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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傳記]沐軼 -【刑名師爺】《全文完》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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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6 05:38 PM|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91章 口鼻劃傷


  袁鐵河低聲道:「後來,我扶她回房躺在床上,脫了她的衣服,同房之後,我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一覺睡到了天快亮才醒過來,那時候我娘子已經死了。我是真的記不得具體的經過了,因為當時我喝的很醉,我在外面敬酒已經喝高了,回來之後,那一壺酒一大半是我喝的,所以我也醉了。」

  「既然你說你醉了,記得不得是不是捂過你娘子的口鼻,那你又怎麼記得與她同房呢?」

  「這……這倒是記得……反正我印象中記得我和我娘子同房的時候,她並咩有掙扎抵抗,很順從的……」

  孟天除盯著他的眼睛,只看出了迷茫,卻看不出慌亂,禁不住心裡嘀咕,難道他說得的確是真話嗎?難道真的是他將林思攙扶回來的時候忘了關門,而兩人都喝醉了,有人趁他們昏睡之際,偷偷潛入姦污了林思,害怕她呼叫而摀住她的嘴鼻,由於林思身單力薄,又被袁鐵河灌得爛醉如泥,根本反抗不了,因而被捂死?又或者有人與林思有仇,比如卓新,趁此機會潛入將她捂死?

  孟天楚沉思著,這案件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複雜了。問道,「你說你沒有捂你娘子的嘴,有證據嗎?」

  袁鐵河一愣:「證據?我那時候都喝暈了,完事了就睡著了,到哪裡去找證據啊?反正我的確沒有捂我娘子的口鼻,也沒有抓扯她的乳房或者大腿內側,我不是個粗魯人,再說了,新婚之夜,我娘子本來就要和我同房,就算我生氣之下灌了她酒,她也不會因此不願意與我同房的。怎麼會抵抗我呢,我又怎麼用得著捂她的嘴呢,就算他叫喊,我又有什麼可以害怕的呢?怎麼都用不著捂她的嘴鼻將她捂死啊。」

  孟天楚想了想,這胖子說得倒也有理,她穿越到明朝後,對夫為妻綱這一點有了很深的理解,所以夫君要與妻子同房,敢說不字的妻子恐怕鳳毛麟角,從昨晚上的情況來看,這林思不像是一個敢河東獅吼的女子,所以,林子乳房和大腿內側的傷痕倒還有可能是袁鐵河干的,但口鼻處的傷痕,就很可能不是袁鐵河干的了。

  由於林思乳房和大腿內側的傷痕只是揉捏造成的皮下淤血,沒有造成表皮傷,而只有口鼻處唉有表皮劃傷,所以,孟天楚決定檢查袁鐵河的指甲,看看有沒有皮屑殘留。如果有,就能證明是袁鐵河捂的林思的口鼻。

  經過對袁鐵河的手指甲逐一檢查,並沒有發現指甲裡有什麼皮屑之類的殘留物。由於古代並不知道指甲縫裡的皮屑殘留可以成為破案的線索,所以不可能通過有意清洗指甲來銷毀物證,看這袁鐵河蓬頭垢面的樣子,可以肯定他應該還沒有洗漱過,所以也就沒有清洗過指甲。

  現在,如果認定袁鐵河殺死了林思,有兩個疑點不好解釋:其一,死者口鼻處有明顯的指甲劃傷,可袁鐵河的指甲縫裡卻沒有殘留皮屑;其二,袁鐵河是林思的新婚丈夫,同房的時候為了防止妻子喊叫而摀住妻子林思的口鼻,不慎將其捂死,這種可能在情理上說不通;其三,如果是袁鐵河殺死了林思,情理上袁鐵河會盡力掩飾,尤其是在門窗是否關閉這個關鍵問題上,他一開始的時候就應該會說忘了關了,甚至把窗戶打開,稱天熱開的,造成外人潛入殺人的假象。

  如果是姦殺,則林思的陰道內容物檢驗將是關鍵,可惜不能做DNA鑒定,要不然,兇手是誰就一目瞭然了。不過,精液的血型鑒定,作用同樣重大,可以排除部分犯罪嫌疑人,從而縮小偵查範圍。

  孟天楚提取了袁鐵河的血樣,找了一間單獨的房間,立即進行檢測。

  通過對陰道內容物的檢驗,果然還有大量精液,血型為A型,遺憾的是,經過對袁鐵河血型的檢驗,血型也是A型,這就是說,這精液很可能是袁鐵河留下的,如果精液血型與袁鐵河不同,那才有價值,那樣基本上就可以肯定是姦殺了,通過對嫌疑人的血型檢測,就能排除與精液血型不同的人的作案可能。可是,現在血型相同,這樣一來,林思體內的精液最有可能是丈夫袁鐵河的。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姦殺林思的兇手血型也是A型,這樣就麻煩了,因為孟天楚受傷的設備,無法進行個體區別檢測。要確定是不是兩個以上的人對林思進行了輪姦,如果強姦犯的血型相同,就只能借助DNA技術。

  多數y-str基因座的PCR產物只有一條帶,如果在陰道內容物檢測發現多個Y-STR基因座出現了兩條以上的帶,就能確定系輪姦案。不過,孟天楚穿越過來,只帶了一個可憐的法醫物證勘察箱,做不了DNA檢測。

  除了姦殺這種可能之外,還有報復殺人等,因此,對陰道內容物的檢測,從目前來看,還沒有起到排除嫌疑人縮小範圍的作用。

  孟天楚檢測完畢的時候,捕頭王譯他們也回來了,進來稟報說周墨等人已經帶到,在客廳等候,派有捕快看守,嚴禁說話。

  既然有可能是外人趁袁鐵河、林思喝醉酒,潛入新房殺死了林思,那這些人都是犯罪嫌疑人了,必須桌個排查。首先要排查的,當然是與林思有瓜葛,大腦新房的卓新。

  袁鐵河被帶了出去,卓新被捕快們帶到了新房。

  卓新被帶來的時候,捕快並沒有告訴他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這個地方昨晚他來過,知道這是林思的新房,此刻被帶了進來,臉上陰晴不定,四下看了看,問道:「思思呢?」

  孟天楚盯著卓新的眼睛,半晌,才慢慢說道:「昨天晚上三更十分,林思被人殺死在這新房的喜床上。」

  卓新瞪大了眼睛,直勾勾望著孟天楚,不停搖著頭,強笑道:「師爺,你開玩笑的吧?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孟天楚一直在觀察著卓新的反應:「我沒有開玩笑,林思的屍體此刻就停放在袁府的地窖冰窟裡!」

  「思思!不會的!思思!我要去看思思!」卓新臉色大變,轉身就要往外跑,被門口的王捕頭等捕快一把抓住。卓新拚命掙扎,可他乃是一介書生,又關不敵眾,如何是這些如狼似虎的捕快的對手,很快就被按翻在地,動彈不得。

  卓新大哭:「你們放開我,我要去看思思。」

  孟天楚盯著卓新冷冷道:「會讓你去看的,不過不是冰窟,而是陰間!——等你被砍頭之後,就能看見她了。」

  卓新頓時止住了哭泣,也停止了掙扎,由於他被按在地上,臉也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所以看不見孟天楚的神情,但他能從孟天楚冰冷的話語中感到情況不對,便掙扎著哽咽問道:「師爺,究竟怎……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嘿嘿,我正要問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孟天楚朝王譯打了個手勢,王譯拎著卓新的後衣領猛的一提,將他提了起來,然後在他後腿彎上狠狠的踢了一腳,卓新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聽到孟天楚這話裡有話,卓新有些慌亂,張口結舌卻不知道說什麼。

  孟天楚道:「行了,姓卓的,不用裝蒜了,說說吧,你是怎麼潛入新房,殺死了林思的?」

  「我?殺死思思?你們懷疑是我殺了思思?不是我!昨晚上與袁鐵河在這裡發生衝突之後,我便和林天虎回到了前面酒宴,我們在外面酒宴上喝酒,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怎麼可能潛入新房行兇呢?」

  「你一直在外面喝酒,那之後就沒來過新房?」

  「是!孟師爺,知縣大老爺,求求你們了,讓我去看看思思吧……」卓新話語哽咽,連聲哀求。

  孟天楚想了想,還是讓他去看看屍體,或者能觀察出他究竟是不是殺人兇手,便朝蔡知縣點了點頭。

  在偵破案件方面,蔡知縣當然以孟天楚的決定行事,便道:「那好吧,帶你去看看,希望你看完後能如實回答師爺的提問。」

  在王捕頭等捕快的押解下,他們一行人來到地窖裡。

  林思的屍體躺在一張木床上,用白布單蓋著。卓新顫抖著手,輕輕揭開了被單,露出了林思慘白的臉,卓新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隨即身子一軟,癱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孟天楚皺了皺眉,上前掐他人中,好半天卓新才醒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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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鑽床腳


  孟天楚等他哭的差不多了,這才道:「好了,屍體你也看過了,貓哭耗子也哭完了,現在該交代了吧。」

  卓新翻身跪倒:「孟師爺,是誰謀殺了思思?查出來,一定要查出來!將他碎屍萬段!求求你了!嗚嗚嗚嗚……」

  孟天楚苦笑不得:「我還沒見過你這麼樣子的人,不僅賊喊抓賊,還求著讓我幫你去抓那個子虛烏有的賊,嘿嘿,你不就是殺死林思的那賊人嗎?」

  卓新這下子才挺清楚了孟天楚剛才的話,惶恐的叫道:「不不,不是我,我真的沒有殺思思,我怎麼會殺她呢,我那麼愛她……」

  「你愛她?哈哈,你以為我老人家耳朵聾是嗎?昨晚上你對林思的仇恨,那麼多人都聽到看到了,你還敢說你愛林思?」

  「昨晚……昨晚我是一時氣惱,胡亂說的,其實我真心愛她,要不然,我也不會到新房去找她的。」

  「行了,我才懶得跟你瞎扯八扯的,你既然不承認殺了思思,林思是晚上三更左右死的,有沒有人能證明你那段時間你一直沒有離開過酒席?」

  「我……當然那有證人!林天虎他們就能證明。」

  「那好,反正那段時間,你們誰出去過,其他人都是看在眼裡的。我會逐一查證,看看你是否說謊!如果有人看見你當時出去了,你說了慌,就證明你做賊心虛,本師爺可要讓知縣老爺對你動刑了!」

  卓新一聽這話,臉上微微一變,沉吟片刻,說道:「我……那段時間是出去過……,所有的人都出去過,不僅僅是我!上廁所的,出去吐的,反正喝酒的過程中,每個人都出去過,又不光是我一個人!」

  孟天楚心頭一沉:「你所說可是事實?」

  「當然是事實!張縣丞去了好幾次呢,還有林天虎,他灰頭灰腦的回來,我還笑他是不是偷東西去了。」

  「灰頭灰腦?林天虎怎麼個灰頭灰腦?」

  「他說上廁所,去了好半天才回來,那時候我正好出去方便,路上遇到他,他從新房那方向過來,我見他頭髮上、衣服上,包括手上沾了好多灰塵,我笑他是不是去偷東西去了,他只是神秘兮兮嘿嘿笑,還讓我幫他拍了灰塵。」

  「你們倆關係很好嘛。」

  「是,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

  「難怪昨天晚上你們倆一起跑到新房去偷窺。」

  「是……是我叫他陪我去的,我當時只想和思思說個話,那時候我喝大了,一時衝動……」

  剛才卓新所說的這個細節很重要,提供了一條重要的信息,根據袁鐵河所言,當時偷窺的人除了卓新,還有這個小混混林天虎,而林天虎又灰頭土腦回來,很可能再次去幹那偷窺勾當去了。孟天楚彷彿看見了一線破案的希望,雖然心中狂喜,臉上卻不表露胡來,依舊冷聲道:「你還看見誰不對勁的?」

  卓新低下頭,思索了一會:「對了,張縣丞,他出去了好幾次,知縣老爺和師爺您們走了之後,張縣丞就沒怎麼在酒席上喝酒,那時候大家也都喝的差不多了,都在猜拳行令,我記得他沒怎麼參加,說是拉肚子,老是跑廁所,又不讓袁主薄他們陪同,一去好半天,我記得又一次他上廁所,我隨後也跟著去了,在廁所裡根本沒看見他。」

  「或者他到別的廁所去了呢。」

  「我們喝酒那院子就只有那一個茅廁,別的茅廁聽說很遠的。」

  孟天楚心中一動:這張縣丞與袁主薄有恩怨,這張縣丞又是一個心胸狹窄之人,難保他不會在酒精的作用下,為了報復,偷偷將林思殺死,以洩私憤,順便挑撥袁家與林家的矛盾,將袁家折騰個夠。這老小子也有問題!

  「還有別的人形跡可疑嗎?」孟天楚問道。

  卓新想了想,搖了搖頭:「我昨天晚上很傷心,只顧喝酒,很快就喝醉了,沒注意別的人都在幹什麼。」

  孟天楚吩咐捕快將卓新帶出去,然後在新房裡四周檢查了一下,又撩起床單看了看床下,點了點頭,這才吩咐捕快將林天虎帶進來。

  林天虎進到房門,跪在地上,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孟天楚冷冷道:「袁家的新媳婦林思昨晚上死了,你知道了嗎?」

  林天虎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那麼多男人打她的主意,她當然活不長了……」

  「打她的主意?那麼多男人?哪些男人?」

  「這……卓新嘍,卓新昨晚上不是因為惦記這小美人林思,被袁鐵河那死胖子撞破了腦袋嗎?」

  「除了他還有誰?」

  「嘿嘿,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剛才說的是那麼多男人,怎麼會不知道?」

  「我說錯了還不行嗎?就當我是放屁好了。」

  「大膽!知縣老爺在此,這廝竟然敢口出污穢之言,理應掌嘴!」孟天楚對蔡知縣說道。他見林天虎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好好回答問題,有心殺殺他的氣焰,這樣後面才能順利審訊。

  蔡知縣點點頭,喝道:「來人,將這廝掌嘴二十。」

  王譯、宋翔宇等三個捕快上前,兩人在兩邊分別抓住了林天虎雙臂,王譯親自動手,這王譯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手掌岔開了跟蒲扇似的,噼裡啪啦二十耳光,打得林天虎殺豬一般慘叫,耳光打完,林天虎鼻口流血,幾顆槽牙都鬆了,一張臉已經腫得跟豬頭差不多了。

  孟天楚冷冷道:「現在能想起來了嗎?要是還想不起來,我們可以再幫幫你。」

  林天虎只是個小混混,當然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磕著頭,嘴唇被打腫了,只能含含糊糊道:「別打了……小的……小的想起來了……」

  「那就說吧,還有誰打林思的主意?」

  「還有……張縣丞……」

  孟天楚和蔡知縣相互看了一眼,孟天楚問道:「你怎麼知道張縣丞打林思的主意?」

  「我……我路上碰到的……」

  「在哪個路上?」

  「在……在去茅房的路上……」

  「放屁!林思又不住在茅房裡,你在去茅房的路上遇到張縣丞,憑什麼說張大人打林思的主意?分明是胡言亂語,應該再掌嘴二十!而且要重重的打!」

  「別!別!我說我說!」林天虎惶恐的雙手亂搖,他是個小混混,經常與衙門打交道,他當然知道捕頭王譯天生神力,真要掄圓打,用不了二十下,五下就能把自己一嘴牙打得一顆不剩,二十下打完,自己還有沒有命那可就難說了,自己這樣的小混混因為用刑被打死,也不會有人替自己伸冤的,這下真慌了神,忙不迭連連擺手。

  「快說!本師爺可是個急性子!」

  「是是!」林天虎磕頭如搗蒜一般,「小的是在去新房的路上,遇到張縣丞的,他當時神情有些緊張,一邊走一邊整理衣服。」

  「你們說了什麼了嗎?」

  「沒有,我躲到一邊去了,他沒看見我。」

  孟天楚沉吟了一下,問道:「你去新房幹什麼?」

  「我……我只是隨便走走……」

  孟天楚冷冷的等著林天虎:「你皮子又癢了是吧?」

  林天虎磕頭道:「師爺,小的說得是實話啊……」

  「實話?嘿嘿,我問你,昨天晚上有人看見你灰頭灰臉的回來,你到哪裡去了?」

  林天虎身子輕輕抖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嘿嘿,其實不用刑,我也能知道你去幹了什麼,只不過你太過囂張,掌嘴只是要讓你老實一點。」孟天楚走到林天虎身後,繞著他轉了一圈,伸手從他衣服上輕輕揭下一條蜘蛛網絲,問道:「這蜘蛛網絲從哪裡來的?」

  「是……是……在家裡掛上的……」林天虎低頭道。

  「家裡掛上去的?嘿嘿,你在家裡也經常鑽床腳嗎?鑽床腳幹什麼?抓老鼠?」

  林天虎好像受到了啟發,急忙陪著笑含糊說道:「是啊,昨晚上小的回家,正準備脫衣服睡覺,聽到床底下有老鼠,就拿了根棍子,鑽到床下……」說道這裡,林天虎發覺孟天楚的神情有些不對,一直譏諷的望著自己,便慢慢收住了話,垂下頭不說了。

  「繼續編啊,怎麼不繼續編了?」孟天楚冷冷道,「前面卓新已經交代了,他遇到你的時候,你正從新房的方向回來,灰頭土臉的,他還幫你拍了身上的灰,而剛才本師爺檢查過新房的床下,有明顯的擦拭痕跡,你的確鑽過床腳,只不過不是在你家裡,而是鑽進了新房的床下!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就算你不承認,我也有辦法查出來床下這新房的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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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章 齷齪人物


  這個辦法很簡單,從卓新所說,林天虎灰頭土臉的樣子道,床下面肯定有灰塵,所以,肯定會留下林天虎的掌紋或者指紋。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孟天楚實在不想再給這些人上一堂指紋課,講授這種太過現代的知識,弄不好就會適得其反,讓人以為是在說鬼話。

  這一次,不需要孟天楚為此而為難,因為孟天楚前面的推測已經準確得足以讓林天虎搖白旗投降了,他聽孟天楚說得如此準確,知道自己的行動已經盡在人家的掌握之中,這時候還是先自己表現一下為好,所以林天虎給了自己幾個嘴巴,磕頭說道:「師爺,小的有罪,小的剛才胡說八道,只不過,小的只是想趴在床下聽聽新房而已,沒別的圖謀,真的,求師爺明察。」

  這鬧新房,倒是有偷聽牆根的風俗,也包括躲在床下面偷聽的,不過,這種事情一般都是那些半大的孩子做的,半是熱鬧半是桃色,多半會被從床下揪出來屁股上給兩腳踢出去,哈哈一樂就完了,也有沒發現的,那第二天,偷聽的人會把偷聽到的情節添油加醋大說一通,圖個樂子。像林天虎這麼三十多歲的老光棍趴床下偷聽,就讓人覺得不是圖個樂,而是讓人感到猥褻了。

  孟天楚不是民俗學者,對偷聽新房之內的風俗沒有什麼興趣,他關心的是林天虎是不是真的只躲在床下面偷聽了,有沒有幹點別的或者看見什麼別的,孟天楚問道:「你把去偷聽的經過詳細說一遍,我可警告你,這一次你再敢撒謊,你知道我們會怎麼對付你的。」

  「是!小人不敢!」林天虎哆嗦著說道,「昨晚上,我和卓新兩人離開了院子,回到酒席上。卓新心情不好,一個勁猛灌酒,很快就喝暈了。我又想去偷聽牆角,我知道卓新並不想偷聽,所以不告訴他……」

  孟天楚插話問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想看,昨晚上他不是和你一起去偷窺去了嗎?」

  「不是的,他只是想去和林思說話,昨晚上我們偷看的時候,袁鐵河脫了林思的衣服,他就生氣砸了窗戶一拳,這才讓袁鐵河發現了。」

  「你接著說。」

  「是,我看卓新喝暈了,便借口上茅房,自己偷偷離開了酒宴,躲過伺候的僕人的視線,來到新房。我本來想躲到窗戶後面繼續偷看的,結果一進小院子,就發現新房的門是開著的,我有些奇怪,躲在一邊偷看了片刻,沒發現有什麼動靜,只聽到屋裡有打呼嚕的聲音,聲音很響。我不敢直接進房間,就繞到旁邊窗戶上,粘濕了指頭,輕輕捅破了窗戶,往裡一看,只見裡面黑古隆冬的,等我眼睛適應了房間裡的光線之後,看清楚了房間裡沒有別人,那呼嚕聲是從床上發出來的,大概是袁鐵河的。估計他們已經睡下了,我便大著膽子從房門口進了房裡,鑽進了床下面……」

  孟天楚問道:「人家都……都辦完事了,你還鑽到床下面幹什麼?」

  「這師爺您就不知道了,偷聽新房牆根,就是要聽後半夜!」說起偷聽新房,林天虎一下子來了精神,也忘了被打得跟豬頭一樣的臉還火辣辣的痛。

  「這又是為什麼?」孟天楚奇道。

  「我偷聽得多了,發現這前半夜新娘都放不開,做那事的時候不敢出聲,聽著沒勁。等到了後半夜,她也嘗到了甜頭了,也以為別人都睡下了,這才會放心大膽享用,那叫床聲聽著才有味呢……」

  「你他媽的真夠無恥的!」孟天楚笑罵了一聲。

  一旁的蔡知縣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得輕輕咳嗽了一下,掩飾地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旁邊的王捕頭等一幫捕快都是粗人,卻已經笑得不行了。

  林天虎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意洋洋轉頭望了望幾位捕快,見他們興趣很高,忍不住又接著說道:「前段時間張員外家娶媳婦,那女子看著文文弱弱的,可叫起床來,嗨,那真是……」

  「行了!你他媽的,你以為這是在你們家炕頭上喝酒吹牛呢?」

  「是是!」林天虎急忙閉嘴,磕了一個頭。

  孟天楚道:「接著剛才的往下說,你鑽到床腳之後,又怎麼了?」

  林天虎道:「我鑽到床下之後,等了很久,床上除了打呼嚕的聲音之外,就在沒有動靜,我很是奇怪。嬌娘在一旁,這袁胖子怎麼還睡得著呢?要是我,早鬧***

  地覆了。真是憋氣,我耐著性子一直等,等了好久I有人進來了……」

  孟天楚奇道:「感覺到?」

  「是啊!」林天虎指了指旁邊那張大床,「這新床好寬好大,我擔心被人發現,就躲進了最靠裡面,所以,外面的情況幾乎看不見,這床又不正對著門,門外進來人,床下是看不見的,加上房裡沒有燈,黑漆漆的,更看不清了。」

  孟天楚轉頭看了看床,點點頭:「你感覺進來的這個人是誰?」

  「那怎麼感覺得出來,不過憑感覺,聽動靜,應該是個男人。」

  「男人?他幹甚麼了?」

  「我聽他從門口進來,輕手輕腳的,來到床尾,站了片刻,就爬上床去了,接著床上一陣亂動,說實話,聽到這人進新房來偷奸,當時我……我心裡挺後悔的,我怎麼就沒這膽子呢,隨即聽到呼嚕聲停止了,偷奸的那人也不動了,片刻,那呼嚕聲又慢慢響起,只是很輕,時有時無的,那人再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才聽到那人慢慢從床尾下了床,然後躡手躡腳走了。」

  「這人是誰?」孟天楚明明知道從林天虎嘴裡不會有答案,可還是禁不住問了句。同時轉頭看了看蔡知縣。蔡知縣也感覺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也是神情緊張地望了一眼孟天楚。

  「師爺,小的真的不知道,房裡太黑了,我又躲到床下最裡面,看不見,反正聽動靜很可能是個男人,再說了,女人這時候爬上床去幹什麼?」

  這倒也是,這麼一來,這案子就更複雜了,一個偷聽的,一個偷奸的,真齷齪!如果林天虎所說屬實,那麼這個偷奸的,就很可能是姦殺林思的兇手,他出現的時間正好是屍檢證明林思被害的時間!

  這人進來偷奸的時候,也許林思已經發覺不是自己的丈夫,進行了抵抗,可林思本來就是個弱女子,又被袁鐵河灌醉了,所以反抗比較微弱,而旁邊的袁鐵河已經爛醉如泥,所以沒被驚醒。兇手為了防止林思呼喊,用手摀住了林思的口鼻,導致林思窒息死亡。

  孟天楚問道:「那人進來時,大概是什麼時候?」

  林天虎想了想:「反正我緊跟著離開了房間,回到酒席,過了沒一刻鐘就散了,路上走了大概一頓飯功夫,回到家的時候,聽到更聲正好是四更。這樣算來,那人進來應該是在子正一刻左右,他只呆了一會,離開的時候大概是子正二刻。」

  古代計算時刻一晝夜分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相當於現在的兩個小時,一個時辰裡又分為上下兩部分,分別叫某初、某正(時辰正點的意識),每一部分又分為四個時刻,叫做某初某刻或者某正某刻。以子時為例,子時是夜晚十一點到一點,所以子初就是十一點,而子正就是十二點。這林天虎所說子正二刻,就是深夜一點半。

  這下子,孟天楚看到了破案的希望,現在須要查清楚的是,子正一刻至二刻之間,這些人都在幹什麼,有沒有時間證人。

  列入犯罪嫌疑人的,一共十一個,偷奸這種事情,袁氏夫妻和林氏夫妻都可以排除,林天虎在床下,也可以排除,還剩六個,孟天楚想了想,對林天虎道:「張弛張縣丞、儒學提舉司教諭周墨、刑房司吏溫銘、工房司吏阮家立、書吏卓新、李蟲兒,這六個人裡,你認為最有可能是誰?其他還有誰有可能作案?」

  林天虎板著指頭想了想:「卓新應該不會,他恨死林思了,而且他和我說過,以前他和林思私訂終身的時候,有機會要了她的,他都沒有要……」

  孟天楚心想,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沒要,這時候可不一定,再說了,一怒之下,洩憤殺人也是常有的事。但孟天楚沒有打斷林天虎的思路,接著聽他說。

  林天虎續道:「張縣丞和周教諭都不太可能,他們是堂堂縣丞、教諭,怎麼可能做這種齷齪的事情呢……」

  孟天楚又心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周教諭不太清楚,根據卓新所說,昨晚酒席上,這張縣丞就偷偷溜出去好幾次,還被看見從新房方向慌慌張張回來,肯定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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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章 說漏了嘴


  林天虎接著說道:「對溫司吏小的不太瞭解,不過工房也是個色鬼,聽說他十五六歲的時候,在村子裡就曾經因為調戲人家媳婦,差點被打死,扭送到官府,因為年齡太小,沒治他的罪,就因為這件事,鬧得個身敗名裂,雖然文章做得到好,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次次都名落深山,不得已只能當了一個司吏。」

  原來這工房司立阮家立還有這麼一回事,這人有前科,會不會是他做的呢?案子越來越複雜了,孟天楚腦袋有點大:「最後還剩李蟲兒,這個人怎麼樣?」

  「鬼鬼祟祟的,反正我不喜歡他。」

  孟天楚哼了一聲,斜了林天虎一眼,心想你這真是有口說別人,無口說自家,你自己都是個鬼鬼祟祟的人物,還說別人。問道:「你昨晚上見到他幹了什麼事情了嗎?」

  林天虎想了想:「這倒沒有,他這人不太說話,只是悶頭喝酒,後來我到新房聽牆角去了,也就沒留意他,回來的時候他倒是還在,快四更的時候,我們七個是一起散了離開的。」

  孟天楚吩咐將林天虎帶出去,接下來要訊問的,就是張縣丞。這縣丞可相當於副縣長,平常情況下,當然對孟天楚客客氣氣,真要輪到頭面上來,畢竟他張弛是官,孟天楚是民,民是不可能審官的,所以,這一次的訊問還得由蔡釗蔡大人親自出馬才行了。孟天楚在蔡釗耳朵邊嘀咕了好一會,教了他需要查問的關鍵問題之後,這才通知將張弛張縣丞帶上來。

  張縣丞進了房,王譯王捕頭親自搬了一把椅子過來給他坐下。孟天楚坐在蔡知縣身後,聽他審訊。

  蔡知縣咳嗽了一聲,拱拱手道:「張大人,林思昨晚上三更左右被殺,而那時候你也在現場附近,你們七個都列入了嫌疑對象,本官必須逐一調查排除,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張縣丞急忙起身,恭身一禮:「蔡大人言重了,這是查案應該的,卑職完全能理解,一定盡力配合。」

  蔡知縣點點頭,沉吟片刻,問道:「張大人先請說說昨晚上你在袁府的經過吧。就從卓新大鬧新房之後說好了。」

  「是。」張縣丞偷偷望了一眼孟天楚,陪著笑臉說道,「昨晚上卑職和大人、師爺我們離開新房後回到酒席,喝了一會酒,蔡大人和師爺離開了,卑職貪杯,留下來接著喝,劃拳行令,一直鬧到將近四更天,我說夜深了散了吧,大家才一起散了。今天早上,卑職聽說袁家媳婦暴斃,急忙趕來,經過師爺檢驗才知道原來是被人殺死了,這兇手真是狠毒,將人家新婚妻子都給殺死了,抓住了,一定要千刀萬剮……」

  蔡知縣等他幾哩呱啦慷慨陳詞完了之後,這才問道:「張大人,昨晚酒席之上,你是否出去過?」

  「出去?上哪去?」

  「比如上茅房或者別的什麼地方。」

  「哦,喝了一夜的酒,上茅房那是肯定的了,去過去過,去了好幾次,唉,貪杯,劃拳行令輸了,又不願意服輸丟人,偷偷跑去吐了,回來又接著劃接著喝,見笑了。」

  孟天楚聽他自承劃拳輸了,喝多了跑出去吐回來接著劃,不由心生疑慮,一般來說,喝酒的人是不會承認自己吐酒的,張縣丞這麼說,難道是想掩飾點什麼。

  蔡知縣笑了笑,問道:「出了茅房,張大人可曾去過別的什麼地方?」

  「別的地方?沒有啊!——蔡大人不是懷疑卑職作案行兇吧?那可真是冤枉了啊!」張縣丞神情有些慌亂。

  「張大人多慮了,本官沒有這樣說,只是需要核實清楚一些事情。」

  張縣丞臉色這才稍稍放緩:「卑職的確只是去了茅房,除了方便,還吐了酒,所以多去了兩次,別的地方卑職可沒有去過。」

  「可是,有人看見你昨晚上從新房方向過來,怎麼回事呢?」蔡知縣慢悠悠問道。

  「誰說的?簡直胡說八道!我根本沒去過新房,除了前面和蔡大人、孟師爺你們一起去過之外,我就再沒去過,怎麼會有人看見我呢,簡直是笑話,哈哈,天大的笑話!哈哈哈。」雖然在笑,可張縣丞臉上的笑容很明顯有些牽強。

  蔡知縣等他笑得差不多了,這才接著問道:「的確有人看見你從新房方向過來,那人躲了起來,清

  見是張大人你,神情還有些慌張,究竟怎麼回事?」

  「純粹是血口噴人!」張縣丞氣得漲紅著臉站起身,指手劃腳說道:「我去新房幹甚麼?那林思雖然有幾分美貌,卻也不是天仙,我堂堂縣丞,怎麼會去幹那種先姦後殺的勾當呢!」話語激烈之餘,有些忘了上下尊卑了。

  蔡知縣見他神情激昂,頗有些意外,一時不知道如何繼續審下去,轉頭望了望孟天楚。

  孟天楚冷聲對張縣丞道:「張大人為何說林思被人先姦後殺?好像鄙人並沒有說過林思被人姦淫過哦。」

  張縣丞身子抖了一下,嘿嘿笑了笑:「卑職……卑職也是猜想的。」

  「這就不對了,鄙人只說過林思被人摀住口鼻窒息而死,可從來沒有說過他曾經被兇手姦污,更沒有說過先姦後殺。張大人怎麼一下子就那麼準確地說出了這個所謂的推測呢?」

  張縣丞臉色一沉:「孟師爺,本官身為縣丞,好像還輪不到你來審訊卑職吧!」

  蔡知縣哼了一聲,也冷冷道:「張大人,孟師爺是本官聘用的刑名師爺,替本官偵破刑名案件,他問的話就是本官問的話!」

  張縣丞只是衙門佐官,蔡知縣才是掌印官,張縣丞的年度考核都要蔡知縣點批的,他如何敢與蔡知縣對著幹,急忙躬身道:「是是,卑職失言了。」

  既然要擺官架子,當然要擺個夠,蔡知縣當然明白,這個時候他必須全力維護孟師爺的權威。便重重地哼了一聲:「這刑名一道本官是不在行的,張大人,現在本官正式通知你,以後本衙門的刑名事務,特別是刑案偵破事務,本官委託孟師爺全權負責,他的話就是本官的話,張大人要是看不起孟師爺,就是看不起本官,明白嗎?」

  蔡知縣這話說得很重,已經是有些撕破臉的意思了,張縣丞知道蔡知縣動了真怒,身子躬得更低了:「卑職明白!卑職明白!」

  蔡知縣這才轉頭對孟天楚道:「先生,你來問吧。」

  「好!」孟天楚咳嗽了一聲,對張縣丞道:「張大人,還是剛才那個問題,你憑什麼斷定林思是被人先姦後殺的?」

  「這……卑職真的是猜想的。」既然孟天楚代表蔡知縣審案,張縣丞剛才說話又得罪了他們兩人,不得不服軟,乾脆一直自稱卑職了。

  「猜想?不可能!」孟天楚死揪住這個問題不放,「因為林思死之前的確被人姦污過!這件事只有鄙人知道,連蔡知縣都還未告知,你是如何知道的?」

  其實,林思死之前雖然有過性行為,但體內精液血型與他丈夫袁鐵河的相同,都是A型血,如果兇手血型與袁鐵河血型相同,以孟天楚現有裝備,無法檢測出來。因此,只能說林思存在被兇手姦淫的可能。而張縣丞直接斷定林思被人先姦後殺,那要麼張縣丞就是先姦後殺的真兇,要麼他當時目擊或者聽到了兇手對林思進行了先姦後殺。這是突破的關鍵,孟天楚當然要緊抓住不放。

  張縣丞陪著笑臉道:「卑職……卑職的確是胡亂猜想的,就算卑職說錯了還不行嗎。」

  當然不行,孟天楚心想,既然這老小子一直犟嘴不肯交代,也懶得和他廢話,先進行一下血型檢測再說。孟天楚道:「張大人,鄙人現在需要採集一點你的血樣進行檢測,以確定你是不是兇手。」說罷,打開法醫物證勘查箱,取出采血刃,採集了張縣丞的血樣,拿到隔壁單獨房間進行了血型檢測,結果讓孟天楚眼睛一亮——A型!

  張縣丞的血型與林思體內精液血型也是相同的,都是A型,這就是說,張縣丞很可能就是林天虎在床下感覺到的偷奸林思的那個男人!當然也就很可能是姦淫過程中為了防止林思呼喊,而將其捂死之人。如果是這樣,那張縣丞只要沒洗手,他的指甲裡肯定殘留著林思口鼻處抓撓留下的皮屑,如果檢測出來,那這案子就板上釘釘了。

  孟天楚鐵青著臉回到了房間,對張縣丞道:「鄙人要看看你的手相,確定你是不是姦殺林思的真兇!」

  這句話讓蔡知縣和張縣丞都吃了一驚,他們想不到孟天楚還會看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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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章 慫恿犯罪


  孟天楚當然不會,他只是要用看手相來查看張縣丞指甲留有林思的皮膚殘片。以後還可以利用手相之說來進行必要的誘供,畢竟古人是很相信面相之說的。如果自己所說與事實相符,往往能讓真兇以為真是面相洩露了天機,而坦白認罪。

  張縣丞忐忑不安抬起手,孟天楚仔細檢查了張縣丞的指甲縫,縫裡有一些黑泥,這說明他並沒有對指甲進行過清洗,經過仔細檢查,並沒有發現皮膚殘片。

  孟天楚有些失望,如果沒有皮膚殘片的支持,僅僅靠血型和張縣丞說漏了嘴的那句話,還不能作出張縣丞就是真兇的結論,怎麼辦?

  他腦海中思緒電閃如飛,臉上卻不表露出來,現在只能詐他一詐,將他手掌翻來覆去看了個遍,這才冷冷說道:「張大人,根據你的手相來看,可以肯定,林思體內的精液就是你留下的,你還有何話說?」

  張縣丞大驚失色:「不不!不是我,我在外面等著,又沒進房去,怎麼可能……」剛說到這裡,張縣丞話語嘎然而止,因為他猛然發覺,自己又說漏了嘴,只不過,他發現的太晚了,因為他看見了孟天楚和蔡知縣譏諷的目光。

  蔡知縣冷聲道:「你在外面等著又沒進房去?張大人,這麼說來,還有人和你一起去的新房,對吧?這人是誰?」

  張縣丞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不知該如何作答。

  蔡知縣彈了彈衣袍,好整以暇道:「張大人剛才已經自己承認到過新房,參與對林思的先姦後殺,如果你現在不能交待出同夥,本官只能派捕快將你送到知府柯乾柯大人那裡,讓他親自來審了。」

  這用來審訊的新房裡除了蔡知縣、孟天楚之外,還有捕頭王譯、捕快宋祥羽等人,張縣丞所說的話,那麼多人聽到,賴也賴不掉的了。送到知府大人那裡,那可就全完了,只得牙根一咬,垂頭道:「這件事……是……是書吏李蟲兒干的,與卑職無關啊。」

  「究竟怎麼回事,從實說來!」

  「是,昨天晚上,卑職酒醉,李蟲兒攙扶卑職上茅房,回來的路上,李蟲兒建議去聽聽新房牆根,卑職心想,聽新房牆根也是民俗,倒也無傷大雅,酒醉之下就跟著他去了。到了新房,意外發現房門開著,裡面黑古隆冬的,能聽到裡面有人打呼嚕,聲音很大,想必是袁鐵河,卑職說他們已經睡了,聽不成了,咱們走吧,可李蟲兒說他進去看看,看一眼就走。卑職只得由著他……」

  蔡知縣道:「你身為朝廷命官,居然夥同下屬書吏幹這齷齪勾當,哼!你先接著往下說!」

  「卑職一時糊塗,當真該死。」張縣丞臉色慘白,哆嗦著續道:「卑職見李蟲兒悄悄進了房裡,半晌沒有出來,便到窗戶外,發現窗戶紙上有被人捅破的窟窿,往裡一看,隱隱約約看見床上有李蟲兒正從床尾爬下來,躡手躡腳出了房門。卑職忙回到院門口等他,他過來之後,神情很是慌張,卑職也不好多問,便一起回去了。」

  蔡知縣冷冷道:「張大人既然看見李蟲兒偷奸人家媳婦,這已經超越了偷聽新房牆根的範疇了,已經不是什麼民俗,而是犯罪了,張大人當時為何不出聲阻止?事後為何不舉報?」

  張縣丞忙道:「卑職只是看見他從床上爬下來,具體他是否偷奸人家媳婦,卑職的確沒有看見。」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將林思先姦後殺的?」

  「卑職是根據他從新床上爬下來,肯定是干偷奸的勾當去了,今天又知道林思死了,故此推測先姦後殺的。」

  蔡知縣在椅子扶手上重重拍了一掌:「你既然已經估計到,為何不檢舉揭發!」

  「卑職……卑職糊塗……」

  孟天楚在一旁冷笑道:「你不是糊塗,你是狡猾得很!李蟲兒趁酒興提出新房偷窺,這是風俗允許的,卻又能借此損毀袁主簿的聲譽,當然正和你意,你跟著去只是想如果被袁鐵河他們發現了,正好瞧個熱鬧,沒想到袁鐵河喝醉了呼呼大睡,偷聽不成,而李蟲兒見你堂堂縣丞不阻止反而緊跟著,這淫心賊膽也就更大了,最終進入新房偷奸,對此你不是不知道,而是放任自流,指望著李蟲兒被袁鐵河發現,你好瞧熱鬧,借此損害袁主簿的聲譽,結果袁鐵河爛醉如泥沒有發覺,等到李蟲兒出來之後,你的如意算盤沒了。鄙人說得沒錯吧?」

  張縣丞臉色慘白,

  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身子都在簌簌發抖。

  孟天楚頓了頓,接著續道:「要是李蟲兒當時被抓住,這是你最希望的,那樣你就可以看熱鬧了,袁主簿也就顏面掃地了,就算李蟲兒揭發你與他一起來的,這是一對一的口供,你抵死不認卻也拿你沒法。但是,當時不被發現,那事後你就無法聲張了,更不能事後檢舉,否則深究下來,你這檢舉人就作繭自縛,跑不了縱容他人犯奸的罪名。所以你才執意不肯交代出這件事,希望能瞞天過海。嘿嘿,張大人,果然高招啊。」

  「卑職糊塗……!卑職該死……!」張縣丞哆嗦著一個勁鞠躬作揖。

  根據偵查情況,張縣丞和李蟲兒很可能就是姦殺林思的真兇,既然發現了犯罪嫌疑人,現在開始,需要製作口供筆錄了。孟天楚吩咐捕快趕緊跑回衙門去,將慕容迥雪叫來記錄口供。

  不一會,慕容迥雪到了,孟天楚先將她叫到旁邊,將案子大致情況告訴了她,讓她心裡有個底,以便記錄的時候好明確著重記錄的地方。

  這時候桌椅筆墨紙硯已經備好,蔡知縣讓張縣丞重新敘述一遍經過,慕容迥雪記錄很快,筆法工整娟秀,將口供如實作了記錄,張縣丞畫押蓋了手印。

  後面的事情蔡知縣當然知道該怎麼辦了,摸了摸酒糟鼻,厲聲喝道:「縣丞張弛,縱容他人作奸犯科,來人!將他拿下,等這件案子偵破完畢,送交監察御史法辦。另外,將姦殺李思的嫌疑犯李蟲兒緝拿,押來受審!」

  張弛知道這時候多說無用,好在他的罪名只是縱容,倒也不是主使或者教唆,大不了丟官罷職,倒也不會掉了腦袋,如果能如實供述,博個好的態度,協助查清此案,或許只是降職處分,能保住烏紗也未可知。

  捕頭王譯等捕快上前將張弛的烏紗帽摘了下來,扭著他走了。不一會,李蟲兒被五花大綁押了進來,按住跪倒。李蟲兒已經嚇得面無人色。

  蔡知縣轉頭望著孟天楚,詢問道:「先生……,下面該……?」

  孟天楚湊到他耳朵邊低聲道:「先打一頓,然後問他姦殺林思經過。」

  嗯!蔡知縣點點頭,椅子一拍,喝道:「大膽李蟲兒,竟然敢偷奸主簿大人的新婚兒媳婦,膽大包天,來人,先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李蟲兒一聽這話,嚇得一個勁喊饒命。一群捕快將他抓住,拖到門外月台上按倒,劈裡啪啦一陣亂棍,打得李蟲兒殺豬一般嚎叫不已。

  三十大板打完,李蟲兒屁股、大腿都已經開花了,鮮血淋漓。被拖了進來扔在地上。

  蔡知縣這才冷冷道:「李蟲兒,方才縣丞張弛已經將他縱容你姦殺林思的事情如實坦白,現在本官要聽聽你是如何交代的,如有半句不實,本官可要動用大刑伺候,讓你生死不能!」

  李蟲兒一聽蔡知縣說張縣丞已經如實供述,知道大勢已去,磕頭如搗蒜一般:「大老爺饒命啊,小的一定如實交代。」

  「講!」

  「是是,昨晚上,卓新鬧新房的時候,小的見到新娘林思小姐,就……就有些動了心思,後來又多喝了幾杯,膽子也大了些,平素裡小的與張縣丞關係不錯,便趁著酒興和張縣丞說想去新房聽牆根,沒想到張縣丞說他也去,這樣我們倆就藉故上茅房,先後來到新房院子外,丫環僕人們都到前面忙碌去了,新房院子沒別人,小的見大門開著,就到門口瞧了瞧,只有袁鐵河的呼嚕聲,別的沒什麼動靜,小的就大著膽子進了房間……」

  蔡知縣問道:「當時張縣丞沒阻止你嗎?」

  「沒,我說我們一起去門口瞧瞧,他讓我自己去,他在院子門口等著我,倒沒說別的,小人聽張縣丞這話之後,膽子才大起來的。」

  蔡知縣冷聲道:「那是自然,堂堂縣丞,眼見你要去做這齷齪事情,非但不阻止,還變相慫恿,難怪你賊膽包天了,繼續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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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章 最後一個嫌疑人


  李蟲兒忙道:「是。小的進房的時候用手擋住了自己的口鼻,如果袁鐵河驚醒,也可以不讓他看見我的臉,這樣進了房間後,彎著腰來到床邊,袁鐵河的呼嚕聲還是很響,小的這才放心。見袁鐵河趴在林思身上打著呼嚕,林思仰面睡著,兩人都是一絲不掛,被子已經被踢到一邊去了,小的見他二人沉睡不醒,林思又是一絲不掛,小人便起了……起了淫心,從床位爬上床去,想……想姦淫林思小姐……」

  孟天楚插話問道:「你怎麼從床尾爬上去的?」

  「小人彎著腰來到床尾,掀起床上的緯帳,然後爬上去的。」

  孟天楚心想,李蟲兒這話倒與林天虎所說相符,兩人的說法能相互印證,現場新床床尾的緯帳也是被撩起來了的,與李蟲兒的說法相一致。又問道:「你進房間的時候,大概是什麼時辰?」

  李蟲兒低著腦袋想了想:「大概子正過一點,過一刻左右。」

  這與張縣丞、林天虎所說吻合,證明林天虎在床下面感覺到進來的那人,確定就是李蟲兒。這案件可以說已經破了一大半了,孟天楚心中很是高興。

  蔡知縣也很高興,便略帶欣喜地說道:「李蟲兒,你上了床,姦污了林思,怕她叫喊,就摀住了她的口鼻,失手將她捂死了,是這樣的吧?」

  「不不,小人沒有姦污林思小姐,真的!」

  「胡說!你爬上床去,林思小姐一絲不掛,你會看一眼就下了床?」蔡知縣當然不相信李蟲兒這隻貓兒不吃腥。

  李蟲兒慌忙道:「小人上床的時候是想姦淫林思小姐來著,可當時袁鐵河是趴在林思身上的,小的沒辦法姦淫啊。」

  節外生枝?蔡知縣和孟天楚相互看了一眼,孟天楚問道:「你想用這種法子抵賴,未免太過天真了,你認為我們會相信嗎?」

  李蟲兒磕頭道:「大老爺、師爺,小的說的是真的,絕沒有半句假話!小的上床之後,見這情景,也是暗叫不走運,想了想,便躲進被子裡,然後伸手用力推袁鐵河,想把他推下去……」

  孟天楚笑道:「你倒狡猾,躲在被子裡推,就算袁鐵河醒過來,也以為是林思推他,絕對想不到床上還有另外一個人。」

  李蟲兒神情尷尬:「小的推了兩三下,袁鐵河這才翻身下去,仰面而睡,還在打著呼嚕,但聲音明顯輕了一些。小的不敢從被子裡鑽出來,但眼見林思小姐赤裸的身體就在旁邊,最終還是大著膽子伸手摸了她一下,見她並沒有醒,膽子就大了,伸手在她身上亂摸了一會……」

  孟天楚心中一動:「你摸了她什麼部位?」

  「乳……乳房和下部……」

  「只是摸嗎?」

  「還……還揉捏了……,小的見撫摸她她沒動靜,便大著膽子揉捏,沒想到袁鐵河一個翻身,把一條大腿正好壓在我的手臂上,而且呼嚕聲已經停止了,我很害怕,以為他已經發現了,本想叫饒命,又聽他沒說話,自己一動也不敢動,一直到他呼嚕聲響起,這才慢慢將手抽了回來,這一下把我嚇了個半死,不敢再呆下去,便偷偷從床尾溜下了床。」

  孟天楚問道:「你在床上大概呆了多長時間?」

  「大概,大概一刻鐘吧。」

  「你真的沒有姦淫林思?」

  「本來是想那樣來著,可林思被袁鐵河壓著,就沒……沒弄成,小的說的是真話,小的敢對天發誓!」

  孟天楚冷笑一聲:「不用發誓,本師爺有辦法查出你是不是在撒謊!」

  孟天楚首先仔細檢查了李蟲兒指甲縫,沒有發現皮膚殘片,從李蟲兒的指甲縫裡的泥垢可知,他也沒有對指甲縫進行過清洗,既然沒有發現皮膚殘片,也就證明李蟲兒雖然是揉捏林思乳房和大腿內側的人,卻不是捂壓林思口鼻導致其窒息死亡的人。

  他又採集了李蟲兒的血樣,拿到隔壁房間進行檢驗,希望這李蟲兒的血再不要是A型血,要不然,就沒有排除意義了,真要那樣,那可真的天下大亂了。

  檢測結果出來之後,孟天楚長舒了一口氣,李蟲兒的血是O型血。由於林思陰道內容物的精液血型是A型,與李蟲兒血型不符,不可能是李蟲兒留下的,所以,李蟲兒的確沒有姦淫林思。

  孟天楚回到房間,湊到蔡知縣耳邊低低的聲音說道:「李蟲兒說的真話,他沒有姦殺林思。」

  蔡知縣點點頭,問李蟲兒道:「你下了床之後,又幹什麼了?」

  「小的出了房間,見張縣丞在院子門口等著,我們就一起回去了,又喝了一會,便散了酒宴。」

  慕容迥雪在一旁將口供如實作了記錄,讓李蟲兒畫押蓋手印之後,捕快們將他押了下去,關進衙門大牢。

  李蟲兒既然沒有姦淫林思,也沒有在其指甲縫裡發現劃傷林思口鼻處皮膚而留下的皮膚殘片,也就沒有捂壓林思口鼻導致其窒息死亡的證據。

  眼看著就要破案了,查出來的結果,卻證明李蟲兒並不是姦殺林思的真兇,那真兇肯定另有其人。

  當然,李蟲兒的行為屬於強姦未遂,依舊要承擔強姦未遂的刑事責任的。按照《大明律》強姦「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裡。」也是重罪,算是破了林思被殺案的案中案。

  現在,還剩下的嫌疑人是刑房司吏溫銘、工房司吏阮家立、縣儒學提舉司教諭周墨三人,姦殺林思的人,應該就是這三人中的一個!

  最有可能的,當然是阮家立,這老小子有犯罪前科,曾經因為調戲人家媳婦差點被打死,還因此斷送了自己大好的前途。因此,孟天楚決定先提訊阮家立。

  阮家立被帶到新房,由於還沒有證據證明他犯了罪,他大小也是衙門六房之一工房的司吏,相當於現在的縣城建局局長,所以,孟天楚還是讓他坐下回答問題。

  蔡知縣道:「阮司吏,昨晚三更時分,袁主簿的新婚兒媳婦被人殺死,嫌疑人範圍劃定在昨晚上三更時分還在袁府的七位賓客,因為昨晚上你三更時分也在袁府,所以,也需要對你進行調查。」

  阮家立被帶來的時候,捕快並沒有告訴他原因,來了也不讓相互交談,所以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不由大吃了一驚,急忙躬身道:「袁大人的兒媳婦被殺?真是太讓人意外了!鄙人一定盡力協助大老爺查清案情。」

  司吏只是吏,還不能稱為官,所以連卑職都沒資格稱,只能自稱鄙人或者直接稱我。

  蔡知縣又道:「衙門的刑名事務本官已經交給孟師爺全權負責,所以,等一會由孟師爺具體進行詢問,你要如實回答。」

  「是,」阮司吏恭恭敬敬對孟天楚道,「師爺請問吧。鄙人一定據實稟告。」

  孟天楚點點頭:「那好,昨晚上三更時分,阮司吏在幹什麼?」

  「三更?」阮家立想了想,「三更的時候,鄙人在和刑房司吏溫銘兩人在劃拳行令喝酒。」

  「中途沒有離開過嗎?」

  「沒有!溫司吏劃拳輸得多,不服氣,就一直揪著在下劃拳,好像從二更天開始,我們兩就一直在劃拳行令,在下記得,中途只去過一次廁所。是我們兩一起去的,對了,林掌櫃一直在一旁幫著倒酒,當時上茅房,我和溫司吏都喝醉了,他擔心我們兩掉進茅房裡,也陪著去了,然後一起回來的,他能作證。」

  孟天楚一聽有些傻眼了,阮司吏這話還舉出了證人,看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必須核對一下口供。

  孟天楚吩咐捕快先將阮司吏帶下去,將溫銘溫司吏帶上來。詢問之後,溫司吏所說與阮司吏完全吻合。

  又將林掌櫃傳來,細細詢問,林掌櫃所說與兩位司禮的也能對的上。根據林掌櫃所說,昨晚上二更天之後,溫司吏和阮司吏兩人一直在劃拳鬥酒,林掌櫃見他們玩得高興,也很開心,由於袁主簿在忙著招呼張縣丞和周教諭,還要忙著指派傭人們收拾散了的酒席,所以林掌櫃一直在一旁陪著溫司吏和阮司吏鬥酒。

  林掌櫃證明,這兩人從二更天一直劃拳鬥酒到將近四更天散席,其間只去過一次廁所,兩人一起去的,林掌櫃見他們已經喝高了,陪同一起去一起回來的,回來之後又接著劃拳鬥酒,直到將近四更天張縣丞說散了,才一起散了各自回去了。

  林掌櫃是死者林思的父親,他不可能作假證,而且,三人所說的經過能夠相互印證,可信度很高。因此,溫銘和阮家立兩位司吏的犯罪嫌疑可以排除。

  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犯罪嫌疑人——縣儒學提舉司教諭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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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7章 漏洞在哪裡?


  明朝在縣一級設教諭一職,掌管縣級儒學考課之事,掌教海川屬生源,相當於現在的教育局局長。

  周墨被帶到新房,蔡知縣將林思被殺之事說了之後,也強調了這件案子由孟天楚負責,讓周墨如實回答。

  孟天楚讓周墨說一下自己昨晚上赴宴的經過,尤其是三更十分的活動情況。

  周墨是個乾癟老頭,捋了捋花白鬍鬚,說道:「蔡大人和孟師爺你們走了之後,鄙人本來也想走的,可眼見卓新神情不對,有些擔心,便留了下來。」

  孟天楚奇道:「周教諭為何對這卓新如此關心呢?」

  周墨歎息一聲:「卓新的亡父與鄙人是同窗好友,故人之子,理當照應。鄙人見他身陷情網,大鬧新房之後又繼續猛喝酒,擔心他喝了酒會亂來,一來擾了袁大人的喜慶,而來斷了他的前程,便留下來照看他。」

  「那周先生昨晚酒宴是否離開過酒席呢?」

  「鄙人不善飲酒,這一點袁主薄等人都知道,所以並不勸酒,只讓鄙人自斟自飲。其間,卓新兩次上廁所,鄙人都是遠遠跟隨照應,第一次他很快就回來了,第二次,他在通往新房的小徑旁的一棵樹邊站了良久,一直到張縣丞、李蟲兒他們回來,緊接著林天虎也回來了,他才和林天虎一起回到酒席。」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旁證,證明張縣丞、李蟲兒和林天虎的確卻過新房,同時,也證明卓新兩次離開酒宴上茅房的經過,證明他後來的確沒有到過新房,這一點與卓新所述能夠相互吻合。

  雖然前面三人的說法得到了印證,可這種印證卻讓孟天楚陷入了苦惱,因為七個犯罪嫌疑人(加上袁鐵河一共八個)殺死林思的犯罪嫌疑都被排除了,連最有可能作案的李蟲兒,在指甲縫裡沒有找到皮屑,血型也不相同,也就沒有證據證明其殺死了林思。

  八個人都不是兇手,那兇手是誰呢?

  見到孟天楚一臉苦惱,蔡知縣倒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寬慰道:「先生不必煩惱,咱們已經挖出了縣丞張弛和李蟲兒這兩個企圖姦淫林思的罪犯,也算小有收穫了,至於真兇,咱們慢慢再尋找線索,總能查處兇手的蛛絲馬跡。」

  在一旁作記錄的慕容炯雪見孟天楚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也由心勸慰他,可知縣大老爺在一旁,她不敢多言。

  孟天楚依舊十分的沮喪,犯罪嫌疑人範圍這麼小,竟然還是沒能發現真兇,雖然順手牽羊挖出了案中案,到底不算破了案。拱手道:「慚愧,晚生回去再細細思索,看看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

  蔡知縣和孟天楚、慕容迥雪離開袁家,返回了衙門內衙。

  夏鳳儀一見孟天楚的神情,就知道案件偵破肯定遇到了困難。現在日以近午,午飯早已準備好了,見孟天楚回來了,又特意讓廚房做了幾道孟天楚喜歡吃的菜。

  飯菜雖香,可孟天楚卻沒有什麼食慾。一邊吃飯,一邊思索著案件,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怎麼排查完了之後,卻沒有發現真兇,自己前面的排查出了什麼問題了嗎?又或者有漏網之魚?又或者真兇是袁家的家僕?是否需要對袁家所有人都進行詳細的排查呢?

  見孟天楚在想問題,夏鳳儀和飛燕都不敢隨意說話,生怕打亂了他的思路。

  思索良久,還是想不到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問題。索性不想了,埋頭吃飯。這一天,孟天楚把公務都交給了慕容迥雪,自己坐在院子裡呆呆發愣,可怎麼思索都找不到案件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晚上,臨睡之前,夏鳳儀對孟天楚道:「夫君,這幾日天氣晴好,明天賤妾帶飛燕去城外天竺山天竺寺上香。」

  孟天楚點點頭:「那你們去吧,帶上老何頭,要不要叫衙門捕快陪你們去?」

  「不了,反正也不太遠,上完香就回來。」

  飛燕在一旁道:「要不,少爺您也和我們一起去吧,來到杭州都這麼久了,咱們還沒有一起去踏青逛逛呢。」

  孟天楚此刻哪有什麼心情遊山玩水,但案件偵破陷入了僵局,刑名事物又有慕容迥雪在處理,一時之間倒沒什麼事做,出去散散心也好。是些事情就是這樣,你越刻意去思索,卻往往不能想出來,反倒在不經意間豁然開朗。暫時把這件事放在一旁,出去走走,或許就能發現什麼問題來。想到這裡,孟天楚點點頭道:「那好吧,明天我陪你們去。」

  「太好了!」飛燕拍手喜道。

  孟天楚瞥了飛燕一眼,心想上次聽松寺抓鬼把這小丫頭嚇個半死,接著自己大哭一場之後,整個好像變了一個人,對自己再不像以前那般凶巴巴的了,真正像個小丫鬟那般盡心伺候,但卻比一般小丫鬟多了幾分親近,對待自己既像主人,又像兄長。

  當晚通知了老何頭準備一些吃喝的東西,蔡知縣專門給孟師爺配得有一輛專用馬車。第二天一大早,孟天楚和蔡知縣請了假,然後一家人坐上馬車,出發前往天竺山。

  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才到了天竺山腳下。馬車再不能前行,只能下車不行沿羊腸小路上山。

  天竺山的天竺峰,是杭州附近的最高峰,山上有三個寺廟群,分別成為上中下天竺寺,也叫「天竺三寺」,都相距不遠。

  孟天楚搖著折扇信步走著,一路看著山色美景,天氣很好,響晴薄日的,山風徐徐吹來,很是清爽。

  上得山來,孟天楚是不信佛的,所以夏鳳儀和飛燕上香的時候,他讓老何頭陪著兒女,自己則興致勃勃在寺廟裡各處轉,又到山邊看了看景色,這才慢悠悠搖著折扇回到大殿前。兒女已經上完香,捐了一些香火錢,坐在寺廟前一株古松下乘涼,見孟天楚回來了,也讓他坐下歇息乘涼。

  孟天楚遙望雖不太高卻很陡峭的天竺主峰,說道:「咱們索性蹬山去,到山頂瞧瞧,如何?」

  夏鳳儀看了看天色,時辰還早,倒也不急著趕路,那主峰也不甚高,大概半個時辰就能爬到頂,難得孟天楚由此雅興,便點頭道:「好啊!」

  四人一路走走停停,快到山頂時,眼見路邊不遠處的崖邊一樹山花爛漫,不知道是什麼花,開得著實嬌艷。夏鳳儀和飛燕禁不住駐足欣賞,連聲讚歎。

  見她們倆興致很高,孟天楚也來了興致,說道:「咱們去摘幾枝,拿回去放在花瓶裡,好不好?」

  「好啊!」兒女喜道。

  老何頭在一旁道:「少爺,這裡山勢陡峭,有些危險,還是讓老奴去摘吧。」

  孟天楚笑道:「你自己都稱老奴,我們怎麼都比你年輕,手腳利落,你還是在後面幫我們掠陣吧。走!」說罷,當下下了小路,夏鳳儀和飛燕跟在他後面。

  小路外都是野草、灌木和荊棘,孟天楚逼開荊棘,慢慢走到山崖邊,從近處看,這一樹野花更是漂亮,只是長得比較高,伸手夠不著。

  孟天楚道:「現在哪裡去找勾子啊,我爬上去摘,你們在下面等我。」說罷就要上樹。

  飛燕忙道:「少爺,你身子太沉,這樹枝那麼細,要是踩斷了會有危險的。」

  孟天楚探頭看了看山崖下,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天竺峰四處都是鬱鬱蔥蔥的山林,唯獨這野花樹下陡峭的山崖卻是裸露的大小碎石,間或長著一些灌木、荊棘,看樣子這裡曾經發生過山體滑坡,這山崖雖不是峭壁,但還是比較陡峭的,這要掉下去,恐怕要一直摔到谷底了,的確比較危險。

  夏鳳儀無限留戀看了看那樹野花,無奈說道:「算了吧,別冒險了,咱們走吧。」

  飛燕見少奶奶夏鳳儀這麼喜歡這野花,加上她自己也很喜歡,便說道:「要不,我上樹去摘吧,踩在那樹枝上就能夠得著了,我身體輕,沒問題的。」轉頭對孟天楚道:「少爺,麻煩你像上次那樣把我托到樹枝上去,好嗎?」

  說道這裡,飛燕想起那晚上的事情,想起孟天楚寬闊而結實的胸膛,還有他將自己托上樹的情景,不由臉頰緋紅,急忙掩飾的轉過頭去看樹上的野花。

  聽飛燕提起上次的事情,孟天楚想起那晚上自己托著飛燕的屁股將他推上樹的情景,說實話,那時候他並不是存心要佔她的便宜,而是除了托他的屁股,沒別的辦法將他推上樹去,不過現在這棵小樹樹枝沒有那麼高,倒也不用托她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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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8章 滾落陡崖


  夏鳳儀也望了望陡峭的山坡,遲疑道:「還是算了吧,這樹就長在陡坡邊上,掉下陡坡去太過危險。再說那樹枝太細了,你恐怕也承受不住。」

  飛燕已經抓住了那樹枝,說道:「奶奶,別擔心,我會抱住大樹幹,就算斷了也不會掉下去的。」轉頭對孟天楚道:「少爺,快抱我上去啊!」

  「好,你一定要抓緊樹幹,盡可能站在靠近樹幹的樹枝根部,明白嗎?」

  「嗯!」飛燕點頭道。

  孟天楚雙手拖住飛燕的小蠻腰,運勁往上一舉,如果芭蕾舞演員一般,將飛燕提著舉了起來。已經有了上次的經驗,再加上這一次有了準備,飛燕靈巧而動作輕盈的撐在那樹枝上,抬右腿跨上,抱住樹幹,現在樹枝上坐穩,然後慢慢抱著樹幹網上站起來。

  那樹枝隨著飛燕身體的動作而輕微顫動著,夏鳳儀緊張的在下面叫道:「飛燕,抓緊了,別忙,慢慢來。」

  「誒,好的。」飛燕已經在樹枝上站穩了,一隻手抱著樹幹,伸出手去抓頭上一枝開滿了野花的小樹枝,很順利的摘了下來,飛燕將花枝扔給下面的夏鳳儀:「奶奶,接著!」

  夏鳳儀接住了樹枝,欣喜的嗅了一下:「哇~!好香!」轉頭敬愛那個花枝遞給孟天楚:「夫君,你聞,好香啊!」

  孟天楚接了過來聞了聞,斜眼望著斜陽下夏鳳儀那紅撲撲粉嫩的臉蛋,將花遞回給夏鳳儀,調笑道:「嗯,還不錯,不過沒有你香!」

  夏鳳儀臉頰微微一紅,瞥了孟天楚一眼,裝著沒聽見,把那花枝接了過來,又好好聞了聞,抬頭道:「飛燕,一枝就夠了,你快下來吧,當心摔著。」

  飛燕第一枝花順利摘到手,很是高興,剛開始的緊張慢慢也放鬆了下來,身子抖了抖,感覺了一下腳下的樹枝的承受力,感覺沒問題,便道:「奶奶,好不容易上來了,多摘幾枝回去插花瓶裡,那才好看呢。」說罷伸出手又摘了一枝,扔給了夏鳳儀。

  夏鳳儀見飛燕連摘了幾枝都很順利,便也放了心,一眼看見飛燕透頂上方斜著一枝花開得最是燦爛,便道:「飛燕,你頭頂上有一枝開得格外美,看能不能摘到。」

  飛燕一抬眼,也發現了那一枝,點點頭,伸出手去,可那枝花差不多在樹梢處了,還差一尺左右夠不著,她便試探著小心的跨出一小步,盡力伸展身子,想去夠那枝花。

  夏鳳儀和孟天楚忙叫道:「小心!」

  飛燕不敢說話,她感覺到腳下的樹枝顫抖的比剛才厲害,心裡有些害怕,想放棄,但看那枝長的如此嬌艷,夏鳳儀又如此喜歡,便捨不得就此作罷,可跨出這一步之後,手指距離那花枝還有小半尺,指尖已經能觸到那樹枝上的美麗花瓣了。

  在美麗的誘惑下,飛燕忘卻了危險,又往前挪動了一小步,放開抱著樹幹的左手,抓住了透頂一根樹枝,身子前傾,去抓那花枝。

  飛燕儘管身輕如燕,可畢竟還是有份量的,她腳下那樹枝太過纖細,再也承受不住,孟天楚聽到了樹枝即將斷裂的嘎嘎聲,驚叫道:「危險!別……」

  夏鳳儀驚叫:「飛燕……!」

  孟天楚不及細想,往前跨出兩步伸雙臂一下子借助了飛燕的身子,但飛燕下墜之力太大,而孟天楚又是前衝接人,雖然借助了飛燕的身子,在兩股力的帶動下,他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抱著飛燕一起栽下了陡峭的山坡。

  身在空中,孟天楚不由自主的一把將飛燕摟緊了懷裡,左手摟住了她的細腰,右手彎抱住了她的後腦,用自己的腦袋護住他的頭頂,身子一扭,把飛燕翻在自己上面,這些動作也就是一剎那間完成的,隨即,他們倆已經重重的落在碎石山崖壁上,孟天楚感覺到後心一陣劇痛,可他已經來不及去顧及這些了,他們倆在陡峭的斜坡上已經如同車輪一般翻滾著往山坡下滾去。

  這是一片碎石斜坡,間或長者灌木和荊棘。孟天楚只感到天地不停地旋轉,他想抓住身邊的荊棘或者灌木,制住滾落的身體,以他的身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可他不敢放開手,因為自己放開手抓住灌木的話,懷裡的飛燕肯定會飛出去,這時刻已經容不得他細細思索該如何權衡利弊進行取捨,只是下意識的保護住飛燕,希望身體能撞在大樹上停住。

  不知道翻滾了多少轉,孟天楚的身體、腦袋不是撞在石塊上,壓過荊棘,甚至飛過矮矮的灌木,就是撞不到一棵希望的大樹。

  終於,就在翻滾的離心力使他幾乎快抱不住飛燕的時候,聽到砰的一聲響,他感覺自己的腰上傳來劇烈的疼痛,他不知道腰是不是被撞斷了,但身子已經停止了下滾。

  原來,他們被半山腰一塊大石頭給擋住了,孟天楚的腰背正好裝在大石頭突起的地方。

  身體雖然不再下滾,可孟天楚卻痛得肝膽欲裂,緊閉雙眼差點喘不過氣,片刻,這才喘著粗氣艱難問道:「飛……燕,你……怎麼……樣?」

  飛燕在孟天楚懷裡嚶嚀了一聲,慢慢抬起頭來,她的衣裙已經被荊棘和灌木掛爛,雪白的手臂和大腿上鮮紅的傷痕觸目驚心,不過還好,她俊俏的臉蛋被孟天楚的臂彎摟在懷裡,沒有被刺傷,頭部由於孟天楚的保護,也沒有受傷,只是還沒有從驚嚇中清醒過來。

  「少爺,我……我沒事……我們這是在哪裡……?」飛燕驚恐的四周看了看,目光這才落在孟天楚臉上,猛然發現孟天楚腦袋頂上鮮血不停往下流淌,驚呼道:「哎呀!少爺,你頭上出了好多血!」

  孟天楚全身的骨頭幾乎都要散架了,劇烈的疼痛已經讓他無法說話,更沒有力氣抬手去抹額頭上的鮮血,任憑鮮血往下流淌。

  由於飛燕被孟天楚壓在身下,孟天楚頭上的鮮血一滴滴都滴落在了飛燕的臉上、頭髮上。飛燕被壓得難受,掙扎了一下,低聲道:「少爺,您放我起來吧。」

  孟天楚嗯了一聲,身子動了動,可這上坡陡峭,他們正好被卡在大石頭和陡坡的狹窄凹陷處,往下是那塊大石頭,往上是接近垂直的陡坡,兩邊都被擋住了,往前後的話,孟天楚全身都要散架了又根本無力爬動。

  飛燕喘了幾口氣,感覺到孟天楚沉重的身體緊緊的壓在自己身上,聞到他身上濃濃的男人氣息,禁不住心慌意亂,嗔道:「少爺,您……您快放開我,讓我起來啊!」

  「我……我沒力氣動……」孟天楚有氣無力說道:「我的腰可能被撞斷了,好痛,動不了……」

  飛燕一聽,頓時慌了神:「少爺……我起來幫你看看……」

  飛燕掙扎著要離開孟天楚的身體,可是,她身單力薄,而他們倆又是被卡在這塊狹窄凹地裡,所以飛燕根本無法將孟天楚從身上推下去。

  同樣道理,孟天楚要想離開飛燕的身體,只能從頭頂或者腳下退開去,而孟天楚剛才猛烈撞擊在那巨石上,腰部疼痛欲裂,根本使不上勁。所以也沒辦法從飛燕身上爬開。

  孟天楚身強體壯,壓在飛燕身上,時間久了,飛燕有些承受不住,喘著粗氣說道:「少……少爺,您壓……壓得我……好難受……都喘不過……氣來了……」

  雖然孟天楚身體下壓著一個千嬌百媚的俏丫鬟,可此刻他哪裡還有心情去體會這些溫存,只想著怎麼才能從飛燕身上爬下去,可腰部的劇痛讓他根本使不上勁,只能雙手撐在地上,對飛燕說道:「你……你從下面使勁推我!」

  飛燕急忙將雙手撐住孟天楚的胸脯用力上推,兩人合力,這才掙扎著將孟天楚上身抬起來。

  孟天楚上半身離開了飛燕的身體,飛燕痛快的喘了幾口氣,孟天楚知道,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如果一鬆勁,再要聚集力量恐怕很困難,而夏鳳儀和老何頭要找到他們兩人,估計還得一段時間,而自己要繼續這樣壓下去,飛燕肯定會受不了的。便道:「飛燕,再使把勁,把我後推,離開你的……胸部,免得壓住你呼吸不了……」

  飛燕點點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孟天楚後推,而孟天楚也一手撐地,一手推那大石頭,終於將身子向後退出了半尺,飛燕再也無力支撐孟天楚沉重的身體,兩手勁一鬆,孟天楚又重新壓在了飛燕的身上。

  只不過,由於往後退出了半尺,孟天楚成了趴在飛燕懷裡了,臉部正好枕在飛燕的雙乳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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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9章 豁然開朗


  孟天楚身子不再壓著飛燕的胸脯,她的呼吸也就順暢了,喘了幾口氣,隨即發現孟天楚趴在自己懷裡,枕著自己的雙乳,不由又羞又窘,顫聲道:「少……少爺……」

  「別叫了……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我……我沒力氣……痛死我了……」孟天楚喘著粗氣說道。

  「那……那你再躺一會吧,沒……沒關係……,都是我不好……,不該強行去摘那枝花,累得少爺您受傷……」

  孟天楚現在可沒精神和她商討這件事情,要不的劇烈疼痛讓他很緊張,他擔心腰椎是否受到了損害,要是癱瘓了,那可就全完了。急忙努力勾了勾腳趾頭,咦!還能動,真是太好了,這讓孟天楚心裡一寬,看來腰椎沒斷,估計是腰肌挫裂傷,腰部是人的軀體活動的中樞部位,這裡受了傷,軀體也就不能自由活動了。

  頭部的傷一直在不停流血。鮮血已經將飛燕高高鼓起的胸脯的衣裳都染紅了,腦袋疼得很厲害,但沒有感覺到噁心和想嘔吐,神志也還清楚,這讓孟天楚稍稍有些寬心,目前來看,顱內估計沒有損傷,如果出現顱內出血,以明朝的醫學水平,那可就全完了,只能希望老天爺保佑了。

  其他部位的傷目前來看,都是些皮外傷,問題不大,心在得先把腦袋上的創口鮮血止住。

  就在這時,就聽到遠處有人喊:「夫君!飛燕!你們在哪裡?」這喊聲帶著哭腔,是夏鳳儀的聲音,緊接著,老何頭的聲音也遠遠傳來:「少爺……少爺……」

  他們終於找來了,孟天楚可沒力氣回答,飛燕大聲叫道:「奶奶!我們在這裡!被一塊大石頭擋在半山腰,少爺受傷了,流了很多血!動不了了!」

  夏鳳儀驚喜交加的聲音傳來:「啊!你們別亂動,我們馬上過來救你們!看不見你們,你們在哪裡?」

  孟天楚忙掙扎著對飛燕道:「這裡太危險……叫他們……別來!就在那邊……等我們,我再休息一會……就行了,沒什麼……大問題。」

  飛燕急忙喊道:「奶奶,少爺說你們別過來,就在那裡等,這裡太危險了,我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

  這一片山崖的確太過陡峭,夏鳳儀和老何頭他們也不敢輕易過來,生怕一不留神也摔下山崖去。聽了飛燕的話,夏鳳儀忙叫道:「飛燕,照顧好少爺!要小心,我們就在這邊。」

  聽了這話,孟天楚有些好笑,飛燕這樣子可以說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了,讓自己躺在她懷裡,枕在她雙乳之上,照顧可謂無微不至。

  飛燕答應了一聲,努力抬起頭看了看,看不見夏鳳儀他們,被突起的山坡擋住了視線,只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她身上也被擦傷多處,只是,在孟天楚的保護下,都只是些皮肉之傷,驚魂稍定之後,便恢復了鎮靜,抬起衣袖給懷裡的孟天楚擦掉額頭上的鮮血,查看孟天楚頭上的傷口,只見腦袋頂上和後腦勺有三四道傷口,雖然都不是很大,但數量多,所以出了很多血。急忙用衣袖蓋在傷口上,用手壓住。

  由於頭部的傷口已經被飛燕按壓,幾乎不流血了,休息了一會之後,孟天楚慢慢恢復了力氣,在飛燕的幫主下,終於掙扎著慢慢爬起身,分腿坐在了飛燕雙腿上。孟天楚離開了飛燕的身體,肥羊當然也能坐起來了。

  只不過,現在他們倆的姿勢太過讓人尷尬,由於地方狹窄,兩人根本不可能並列坐著,所以孟天楚是坐在飛燕的兩腿上的。但現在不是羞澀的時候,飛燕撩起衣襟,從內衣上撕下了兩條布帶,給孟天楚包裹頭上的傷口,身上的小傷口太多,包紮不過來,好在已經不流血了。

  孟天楚喘了一口氣,說道:「謝謝,你沒事吧?」

  「摔下來的時候,少爺您……您抱著我的……所以我沒事,就是剛才差點被你壓死!」想起剛才的事情,飛燕臉頰緋紅。

  「誇張!我又不是水桶,怎麼會……把你壓死!如果這都受不了,那將來……成了親,你老公怎麼辦?」

  「哼!是真的!少爺您一直壓著,我剛開始還能忍受,可時間長了就不行了,後來都被你壓得眼冒金星,兩眼翻白,氣都喘不過來,差點活活憋死……」

  孟天楚盯著飛燕,眼睛慢慢浮現出頓悟和驚喜之色,大叫了一聲:「哈哈,我知道了!」不知從哪裡來的勁,摟住飛燕,潑的在她粉嫩的臉蛋上吻了一下,「太好了,我的寶貝飛燕真聰明!」

  飛燕被孟天楚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摸了摸被孟天楚吻過的臉頰,羞紅著臉:「少爺……您……你知道什麼了?我哪聰明了。」

  剛才的動作太大,牽動了腰部的傷,把孟天楚痛的倒吸一口涼氣,皺著眉頭。

  飛燕忙道:「少爺!怎麼了?」

  「沒……沒關係……」孟天楚將身子斜靠在大石頭上,「你剛才的話啟發了我,給我開闢了一條偵破林思被殺案的新思路,或許這條思路能走得通。」

  飛燕還不明白,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望著孟天楚。

  孟天楚道:「行了,咱們先不說這些,先想辦法離開這裡。」

  想到了破案的新方法,孟天楚很高興,休息了一會精神也來了,腰也不覺得很痛了,對飛燕說道:「你扶我起來。」

  飛燕雙腿被孟天楚坐著動彈不得,只得伸出手撫著他的腰,別讓他腰部沒勁後翻滾下去。孟天楚扶住大石頭,慢慢的站了起來,腰部只是肌肉挫裂傷,剛才劇烈的疼痛讓他暫時失去了活動能力,休息了這麼一會之後,身體已經能動了,腰腿也能慢慢恢復了力量。

  孟天楚站起來斜靠在那大石頭上,飛燕揉了肉被孟天楚坐麻了的雙腿,也站了起來。地方太窄,他只能緊靠在孟天楚身上,幾乎是依偎在他懷裡。

  孟天楚一手摟住飛燕的小蠻腰,一手扶住大石頭,四下看了看,見他們所處的位置是一片非常陡峭的山崖,看樣子不久前這裡曾經發生過山體滑坡,下面的山崖以內裸露出了這麼一大片。距離對面樹林大概還有一兩百米,沒有路,下面距離山腳還很遠,如果不是這塊大石頭擋住了他們,一直滾到山崖下面的話,兩人不死也得重傷。

  雖然週身還是很痛,尤其是腰部,但孟天楚活動了一下腿腳之後感覺腿上的力量已經沒有問題了,身體的姿態也能控制了,眼看太陽已經慢慢往遠處的山邊落去,天快黑了,夏鳳儀他們又不時焦急的呼喊詢問他們的情況,孟天楚決定冒險開路到對面沒有發生滑坡的樹林裡,離開這危險之地。

  孟天楚脫下衣袍,撕成寬布帶,編成一起成一條布索,一頭遞給飛燕,讓她捆在腰間,另一頭困在自己腰間,這是為了防止飛燕失足滑下去,好用這個繩子扯住他,但如果是孟天楚自己踩滑了腳,以他的體重,恐怕要拖累飛燕一起滾下山去了。但登山的相互保護這是必須的,只希望不要發生後者那種情況。

  孟天楚說道:「我在前面開路,你看準了我的落腳點,學著我的樣子,咱們慢慢過去。」

  飛燕點頭答應,緊張的看著孟天楚。

  孟天楚背靠山體,雙手平伸扶住兩邊,用兩腳腳後跟在碎石上踩出一個個窩,踩結實了,慢慢往前移。

  飛燕學者孟天楚的樣子,背靠山體,用腳後跟踩著孟天楚踩出的小坑,小心的往前移。她受傷很輕,行動幾乎沒有影響,加上身輕如燕,所以這難不倒她,只是看著下面長長的陡峭的山崖,想著一腳踏空,就會一骨碌滾到山腳去,不免心中緊張,這時候腰上捆著的布帶子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讓她心中踏實了不少。

  終於,兩人慢慢繞過了山體突出部分,據聽到遠處夏鳳儀驚喜的呼喚:「夫君……」

  孟天楚不敢亂動,斜了一眼,看見山體滑坡邊緣的草地上,夏鳳儀和老何頭正驚喜的朝著他們招呼叫喊著。

  兩人都不敢說話,依舊緊張的慢慢往前移動,終於,他們接近了山體滑坡邊緣,孟天楚抓住了夏鳳儀伸出來的手,一腳踏上了青草地,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轉過身,飛燕也跟著踏了上來。

  終於安全了,大喜若狂之下,飛燕如同一隻小燕子一般,抓住孟天楚和夏鳳儀,又蹦又跳興奮的大喊大叫。

  孟天楚忙道:「別……別鬧了,咱們離開這裡。」

  飛燕這才放開手,替兩人解開了腰間的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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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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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0章 破案的希望


  夏鳳儀緊張的望著一腦袋鮮血裹著浸血的布條的孟天楚:「天楚,你怎麼樣?傷在哪裡了?」

  飛燕搶著說道:「少爺為了保護我,自己受了好重的傷,腦袋上有好幾道傷口,腰部撞在大石頭上,剛開始的時候動都動不了呢。」

  夏鳳儀緊張的張大了嘴,一隻素手輕輕在孟天楚裹著繃帶的額頭觸碰了一下,孟天楚很誇張的吸了一口涼氣,把夏鳳儀驚得趕緊縮回手,孟天楚這才笑道:「逗你的,我已經差不多沒事了。」

  夏鳳儀嗔道:「人家都要嚇死了,你還逗!」一轉臉,看見飛燕身上到處都是血痕,驚叫道:「飛燕,你也受傷了?傷在什麼地方?」

  飛燕低頭看了看,笑道:「沒事,這些都是少爺的血,流到我身上的。」一眼看見胸脯上的血痕,想起孟天楚枕著自己雙乳的情景,頓時羞紅了臉,好在臉上已經被孟天楚的鮮血弄得花簇錦繡,不注意倒也看不出來。

  孟天楚道:「咱們走吧,天快黑了。」邁步往前走,剛才是慢慢挪動,倒還影響不大,可真正要邁步走路的時候,腰上的傷畢竟十分的沉重,他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倒。飛燕急忙伸過手去攙扶住孟天楚,夏鳳儀也要攙扶,老何頭已經搶先架住了孟天楚的手:「少奶奶,讓老奴來吧。」

  夏鳳儀便在前開路,分開荊棘灌木和雜草,幾個人往前面小路方向走。

  這邊沒有發生山體滑坡,所以山勢相對要平緩一些,並且有草有樹,已經不用擔心滾下山去。往前走了一段路,終於上到了山路上。

  夏鳳儀和飛燕替換著攙扶孟天楚,慢慢往山下走,太陽落山之前,終於下到了山腳,上了馬車,驅車回城。

  趕得正好,在關城門前進了城,夏鳳儀吩咐車伕直接去找郎中藥鋪。馬車一路飛馳,來到一家杭州很有名的「草香藥鋪」。

  來到藥鋪前,這藥鋪掌櫃老郎中曾賈仁認識孟天楚,當初孟天楚就任師爺的時候,他曾經與孟天楚見過面,現在看見孟師爺腦袋上裹著布帶神情狼狽的從馬車上被丫環僕人攙扶下來,艱難的往裡走,慌不迭迎了上來:「孟師爺,您這是怎麼了?」

  「摔著了。」孟天楚苦笑道。

  曾郎中急忙叫兩個藥童攙扶著孟天楚進了藥鋪,經過纖細檢查,腰椎沒事,只是腰部受傷,青仲好大一片。急忙給上了跌打損傷的藥,接著檢查腦袋,也只是皮外傷,顱腦是否有出血,暫時還看不出來。重新清晰了傷口之後上了藥。

  飛燕問道:「老先生,我們少爺傷勢如何?」

  「傷的比較重,好在沒有傷到筋骨,但是也需要臥床休息一段時間,才能徹底康復。」

  上好了藥,又開了幾包活血化瘀的草藥給回去煎著服用。曾郎中檢查中還一個勁說道:「孟師爺,這幾天老朽會親自到衙門給您換藥的,今後再有個頭痛腦熱啥的,打發小廝來叫一聲,老朽登門給您看病,再不勞您大駕親自光臨了。」

  孟天楚笑了笑,「如此有勞了。」曾郎中給他上的藥裡有麻醉止痛的成分,所以,他現在有些昏昏欲睡了。

  重新包紮完畢,飛燕說馬車太過顛簸,一上一下會震裂傷口,讓曾郎中找了一把軟塌躺椅,自己和老何頭攙扶著孟天楚躺上去,曾郎中叫了幾個藥童一起抬著,自己一旁陪同,親自將孟天楚和夏鳳儀他們送回了衙門內衙,他還要陪著呆一會,看看病情有沒有反覆。

  回來之後,夏鳳儀和飛燕攙扶著孟天楚到臥室躺下,孟天楚昏昏沉沉正想打瞌睡,準備好好睡一覺的時候,飛燕跑進來說:「少爺,知縣大老爺來了。」

  隨即,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蔡釗蔡知縣的聲音道:「先生,好端端怎地受傷了?晚上特來看望。」

  孟天楚掙扎著要起身,飛燕急忙攙扶著他,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他背後,讓他斜躺在床頭。剛才這一掙扎,又牽動了傷口,痛的孟天楚連連皺眉,苦笑道:「東翁,請恕晚生有傷在身,不能施以全禮。」雖然渾身疼痛,可心裡卻有些好笑,自己來到明朝這些日子,也學的說話文縐縐的了,不過不這樣說話,的確不太像一個師爺。

  「先生不必多禮!」

  飛燕連忙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蔡知縣坐下,先向曾郎中詢問了孟天楚的傷情。曾郎中說沒有傷到筋骨,但是,由於頭部受到多次撞擊,擔心會顱內出血,所以這幾日需要倍加注意。

  孟天楚信箱,如果顱內慢性少量出血的時候及時發現,中醫倒也還有辦法,但如果是急性大量出血,除非動手術,中醫恐怕已經無能為力,而自己是沒辦法給自己腦袋做開顱手術的,那就死定了,所以,只能寄希望於及時發現顱內出血,如果已經發生顱內出血,只能祈求老天爺保佑是慢性的。

  知道孟天楚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調養一些時日之後,蔡知縣才放心,拱手道:「先生今日不是去天竺山上香去了嗎,怎地弄了一身傷回來了?」

  孟天楚只是說自己不小心跌下了山崖摔傷的,也懶得說是為了救飛燕,兩人一起骨碌下了山。

  正在說話間,衙門主薄袁近、縣儒學提舉司教諭周墨、溫銘、阮家立等六房司吏,還有一些平素與孟天楚比較要好的書吏、捕快們也都得到消息陸續來了。原來孟天楚被抬進衙門之後,門子就將這消息傳了出去,很快整個衙門的人都知道了,都提了禮物看望來了。

  一時間,房間裡滿都是人。夏鳳儀是內眷,當然避到了隔壁屋裡,只有飛燕、老何頭和幾個老媽子僕人招呼來看望的各位客人。

  孟天楚斜眼之間,一眼看見人群中有雙亮亮的眼睛,正擔憂而牽掛的望著自己,卻是慕容迥雪。

  孟天楚心中一酸,向著她的方向拱手道:「各位兄弟,多謝前來看望,鄙人沒事,郎中已經看過傷了,歇息數日就能康復,這期間,衙門的事務還得有勞各位兄弟了!」這話雖然聽上去是說給大家的,可他眼睛卻含笑望著慕容迥雪。

  慕容迥雪何等聰明,當然知道他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方面讓自己放心,另一方面將事務拜託於她。慕容迥雪撲閃著大眼睛回望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眾司吏、書吏和捕快們當然不知道他二人眉目傳情,只當是說給他們聽得,便紛紛躬身施禮,各自說著一些慰問的話。

  蔡知縣道:「各位,大家看望完了就都回去吧,好讓師爺好好休息。」

  眾人急忙躬身答應,各自告辭離開了。

  等大家都走了,蔡知縣起身正要告辭回去,孟天楚說道:「東翁且慢,晚生還有事與東翁說。」

  蔡知縣彎腰道:「先生您先休息,等傷好了,咱們再仔細談。」

  「事關袁主薄兒媳婦林思被殺案,不能拖延啊。」

  哦?蔡知縣連忙坐回椅子:「林思被殺案?」命案早一天偵破,他這知縣的政績也就多上一分。

  老郎中也是老於世道的人物,聽知縣和師爺有案件要商量,忙道:「那老朽先行告退了。孟師爺的傷目前已經穩定,只是這幾日要特別注意,如果出現劇烈頭痛,嘔吐,神志昏聵不認人等情況,馬上通知老朽。」

  夏鳳儀急忙點頭答應,吩咐飛燕拿了銀兩付了診金,然後送老郎中出了內衙。

  孟天楚等老郎中走了之後,說道:「晚生已經找到了偵破此案的方法,但這件案子要想偵破,必須進行屍體解剖,解剖完了之後,就真相大白了。」

  蔡知縣微微皺眉:「上次這林掌櫃就不同意解剖,袁主薄也不敢與他頂撞,所以也只能附和他的意思,這可如何是好?」

  「不用徵求他們的意見,就說這件案子很是蹊蹺,必須進行屍體解剖,否則無法查清案情,軟硬兼施,讓他們贊同解剖。」

  這做人的思想工作,苦讀孔孟之道的蔡知縣還是很有一套的,當下點了點頭,有些疑慮的問道:「解剖之後……就能查清楚嗎?」

  「盡力而為吧。」心想這可不敢打保票,這只是偵破案件的一種方法,今天從帥下山的經歷中猛然悟到的,管不管用卻還不知道,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不解剖,一輩子也不知道這樣做能否行得通。

  蔡知縣對偵破案件一竅不通,這件案子半天頭緒都沒有,現在孟天楚想出了辦法,雖然這個辦法還不知道管不管用,但畢竟有了辦法,也就有了希望,當下點頭道:「好,先生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晚生就找他二人來商量,想盡辦法說服他們同意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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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章 無心有意


  蔡知縣走了之後,夜也深了。廚房已經準備好了晚飯,孟天楚沒胃口,只喝了點稀飯就不吃了。

  飛燕看著心急,到廚房親自燉了一道「烏骨雞生地燉飴糖」和一道「山楂杞煮牛肉」。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做好,端了上來。

  夏鳳儀正坐在床邊守著孟天楚,這兩道菜香氣撲鼻,孟天楚正昏昏沉沉睡著,聞到這香味,頓時神志一清,讚了句:「好香!是什麼啊?」

  飛燕用托盤端著那兩道菜,來到床邊低聲說道:「是給少爺您補身子的,這道『骨雞生地燉飴糖』是專門補血的,這道『山楂杞煮牛肉』,是專門活血化瘀的。」說罷,先將托盤放在旁邊的圓桌上,拿了一個小碗盛了,端到床邊,坐在床沿上,用小勺餵給孟天楚吃。

  孟天楚一連吃了幾勺,讚道:「好,真好吃!想不到飛燕還有這一手,早知道,就讓你當大廚了!」

  飛燕和夏鳳儀相互看了一眼,都抿嘴一笑。夏鳳儀道:「飛燕本來就會做菜,她有個親戚在皇宮裡當御廚,人家專門跟御廚大師傅學過呢。」

  「哈,那怎麼以前不給我們做呢?」

  飛燕白了他一眼:「哼,你以前那麼壞,誰做給你吃喲!現在你改好了,又是為了保護奴婢才受的傷,破例給你做一回!讓你早點康復好破案啊。」

  夏鳳儀對飛燕抿嘴笑道:「呀!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學會了關心體貼人了?」

  「本來嘛,少爺救了飛燕,飛燕當然要知恩圖報啊,沒別的本事,只能做做菜給少爺補一補嘍。」

  夏鳳儀眼神閃了閃,瞅了飛燕一眼:「嘻嘻,知恩圖報,不錯嘛,那等一年滿了之後,我把你許給少爺做媳婦,好不好?」

  飛燕嬌羞道:「奶奶,瞧你說啥呢……!」

  「咦,還不好意思了,從古廟回來,你對你們少爺可就沒少關心過,當我不知道呀?」

  飛燕頭垂得更低了,含羞道:「我……哪有啊!」

  「別不好意思了,沒關係的,反正我和你們少爺有一年的約定,期滿之後各奔東西,如果到時候你能嫁他,能有個你這麼細心人照顧他關心他,我會很高興的。」

  飛燕臉蛋一直紅到了耳後根,羞答答道:「我……我才不……」

  孟天楚搶先笑道:「哈哈,你們兩當我不存在啊?當著我的面,就這麼把我給處分了,也不問問我同不同意?」

  夏鳳儀笑道:「你為了救飛燕差點沒了命,別告訴我你不喜歡她啊。」

  「喜歡歸喜歡,娶歸娶,她這麼野蠻潑辣,對我橫鼻子瞪眼睛的,我可不敢娶,萬一娶回來,是個河東獅吼的潑婦,那可怎麼辦哦!」

  飛燕杏眼一瞪:「誰是潑……,哼,誰說要嫁給你了,你想娶,我還不答應呢!」

  孟天楚笑道:「我沒說不娶啊,不過,你這麼凶巴巴的,不能當我正室原配——要不,等我娶了媳婦,你當我小妾吧。那時候你要敢凶我,我就家法伺候,哈哈,爽啊!」

  飛燕輕啐了一口:「美死你!快吃吧,都要涼了。」一口接一口不停餵他,堵住他的嘴不讓說話。

  也不知道是飛燕的手藝好,還是剛才的半真半假的玩笑讓孟天楚很開心,這兩道菜孟天楚風捲殘雲吃了個精光,擦了擦嘴,意猶未盡說道:「飛燕手藝真好,以後你下廚好了。」

  飛燕道:「我是丫鬟,可不是廚子,隔三岔五作道菜給少爺您嘗嘗鮮倒還可以,真要我當廚子,那我可不幹!」

  夏鳳儀道:「是啊,家裡的廚子手藝還是挺不錯的,老吃一個人做的飯菜,肯定會吃膩味的,讓飛燕時不時做兩道菜嘗嘗也就行了,如果真讓她當廚子,一天到晚在廚房裡忙,廚子又幹什麼?總不能讓廚子來伺候我們吧?」

  孟天楚輕輕歎了口氣:「你們說的倒也有理,只希望飛燕這時不時下廚的頻率能短一些。唉~!美味佳餚,何時才能再見面哦~!」

  飛燕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撲哧一笑:「少爺要喜歡吃,我就常做給你吃好了,就怕到時候你吃膩了,又把我趕出廚房了!」

  「太好了……不會的,你要是天天做給我吃,那才叫好呢!」

  夏鳳儀歎了口氣:「要想天天吃飛燕做的飯菜,那只有娶她做媳婦了。」

  飛燕嗔道:「奶奶!您是不是擔心飛燕嫁不出去,趕緊的定門親事啊!」

  孟天楚聽又回到這話題,趕緊說道:「吃飽了就犯困,我想睡覺了。」

  夏鳳儀笑了笑:「那你早點睡吧,我也睡了。」說罷,站起身,蓮步裊裊出了房門,飛燕急忙收拾好碗勺,幫孟天楚脫了衣袍,只穿一條平角內褲。給他蓋好一床薄被子。

  孟天楚見她忙裡忙外,天氣又熱,額頭上都有細細的汗珠了,到底有些疼惜,說道:「行了,今天你也傷得不輕,也早點休息吧。」

  飛燕沒說話,拿了一根小凳子放在孟天楚床邊,在小凳子上坐下:「奴婢沒事,只是手腿有幾道小小的擦傷,沒事的,下午在藥鋪,郎中說連藥都不用上。」

  孟天楚見她坐在床邊,奇道:「咦,你怎麼不回去睡?哈,我知道了,你想和我一起睡,對吧?」

  飛燕臉蛋微微一紅:「哼,就會嘴巴上佔便宜,臨到頭的時候,又不敢應承……」

  一聽她話裡有話,孟天楚心中有些慌亂,勉強一笑:「我……我怎麼不敢……!我是……,我是……」

  「行了!瞧你急得那樣!」飛燕低下頭微微一笑,「剛才郎中已經說了,這兩天備加注意,如果少爺您有劇烈頭痛、嘔吐、神志昏聵甚至不認人了,那就說明有危險,要馬上叫郎中,所以,剛才送老郎中走的時候,少奶奶就和奴婢商量好了,奴婢晚上守著你,白天奶奶看著。過了這兩天就好了。」

  孟天楚心頭微微一熱,低低的聲音說道:「這肯定是你的主意,你們奶奶鐵石心腸,才不會這麼關心我呢!」

  飛燕輕輕搖了搖頭,也低聲道:「不是的,其實,自從少爺您偵破古廟那兩件案子之後,少奶奶常常在我面前說您的好話呢,她表面上冷冰冰的,其實心裡一直很關心您的。」

  孟天楚撇了撇嘴:「關心?嘿嘿,她只不過是心裡內疚,想著法彌補罷了,她讓你嫁給我,也是這目的吧?」

  飛燕飛快地瞟了一眼孟天楚,聲音細若蚊蠅道:「奴婢……奴婢怎麼配得上……配得上少爺您呢……」

  聲音雖輕,孟天楚還是聽清了,有些心慌地望了望飛燕,心想難道這小丫頭當真看上自己了,有心在夏鳳儀離開之後做自己的新娘?孟天楚雖然經常和她開開玩笑,卻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情,甚至還沒想過要成親,更不用說想要和誰成親了。沒想到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自己嘴上佔點便宜的話,人家飛燕當真了。

  孟天楚有些慌亂地咳嗽了一聲,笑呵呵道:「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少爺我是個登徒子,當初你不就看不起我,還逼我差點當眾脫褲子呢……!」

  飛燕漲紅著臉道:「少爺……那是飛燕的錯……飛燕給您陪罪……」說罷,跪倒在地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外間傳來夏鳳儀的聲音:「喲,還沒托媒,怎麼就拜起堂來了~!」

  孟天楚笑了笑,對飛燕道:「你快起來啊!」

  「不,您要還不原諒飛燕,飛燕就跪著一晚上不起來!」飛燕眼圈紅紅地跪著磕頭說道。

  「好好,我原諒你就是!我剛才是開玩笑來著,這件事你已經道歉過好幾次了,如果再這樣沒邊沒完的,本少爺那也太不像個男人了。」

  飛燕這才爬起身,在凳子上坐下。

  一時之間,兩人都不說話了,過了半晌,孟天楚才說道:「飛燕……其實……這個……」

  飛燕忙道:「少爺,您別說了,奴婢知道的,以前是奴婢誤解您了,其實你是個好人……」

  「好什麼好,新婚之夜還找別的女人鬼混,有什麼好的!你這話就違心了。」

  「那……那是少爺您一時糊塗,奶奶我們也說過好幾次這件事情,估摸著您本來是打算成親了之後就再不亂來了的,可新婚那晚,你進洞房,奴婢把您趕了出去,所以您才去找海棠那賤人的,要是當時我們不做得那麼絕,您多半不會去的,而且從那以後,您再沒做過以前那些齷齪的事情,肯定是你已經打算成親之後真心改過,可我們卻不依不饒的……」

  外間夏鳳儀哼了一聲:「飛燕,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飛燕吐了吐舌頭,趕緊閉嘴。

  孟天楚心想,原來那晚上那孟少爺先被她們兩人趕出來過一次,難怪氣不過跑去找丫鬟海棠。飛燕他們以為那孟少爺真心改過了,卻不知道是被偷梁換柱的結果,便打蛇順竿上,低聲說道:「既然你們知道冤枉了我,怎麼你們少奶奶還是要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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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章 為婢為奴


  飛燕神情黯然道:「奴婢也問過少奶奶,少奶奶說這是兩碼事,也正因為除日,她總想著對不起你,希望你以後能過得好……」

  「所以她才能把你許給我??」

  飛燕低著頭,輕聲道:「奴婢知道配不上少爺,奴婢以前欺辱過您,可您不僅不記仇,今日還不計前嫌,捨命相救……奴婢……奴婢真的很感激少爺……,反正奴婢這條命是少爺您的,以後……奴婢願意一輩子跟著您,伺候您……」

  孟天楚奇道:「一年滿了之後,你不跟你們小姐走嗎?」

  「不了,奴婢以後永遠跟著少爺您,真心真意伺候您一輩子——這也是奶奶的意思……」

  「那你不嫁人了?」

  飛燕身子一顫,輕輕卻堅定的搖了搖頭。

  「你們小姐捨得嗎?」

  飛燕轉頭看了看外間,低聲道:「奶奶也是這樣想的……」

  「她想讓你嫁給我,算是報答我,對吧?」

  飛燕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這都是奶奶的想法,奴婢……奴婢知道配不上少爺您……可不敢由此想法……」

  孟天楚撓了撓頭:「這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你雖然只是個丫鬟,可我也是寄人籬下的窮光蛋一個,現在算是當了個臨時工,卻也是暫時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被迫捲鋪蓋走人了,所以這成親……只是……不過,我……我還沒想好呢……」

  飛燕急忙抬頭道:「奴婢知道的……奴婢可沒想過能嫁給少爺您,只要能跟隨在您身邊,作婢作……作妾……,都願意,只要一輩子伺候您,女婢就心滿意足了……」

  孟天楚臉上滿是笑意:「真的嗎?」

  「嗯!」飛燕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那你親我一下!」孟天楚目不轉睛盯著飛燕的大眼睛。

  沒想到,飛燕當真站起來,跪在床上,在孟天楚臉頰上輕輕一吻。

  「不是那,是這裡!」孟天楚誇張的撅起嘴,盯著她滿是羞澀的一雙美目……

  飛燕臉蛋已經紅得跟石榴一般,微一遲疑,彎下腰,往孟天楚嘴唇吻去。

  兩唇即將碰面的時候,孟天楚趕緊一偏頭,飛燕的嘴唇吻在了孟天楚的嘴角。一股電流般的感覺掃過孟天楚的身子,這下子,孟天楚肯定了,飛燕剛才說的是真的,這俏丫頭當真要跟著自己一輩子,作婢作妾都願意。

  飛燕這麼做,以來是主人夏鳳儀有這意思,二來她也有這企盼。

  自從孟天楚寬恕她們沒讓她脫光衣裙丟醜開始,飛燕對孟天楚就有了感激之情。待到後來古廟孟天楚偵破連環案,破案的才能和稀奇古怪卻很管用的破案手段讓她傾倒,而在寺廟抓鬼兩人有了第一次肌膚相親,那時起,飛燕一顆芳心就已經牽在了孟天楚的身上。

  這小半年來,三人朝夕相處,孟天楚真正君子作風更讓飛燕心生敬意。而今天下午,飛燕跌下山崖,孟天楚捨命相救,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扔下她不管。

  而且,當時孟天楚全身是傷尤其是腰部重傷,動彈不得,一直壓在飛燕身上,後來孟天楚又將頭枕在她雙乳上,兩人都是衣衫單薄,這樣的經歷對一個明朝的女孩子來說,除了以身相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加上主人夏鳳儀也有這想法,這才最終讓飛燕下定了決心。自己一聲跟隨孟天楚,無論為婢為妾。

  發現了這個真相後,這讓孟天楚很是為難,咳嗽一聲,說道:「飛燕,我不能答應你,不能讓你跟著我。」

  飛燕顫聲道:「少爺……您……您還生奴婢的氣?還是您……您根本就看不起奴婢……」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不,不是這樣的。」孟天楚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我是個窮光蛋,養不起奴婢,不能讓你跟著我受苦,再說了……我暫時還不想……不想成親……」

  飛燕破涕為笑:「少爺,奴婢不敢奢望那些,就做你的奴婢好了,奴婢的命都是您救的,也不要工錢,我只要跟著您就行,奴婢天天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飛燕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孟天楚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心下裡感動,情不自禁抬起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飛燕俏麗的臉蛋:「那好吧!這要幫你不怕吃苦就行。」

  飛燕欣喜的點點頭,側著臉讓孟天楚的手掌撫摸的更方便一些,嬌羞的顫聲道:「少……少爺……」

  屋外傳來夏鳳儀淡淡的聲音:「終身大事也說好了,這下子該睡覺了吧?」

  飛燕和孟天楚相視一笑,她把身子靠在床頭孟天楚身邊,眼睛亮亮的望著他,低聲道:「少爺,您睡吧,奴婢守著您。」

  孟天楚點了點頭,本來有心開個玩笑讓她上來一起睡,可現在知道了飛燕當真了,只要自己需要,讓她做什麼她都會答應的,反倒讓孟天楚不敢亂說了,畢竟,她從沒想過要納飛燕做小妾,甚至沒有想過要真正成親。

  既然沒想好,她不願意讓飛燕誤會,便閉上眼睛,累了一天,雖然身上的傷到處都還在痛,上的藥有麻醉成分,疼痛已經大為減輕,終於抵擋不住睏倦,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中,孟天楚聽到飛燕輕聲呼喚:「少爺~!少爺~!」

  「嗯?」孟天楚努力睜開朦朧睡眼,見飛燕正坐在床邊小凳子上,關切的望著自己,掃了一眼窗戶,還黑咕隆咚的,嘟囔道:「幾更了,叫我幹什麼?」

  「剛到三更,您覺得身子怎麼樣?」

  「沒事。」

  「頭痛不?想吐嗎?」

  「不痛,也不想吐。」

  「那您認識我是誰嗎?」飛燕睜著大大的眼睛緊張的按部就班的問道。

  孟天楚當即知道這小姑娘正按照老郎中的交代,檢查自己是否頭部劇痛、嘔吐以及是否神志昏聵、不認人。苦笑道:「你是飛燕,我的俏丫頭,說好了要傻乎乎跟著我吃苦受累一輩子的傻閨女飛燕!」

  飛燕這才舒了口氣,吃吃低聲笑道:「沒錯,少爺您接著睡吧。」

  孟天楚瞌睡正濃,咂巴了一下嘴:「我沒事的,你也去睡吧。」

  「不行,奴婢要守著您,您別管了,安心睡吧。」飛燕小心的將被角蓋在孟天楚小腹上,現在天熱,被子蓋不住了。

  孟天楚知道說服不了飛燕,而且顱內出血還真不是鬧著玩的,一旦發生,病人自己由於神志昏聵,往往無法呼吸,有個人在一旁照看著自己,倒也安全,便不再勸,側過身來,抓住飛燕的纖纖素手,靠在自己臉頰邊上,又接著沉沉睡去了。

  這之後每過一更,飛燕就會把孟天楚叫醒,然後睜著大眼睛開始一項項盤問,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才讓他接著睡。

  第二天一大早,夏鳳儀起床來看孟天楚,只見他還在沉沉睡著,飛燕在一旁神情很是疲倦,卻依舊睜著大眼睛謹慎的望著孟天楚。

  夏鳳儀低低的聲音道:「怎麼樣,沒問題吧?」

  飛燕點點頭:「從昨晚上情況來看,沒什麼大問題,沒有出現老郎中所說的那些情況。」

  「那就好,我來照顧他,你去睡吧。」

  飛燕這才揉了揉眼睛,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低聲道:「還不能睡,要先給少爺煎藥,還要準備早點,等一會他醒了好吃。奶奶您收著,飛燕去準備。」說罷撩門簾出去了。

  夏鳳儀坐在床邊,眼望著孟天楚,觀察他的情況。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孟天楚翻了個身,閉著眼睛嘟噥了一聲:「飛燕~!」伸過手亂扎,卻抓了個空。「你這臭丫頭,跑哪裡去了?」

  孟天楚朦朦朧朧的睜開了眼睛,定睛一看,這才發覺坐在床邊的不是小丫頭飛燕,而是自己的假老婆夏鳳儀。

  「咦?怎麼是你,飛燕呢?」

  「哼,她守了你整整一夜,還不叫人家休息一會啊?」

  「嗯,昨晚上沒事,應該就沒事了,不用守了的。」

  「真沒事就好,」夏鳳儀充滿憐惜的眼神望著腦袋包滿繃帶的孟天楚:「飛燕去給你煎藥和準備早點去了。讓她睡她不肯,非要弄完了才睡。」

  孟天楚點了點頭,睡意朦朧的低聲嘟噥道:「真是辛苦她了。」

  他睡夢沒醒,又閉上眼睛。咂了咂嘴,接著瞇了一炷香時間,然後才睜開眼睛問道:「什麼時辰了?」

  「晨正了。」

  「哦,知縣老爺來過嗎?」

  「沒,今天是放告之日,至少要升堂一早上呢,怎麼會這麼早就散衙呢。」

  孟天楚為蔡知縣是否來過,並不是想知道別的,而是想看看有沒有可以解剖林思的消息。這個案子沒破,他心裡就一直懸吊著,不過,就算今日能解剖,他也動不了。

  昨天的傷的確十分的沉重,腰部、腿部等被撞擊的地方都腫了,估計要好好歇息一段時間才能康復了。

  這時候,飛燕端著一個白瓷碗,挑門簾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少爺,您醒了?藥還得稍等一會,有點燙。」將藥丸放在旁邊的圓桌上。

  說了一會閒話,藥也溫了,飛燕這次端了餵給孟天楚喝。

  喝完了藥,飛燕又到了廚房端了一小碗剛剛熬好的香噴噴的山藥枸杞粥回來,細心的喂孟天楚吃了。

  看院子門的老媽子韓式進來稟報道:「少爺,少奶奶,老郎中來了。」

  夏鳳儀忙道:「快請!」

  不一會,老郎中曾賈仁帶著一個背著藥箱的小藥童走了進來,走到床邊,在凳子上坐下,先看了看孟天楚的神情,將孟天楚一隻手拿了過來閉著眼睛號脈,片刻,面露喜色說道:「昨晚上老朽哈是很擔心師爺的傷勢不穩的,但師爺吉人天相,這脈相已經十分平穩,傷情已經基本穩定,應無大礙了,剩下來的事情,也就是好好調養的問題了。」

  聽了郎中的話,夏鳳儀和飛燕都舒了一口氣,孟天楚笑了笑:「看來我這腦袋還是挺硬的,這麼撞都沒撞死,嘿嘿。」

  「是啊,少爺。」飛燕在一旁柔聲說道:「少爺是菩薩心腸,菩薩當然要保佑您了。」

  孟天楚樂了:「瞎說!你什麼時候見過腦袋上纏著繃帶的菩薩?」

  「怎麼沒有?床上不就躺著一個嗎?」飛燕吃吃笑道。

  昨晚上孟天楚答應了讓她一輩子對跟著自己,兩人的關係一下子拉近了很多,加上剛剛聽老郎中說孟天楚傷情已經穩定,沒有生命危險了,心中更是高興,忍不住和孟天楚說笑了一句。

  老郎中親自幫孟天楚的腦袋換藥,查看了傷口之後,癒合情況很不錯,更是放心了。

  換好藥之後,老郎中又開了幾副新藥,說晚上再來看他,然後帶著藥童走了。

  孟天楚斜靠在床頭,本來想下床走走,可剛才坐起來吃東西喝藥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身體不得勁,尤其是腰部,雖然擦了跌打損傷藥,已經基本上不疼了,但那是好好躺著的時候,真要用上腰勁,還是扯著心肝的疼,只得斜靠著休息。

  休息了片刻,孟天楚問道:「慕容迥雪呢?她來了嗎?」

  夏鳳儀含笑答道:「人家天剛亮就來了,問了你傷情,知道你在好好睡著,便到書房開始料理公務了,這會兒還在書房裡忙著處理案子呢,中午蔡知縣散了衙回來,有得拿一大疊狀子來,她一個人忙,可真為難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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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6 05:52 PM|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103章 二女陪解剖


  正說話間,蔡知縣終於散衙回來了,笑呵呵拿了一疊狀子進來。飛燕急忙搬了一把椅子讓蔡知縣在床邊坐下,沏了一杯香茶,然後結果他手裡的狀子,送到外面書房裡給慕容迥雪。

  孟天楚一看蔡知縣的神情就知道,解剖的事情應該有眉目了。果然,蔡知縣笑呵呵道:「先生,今日上午,晚生將袁主薄和林掌櫃叫來,將解剖的事情說了,剛開始他們倆還不太情願,經過晚上開導,兩人最終同意進行解剖。」

  雖然蔡知縣說得輕描淡寫,但孟天楚知道,要說服死者家屬同意解剖,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所以現代法律規定為刑案偵破的需要,公安機關可以自主決定對屍體進行解剖,不需要徵求死者家屬同意),蔡知縣一定是軟硬兼施,才最終達到了目的,畢竟這件案件的偵破,事關他的政績,他當然是最為關心不過的了,想盡辦法也要達到目的的。

  孟天楚很是高興:「那馬上進行解剖!」說著掙扎著就要爬起來,可身子一動,全身的傷就開始鬧意見了,痛的他一咧嘴。

  蔡知縣忙道:「先生莫慌,等傷養好了再做不遲。」

  袁主薄家的冰庫冰凍畢竟比不上現代法醫停屍間高科技設備製造出來的保存環境,很容易造成一些後發性損傷,比如小動物的啃咬,溫度不符合保存要求而導致的器官自溶等,從而影響檢測結果的準確性。因此孟天楚搖了搖頭:「不能等,每多一天,查清真相的可能性就會減少一分。」

  蔡知縣其實也是心急如焚,只是師爺現在這樣子,連下地都困難,又如何進行解剖呢,便道:「先生還是不要著急……」

  孟天楚打斷了他的話,「東翁,麻煩你叫衙門工房給我做一張輪椅,還有一張和輪椅差不多高的木床。停放屍體用的,把衙門殮房準備好,把林思小姐的屍體運送到衙門殮房來,我在那進行解剖。」

  輪椅古代很早就有,三國諸葛亮就是搖著羽扇坐著輪椅指揮軍隊作戰的。

  蔡知縣關心的問道:「先生……這……能行嗎?」

  孟天楚晃了晃手臂:「沒問題,晚生主要是頭部、腰部和腿腳受創比較眼中,手臂的傷都是些皮外傷,不影響活動,解剖應該沒問題,這案件早一日偵破,東翁可就多一分榮耀啊。」

  最後這句話一矢中的,深得蔡知縣的心,連連點頭:「既然如此,晚生這就去佈置。好了之後就來告訴先生。」說罷起身告辭走了。

  雖然剛才故作輕鬆,可實際上手臂的傷也很重,孟天楚活動了一下手臂,覺得還是有些不太得勁,心裡沒有底,不知道能不能完成這個重任。

  想了想,對飛燕道:「你陪我去解剖,好嗎?」

  飛燕將狀子交給了慕容迥雪之後已經回到了臥室,剛才孟天楚和蔡知縣的話她已經聽到了,心裡就在打鼓,少爺要坐輪椅,很可能叫自己推。就和上次叫自己一起去抓軌一樣,可這一次是去殮房,而且是解剖屍體。上次在故廟後面陪孟天楚抓鬼,就已經將她嚇了個半死。這次還不得嚇個魂飛魄散。

  孟天楚看她臉色很難看,知道她害怕,笑道:「要不算了吧,我叫捕快推我去就是,你昨晚上一夜沒睡,一直陪著我,今天又忙了一上午,一直沒空歇息片刻,還是趁這功夫睡一會吧。」

  飛燕輕輕咬了咬下嘴唇,心想,昨晚上自己還信誓旦旦要服侍少爺一輩子,如果這麼點事情就要躲,那還成什麼話,胸脯一挺,說道:「奴婢陪少爺您去解剖,別的人不會照顧您,奴婢不放心。」

  孟天楚微笑著點點頭。他也不願意叫別的捕快,還是叫飛燕來的順手些,其實不管是飛燕還是別的捕快,真正論到解剖,他們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因為他們對此根本就一竅不通,也就是個照顧和照應而已,單輪這一點,那些五大三粗的捕快們可就比不上飛燕來的細心了,所以他更希望飛燕能在一旁,照顧自己同時幫忙遞個東西拿個物件啥的打個下手。

  他想了想,還有一件事情得預先解決,那就是填寫解剖屍體的屍錄,這是要留存檔案的,可不能亂寫,自己也沒辦法一邊解剖一邊做記錄,又沒有錄音機(有也不敢用),看來,只有叫自己的小蜜慕容迥雪了。只是這小姑娘比飛燕還要膽小,不知道她敢不敢去。實在不行,只能叫別的刑房書吏了,當然使喚起來還是不如慕容迥雪來得順手。

  孟天楚之所以想著讓飛燕和慕容迥雪兩個小丫頭陪著自己解剖,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他現在要解剖衙門主薄袁大人的兒媳婦的屍體,讓兩個女人打下手更合適一些,如果叫幾個男人記錄、當幫手,附帶在一旁觀賞袁大人兒媳婦的赤裸屍體被開膛破肚,只怕袁主薄和林掌櫃不會答應。

  孟天楚叫飛燕去把慕容迥雪叫了進來,把這件事一說,慕容迥雪果然臉色大變,低著頭不敢看孟天楚。

  孟天楚歎息道:「你要是害怕,就坐在殮房門口,把我說的記錄下來就行了,怎麼樣?」看了看她慘白的面容,遲疑了一下,說道:「要不……我還是叫別人記錄吧。」

  這招以退為進真是屢試不爽,慕容迥雪急忙道:「不,不,師爺,還是我記錄吧。」

  慕容迥雪心底裡十分感激孟天楚,那晚上在西湖邊兩人差一點就擦出了火花的情景,一直纏繞在慕容迥雪的心頭,每每回憶起來,即是羞澀又是甜蜜,現在孟天楚要解剖屍體,指派自己陪同記錄,那是對自己的信任。慕容迥雪剛開始的驚慌,只是女孩子對屍體解剖的一種自然而然的恐懼反應。現在被孟天楚以退為進這麼一激,立即清醒了過來,急忙表態要去記錄。

  孟天楚點點頭,想起古人對身體內部結構大多不清楚,尤其是慕容迥雪這種小書吏,就更是模糊了,自己說的一些人體結構專用名詞如果不事先給她講解,她到時候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便叫她拿一疊紙和筆過來,又叫飛燕找了一塊木板墊著,斜靠在床頭,在紙上畫了一個人形圖案,叫慕容迥雪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開始講解人體結構。

  慕容迥雪當然知道孟天楚為什麼要給自己講解這些,聚精會神聽著,用心默默急記著。

  飛燕站在慕容迥雪身後,湊這腦袋也瞧著,聽不懂的地方還不時問兩句。慕容迥雪生性靦腆,不像飛燕那麼活潑跳脫,不好意思多問,所以飛燕問的,往往也是她也沒聽懂的。

  就這樣,孟天楚邊寫邊講解,大半個時辰下來,將人體大致結構和主要臟器、組織名稱和功能都粗略講解了一遍,圖畫也畫了一疊。

  慕容迥雪和飛燕在聽孟天楚講解人體構造的時候,夏鳳儀在一邊做著女紅,聽她們說話,開始還微笑著像聽故事一般,可到了後來,聽孟天楚對人體結構的解說如數家珍,臉上慢慢顯出驚詫和敬佩的神情。

  知識的力量是無窮的,這種力量不僅在於知識運用產生的效益,也在於知識本身給人的一種震撼和敬畏。夏鳳儀對滔滔不絕談論四書五經的書獃子看得多了,但人體解剖、刑案偵破方面的才學,她只有從孟天楚這裡才第一次看到和聽到,不由自主被孟天楚的博學所折服,眼神充滿了敬仰,還夾雜著一絲不經意的柔情,可惜孟天楚只顧說的高興,沒有注意到。

  孟天楚講解完了之後,已經到了中午了。以往中午歇息的一個來時辰。慕容迥雪都是要回去做飯照顧家人的,她家裡上面一個老奶奶一個癱瘓老母一個已經幾乎失明的老爹,下面兩個幾歲的小弟弟,全家都靠慕容迥雪一個人支撐著,她不回去做飯,家裡人可能都沒吃的。

  但今天情況特殊,馬上就要進行屍體解剖,慕容迥雪還要利用這點時間盡可能記住剛才孟天楚教授的內容,夏鳳儀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一驚吩咐廚房多做幾個人的飯菜。叫了看門的老媽子韓式給慕容迥雪家裡送去了。

  慕容迥雪很感激,匆匆吃完飯,便躲進了書房看孟天楚畫的那一大疊人體結構圖。

  剛吃完飯,工房司吏阮家立便帶著兩個工匠推著一架木輪椅來到了內衙孟天楚的小院。

  昨晚上阮家立曾經來探望過孟天楚。眼見他,雖然鬧到上還纏著幾條繃帶,樣子有些滑稽。但精神明顯比昨晚上好多了,忙上前賠笑道:「師爺,輪椅已經做好了,您看合不合心?」

  孟天楚瞧了一眼,眉頭皺了皺,這輪椅木料倒是好木料,這是用木頭做的,當然比較笨重,比現代社會鋼架構電鍍的輪椅那不知道差了多少倍了。而且這縣衙的工房裡的工匠,水平也就馬馬虎虎,不過在短短一上午的時間把輪椅做好,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阮家立當工房司吏多年,幹這一行最善於察言觀色。眼見孟天楚皺眉,慌忙賠笑道:「師爺,嘿嘿,這時間短了點,趕工,難免做工欠精細,加上知縣大老爺說您下午就要用,所以也不敢上漆,如果時間多一點又上漆的話,再看上去就不一樣了。」

  孟天楚點點頭:「沒關係,你們辛苦了。我只是受了點傷,又不是癱瘓了,這也就是一個臨時代步工具,用不著弄的那麼好。等過兩天我身體康復,也就用不著這輪椅了。」轉頭對飛燕道:「你攙扶我坐一下,感覺感覺。」

  飛燕急忙上前攙扶,那兩個工匠一個幫忙攙扶,一個將輪椅推到床邊固定住,孟天楚在飛燕和另外一名工匠攙扶下,艱難下了床,坐在了輪椅上。

  飛燕在後面推著輪椅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嗯,還不錯,挺結實,就是這吱吱扭扭的聲音響著讓人有些不舒服,另外那時候還沒有橡膠,這車輪是用厚棉墊子套上的,滾動時還是有些顛簸。

  這都是孟天楚這個現代來的人的認識,在飛燕看來,這輪椅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就連夏鳳儀這兒見多識廣的大戶人家小姐,也是點頭讚賞,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製作出這麼精細的輪椅,一驚讓她感到驚詫了。

  正在熱鬧的時候,蔡知縣也笑呵呵進來了,告訴孟天楚,都已經準備好了,林思的屍體已經運到了衙門殮房。

  孟天楚叫飛燕帶了法醫物證勘察箱,把慕容迥雪叫上,出發去殮房。客廳有台階輪椅下不去,飛燕在兩個工房工匠的幫助下,將孟天楚連人帶輪椅抬出了房間,推到內衙門口,然後又抬出門檻去放下,由飛燕一直推著到了衙門殮房。

  袁主薄、倒霉的新郎官袁鐵河,還有死者林思的老爹林掌櫃和王澤王捕頭等人一驚等候在殮房門口了。袁主薄、林掌櫃眼見孟天楚只帶了兩個小姑娘做幫手,也都輕舒了一口氣。

  孟天楚讓慕容迥雪先等在門口,叫飛燕把自己推進殮房,然後叫飛燕也出去並把門帶上,讓兒女在門口等候自己召喚。他要獨自先進行一些檢測和化驗,這些是不能讓別人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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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恐怖的感覺


  孟天楚轉動輪椅的輪子,分別到林思屍體左右兩邊,仔細檢查了屍體左右指甲縫,猛然間眼睛一亮——在林思的右手指甲縫裡,明顯殘留著殘片,皮膚殘片。

  猜想得到了部分證明,孟天楚臉上露出了成功的喜悅,隨即提取了指甲縫裡的皮膚殘片進行了法醫檢驗。

  檢驗結果出來了,林思指甲縫裡的皮膚殘片是B型,與她自己的血型形同!而她丈夫袁鐵河的血型是a型,所以不可能是她丈夫的。

  當然,皮膚殘片血型與林思相同,不能絕對肯定這皮膚殘片就是林思自己的(只有DNA檢測可以做到同一認定,血型沒辦法做到這一點),但是,由於死者林思口鼻處有表皮劃傷,而在林思的指甲縫裡又找到了刮下的皮膚殘片,又能肯定該殘片不是袁鐵河的,因此可以相當大程度上肯定,是林思自己劃傷了自己。

  至於她為什麼要劃傷自己的口鼻,孟天楚已經有了個大致的猜想。但還需要解剖之後,才能得出合乎常理的解釋。

  檢驗完畢,孟天楚叫慕容迥雪和飛燕進來,準備開始屍體解剖。

  正要關門,夏鳳儀道:「相公,賤妾在門口等著你們啊。」

  孟天楚笑了笑:「好啊,萬一等一會詐屍了,你也好叫人來增援。」

  夏鳳儀瞪了孟天楚一眼,銀牙一咬:「那賤妾陪著相公你吧。」

  孟天楚笑道:「又不是去打架,要這麼多人幹什麼?我開玩笑的,你先回去好了。我們不知道要多久才弄完呢。」夏鳳儀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蔡知縣更是關心解剖的結果,當然也不願意離開。知縣大老爺不離開,工房司吏還有負責搬運屍體的仵作。擔任警戒的衙門捕快們當然也都不敢離開了。袁主薄和林掌櫃關心解剖結果。當然更不會離開,捕快們拿來了凳子,椅子,眾人坐在門口守候。

  孟天楚讓慕容迥雪關上房門,殮房裡就只剩下孟天楚、飛燕和慕容迥雪。在殮房中間放著一張矮矮的木板床,上面停放著林思的屍體,一頭秀髮披散在床板上,蓋著一床白色的床單。

  慕容迥雪一直低著頭不敢看,雖然衙門的殮房是半地下室的,在外面陽光的照耀想下,房間裡很明亮,可是旁邊就躺著一具屍體,所以慕容迥雪還是十分的緊張。

  相比較,飛燕就要鎮靜多了,畢竟她與孟天楚一起經歷深夜古廟後面抓鬼行動。差點被嚇個半死,有了那一次的經歷,這心理素質相對就要好一些了,再怎麼說現在是大白天,窗外陽光明媚的,雖然古人差不多都相信這世界上有鬼,但也相信鬼是不會大白天出來害人的,看見慕容迥雪嚇得跟個鵪鶉似的模樣。有了一個比自己更怕鬼的人當墊背,飛燕這心裡也更踏實了。

  慕容迥雪雖然害怕,卻還是哆哆嗦嗦將筆墨紙硯放在了殮房門口旁邊的書桌上,她不敢背對孟天楚,便拿了條凳子斜著坐好,這樣側著,也就看不見那屍體了。

  飛燕推著輪椅將孟天楚推到屍體旁邊停下,放下法醫物證勘察箱,神情緊張的站在輪椅後面。

  孟天楚抓住那白色床單一抖手,將床單扯了下來,放在輪椅旁邊,露出了林思慘白赤裸的身體。

  飛燕情不自禁啊了一聲,倒把孟天楚嚇了一跳,「你叫什麼啊!」

  「我……」飛燕有些不好意思,側過頭望了一眼門邊的慕容迥雪,見她也正緊張的望著自己,大概剛才那一聲把她也嚇得夠嗆。

  孟天楚抓住輪椅的輪子,一動輪椅靠到了自己合適的位置,提起法醫物證勘察箱,取出了一把解剖手術刀,將身子靠在扶手上,忍著後要的劇烈疼痛,俯過身去,Y字型剖開了林思的屍體。

  一個女子無論生前多麼的美麗,死亡之後,都會腐敗發臭的,尤其是開膛破肚之後,腐敗臭氣迅速充滿了整個殮房。剖開的傷口上,幾乎看不見鮮血,因為血液在重力作用下,都堆積到了身體的低位,幾天之後,已經浸透血管,浸入了人體組織裡。

  飛燕這是第一次看見屍體解剖,驚叫了一聲,倒退了好幾步,差一點癱軟在地上,低下頭不敢再看。

  慕容迥雪聽到了飛燕的驚呼,轉過臉來看了一眼,由於屍體停放在低矮的木板上,她又坐的比較高,正好看見屍體敞開的胸腹部裡亂七八糟的內臟,更是嚇得一聲驚呼,跌坐到椅子下面,手裡的毛筆也扔出老遠。

  夏鳳儀在外面聽到她們的驚叫,慌忙撲上前拍門叫道:「相公!飛燕!怎麼了?」

  「我們……沒事……」飛燕扶著牆,顫聲道:「只是太……太嚇人了……」

  門外眾人這才舒了一口氣,回到椅子上坐下。

  這個結果孟天楚已經料想到了,人都必須有這樣一個經歷,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就能慢慢適應了。所以他依舊繼續仔細的進行解剖著。

  再美的美女,開膛破肚之後,也會讓人感到極度噁心的,剛才看見的恐怖而極度噁心的一幕,以及房間裡屍體腐敗的惡臭,很快讓慕容迥雪開始反胃,她拚命想克制住嘔吐,但身體的自然反應並不是人的意志所能控制的,終於憋不住跑到牆角哇哇吐了起來。

  飛燕比慕容迥雪稍好一點,卻也是臉色蠟黃,低著頭不敢看。

  孟天楚探著身子,費了很大的勁才切斷了肋軟骨,剪斷胸鎖聯合,將屍體胸骨蓋解開,完成的時候,已經累得一頭的大汗。

  飛燕看得心疼,終於還是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走上前,掏出手絹,仔細替孟天楚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然後伸出纖纖素手拖住他的肋部,忍受著屍體剖開後的恐怖情景以及使自己腸胃翻江倒海的惡臭。

  接下來看見的情景更是恐怖,y型剖開的肌膚層已經被翻向了三面,白黃一片,胸部一大塊胸骨已經被孟天楚如同解開蓋子一般掀到了一邊,露出了左右兩塊肺葉和拳頭大小的心臟,還有腹部粗粗鼓起的亂七八糟的腸胃。

  飛燕只是用眼角掃到,便已經忍受不住這種恐怖的刺激,這種刺激比鬼來的噁心,是一種完全另類的恐怖,如果飛燕不是想著要照顧孟天楚,早縮到牆角發抖去了。她不敢再看屍體,卻也不敢閉眼,那樣就不知道該如何幫助孟天楚完成解剖,因此,只能將目光集中在孟天楚的臉上。這樣一大半的目光看不見屍體的情況,會感覺好一些。

  有了飛燕一雙手的托扶,孟天楚感覺到腰部的劇痛得到了很大緩解,抬頭對她微微一笑,寬慰道:「第一次是這樣的,我第一次觀摩解剖的時候,比你還慘呢。」

  飛燕當然知道這是孟天楚在故意寬慰她,男的再怎麼慘,卻也比女的要好一些,不過,聽了孟天楚這話,她心裡多少好受一些,勉強一笑:「少爺,您要奴婢做什麼的話,就……就說吧……」

  「扶著我就行了,別的暫時不需要,你是第一次陪我解剖,能熬過去就是勝利!」

  飛燕點點頭,感激的望了一眼孟天楚。

  這時候,慕容迥雪已經把胃裡的東西都吐空了,稍稍感覺好受一些之後,才搖搖晃晃站起來。低著頭坐回了椅子上,歉意的對孟天楚道:「師爺……對不起,我……我……」

  孟天楚微笑道:「你的反應很正常,如果你見到這種情況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話,那我倒會奇怪你是不是冷血了。嘿嘿,你先休息一下,習慣就好了。這屍體還算保存得比較及時,還沒有高度腐敗,以後你要跟著我辦案,遇到一些高度腐敗的屍體,那氣味才叫難受的,有的連我都受不了。以後慢慢就習慣了。」

  聽了這話,慕容迥雪又是喜又是憂。喜的是孟天楚顯然把她當成了貼心親信。說了以後破案都要帶著自己,憂的是擔心自己不能勝任。如果自己這一關過不了,以後跟隨師爺辦案,再遇到解剖的事情,又怎麼辦呢?

  想通了這一點,慕容迥雪決定從現在開始鍛煉自己,她鼓足勇氣望向那已經開膛破肚的屍體,一眼看見屍體剖開的胸膛和腹腔裡那些紅白黃稀裡嘩啦的心肝肚腸,忍不住又是一陣反胃,急忙跑到牆角吐了起來。

  可胃裡的東西剛才已經吐空了,現在吐的都是酸水,更是難受。

  孟天楚知道,這種事情別人幫不了她,只能她自己克服了。

  孟天楚伸出雙手,翻動屍體體腔裡的內臟器官,仔細觀察內臟表面情況,用手術刀將肺部等臟器切割下來,放在身邊,逐一進行了詳細解剖,完了之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飛燕彎著腰雙手托著孟天楚的身子,她不敢看屍體,一雙大眼睛直望著孟天楚,見他微笑,禁不住奇道:「少爺……您笑什麼啊?」

  「屍體初步解剖情況與我的猜想完全吻合,這案子基本上可以破了。」

  飛燕有心瞧一眼內臟情況,可自己胃裡此刻也是翻騰不已,如果強行要看,只怕要步慕容迥雪的後塵,那可就沒人照顧孟天楚了,便忍著不看。

  孟天楚對門邊的慕容迥雪道:「好些了嗎?準備記錄了。」

  慕容迥雪已經坐回了椅子上,彎腰撿起筆,蘸了蘸墨,回答道:「好……好了……」

  孟天楚看了一眼接下來的蓋子似的一大塊胸骨,以及屍體上的肋骨,然後將目光落在一個個鋪開的內臟器官上,慢慢念道:「胸骨、肋骨未見骨折,心、肺、肝未見挫傷……」

  慕容迥雪急忙在屍格上開始按照孟天楚所述填寫,注意力集中到寫字上來之後,這腸胃也就沒有剛才那麼難受了。

  孟天楚接著續道:「肺部檢見肺水腫,心、肺漿膜檢見瘀點性出血。心肺肝脾內臟器官淤血……」

  這些專用名詞孟天楚已經在上午和中午的講解中和慕容迥雪說過了,所以她的記錄不存在什麼問題。

  記錄完了之後,孟天楚想了想,對飛燕道:「把我推到屍體的頭部。」

  已經經過了好半天了,飛燕的鼻子對腐敗氣體慢慢習慣了一些,視覺也變得有些麻木了,不像剛開始那麼害怕,答應了一聲,推著輪椅將孟天楚推到屍體頭頂旁。

  孟天楚拿著解剖手術刀,從一側耳部繞過頭頂到另一側耳部,切開了屍體的頭皮,將頭皮翻到前後兩邊,然後準備用骨鋸環形鋸開頭蓋骨,以便對顱腦進行檢測。

  鋸開頭骨雖然不需要太大的力氣,但還是需要一番功夫的,孟天楚只鋸了一小部分,就已經累的氣喘吁吁了,主要是腰部使不上勁,又只能坐著鋸,這樣一來,只能全靠手臂的力量,當然很容易累。

  孟天楚停住手,累得呼哧呼哧的喘氣。飛燕急忙掏出手絹給孟天楚輕輕擦去汗水。孟天楚又接著繼續鋸,這樣鋸鋸停停,停停鋸鋸,一炷香功夫,才鋸了一半,實在鋸不動了,孟天楚洩氣的靠在輪椅上。

  飛燕見孟天楚重傷之下,實在無力完成這工作,可又不能放著不管,咬了咬牙,鼓起勇氣道:「少爺……,要不然……奴婢幫你鋸吧?」

  孟天楚臉露喜色:「你不害怕嗎?」

  「我……」飛燕瞟了一眼那白森森的頭蓋骨,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只得搖搖頭表示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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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章 現場講解


  「哈,吹牛!我真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時候,恐怕你就要忙不迭躲到我的背後去了。」

  慕容迥雪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簡簡單單搖了搖頭:「迥雪不會的。」

  「那好,我也不要你們上刀山下火海,今天咱們三個配合的很不錯,你們第一次有這種表現,已經很難得了,當初我們實習……咳咳……還有昏倒的人呢,你們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下次解剖我還帶你們兩個,飛燕當我的助手,炯雪做記錄,好不好?」

  慕容迥雪和飛燕相互望了一眼,都一齊點了點頭,不過臉上的表情甚是複雜。這可以理解,讓一個女孩子毫不猶豫做這種事情,那簡直是癡人說夢,她們能下這個決心,更多的是出於對孟天楚的感激和仰慕。

  孟天楚見她們倆點頭了,便道:「那好,今天機會難得,中午的時候給你們講解是畫圖,不如真實的東西來的影響深刻,你們倆過來,我用實物再給你們講解一遍。」

  兩人一聽這話,都傻了眼了,剛才只是遮遮掩掩的看了,都已經吐得跟傻蛋似的,現在要仔細看著觀摩,那還不吐到姥姥家去!

  不過,既然兩人剛才都已經表了態了,那就怎麼也跑不掉的了。兒女相互看了一眼,畏畏縮縮走到屍體旁邊,不約而同低頭看著地上自己的鞋尖。

  孟天楚歎息了一聲,說道:「我不想勉強你們,但你們如果真的想以後幫我,那眼睛就得看屍體上。而不是你們的繡花鞋。」

  兩人俏臉都是微微一紅,趕緊抬起頭來,望向孟天楚。

  孟天楚道:「等一會我講解過程中,如果你們想吐就隨便吐。等你們吐完了,我再接著講。」說罷,先拿起剛才解剖的大腦和頭蓋骨,講解大腦的構造,然後逐一講解人體各個器官和組織。他的目的第一步讓他們對人體有一個感官上的直接認識,這是所有知識的基礎。

  這個講解又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將人體大致結構和各器官的作用講解了一遍。

  當然,這一過程並不是一帆風順的,伴隨這兒女此起彼伏的嘔吐,每一次被嘔吐打斷,孟天楚都會微笑著等待。

  當天色暗下來的時候,孟天楚大致的講解才算完成。

  隨後,孟天楚將屍體內臟器官一件件都按原樣放回了屍體內部,隨即對屍體進行了縫合,然後叫飛燕、慕容迥雪幫主屍體穿好衣裙。

  屍體縫合之後便已經恢復了正常狀況,剛才一件件器官都看過,那麼恐怖的事情都經歷了。兒女對這當然也就不在乎了,很快替屍體穿好了衣裙。

  孟天楚這才叫慕容迥雪到門口將蔡知縣、袁主薄父子和林掌櫃叫了進來。

  蔡知縣最是關心這解剖結果,進來先看孟天楚的臉色,見他笑瞇瞇的,心裡頓時安定了許多,但他需要明確的答案,而不是猜測,便問道:「師爺,怎麼樣?有結果了嗎?」

  孟天楚點點頭。

  袁主薄一聽,緊張的問道:「是誰殺了我兒媳婦?」

  袁鐵河等人也急聲問道:「是誰?」

  孟天楚手一指袁鐵河;「是你!」

  袁鐵河大驚失色:「不!不是我,我沒有殺她,我幹嘛要殺她呢,她是我娘子啊。再說,那時候我都睡著了。」

  「正是因為睡著了,所以你殺了她!」

  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一個人睡著了怎麼殺人?

  孟天楚環視了一眼,看見的都是迷茫和不解的目光,微笑著對袁鐵河道:「鄙人並非信口胡說,而是拿到了真實的依據。你曾經說你新婚之夜,由於妒火中燒,不僅自己猛灌了一大壺酒,還強行灌了你娘子林思許多酒,最後兩人爛醉如泥,你與你娘子同房之後,由於醉酒而人事不知,一直到天快亮酒醒了起來上廁所,這才發現你娘子早已經死了。對嗎?」

  「對,可是我沒有殺我娘子……」

  「別著急,袁公子,你先聽我說完。經過我對屍體檢測,確定你娘子是在午夜三更時分死亡的,而根據你的陳述,那時候你已經和你娘子同房之後,由於酒醉已經沉睡不醒。而你娘子也被你灌了太多的酒,已經爛醉如泥,根本無力推動你兩百來斤的龐大身軀,以至於被你活活壓死!」

  蔡知縣、袁主薄和林掌櫃等人都面面相覷,這個結論也太過匪夷所思了,連參與解剖的慕容迥雪和飛燕也都聽傻了,雖然她們參與瞭解剖,想不到這世界上還有新郎和新娘同房,將新娘活活壓死的事情。夏鳳儀更是聽的雲裡霧裡的。

  蔡知縣問道:「先生,這……人真的能將人壓死嗎?」

  「當然能!」孟天楚肯定的說,「呼吸是維持人的生命的基本需要,如果呼吸受限,無法將人生存所需要的空氣送入身體裡,那人就會死亡,比如摀住口鼻、活埋、在狹小不透氣的空間裡被悶死等等。」

  這個道理好理解,蔡知縣等人都點了點頭,可還是沒能把這個道理與人壓人壓死人相聯繫起來。

  孟天楚續道:「人的呼吸無外乎兩種,胸式和腹式,如果人的胸部和腹部都被重物壓迫,人就無法完成呼吸動作,維持生命必須的空氣也就無法進入人體內,人就會因為窒息而死亡。

  對於孟天楚提到的人體內臟器官專用名詞,他已經給慕容迥雪和飛燕講解過,兩人立即明白了,而其他人卻還是霧裡看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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