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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沐軼 -【刑名小師爺】《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1:51 PM     標題: 沐軼 -【刑名小師爺】《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2-12-22 06:28 PM 編輯

【小說書名】: 刑名小師爺

【小說作者】: 沐軼

【作者簡介】: 內斂、儒雅,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看書,喜歡幻想,
              
               希望我寫的的YY故事,能夠得到大家的喜歡。謝謝!
           
【內容簡介】: 腐屍、裸屍、骷髏頭、殘肢斷臂、鮮血、兇器和體液。揭開迷霧,看清幕后誰在獰笑,這就是刑名小師爺要做的!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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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1:57 PM

第1章 不拉風的穿越

   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天上連一絲云都沒有。

  在司徒策的記憶里,這樣好的天氣,只有在小時候鄉鎮上才見到過,可是現在,他幾乎天天都能見到。

  因為他已經穿越到了幾乎沒有空氣污染的古代——大明朝。

  “穿越”這個詞他聽多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這樣的幸運兒。

  可是,他現在不覺得自己幸運——穿越過來半個月了,他這個現代刑偵法醫,已經幾乎淪落成了流落街頭的乞丐。

  司徒策是市公安局刑偵隊的一名法醫,穿越前,他帶著他的寶貝現場勘查檢驗箱隨警隊到一個偏遠農村出命案現場。突然之間陰霾密布,電閃雷鳴,五彩光環籠罩在他腦袋頂上,轟的一聲便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他便已經到了明朝的這座名叫“鎮海縣”的府城里。

  剛穿越之初,他興奮不已,興奮過后,便想家想親人,然后,開始為生計發愁。

  原以為自己一腦袋現代社會的先進知識,在明朝這些落后自己四五百年的古人中,一定能很快飛黃騰達,成為人上人,可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古人並不比他笨。混日子麻煩重重,不說別的,他那一腦袋短頭發就讓人驚疑,古代男人都留長發的,他這短發不是和尚也不像道人,加上他那一身在古人看來簡直就是奇裝異服的警服,更讓古人狐疑他腦袋有問題,所以沒人肯雇傭他。

  肚子餓得實在沒轍,他用身上這套現代工藝布料的警服跟一個老乞丐換了一身衣帽,瞅著這身奇裝異服,那老乞丐還老大不樂意,也是看他神經兮兮的可憐,這才給他換的。

  有了這套古代裝束,雖然破舊,但已經讓他看著像個古人了,于是他把現場勘查檢驗箱藏好,然后去打工。可是,換了衣服並沒有當然地給他帶來好吃好喝。因為,他沒力氣。

  現代社會他就是個書呆子,整天捧著書的,體育方面特別是考耐力的長跑,他簡直一塌糊涂。所以,他去給人扛活,人家看他文質彬彬的書生樣就笑,好在明朝很尊重讀書人,想著他這讀書人也是沒法子了才干這一行,便讓他試試,他扛了幾袋東西,便累得差點虛脫,人家也沒辭他,他干了幾天,干的活還比不上人家的一半,工錢沒少他的,他心頭實在不好意思,領了工錢走人。

  現在,他就在路邊,手里攥著這十幾文血汗錢,屁股下坐著他的寶貝現場勘查檢驗箱,望著熙熙攘攘的路人發呆。

  路在何方?

  他都快絕望了,屁股下的檢驗箱里的玻璃瓶啥的他相信能賣一些錢,可是,他舍不得,這是他現代社會飯碗,經過這些天,他已經想通了,干別的自己不行,偵破案件自己是內行,說到底,要想在古代混,只有回歸自己的老本行。

  可是,偵破的本事不是自己說了別人就能相信的,而且自己什麼身份證明都沒有,更不能直接到衙門里毛遂自薦,要不然自薦不成反倒按沒有路引的流民給逮起來送去服苦役那可就慘了。

  所以,他只能等。每天他都拿著自己的檢驗箱,坐在縣衙門對面的街旁等,——等著發生案件,然后出手顯露本事。

  等在衙門外的這些天,他每天只能啃冷饅頭,而且是在傍晚時分人家路邊小吃攤收攤時賣不掉的剩饅頭,他包圓了買下來,這樣能多買幾個。渴了到沒關系,衙門旁邊老槐樹下有一口甜水井,井邊有個破葫蘆瓢,自己舀水喝。晚上,只能縮在城隍廟跟一群流浪的乞丐們一起睡。

  擔心鋁合金的檢驗箱被偷,他用一個撿來的布袋子把鋁合金包起來,這樣免得引起別人注意。

  他已經這樣在衙門外大街上等了好幾天了,每天看見捕快們游蕩著進進出出,看樣子不是發生命案的樣子。進出衙門打官司的人倒也不少,但是擂鼓鳴冤叫屈的卻還沒見到。

  眼看著干苦力掙的錢一文文減少,手里只剩最后的四文錢了。卻沒有遇到一次自己能出手顯露本事的機會。

  司徒策幾乎要絕望了,烈日烤著,耳邊蟬鳴刺耳,他心急如焚。

  這時,沿著熱熱鬧鬧的街道急急走來一個干瘦老頭,肩上扛著一桿幡子,那幡子正面隸書寫著“活神仙”三個金字,背面寫著“掐指一算,料事如神”八個小字,也是金燦燦的,看樣子是個走江湖的算命先生。

  這算命先生捂著肚子弓著腰,滿頭大汗的東張西望著走來,到了衙門口站住了,皺著眉咧著嘴倒吸著涼氣張望著,扭頭問路邊坐著的司徒策道:“請問兄弟,哪里有茅廁啊?”

  原來是鬧肚子了,司徒策笑了笑,扭頭指了指旁邊小巷:“喏,那拐角處就是!”

  “多謝!”算命先生急匆匆要往里走,忽又站住了,他見那茅廁低矮,自己手里的經幡太長,不方便帶進茅廁里,而四周人來人往的,放在外面沒人看丟了就麻煩了,而且,算命先生穿的是長袍,也不方便蹲坑,須得事先脫下來,穿里面短衫中衣,所以入廁叫更衣。這脫下來的長袍得有人照看才好。瞧了一眼司徒策,見他文文靜靜的很老實,便咧著嘴陪笑道:“這位兄弟,能否幫老朽照看一下幡子和衣袍?老朽要入廁去。”

  “行啊。”司徒策道。

  “謝謝你啊!”算命先生顯然是內急厲害,將幡子扔在司徒策腳下,然后絞著兩腿飛快地脫下長袍塞給司徒策,然后捧著肚子飛一般往茅廁跑去。

  司徒策將長袍挽在手腕上,繼續無奈地望著對面衙門口。

  便在這時,他看見街道盡頭一個店小二打扮的伙計滿頭大汗一溜煙跑來,沖進衙門,不多時,從面衙里面急匆匆出來幾個人,當先一位,是位英姿颯爽的姑娘,一頭馬尾長發,用四方巾在腦后系著,一身干練的皂色短打長袍,腰系一條金色絲帶,腳蹬皂色快靴,手里握著一柄金色折扇,身后跟著幾個身著皂色短衫的捕快,先前那店小二跟著那姑娘比手劃腳不停說著什麼,一行人急匆匆往前跑去。

  司徒策腦袋激靈一下,這肯定是出事了,而且看樣子案子不小!

  他急忙站起來,拎起屁股下的裝著檢驗箱的麻袋就要跟上去,忽見地上的算命先生的幡子,扭頭望了一眼茅廁方向,也不見算命先生出來,眼看著那一行人走遠了,扔下不管又怕給人家弄丟了,焦急之下,一跺腳,抄起地上的算命幡子,仰著脖子叫了聲:“喂!那位入廁的算命先生,我有急事往西頭去了,你的東西我先帶著,你來找我啊!”

  說罷,不等那人答應,拎著箱子,提著幡子,肩上搭著長袍,小跑著跟了上去。

  那行人走得好快,穿大街走小巷,來到一座酒樓前。

  這酒樓門口圍了不少人,正翹腳仰首往里瞧,大門口,站著兩個五大三粗的廚子,手里握著菜刀,叉著腰堵在門口,另有幾個店伙計勸圍觀的人不要靠近,免得沾上嫌疑,可是那些圍觀的人群就跟潮汐一般涌動著往里擠。

  那馬尾辮姑娘冷眼一掃,冷哼一聲,厲聲道:“衙門辦案,閑人回避!”

  眾人忙回頭瞧去,見那姑娘,立即跟老鼠見到貓似的,忙不迭躲了開去。顯然,這姑娘在當地應該是個有點威望的知名人物。

  一眾捕快立即接管了現場,兩個壯實的廚師被捕快推到一邊。馬尾辮拍了拍手上的折扇,邁步進去,往屋里一掃,見大堂里坐了不少食客,一個個面色緊張望著她。

  馬尾辮倒轉折扇做了個揖:“本人乃鎮海縣刑名師爺賀蘭冰,在此辦案。諸位不必驚慌,酒樓掌櫃報案稱櫃臺銀櫃失竊三十兩之多,懷疑竊賊還在諸位當中,所以,得留下諸位一時片刻,待案件查清之后便可放行。”

  這些食客大多是本地居民,認得這位衙門女刑名師爺,知道她的厲害,現在盜賊混在眾人之中,人人都有嫌疑,自然是脫不了干系的,只能暗叫倒霉,卻沒人敢出言反對。

  這名叫賀蘭冰的馬尾辮竟然是衙門的刑名師爺?這讓司徒策很驚奇,他知道女人在古代是不能當官的,不過,刑名師爺不是官,而是官聘請的幕僚,用現代詞匯叫做私人助理,因為這種幕僚是官員私人聘請的,不占朝廷官吏的名額,不領朝廷俸祿或者伙食銀,薪水是官員自己掏腰包支付。

  師爺在明清兩代非常盛行,究其原因,主要是朝廷在開國之初嚴格限定了官吏的數目,各地方不得私自擴編,而這數目定得非常少,隨著人口增加,衙門事務日益繁多,光靠朝廷定編的官吏已經遠遠不能滿足工作需要,而讓朝廷擴編非常嚴格,難度很大,動作也很緩慢,迫于完成政務的需要,各地官員只能自掏腰包請人幫忙了。

  另一方面,明清當官的清一色都是通過科舉考試的讀書人,他們“之乎者也”很在行,但是,對于管理地方政務的財稅、刑事民事訴訟等等,大多都只能干瞪眼了。這種情況下,地方官便只能求助于那些有這方面專門人才的人,請他們作為自己的私人幕僚,幫助完成這些專業性很強的工作。

  各地官員對專業幕僚的需要,也就滋生了師爺這一特殊行業在明清的興旺。而刑名師爺,便是地方官聘請的負責幫助地方官處理刑事、民事案件的專門人員,由于地方官同時也是當地刑事案件偵破的直接責任人,刑名師爺自然也就擔當起了刑事案件的偵破工作。

  地方官聘請師爺的來源,大多是一些親朋好友的推薦,還有前仁官員的保薦,主要看師爺的本事,對于性別則沒有絕對限制,當然,古代女人基本上是不出來做事的,所以擔任師爺的女人非常少,而擔任刑名師爺的更是鳳毛麟角。想不到竟然在這里見到了。

  這位女刑名師爺現在要偵破的是一件盜竊案,雖然只是個盜竊案,但是因為及時發現失竊,嫌疑人又被堵在酒樓里,如果能當場抓住盜賊,反倒更容易出彩,這讓司徒策很是興奮,擠進人群,在前面觀望。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00 PM

第2章 酒樓失竊案

   酒樓掌櫃的是個大胖子,一臉愁容迎上來,哈著腰對賀蘭冰道:“賀師爺,您來了?”

  “嗯,怎麼回事?”

  “就剛才,我在櫃臺里忙活,突然就聽到外面很亂,有個女的喊著殺人了!我嚇了一跳,好多食客都跑到門口瞧,我也跟著跑去看,就忘了鎖銀櫃了,我跑到門口,見一個漢子拿著一只鞋子追打一個女的,那女的披頭散發的亂跑,男的一邊罵她臭不要臉的爛貨偷漢子啥的,一邊追打,大家都哄笑著,我也覺得好笑,看了片刻,想著自己銀櫃沒鎖,趕緊跑回櫃臺,結果……,銀櫃里的錢全沒了!三十多兩呢!我剛從福記錢莊取出來,準備進貨的。我氣得全身發抖,趕緊叫伙計去報官,同時讓店伙計把所有客人都攔住,說了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回座位,要把那賊人抓住。然后你們就來了。——賀師爺,都說您破案如神,您一定要幫我找回銀子來了啊!”

  賀蘭冰一擺手,環視一眼場里眾食客:“跑出去看熱鬧的有哪些人?哪些沒有去?”

  眾食客都嚷嚷道:“我去了!”“我也去了!”“我還看見那漢子用鞋底打那女人的臉呢!”

  賀蘭冰柳眉一皺,一擺手:“不要亂!”

  立即,屋里便鴉雀無聲了,一齊望著她。

  賀蘭冰對掌櫃的道:“從你發現錢櫃失竊,到你留下他們,其間有人離開嗎?”

  “沒有!絕對沒有!”掌櫃的十分肯定,“我就在門口看熱鬧,也就片刻功夫,這期間我沒見到誰從大門出去過,也沒見到有人翻窗而出,后堂的伙計我也問了,沒人出去,我發現及時,那盜賊肯定來不及溜走,肯定還在酒樓里!”

  “如果找到那些銀子,你能認出來嗎?”

  “能!”掌櫃的肯定地說道,“錢櫃里幾兩散碎銀兩是今天收的,我不一定認得,可是那三十兩銀子,是我今兒一早從福記錢莊取出來,我進貨定了一些牛羊肉,等人家今天送來好給錢的。都是五兩一錠的,整六錠,用藍布抱著擱錢匣子里的。上面有福記錢莊的銀印!”

  銀印是錢莊灌注銀錠時留下的印章,如果出現短斤少兩或者成色不足,可以據此找錢莊麻煩。當然也是錢莊宣傳自己的手段。

  “哦!既然是這樣,那就好辦了。”賀蘭冰冷笑一聲,掃了一眼場中眾人,道:“諸位,很抱歉,捉賊捉贓,說不得只能搜身了,請各位見諒!”

  幾乎所有的食客都立即道:“對!搜身!把這廝搜出來亂拳打死了!”“他奶奶的,害老子吃飯都不安生,抓出來一準打死!”

  賀蘭冰道:“這廝偷了三十多兩銀子,哪位身上有超過三十兩的,請事先拿出來,讓掌櫃的看看。”

  在明朝,一兩銀子價值人民幣一千元(注:這是為了理解方便,與史實可能有出入,請方家不必較真),三十兩也就是三萬元,而且很沉重,所以一般人沒事也不會在身上帶這麼多銀子。所以場中眾人都不出聲。

  賀蘭冰折扇一張,扇了兩下,好整以暇道:“既然諸位沒有意見,那好,請諸位自覺把口袋里東西都拿出來。我的人可要搜身了!”

  立即,所有的食客都把自己的口袋翻了出來,抬起兩手等著搜。

  賀蘭冰一揮手,幾個捕快上前搜查,另有兩個女捕快負責搜查女客。捕快們搜得很仔細,不一會便搜完了,搜出的銀兩都放在桌上,讓掌櫃的查看,雖然也有福記錢莊的銀錠,但都是一兩、二兩的小錠,沒有一個是五兩的。其余的都是些散碎銀兩和銅錢。

  所有的捕快和食客又都看著她,想知道這位當地有名的神探師爺下面該怎麼辦。

  賀蘭冰柳眉微蹙,想了想,手中折扇一收,倒插在后脖領處,慢慢地往前,每過一張桌子,她都伸手抓住桌子提了提。一直走到櫃臺旁邊的一張桌子處,抓住一提之下,手突然定住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把桌子放下,撩衣袍蹲下身,往桌下一瞧,道:“掌櫃的,銀子找到了!”

  胖掌櫃驚喜交加,急忙跑了過去,哼哧哼哧費力地蹲下身,歪著肥腦袋往桌下一瞧,果然,一個藍色包裹,被一柄匕首當中扎在桌底!

  這四方桌四面都有小半截擋板,盜賊將包裹用刀子扎在桌底,站著坐著的人都看不見,除非蹲下身往里瞧,這才能看見。

  場外圍觀者都是一片驚嘆聲。

  胖掌櫃喜笑顏開:“是!是我的銀子沒錯!這藍布包我認得,是我包銀子的!哎呀我的銀子!”說著話,胖掌櫃要往桌下鉆,去取那包銀子。

  “慢著!”門外觀望人群中的司徒策高聲叫道:“你這樣亂碰證物,可就找不到盜賊是誰了!”

  賀蘭冰揮手攔住胖掌櫃,扭頭往司徒策瞧去:“你說什麼?”

  司徒策一手提著算命幡子,一手拎著現場勘查檢驗箱,肩膀上搭著算命先生的長袍,往前跨了一步:“身為捕快,呃——,身為刑名師爺,你不能只找到贓物,還得抓住盜賊,這案子才算破了!盜賊盜取贓物,會在贓物上留下痕跡,那是找到盜賊的重要線索,你們如果亂碰亂摸,破壞了痕跡,線索中斷,再要找那盜賊,可就難了!”

  賀蘭冰慢慢站了起來,折扇一張,走到門口,瞧著司徒策:“你是誰?”

  “我叫司徒策。”

  賀蘭冰掃了一眼他手里的算命幡子,還有肩膀上的長袍,淡淡一笑:“算命的?”

  司徒策一愣,沒等他回答,賀蘭冰卻好整以暇又道:“聽你剛才的話,莫非你也會破案?”

  “會!”司徒策又跨了一步,道:“我能在一炷香時間內,找到作案的盜賊!——如果賀師爺願意讓我試試的話。”

  賀蘭冰哦了一聲,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炷香?”

  “沒錯!”司徒策胸有成竹,既然盜賊還在店里,又發現了盜賊藏的贓物,就應該能提取到指紋,只要提取指紋與在場眾人一比對,就能找到盜賊。他攥著檢驗箱的手緊了緊,關鍵靠手里這寶貝箱子了。

  他瞧見賀蘭冰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便知道她並不打算讓自己一個陌生的算命先生來橫插一手,參與破案,當下朗聲道:“我破案的手段跟師爺有很大的不同,不知師爺有沒有興趣指教?”

  賀蘭冰道:“本師爺正忙著,沒空。你還是去算你的命掙你的銀子去吧!”說罷轉過身要往屋里走。

  司徒策仰天大笑:“原以為賀師爺心胸廣闊,卻原來也怕有高人蓋過自己啊,哈哈哈”

  賀蘭冰猛地站住,緩緩回身過來:“閣下,是來找茬的?”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03 PM

第3章 異樣的光芒

 “不敢!”司徒策收斂笑容,正色道:“偵破案件,有什麼可以找茬的。素聞賀師爺破案如神,我很是仰慕,正好我也喜歡探究一些疑難案件,此番見到賀師爺在破案,斗膽冒昧想跟賀師爺您切磋一下破案技能,不想賀師爺誤會我找茬,既然如此,算我多嘴。告辭!”

  司徒策穿越過來半個月,已經學會了這邊的拱手作揖為禮,當下一拱手,扭頭轉身就走。

  這一招以退為進果然奏效,賀蘭冰柳眉一豎:“站住!”

  司徒策自然站住了,卻沒有回身。

  賀蘭冰道:“你想跟我切磋破案之技?”

  “是!”

  “你到底是誰?”

  “行走江湖的無名小輩而已。”

  “有路引嗎?”

  司徒策心里咯噔一下,鎮定自若道:“當然有!”

  他出聲之前已經想好,脫衣服讓自己保管的這算命先生應該有路引,說不得只能用來頂替一下了,好在古代路引只有姓名性別和外貌描述,卻沒有照片,自己跟那算命先生雖然年紀有差距,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說罷,他摸了摸肩上長袍的袖袋,他穿越過來這些天,已經知道古人穿長袍的東西不好放在懷里,一般都放在袖袋或者腰袋上,剛才那算命先生給自己長袍的時候,沒有發現有腰袋,應該在袖袋里。一摸之下,果然有張折疊的紙,心中一喜,臉上卻不動神色,取出,見封面果然寫著路引二字,當下轉身走回,遞了過去。

  賀蘭冰沒有接,依舊凝視著他,緩緩道:“你想怎麼比試?”

  司徒策順勢收回路引,依舊揣進長袍袖袋里,拍了拍腰間破錢袋,道:“咱們賭個彩頭,我這里有四兩白銀,一炷香工夫,我找不到盜賊,算我輸,白銀給你,就這麼簡單。”

  賀蘭冰淡淡道:“原來閣下不是來跟我比試,而是來顯本事來了。”

  “呵呵,是討教。請賀師爺看看在下破案的技能,如能指點一二,感激不盡。”說罷拱手作揖。

  司徒策不亢不卑的態度,胸有成竹的氣勢,終于引起了賀蘭冰的興趣,道:“那好,在下拭目以待。——點上一只香!”

  胖掌櫃急忙找來一個小香爐,將一炷香點燃插好。圍觀的眾人見一個算命的跟衙門有名的女神探賀師爺叫板,心想這下有好看的了,一個個都很興奮地仰著脖子踮著腳瞧著。

  左司徒策邁步進來,放下手里的算命幡子和長袍,掃了一眼場中諸位食客,提著裝有檢驗箱的袋子,快步走到那發現贓物的桌子下面,蹲下身查看那贓物。

  一看之下,心中頓時一涼,他的設想是從扎贓物袋子的匕首手柄上提取指紋,然后跟場中食客指紋進行比對,便能找到罪犯。可是,這柄匕首的手柄,卻是用粗麻繩一道道纏繞起來的,一股股麻繩之間空隙比較大,手握在上面,雖然可能留有指紋,但是繩股的間隙會使指紋殘缺不全。即便提取到指紋,只怕可供比對的特征也不夠,無法作出同一認定。

  司徒策額頭有些涼冰冰的,若是以往,固然可以再想別的辦法,可是現在,話已經說得很滿,一炷香呢!古代的一炷香並沒有多久,這麼短時間如何能找到其他破案線索偵破案件?

  司徒策的目光落在了那包銀子的藍布袋上。從布料上提取指紋的辦法最常用的是502熏染法,但是這需要密封的熏箱。這麼短時間可沒辦法造出來。

  桌子邊上的指紋?沒有說服力!這是酒樓,誰都有可能碰到這些地方。

  他站起身,扭轉頭,便看見賀蘭冰寒著臉瞧著他。

  老天爺,這案子要破不了,別說丟人了,想在這鎮海縣靠破案混飯吃的夢想也就隨之落空了,更麻煩的是,自己剛才說的四兩銀子的彩頭怎麼辦?身上只有四文錢,難不成說自己說錯了,彩頭只是四文?

  司徒策腦海里轉得飛快。這不謀進先謀退也只是腦海一閃念的事情,他很快冷靜下來,讓自己的思緒重新回到案件上。

  ——這竊賊利用掌櫃的到門口看熱鬧的工夫,竊取了錢櫃里的銀子,要竊取銀子,必須走到櫃臺里打開錢櫃。錢櫃上一定還留有他的指紋!只要提取到不同于掌櫃的指紋,就應該是這盜賊的!

  司徒策提著麻袋快步來到櫃臺入口,正要邁步進去,忽然又站住了,他凝視著地面,——地面是夯實的黏土,非常平整光滑。盜賊會不會留下鞋印呢?

  如果能發現鞋印,比指紋更方便說明問題。

  司徒策學過刑事偵查學歷史,他知道,中國古代很早就使用掌印作為證據,在文書上加蓋掌印來進行個體識別。但是,中國古代的掌印識別制度,不同于現代意義的指紋識別制度,掌印識別是用掌印的大小,各指頭的長短印記來進行的個體識別,而不是比對上面的掌紋或者指紋。所以,如果自己提取到了盜賊的指紋,通過指紋比對進行破案,對于古人來說,缺乏說服力,因為古人還不知道指紋的特定性,不知道通過指紋可以進行個體識別。

  但是,由于古人是實行掌印識別,如果提取到了鞋印,通過鞋印進行識別,類似于掌印識別,對古人來說應該更有說服力,也更能讓他們相信。加之古代鞋子都是手工裁制,鞋底都是手工的,各種圖案花紋都有特異性,這個進行比對,古人更容易相信。

  想到這,司徒策蹲下身,取出麻袋里的檢驗箱,打開,從里面取出一付頭戴式照明燈,按動開關,昏暗的櫃臺后面立即明亮起來。

  站在門口的胖掌櫃的視線被櫃臺擋住了,看不見司徒策在后面做什麼,陡然間見到自己櫃臺里突然發出亮光,頓時嚇了一跳,忙要過去查看,卻被賀蘭冰攔住了。

  賀蘭冰也很驚奇,但是她忍住了沒有過去查看,也阻止了胖掌櫃去看,因為她知道,這算命先生敢于直接跟自己叫板,肯定有些本事,這突然的放光,或許就是他破案的法術。還是不要打擾的好,免得破不了案給他借口說是別人壞的事。

  司徒策慢慢趴向地上,斜著觀察地面可能留下的鞋印痕跡。突然,幾個明顯的新鮮的赤腳印進入了他的視線!

  赤腳印!這玩意可比鞋印更有說服力!只是鞋印,罪犯還可以抵賴說別人偷了自己的鞋子,而赤腳印就沒辦法抵賴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05 PM

第4章 赤腳印

 司徒策立即從檢驗箱里取出灰鼠指紋刷,蘸取少許銀粉,將刷子豎起,在刷柄處輕輕彈了一下,使粉末均勻地散布在刷毛上,然后在那赤腳印上輕刷了兩下,立即,一枚完整清晰的赤腳印便顯露在了面前!

  他把指紋刷放回檢驗箱,又取出洗耳球吹掉赤腳印上多余的粉末,然后再取出大透明膠帶,輪式覆蓋在赤腳印上,按壓,然后輕輕揭起,再拿過黑色襯底,將膠帶貼在上面。

  司徒策把東西收好,站起身走出櫃臺,低頭看場中食客的腳,突然,他眼睛一亮,只見靠里一個座位上,坐著的一個小個子男人,便是光著腳丫子的。除他之外,場中其余人都是穿鞋的。

  司徒策笑了,扭頭瞧了一眼賀蘭冰,然后走到那人面前,道:“麻煩你,把腳抬起來,讓我看看你的腳底板。”

  “做什麼?”那人氣勢洶洶問道。

  “官府查案,請你配合!”

  “你說什麼?你一個算命的,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司徒策回頭看了看賀蘭冰。賀蘭冰對那小個子男人冷冷道:“按他說的做!”

  這男子似乎知道賀蘭冰的厲害,縮了縮脖子,嘩啦一下將桌上的碗筷菜肴掃到一邊,抬起腳,咚的一聲,擱在桌子上:“看吧!老子腳底板有花不成?!”

  司徒策將手中赤腳印膠帶擱在他叫旁邊,對比一瞧,不禁笑了:“沒錯,你腳底板還真有花!便是這花告訴我,你就是竊取掌櫃的銀子的盜賊!”

  此言一出,場中眾人都瞪大了眼,不知道司徒策拿著個什麼東西這麼一比,怎麼就知道這人是盜賊了。

  賀蘭冰也有些愕然,扭頭看了看那炷香,才燃了一半都不到,這破案也太快了吧,心中不信,折扇一張,邁步走了過去。

  那小個男人厲聲道:“你胡說什麼?剛才我在窗戶那看外面兩口子打架來著,何曾偷過銀子?你別血口噴人!”

  賀蘭冰也問道:“是啊,你如何認定他就是盜賊?”

  “師爺請看!”司徒策指著自己手里膠帶上的赤腳印,“這是我從櫃臺里地下提取的赤腳印,場中所有食客,除了他,其余都穿著鞋子,所以,這赤腳印只可能是他的!”

  “這是你從櫃臺里提取的?”賀蘭冰愕然,取過那膠帶,翻來覆去查看。

  “沒錯,我有辦法找到罪犯在現場留下的手印或者赤腳印,就算是鞋印,我也能提取到。這就是我破案的手段!”

  “哦?”賀蘭冰這次好生地看了看司徒策。

  那小個子聲色俱厲道:“憑什麼說光著腳的只有我一個?盜賊也可能脫了鞋進去偷銀子,出來再把鞋穿上啊!”

  “是有這種可能,”司徒策冷笑道,“不過,我從櫃臺里提取到的這赤腳印上有幾道裂口,而你的腳底板也正好有這幾道裂口,位置走向都一模一樣。別人腳上就算有裂口,也不可能跟你腳底板上的裂口一樣!不是你又是誰?”

  賀蘭冰掃了一眼膠帶上赤腳印的裂口和那小個子腳底板上的裂口,臉色一寒,緩緩點頭,盯著那小個子:“你還有何話說?”

  小個子抄起自己腳底板看了一眼,又瞧了瞧膠帶上赤腳印,臉色變了,放下腳,梗著脖子道:“你說這赤腳印是從櫃臺里取的,誰信你?又有誰聽過說能把人的腳印取下來的?呃?——你們說是不是?”小個子指著場中眾人道,又斜眼瞧著左少陽;“你這算命的,跑江湖搞鬼慣了,說不定是你偷偷從別處取了我的腳印,來這里誣陷于我!”

  場中眾人都瞧向司徒策,目光中也有些許的不信,這下,連賀蘭冰都緩緩點頭,瞧向司徒策。

  司徒策知道,自己來歷不明,一上來就跟賀蘭冰叫板,又冒出透明膠之類的明朝沒有的物品,難怪這賀蘭冰等人會生疑。當下微微一笑,道:“你沒見過不等于沒有!既然你們不相信,沒關系,你在櫃臺留下不止一個腳印,我還可以再提取一枚,就知道我有沒有本事提取腳印了。”

  這是確定這小個子是盜賊的關鍵問題,賀蘭冰必須搞清楚,當下點頭,對捕快們道:“把櫃臺搬開!”

  幾個捕快過來抬櫃臺,司徒策忙道:“小心點,別踩到里面!”

  櫃臺搬開,露出后面空地。窗戶的光亮立即將地面照得亮堂堂的。

  司徒策朝賀蘭冰打了個手勢,示意她跟著自己趴在地上觀察,指了指那幾個赤腳印:“賀師爺請看,這里是否有幾個赤腳印?”

  賀蘭冰凝神一瞧,點頭道:“沒錯。這腳印就在銀櫃前面,你若能當著我面取下一枚,我就信你說的話!”

  司徒策微微一笑,如法炮制,用指紋刷再次提取了一枚赤腳印,兩個赤腳印一比對,一模一樣!

  那小個子臉色一變,抓起桌上一疊菜,劈頭蓋臉朝賀蘭冰砸去,隨即轉身,如燕子一般竄出窗外。

  他剛落地,便看見了賀蘭冰已經堵住了他的去路,緩緩回身瞧著他。

  小個子當胸一拳朝賀蘭冰搗去。賀蘭冰怒喝:“找死!”手中折扇劈出,正中那拳頭,耳輪中便聽到了骨折的哢嚓聲。

  小個子一聲慘叫,握著手腕。賀蘭冰更不怠慢,飛起一腳,將那小個子踢得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屋檐下的石階上,昏死了過去。

  捕快跑上來,抖鐵鏈嘩啷啷將他鎖上。

  圍觀人群叫著:“賀師爺好手段!”

  賀蘭冰扭頭望去,看見圍觀人群后面有兩人慢慢往后退,嘴角一聲冷笑,揚手一指:“把他二人拿下!”

  那一男一女轉身就跑,捕快們追上去,按倒在地,扭了回來,往賀蘭冰面前一慣。

  賀蘭冰冷眼瞧著那披頭散發還滿臉血污的女人,折扇一搖,道:“你們兩就是那對打架的夫妻吧?你們為何憑白跑到酒樓這里來打架,見到罪犯就擒便要逃離,所謂何故啊?不會是跟罪犯有所串謀吧?!”

  兩人打了個哆嗦,爬起來哀求道:“賀師爺饒命啊,與我們夫妻無關,全是他的事,他花了一兩銀子讓我夫妻到這里來故意打架,事成之后再給我二人一兩銀子,我們不知道他是盜賊,要偷酒樓的銀子,要不然,打死我們也不敢幫他的啊。”

  一邊說一邊磕頭不已。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08 PM

第5章 露一手

   眾人想不到這盜賊還另有同伙,而且賀蘭冰一眼便識破了他們,都是十分的驚詫和贊嘆,紛紛低聲議論著。

  賀蘭冰吩咐端來一盆冷水,澆在那小個盜賊臉上,片刻,那盜賊蘇醒過來,低聲呻吟著。

  賀蘭冰冷聲道:“你招是不招?”

  “小的招!”那盜賊哭喪著臉道,“小的在錢莊門口見酒樓掌櫃的取了三十兩銀子,便在后面跟著他來到酒樓,見他放在櫃臺的錢櫃里,便找他二人幫忙在外面打架,引得掌櫃的離開,小的借機溜進去偷了銀子,可是掌櫃的發現及時,讓伙計堵住了門,小的來不及走,便悄悄把銀子用刀子扎在桌子下面,沒想到還是逃不過師爺的眼睛……”

  賀蘭冰道:“抓住你的不是本師爺,而是這位算命先生。”賀蘭冰轉身走到司徒策面前,拱手道:“先生好高明的破案本領。佩服佩服!”

  “哪里,師爺客氣了。”司徒策也拱手回禮。

  賀蘭冰從腰間取下錢袋,倒出一小錠銀子:“打賭我輸了,這是賠你的的四兩銀子。”

  司徒策搖頭道:“我並不是為了錢。”

  “哦?莫非先生另有所圖?”

  “嗯。”司徒策道:“我厭倦了江湖飄泊,也想報效朝廷,如果我的偵破技能還能入師爺法眼的話,希望師爺能收留我,鞍前馬后,供師爺驅策。”說罷,學著電視劇里古人的樣子,長揖一禮。

  賀蘭冰笑了笑:“先生想在衙門當差?”

  “是。”

  “那得看看你都有些什麼破案的本事了。”

  司徒策道:“破案的本事多了,說其中一樣吧,——就算不用‘蒼蠅撲血’,我也能找出哪一把刀沾有血跡,即使擦掉了血跡也能找到!”

  ‘蒼蠅撲血’的故事,是古代有名的法醫案例,有個人被某村村民用鐮刀殺死了,破案的官員便把這個村的鐮刀都收集起來放在地上,蒼蠅紛紛落在了其中一般鐮刀上,這鐮刀的主人果然就是那兇手,當即伏地認罪。據而找到了真兇。

  這個經典案例負責破案的賀蘭冰自然知道,不過,不依靠蒼蠅找到兇器,而且說明了就算是擦掉血跡也能找出來,這本事在破案中可太有用了,加上能提取罪犯的赤腳印的本事,當差破案綽綽有余。

  如果有這樣的人才幫助自己破案,那當真是如虎添翼,賀蘭冰不禁怦然心動,沉聲道:“你這不是戲言吧?”

  “師爺面前,又是關系破案的大事,我如何敢兒戲?”

  “你可敢當面一試?”

  “我正是這個意思。”

  “好!你要怎麼試?”

  “師爺拿幾把刀子到屋里,在其中一把刀子上面沾上人血,然后用布擦掉,看不見為止,拿來給我,我能找出哪一把上面有血。不過,因為我的手段是祖傳秘方,所以,我檢測的時候,不能有旁人在場!”

  “可以!”賀蘭冰點點頭,道:“那這樣好了,我讓人帶你到后房回避,我在這用刀沾血,然后送給你檢驗,你把檢測到的刀子拿出來,就知道你是撒謊還是真有本事了。”

  “行啊!”

  賀蘭冰將副捕頭叫來,讓他帶著司徒策到后面廚房等著,並監督他不要作弊。等他們走后,賀蘭冰從身邊一個胖胖的女捕快腰間抽出腰刀,走到那盜賊面前。

  盜賊嚇得魂飛魄散,跌坐在地:“師爺饒命!”

  賀蘭冰二話不說,一把抓起他的胳膊,橫刀一揮,在他手臂上割了一道口子,盜賊長聲慘叫。

  賀蘭冰冷聲道:“你敢對本師爺動手,沒有廢掉你這只爪子,已經算對你客氣了!你再鬼叫,就切下你一條胳膊來!”

  盜賊趕緊閉嘴,再也不敢吭聲了。

  賀蘭冰橫刀又是一下,割下盜賊的半截衣袖,小心地將刀刃上血跡擦干凈。然后放在一張桌子上,又叫其他捕快都把腰刀拔出來放在一堆。因為各人的腰刀的刀鍔處都刻有自己的名字,所以放在一起也不會亂。

  賀蘭冰叫一個捕快把刀子給廚房的司徒策送去。

  司徒策讓那監督自己的副捕頭等在門外,關上門。過了一會,他出來了,一手提著他的寶貝檢驗箱,一手拿著一柄刀,微笑著示意副捕頭拿上其余的刀跟他到前面去。

  到了前面大堂門前,司徒策倒轉刀柄,把那腰刀遞了過去:“師爺,這把刀上沾有人血!”

  賀蘭冰接過單刀,眼睛往刀鍔處一掃,不由驚訝不已,這柄刀,果然正是那胖女捕快的,也正是她剛才用來割傷盜賊手臂的那柄刀!

  賀蘭冰將刀子遞給胖女捕快,那胖妞接過,驚訝的尖叫起來:“哎呀,真是我的刀子,——你怎麼知道的?”

  司徒策笑而不答。

  檢驗血痕是現代刑偵法醫最常用的手段之一,也非常快捷簡便,只需要用人血紅蛋白檢測試劑條進行檢測,五分鐘內就能得到結果。而這些試劑條司徒策的現場勘查檢驗箱里都備有。

  賀蘭冰十分贊許地瞧著司徒策,緩緩點頭:“很好,非常好!”

  司徒策喜道:“那師爺答應讓我在衙門當差了?”

  “當然!不過……”賀蘭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體型單薄,文質彬彬,實在不適合當捕快,而且,三班衙役都屬賤業,一旦入籍,殃及三世。嗯——你是算命先生,應該識文斷字,對吧?”

  “是。”司徒策心中忐忑,既然不讓自己當捕快,卻不知道這賀師爺會給自己安排什麼工作。

  賀蘭冰沉吟片刻,柳眉一揚,道:“這樣吧,回頭我跟知縣大老爺保薦你,也當個刑名師爺,跟我一起破案吧。”

  司徒策大喜,這比當捕快可強太多了。急忙長揖一禮:“多謝賀師爺!”

  “我復姓賀蘭,名冰字芙蓉。你可以叫我芙蓉兄。”

  芙蓉兄?司徒策啞然失笑,忙又正色拱手道:“是,多謝芙蓉兄!”

  “嗯,你住哪里?”

  “我……,我剛到貴地,還沒住下呢。”

  賀蘭冰點點頭,將手中的那錠銀子拋給司徒策:“這銀子是輸給你的,你留著,去換身新衣服,收拾一下,以后安置住處啥的都需要用錢。”

  司徒策低頭瞧瞧自己破爛不堪的乞丐服,有些不好意思,現在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這錢也是先前打賭贏的,應該得的,忙謝了,把銀子揣進懷里。

  賀蘭冰道:“我回衙門,你收拾好了就來衙門找我。我領你去見知縣大老爺。”

  “好!多謝!”

  賀蘭冰帶著捕快,押著三個盜賊回衙門去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14 PM

第6章 應聘

    眾人散去,司徒策興高采烈轉身,沿著先前來的路往回走,去找那算命先生。

  路上,遠遠便看見那算命先生滿頭大汗東張西望在找什麼,便笑道:“哎!算命先生,我在這!剛才我有急事走了,忙完了回來找你還東西呢。”

  那算命先生扭頭瞧見他,又驚又喜又是惱怒,小跑著沖過來,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長袍和幡子,怒道:“你這賊人!想偷我衣物不成?”

  自己剛抓了一個賊,現在卻被人罵作賊人,司徒策不禁好笑:“嘿嘿,我要想偷你衣物,還跑來找你作什麼?”

  算命先生想想也對,臉色頓和,胡亂拱拱手:“罷了,呃,謝了!”說罷,套上長袍。

  司徒策心情甚好,調侃道:“哎!你不是會算命嗎?掐指一算,料事如神,怎麼沒料到我會走?又怎麼沒料到我在哪里呢?”

  算命先生訕訕笑了笑,隨即板著臉正色道:“當然料到了,老朽已經算過,知道你在這一方,這不尋過來了嗎?——告辭了!”說罷,舉著幡子,搖著鈴鐺沿街走了。

  司徒策沿街尋找成衣鋪,這衣服現做來不及了,只能找成衣鋪買,好在他身材適中,成衣鋪里衣袍大多能穿,試過之后,買了兩套白袍,又買了兩套羅紗短衫,還有兩雙鞋子,兩頂帽子。還有一把折扇。這玩意是師爺必不可少的隨身物件。想著要當師爺,這衣料不能太差,所以挑好的買,便貴些,卻總共才花了一兩二錢銀子。

  店掌櫃見他買了這麼多東西,很是高興,送了他兩雙襪子,還有一根四方巾,這是夏天扎頭發用的,只不過司徒策現在頭發還沒長,暫時還用不上,但以后會用得著的。

  司徒策在這成衣鋪里換好了長袍,店掌櫃幫他將其余的衣物用藍布包了,司徒策還讓店里裁縫專門給自己的現場勘查檢驗箱縫制了一個棉布袋子,套在箱子外面,這樣便不引人注目了。

  收拾停當,司徒策拎著箱子和包裹,告辭出來,來到衙門外,向門房說了求見刑名師爺賀蘭冰。

  賀蘭冰已經給門房打過招呼,當下門房領著他來到后院,交給后院門房。

  古代地方府縣的掌印官都實行回避制度,不能在原籍任職,而是異地任職,而且一般都跨省任職,並且規定,不準與任職當地人成親,也不準在當地購買房產。知府、知縣等正印官在任職當地只能住在衙門內宅里。

  師爺是知縣私人聘請的幕僚,不是朝廷官吏,所以他們不用象六房書吏那樣每天在衙門前面的辦公室上班,而是在內宅里專門的書房履職。需要師爺處理的公文,都由前面書吏依照程序報送到內宅給師爺批閱,一般的師爺直接就批簽了,需要知縣定奪的,再由師爺轉報知縣大老爺。

  衙門兩道門房,一道是公共辦公區的衙門正門的門房,一道則是知縣老爺內宅的門房。因為內宅住著知縣的家眷,所以這個門一般是不開的,文件都從專門的小窗戶遞進去給里面的門房,再轉交給師爺。

  既然賀蘭冰這位師爺是在內宅辦公,找她自然要去內宅了。

  內宅門房也得了招呼的,立即點頭哈腰將司徒策領了進去,往內宅書房走。

  內宅也分兩塊,一塊是知縣和家眷的住宅院落,一塊是師爺們的住宅和辦公院落。因為一個知縣往往要聘請好幾個不同的師爺,所以這一塊院落還是很大的。

  門房領著他來的地方,便是師爺們的辦公區。

  賀蘭冰正在書房跟知縣說話,聽到門房通報,忙傳進來。

  司徒策提著東西邁步進了書房,便看見賀蘭冰和一個老頭坐在哪里,那老頭一個紅通通的酒糟鼻,瞇著一雙似乎很難睜開的小眼睛,穿著一身官袍,戴著一頂烏紗帽,兩只翅膀忽閃著。

  賀蘭冰站起身,介紹道:“東翁,這位就是我向您推薦的,擅長破案的算命先生司徒先生。——先生,這位就是本縣父母官,蔡釗蔡知縣。”

  司徒策急忙上前拱手一禮:“拜見知縣大老爺。”

  蔡知縣急忙起身還禮:“先生免禮,適才賀先生盛贊司徒先生破案神技,極力推崇,學生很是仰慕,今先生願來幫襯學生料理政務,實為學生之幸。”

  知縣跟幕僚師爺之間不是簡單的雇傭關系,因為聘請的師爺大多是讀書文人,又精通某一行的業務,他們能否盡職,關系到知縣的政績前途,所以知縣對師爺都非常的尊敬,一般尊稱對方先生,自稱學生,而不是擺官架子自稱“本縣”。因為知縣也是讀書人出生,科舉及第才能當的,所以師爺對知縣自然也不能托大,也是自謙學生,尊稱對方為“東翁”,因為師爺不是官,所以不稱對方為“大人”。

  司徒策對此不甚了解,忙拱手施禮:“不敢,我一定盡職盡責,協助賀師爺搞好案件偵破工作。”

  “太好了!”蔡知縣撫掌道,“不敢請問先生表字是……?”

  古代成年人特別是讀書人,除了姓名之外,還有字,有的還有號。比如諸葛亮,復姓諸葛名亮字孔明道號臥龍。字和號都是給別人稱呼用的,稱呼別人的字號是對人的尊重。所以知縣有此一問。

  司徒策愣了一下,現代人可不講究這些,是沒有字號的,只能臨時現編了,這還不能猶豫,便隨口道:“字柳川!”

  柳川是司徒策的故鄉,古人也有以自己的出生地為字的。

  蔡知縣拱手道:“柳川先生!”

  他身邊的條案上擺著文房四寶,還有一個大紅封面的聘書,當下提筆蘸墨,工工整整寫上了司徒策的名字,然后合上,放在桌上黑漆描金內襯錦綢的托盤里,那里另有兩錠紋銀。

  蔡知縣雙手托起托盤,道:“聘金每月四兩銀子,不知柳川先生意下如何?”

  司徒策穿越過來已經半月,對明朝物價已經有所了解,知道明朝一銀兩大概值人民幣一千元,每月四兩銀子,也就是工資每月四千,這已經不算少了,當下拱手道:“沒問題。”當下接過,取了聘書銀兩。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15 PM

第7章 天機不可泄露

 蔡知縣道:“那好,就請芙蓉先生帶柳川先生到各處走走,跟大伙見個面吧。”

  賀蘭冰拱手答應,帶著司徒策出來,先到了隔壁書房,見到了一個錢谷師爺,是老學究的模樣,對司徒策執禮甚恭。又到了一間書房。賀蘭冰道:“這就是我們兩平日當班的地方了。——東翁為官清廉,俸祿不高,家資原也不甚豐厚,所以加上你,總共只請了三個師爺。一個錢谷,咱們兩是刑名師爺。”

  司徒策忙拱手道:“想必芙蓉兄在知縣大老爺面前多多美言了,要不然,知縣老爺錢財不多,是不會多請一個師爺的。”

  他這猜想倒是對的,原本知縣是猶豫的,只是聽了賀蘭冰描述先前偵破盜竊案的經過,又一再強調這位算命先生偵破本領不同常人,將來偵破案件大有幫助,能力保知縣政績,知縣這才點頭答應加聘他為刑名師爺。

  賀蘭冰卻沒有向司徒策表功,帶著他出了書房,來到隔壁,里面是一間屋子,有一張結實的木床,床上還沒有棉被,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幾個花架子和一個書架。賀蘭冰道:“東翁安排你住在這。”

  “多謝!那你呢?你住在哪里?”

  “我是本地人,家就在城里,我住家里。”賀蘭冰道,“錢谷師爺也是本地人,也住家里,白日來當班,傍晚散衙回家。”

  “這樣啊。”

  賀蘭冰出到門外,招手叫了一個小丫鬟過來,道:“她叫玲瓏,是負責書房沏茶倒水的侍女,她也住在這院子里,東頭那邊屋里,你有什麼事可以叫她。——玲瓏,這是咱知縣大老爺新聘的刑名師爺司徒先生。你要好生伺候。”

  “是,玲瓏拜見先生。”說罷,玲瓏福了一禮。

  司徒策忙拱手還禮。賀蘭冰又帶著司徒策來到內宅,拜見了知縣的夫人,然后到前院六房跟各房司房和書吏們一一見了面,大家對他都非常的客氣。

  接著,賀蘭冰又帶著他見了三班衙役,其中的快手也就是捕快,介紹的最詳細。

  經過介紹,司徒策知道,這縣衙里捕頭名叫石猛,原先是個獵戶,箭法很是了得,特別擅長追蹤,副捕頭姓蕭,因為出生市井,三教九流都有朋友,動作敏捷,人送外號叫“耗子”,加上姓,都叫他“小耗子”,本名倒是很少有人提起了,他對這外號卻也不惱,坦然受之。

  先前跟賀蘭冰前去偵破酒樓盜竊案的捕快們,早已經把這位新來的刑名師爺特別的偵破手段有鼻子有眼地給其他人描述了一番,都預測這人一定會得到重用,所以司徒策一來,其他人都很巴結。不用賀蘭冰安排,衙門僅有的兩個女捕快便主動來司徒策這里幫忙收拾。

  這兩個女捕快,一個姓殷,就是先前賀蘭冰用她的刀割傷盜賊讓司徒策進行測試的那個女捕快,因為長得胖,人送外號丫蛋,但是,據說她武功是縣衙捕快里最棒的,人很熱心腸,手腳麻利地幫司徒策把屋子打掃得干干凈凈,搶了小丫鬟玲瓏的活,弄得玲瓏撅著嘴老大不高興。

  另一個女捕快姓唐,因為說話甜膩膩的,人送外號“糖人”。她從家里斷了幾盆花來給司徒策布置房間,把個屋子弄得香噴噴的。

  胖女捕快丫蛋瞅了個空,抖著一身肥肉,瞪著一雙小瞇縫眼,笑嘻嘻低聲問司徒策:“師爺,你是咋知道的?”

  “知道什麼?”司徒策問。

  “是我的刀割了那賊人啊?——你明明一個人在后房,還有小耗子守著你,根本不可能作弊,我刀上的血也擦得干干凈凈的了,我親眼看見的,根本不可能分辨出來的,你是如何知道我刀上有血的?”

  司徒策神秘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這話一般都是有些道行的人才會這麼說,丫蛋也以為司徒策是算命先生,自然是有些道行的,驚喜地道:“莫非,先生是算命算出來的?”

  司徒策一愕,隨即哈哈大笑。隨即更加神秘地道:“還是那句話,天機不可泄露也!哈哈哈”

  他這麼一笑一說,更顯得神秘莫測,那丫蛋是越發的信了,立即一臉崇拜地望著他,翹著大拇指:“先生,你可真神!”

  女捕快糖人正在廊下擺放花盆,聽到屋里笑聲,跑進來瞅著他們:“你們笑啥呢?”

  丫蛋忙把她扯到一邊,低聲道:“告訴你,先前司徒師爺查出染血的刀子,是算命算出來的。他可是個很高明的先生!”

  “真的呀?”糖人瞪大了一雙鳳目,“咋算的?”

  “我要知道就好了,我也可以當先生了!”丫蛋笑嘻嘻道。“以后反正他要破案的,咱們瞧著不就是了嘛。”

  “對對!”

  司徒策也懶得解釋,道:“我想上街買點鋪蓋被褥啥的,你們能領我去嗎?”

  “當然可以!”兩位女捕快一邊一個,帶著司徒策從后門出了衙門,來到街上,領他去了熟悉的店鋪,花言巧語說的人家店掌櫃低價賣給了司徒策一套鋪蓋墊褥。都由丫蛋扛著。司徒策見她毫不費力的樣子,也就沒要求自己來扛。

  想著要當刑名師爺了,明朝的刑事法律是必須知道的,司徒策又讓二人帶路,去了書鋪,買了一卷大明律,另買了一本正楷字帖和一些感興趣的書,明朝用的都是繁體,而且是豎行排列,所以必須得盡快熟悉繁體字和豎行寫字。

  兩位女捕快見他買了這麼多書,很是敬佩,兩人都不識字,對讀書人自然是十分崇敬的。

  東西送回去的時候,正好蔡知縣讓丫鬟來請司徒策去吃飯。

  由于賀蘭冰和錢谷師爺家在城里,吃飯都是回家吃,只有司徒策住在衙門,所以他的一日三餐都由知縣包了,由內宅的廚師做好,丫鬟玲瓏用食盒提出來給司徒策吃,兩葷一素一湯。還算豐盛。司徒策很滿意了。當晚的晚飯是知縣宴請,賀蘭冰和錢谷師爺作陪。酒宴規模不大,但很是溫馨,或許是司徒策穿越過來吃的第一頓像樣的飯吧,他感到很溫暖。

  酒宴之后,賀蘭冰和錢谷師爺告辭離開了,司徒策也回到了他住的書房院落。

  想著穿越過來半個月都住在城隍廟,今天終于能有一個像樣的住處了,他心中很是高興。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19 PM

第8章 王老大殺妻案

   夜深了,司徒策卻毫無睡意,丫鬟玲瓏屋里的燈早已經熄了,累了一天的小丫鬟睡下了,司徒策卻毫無睡意。天很熱,他穿了中衣搖著折扇坐在廊下石階上,那石階是青石板做的,涼涼的,正好去暑。

  院落里靜悄悄的,除了墻角偶爾傳來的蟲子的叫聲,沒有風,甚至也沒有討厭的蚊子。

  院子里原來掛有一盞燈籠,司徒策嫌照著熱,讓丫鬟吹滅了,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月光。

  月光清幽如水,照在院落一腳的芭蕉樹上,影影倬倬的,可惜沒有下雨,要不然,雨打芭蕉一定很有感覺。司徒策搖著折扇想著。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院落中間,回頭看看那一排平房,最角落的一間,便是他的住處。

  住在辦公室里,這在現代社會是很讓人沮喪的事情,但是現在,司徒策沒有這種感覺,至少,他有了一個立錐之地。

  只不過,能扎下根還是被掃地出門,這得看自己的表現了。如果破案表現不好,這里恐怕就住不長久。

  夜色中,司徒策心潮澎湃,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案件。

  第二天一早,司徒策開始正式上班。

  他上班的地方就在隔壁,他進書房的時候,賀蘭冰和錢谷師爺都還沒有來,只有小丫頭玲瓏在打掃院子,見他出來,拄著掃帚笑道:“師爺,您早啊,還有半個時辰才上衙呢,你怎麼現在就要去書房啊?不出去走走嗎?”

  司徒策急著要盡快進入角色,微微一笑:“這城各處我都走遍了,也沒啥走的,左右無事,就看看公文唄。”

  “哦,那我給您沏茶。”

  說著,玲瓏很快沏了一壺香茶過來。她端著茶盤進了書屋,便看見司徒策傻愣愣站在書桌前,一方茫然的樣子,不禁奇道:“師爺,你在想啥呢?”

  司徒策苦笑:“我都不知道我該干什麼!”

  玲瓏莞爾一笑:“別著急啊,等賀師爺來了,她會給你安排的。平素里我見賀師爺,又要出去破案,又要埋頭寫文書,忙得腳都不沾地呢。我想啊,有的是你忙的時候。”

  “那倒也是。我先隨便看看吧。”

  玲瓏忙把茶壺茶杯放下,然后又出去院子里掃地去了。

  司徒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一個卷宗看了起來,是個盜竊案,人贓俱獲,罪犯供認不諱,報請處刑的,這種案子依律處斷就行了,用不著自己忙活。又看另一個,是斗毆的,互有損傷,另一個被打斷腿了,也是報請處刑的。

  他連著看了幾個,大多是些盜竊案,還有傷害,搶劫,詐騙,也有綁架、強奸、兇殺等惡性案件,看卷宗數量不少,可見這鎮海縣刑事案件的發案率還是比較高的。不過這些都是已經破案了的,而且絕大部分都是當場擒獲罪犯扭送官府依律治罪的。估計那些還沒有破的案件的卷宗不在這里。

  他一個個卷宗仔細地看,想了解一下古代的案件類型和發案特點,為以后偵破案件積累相關資料。

  他看到一卷兇殺案卷時,定住了。

  因為此前看的案件,多是當場抓獲或者罪犯投案的,證據都沒什麼問題,可是這一件,不一樣。

  這案卷宗名叫王老大殺妻案。嫌疑人王老大被控掐死了自己的妻子。可是嫌疑人死活不承認自己殺人了。案發是在屋里,沒有第三人在場,也就是說,案件沒有直接目擊證人。更加麻煩的是,這案子還是時隔大半個月之后才發案的,屍體已經高度腐敗。

  唯一能證明是他殺的,是仵作檢驗發現屍體的牙齒變成了玫瑰紅色!而古代驗屍的權威著作《洗冤錄》上明確說了,這是縊死、掐死或者勒死的結果。宋慈的《洗冤錄》又是古代衙門審理案件的權威依據,當然也就順理成章地定罪了。

  所以,這案件嫌疑人被控掐死了她的妻子。可是,嫌疑人不承認這一點,只承認兩人發生過激烈的爭吵,有一些推攘,但是絕對沒有掐死她。

  這本卷宗很薄,因為嫌疑人一直不認罪,又沒有別的證據,這讓司徒策陷入了沉思。

  類似的案件在現代,一般都作為證據不足不移送起訴,但是,古代會如何處理,司徒策不知道。從案卷已經移送到刑名師爺這里這一點來看,說明已經進入治罪程序。因為案件審理一般都是先由刑房提出處理意見,然后報送刑名師爺,由刑名師爺復核意見之后,附加自己的意見,再報送知縣,知縣然后升堂問案,如果證據確鑿,擬出意見沒有異議(一般知縣都是按刑名師爺的意見處理)便可下判,然后根據權限上報復核審批。如果無罪,就當堂釋放了。

  明朝刑罰分五種:笞、杖、徒、流、死。基層的州縣一級衙門,可以直接決定處以笞刑和杖刑的小案件,這類案件州縣決定就行了,不需要上報。而知府可以決定需要判處徒刑的案件,省一級的提刑按察司可以決定流刑的判決。而死刑,則必須層報到大理寺和刑部,最后報請皇帝決定。

  古代刑事案件的被告人是沒有上訴權的,也不存在現代社會的檢察院之類的公訴機關和法律監督機關,案件都是由衙門自己偵破自己審理,然后按照終審決定權限上報。

  現在司徒策手里的這個案件,是丈夫殺死妻子,如果定罪,很可能會被判處死刑,也就是要層層報請知府、提刑按察司,大理寺,最終要報請皇帝決斷的,可是,這案子認定罪犯殺人的證據幾乎是一片空白,這樣的案子報上去,只怕不會獲得核準。當然,如果采用古代合法化的刑訊逼供的手段嚴刑拷打,或許最終能獲得所謂證據之王的口供證據,但是,這是非常危險的,一旦是錯案,那可就是錯殺的問題。

  司徒策將卷宗放在桌上,背著手在屋里轉了好幾圈,思索著這件事。

  突然,身后有人道:“這麼入神,在想啥呢?”

  司徒策吃了一驚,扭轉頭,便看見賀蘭冰,手里握著那把金色折扇,一襲白衣站在那里,正微笑著看著他。見自己的話嚇著他了,賀蘭冰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

  司徒策道:“沒事,我剛才在看你的卷宗,想一個問題,入神了。”

  “哦?”賀蘭冰走過來,掃了一眼桌上的卷宗,凝視司徒策:“這案子我剛看過卷宗,還沒有提審人犯,怎麼,你覺得這案子有什麼問題嗎?”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25 PM

第9章 玫瑰齒


 司徒策點點頭:“你覺得,這件案子證明死者被他丈夫掐死,證據充分嗎?”

  賀蘭冰道:“死者牙齒變成玫瑰色,宋慈《洗冤錄》已經明確說了,這是被縊死、勒死或者掐死的鐵證!單憑這一點,就能證明她是被人掐死的,而當時屋里只有兇手跟妻子兩人在家,並沒有外人,而死者自己是沒辦法掐死自己的,所以刑房的意見是定殺人罪判死刑。”

  “你呢?你覺得有把握嗎?”

  賀蘭冰緩緩搖頭:“說不好,死者明明是被人掐死的,而屋里又沒有別人,不是他干的,又是誰?”

  司徒策嘆了口氣,道:“沒錯,被縊死或者勒死的人,一般都會出現牙齒變紅,但是,屍體牙齒變紅,卻不一定都是因為勒死或者縊死!”

  “你說什麼?”賀蘭冰猛轉身,目不轉睛地瞧著他。

  “有部分屍體會出現這種赤色變,特別是保持頭低腳高姿勢的屍體,因為人的牙齒根部牙髓腔布滿血管,人死之后,屍體腐敗過程中,血液會滲入牙髓腔和牙質中,尤其是在潮濕和陰涼的環境,會使腐敗加快,導致血管里的紅細胞……”

  剛說到這,司徒策猛然打住了,他后面想說的是,腐敗會使紅細胞溶解,血紅蛋白游歷病擴散到牙髓腔及牙質中,從而導致牙齒便成玫瑰色。可是,這番解釋中涉及到的“細胞”之類的詞是現代醫學詞匯,古人不可能知道,說了對方也聽不懂,反而容易橫生枝節。

  于是,司徒策輕咳兩聲,說道:“反正除了縊死、勒死會有牙齒赤色變之外,有的屍體,雖然不是縊死或者勒死的,卻也會出現牙齒的赤色變。我看卷宗上說,這具屍體被發現時,是藏在后院菜地的地窖里,哪里很陰涼,從屍格畫圖看,也是頭下腳上的,最主要的,是屍體那時候已經高度腐敗,這具屍體就算不是被掐死,也有一小部分可能性會出現牙齒的赤色變!”

  賀蘭冰皺眉道:“我怎麼沒聽說過?我見到的屍體不算少了,可是也沒見到別的屍體會牙齒變紅啊!”

  “你看見的屍體,大多是新鮮的吧?”

  “是。”

  “嘿嘿,不是縊死的新鮮屍體是不會牙齒變紅的,只有已經高度腐敗的屍體才會,而且只有其中一小部分會這樣,這樣符合一些條件,比如陰涼潮濕,頭下腳上,高度腐敗等等。”

  “那我也沒聽過仵作說過啊。”

  司徒策笑道:“仵作一般也不會去專門注意牙齒的。反正我沒有騙你,我看過的檢驗過的屍體絕對比你多得多,這些是我以前親眼看見過的,你要是不信,咱們可以驗證!”

  “驗證?——如何驗證?”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自然是挖些已經腐敗的屍體出來看看就知道了。只要能找到幾具不是窒息死亡卻牙齒變紅的,就能說明問題了。”

  賀蘭冰道:“如果驗證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就證明死者不是被掐死的,那她究竟是怎麼死的?”

  “這好辦啊,把她的屍體挖出來重新檢驗一下,或許能找到死亡原因。”

  “可是她已經死了一個多月了,屍骨只怕已經腐爛得差不多了。”

  “嗯,這倒是個問題,不過,不檢驗便不知道真正死因啊。”

  賀蘭冰搖著折扇在屋里轉了幾圈,最終站住了,道:“好!我去稟報知縣,請求在亂墳溝掘屍驗證你的話!”

  “亂墳溝?”

  “嗯,這是城東外十里的一處河溝墳場,埋葬的基本上都是因病或者饑餓而暴斃的無人收斂的流民,也有一些窮人買不起墳地,葬在那里。”

  古代很忌諱掘人墳墓的,掘人墳墓者依律是要治罪的,開棺驗屍也必須經過主人的同意,但是,無人收殮的流民墳墓,則不在此列,官府可以進行挖掘。

  這埋葬無名屍體的亂墳溝地勢低窪,夏季經常被洪水淹沒,本來是不適合做墳地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成為不需要花錢買墳地的亂墳溝。

  聽了賀蘭冰的介紹,司徒策知道,這塊亂墳溝地勢低窪陰涼,正符合出現牙齒赤色變屍體的條件,當即贊同。

  知縣蔡釗為官清廉正直,聽了賀蘭冰的話之后,沉吟片刻,也覺得如果司徒策說的是真的,那這個案子很可能就是一起冤案,必須搞清楚,當下準許在亂墳崗掘墓十處,看看是否有牙齒赤變者。並決定親自前往查驗。

  葬在亂墳溝的屍體,因為大部分都是無人收殮的流民,所以要報官,由官府仵作驗證確非他殺致死,才能收殮掩埋。所以賀蘭冰叫來了衙門仵作,讓他選十座新墳,要確定不是自殺上吊死的。

  幾個仵作根據他們的記憶,圈定了十座死了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新墳,開始挖掘。

  蔡知縣坐在一棵柳樹下的交椅上,搖著折扇瞧著。賀蘭冰和司徒策則頂著烈日,站在墳地旁邊瞧著挖掘。每挖出一具屍體,仵作都先查看一番,然后向兩位師爺報告。

  司徒策沒有上前親自檢驗,他要避嫌,免得被人說自己暗自動手腳。

  一具具屍體被挖了出來,都沒有變色的,待挖到第五座墳墓時,終于,仵作驚訝地叫道:“哎呀,牙齒真的是紅色的!”

  其他幾個仵作也跟著驚奇地叫了出來。

  賀蘭冰瞧了一眼司徒策,邁步走了過去,呀衣袖捂住口鼻,低頭觀瞧,果然,牙頸部和牙根部有淡紅色的顯現,賀蘭冰取出一塊棉布,繞在細枝上,在死者牙齒上用力擦了擦,還是沒擦掉。

  賀蘭冰扭頭看了看司徒策,見他鎮定自若站在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朝他贊許地點點頭,然后走到柳樹下,低聲將這個結果稟報了知縣。

  蔡知縣很是有些意外,瞧了司徒策一眼,告訴賀蘭冰繼續挖掘,把剩下五具也挖出來看看。

  賀蘭冰讓仵作照辦,挖出了剩下的五具屍體。結果,又發現了其中兩具屍體的牙齒變成了玫瑰紅色!

  這樣,十具屍體有三具牙齒變成了紅色,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賀蘭冰對蔡知縣道:“東翁,現在看來,司徒先生所說屬實,牙齒變色,並不當然就是勒死或者縊死啊,那麼,王老大殺妻案,便有可能是一起冤案。”

  蔡知縣緩緩點頭,摸了摸紅通通的酒糟鼻,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31 PM

第10章 又一具腐屍

 賀蘭冰道:“對王老大的亡妻進行開棺驗屍,希望能找到王老大亡妻真正死亡的原因。”

  蔡知縣道:“嗯,上次勘查都沒有發現,再開棺驗屍,能發現嗎?”

  “這次由司徒先生來檢驗,他說能檢驗出來。”

  “哦?”蔡知縣似乎有些不信,不過,既然這件案子有可能是冤案,那就必須查個水落石出。眼下,也只有重新開棺驗屍找到死亡的真正原因。當下點頭道:“那好,那就開棺驗屍吧。”

  死者王老大的妻子的屍體已經被她娘家人運回去葬在自家祖墳了。好在王老大的娘家人也是鎮海縣的人,只不過墳是在城北郊外。需要到那里去開棺驗屍,而且,要事先跟王老大亡妻的娘家人打招呼。

  賀蘭冰快步走到司徒策身邊,見他正望著最后一具屍體在那里發呆。便道:“知縣已經同意開棺驗屍了……,你在做什麼呢?”

  司徒策回頭道:“這具屍體有些蹊蹺。我問了仵作埋的是什麼人,他們說也不知道,他們回憶了,這具屍體並不是他們埋的。只是挨著另一具屍體埋,所以一並挖出來了。”

  “哦?”賀蘭冰蹲下身查看坑里的屍體,因為是無人收斂的流民屍體,所以也沒有棺材,現在刨出來的屍體,腐爛的屍水粘著臟兮兮的泥土,很是難看。

  她一瞧之下,見這屍體已經高度腐敗,但是肉還沒有爛,頭大如斗,其他並沒有看出什麼蹊蹺,道:“怎麼了?”

  司徒策折扇使勁搖了搖,道:“天這麼熱,怎麼這屍體身上卻穿著厚衣衫?”

  賀蘭冰低頭一瞧,咦了一聲:“是啊,衣服很厚,這應該是春秋才穿的,莫不是家里沒薄的衣服,所以把春秋的衣服穿了?”

  “嗯,似乎有這種可能,不過,你不覺得屍體衣服上粘附的土太多了些嗎?而且顏色不對啊?”

  賀蘭冰仔細瞧了瞧,又咦了一聲:“是啊,粘在身上的土的顏色要比旁邊的土深一些,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是——血?”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緩緩點頭,賀蘭冰吩咐仵作道:“把屍體抬出來!”

  兩個仵作跳下土坑,正要抬屍體,司徒策忙道:“不能這樣直接抬,屍體已經爛得差不多了,這樣抬會毀壞身上遺留的證據的。”

  “那怎麼辦?”賀蘭冰問。

  司徒策瞧了她一眼,兩長袍前襟撩起來扎在腰間,縱身跳下坑里,對兩個仵作道:“你們出去,我自己來!”

  賀蘭冰皺了皺眉:“柳川兄,檢驗的事還是讓仵作辦吧!”

  古代地方官帶著師爺驗屍,也只是在現場旁觀而已,真正驗屍的人不是他們,而是仵作。由仵作檢驗之后,唱報填寫屍格,完了再呈交師爺。所以賀蘭冰見司徒策親自下埋屍坑驗屍,便皺起了眉頭。

  司徒策是現代刑偵法醫穿越,比這更惡心的屍體都檢驗解剖過,已經習慣了,擺擺手表示無妨,蹲下身查看屍體。

  他讓仵作把自己的用布包裹的現場勘查檢驗箱地遞給自己,打開密碼鎖,取出一雙塑膠手套戴上,又取出一把小剪刀,小心地剪開外面那件厚衣服。

  衣衫展開之下,賀蘭冰以及仵作們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屍體全身爬滿了白森森的蛆!

  這情景看得讓人頭皮發麻!

  司徒策也吃了一驚,他吃驚不是因為這些讓人極度惡心的蛆,而是他知道,這具屍體,肯定全身都是傷!

  正常人屍體腐敗過程中,蒼蠅會在屍體鼻口等開竅處噬食屍肉並產卵,蒼蠅卵孵化變成蛆,從口鼻等處進入體內。在皮膚上,則會吐出消化液,將皮膚蛀出一個個污穢灰白色的小圓洞后鉆進去吞噬內臟。所以正常人的屍體在腐敗過程中,皮膚大部分是完整的,蛆在五官等開竅處和體內進行破壞,而象這樣全身爬滿蛆的情形,最大可能就是身體有大面積創傷,蒼蠅直接在創口產卵成蛆,從創口開始吞噬屍肉!

  司徒策伸出帶著乳膠手套的手,小心地將身上的蛆掃掉,露出下面的肌體。

  果然,屍體表面用體無完膚來形容半點也不過分,全身上下沒有一塊皮膚是完整的,全都潰爛了,下面涌動著白森森的蛆!

  司徒策又小心地拿起屍體的手,發現屍體的手指指甲全都沒有了!指間關節一個個腫得跟小棒槌似的。屍體浮腫本來就腫脹不堪,可是這指間關節腫得更是嚇人。

  賀蘭冰沉聲道:“屍體身上滿是傷痕,手指指甲被拔掉,關節被夾碎腫脹,此人應該是被酷刑折磨而死!”

  司徒策扭頭瞧著他,陰著臉道:“你們平素對犯人拷問,就是這樣用刑的嗎?”

  賀蘭冰臉色一沉,道:“知縣大人說了,刑具如猛虎,能不動絕對不動。我們查緝案件,都是找出證據,讓罪犯伏法,基本上不用刑具,數年來,動用刑具的也只有寥寥數人如此而已,而且是鐵證如山依然狡辯的罪犯。動用刑具,最多也只是打板子,從來沒有用拔指甲,上夾棍這樣的酷刑!”

  “很好!靠刑訊逼供只能會造成冤假錯案,只有靠證據說話,才是正途。就應該這樣!”司徒策贊許地一翹大拇指,拱手道:“適才我說錯了,請芙蓉兄見諒。”

  賀蘭冰點點頭,沒說話。

  司徒策摸著下巴瞧著這屍體,沉吟道:“這人被人用如此酷刑拷打而死,卻是何故?莫非是逼債?又或者是仇殺?”

  賀蘭冰有些含糊:“都有可能……”

  “我想查清楚這人到底是誰,是什麼原因死的。我需要對屍體進行解剖。可以嗎?”

  在古代,剖屍檢驗必須是在體表檢驗無法查清死因的情況下,經地方官批準,才能進行。如果是有家屬的,還必須經過家屬同意。否則不能解剖。

  這具是無名屍體,所以不存在征求旁人意見的問題,但是,還是需要地方官批準的。

  賀蘭冰遲疑片刻,讓司徒策稍等,自己快步到了知縣身邊,低聲說了這件事。

  蔡知縣花白的眉毛抖了抖,將手里的茶具一放,站起身快步走了過來,蹲在坑邊,對司徒策道:“先生請把屍體的衣服全部剪開察看,然后再翻過屍體背面查看,再決定是否剖屍。”

  司徒策也知道古代對屍體解剖的慎重,他要進行解剖,只是一種慣性思維,當然,在解剖前,也必須對屍體進行體表檢驗的。

  當下,司徒策用剪刀將屍體全身衣衫褲子都剪開,發現屍體下肢也爬滿了蛆,掃掉這些蛆,便露出下面同樣布滿下身潰爛傷痕。

  他將屍體翻了過來,整個后背同樣滿是蛆。說明后背應該也布滿了傷口。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37 PM

第11章 談虎色變

 司徒策抬頭望向蔡知縣:“東翁,能否準許我給屍體解剖,以便查明死因?”

  蔡知縣臉上閃過一抹驚慌之色,瞬間又消失了,摸了摸紅彤彤的酒糟鼻,道:“這個……,還是不要吧。”

  司徒策想不到蔡知縣會拒絕,急聲道:“這個人明顯是他殺,這是殺人命案!怎麼能視而不見呢?”

  蔡知縣有些不悅,淡淡道:“此人身上並無明顯傷痕……”

  “這些爬滿蛆的地方,便是傷痕啊!”

  “屍體已經腐爛,看不出傷痕,那些只不過是蛆噬食而成罷了。”

  “不是的!這……”

  “行了!”蔡知縣打斷了司徒策的話,“本縣已經決定,不予剖屍驗傷!把屍體埋了,去查王老大殺妻案吧!”說罷,袍袖一拂,轉身走了。

  “可是東翁……”司徒策還想再分辨,一眼瞧見坑旁邊的賀蘭冰,朝著自己使眼色,有些愕然,便住口不說了。

  等司徒策爬出坑,仵作便重新將那屍體埋了。

  司徒策走到賀蘭冰身邊,低聲道:“這明顯是兇殺案,你怎麼不幫著說讓知縣徹查啊?”

  賀蘭冰扭頭看了看他,沒有回答。

  司徒策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吧?”

  “蔡知縣不是那種人!”賀蘭冰斷然道。

  “那他為什麼不查?”司徒策也悍然道。

  賀蘭冰凝視他片刻,緩緩道:“你真想知道?”

  “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嗎?”

  賀蘭冰冷笑一聲,道:“行,我告訴你,反正你當刑名師爺,遲早會遇到他們。”

  “他們?誰?”

  “東廠!錦衣衛!”

  司徒策機靈打了個冷戰,這兩個詞匯在明朝歷史上可是太響亮了,司徒策雖然學的是理科,卻也是知道的。東廠和錦衣衛都是明朝皇帝設置的特務組織,收集情報,打壓政治對手,獨立于司法制度之外,直報皇帝的古代版“克格勃”、“中央情報局”和“聯邦調查局”。而后三者至少還受法律的約束,不能亂來,但是,錦衣衛和東廠卻是凌駕于法律之上,只受皇帝的制約。

  賀蘭冰見他神情,冷笑道:“怎麼,怕了?”

  司徒策勉強一笑,道:“這人是東廠或者錦衣衛殺的?”

  “八九不離十!”賀蘭冰低低的聲音道,“死者周身傷害,特別是后背的大片傷痕,那是東廠和錦衣衛特有的治人手段,名叫‘刷洗’!是將犯人義父脫光,用滾燙的水澆在身上,然后再用釘滿鐵釘的鐵刷子用力刷洗!”

  “靠!”司徒策情不自禁罵了一句,“怎麼這麼變態!”

  賀蘭冰冷聲道:“東廠和錦衣衛管的案子,地方衙門是不準插手的,否則,地方官輕則烏紗帽落地,重則人頭不保!所以,不要怪蔡知縣不管這案子,他是沒有權力管,也管不了!”

  “我明白了。”司徒策點點頭,他自己只不過是知縣聘請的師爺,知縣不管,他就更管不著了。而且,他一個縣衙的刑名師爺,想對抗恐怖的東廠和錦衣衛,那無異于自尋死路!

  但是眼看著命案不去管,心里總是覺得不得勁。

  兩人默默上了馬,跟著蔡知縣的轎子往北城走。

  來到王老大妻子娘家,衙役說了衙門要剖屍復查這件案子,死者父親一聽便急了:“入土為安,現在卻要挖出來剖屍,這這這……”

  死者母親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天爺啊,我女兒慘死在那狠心賊手里還不算,還要開膛破肚,讓她死了都不得安生,她到底是遭了什麼孽了……!”

  一家人哭得嗚嗚的,蔡知縣也覺得有些為難,想了半天,還是沒甚主意,望向司徒策。

  司徒策邁步過去,對死者父母拱手道:“老人家先不要哭,聽我說兩句。”

  古人老百姓都是懼官的,只是聽說還要給女兒剖屍,情急之下這才哭了,聽衙門的人有話要說,自然不敢再哭,便收了眼淚瞧著他。

  司徒策唰的一聲打開折扇,給兩位老人扇了扇風,道:“實不相瞞,你女兒的死有些蹊蹺,有可能不是你女婿所為!”

  “什麼?”二老驚詫萬分,望著他,死者父親梗著脖子道:“你憑什麼……,你是……?”

  一旁的知縣哼了一聲,拖長了音調打著官腔,道:“這位嘛,便是本縣新聘的刑名師爺,復姓司徒,名策字柳川。負責你女兒被殺案的偵破。他說的話,便是本縣說的話!”

  二老一聽,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臉色立即緩和了下來,又覺不心甘,苦著臉拱手福禮道:“司徒師爺,對……,對不起,我們不知道,我女兒真的是那畜生掐死的!我聽衙門仵作說了,被掐死的人,牙齒根會發紅!這跟我女兒一模一樣,而且,當時屋里只有他們兩個,並沒有外人進來,更何況,要不是他殺的,他為什麼要把我女兒藏在菜窖里十多天?還哄騙我們說外出了,若不是被人發現,我女兒豈不是……嗚嗚嗚”說到傷心處,老人禁不住又哭了起來。

  那邊老太太更是哭得捶胸頓足的,家人忙不迭哭著相勸。

  司徒策也不著急,等他們聲音稍低,這才道:“仵作說的不對,並不是掐死的人的牙齒才會發紅,自然死亡或者別的原因死亡的屍體,也有一部分會出現牙齒發紅的情況。這一點我們剛剛在亂墳溝對十具無名屍體進行了剖屍檢驗,已經證實了這一點。對吧?東翁、芙蓉兄?”

  說到這,司徒策眼前又浮現出那具懷疑是錦衣衛或者東廠整死的全身傷痕的無名屍體。

  蔡知縣和賀蘭冰聽了司徒策的話,都點了點頭。蔡知縣道:“先生說的沒錯,是這樣的。”

  二老聽說為了查驗牙齒變色的事情,衙門已經對十具屍體開棺驗屍,不覺有些惶恐,現在看來,衙門對這件事是已經下了決心要徹查了,如果自己執意阻攔,只怕會惹來禍端。不禁相互看了一眼。

  司徒策晃了晃頭,把腦海中的思緒收攏到眼前,又道:“所以,僅憑你女兒牙齒變紅這一點就推論她是被掐死的,這非常的牽強,證據不足,就這樣報上去,上頭也會把案子打回來的,那時候還是要開棺剖屍檢驗的。希望你們能配合衙門查案。查清楚你女兒的真正死因,如果有真兇,抓住真兇,如果是自然死亡,也能還你女婿一個公道。”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38 PM

第12章 屍檢

 老婦哽咽道:“他殺了我女兒,還要公道?”

  賀蘭冰和顏悅色插話道:“老人家,剛才司徒師爺已經說的很清楚,你女兒有可能不是你女婿殺死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砍了你女婿的頭,豈不是很冤枉嗎?”

  二老聽這話,都止住了哭泣。

  “他們應該有孩子了吧?”賀蘭冰道。

  “嗯,有一兒一女,才幾歲。”

  “是啊,假如不是你女婿殺了你女兒,可是卻把你女婿錯當成兇手砍了頭,不僅他冤枉,你兩個孫子也就成了沒爹沒娘的孤兒了!真正的兇手還在后面偷著樂呢,這應該不是你們希望看到的吧?”

  “可是,不是他又會是誰?”老婦不甘心。

  “要查清楚這一點,只能剖屍檢驗。”

  二老又相互看了一眼,終于長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見兩人答應了,司徒策便讓街道里正去找木工借了一把鋸子,還有矬子、鐵榔頭。然后,一行人當即來到了北城郊外埋葬王老大妻子的墓地。

  仵作挖開墳墓,撬開棺材,露出了里面的屍骨。

  這屍體已經高度腐敗,刺鼻的屍臭讓仵作們都捂著鼻子躲開了,甚至連死者的親屬都臉上變色躲了開去,在遠處嗚嗚哭著。

  望見這具腐屍,司徒策心中一涼,腐敗的屍體發生器官自溶,很多傷痕以及病變都會被因此掩蓋,能否查清死因,只能看自己的運氣了。

  屍檢就在墳邊進行,在死者母親的旁觀下,司徒策開始了剖屍檢驗。

  他先用剪刀把屍體衣服剪開,先進行體表檢驗。

  整個體表沒有發現異樣,他仔細檢查了死者的脖子,沒有發現掐痕,當然,這不能排除掐死,因為如果用軟質綢緞墊著掐頸,有的不會形成掐痕的。

  他從檢驗箱里取出一把解剖用手術刀,開始重點解剖脖子部位,如果是掐死,很多情況下脖頸部內部環狀軟骨等會發生損傷,便可幫助認定是否掐死。

  解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開始剖開死者胸腹部進行檢驗,打開胸腹腔,沒有發現異常。

  最后的希望,便只有大腦了!

  他先小心地用刀子刮掉死者頭發,檢驗頭皮,沒有發現明顯外傷。用解剖刀剖開頭皮,檢查頭骨,也沒有發現骨折。

  現在,只能剖開大腦看里面了。他的現場勘查檢驗箱里沒有骨鋸,他站起身,拿著借來的鋸子,開始鋸死者的腦袋。

  “師爺!你!你這是干什麼?”死者母親急了,紅著眼叫道。

  司徒策沒有停:“要對腦袋進行檢驗,必須剖開頭部才行,不然誰能看到里面怎麼回事?”

  死者母親也是情急之下才出聲阻止,聽他這話,也覺有理,但畢竟剖開腦袋的是自己的女兒,心中悲痛,哀哀地坐在泥地上,哽咽著哭了起來。

  司徒策鋸開死者頭骨,用矬子把頭蓋骨取了下來。

  檢驗發現,死者硬腦膜下腔幾乎消失,左側腦部腫脹,並有大片的黑色腦內出血區,向對側移位。排擠對側半球使腦回變平,腦溝變淺。很顯然,這大腦大量急性出血,壓迫了腦組織導致腦功能障礙,從而導致死者急性猝死!

  其余部位進行檢驗后,沒有發現明顯異常。

  司徒策站起身,高聲對遠處坐著的蔡知縣叫道:“東翁,剖屍檢驗已經完了,死因也查清楚了!”

  一聽這話,蔡知縣急忙起身,快步過來了。死者父親也從遠處跑了過來。兩人看見被解剖得一塌糊涂的屍體,都是臉上變色,復又被惡臭熏得連著退了好幾步,又覺不妥,趕緊用手捂住口鼻,走了回來。

  司徒策先指著死者咽喉部說道:“東翁請看,如果是掐死,死者的這個甲狀軟骨上角一般會骨折,舌骨大角也會出現骨折,但是我剛才檢驗了,這兩塊骨頭沒有任何骨折。而且屍體沒有窒息死亡的基本征象。所以,證明死者是掐死的證據,在這里依然找不到!”

  蔡知縣遠遠站在坑道邊上,惡臭熏得他都要倒了,而且,他對解剖學一竅不通,根本搞不清哪里是甲狀軟骨,哪里是舌骨,反正一切交給師爺,他說的就是對的。便連連點頭。

  賀蘭冰破案完全靠推理,只是對屍體進行體表檢驗,從來不剖屍,也不懂解剖學,自然也分辨不出司徒策說的是否正確,只是瞧著他的臉,想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來,又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便也只好點頭,問道:“既然找不到掐死的證據,那死者是怎麼死的你查清了嗎?”

  “基本查清了!”司徒策搬動死者剖開了頭蓋骨的腦袋,指著里面大片的黑色瘀血區,說道,“死者是死于大腦血管破裂導致的急性出血,壓迫腦組織導致腦功能障礙死亡。”

  蔡知縣看著白花花的腦子暗黑色的血塊區,差點吐了,捂著嘴干嘔了幾聲,扭開頭,憋著氣道:“她,她是腦袋里出血死的?”

  “是的。”

  “腦袋怎麼會無緣無故出血?被人打的嗎?”蔡知縣又看了一眼,頓時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趕緊閉眼,扭開腦袋。

  司徒策若無其事用手指撥弄屍體大腦,說道:“肯定不是,因為我檢查了死者頭部,包括頭皮和顱骨,都沒有發現外傷痕跡,所以,出血原因應當來自顱腦內部。可能是高血壓或者動脈粥樣硬化,也可能是腦血管畸形等等,至于具體是什麼原因,現在難以查清,因為死者腦組織包括血管已經大部腐爛。但可能肯定的是,死者大腦存在大量的出血區。死者死于腦出血。當然,要確定這一點,我還需要提審人犯,查問死者當時死亡時的情況,如果死者死的時候,有劇烈頭痛,眩暈,惡心嘔吐,面色紅潤,或者昏睡不醒,呼吸深重,大聲打鼾,口角歪斜等癥狀,便可以最終確定。”

  蔡知縣聽不懂司徒策這一大串的現代醫學詞匯,但是他是用人不疑,既然已經聘請司徒策為刑名師爺,自然是完全相信他說的話的。他也沒勇氣再看那恐怖的屍體一眼,擺手道:“好好,起轎回衙!”又一指死者的父母,道:“你們也跟著去等消息吧。”說罷,逃也似的走開了。

  兩位老人急忙躬身答應謝過。

  司徒策將屍體重新縫好,用死者家屬帶來的新衣服給屍體重新穿好,放回棺材里,仵作重新釘上棺材,把墳埋了。

  死者家屬見他把屍體處理妥當,心中這才感到些許寬慰。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39 PM

第13章   “見義勇為”

 處理好這邊的事,一行人跟知縣老爺的轎子后面,回到了衙門。在烈日下暴曬了一天,特別是看了那打開頭蓋骨的腦漿之后,蔡知縣頭昏眼花,一個勁干嘔,實在抵不住,委托兩位師爺繼續查案,自己先回內衙喝媳婦兒熬的酸梅湯壓壓驚去了。

  司徒策和賀蘭冰徑直來到衙門大牢,提審王老大。

  這還是司徒策第一次進古代衙門的監牢,比起現代社會電影電視里看見的監獄還是很有差別的,都是一排排的平房,柵欄都是木頭的,跟電視劇里看到的古代監牢有些相似,只是遠比電視劇里要陰暗得多,好半天目光才能適應。鼻翼間一股股的霉味和說不出來的惡臭卻是電視劇里看不到的。

  先前司徒策已經來過這里,跟當班的牢頭和禁卒都見過面了,所以這些人都認得他。

  賀蘭冰吩咐提王老大。禁卒屁顛屁顛跑去提押犯人。牢頭趕緊給兩位師爺端上了香噴噴的濃茶。另有禁卒拿著大蒲扇站在后面扇著。

  賀蘭冰對這些仿佛已經習以為常,司徒策卻是有些不習慣,忙說不用扇,但是禁卒卻以為他覺得不夠賣力,趕緊又過來一位禁卒幫著一起扇。

  賀蘭冰笑了笑:“沒關系,這地方悶熱,不扇扇風,會熏壞你的。”

  司徒策笑了笑:“我還沒這麼嬌慣。”

  “是嗎?”賀蘭冰饒有趣味瞧著他,“看你這樣子,小時候家境應該不錯,怎麼就跑江湖了呢?”

  司徒策含糊道:“混日子唄。”

  “看樣子你還混得不錯嘛,不過,你這弱不禁風的身子骨,跑江湖應該很辛苦吧?”

  “還行。”

  賀蘭冰響起了在偵破酒樓失竊案時看到司徒策在櫃臺后發出的光芒,那種光芒不是燈光能比擬的,脫口問道:“對了,你這些破案的本事,是施展的法術嗎?”

  司徒策想到自己還有更多的現代刑偵法醫設備以后需要施展,如果假借道法,倒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便微笑點頭:“是啊,師父教的。”

  司徒策用道法在酒樓快速偵破案件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整個衙門,牢頭和禁卒們也都知道了,所以見他都有些敬畏,聽著說到這里,那牢頭忙陪著笑臉道:“先生,能不能露一手讓兄弟們也瞧瞧?”

  賀蘭冰也想仔細看看這法術到底是怎麼回事。期待地瞧著他。

  “這個……”司徒策不想讓自己的寶貝箱子引起太多人注意,便搖搖頭:“很抱歉,師父說,這法術只有在偵破案件時才能用,平時不準顯露,否則法術會失靈的。”

  這話也對,現場勘查檢驗箱里各種試紙和試劑、藥粉,可是用一次少一點,用完了可沒地方買去,必須節約著用。能不用就盡量不用。

  老頭等人雖有些失望,卻也知道規矩,忙陪笑著說無妨,又贊不絕口地一個勁稱贊司徒策用法術破案,是衙門甚至朝廷的幸事。

  說著話,禁卒把王老大提來了,讓他跪倒在地。只見這王老大戴著手銬腳鐐,脖子上還夾著一副沉重的木枷。

  木枷是兩塊板子合在一起,連著手夾在脖頸處,有幾寸厚,沉甸甸的,上面還有暗紅色的陳舊痕跡,應該是血跡,也不知夾過多少死囚的脖頸了。

  王老大跪在地上,不停低聲呻吟著,想是那手銬腳鐐和木枷讓他痛苦異常。

  司徒策直奔主題:“王老大,我們今天提審你,是要再次復查這件案子,希望你如實回答。”

  王老大忙費力地點點頭:“我……,我冤枉啊……”

  “是不是冤枉,我們會查清楚的。——你先把事情經過詳細講一遍。”

  “是!”王老大費力地咽了一聲口水,吞吞吐吐道:“那天早上,我娘子哭哭啼啼從外面買菜回來,我就問她怎麼了,她說,有幾個……,幾個人路上調戲了她。我……,我就隨口罵了幾句,說她……,說她不守婦道,常言道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不是她賣弄風騷亂招搖,人家也不會招惹她……”

  賀蘭冰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混賬!你老婆被人調戲,你不找那調戲他的人,反倒責怪你老婆,算什麼東西?!”

  一眾禁卒都紛紛跟著罵了起來。

  “師爺和諸位不知,”王老大哭喪著臉望了一眼司徒策,“那些人……,惹不起啊……”

  “我呸!”賀蘭冰更是火大,“惹不起就把氣灑在你老婆身上?你還是不是男人?”

  司徒策一擺手,示意賀蘭冰不要著急,問王老大道:“那些是什麼人?”

  王老大不由自主打了個機靈,仿佛聽到惡魔的獰笑一般,低下了頭。

  司徒策和賀蘭冰互望了一眼,賀蘭冰冷聲道:“是不是錦衣衛或者東廠那幫人?”

  王老大又一哆嗦,撩眼皮瞧了賀蘭冰一眼,才緩緩點頭,含糊說了句:“是……,是東廠的番子……”

  東廠!明朝最臭名昭著的特務組織,想不到竟公然大街上調戲民女,而且還整得人家丈夫不敢吭聲,只敢在家里罵自己的老婆!

  司徒策道:“他們如何調戲你娘子的?”

  王老大神情黯然,顯然是對自己沒辦法保護自己的妻子免受侮辱而傷心,沙啞著嗓子道:“我娘子說,他們喝醉了,亂扯她衣裙,在她全身上下亂摸,還用酒澆她,還想把她……,我娘子拼死不從,后來來了錦衣衛,說了幾句,兩邊吵了起來,我娘子才乘亂走了。”

  司徒策一愣:“錦衣衛還會見義勇為?”

  賀蘭冰笑了笑,折扇一張擋在面前,湊到司徒策耳邊低聲道:“錦衣衛跟東廠不合,明爭暗斗,都在找對方的茬。倒不是存心要救他娘子。”

  司徒策道:“不管是不是存心,至少救了人家,這也是好的。”

  “柳川兄,錦衣衛到底如何,以后你就知道了,不過,奉勸你一句,涉及到錦衣衛和東廠的事情,特別是東廠,最好不要多問,免得惹火燒身。”

  司徒策點點頭:“多謝芙蓉兄提醒!”

  賀蘭冰對王老大道:“你接著說!”

  王老大嘆了口氣,道:“我罵了我娘子,我娘子性子剛烈,就哭著跟我對罵,還抓扯我的衣服,我也用手卡住她的脖子,只想把她撐開,掙脫出來,我覺得有些理虧,便摔門出去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43 PM

第14章   氣死

 司徒策插話道:“你離家出門之前,你娘子怎麼樣了?”

  王老大道:“她沒怎麼樣啊,只是抓著門框罵我,然后哭,好端端的,我回來的時候,她躺了地上睡著了。”

  “你怎麼知道她是睡著了,而不是死了?”

  “她在打呼嚕,死人怎麼會打呼嚕呢?”

  “打呼嚕?”司徒策眼睛一亮,望向賀蘭冰。賀蘭冰也是心頭一震,先前司徒策已經說過,如果是大腦出血而死,死前的癥狀之一就是昏睡打呼嚕。難道,王老大的妻子真的是大腦出血而死?

  王老大道:“是啊,我使勁搖她,讓她去做飯,要不就上床去睡,可是我怎麼使勁搖她都沒有醒,我生氣了,覺得她是故意裝來氣我,就踢了她屁股一下,然后到廚房做飯去了。等我做完飯回來叫她吃飯,發現她已經沒氣了。”

  “你做飯花了多少時間?”

  “也就一炷香的工夫。”

  腦出血致死的死亡時間關鍵看出血量的大小,出血慢的,幾天甚至一兩個月才死,出血快的,也就十幾分鐘半個小時就能導致死亡。從王老大的妻子腦袋里的出血情況推斷,差不多也就一兩個小時就能致死。這與王老大的陳述是相吻合的。

  司徒策道:“既然是他睡夢中死去,你為何要將她藏屍菜窖而不告官?”

  王老大哭喪著臉道:“我當時嚇壞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卡她脖子的緣故,很是害怕,所以才把屍體藏起來了。后來我覺得自己冤枉,因為那卡脖子怎麼都不該致死的,我當時只是撐開她,根本沒有用力掐,更何況后來我回來,她回來地上睡覺打呼嚕,就更不會是我掐死的了。我想通之后想報官,但是又怕人家不相信我的話,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沒等我想明白,屍體就被人發現了。師爺,我是真的冤枉啊!”

  司徒策道:“好了,該問的問明白了,把他先押回監牢。”

  禁卒過來,將王老大提押回去。司徒策和賀蘭冰出門來到內宅。

  蔡知縣正躺在一把竹子編的涼椅上,慢悠悠喝著一盞酸梅湯,一個妖艷的年輕婦人,正是蔡知縣的填房娘子岳氏,打著一把團扇,坐在一旁給他扇涼。兩人嘻嘻哈哈說笑著。兩個丫鬟垂首站在廊下,面無表情。

  聽到通報說兩位師爺求見,那岳氏起身,帶著兩個丫鬟避到了內室。

  賀蘭冰和司徒策進到后院,蔡知縣從涼椅上費力地爬起來,拱手道:“兩位先生,案件可查明白?”

  司徒策拱手道:“已經查明白了,王老大之妻在王老大返回后,正在地上酣睡打呼嚕,印證了她腦出血的證象。也排除了掐頸意外刺激迷走神經引起心臟抑制性停跳死亡的可能。同時,鑒于死者身上沒有發現掐死痕跡,所以可以斷定,死者不是被掐死的,而是因為腦出血而死!”

  司徒策很想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解釋這個問題,但是總覺得別扭,索性還是使用法醫術語,這樣更顯得高深莫測,符合別人以為他用法術破案的猜想。

  蔡知縣當然是聽不懂這些法醫術語的,好在他已經開始習慣這個新師爺嘮嘮叨叨莫名其妙的話了,也不追問什麼意思,只是問道:“她腦袋怎麼會出血?”

  “這個原因很難確定了,因為死者腦血管已經腐敗溶解,難以查清,從是事發經過來看,應該是死者被人調戲,又被丈夫辱罵,悲憤羞愧難當,誘發腦中血管隱性病變,導致血管破裂,顱內急性出血致死。說白了,是氣死了。”

  蔡知縣摸了摸酒糟鼻,有些不明白:“王老大的媳婦被人調戲?是誰?”

  司徒策和賀蘭冰互望了一眼,司徒策道:“是東廠的人。”

  “東廠?”蔡知縣臉色有些難看,轉開話題道:“既然死者不是被王老大所殺,那就放人銷案吧!不過,這王老大隱藏屍體,誤導衙門,也不能就此作罷,打他三十鞭再放!”

  兩人忙躬身施禮答應了。告辭出來,回到書房,賀蘭冰寫了結案陳詞,報蔡知縣批閱之后,兩人來到大牢,將王老大提了出來,賀蘭冰道:“王老大,知縣大老爺已經查明,你家娘子是死于她自身原因所致的頭顱內出血。不是被你掐死,所以已經下令將你釋放。不過,你私自藏屍,誤導衙門查案,知縣下令鞭笞三十!”

  王老大原以為已經死路一條,想不到就這麼會,命就撈回來了,當真是天大的驚喜,哆哆嗦嗦,雙膝一軟,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淚流滿面,不停磕頭:“青天大老爺!多謝青天大老爺!”

  司徒策有些感慨,在古代,冤案被關無論多久,都沒有國家賠償這一說,關了也就白關了,查清楚無罪釋放了,還要打三十鞭子,還得磕頭謝恩。古代老百姓可真夠可憐的。

  禁卒將王老大的枷鎖鐐銬去了,兩人將他按在長條板凳上,另兩人掄起皮鞭,在他大腿、臀部和背上劈里啪啦狠抽了三十鞭,那王老大雖然疼痛不已,想著已經找回性命,心中歡喜,只是低聲哼哼,卻不慘叫。

  三十鞭抽完,賀蘭冰和司徒策帶著他出了大牢,來到衙門外。

  王老大妻子的父母帶著兩個孩子等在衙門口,眼巴巴望著,瞧見兩位師爺帶著自己女婿出來,而且女婿身上並沒有枷鎖,二老臉上變色了,嘴唇哆嗦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司徒策道:“你們女兒死亡一案已經查清,她是因為腦袋里血管有問題,回家之前受辱,回到家中又跟你女婿爭吵,情緒激蕩之下,腦血管破裂大出血,因而死亡。並非你女婿掐死。明白了嗎?”

  二老傻傻地望著他,沒有言語。

  賀蘭冰嘆了口氣:“案子已經結了,雖說你女兒不是你女婿掐死的,但他隱藏屍體,誤導衙門,也是有罪的,所以知縣老爺已經判他鞭笞三十,並已經行刑。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你們這就回去吧!”

  二老膝下兩個孩童一聽,掙脫二老的手,跑過來抱住了王老大的腿,口中直叫爹爹。

  王老大腿上有傷,疼得一咧嘴,卻沒有叫出來,慢慢蹲下身,將兩個懷里摟進懷里,眼中已經噙滿淚水:“孩子,我的好孩子!”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44 PM

第15章 漁翁得利

 死者父親一跺腳,道:“罷了!雖是如此,可我女兒到底是被你辱罵,這才死的,官府不治你的罪,我也是無法,但是,你我翁婿之情,就此斷絕!”說罷,拉著老伴的手,踉踉蹌蹌走了。

  王老大渾濁的淚水滾滾而落,摟著兩個孩子,望著遠去的岳父岳母,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司徒策和賀蘭冰回到內衙書房,賀蘭冰繼續批閱案卷,司徒策卻坐在那里發呆。

  賀蘭冰頭也不抬,問道:“怎麼了?想什麼呢?”

  “唉!若不是東廠欺辱王老大的妻子,王老大一肚子氣沒地方出,錯出在他妻子身上,也不會爭吵撕打起來,他妻子也不會氣得腦出血而亡,說到底,這東廠還是罪魁啊!”

  賀蘭冰鳳目一撩,瞥了他一眼:“我已經提醒過你,事關東廠,最好不要去深究,甚至都不要去想,想多了,自己鉆牛角尖,不痛快,何必呢?”

  “東廠衙門在哪里?離咱們這里遠嗎?”

  “不遠,一條街,在西邊拐角那宅院里,錦衣衛挨著他們的。”

  司徒策瞧了一眼賀蘭冰,沉吟片刻,道:“你覺得錦衣衛和東廠,哪個好些?”

  “一丘之貉,不分伯仲!”賀蘭冰頭也沒抬,繼續批閱文書。

  司徒策心中有些感動,自己跟賀蘭冰才認識沒兩天,他能在自己面前直接抨擊兩個炙手可熱的特務機構是一丘之貉,足以說明這賀蘭冰心胸坦蕩,沒有什麼城府,也說明她在內心已經認可自己是朋友,可以說心里話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把心中的想法直接告訴她,也算坦誠相待。

  司徒策問道:“你方才說,東廠和錦衣衛明爭暗斗,是嗎?”

  “嗯。”

  司徒策想了想,站起身走到賀蘭冰身邊,壓低了聲音道:“那,如果把我們發現的那具被東廠或者錦衣衛的人毒打而死的屍體捅給另一方,你說能不能幫助查清這件事?”

  賀蘭冰一愣:“你還在想這件事啊?”

  “是!我總覺得,一個老百姓平白無故被毒打而死,沒有經過朝廷審理,這是濫用私刑,咱們大明朝應該是講法度的吧?總不能濫殺無辜而不受追究吧?”

  賀蘭冰點頭道:“那是當然,就是錦衣衛、東廠,也不能亂殺無辜,否則也要被追究的。”

  “誰來追究?”

  “嗯,據我所知,東廠負責監督錦衣衛,如果是錦衣衛干的,東廠參奏到皇帝那,就會治錦衣衛的罪。”

  “那如果是東廠的人干的呢?”

  “這個……,錦衣衛也是皇帝的人,他們也應該能監督東廠,參奏東廠的不是。兩家都是皇帝的人,只不過一個在外,一個在內。都是皇帝的寵信。相互拱唄!”

  “那就好辦了,河蚌相爭漁翁得利!咱們正好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爭斗,來為民伸冤啊!”

  賀蘭冰柳眉皺了皺,起身走到門外四下看了看,沒有旁人,這才把門關上,回到椅子上,低聲道:“錦衣衛和東廠干的壞事不勝枚舉,你要管,那是管不完的,而且這幫人心狠手辣,只怕會惹火燒身呢!”

  司徒策笑了笑:“你害怕了?”

  賀蘭冰冷笑:“你不用激將,我不是怕他們,我只是覺得胳膊擰不過大腿,這種閑事管不完。咱們的本事也管不了!”

  司徒策道:“這不是閑事!人命關天,咱們是衙門,在老百姓眼里就是青天!如果咱們這些青天眼睜睜看著一個老百姓被錦衣衛或者東廠打死,卻不聞不問,你還讓老百姓找誰去?”

  賀蘭冰呆了一下,沉聲道:“是,那你打算怎麼管這件事,直接上門查問嗎?”

  “我沒這麼傻,跟東廠和錦衣衛斗,絕對不能硬來,只能動腦子,既要把案件查清楚,為百姓申冤,也要保全自己,而且,首先要保全自己,只有先保證自己安全了,才能談得上替老百姓申冤。所以,我想最好能暗中查明是誰干的這件事,然后想辦法讓另一方知曉,也就成了另一方手里握著的把柄了,讓看咱們坐山觀虎斗,暗中再煽風點火,豈不是又能達到目的又能自保其身?”

  賀蘭冰緩緩點頭,道:“讓他們狗咬狗,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問題是,你能不動神色地查清這案子嗎?”

  “不查怎麼知道能否查清?”

  賀蘭冰道:“你準備怎麼查?”

  “從查屍源入手,查清楚死者是誰,具體死因,然后圍繞死者周邊查,就知道究竟是誰搞鬼了。”

  “嗯,最好是能查清楚具體是東廠或者錦衣衛的誰人做的這件事,拿到真憑實據,再捅給另一方,另一方才能握著十足的把柄參奏。當然,還必須是這個人是無辜的,如果的確有罪,那這事就沒意思了。”

  “那當然,他自己有罪,還申什麼冤?”

  “嗯,”賀蘭冰沉吟片刻,道:“不過,如果死者真的有罪,干這事的人不會偷偷把他埋在亂墳溝的,應該堂而皇之讓家人領屍銷案。所以,這死者十有八九是冤死的。”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咱們今晚偷偷把屍體挖出運回來,進行檢驗,找到屍源線索,然后開始調查,你意下如何?”

  “行!”賀蘭冰很干脆地答應了,隨即又道:“不過,我是不挖屍體的喲!”

  司徒策笑了:“那當然,怎麼能讓你一個女娃娃干這種粗活?自然是我來了,你只需要護送我來回,保證安全就行了。”

  “這沒問題。今夜二更,咱們在東城外匯合。”

  “行!”司徒策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咱們這不宵禁吧?”

  “早就不宵禁了。通宵都能自由出入。城門是不關的。”

  “那就好。來的時候你幫我帶一把剪刀和一把鐵鉗子,還有一把大鋤頭和一把小鋤頭,對了,還有鋸開頭骨用的小鋼鋸。”

  司徒策的檢驗箱里只有物證檢驗試劑和多功能物證檢測儀器,而剪刀、骨鉗、骨鋸等解剖屍體的常用器械是在另一個法醫檢驗箱里,當時他沒有拿在手里,所以穿越時沒有一並帶來。不過也是萬幸,這些東西在古代都能定做,他很慶幸當時他手里拿的是現場勘查檢驗箱,這里面的試劑和儀器可是在古代沒辦法找到的。

  說起這些東西,司徒策心中暗想,得抽時間把這些東西找人定做出來,以后時常要用的。

  賀蘭冰道:“這些你甭管了,連帶燈籠一起,我來負責,你只要負責想辦法把屍體運送回來。”

  “行啊!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47 PM

第16章 深夜剖屍

 散衙之后,丫環玲瓏提著一個食盒來個司徒策送飯。她一邊把飯菜從盒子里取出來放在桌上,一邊笑著說道:“司徒先生,你剛來了兩天,就已經連破兩件案子,可真夠本事的。衙門里都說你比賀蘭師爺還要厲害呢。”

  司徒策笑道:“哪里,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

  “怎麼會呢?”玲瓏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衙門的人都說你破案是算命,掐指一算就知道是誰干的,所以破案神速,那可不是碰運氣能碰到的。對了,衙門的仵作們說,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師爺官吏碰屍體的,您不僅碰屍體,還剖屍檢驗,而且還是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那惡臭連仵作們都捂鼻子躲得老遠,可你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們都對你十分的敬佩呢!”

  “應該的,宋朝的宋慈在《洗冤錄》里就反復強調,負責偵破案件的官員,一定要親自檢驗屍體,才能最終查清楚案情啊。如果怕臟怕臭,那是什麼事都做不成的。”

  “說的也是,不過,說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說和做一樣,才算的是君子,我瞧吶,先生您就是個君子!”

  “是不是正人君子無所謂,不過,做事要對得起良心,這才是最重要的。”司徒策笑道。

  “先生說得太對了!”玲瓏坐在一旁看著他吃。

  司徒策道:“來,一起吃!”

  “不不,我們下人只能等大老爺、太太和先生吃完了,才能吃的,要是讓人知道我跟先生一起吃飯,會攆我走的。”

  司徒策知道古代規矩多,特別是對女人和仆從,男女尊卑關系是非常講究的,自己如果堅持讓她跟自己一起吃,反倒是害了她,所以也不勉強。

  司徒策夾了一塊魚頭放了碗里,挑了一小塊送進嘴里。玲瓏瞧著他,突然笑了。

  司徒策抿了一口酒,問道:“你笑什麼?我吃相難看?”

  “不是的,”玲瓏嘻嘻笑道,“我在想,先生家境一定不錯!”

  “哦,你還會算命?”

  “不是啦,我聽我們老爺說,人家招女婿相親,就上一條魚,看未來的姑爺怎麼吃,如果直接夾魚肚子的肉,說明這家很窮,很少能吃到魚,所以轉挑肉最多的地方下筷子。如果挑魚尾巴的肉吃,這的肉最鮮嫩,說明這家人家境還可以,時常有些魚肉的,可以選。如果要是挑魚頭吃,這的肉最香,又沒有魚刺,那是家里每餐都是大魚大肉的人家才會這麼吃的,閨女要是嫁給這樣的人家,就不會挨凍受餓了。我見先生剛才第一筷子就是吃的魚頭,想起這個典故,所以笑了。”

  司徒策心想,現代社會大魚大肉太普遍了,自己家雖然不算十分殷富,但父母都是有工作的,負擔也不重,每天魚肉還是能保證的。

  聽爺爺說過,這樣的生活,在舊社會一般的地主也是做不到的。所以,擱到古代,那也絕對算得上大戶人家的飲食了。

  玲瓏又道:“先生,你成親了嗎?”

  “沒呢。”

  “為啥?”

  “呃——”這個問題倒有點讓司徒策難以回答,在現代社會,女孩子可以接受醫生,但很難接受一名天天跟死屍打交道的法醫,他在感情方面又有些木訥,不會花言巧語哄女孩歡心,所以工作好幾年了,還是沒有女朋友。當然這不能跟這小丫鬟這麼說,便含糊道:“我一個跑江湖算命的,誰願意跟我風里來雨里去啊。”

  “可是你現在不是了啊,你是堂堂的師爺,照我瞧啊,不用多久,媒婆就會踏破你門檻的。嘻嘻嘻!”

  司徒策有些不好意思,趕緊端酒杯喝酒。

  夜深了。

  穿越過來這些天,司徒策已經學會了聽更聲,聽著到了二更天,便提著現場勘查檢驗箱出了門。

  天已經黑了,街上很安靜,古人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會子很多人家都已經睡下了。街上也沒有路燈,不過有路邊商鋪、人家的燈光照進來,能看見路。

  城里的路在流浪的幾天已經早就摸熟了,他疾步穿過大街小巷,終于來到了城門,果然沒有人值守,出城之后,外面空蕩蕩的看不見人,難道賀蘭冰還沒有來嗎?

  司徒策正在那里東張西望,忽聽得身后有人低聲道:“找什麼呢?”

  聽聲音正是賀蘭冰。司徒策一喜,忙回頭瞧去,卻看不見人影,不覺有些奇怪,也低聲道:“你在哪里啊?”

  一陣香風飄過,眼前出現一個人影,全身黑衣,連臉都看不見。司徒策吃了一驚,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

  那黑影咯咯笑道:“是我!沒嚇著你吧?”

  聽聲音是賀蘭冰,司徒策這才松了口氣:“這里黑咕隆咚的,你又穿著一身黑衣,難怪我看不見你。”

  賀蘭冰道:“走吧,為了避人耳目,不能點燈,你能看見路嗎?”

  “沒問題。摸著走就是了。”

  “放心,有我呢,摔不著你!”

  司徒策跟著賀蘭冰高一腳低一腳往亂墳溝走。約走了一個時辰,終于到了。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黑暗中不知什麼地方傳來的不知什麼動物的叫聲,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兩人摸到白天發現那全身傷痕而死的屍體處,賀蘭冰這才點亮了一盞小燈籠。昏暗的燈光照得四周更是影影綽綽的讓人汗毛直豎。

  賀蘭冰臉上蒙著黑紗,卻還是從懷里摸出一張厚棉巾再把臉蒙了一層,然后嗡嗡地說道:“行了,你挖吧。”

  司徒策拿過賀蘭冰拿來的鋤頭,開始挖掘。這墳墓白天已經被挖過一次,現在再挖,也就比較輕松了,而且這具屍體埋藏並不深,很快就挖到了。

  司徒策擦了一把汗,對賀蘭冰道:“我就在這里驗屍,你到五十步以外警戒,我要施展法術進行驗屍,我不叫你你不要過來,免得壞了我的法術,行嗎?”

  賀蘭冰答應了,放下燈籠,晃身遠去。

  司徒策見她走遠了,這才打開勘察箱,取出頭戴式照明燈戴好,打開開關,立刻,一道雪亮的光柱投射在了那面目全非的死屍身上。然后取出一雙橡膠手套戴好。

  司徒策不急著剖屍檢驗,他先蹲在地上查看屍體四周的泥土,然后用小鋤頭慢慢刨著,尋找可能遺留在現場的證物。

  很顯然,錦衣衛和東廠處理屍體已經很專業,在現場沒有留下什麼可疑的東西。

  他開始檢驗屍體。這是一具成年男屍。體表檢驗全身布滿傷痕,但是腋下有一塊深色瘢痕,似乎是胎記。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50 PM

第17章 皮手套

 屍體的臉已經被整得稀爛,而且已經高度腐敗,根本沒辦法進行身份辨別。他用樹枝小心地將爬滿屍體的白蛆掃掉,再次檢查屍體全身,除了全身的肌膚創傷之外,沒有發現直通胸腹臟器的刺創或者致命的砍創。剝開頭皮,顱骨也沒有發現骨折。

  這就是說,死者可以排除銳器或者鈍器直接致命的可能。如果沒有別的致死原因,那可以認定,死者全身的創傷使他因為疼痛性休克而死亡。就看內臟還有沒有別的損傷了。

  司徒策丫字形剖開屍體胸腹肌膚層,用骨鉗鉗斷胸骨,打開胸腔,發現內臟沒有破損,也就是說外傷沒有導致內傷。

  現在只有一項死因沒有排除,那就是中毒。

  他的勘察箱里沒有毒物化驗儀器,沒辦法進行毒物檢驗,好在古代毒物基本上都是砒霜,而砒霜中毒會在腸胃和內臟留下很多痕跡,比如會在胃黏膜的皺壁內留下白色或者紅黃色的砒霜殘粒。胃腸黏膜會出血、糜爛,胃腸內容物為血性粘液,有的還會因為砷及硫化氫結合生成黃色硫化砷,因而出現黃色斑塊,由于毛細血管麻痹擴張,滲透性升高,左心室內膜下常出現點狀或者條紋狀出血,特別以室中隔部最為明顯。如果是遷延數日后才死亡的,心肝腎會出現黃疸,粘膜和漿膜下有點狀出血。

  他只要找到這方面的痕跡,便可以基本確定是砒霜中毒。

  他剖開死者的腸胃,檢查內容物后拿掉,檢查胃黏膜皺壁,接著又檢查了內臟,沒有發現砒霜中毒留下的征象及造成的內臟損傷。所以,可以排除砒霜中毒的可能。

  既然大腦、內臟都沒有發現內傷,也沒有發現中毒的跡象,這就是說,死者是因為全身上下廣泛性創傷導致疼痛性休克死亡的。換句話說,死者是痛死的!

  痛死,這種死法恐怕是最殘忍的死法之一了。如果真是錦衣衛或者東廠干的,那可真是兇殘到了家了。

  查明了死因,接下來就要調查屍源,死者頭面部已經嚴重毀損,也估計是錦衣衛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毀壞的,加之高度腐敗,想要通過臉面恢復的辦法來查找屍源已經是不可能。

  司徒策取出卷尺,測量了屍體的長度,腳的長度,估計了屍體的體重,接下來,最關節的,便是提取死者的指紋。

  指紋是刑偵上最重要的物證之一,也是查找屍源最可靠的依據之一,在沒有DNA檢測手段的情況下,是司徒策最有力的偵破手段。

  但是,他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那就是,這具屍體已經高度腐敗,雖然手指指紋部基本沒有毀損,但是由于屍體高度腐敗,手指肌膚表面腐爛變平,表面的乳突紋線被腐蝕脫落,他拿出指紋墨盒給屍體提取指紋,可是指紋非常模糊,根本不能進行比對。

  指紋可是他現在唯一的進行比對的東東,如果這玩意不能提取,確定屍源就相當困難,即便是讓失蹤者家屬來辨認,他們也認不出這具面目全非高度腐敗的屍體是不是他們失蹤的親人。所以,要確定屍體的身份,必須想辦法提取到屍體的指紋!

  不過,這難不倒司徒策。

  他略一沉吟,用戴著橡膠手套的手輕輕摸了摸死者的手指,發現已經松動成“皮手套”。

  人的皮下肌肉脂肪組織腐敗自溶的速度快于皮膚,所以皮下組織自溶液化后,皮膚相對還是完好的,甚至可能會從肌體滑脫,就像人脫掉手套一樣,這叫做“皮手套”。

  司徒策取出一把手術剪刀,小心地將死者兩只手的人皮齊腕剪開,手背再剪開一道口子,然后輕輕往外拽,便將整只手的人皮取了下來,得到了一個完整的手掌皮套。

  他要把這皮手套拿回去進行技術處理,以便提取上面的指紋和掌紋。

  兩只手的皮套都取下來之后,放了檢驗箱的物證采集盒里。這個采集盒是采用電動致冷,用于低溫保存物證。

  司徒策的現場勘查檢驗箱是專門設計用于偏遠地區勘查采集物證用的,專門裝備有一塊太陽能電池板和一塊大功率超薄蓄電池,能給物證儲藏盒提供電能致冷。還能給需要電力的紫外燈等儀器設備提供光伏逆變充電電源。

  他想了想,又把屍體的外衣剝了下來,這可以用于死者親屬鑒別死者身份。將屍體重新掩埋后,他提著燈籠和那一包衣服,還有檢驗箱走到賀蘭冰處,低聲道:“行了,回去吧!”

  賀蘭冰驚訝道:“你已經查清楚是誰了嗎?”

  “哪有那麼快。我提取了一些物證,回去研究,然后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辦。”

  既然司徒策是用法術破案,賀蘭冰也不方便多問,兩人原路返回,賀蘭冰一直將他送到衙門后院,敲開小門看他進去了,這才回家。

  暴露在空氣中的屍體及人體組織腐敗速度會遠遠快于埋藏在地下。而現在天氣炎熱,腐爛的速度更快,雖然保存在了有冷凍設備的物證儲藏盒里,現在夜也深了,司徒策還是不敢多耽誤,決定立即進行處理,並提取指紋。

  現在需要一個爐子,可是這大熱天的屋里是沒有準備火爐的,司徒策便硬著頭皮來到丫鬟玲瓏的門外,輕輕敲了敲窗戶,低聲道:“玲瓏!”

  叫了兩聲,屋里玲瓏答應了一聲:“是司徒師爺嗎?”

  “是我,我想要一個火爐,你能幫我找一個送來嗎?”司徒策隔著窗戶說道,深夜瞧人家女孩的門,到底是容易瓜田李下的嫌疑的,所以長話短說,直截了當。

  玲瓏脆生生答應了:“行,我找了就給你送來。”

  “多謝!”司徒策故意很響地走下臺階,回到了屋里。

  等了片刻,玲瓏身穿一身月白色中衣,費力地提著一個火爐過來,進了屋,問道:“先生現在要火爐,是要烤火嗎?您怕不是著涼了吧?怕冷嗎?要不我去找郎中來?”

  司徒策笑道:“我沒事,用火爐不是烤火,我有別的用途。”

  “哦,”玲瓏放下爐子,又跑回去拿了一些木炭過來,幫著把火升了,又道;“先生還需要什麼嗎?”

  “不用了,多謝,你回去睡吧。”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52 PM

第18章 查訪失蹤人

 玲瓏走后,司徒策端了一壺水放在火爐上加到有些燙手,隨即拿了一個瓷碗,從檢驗箱里取出一塊石蠟放在碗里,把熱水倒入瓷碗,將石蠟化開,加一點油墨。放在一旁涼著。

  然后,他戴上橡膠手套,將兩只取回來的屍體的皮手套整個里朝外翻出來,因為人的指紋在皮膚內外都有紋線,外層雖然腐爛損壞了,但里層還是好的,翻過來之后一樣可以制模拓印。

  翻好之后,他依次剪下各手指的人皮套,挨個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等蠟液冷卻到表面快要結皮時,他將戴著的皮手套放入蠟液中浸一下,使手指三面包上蠟膜,然后稍等片刻,立即把手指在一塊布上三面滾動,上面粘附的蠟便脫模了。

  他將蠟膜放了溫水里,將蠟膜輕輕攤平,然后拿出來晾干。一個完整的指紋模塑成!

  他依次制作了十個指頭的蠟膜,都很清晰,完全具備比對條件。

  完成這項工作費了他差不多一個時辰。聽聽遠處的更聲,已經是三更天,趕緊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賀蘭冰來了,司徒策叫他跟自己來到前面刑房。

  衙門“吏戶禮兵刑工”六房相當于現在的縣人民政府人事局、民政局、教育局、武裝部、法院和建設局等職能部門,各房的負責人叫“司房”,刑部司房姓董,是個干癟老頭。見到兩位師爺進來,趕緊起身相迎。

  司徒策道:“最近兩個月,衙門有沒有人來報人口失蹤的?”

  “有啊。”董司房忙道,扭頭吩咐一名書吏找出登記本,親自兩手捧著送到司徒策面前。

  司徒策翻開一看,失蹤人口還不少,光是近兩個月來報失蹤的就有二十多個。其中多是女的和小孩,男的只有四個。這也難怪,古代拐賣人口比現代厲害多了,被拐對象大多是婦女和兒童。男人失蹤的,很多是精神病或者外出遇到了意外。

  這四個男人中,有一個是六十多歲的老人,跟屍體明顯不符。其余三個倒差不多。司徒策決定從這三個查起。

  他抄下這三個人的名字和住址,然后來到捕快房,說道:“我們今天要去調查失蹤人口,蕭副捕頭,你帶兩個弟兄跟我們去吧。”

  副捕頭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是說自己,忙起身答應了。旁邊捕快都笑道:“司徒師爺,您往后只管叫他蕭耗子,知縣大老爺都是這麼叫來著,你要叫他副捕頭,他自己都不知道叫誰呢。”

  眾人一陣哄笑。

  蕭耗子也不生氣,只是瞪了那捕快一眼,陪笑對司徒策道:“師爺,怎麼今天得空查失蹤人口了呀?”

  賀蘭冰把眼一瞪:“你這說的什麼話?失蹤人口不是小事,換成誰家,那都是大事,自然是要查的,而且要及時查詢,什麼叫有空才查?”

  蕭耗子吐了吐舌頭:“賀蘭師爺教訓的是。咱們兄弟無能,找不到失蹤人口,才勞煩兩位師爺親自出馬。”

  “行了,少廢話,趕緊帶兩個兄弟跟我們去查訪吧!”

  女捕快殷丫蛋抖著一身肥肉過來:“我去!帶我去吧!”

  “還有我!”另一個女捕快糖人跟殷丫蛋是形影不離的,自然搶著也要去。

  司徒策點頭道:“帶她們兩個挺好,查訪失蹤人口會比較耐心。”

  “那好。”蕭耗子道,一指旁邊一個小個捕快:“八哥,你也去!”

  這小個捕快姓孫,是個墻頭草,總是人云亦云,所以人送外號“八哥”。

  孫八哥忙點頭答應,跑了過來。

  兩位師爺帶著四個捕快出了衙門,對那三戶逐一進行走訪。

  人家一聽是衙門來調查失蹤人口的,都很激動,往年報官,極少有人來過問此事,想不到新來的師爺竟然親自查訪這案子,忙不迭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賀蘭冰和幾個捕快詢問這家人失蹤前的情況,可能去的地方,可能聯系的人,而司徒策則請他們把自己帶到了失蹤者的屋里,查看之后,取了一個失蹤人身前使用的茶盞,拿到一間單獨的屋里,提取了上面的指紋,與先前提取的死者的指膜進行對比,結果明顯不同。證明死者不是這家失蹤人。

  從這家告辭出來,他們又去了另外兩家,還是跟第一次一樣,其他人詢問失蹤人的情況,司徒策則提取指紋進行對比,結果,讓他大失所望,另外兩個的指紋跟死者也完全不同!

  府縣里近兩個月失蹤的三個成年男人的指紋,都跟要查找屍源的死者完全不同,也就是說,死者不是這三個失蹤人,那會是誰呢?

  剩下的失蹤人有一個是老頭,明顯不對,另外二十來個卻是女人,也根本不是死者。現在看來,死者並不在失蹤人口之列!

  莫非不是失蹤人口?一想到這,司徒策猛地一拍腦門,心里暗罵自己真的太笨了,死者是東廠或者錦衣衛抓走個拷打死的,這抓走肯定是公然進行的,也就是說,死者家屬很可能知道死者是被錦衣衛或者東廠抓走了,只不過不知道已經死了罷了。既然知道是被東廠抓走的,家屬自然不可能報案失蹤,自己卻在失蹤人口里查找,如何能找得到?

  可是,如果公然詢問近期被錦衣衛或者東廠抓走的人有哪些人,並上門查訪,一旦被錦衣衛或者東廠知道,那他們說不定就會來找自己的麻煩,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必須暗中查訪才行。

  可是如何暗中查訪?副捕頭蕭耗子人緣廣,三教九流都有朋友,叫他查訪是最適合的,可是,這蕭耗子為人如何,是否值得信賴,都還打個問號的,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司徒策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事關自己腦袋的事情,可是不能開玩笑的。

  所以,他發了半天愣,手一擺說道:“回去吧!”

  手里拿著黑色折扇,背著手慢慢往回走,蕭耗子等四個捕快跟著,心里嘀咕,也不知道這新來的師爺到底在做什麼。說是要來查訪失蹤人口,可是卻又不仔細詢問失蹤人的情況,只是鉆進屋里折騰一會就走,不像查找失蹤人口的樣子。現在又不查找了,扭頭回去,也不知道為何。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2:58 PM

第19章 茶盞

 賀蘭冰也不明白,但這時候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跟了身后,回到衙門,四個捕快回班房了,司徒策和賀蘭冰回到內宅屋里坐下,賀蘭冰這才問道:“怎麼了?沒找到?”

  司徒策道:“嗯,死者不是失蹤人口,想必死者家屬知道死者被東廠或者錦衣衛抓走了,所以沒有報官。”

  賀蘭冰沉吟道:“這就是說,必須找到近期被錦衣衛或者東廠抓走的人,才能確定死者是誰?”

  “是的,但是這很容易打草驚蛇,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賀蘭冰道:“這件事交給我吧,你甭管了,明天我告訴你結果。”

  司徒策吃了一驚:“你千萬不能孤身犯險,那沒必要……”

  賀蘭冰笑了笑:“用不著孤身犯險,查案嘛,又不是打架。放心吧!”

  說罷,賀蘭冰搖著金色折扇揚長而去。

  這一夜,司徒策很為賀蘭冰擔心。直到次日一早,見到賀蘭冰搖著折扇手里提著一個大袋子,邁步進門,他心中的石頭菜落了地,急忙迎上去,低聲道:“怎麼樣?沒事吧?”

  賀蘭冰折扇在身上一掃,笑道:“你看我這樣子,像有事的嗎?”

  “知道你本事大。”司徒策也笑道。

  “這話還說對了!”賀蘭冰將手里的大袋子往司徒策面前一亮,遞給司徒策:“喏!給你!”

  “這是什麼?”司徒策接過,聽到里面丁玲當啷的,很是好奇。

  “茶盞!”賀蘭冰微笑道,“我見你昨日查訪,對失蹤人的茶盞很關注,要了拿去一個房間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所以,這次我查出近兩個月被東廠和錦衣衛抓走的人之后至今沒有防回來的人,到他們家把他們用的茶盞都取了來,一共二十七個。

  司徒策笑了:“真有你的!我還正需要這東西。——對了,近兩個月東廠、錦衣衛就抓走了二十七個人啊?”

  “這還只限于成年男人,而且是抓走之后沒有放回家的,若算是放回家的,那只怕要上百了。”

  “他們抓這麼多人做什麼?難道我們府縣就有上百個謀反的人?”

  “錦衣衛和東廠抓的人,不一定就是可能謀反的人,只要他們覺得有問題的,便可以抓回去審訊,罪名不一定是謀反,其他的犯罪他們也可以管,也就是說,只要他們覺得應當管的事情,他們就會管。”

  “這可真是霸道!”司徒策低聲道,“你沒暴露身份吧?”

  “放心,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

  “你是怎麼探查的?能說說嗎?我很好奇。”司徒策聲音更低了。

  “很簡單,東廠和錦衣衛都有監牢,我蒙面潛入,將他們的登記本拿來瞧了一遍,就知道了,然后挨家找去,把他們住處的茶杯取了回來。”

  司徒策驚呆了:“你,你一個人潛入東廠和錦衣衛的監牢去?他們沒發現你呀?聽說他們武功都很厲害的。”

  電影電視劇里涉及到東廠、錦衣衛的,都是武林高手,而且都是武功高得出奇的,真難想象賀蘭冰這麼個小姑娘能只身潛入虎穴而不被這些高手發現。

  賀蘭冰冷哼一聲,金色折扇一張,悠閑地慢悠悠道:“就他們那些三腳貓本事,欺負善良老百姓還行,要跟我斗,差老鼻子遠了!”

  賀蘭冰武功到底如何,司徒策不得而知,只是上次見他跟那盜賊打過,的確是手到擒來。但是東廠、錦衣衛這些人武功到底如何,他也只是在現代電影電視劇里見過,那都是虛構藝術誇張的,真正的卻不知道。

  他轉念又一想,也對,這只是一個府縣的東廠和錦衣衛,應該沒什麼高手,高手都集中在京城大內吧,這里的只怕都是一些三流的小嘍啰,賀蘭冰應該能對付,更何況她只是潛入,偷拿了登記本看了一遍而已,又不是跟他們直接決戰,所以還是比較容易得手的。

  賀蘭冰道:“行了,你不用問這些了,趕緊忙你的去吧。”

  “好,我這進屋查驗這些茶杯,看看能不能找到死者的。”

  賀蘭冰吃了一驚:“你能從一堆茶盞中找到哪一個是死者的?”

  “是。——只要死者的茶盞在其中,我就能找到!”

  賀蘭冰一雙鳳目瞪得溜圓,香舌都吐出小半截:“不會是開玩笑吧?”

  “是不是開玩笑,等一會你就知道了,用不了多久的。對了,這麼多茶盞,你怎麼知道誰是誰的?”

  “我在每個茶盞內部用筆寫了主人的姓氏。”

  “呵呵,你真細心。”

  司徒策提著茶盞進了屋里。

  茶盞上的指紋比較容易提取,直接用指紋刷刷現,再進行對比就行了,因為膠帶數量有限,不到必須,他是不會使用透明膠帶提取指紋的。

  司徒策逐個進行刷現對比,才對比了幾個,就發現了一個茶盞上的指紋跟死者指紋外形非常相似!

  他激動不已,立即取出放大鏡,尋找兩個指紋之間的相同點,很快,他認定,兩個指紋是同一個人所留!

  他興奮不已,拿著那茶盞出門,來到隔壁房間,賀蘭冰正埋頭批閱一份公文,見他興沖沖進來,不由喜道:“找到了?”

  “沒錯!”司徒策手里舉著那茶盞,“就是這茶杯的主人!”

  賀蘭冰接過,看了一下茶盞里面寫的字,道:“這是西城王員外的兒子王強的!”

  “王員外?”

  “是,他是個皮貨商,生意做得挺大的。一個多月前,不知道什麼原因,東廠的人把他兒子抓走了,至今沒有放回來,二老去東廠衙門問了,也沒結果。”

  “一個皮貨商能犯什麼大案,驚動東廠和錦衣衛啊?”

  “這就需要你來查清楚了。”

  司徒策沉吟片刻,道:“要查清這件事,只能從兩處下手,一個是死者家,另一個,就是整死他的東廠的人。咱們先去找死者家屬查訪。摸清基本情況再說。”

  賀蘭冰沉吟片刻,問道:“東廠那邊,你準備怎麼查?”

  按照現代偵查思路,發現重大犯罪嫌疑人時,先蹲點守候觀察,進一步摸清情況,時機成熟,就抓捕突審。但是,蹲點守候東廠的番子這本身就有一定難度,因為他們是一個組織,而不是孤立的個人,而且,東廠這種組織本身就是進行情報打探的特務組織,反偵查能力很強的,又跟錦衣衛明爭暗斗,肯定防范很嚴,所以蹲守只怕找不到進一步的證據,要想查清真相,便只有抓捕東廠負責拷問的人進行突審,便能搞清楚究竟是誰將王員外的兒子王強拷打致死。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03 PM

第20章 夜行人

 但是,要抓捕東廠的人進行突審,靠他們兩個縣衙的師爺,那無異于雞蛋碰石頭。抓人以賀蘭冰的本事或許能做到,但是怎麼擦屁股就麻煩了,抓來的人如果放回去,那就是放虎歸山,兩人絕對逃不過東廠的毒手,如果把抓來的人殺掉,要是這人就是拷問王強治死的人,倒還勉強能說的過去,如果不是,那殺掉就不合適。

  如何查案,身為刑名師爺的賀蘭冰不可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她現在卻問司徒策,顯然是已經洞察其中的難處。

  司徒策不想把這個皮球踢回去,挑起這件事的是自己,現在到了關鍵時候,不能躲躲藏藏。司徒策想了想,道:“咱們最初的想法,就是挑動錦衣衛和東廠窩里斗,狗咬狗。所以,咱們還是按照這個原則進行,讓錦衣衛幫咱們去查東廠,咱們坐收漁翁之利!”

  賀蘭冰贊許地點點頭:“嗯,具體怎麼辦你想好了嗎?”

  “想過了,咱們先去死者王員外家,把他兒子被東廠整死的事情告訴他,讓他暗中去找錦衣衛,花錢梳通,求錦衣衛幫兒子報仇。錦衣衛正愁抓不到東廠的把柄,他們會充分利用這件事。錦衣衛應該有辦法查清這件事。這樣,咱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賀蘭冰凝視司徒策半晌,笑了:“你當刑名師爺太委屈了,應該去錦衣衛,說不定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司徒策也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還是當刑名師爺來得舒坦。”

  兩人都笑了。

  賀蘭冰道:“既然這樣,咱們今晚就去找王員外,蒙面去找,夜行衣我幫你準備一套,晚上你直接出來就行了。”

  “嗯!”

  入夜之后,司徒策帶著那一包死者王強的衣服,悄悄出了后門,拐角處閃出賀蘭冰,招手叫他,穿大街走小巷,來到了一處宅院旁。

  兩人躲在黑夜僻靜處,賀蘭冰取出隨身一個包裹,展開,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包括蒙面的黑巾。

  司徒策將夜行衣穿好,把面巾蒙上,理了理,低頭一瞧,真成了電影里的飛檐走壁的夜行人了。只可惜自己不會高來高去的武功。

  賀蘭冰左右看看無人,飛出飛爪,勾住圍墻,讓司徒策先爬上去。

  司徒策奇道:“你們武林中人,翻墻入室,不是兩腳一蹬就過去了嗎?怎麼還需要繩索啊?”

  賀蘭冰白了他一眼:“兩腳一蹬飛過去,你當我們是神仙啊?這樣的神仙我可沒見過,你見過?”

  “嘿嘿,沒有,我只是這麼想著來著。”
  “少廢話,快爬上去吧。”

  司徒策體力不行,爬這種軟繩更需要臂力,他只爬了兩下就爬不動了,落了下來。

  賀蘭冰沒好氣道:“你呀,怎麼這麼差勁?算了,還是我上去,拉你上去好了。”

  賀蘭冰很輕松地抓著繩索上到了高墻上,然后讓下面司徒策將繩索綁在腰間,她用勁將他拉了上去,然后再把他放到另一邊。自己再沿著飛索下到高墻下。抖手收了飛索。

  賀蘭冰上次來過這宅院,對這宅院已經比較熟了,帶著他小心地繞到了后院。

  后院翠竹搖曳,松柏森森,掩映著一處院落。

  這院落圓形拱門並沒有關,兩人閃身進去,見正面屋里有燈光現出。便沿著邊上的抄手游廊來到正屋廊下。賀蘭冰從門縫往里瞧,司徒策也想瞧,可是窗戶縫就那一個,他想起古裝電影里常見的鏡頭,便用手指沾了口水,去捅窗戶紙。

  可是,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不那麼容易,是有些講究的,要先將窗戶紙沾濕了,然后再輕輕按壓破窗戶紙,這樣就不會有聲音,但司徒策是第一次這麼做,他不知道古代糊窗戶的紙的韌性很大,如果不完全沾濕透了,捅破時會發出聲響。

  于是,隨著他手指按下,發出撲的一聲,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誰?”屋里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

  “外面是誰啊?”另一個蒼老帶著悲涼的婦人的聲音問道。

  賀蘭冰瞪了司徒策一眼,晃身來到門口,憋著嗓子低聲道:“我們是你兒子的朋友,有件事特意來告訴二老,請二老不必驚慌。”

  說罷,賀蘭冰輕輕推開了房門。朝司徒策招招手,邁步進了屋里。司徒策拍了自己腦門一下,暗罵自己沒用,跟著賀蘭冰進了屋。

  只見這屋里裝飾豪華,一對老年夫婦正坐在圓桌旁,桌上放著一盞八角燈。燈光不甚明亮,照得屋里昏昏暗暗的。

  那老者站起身,用手擋住燈光,仔細辨認進來的兩人,待看清兩人身穿夜行衣之后,嚇了一哆嗦,蹬蹬倒退好幾步,連凳子都撞翻了。

  老婦也嚇得趕緊躲到了老者身后。哆哆嗦嗦問道:“你們,你們要做什麼?”

  司徒策拱手道:“老人家不要驚慌,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你兒子王強的朋友,有件重要的事情來告訴你們,因為很隱秘,所以深夜這副打扮來貴府,驚擾兩位了。”

  聽他二人言談溫和,又自稱是王強的朋友,而且還有兒子的消息相告,二老驚魂稍定,忙扶起凳子,拱手道:“我兒現在何處?他……,他還好嗎?”

  司徒策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王強他,已經在大半個月之前,被東廠活活拷打而死,屍體就埋在城東郊外十里的亂墳溝里。這是他身上的衣服。”

  說著,司徒策將手中包裹放在桌子上,展開,露出里面沾滿暗黑色血跡和泥土的衣袍。

  王員外全身顫抖,哆哆嗦嗦過來拿起衣服,湊到燈下瞧了幾眼,身子一晃,往后就倒,司徒策早有防備,搶步上前扶住,旁邊老婦也幫著扶住他,攙扶他坐在了椅子上。

  王員外的手還緊緊攥著那件滿是血跡破爛不堪的衣袍,淚如涌泉,哽咽著道:“是……,是強兒的……,他……,他死了……!”

  老婦人也是淚流滿面,卻強忍著得照顧好丈夫,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寬慰他。

  王員外呼的一聲站了起來,踉蹌著就要往外走。慌得老婦忙不迭問道:“老爺,您這是要去哪里?”

  “帶人去把強兒的屍體挖回來,然后,去京城,告御狀去!這把老骨頭我不要了,也要為強兒討個公道!”

  “這黑燈瞎火的,你先別著急,等明兒個天亮了再去也不遲啊!”老婦哭著求道。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11 PM

第21章 事由

 王員外卻不停,一個勁要往外沖。

  賀蘭冰忙攔住王員外道:“員外,先不要急,此事須從長計議才好。否則,不僅不能給王強報仇,說不定還要搭上二老性命,要知道,對方可是東廠!”

  王員外一哆嗦,他也是情急之下才如此,細細一想,賀蘭冰說的沒錯,不能莽撞,還是三思而后行。便頹然跌坐在椅子上,握著那血衣,嗚咽著。

  司徒策道:“老人家,王強是怎麼被東廠抓走的?能告訴我們嗎?或許我們能幫你出出主意。”

  “你們是……?”王員外還是不放心,抬淚眼望著他們。

  賀蘭冰別著嗓子道:“我們真的是王強的朋友,今日早上我們從別人哪里偶然得知,說王強在東廠被拷打而死,屍體埋在了城東郊外亂墳溝。所以去了亂墳溝,果真找到了一具屍體,只是已經面目全非,我們認出了他身上這身衣服,所以來找你們說這件事。”

  “那屍體面目全非?”老婦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希望,“或許不是咱們強兒呢!”

  司徒策心中暗嘆,已經進行了指紋比對,確信無疑,而且,也必須打消二老這想法,才能讓他們找錦衣衛挑動窩里斗,也才能給王強的死一個交代。

  司徒策突然想起屍體檢驗時在死者未曾被傷害到的腋下發現的那塊疑似胎記的深色瘢痕,想也不想,便道:“你們兒子王強,他的右側腋下可曾有一塊胎記?”

  “有啊!”二老異口同聲道。

  “這就是了,城東亂墳溝埋葬的那具屍體,雖然面目全非,但是衣服是王強的,而且,他的右側腋下也有一塊胎記!應該是王強無疑。”

  二老眼中希望之光暗淡了下來。

  司徒策嘆了口氣,道:“我們也希望這具屍體不是王強的,不過,我們得到的消息很確切,王強就是在東廠被番子酷刑拷打而死,東廠將屍體埋在了亂墳崗,這個消息不會錯的,要不然,我們也不敢貿然來告訴二老這樣的消息。”

  老婦眼中希望之火如同落入水中,嗤的一聲完全滅了,也頹然坐在凳子上,渾濁的淚水滾滾而下。哽咽問道:“我兒屍骨埋在亂墳溝何處?”

  司徒策詳細說了屍體埋的具體方位。

  賀蘭冰道:“老人家,事已至此,如何為王強報仇雪恨才是正事,我們也相信王強死的冤,這事,也只有找出真兇繩之以法,才能給王強一個公道,要不然,他這樣不明不白死了,你們就算現在找回他的屍骨,也不能給他操辦喪事,還得替他背黑鍋。所以,咱們也想想后面怎麼辦才好。”

  老婦點點頭,對王員外道:“是啊老爺,他們說的對,咱們決不能讓強兒白白就這麼死!一定要討回公道!這兩位都是強兒的朋友,好心來給咱們報信,又幫著出主意,還是想想這是怎麼辦吧?”

  “能怎麼辦?東廠!在鎮海縣,衙門都管不著他們,只有上京城告御狀,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辦?”

  司徒策道:“老人家,你先說說王強是怎麼被東廠抓走的,到底是個什麼罪名,我們才好思謀如何對付。”

  說起這件事,王員外眼中要噴出火來一般,一雙瘦骨嶙峋的雙手攥緊了那血衣,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東廠是硬把屎盆子往我兒頭上扣!我兒死的冤枉啊……”說著,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賀蘭冰和司徒策默默坐著,也不多說。

  王員外和老婦二人好不容易收出了哭聲,王員外抹了抹老淚,低聲道:“兩個月前,我家皮貨鋪里來了幾個東廠的番子,要買皮貨,說要賒賬,他們經常在我店里賒賬,已經賒了五六百兩銀子的皮貨了,雖說我們生意做得比較大,可是總這樣賒銷,縱然是金山銀山,也是要搬空的啊。更何況這一次他們一次就要賒銷一百兩的皮貨,我兒忍不住了,陪著笑說:‘官爺,小店本小利微,能否先把前面欠的帳結了,然后再賒?’沒想到就這一句話,惹下天大的禍來!”

  賀蘭冰道:“這話說的沒錯啊,五六百兩銀子賒銷,換成誰也受不住啊,應該先銷帳,然后再賒,他東廠也不能不講理啊。”

  “他們什麼時候講過理?”王員外恨恨說道,“我兒說了這句話,那為首的,后來我們才知道是個檔頭,冷笑著將手中皮貨扔在了地上,轉身就走。其他的番子也罵罵咧咧跟著出門。我就發覺勢頭不對,趕緊追上去賠不是,說沒關系,東廠大爺到小店賒銷東西,那是看得起我們,盡管賒就是。可是那檔頭只是冷笑,甩開了我,揚長而去了。”

  司徒策道:“這檔頭名叫什麼?”

  “我聽番子都叫他劉檔頭,名字卻不知道。長得粗粗壯壯的,對了,一只眼的眼邊好象爛了,迎風流淚。”

  “嗯,你接著說。”

  “劉檔頭他們走了之后,我總覺得勢頭有些不對,便想讓兒子出門躲幾天,可是兒子不聽,說他又沒說錯什麼,人正不怕影子斜,不肯出去躲風。唉!當時他要聽我的,何至于……”

  說到傷心處,王員外又抽噎著哭了起來。好一會,才漸漸止住。又接著說道:“第二天,我和兒子正在店鋪里,突然沖進來兩個男子,手里拿著一件皮貨,劈頭蓋臉就砸在我兒子臉上,口中罵著,說我這皮貨是從我家買的,拿回去發現長蟲了,蛀了窟窿,要來退貨,我拿起皮貨看了,果真是我家的,不過是先前東廠賒銷走的皮貨,是上等貨色,根本沒有什麼蟲蛀的事情,他們是存心找茬。我也認出這兩人是街上的潑皮,平素未曾得罪他們,不知為何要來找我家晦氣。”

  賀蘭冰冷笑:“鐵定是東廠派來的。”

  “是!我當時也猜到了!”王員外狠狠道,“我當時想著息事寧人,舍財消災。所以便答應退貨,照著原價拿了十兩銀子給他們,不成想,他二人卻說這皮貨他們給了一千兩,要我們還他一千兩!——哪有一千兩一張的皮貨?我整個庫存的皮貨全部拿出來,也值不當一千兩啊!所以我陪笑說他們是不是記錯了,沒想到那潑皮揚手就給了我一巴掌,打得我一顆牙都掉了,天旋地轉的摔在地上,我兒氣不過沖上去找他理論,卻被他二人一頓暴打,還把我店鋪都砸了,皮貨扔到門口水溝里亂踩。”

  賀蘭冰怒道:“為何不報官?”

  “哪里容我們報官,東廠的便來了,那兩個潑皮惡人先告狀,說他們被我們訛了一千兩銀子,拿了一張爛皮子給他們,他們來理論,還被我兒打了。那些東廠番子不由分說,圍著我兒又是一頓暴打,然后抓著他五花大綁押著走了。我一看勢頭不對,趕緊的追上去,說我們願意賠,賠一千兩,那東廠番子冷笑,說晚了,對我們這等見利忘義的奸商,就一定要好生治治才行。給了我一腳,然后把我兒子抓走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16 PM

第22章 飄仙樓

 賀蘭冰氣得臉色鐵青:“當真是無法無天!東廠欺人太甚!”

  王員外垂淚道:“可不是嘛,我站在那里,慌得沒了主意。左鄰右舍的見我們惹了東廠,都關門閉戶的不敢出來。我也沒個人商量去,只能跑回家,開銀庫取了一千二百兩白銀,用一個箱子裝著,叫上店伙計護送著,裝馬車運到了東廠衙門。遞上禮單拜帖。門房進去不久,出來說銀子留下,回去等消息。我只好把銀子留下了,又塞了那門房一些銀子,請他幫忙說說好話。回家等了兩天,卻不見兒子放回來,我著急了,便請了珠寶店的朱掌櫃幫忙說情,他跟東廠關系不錯,為了請他出馬,又花了五百兩銀子,可是,過了好些天,還是沒見兒子回來。我們一思謀,可能是銀子不夠,我一咬牙,又取了庫銀一千兩送去東廠,他們還是那句話,銀子留下,回去等消息。”

  賀蘭冰道:“東廠是填不滿的無底洞,銀子再得也不夠塞的!”

  “是這樣!”王員外哀聲道:“我先后去了五趟東廠,送了總共七千五百兩銀子,庫銀花光了,皮貨低價轉手換了銀子送,能賣的差不多都賣了,他們還是不放人,也不讓我給兒子見面。就剛才,你們來之前,我和夫人還正商量,是不是把店鋪和祖宅賣了,去把兒子贖回來。想不到,我兒他……這殺千刀的東廠,我,我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拼著散盡家財,進京告御狀去,死活也要為兒子報這個仇!”

  司徒策道:“老伯,這件事不能硬來,得想好辦法才行。否則不能給王強報仇,還會搭上二老性命,那就不值了。”

  王員外將手中血衣遞給老婦,顫巍巍起身,拱手道:“請教這位小兄弟,該如何才能為我兒報仇?”

  司徒策道:“能對抗東廠的,便只有錦衣衛,老伯何不去求錦衣衛為你們申冤?”

  王員外一愣:“錦衣衛?他們,他們能幫我做這個主嗎?”

  “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行不行呢?再說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既然老伯願意散盡家財打這官司,與其把錢送到京城不著邊的官員手里,還不如眼前送了錦衣衛,錦衣衛和東廠是相互監督關系,他們如果發現東廠的違法,一樣可以向上面稟報的。”

  王員外的眼睛亮了,連連點頭:“對對,當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多謝小兄弟——不敢請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司徒策拱手道:“我們是王強的朋友,只是覺得他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找兩位老人家說這件事。現在事情已經說了,我們這就告辭了。”

  說罷,兩人拱拱手,轉身出門,等二老追出門來,兩人已經沒了蹤影。知道遇到了好心人,二老朝天遙拜。

  在賀蘭冰的幫助下,司徒策費力地爬繩索翻墻出來,兩人走到僻靜的小巷里,便要分手,司徒策問道:“他們兩個老人,能搞定這件事嗎?”

  “那王員外老于世故,經商多年,如何打點他很清楚,若不是這一次遇到了貪得無厭的東廠,花這麼些錢,早擺平了。這二老真可憐,連棺材本都拿出來了,兒子還是死了。唉,東廠可真夠狠毒的。”

  司徒策一擺手:“在這里別說這些,回見!”說罷,拱手回衙門去了。

  第二天晚上,司徒策和賀蘭冰偷偷又去了一趟城東亂墳溝,發現王強的屍骨已經被起走了。想必王家正在為這事奔波。也不知道錦衣衛那邊有什麼動作。賀蘭冰平素根本不與東廠和錦衣衛來往,所以也沒什麼人可以打聽。這件事又太過重大,也不敢叫包打聽的副捕頭蕭耗子去辦。

  就這樣,過了幾天,都很平靜。

  這天,散衙之后,賀蘭冰道:“怎麼樣,累了一天,去喝一盅如何?”

  “好啊!”司徒策笑道,“想不到你還喜歡喝酒。”

  “偶爾,不貪杯。”

  “這才好呢。”

  兩人說著話,出了衙門,漫步來到上次司徒策破案的那家酒樓。酒樓名叫“飄仙樓”。這風景好,推窗就能看到清幽幽的河水。

  胖掌櫃見兩位師爺來了,忙不迭迎了出來,滿臉是笑:“賀師爺,司徒師爺,您二位來了。樓上請!樓上請!”

  賀蘭冰搖著金色折扇,道:“今天特別悶熱,找個靠河邊的寬敞大間,坐著涼快的。”

  “好嘞!”掌櫃的說罷,親自領著兩人上了樓,領他們去了一個最大的雅間。這大間果真寬敞,一大片空地,可以供人招唱曲的歌姬歌舞助興。

  賀蘭冰坐下了,對胖掌櫃道:“老樣子上!”

  “好嘞!二位稍等!”胖掌櫃點頭哈腰退了出去。

  司徒策笑道:“看樣子,你是這里的常客啊。”

  “悶的時候偶爾來喝一盅。”

  “一個人?”

  “嗯,有時候帶丫蛋和唐糖她們兩。”

  “唐糖?唐糖是誰?”

  “就是糖人啊。”

  “哦,”司徒策點點頭,“這是她的大名?”

  “是,對了,該叫她們一起來喝才熱鬧,剛才忘了。——小二!小二!”

  雅間外面有專門的小二伺候。聽聲音趕緊進來,哈腰道:“賀師爺?”

  “去,把丫蛋和糖人叫來。”

  “好的!”小二答應了跑下樓去了。

  小二跑得有點急,拐角處差點跟一群人迎面相撞,被當先那人一把揪住脖領子,揚手給了一耳光。

  小二捂著臉瞧去,嚇了一跳,只見這人頭戴尖帽,身穿褐色衣服,腳下白皮靴,挎著腰刀,正是東廠番子!打他耳光這人,身材健壯,一張馬臉,比旁人要長上一倍!都快到胸口了。特別是那雙眼睛,跟老鷹似的放著精光,咧著嘴一口黃斑牙,東倒西歪的。

  小二嚇得臉都變了,若不是樓梯不好跪,當下就要跪倒,嘴里結結巴巴想道歉,沒等他說出口,那馬臉將他提起來扔下了樓梯。咣當一聲,將一張桌子都壓得稀爛,幸虧那桌子還沒有客人。

  小二哼哼唧唧爬起來,見無數番子涌上了樓梯,便覺不對,顧不得別的,捂著屁股一瘸一拐跑出了門,往衙門跑去。

  那馬臉似乎是找什麼人,他依次踢開雅間門,把里面的客人嚇得驚聲驚叫。到了司徒策他們這一間,一腳踢開,便看見賀蘭冰冷冷的目光,還有司徒策錯愕的眼神。

  馬臉笑了,十分陰邪地笑了,瞧著司徒策道:“你小子認識我吧?”

  沒等司徒策回答,賀蘭冰刷的一聲悠閑地張開金色折扇:“鎮海縣東廠管事刁鵬刁大人,鎮海縣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23 PM

第23章 對決

   原來這馬臉,竟然就是鎮海縣東廠的頭領管事,名叫刁鵬。后面跟著的,都是東廠番子。

  刁鵬哼了一聲,對司徒策道:“你就是那個算命的刑名師爺司徒策?”

  “是!”司徒策淡淡道。既然選擇了與東廠對抗,他已經想到了這一天。今日看來,是不能善罷甘休了。說不得只能拼個魚死網破。

  “好!”刁鵬見他面不改色,不覺有些佩服,扭頭對賀蘭冰道:“賀蘭家的,看在你舅舅面子上,我也不跟你一個女娃娃為難,你可以走了。”

  “我為什麼要走?這是酒樓,我們正在這吃飯喝酒。你們跑來這攪局,是何道理?”

  刁鵬手按刀柄,冷笑:“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你們有膽量做,還裝什麼蒜?”

  “我們做了什麼了?”

  “你們在城東亂墳溝挖出一具屍體,面目全非,卻硬說是皮貨店王掌櫃的兒子王強,還說是我們整死的,挑動他找錦衣衛撐腰,找我東廠晦氣,有這事吧?”

  司徒策心中咯噔一下,想不到兩人如此謹慎,還是露了馬腳。

  他卻不知道,東廠密探密布,他們挖出這具屍體當時是公開的,這事早就有人報告了東廠,東廠立即派出密探蹲守在王員外宅院附近,所以兩人進出王員外家,已經落入東廠眼中。而錦衣衛里也有東廠的內線,王員外帶人從亂墳溝挖出屍體,悄悄運到錦衣衛找他們出頭的事情,也立即報告了東廠,東廠立即就知道是他們倆搞鬼了。刁鵬得報,氣得全身發抖,因為涉及衙門,便親自帶隊來拿人。

  賀蘭冰面不改色,緩緩起身,折扇一收,道:“沒錯,是我干的,與他無關,要拿人,動手吧。”

  司徒策忙也起身,道:“不!這件事是我干的,與她無關,冤有頭債有主,有本事沖我來!”

  “哈哈,英雄救美?省省吧。——賀蘭冰,我已經說了,看在你舅舅面子上,我不為難你,你趕緊走!這件事我只找他的晦氣!”

  “我要是不走呢?”

  “你別給臉不要臉,告訴你,別以為你舅舅多了不起,老子就怕了他?狗急了還跳墻呢。把老子惹急了,連你一起揍!看你舅舅能把老子鳥給咬去!”

  賀蘭冰俏臉一寒,站起身,冷冷道:“你們東廠借口賒賬,強搶豪奪王員外家皮貨,人家只說了兩句,你們便懷恨在心,便設計誣陷人家,將王強拿到東廠衙門酷刑拷打,不僅索取人家七千五百兩白銀不放人,還把人活活拷打致死,簡直是心腸狠如蛇蠍!我對你們東廠的作為早就看不慣了,今兒個既然撕破了臉,那就手底下見個真章吧!”

  “你個小娘皮當真不識抬舉!好,老子就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幾兩重!”說罷,解下腰刀,對旁邊一個黑大個道:“老熊,你去抓那個小白臉,這臭妮子交給我!”

  他到底還是有些忌憚這賀蘭冰的舅舅,所以用帶刀鞘的刀,兜頭劈出,直奔賀蘭冰面門,目的只想困住賀蘭冰,好把司徒策抓走。

  不料,這一下卻劈了個空。

  卻原來賀蘭冰瞬間抽身后退,同時抓住司徒策,兩人退到墻角,賀蘭冰將司徒策護在身后,金扇一張,凝視著眾東廠番子。

  “你以為這樣就能撐下去?哼!看刀!”一聲斷喝,刀鞘劈出,賀蘭冰金色折扇一撥,刀鞘彈開。

  刁鵬感到手心有些發麻,這小姑娘並不費力的一招,竟然有如此力道,刁鵬不禁有些駭然:“好個小娘皮,果然有點門道,再來!”

  刁鵬的刀鞘如狂風暴雨一般朝賀蘭冰劈去,賀蘭冰只守不攻,卻將刁鵬攻勢一一化解。

  轉移數十招過去,無論刁鵬如何上竄下跳,就是奈何不了賀蘭冰,氣得他哇哇大叫。縱身跳開,吼道:“他娘的,給老子用暗器朝那男的招呼,死活不論!”

  “卑鄙!”賀蘭冰怒道。

  眼見眾番子要掏暗器,司徒策高聲叫道:“等一下!暗器傷人算什麼好漢,有本事真刀真槍來跟大爺對決!”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甕聲甕氣啐了一口:“對決?我呸!你奶奶的,躲在女人褲襠下面保命的玩意,也敢誇這海口?”

  這被刁鵬稱為老熊的番子,是鎮海縣東廠副管事,因為長得人高馬大的,跟一頭憨熊似的,又姓熊,腦袋又不太靈光,所以背地里人們都叫他憨熊。

  司徒策叫道:“你少滿嘴噴糞,你敢不敢跟我一對一單挑?”

  眾番子見他一個斯文書生樣,竟然挑戰一座黑塔似的憨熊,都哈哈大笑,有的眼淚都笑出來了。

  憨熊瞪著一雙小綠豆眼:“好,老子就跟你打!趕緊從那娘們襠下爬出來!——你要打敗了老子,老子磕頭叫你爺爺!”

  “好!一言為定!”司徒策叫道,又賀蘭冰說:“你讓開,我來對付他!”

  賀蘭冰知道他不懂武功,低聲道:“別亂來,先拖住他們,等丫蛋她們來了就行了。”

  “我就是要拖住他們,放心,我不會亂來的。”說到最后,嘿嘿一笑:“別忘了,我可是會法術的!”

  賀蘭冰一愕,道:“你準備怎麼辦?”

  “你就放心吧。讓我來!”說罷,從賀蘭冰舉著的手臂下鉆了出去。賀蘭冰趕緊搶上前一步,跟他站在一起,隨時準備出手。

  司徒策低聲對賀蘭冰道:“你讓開,不然我施展法術會傷到你的!”

  賀蘭冰知道他會法術,又見他胸有成竹,應該是有所準備的,遲疑片刻到底退開了兩步。司徒策兩手背在身后,大刺刺撇了撇嘴,道:“來吧!你不是要拿我嗎?老子就站在這給你拿,來啊!”

  司徒策跟賀蘭冰說的話雖然輕,還是讓憨熊聽到了,哈哈大笑:“法術,行!老子就看看你會什麼鳥法術!”張開蒲扇大小的一只手,沖著司徒策腦袋抓了過去!

  司徒策頭一偏,同時抬手往那巨掌杵去。

  憨熊全身猛地一顫,如遭電噬!與此同時,司徒策搶步上前,那拳頭一轉,又杵在憨熊腰眼上,定住!

  眾人聽到一陣的霹靂扒拉聲,又看見憨熊腰間哧哧冒出耀眼的銀光!

  只見憨熊全身抽搐,然后,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轟然倒下,震得地板格格響。

  眾番子都驚呆了,刁鵬一張馬臉因為嘴巴驚訝地張開而拉得更長,仿佛看見了世界上最難以讓人相信的事情。

  眾人的目光從躺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的憨熊身上慢慢移到了好整以暇的司徒策身上,見他依舊背著手,悠然自得的樣子,更是駭然。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25 PM

第24章 意外的結局

 賀蘭冰也驚呆了,她看得出來,司徒策這兩拳根本沒有什麼力道,卻不知為何能擊倒這鐵塔一般的黑大個,還能讓他全身抽搐起不來。並且,她看見了司徒策擊出的拳里哧哧冒著銀光,還有劈里啪啦聲,難道,他真的是在施展法術?

  地上的憨熊已經哼哼唧唧爬了起來,原地轉了個圈,這才看清楚司徒策了哪里,他人稱憨熊,的確腦子反應慢,只知道自己被打到了,怎麼倒的不知道,真火上來,不顧一切了,發瘋一般吼叫著,刷的一聲,抽出來腰間長刀,沖著司徒策沖了過來!

  司徒策一抬手,一道耀眼至極的強光照在憨熊臉上!

  憨熊慘叫一聲,當啷一聲長刀落地,兩手捂住了眼睛,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司徒策搶步上前,又在他腦袋上一杵!

  又是一陣劈里啪啦聲!這一次,憨熊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便跟一灘爛泥似的軟倒在地了。

  所有的番子都嚇得倒退了好幾步。目瞪口呆望著司徒策。

  刁鵬慘白著臉,結結巴巴對司徒策道:“你……,你用的是……,道家仙法……霹靂掌?”

  司徒策施展的,只不過是電棍而已。

  他的勘察箱里有一支多功能紫光燈手電,用來勘查洗掉的血跡、精斑等。同時,這手電旋開尾部,就是一把袖珍電棍,中間則是一把強光電筒。自從案件涉及到東廠之后,司徒策就把這玩意隨身帶著了,做個防身之用,想不到果真派上了用場。

  明朝非常信奉道教,尤其是當今皇上嘉靖,對道教更是癡迷到了極點,為了修道成仙,甚至二十多年沒有上朝。在他的倡導下,全國道教極其昌盛,而道術講究念咒畫符,驅魔抓鬼,傳說道行高深者,甚至能御劍飛行,千里取人首級。

  眼下這些人哪里知道他用的只是一根電棍,又如何知道有一種叫強光電筒的能讓人短時間失明,電棍能讓一頭牛轟然倒地,更別說一個人。

  刁鵬聽說過,道家有一門仙法,叫做霹靂掌,能夠掌心發出霹靂雷,擊中人就會這樣渾身抽搐,當然,這只是一種誇張的傳說,但是在司徒策用上了電棍之后,變成了真事了。

  司徒策打蛇順桿上,大刺刺點點道:“算你還識相,貧道曾去過京城,給人做道場,有朝廷官員得知我有些道術,重金請我去聚仙館,無奈我是個閑云野鶴,喜歡自由自在,到了你們鎮海縣,見這里山清水秀,便想留下來住些日子,順便幫衙門做點事,沒成想碰到你們欺壓良善,看不過去,出手管了管,既然你們不願意我管,那我不管就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回京師到聚仙閣去住幾天,隨便把你們的這些丑事擺擺,聽說皇上明見萬里,體恤百姓,絕不容人草菅人命的,不知道聽了你們這些個事情,會不會高興。嘿嘿”

  關于嘉靖皇帝信奉道教這一點,司徒策高中學歷史就知道了,而關于“聚仙館”的事情,則是他穿越過來流浪的那些天,在城隍廟聽乞丐們閑聊知道的。便信口胡謅起來。

  當今皇帝嘉靖十分癡迷道術,派人四處尋仙訪道,但凡聽說有些道術的道人,都請到京城,還為他們專門蓋了一座超豪華的大院,取名“聚仙館”,隔三差五就去哪里求道。

  嘉靖皇帝還要全國朝野上下都要尊道,尊道者就能升官發財,皇帝還讓很多道人都當了大官,比如道士邵元節、陶仲文,就官至禮部尚書,道士陶仲文還一身兼少師、少傅、少保數職。大臣們見他如此癡迷道術,不理朝政,就上奏相勸,卻大多被他打入大牢,流放砍頭。所以很少再有人敢勸他了。由于皇帝對道教的極度癡迷,使得道士們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地變得非常尊貴。

  刁鵬身為東廠番子,雖然在東廠里職務低微,但是對皇帝的喜好還是非常了解的,他知道,當今皇帝最喜歡的就是長生不老丹藥,驅使鬼神的符咒和呼風喚雨的法術。皇帝對有道法的道士最為尊敬。眼下這位衙門刑名師爺竟然會道術,而且去過京城聚仙館,正是皇帝最喜歡的那種人。若是對頭錦衣衛知道自己整治這個有道法的道士,密保到皇帝那,那自己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更何況,刁鵬親眼看見對方施展“法術”擊倒憨熊,而憨熊的武功不亞于他,憨熊都挨不起他一下,自己上去也是白給,沒得搞得灰頭土臉在手下面前丟面子。手下這幫人都是武功平平,欺負老百姓還行,真正跟高手對決,是排不上用場的。所以要抓他是不可能的。

  再則說,這次來他抓這師爺,也不是什麼大事,雖然王員外家的事情是他點頭了的,其中大部好處也落在他手里。但是,現在得知對方是個法術高明的道士,這本身就惹不起,加上賀蘭冰拼死替他出頭,這賀蘭冰的舅舅也是個惹不起的貨,算來算去,還是明哲保身為好。說不得只能丟卒保車,把什麼事都往劉檔頭身上推就是。

  想到這,刁鵬趕緊把腰刀插回刀鞘,滿臉堆笑道:“誤會,這是一場誤會,法師請見諒,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法師,實在是對不起!”說罷,一個勁作揖打躬,還回頭瞪眼呵斥隨從道:“奶奶的,還不趕緊把刀劍收了!快收了!”

  刁鵬想到的,眾番子自然也都想到了,平素他們什麼人都敢欺,唯獨道人不敢惹,見到都是禮敬三分的,現在知道眼前這位書生竟然是位法術高明的道人,都心生敬畏之心,聽見刁鵬呵斥,趕緊把刀劍收了。

  賀蘭冰想不到司徒策竟然用法術鎮住了這幫番子,當真是喜出望外。

  司徒策道:“罷了,既然是一場誤會,你們就回去吧。奉勸一句,凡事不可太過,人命關天!老天爺也是長眼睛的!”

  “是是!”刁鵬點頭哈腰答應著,“卑職一定好生約束手下,克己奉公,鞠躬盡瘁,鞍前馬后,在所不辭。”

  司徒策聽他語無倫次說了一通,有些好笑,揮了揮手。

  刁鵬又一連串“是!是!”吩咐人去攙扶那憨熊起來。憨熊哼哼唧唧的,他眼睛被強光電筒照射,短時間內看不見東西的,不過耳朵是好的,聽見了他們說的話,掙扎著爬起來,兩眼朦朧中看見司徒策模糊的身影,全身又是一哆嗦,突然掙開攙扶他的番子,摸索著走到司徒策面前,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咚咚磕頭有聲,口中叫道:“爺爺!”

  司徒策哼了一聲,道:“你這樣的孫子我可受不起!”

  “對不起,爺爺,”憨熊磕頭如搗蒜一般,“孫兒知錯了,剛才口出污穢,辱罵爺爺,孫兒該死!”說著,重重抽了自己兩記耳光,一張黑臉頓時腫了。

  司徒策道:“行了,你們走吧!爺爺我還要跟賀師爺一起喝酒呢!”

  “是,孫兒告退!”那憨熊又磕了幾個頭,這才爬起來。

  刁鵬又是連連打躬作揖賠罪,這才帶著隨從出門下樓走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28 PM

第25章 錦衣衛上門

 司徒策想不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有些錯愕地望著東廠番子離開,瞧向賀蘭冰。

  賀蘭冰也正瞧向他,道:“想不到柳川兄的法術竟然如此高明,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用強出頭了。”

  “哪里。”司徒策一邊整理桌椅,一邊道:“他們是怕了你舅舅,對了,你舅舅是誰啊?怎地連東廠的人都忌憚他三分?”

  “也沒什麼。”賀蘭冰笑了笑,轉開話題:“他們到底是忌憚你的法術,知道你是法術高明的道人,他們就不敢動你了,——東廠什麼人都不怕,就是不敢惹道士,否則皇帝知道了,他們就慘了。”

  “哦?原來當道士還有這好處?”

  “那是,你有這道行,怎麼不去京城聚仙館,一定能青云直上,飛黃騰達的。”

  司徒策其實對道術半點不懂,哪里敢有那想法,笑道:“算了,我可不想,還是在這逍遙自在的好。”

  正說著話,胖掌櫃畏畏縮縮進了屋,道:“師爺,沒,沒什麼事吧?”

  “沒事,你趕緊吩咐上菜吧,我肚子餓了。”

  “好好!”胖掌櫃忙退了出去。這時,又聽到咚咚樓梯響,殷丫蛋和唐糖沖上樓來,進了門,緊張地問道:“我聽說東廠的人來了,沒什麼事吧?”

  賀蘭冰沒好氣道:“有事的時候你們不來,沒事了才來,還問什麼?”

  唐糖漲紅著臉道:“師爺,我們一得到小二的招呼,就立馬飛奔來了,半點都沒有停呢。”

  “行了,我知道,逗你們的,坐下吧。不說這件事了,掃興,咱們痛快喝酒!”

  酒宴很快上來,跟東廠第一次對陣意外的得勝,讓司徒策很是開心,推杯換盞喝了起來。

  賀蘭冰和唐糖的酒量都一般,只吃了幾杯,就紅霞上臉了。倒是殷丫蛋酒量甚好,跟著司徒策兩人猜拳喝酒,喝得甚是高興。

  又過了半個月。

  這一天,司徒策和賀蘭冰正在書房里審閱案卷,門子跑來稟報,說知縣大老爺有請。

  兩人趕緊放下手中的卷宗,整了衣袍,邁步要往知縣內宅過去,那門子趕緊說道:“大老爺請兩位師爺在前衙花廳相見。”

  花廳是衙門用于接待貴客的接待室。平素不用的,想不到蔡知縣竟然在這里約見兩人,賀蘭冰略一沉吟,問門子道:“是不是有什麼貴客來了?知縣老爺讓我們去見面?”

  “是。”

  “誰?”

  門子咽了一聲口水,有些艱難地說出了三個字:“錦衣衛!”

  賀蘭冰吃了一驚,望向司徒策。司徒策一擺手,示意他沒關系。如果是錦衣衛要來找他們的麻煩,不用了花廳等著,直接拿人就行了,這小小縣衙錦衣衛還不放在眼里。

  這一點賀蘭冰也立即想通了,當下整整衣襟,道:“沒說什麼事嗎?”

  門子陪笑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大老爺讓小的來請兩位師爺去見面。別的都沒說。”

  錦衣衛和東廠都行事霸道,我行我素,根本不跟當地縣衙打交道,所以很少跟他們來往。今日陡然來訪,卻不知道為了什麼,兩人幾乎同時想到了王強一案,莫非是這方面的事情?

  想著心事,兩人跟著門子來到前衙花廳。

  花廳門口站著四個錦衣衛,衣著鮮亮,手按腰刀,目不斜視。

  兩人邁步進去,只見花廳正中上位坐著一個大胖子,不走也喘,兩手撐著兩只膝蓋,一身飛魚服,腰胯繡春刀。一臉的橫肉。此刻卻和顏悅色跟蔡知縣說笑著。

  蔡知縣是一臉惶恐,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半拉屁股搭在椅子角上,點頭哈腰聽著那胖子眉飛色舞說著什麼。

  見到兩人進來,蔡知縣簡直如釋重負,趕緊起身道:“兩位先生請過來,學生給二位介紹一下,——這位”,手一指那大大咧咧的大胖子,“是我鎮海縣錦衣衛百戶,鐘秉直鐘大人。鐘大人,這兩位就是我衙門的刑名師爺,這位復姓賀蘭,名冰字芙蓉;這位復姓司徒,命策字柳川。”

  司徒策兩人躬身施禮:“拜見百戶大人。”

  賀蘭冰在鎮海縣多少算個人物,錦衣衛百戶鐘秉直是認得的,只是司徒策是第一次見面。不禁打量了他一眼,仰天哈哈大笑,隨即站起身,拱手還禮:“不敢當,二位先生請坐!”

  兩人在下首左右兩邊頭把椅子上撩衣袍坐下。

  鐘秉直對蔡知縣道:“知縣大人公務繁忙,不用在這招呼我們,請便好了。”

  蔡知縣立即會意,趕緊起身施禮:“那卑職就先去忙了,告辭!”說著,如釋重負一般快步出門走了。

  兩邊侍從也乖巧地退了出去,將房門帶上。

  鐘秉直打了個哈哈,說道:“司徒先生新到鎮海縣,便破了好幾起案子,聽說先生擅長用法術破案,還能施展掌心雷,兩手放出閃電,奪人雙目,掌中打出霹靂,中者當即倒地抽搐不已,東廠的憨熊就吃了先生一掌,倒地不起,甘拜先生為爺爺,哈哈哈,先生道法果真高明得緊啊。”

  司徒策也拱手謙遜了幾句。心頭暗驚,這錦衣衛對自己知道甚多,自己卻對他們一無所知,卻不知他們把自己打探這麼清楚,用意何在?

  鐘秉直喘了幾口粗氣,道:“聽說,一個月前,縣衙在城東郊外十里亂墳溝查案,挖出一具無名屍體,周身傷痕,不知有無此事?”說罷,目光炯炯望著司徒策。

  司徒策平靜道:“是,是有這麼回事。”

  “這周身傷痕的屍體,卻不知是誰人所害,兩位師爺可曾查清?”

  司徒策腦中電閃:這死者王強是被東廠酷刑折磨致死,而東廠跟錦衣衛明爭暗斗,就算自己查訪這案子,惹得也是東廠而不是錦衣衛,現在錦衣衛卻來詢問,肯定不是為東廠出頭,見他這架勢,並非興師問罪的樣子。與其抵賴,還不如認了,賭的就是這鐘秉直的來意。

  想到這,司徒策道:“我鎮海縣地界發現無名屍體,又是周身傷痕,那是肯定要查的,要不然,對百姓對朝廷都沒有個交代啊。”

  鐘秉直饒有趣味瞧著司徒策:“嗯,說得有理。那師爺查清了嗎?”

  賀蘭冰急忙朝司徒策眨眼睛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承認。司徒策卻微微一笑,道:“查清了,屍體是城西皮貨商王員外的公子王強。是被人誣陷后,把東廠抓走,酷刑折磨而死,屍體埋在了亂墳溝!”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29 PM

第26章 坦誠相待

 鐘秉直道:“哦,原來這案子司徒師爺已經了然于胸?這麼說來,讓王員外來找我,替他出頭,也是你的主意了?”

  “是!”司徒策古井不波平靜道。

  一聽他全說了,賀蘭冰急得臉都白了,想說又插不上嘴,因為司徒策已經連珠炮一般說道:“人命關天,我大明朝律法森嚴,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其他人更不能凌駕我大明律法之上,不能草菅人命而逍遙法外。可惜我一個縣衙小師爺,無力緝兇,我知道錦衣衛個個都是響當當的漢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王老大的妻子被東廠番子欺辱,錦衣衛挺身而出,扶危濟困,令人佩服。所以,我才出了這個主意,讓王員外去找你們,希望你們能援手,替他兒子申冤雪恨。今日大人造訪,想必這件事已經辦成了,我說得沒錯吧?”

  鐘秉直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翹起大拇指,道:“好!好一個刑名小師爺,有膽有謀,我聽別人說你破案有本事,還不相信,今兒個算是親眼看到了,果真了得!我聽王員外說兩個年輕人找他說這件事,其中一個聽聲音看做派有點像女的。敢于出來出頭露面又管閑事的女子不多,對案子感興趣的就更屈指可數,算來算去,便只有縣衙女刑名師爺賀蘭冰你了!”

  說罷,鐘秉直瞧著賀蘭冰得意地笑著。

  賀蘭冰心中叫苦,自己掩蓋聲音還是沒能做的太好,被人識破了,放在錦衣衛這等專門打探消息的人面前,一分析就能找出自己來,好在聽鐘秉直這話不像是要找麻煩的樣子,心中稍定。勉強笑了笑。

  鐘秉直又瞧著司徒策道:“我看過,那屍體已經爛得不成樣子,就是王強的父母也認不出來,靠他右側腋下的一大塊胎記才認出這屍體的。就算你也知道王強有這個胎記,但是有胎記的人多了去了,你怎麼就確定是王強呢?”

  “我也是瞎猜的。”司徒策道。

  “不!”鐘秉直胖胖的肥手一擺,“這絕對不是猜測,因為王員外說了,來找他的兩個人,十分肯定地說死的人就是王強,這兩個人當然就是你們兩,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麼這麼肯定死者就是王強的?聽說你破案用法術,要是這樣,這法術還真是厲害。”

  “呵呵,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先生太過謙虛了。”鐘秉直哈哈大笑,“聽說,前些日子東廠刁鵬帶隊來抓你,被你用道家仙法霹靂掌兩次將他副手憨熊打到,這事早已經傳遍了整個鎮海縣了,先生道法如此高強,將來出人頭地,指日可待啊。”

  “哪里,大人謬贊了。”

  “咱們先說王強這件事,——那王員外托關系找到我,說了這件事,把屍體也抬來了,我看了之后義憤填膺,當即派人查辦此案,很快查清,便是東廠的劉檔頭指揮手下的人干的,只因王員外的兒子讓他們還賬,他們覺得沒了面子,便下此毒手,不僅收受了王員外家七千五百兩銀子,還最終將王員外的兒子王強酷刑折磨而死,屍體埋在城東亂墳溝。卻上報說王強已經放回。若不是你們發現了他的屍體,這案子只怕石沉大海,永難雪恨了。我立即寫了奏報,直報指揮使陸炳陸大人,上面如何商討的我不得而知,今日得了公文,才知這事已經了解。”

  說罷,他從袖袋里摸出一封火漆信函,遞給司徒策:“喏,看看吧,這案子處理的結果。這案子成功告破,你們兩功不可沒啊!哈哈哈哈”

  司徒策忙拆開信封,取出里面一份公文看了,原來是東廠的公文,大意是鎮海縣東廠的那劉檔頭,拷問人犯過失致人死亡,革去其東廠檔頭職務,並調離鎮海縣,調到其他地方去了。收取的王員外家錢財,悉數退還。

  面對這樣一個處罰決定,司徒策感慨萬千,酷刑治死王強,顯然不是過失能解釋的,這已經是官官相護了,撤職調離,相比一條人命,簡直是天上地下,但是話又說回來,只手遮天的東廠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很難得了。

  司徒策卻不知道,東廠和錦衣衛雖然在整個歷史中是臭名昭著的,但是其中一些階段,正直的官員執掌時,也還是能有所節制的,對犯錯的部下,很多也處罰了的。

  他穿越過去的這個時代,東廠廠公馮保,算得上正直,曾經會同三法司進行全國大熱審,平凡了很多冤獄,從這一點看,他還是很講法制的。而這時候擔任錦衣衛指揮使的是陸炳,這人可了不得,跟嘉靖皇帝是發小,還救過嘉靖皇帝的性命,嘉靖帝待他也不薄,官封三公兼三孤!這是明朝錦衣衛指揮使曾經能達到的最高的官了。他雖然置身宮外,卻自由出入皇宮,有什麼事直接稟報皇帝。所以,這一時期,東廠廠公是皇帝身邊的人,而錦衣衛指揮使又是皇帝的發小加救命恩人,兩家爭斗可謂不分伯仲。

  好在這兩位特務組織的最高領導,都還是比較依法辦事的。面對這件草菅人命案,馮保決定要處理,當然,其中也有錦衣衛指揮使的壓力,馮保最終作出將劉檔頭革職調離處理,銀錢退回苦主。

  這件事打擊了東廠了皇帝心中的形象,讓錦衣衛指揮使陸炳很是開心,下文嘉獎此案有功之人。

  百戶鐘秉直是鎮海縣錦衣衛的最高長官,得到上面嘉獎,很是高興,所謂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已經猜到指使王員外來找自己申冤的那兩個蒙面黑衣人就是衙門的兩個師爺,所以登門造訪,想看看這兩人能否為己所用。當然,聽說司徒策道法高明之后,也借機拉拉關系,說不定日后用得著。來了之后,又得司徒策坦誠相待,如實說了事情經過,讓他對司徒策更是心生好感,高興之下,把公文也拿出來給他們看了。

  賀蘭冰先前聽他說話並無問罪的意思,繃緊的心弦漸漸松了,現在額頭冷汗都出來了,心想司徒策這也太大膽了,竟然把內幕全都告訴了對方。他卻不知道,司徒策算準了鐘秉直來的目的,不是替東廠出頭,而是拉聯盟來了,所以以誠相待,才能換得對方真心相待。

  司徒策看罷公文,道:“僅僅是革職,便宜了這廝。”

  鐘秉直搖頭道:“你有所不知,東廠里被革職調離的,調往的地方都是嶺南、黔州一帶煙瘴之地,等同于流放一般,所以,這刑罰還是夠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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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清晨小巷

 聽他這麼一說,司徒策心中才稍稍好受一點,這件案子想不到這麼順利就解決了,看來,錦衣衛和東廠並不像自己原想想象的那樣壞,其中也還不乏正直之人。對眼前這位大胖子百戶也有了幾分好感,微笑拱手道:“都是百戶大人秉公執法,要不然,王強的冤屈只怕要石沉大海了。”

  鐘秉直搖頭道:“這是追根溯源,還是你們的功勞,若不是你們認出這屍體是王強,又查出是東廠所為,我也沒辦法的。”

  司徒策笑了笑,望著鐘秉直:“百戶大人今日前來,怕不僅僅是為了告訴我們這個消息吧?”

  鐘秉直嘿嘿笑道:“沒錯,我聽說司徒師爺道法高深,能劈出閃電,打出霹靂,這等法術正是皇上最仰慕的,不知先生有無興趣到京城聚仙館呢?如果先生願意,我可以推薦先生。”

  嘉靖皇帝崇尚道術,對道法高深的道士求賢若渴,不惜重金禮聘。對舉薦者也是厚予嘉獎。所以這鐘秉直才如此熱心。

  司徒策想不到他說的竟然是這件事,他的所謂道法,只不過是強光電棍,真正道術半點都不會,對道家也是個門外漢,真要去那聚仙館,只怕用不了半天便會露出馬腳,哪里敢充這個大頭。但是這是不能說的,于是,他抱拳拱手道:“多謝大人抬愛。當初在京城,也有人誠邀我去聚仙館,不過,我乃閑云野鶴,喜歡自由自在的日子,當下婉言相拒。鎮海縣山清水秀,正是我向往的地方,所以想在這住下,順便幫衙門做點事。大人的一番好意,策心領了,卻是不能從命的。”

  鐘秉直很有些失望,打了個哈哈:“無妨無妨,先生志在四方,豈是我等燕雀所能及的。既然先生要在我鎮海縣住下,又是替衙門做事,偵破案件,只怕以后難免會有什麼案子牽連到東廠的,先生不必擔心,有我錦衣衛在,他們東廠還橫不起來!要是東廠敢找你們麻煩,直接告訴我,我給你們做主。這幫東廠的混賬吃飽了魚肉百姓,是時候該管管了。”

  司徒策大喜,從這件案子來看,東廠如此張揚,難免還會遇到涉及他們的事,如果有錦衣衛在后面撐腰,那就太好了,當下笑道:“多謝百戶大人,以后查案,如果發現涉及東廠的,我們就將案子轉給錦衣衛偵辦,我等從旁協助,這樣更名正言順。”

  “嗯,可以。”鐘秉直道。

  賀蘭冰對錦衣衛一直沒什麼好感,淡淡道:“若查案查到與錦衣衛有關呢?”

  鐘秉直一愣,大笑道:“那當然更應該告訴我了,你們放心,他奶奶的,要是我的手下犯這等草菅人命案,老子親自擰下他的腦袋,絕不護短!”

  賀蘭冰並不相信他的話,也不頂牛了,只是笑了笑,沒再言語。

  又說了一會閑話,鐘秉直起身告辭走了。

  賀蘭冰對司徒策冷冷道;“以后遇到東廠、錦衣衛的案子,你真要從旁協助他們偵破?”

  “是啊,怎麼了?”

  賀蘭冰壓低了聲音:“你不知道他們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嗎?你跟他們裹挾在一起,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司徒策淡淡道;“沒錯,正因為東廠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所以才借錦衣衛這群同樣不吐骨頭的來護衛。要不然,咱們查案遲早要遇到涉及他們的案子,消極躲避是不行的,只能爭取主動。再說了,知縣讓我們擔起偵破案件的重任,我們就要秉公執法才行!如果前怕狼后怕虎的,還坐什麼衙門申什麼冤?——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賀蘭冰呆了片刻,緩緩點頭:“你說的也是,要秉公執法,難免會得罪一些人,包括東廠錦衣衛!”

  “對,咱們首先不能怕,然后要注意方式方法,既要為民伸冤,又要善于保護自己。”

  賀蘭冰莞爾一笑:“我瞧你就挺善于保護自己的,不僅仙法高強,霹靂掌所向披靡,而且還找了錦衣衛百戶這個大靠山!”

  “呵呵,這個靠山能不動最好不動,相安無事,咱們辦好咱們的案子就行了。”

  “只怕是你不找他他找你喲!”賀蘭冰苦笑。

  ——————————————————

  黎明,天邊剛剛露出一點白,整個鎮海縣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古人的生活規律。小商小販開始挑著早茶擔子,走街串巷吆喝著賣早點了。

  一個賣炸春卷的老漢,慢悠悠走在小巷里,拖長了嗓音喊著,聲音在小巷里回蕩。不時有人叫住他買春卷。

  眼看著東方魚肚白出來了,老漢一挑春卷也賣了大半,心中高興,一邊吆喝一邊沿著一條深深的小巷往前走。

  小巷里很黑,幾乎看不見路,過了這個小巷,就到外面大路了,他就是要穿過這小巷去,雖然黑,但是路近。所以摸索著墻走著。

  突然,他腳下被子什麼東西拌了一下,往前一個趔趄,挑子差點沒從肩上摔落,趕緊地扶住墻,回過頭仔細往地上瞧。地上黑咕隆咚的,隨著曙光照到了小巷頂的青瓦上,微弱的晨曦映射下來,老漢辨認清楚了,似乎是個人躺在地上,而且正好躺在路中間。難怪把自己差點摔了一跤。

  老漢沒好氣罵了一句;“喂!誰在這里挺屍呢?也不找個寬敞的地方,留神拌著人!”

  說著,整好了籮筐,挑起來,悠悠地又吆喝了一聲,舉步正要往前走,忽又停住了,想想有些不對勁,扭頭過來再往那人瞧了一眼,那人一動不動躺在那,一點動靜都沒有。

  自己剛才腿撞了他,又大聲罵了幾句,可是這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當真奇怪了。

  老漢小心地放下肩上的籮筐,探頭探腦往那人跟前湊,嘴里叫著:“哎!我說這位大兄弟,你怎麼了?怎麼躺這小巷里?你這是……”

  湊得近了,他看清了,這人身邊還放著一個打更的銅鑼,難道是打更的更夫?哪不對了,更夫怎麼會躺在小巷里睡覺?

  他經常走街串巷的賣春卷,縣衙的幾個更夫他都認識,只是這黑燈瞎火的看不清到底是誰。他有些猶豫要不要上去看看。

  朝陽爬上來的速度很快,頭頂的青瓦上的晨曦已經移下來,到了小巷高墻里的房屋的一面雪白山墻上,陽光反射,小巷里立即亮堂了起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31 PM

第28章 更夫死亡案

 老漢這下看清了,仰面躺在地上的,果然是衙門的老更夫老張頭。這老張頭在衙門打更幾十年了,婆姨死得早,也沒給他留下個后,他又喜歡天天喝上幾兩,整天醉眼朦朧的沒個清醒的時候,幾百文打更賺的月錢都扔進酒杯里了。家徒四壁,想再討一房媳婦,誰家也不願把閨女給他受窮。所以光棍一條過了大半輩子。好在他打更很負責,從來不出錯。所以衙門也就一直留著他。

  瞧他歪睡在小巷這樣,難不成喝醉了?

  老漢嘴里叫著:“老張頭,在哪里灌飽了黃湯,跑這挺屍哩?快起來,早晨地上涼,當心你這把老骨頭!喂!老張頭!”

  他嘴里叫著,蹲下身去搖他,又伸手去拍他的臉,想把他叫醒。著手處冰涼滑膩,昏暗間看不清是什麼,抹了一把拿起來湊到眼前,沒等看清是什麼,便已經聞到了一大股的酒味和嘔吐物的酸味。

  “哎喲我的娘喲,你個死老張頭,吐了一身,害得我抹了一手!沒有量就別喝那麼多,怎麼樣,這下玩完了吧?躺地上動不了了吧?嘿嘿嘿,得嘞,我后面這春卷也不賣了,把你扶回家吧!起來!起來啊!?”

  老漢抓著老張頭的一條胳膊,想把他拉起來,可是,他發現老張頭的胳膊硬梆梆的,擱在肩膀上不會彎!拉他起來也不是半個身來,而是整個人直挺挺起來!

  老漢覺得蹊蹺,往他臉上望去,晨曦中,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直勾勾盯著前方,嚇得他一哆嗦,趕緊將老張頭放下,這可不是活人的眼睛,他心中打了個突,——難道,難道這老家伙,死了嗎?

  老漢一顆心狂跳起來,顫抖著手,哆哆嗦嗦去探他的鼻息。

  這一探之下,竟然氣息全無!

  “我的媽呀!”老漢慘叫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倒爬了幾步,轉身起來,撒腿就跑,冷不丁拌在自己擱在地上的挑擔子上,連人帶擔子摔倒在地。

  老漢顧不得挑子了,飛快地爬了起來,長聲喊叫著往小巷盡頭沖去:“死人了!打更的老張頭死在小巷里了!來人啊……!”

  ——————————

  司徒策和賀蘭冰帶著捕快跟著知縣大老爺來到命案小巷里時,小巷兩邊已經擠滿了人,嘰嘰喳喳議論著,跟炒黃豆灑進了水似的。

  這條街的里正最先得到消息的,立馬趕來,發現老張頭果然已經死了,于是帶人把小巷兩頭堵住了,不讓人進來,同時派人報官。

  知縣老爺出現場只是做做樣子,所以他的大轎停在了小巷口處,轎子旁擺上一把交椅,人坐在椅子上,品著茶等兩位師爺勘查現場。

  司徒策手里提著布包裹的現場勘查檢驗箱,和賀蘭冰還有幾個仵作進了小巷。

  遠遠看見屍體了,司徒策站住了,對賀蘭冰道:“芙蓉兄,現場勘查和屍體檢驗讓我來吧,你們在這等我就行了。”

  賀蘭冰皺了皺眉:“屍檢還是交給仵作,現場勘查,咱們兩一起做吧。”

  司徒策搖頭道:“芙蓉兄,不是我不信任你,我師父教我的法術,必須在旁邊沒有旁人的情況下施展。而且人越少進入現場,準確率就越高。等我檢查完之后,再叫你過來。至于屍檢,我相信我比仵作更勝任。”

  賀蘭冰聽罷,微微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了,我在這里等你,有什麼需要盡管叫我。”

  “行!”

  司徒策貼著墻角凝神觀察地上的痕跡,慢慢往前走,這樣可以避免破壞在路中間可能存在的嫌疑犯的腳印。按照正規檢驗,應該是用架空的木橋過去,避免破壞痕跡,也避免遺留一些勘驗人員自身的微量物證。但是現在還沒有制作這方面的器械,他決定還是找時間定做一架。

  來到屍體旁邊,這是一個老人,花白的頭發十分散亂,頭巾也脫了,仰面躺著小巷當中,臉上胸前和地上都滿是嘔吐物。一身短衫褂子,胳膊露著,倒也有些肌肉。地上散落一些血跡,不遠處有一面銅鑼,棒槌扔在墻角。

  搜索之后,沒有發現任何別的物證。他蹲在屍體旁邊,屍體滿身酒味,還有嘔吐物的酸味,司徒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開始進行屍體體表檢查。

  檢查四肢關節,發現屍僵存在各關節,屍僵存在背部,指壓褪色。眼角膜基本透明,這些提示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十二小時也就是六個時辰。他又取出溫度計測量了死者的肝溫,綜合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十小時到十二小時左右。也就是二更天的時候。

  死者手指甲和腳指甲發紺,這是提示存在窒息的征象。褲襠濕了一大片,還有大便的味道,死者大小便失禁,這是一般死亡都會出現的。

  翻開眼瞼,發現瞼結膜、球結膜均有散在出血點,這是窒息死亡的又一征象。

  口鼻腔有形狀種類不易辨認的嘔吐物阻塞,口唇青紫腫脹,后腦有一個裂創,創口附近有血痂,后腦的地上有一小灘血泊。

  司徒策打開檢驗箱子,取出棉簽,分別提取了地上的幾處血痕和死者后腦創口處的血痕。取出抗人血紅蛋白檢測試劑條檢測,發現均是人血。再用ABO血型檢測卡進行檢測,均是B型血,而且死者后腦傷口處的血型也是B型。

  這些血跡都是死者留下的?司徒策沒有倉促得出這個結論。因為血型只能作排除認定,不能做同一認定。

  司徒策仔細檢查了死者的雙手指甲,在死者的右手手指指甲縫里,發現了幾片淡紅色肉末!雖然從現在來看,死者可能是醉酒嘔吐誤吸入嘔吐物導致窒息死亡,意外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司徒策還是謹慎地提取了指甲縫里的肉末。

  司徒策招手將賀蘭冰叫了過來。道:“我已經勘查完了。我基本上沒有移動現場的東西,除了提取一些血樣之外。所以不影響你的勘查。”

  賀蘭冰道:“你查出來了嗎?死者是怎麼死的?”

  司徒策掃了一眼現場,沉聲道:“目前還沒有發現他殺的痕跡,初步懷疑是死者喝醉酒之后嘔吐,隨即跌倒,跌傷后腦后昏迷,嘔吐物堵塞口鼻而死。”

  跟在賀蘭冰身后的一個老仵作嘆了口氣:“唉!老張頭是個酒鬼,天天喝得醉醺醺的,我就曾跟他說過,不要這樣喝,要不然,終有一天會死在酒上,這不,果不其然吧!”

  賀蘭冰手中金色折扇搖了幾搖,問司徒策道:“這麼說來,老張頭是死于意外?”

  “目前來看,這種可能性比較大,但是,最終死因需要進行屍體解剖才能認定,或許是腦外傷合並窒息而死,也或許是單純的窒息死亡,腦震蕩只是讓他昏迷失去自救能力。總之,最終死因,在屍體解剖之后,我會給你一個準確的答復。”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31 PM

第29章 匪夷所思的手段

 賀蘭冰點點頭,她仔細查看現場,柳眉一挑,沉吟道:“照你所說,如果是嘔吐之后摔倒昏迷,為什麼只有他臉上和身上才有嘔吐物,而地上其他地方卻沒有嘔吐物呢?”

  司徒策想了想,道:“這倒是個疑點,要麼,是先跌倒昏迷,再嘔吐的?——不對,昏迷之后人再嘔吐,這很難解釋得通。”

  賀蘭冰道:“先不管他是先嘔吐再昏倒,還是先昏倒再嘔吐,只要不是被人害死的就好。我現在讓捕快們在小巷四周的人家走訪一下,看看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是否有什麼端倪。”

  “好!對了,我查過了,死者應該是昨夜二更天的時候死亡,重點調查這一時段的情況。”

  賀蘭冰奇道:“他什麼時候死的你都能查到?太神了吧?”

  司徒策笑了笑,轉開話題問道:“屍體解剖怎麼辦?”

  “按理應當詢問死者家屬同意,不過這更夫老張頭孤身一人,沒有什麼親戚,所以就沒辦法問了,你讓仵作把屍體運回衙門解剖就行了。”

  運屍體之前,衙門專門的畫師畫了現場圖,司徒策又提取了死者嘴邊、胸前和地上的嘔吐物樣本以供檢驗。

  屍體運回了衙門殮房,這里是那些暫時找不到家人或者無主的屍體暫存的地方。是一個半地下室,窗戶開在靠頂的墻上。里面有些潮濕陰冷。

  在此前的一個月里,經過蔡知縣的同意之后,司徒策已經對這里進行了必要的改造,設計成了方便解剖的場所,解剖臺有水槽,旁邊有沖水的池子和竹管,解剖用品櫃里有解剖用的一系列器械和盛放內臟器官的器皿,還有一架天平,是稱量臟器用的。這些都是他定做的。另外,在屋頂開了一個天窗,天窗上架一個小屋頂,四周用油紙蒙起來,這樣,解剖臺就很亮堂了。

  屍體擺放在解剖臺上,脫掉了衣服,再次進行全身檢查,在死者雙前臂處,發現了淺紫色的片狀皮下出血區,這是抵抗傷嗎?

  抵抗傷怎麼在手前臂,而手掌上卻沒有任何傷?司徒策琢磨了半天,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他開始解剖屍體,先解剖大腦,剝開頭皮,檢查顱骨,后腦挫裂創對應顱骨並沒有骨折。他用骨鋸鋸開頭骨,將頭蓋骨取了下來,檢查對應部位腦組織,沒有發現出血,但是,有水腫並有散在瘀點,這是窒息死的征象。

  頸部沒有發現索溝,解剖頸部,沒有發現肌肉出血,舌骨、甲狀軟骨環狀軟骨均正常。基本可以排除掐死或者勒死的可能。

  切開胸腹部,用骨鉗鉗斷胸脅軟骨,打開胸腔,心外膜下,雙肺胸膜,葉間裂胸膜均有散在出血點。這是窒息死亡的特征性改變,另外,心室血呈暗紫色流動性,肺高度浴血水腫。膈肌點片狀出血,脾包膜皺縮呈貧血狀,腎臟淤血。這些都是窒息死亡的常見征象。至此,死者死于窒息已經確定無疑。

  他沿著氣管走行切開,發現左右支氣管,肺內支氣管有大量的形態種類不易辨認的異物堵塞。

  他提取了堵塞物與死者臉部嘔吐物進行對比,但是,難以做同一認定。他打開死者胃部,一瞧之下,不由咦了一聲,死者胃內容物並沒有完全消化,大部都還能辨認出來,是一些青菜等素菜和米飯。

  從消化程度來看,堵塞死者口鼻和氣管的異物跟死者胃內容物不一樣!前者已經基本上消化成稠液狀,而后者卻大部分還沒有消化,能辨認出種類的。

  難道,造成死者器官堵塞的嘔吐物,並不是死者自己嘔吐出來然后嗆入氣管的?而是一種外來物嗎?

  那,死者不是死于自己嘔吐嗆入氣管的意外,而是別人嘔吐導致他窒息?這就是說,這案子可能存在他殺?而他殺的手段,竟然是讓死者溺于嘔吐物中窒息死亡?

  這樣的殺人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發現了他殺的征象,這讓司徒策很是興奮,兇手是誰?他旋即又陷入了沉思。

  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甚至沒有這個人曾經在現場出現的物證,現在只有兩條線索,一個就是死者臉上和氣管里塞住的嘔吐物,另一個,就是死者指甲縫里的肉末!如果是他殺,那這很可能是死者反抗時抓傷了兇手!

  他先對指甲縫的肉末進行微量物證檢驗,他取出抗人血紅蛋白測試條進行測試。

  這玩意靈敏度非常高,即使一滴血被稀釋八萬倍,它也能檢查出來!所以,指甲縫里的疑似人肉碎末中的微量血液,已經足夠進行檢測了。

  檢測結果很快出來了,結果呈陽性!這就是說,死者指甲縫里的碎末的鮮血,是人血,這些碎末,應該是死者抓傷別人時留下的,而被抓傷的,很可能就是兇手!

  他又取出ABO血型檢測卡檢驗指甲縫里的肉末血液的血型,心中祈禱著不要跟死者的血型相同,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祈禱起了作用,結果顯示是A型!與死者的不同!

  那就排除了死者自己抓傷自己留下這些肉末的可能。那麼,這就很可能是兇手的血了!司徒策很興奮,這可以幫助進行同一認定,如果再加上嘔吐物里的線索。

  他立即著手對嘔吐物進行鑒定。

  這個嘔吐物已經大部消化,肉眼無法分辨是什麼樣的東西,他將這些嘔吐物進行漂洗過濾,做脫水處理,常規石蠟切片,然后用從勘察箱取出微型顯微鏡,進行HE染色顯微鏡觀察,發現死者雙肺氣管內的阻塞物分別是雞肉、面食。而死者胃內容物是青菜和米飯。兩者完全不同!

  這就是說,導致死者窒息的嘔吐物不是死者自己嘔吐出來的,而是別人的!

  這個人會是誰?

  司徒策正在沉思,殮房門響起敲門聲。“誰啊?”司徒策問道。

  “是我。”賀蘭冰的聲音。

  司徒策趕緊將微型顯微鏡等儀器收進了檢查箱,然后過去打開了門。

  賀蘭冰搖著折扇進行,掃了一眼,看見解剖臺上躺著的屍體,頭蓋骨沒有了,白花花的腦組織放在托盤里,胸腹大開著,里面卻是空空蕩蕩的,所有的內臟都放在了不同的器皿中,賀蘭冰何曾見過這些,只覺得一陣惡心,趕緊用扇子擋住口鼻,扭過臉去,嘟噥了一句:“你,你怎麼搞得這樣?”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34 PM

第30章 案件重演

 司徒策回頭看了看,道:“我剛解剖完,還沒放回去縫合你就來了,對了,我有重大發現要告訴你,你先等等,我把內臟放回去,免得你吐了。”

  說罷,司徒策趕緊回到解剖臺,將內臟小心地放回了屍體胸腹腔里,然后一針針縫合好,拿一個白床單蓋著,托盤里只留下嘔吐物和胃內容物。

  整理好,司徒策道:“行了,芙蓉兄,可以過來了。”

  這工夫賀蘭冰也調息平穩,恢復了常態,扭頭看了看,果然一切正常了,這才把折扇一收,踱步過來,道:“這剖屍還真惡心,我就不明白,你怎麼不讓仵作來弄,非要自己親自弄?”

  司徒策道:“如果讓仵作弄,只怕就搞不明白了。”

  “你搞明白什麼了?”

  “死者不是意外死亡,而是他殺!”

  “他殺?”賀蘭冰吃了一驚,“如何得知是他殺?”

  “死者內外種種征象表明,死者死于窒息。我剖開屍體氣管,發現氣管里塞滿了嘔吐物,開始我以為是死者自己的嘔吐物,因昏迷誤吸入肺內導致的,后來剖開死者的胃我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死者胃里的東西是素菜和米飯,而氣管里阻塞的嘔吐物,雖然已經稀爛,但是我還是檢查出來了,里面是雞肉和面食,兩者完全不同,說明阻塞死者氣管的嘔吐物,不是死者自己的,而是其他人的!也正是這個人的嘔吐物阻塞氣管,讓死者活活窒息而死!”

  司徒策一邊敲著裝著胃內容物和嘔吐物的兩個器皿,一邊指著里面的東西解說著。這麼污穢的東西,又讓素有潔癖的賀蘭冰一陣反胃,趕緊張開扇子擋住口鼻,調開視線望著司徒策:“你說你能分辨出那一攤嘔吐物是雞肉和面食?”

  這攤嘔吐物已經消化成了稀粥一樣,肉眼是無法分辨里面究竟是什麼的,司徒策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是通過現代技術用顯微鏡觀察的,只是笑了笑,道:“你只要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就行了,至于我是怎麼知道的,可以不用問。”

  “我明白了,是你的法術。”賀蘭冰點頭道,沉吟片刻,又道:“難道死者是跌倒在一攤嘔吐物上,才窒息而死?可是,不對啊,現場除了他胸前和口鼻的嘔吐物之外,別的地方沒有啊。莫非是有人把他壓住,然后嘔吐在他口鼻上,使他窒息?如果是蓄意謀殺,這也太費事了吧,直接掐脖子不是更好嗎?何必要用這麼匪夷所思的方法來殺人?是意外嗎?”

  “不是意外!”司徒策很肯定地說道,“死者后腦的傷痕我看了,雖然頭皮有裂創,但是顱骨沒有任何骨折,大腦相應部位也沒有任何損傷出血,也就是說,這一摔,並沒有使死者造成多大損傷,所以應該沒有昏迷。”

  “嗯,這可以解釋現場幾處血跡,死者摔傷之后,肯定還四處走動,然后才仰面躺倒的。”

  “對,既然死者沒有摔昏迷,那兇手嘔吐在他的臉上時,他完全可以憋氣,並用手抹掉嘔吐物,而不會直接吸入的,解剖得知,嘔吐物已經將氣管完全堵塞,說明死者當時沒辦法躲開這些嘔吐物,既不能用手抹開,也沒辦法偏腦袋躲開。而口鼻又完全被嘔吐物覆滿,無法呼吸,窒息之下,這才將嘔吐物吸入肺中!而現場是一條小巷,所以,造成老張頭無法呼吸的,只能是兇手!”

  司徒策撩開覆蓋屍體的床單,露出死者手臂,指著前臂上的淺紫色片狀皮下出血,說道:“死者兩手的前臂都有這樣的抵抗傷,剛開始我不知道為什麼抵抗傷會出現在這里,其他部位卻沒有,后來我才想明白,兇手是騎在死者胸部,用兩腳夾住死者雙臂,雙手抓住死者的頭發固定住他腦袋,然后在他臉上嘔吐——從死者頭面部和胸部的嘔吐物堆積形狀看是從上而下的,這就基本排除了將其按壓在嘔吐物溺液中溺死的可能。死者奮力掙扎,被夾住的前臂才會出現這樣的傷痕!而死者頭發才會散亂!當然,也可能是兩三個人,固定住他的手腳,然后嘔吐的。但是,現場沒有發現更多人出現的痕跡,所以這種可能性比較小。”

  說到這,司徒策拿起死者的手,道:“我提取了死者指甲縫里的殘留物,發現是人的肉末,而且不是死者自己的,這說明死者生前很可能曾進行過抵抗,抓傷了兇手。所以,我認為,這是一起謀殺,而不是意外!”

  賀蘭冰很是意外:“你能確定指甲縫里的肉末是誰的?”

  “差不多吧。”司徒策心中惋惜,穿越時沒有攜帶DNA檢測設備,不過那玩意太大,而且自己的便攜式太陽能電池可帶不動。就算帶來的,還得帶一臺大功率太陽能光伏發電機。

  賀蘭冰嘆道:“柳川兄,你當真是越來越讓人感到意外了。”沉吟片刻,又道:“你的分析沒錯,如果兇手沒有控制住死者雙臂和頭部,他應該就不會躲不開嘔吐物,也就不會窒息而死。所以這是謀殺而不是意外。——兇手會是誰呢?”

  “你們調查結果如何?”

  “對了,我正要來找你說這件事,捕頭他們去周邊查訪了,現場隔壁人家,在昨夜二更左右,——還真神了,正如你說的二更天,他們聽到外面有響動,但是很快就平息了,所以沒有出來查看。”

  “哦?什麼響動?”

  “還想有人爭吵說話,他們當時也沒在意,所以記不得爭吵什麼。對了,還有銅鑼掉地上的聲音。”

  “幾個人爭吵?”

  “我反復問了,他們回憶了好久,還是記不起來,說只吵了幾句。對了,有人曾聽到爭吵中曾提到一句‘蔣老五’,后面的就聽不清了。”

  “蔣老五?這是兇手的名字還是別的人的?”

  “不管是誰的,我覺得,這個蔣老五是關鍵,務必找到這人。”賀蘭冰手中金色扇子不停了手心敲打著,在殮房里踱著步,慢慢說道:“兇手與死者當時發生了爭吵,據你所說,兇手可能夾住了死者手臂,抓住他腦袋,讓他不能掙脫,這樣看來,兇手與死者很可能有仇!所以,要圍繞死者老張頭的仇人進行調查,而且,昨天晚上還吃了雞肉的,找到老張頭的仇人中,昨夜吃了雞肉而二更天說不清去處的人!”

  司徒策暗自佩服,這賀蘭冰思維敏捷,很快就理清了偵查方向,而且分析得很有道理。這在刑偵技術非常原始的古代,的確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37 PM

第31章 真相

 司徒策道:“在沒有偵破之前,最后放風說老張頭就是酒醉了自己摔倒,嘔吐嗆入氣管憋死的。”

  賀蘭冰點頭道:“對!這樣可以迷惑兇手,更方便咱方面暗中調查。”

  圍繞老張頭身邊的仇人開展的調查很快就有了結果,這個消息自然是來自于善于打探的副捕頭蕭耗子。老張頭為人正直,喜歡管閑事,因為是更夫,走街串巷的經常遇到一些不平事,他就喜歡說喜歡管,所以得罪過一些潑皮,其中一個便叫做蔣老五。

  對蔣老五周邊進行調查發現,案發當夜二更,他去向不明。案發之后,很少見到他露面。神情也很緊張。

  賀蘭冰和司徒策一商議,決定收網抓捕突審。

  自從確定蔣老五為重點嫌疑人之后,賀蘭冰就已經布置了捕快對蔣老五進跟蹤監控。所以抓捕令下達之后,立即將其抓到了衙門。並將其老婆孩子也帶到了衙門問話。在詢問完蔣老五的老婆孩子之后,這才提審蔣老五。

  蔣老五故作鎮靜,一個勁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

  賀蘭冰瞧著他臉頰上的幾道還沒有結痂的血槽,不禁笑了,道:“別裝了,我們已經查清楚,老張頭是被你殺死的,二更天,你制住老張頭,並在他臉上嘔吐,導致他無法呼吸窒息而死。沒錯吧?”

  蔣老五臉色變了,故作鎮靜地瞪大了眼睛:“沒有啊,你們搞錯了吧?我聽說老張頭是喝醉了自己嘔吐了把自己嗆死的。我沒有殺他。我怎麼可能殺他呢?再說了,我要殺他,一刀就行了,何必那麼麻煩還要吐他一臉?”

  “你還想狡辯?”賀蘭冰走到他面前,金扇子指著他臉上的血槽,說道:“這是死者老張頭死前抵抗抓的,不是嗎?我們在他的指甲里找到了一些肉末證明了這一點,這可以與你臉上的傷相印證!”

  蔣老五臉色慘白,道:“這個……,不是的,我臉上的傷,是……,是……”

  “這明明是抓傷,你說不是老張頭抓的,又是誰抓的?說啊?我們會找他來對質,我警告你,抵賴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蔣老五一下子哪里想得到找誰來幫自己圓謊,一連說了好幾個是,卻還是不知道該說誰。他是社會上混的潑皮,平素里狐朋狗友甚多,真正要是遇到這種人命官司,他心里很清楚,不會有人願意幫自己做假證的。

  賀蘭冰冷笑:“我再問你,老張頭死的那天晚上二更,你在哪里?”

  “我……,我在家里睡覺。”

  “你撒謊!我們剛剛詢問了你老婆和兒子,他們已經證明,你一更就出去了,到了三更才回來。而且回來的時候很慌張!”

  “我……,我在朋友那吃飯來著。”

  賀蘭冰道:“沒錯,你是跟你的朋友在吃飯,不過不是二更,而是下午,你偷了一只雞,跟你的幾個狐朋狗友在吃肉喝酒。一直喝到一更,跟你一起吃飯喝酒的是小三、土鱉、狗頭,還有你,沒錯吧?”

  蔣老五聽賀蘭冰已經查過,知道難以抵賴,更是面無人色。低著頭,不知道如何回答。

  賀蘭冰瞧了司徒策一眼,接著說道:“告訴你,我們司徒師爺已經從你吐在死者臉上的嘔吐物認出了里面的東西,是雞肉和面食,你一個小混混,哪來的錢買雞肉?你是偷來的雞!你偷雞的時候,還被主人發現了,認出了你,追出來罵,這家主人我們已經找到了,他證明案發那天下午,你偷了他家的兩只雞,一只蘆花抱蛋老母雞,一只打鳴雄雞。我們找到了小三他們那幾個你的狐朋狗友,他們已經如實供認,當晚你們吃的就是雞肉和面食。從下午一直吃到將近二更。都證明當晚你喝醉了,說話舌頭都伸不直了,扶著墻走的,還一個勁打干嘔。你們吃完之后各自散了,而你走的方向,正是老張頭打更被害的那條巷子!——鐵證如山,你還不從實招來?”

  蔣老五雙膝一軟,咕咚跪倒在地,磕頭道:“我招,我招,不過我不是故意要殺老張頭的,我沒有存心殺他呀,師爺!”

  “究竟怎麼回事?如實說來!”

  “是!是!”蔣老五磕了幾個頭,道:“那天吃飯喝酒,我是喝太多了,走路都看不清了,路上一個勁打嗝想吐,走到那小巷里,便看見老張頭拿著銅鑼打更迎面過來。我便想起幾個月前,我偷東西時把他看見,他使勁敲鑼叫喊,把主人喚醒了,抓住了打了一頓,還送官又打了我三十鞭子,害得我半個月都爬不起來。我也是喝多了,沒想那麼多,走過去抓住他質問。我們倆就吵了起來。我把他摔倒。他爬起來抓了我臉一把,我更生氣,就把他摔在地上按住,騎在他身上,本來想打他的,可是剛才這一折騰,酒勁上來了,我就吐了,吐了他一臉。我一手抓著他的頭發,一手撐著地吐,腦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吐了多久,反正胃里東西都吐干凈了,才清醒些。”

  “你一直騎在他身上?他沒有反抗嗎?”

  “我力氣比他大得多,我兩只腳夾住了他的手,一只手又抓住了他的頭發,他沒辦法反抗,剛開始我感覺他在想掙脫,后來我吐了半天,稍稍清醒之后,我發現他不動了,有些奇怪,一探鼻息,一點氣都沒有了,我嚇壞了,爬起來就跑回家了。第二天我才聽說他死了,就死在那條小巷里。我就奇怪了,我沒打他也沒掐他,他怎麼就死了?——師爺,我真的沒有故意要殺他,我就只是想給他個教訓。平素我連雞都不敢殺,更不要說殺人了,師爺您一定要明察啊。”

  賀蘭冰冷笑:“別把自己說的跟善人似的,若不是你夾住他手臂,又抓住他頭發,他如何躲得開你嘔吐的東西,那些東西全涌進了他的口鼻,他沒法呼吸,活活憋死了。你不是故意殺人又是什麼?”

  蔣老五垂頭喪氣道:“我,我聽人說衙門認定是老張頭就醉了自己摔倒,嘔吐了嗆到氣管,憋死的,還以為沒事了呢。沒想到……”

  賀蘭冰笑了,吩咐將他押下去。

  等蔣老五走了之后,賀蘭冰拱手對司徒策道:“多虧了柳川兄,若不是你剖屍發現老張頭胃里的東西跟他頭面上的嘔吐物不一樣,從而確定嘔吐的另有其人,只怕這案子也破不了了。”

  “哪里,也是你們查案迅速,這才這麼快就破獲了這件案子。”

  兩人都笑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43 PM

第32章 洪大郎被殺舊案

 沒有案件發生,司徒策便幫著賀蘭冰批閱公文,但是他對明朝法律不熟,特別是對官衙的一套做法不了解,所以反倒是越幫越忙。

  賀蘭冰說了幾次讓他不要做了,可是司徒策覺得沒事干吃閑飯沒勁,非要幫忙,賀蘭冰只好一指屋角的一個大立櫃,道:“你要真的閑得無聊,喏,那一櫃子的卷宗,都是近年來沒有偵破的案件,你去瞧瞧,看能不能用你的法術破了。那就算幫了大忙了。”

  “好啊!”司徒策興奮地叫道,拿了鑰匙過去,打開了立櫃,一瞧之下就傻眼了,整整一櫃子,至少有上百本。扭頭道:“這麼些都是沒有破的?”

  賀蘭冰面有愧色:“是啊,我沒本事,就看你的本事了。”

  司徒策心想,就算在刑偵技術已經高度發達的現代,破案率也就能達到百分之三十,更不要說古代了,笑道:“這個不能這麼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爺不開眼,不肯替死者申冤,咱們再努力也沒沒法的。”

  賀蘭冰笑了埋頭繼續批閱公文。

  司徒策抱起一疊,放在自己的文案上,先決定研究一下這一堆,看看有沒有發現自己能搞定的案子。

  一連翻了好幾個,都是只有屍體,沒有其他的兇器、證人什麼線索都沒有的無頭案。

  看完這一疊,他又搬了一疊出來,這一次,他發現了一個案子,存在一定的線索,而且,是可以利用現代技術診查的,有偵查價值的線索。

  案卷顯示,案子發生在城外一個叫二道溝的小山村,時間是兩年前,死者洪大郎,是個農夫,妻子顏氏,下有兩個孩子,都未成年。發現命案的是隔壁龍氏,當日去他家借米煮飯,推開門,發現洪大郎全身是血躺在地上,便報告了地保,帶人來看,發現洪老大已經死在屋里,當時妻子顏氏帶著兩個孩子正在地里干活,聞訊趕來,傷心欲絕。地保派人到縣衙報案,知縣帶著賀蘭冰等人趕往勘查,經過仵作勘驗,死者身中三十二刀,其中大部為胸腹、頭、頸等處致命傷。手段十分兇殘。搜索現場,在屋里吃飯的方桌的一個鍋蓋下發現了一把帶血的尖刀。經過推斷,認定為仇殺,然而經過調查,發現死者洪老大為人厚道善良,不賭不嫖,從不與人爭執,與村里人關系都很好,從未與人紅臉動粗過,家里幾畝田地一頭牛,妻子顏氏善良溫順,夫妻和睦,這洪大郎有把子力氣,干農活很在行,所以家中倒也富足,衣食無憂,也不欠人錢財。所以遍查之下,竟然毫無線索,成了一個無頭案。

  這案子司徒策之所以感興趣,是發現了兇器,如果有兇器,應該能提取到上面的指紋,對偵破案件將會是決定性的作用。不過,時隔兩年,還能否提取到上面的指紋,這個不得而知。

  司徒策拿了那個卷宗到了賀蘭冰身邊:“這案子的刀子在哪里?”

  賀蘭冰取過卷宗看了一眼:“所有案子的兇器、血衣等證物,都在后院的屋子里,每個案子一個袋子,寫得有編號的,你按照卷宗上的編號去找就行了。鑰匙給你!”

  賀蘭冰取了鑰匙遞給司徒策,司徒策先回屋拿了勘察箱,然后來到后院,果然見到一間單獨的屋子,門窗緊閉,拿了鑰匙打開鎖,推門進去,便看見屋里整整齊齊排著幾個高高的架子,每個架子又分為若干格,上面整齊地放著一個個的袋子。袋子口扎著,一個紙牌上寫著編號。

  司徒策按照編號找到了洪大郎被殺案的袋子,拿下來,打開了,找來一張牛皮紙鋪在地上,將里面的東西都倒在紙上。里面果然有一柄尖刀,還有一件滿是窟窿的短衫,上面沾滿了暗黑色的陳舊血跡。

  這把刀的刀柄是兩塊木頭夾在一起的木柄,很光滑的,沒有纏繩索,這讓司徒策舒了一口氣。刀子的手柄處有幾處疑似血指紋,這讓他一陣激動。——兇手捅刺死者三十二刀,很可能手上沾了血跡,留下了血指紋在刀柄上,那就更方便了,直接提取血指紋就行了。

  他打開勘察箱,取出一雙橡皮手套帶上,然后小心地夾住一般不可能留有指紋的刀鍔處,拿起來,對著窗外明亮處,斜著仔細辨別上面是否有其他可疑痕跡。

  當然,他什麼都沒有發現。

  他放下刀子,從勘查箱里取出一個口罩戴上,從勘察箱里取出袖珍數碼相機,還有一個茚三酮噴灌,將刀子拿到門外廊下。看看左右無人,然后對準模糊的血手印處,撲地噴了一下。片刻,刀柄處顯現出幾個藍黑色的手印!

  司徒策趕緊用數碼相機拍下了血手印。放大之后觀察,手印有重疊摩擦痕,指紋花了,其中只有兩枚指紋相對比較清楚,可以進行比對。

  他心中很高興,將東西收好,回到書房,問賀蘭冰:“勘查二道溝村洪大郎被殺案時,你們去現場的有哪些人?”

  “那是命案,差不多所有捕快都去了。還有我和知縣。”

  “有誰碰過這柄刀嗎?”

  “我看過,嗯,拿刀回來的捕快也應該碰過。其他人應該沒有碰過的。怎麼了?”

  “沒什麼,我需要提取你們的指紋。”司徒策取了一個手印墨盒,說道。

  “哦?做什麼?”賀蘭冰有些不明白。

  “你不用管,幫我印個指紋就行了。破案用。”

  “破案干嘛要用我的指紋?”賀蘭冰雖說不理解,但是還是很配合地按照司徒策的要求沾了油墨,在紙上印了雙手所有指紋。

  “好,謝謝!”

  司徒策拿著墨盒又去了前衙捕快班房。房里只有捕頭石猛等幾個捕快,其余的都出去巡街去了。石猛等捕快見到司徒策進來,急忙起身拱手施禮:“司徒師爺!”

  殷丫蛋和唐糖兩個女捕快一般是不巡街的,正在窗邊坐著嗑瓜子,見他來了,風一般飄過來,圍著他道:“師爺,是不是有什麼大案子要破啊?帶上我們!”

  司徒策笑道:“我是巴不得沒有案子,天下太平,可是那些賊人不給我們安生啊。”

  “真有案件發生啊?”唐糖道,“那一定的帶上我們兩,我們跟著你破案!”

  殷丫蛋也笑嘻嘻拼命點頭附和。

  司徒策現在知道為什麼他們這麼熱心了。因為知縣的規矩,破案有犒賞,最高一兩,下面跟著破案的,三百文兩百文的多少都有一些。賀蘭冰來了這些天,已經連續破了三個案子了,跟著他的捕快都撈了一些好處,所以都喜歡跟著他。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51 PM

第33章 熏現法

 司徒策道:“這個案子不是新發的,而是陳年舊案,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兩年前,二道溝村,一個名叫洪大郎的農夫被人捅了三十二刀,死在家里……”

  “知道知道!”唐糖搶先說道,“那案子我們都去了,對了,刀子還是我給拿回來的。丫蛋都不敢碰,嘻嘻!”

  “不會吧?”司徒策扭頭看看殷丫蛋:“聽說你的武功是所有捕快里最高的,比你們捕頭還厲害,怎麼不敢碰這刀呢?”

  殷丫蛋紅著臉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唐糖神秘兮兮低聲道:“師爺你不知道吧?她呀,最怕血了,一看見血就渾身發軟。所以但凡兇殺命案,她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這樣啊。”司徒策笑了,問唐糖道:“除了你碰過這刀子,還有誰?”

  “石捕頭和八哥,他們倆都拿起刀子看了,走的時候卻讓我拿著刀子,還弄了我一手血,氣死我了。”

  司徒策道:“那好,現在我要重新調查這件案子,不過我需要提取碰過刀子的人的手印。”說罷取出墨盒。

  石捕頭他們三個雖然不知道司徒策取他們的指紋做什麼,但是還是很配合地做了。

  司徒策拿著指紋印,趕緊回到內宅書房后面證據房里,取出數碼相機,調出圖片,跟幾個人的指紋逐一對照,發現上面最清晰的血指紋,是唐糖的。另一枚比較模糊的指紋,則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

  其中一枚是唐糖的這好解釋,因為尖刀是她帶回衙門的的。那另一枚血指紋會是誰的呢?兇手的?或者別的觸碰過刀子的人的?

  這是一條線索,司徒策還需要更多的線索,他決定繼續在刀柄上尋找可疑指紋。

  古人沒有指紋概念,所以行兇作案時一般不可能戴手套,本來是很容易提取到兇器上面的指紋的,但是,畢竟時隔兩年了,而指紋會隨著年月的推移而逐漸消失,當然,其中指紋載體對指紋保留也有非常大的影響。按理說光滑木制刀柄上的指紋是可以保存很長時間的,可是,兩年過去了,還能否存留在上面呢?

  在以往的偵破經歷中,司徒策還沒有從這麼長的時間以前的載體上提取指紋的經歷,現在,能追蹤兇犯的線索,就是這柄尖刀。說不得,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司徒策決定拿出最后一招,那就是502熏現法!

  502膠是氰基丙烯酸乙酯為主體的粘合劑,其單體揮發后,在汗液中水和氨基酸的引發下發生聚合而顯出指紋,是對付陳舊指紋的殺手锏,對時隔幾個月的指紋一般都是手到擒來,但是,用來應對兩年前的陳舊指紋能否有效,司徒策心中半點底都沒有。

  他出了倉庫,來到書房,找到小丫鬟玲瓏:“能不能給我找幾張大的油布紙?”

  “油布紙?我只有油布傘,行嗎?”

  “這個……,我只要油布紙。不要傘。”

  “那好辦啊,衙門后面雨傘鋪就有油布紙賣。我給您去買吧。”

  “是嗎,那你帶我去好了,我想讓他們幫我定做一個東西,用油布紙做的,他能做嗎?”

  “可以啊。沒問題的。先生,我帶你去吧!”

  玲瓏帶著司徒策來到衙門后面街上的一家雨傘鋪,這里各色雨傘都有,花枝招展的很是漂亮,司徒策看慣了現代社會的布料傘,咋一見到古代這些油布紙傘,感到格外的新奇。先仰著腦袋挨個瞧了一遍。

  店掌櫃的陪著笑跟在后面,司徒策目光落在哪一把上,他立即就取下來張開了旋轉幾圈,嘴里不住地誇贊自家雨傘好,美觀大方,經久耐用。

  司徒策眼見這些雨傘果真漂亮,正好自己沒有雨傘,決定買下一把。

  他挑了一把結實耐用的黃油紙傘,撐開了舉著,便聞到一股子悠然的清漆香味。

  玲瓏好奇地道:“師爺,您買這雨傘,是為了勘查屍體上的傷痕用的,是嗎?”

  司徒策一愣,想起宋慈的洗冤錄上就有記載,用雨傘遮住陽光,觀察屍體的傷痕,想不到這小丫鬟竟然知道這知識,笑道:“你還懂這個?”

  “嘻嘻,以前見過賀蘭師爺這樣用過的。”

  “哦,”司徒策收了雨傘,道:“我勘查屍體,不需要雨傘,這是我自己個用的。”司徒策轉身對店掌櫃道:“我想在你們這定做一件東西,行嗎?”

  “行啊行啊,師爺要定做什麼?”

  “嗯,有紙筆嗎?拿來我畫個草圖給你看。”

  店掌櫃趕緊讓伙計拿來文房四寶,司徒策提筆畫了一個熏顯箱,想了想,又畫了一個大的,可以折疊的油布紙套。一邊畫一邊給店掌櫃解釋。

  這裝置很簡單,店掌櫃立即就明白了,連說沒問題。說了價格也不貴,司徒策便定了不同規格的幾個,用來熏顯不同的物體上的陳舊指紋。

  司徒策要得急,店掌櫃讓伙計馬上加班做,說好一個時辰后來取,不過價格要略高一些。

  一個時辰之后,丫鬟玲瓏幫司徒策取回了定做的熏顯箱。司徒策戴上橡膠手套,從后院存放物證的房間取了那柄匕首,回到自己的住處,將匕首放在地上,然后又拿了一小碗水,用小酒杯裝了一點502,一起放在箱內的空地上。

  熏現法需要時間比較長,接下來就只有等待了。

  第二天,他揭開箱子觀察,只有小部指紋顯現。第三天,指紋大部顯現,但是還不夠清晰,到了第三天,陳舊指紋完全顯現,再沒有新的指紋。

  司徒策很滿意,用數碼相機對顯現的陳舊指紋進行了拍照,然后與三個捕快的指紋進行對比排除,最后還剩下兩枚陌生指紋。

  會是兇手的嗎?

  兇器是死者家里的日用刀具,死者家人可能接觸過這刀柄,留下指紋,必須首先予以排除。

  可是死者已經死亡兩年了,就算是埋在地下,只怕也已經腐爛成了白骨,沒辦法提取指紋。只能在他生前用品上找找看,能否找到指紋了。另外,他妻子兒子的指紋也要提取,因為他們也可能接觸過這刀子。

  所以,司徒策決定去一趟案發現場所在的二道溝村!

  司徒策找到了賀蘭冰,說了自己的想法。賀蘭冰很干脆道:“行啊,我陪你去。”

  司徒策本來想說自己去就行了,因為只是提取死者家人的指紋進行排除用,不過,他轉念一想,因為現場圖畫得很簡單,再實地勘察一下,或許能找到更多靈感。便點頭答應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3:52 PM

第34章 山村農婦

 賀蘭冰見天色尚早,估計天黑前能趕回來,當下便吩咐備馬,又傳了當時跟隨進行現場勘查的石猛捕頭,還有捕快孫八哥、殷丫蛋和唐糖等人,跟著一起去二道溝村。

  馬只能到山腳下,因為山路崎嶇,馬不方便行走,所以留下一名捕快看馬,其余的人步行上山。

  二道溝是因為山村下有兩條小溪而得名。山路行走就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終于看見了那山村。

  這山村隱在綠樹叢中,半山腰白云繚繞,隨著山風忽高忽低,飄飄渺渺,遠遠望去,恍若仙境一般。

  司徒策感嘆道:“這樣的地方,當真令人心曠神怡。”

  “是啊,這等人間仙境,想不到卻暗藏殺機,能將一個人連捅三十二刀,這需要怎樣的仇恨啊!對一個人的仇恨大到如此地步,其中又有怎樣讓人感嘆的隱情呢?”

  “人與人的仇恨大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可悲了。走吧,咱們去將這個可悲的人找出來!”

  一行人沿著山道彎彎曲曲走了又差不多半個時辰,這才到了山村里。

  捕快要去通知地保,賀蘭冰擺手說不用了,反正她曾經數次來過這里查案,已經很熟了,便徑直來到洪大郎家。

  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坐在門口玩石頭正高興,聽到腳步聲響,一抬頭,看見捕快們挎著腰刀兇巴巴的過來,頓時嚇了一跳,大的一個拉著小的跨過高高的門檻逃也似的進屋去了。

  賀蘭冰來到門口,掃了一眼屋里,雖然兩年過去了,屋里陳設如舊,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兩個孩子躲在屋角處,用怯生生的目光瞧著他們。

  唐糖變戲法似的手心里出現兩塊麥芽糖,托著過去,蹲下,甜甜地給了一張笑臉,道:“喏,吃糖!”

  兩個小孩伸出臟兮兮的小手,小心地取了那兩塊糖,卻不塞進嘴里,而是背在了身后。

  唐糖有些奇怪:“咦,怎麼不吃啊?”

  小的孩子奶聲奶氣道:“給娘留著哩。”

  “哦,真懂事,你娘呢?在家嗎?”

  兩個孩子一起搖頭。

  “去哪里了?”

  “地里干活。”

  “這樣啊,帶我們去好不好?我們是衙門來的,找你娘有點事情。”

  兩個孩子又一起點頭。

  唐糖牽著他們的手,來到門口,對司徒策和賀蘭冰道:“他們娘在地里,我跟孩子去找她回來吧?”

  “行,去吧!”賀蘭冰道。邁步進了屋里,四下里望了望,轉身對司徒策道:“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指著靠近門邊的地方,道:“喏,這里就是發現屍體的地方。”用手一邊比劃著一邊說:“屍體當時是面朝向趴著的,頭朝門的一方,兩只手彎曲向前,兩腿一直一屈的伸著。背上全是傷口,胸腹和頭也是。身下有一攤血泊。”

  然后,賀蘭冰推開廂房門,往里瞧了瞧,陳設依舊,招手叫司徒策過去,說道:“這是他們夫妻的臥室,當時床上有血跡,並有滴狀血跡一直從床前出門到堂屋屍體處,我判斷死者是躺在床上時被兇手突然襲擊中刀,重傷之下,掙扎著想逃走,跑到門口,重傷不支倒地。兇手追上,又朝他后背連扎。致其死在當場。”

  “當時門是開著的嗎?”

  “鄰居來的時候,是開著的。發現了屍體,這才趕緊去報告地保的。”

  “房屋其他門窗呢?是否開著?”

  “沒有,后門是從里面閂上的,窗戶都是管著的。”

  “這麼說,兇手是從正門進入屋內,然后進入臥室行兇的?”

  “應該是這樣。”

  “死者當時躺在床上,他妻子和孩子卻在地里干活,莫非死者生病了?”

  “嗯,我們問了死者妻子,說那天死者身體很不舒服,反胃嘔吐,全身無力,所以就沒有下地,在屋里床上躺著休息。因為山村民風淳樸,白天里家里有人,大門一般都不會關的,估計是虛掩著的,方便家人進出,死者生病了也不方便起來開門關門的,所以臥室門估計也是虛掩著的,這才給了兇手可乘之機,從正門潛入進入臥室行兇。”

  司徒策望著那兩扇門,心中感嘆,可惜了,如果是案發當日自己在現場,便可以提取到兇手在門上留下的指紋,或許還能提取到地上的腳印甚至血腳印。那破案就方便多了。現在已經過去兩年,地上的血早已經打掃得干干凈凈,看不出一絲痕跡了,門上和地上的痕跡只怕也早已經被其他人的手印、腳印所覆蓋,已經失去了指向價值。

  司徒策將整個屋子各處都看了一遍。這房子前面沒有院落,而后門是通向后園菜地的。菜地用籬笆墻圍著。

  他轉完了回來,便看見堂屋里多了一個人,是個年輕的少婦,身材嬌小,眉清目秀,但是可能是營養不足的緣故,頭發有些干枯,用一根麻線和一把木簪扎著。身穿一件粗布短衫,大腿褲子,一雙黑布鞋,沾滿了泥巴。纖細的腰間扎著一根麻繩。古代妻子給丈夫守孝三年,本來應該是披麻戴孝的,但為了下地勞作方便,所以只保留了頭上的麻線和腰間的麻繩,表示正在服喪。

  那少婦並不看司徒策,只是低垂著眼簾望著地上,兩個孩子躲在她身后,依舊用怯生生的目光打量著眾人。

  賀蘭冰道:“這位就是死者洪大郎的原配顏氏。顏氏,只是我們衙門的刑名師爺司徒策。”

  顏氏輕抬眼簾看了一眼司徒策,然后歇步福禮,卻不言語。

  司徒策拱手還禮,道:“我需要提取你的指紋,希望你配合。”說罷,從勘察箱里取出指紋墨盒,在堂屋中間供桌上放好,叫顏氏過去,道:“請把你的兩手伸出來給我。”

  顏氏木訥地抬手送到司徒策面前,那是一雙長滿老繭的手,皮膚粗糙,還裂了好幾道口子。由此可見,丈夫死了之后,這婦人帶著兩個孩子,過得怎樣的艱辛。

  司徒策有些感慨,拿過她手掌,分別取了十指指紋,然后取了一張紙給她擦手。

  他本來想取小孩的指紋的,但是,見這兩個小孩才七八歲,案發時才五六歲,跟刀柄上的指紋顯然不符,所以不可能是這兩個小孩的,也就沒有提取。

  他進了旁邊廂房,把門掩上,然后取出數碼相機,調出刀柄上最先發現的那枚比較模糊的血指紋圖片進行對比,果然是顏氏的!

  血指紋是顏氏的?她是兇手?司徒策皺了皺眉,這不可能啊,聽賀蘭冰說,當時顏氏帶著兩個孩子在地里干活,不在現場啊。是案發后地保派人去地里叫她回來的。也就是說,她沒有作案時間,不可能是兇手。

  那為什麼兇器上會有她的血指紋呢?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4:00 PM

第35章 艱難

 司徒策想不通,他又對比了兩枚陳舊指紋,其中一枚果然也是顏氏的,這好理解,既然這柄刀是他們家的,有她的指紋在上面合情合理。

  司徒策決定問問顏氏。

  他把東西放好之后,推門出來,顏氏依舊站在屋角,低垂眼簾,不言不語。司徒策走了過去,道:“顏氏,我問你,案發之后,你是否碰過刀子?”

  沒等顏氏回答,賀蘭冰已經先說了:“她絕對沒有碰過,因為她回來之前,我們已經發現刀子並將刀子收起來了。她甚至都沒有見到過刀子。”

  司徒策一愣,似乎不願意相信這一點,他苦澀地瞧了一眼身形頗為憔悴的顏氏,有些艱難地問了一句:“是這樣的嗎?”

  顏氏緩緩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那為什麼,刀子上,會有你的血指紋?”司徒策說得很艱難,似乎這話是他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來的似的。

  此言一出,場中眾人都大吃一驚。賀蘭冰本來坐在桌前椅子上的,聽了呼的一聲站了起來:“你說刀上的血指紋是她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你不用問,只需要相信我的話就行了。”司徒策沒有把目光調開,一直瞧著顏氏,神情黯然。

  可是,顏氏連一點震動的反應都沒有,只平淡說了句:“那天早上,我殺了老母雞給丈夫燉湯,我不會殺,弄了好多血在手上。”

  司徒策明明知道這個借口很牽強,但是,他寧願相信是真的,有些急切地道:“你粘在刀上的血,是雞血?”

  顏氏點點頭。

  “好!是不是雞血,我立即就能知道。”說罷,轉身又進了廂房。

  他從勘察箱里取出棉簽,分別提取了刀尖、刀刃和刀柄血指紋等各處的血樣,然后用抗人血紅蛋白檢測試劑條檢測,發現所有檢材全部呈陽性,也就是說,刀上各處的血,包括血指紋的血,都是人血!

  顏氏在撒謊!

  司徒策又用分別提出刀上各處血痕的血樣,包括血指紋上的血樣,然后用ABO血型檢測卡進行檢測,發現全部檢材的血型都是O型!也就是說,很可能都是死者的血!包括那血指紋的血!

  這個結論在司徒策意料之中,卻又不在他希望之列。他多麼希望這個孤單地帶著兩個孩子的農婦說的是真的,他相信,這農婦無論做了什麼,都一定有她的理由。現在,事實就是事實,他沒辦法回避。只能面對,雖然是那樣的殘酷。

  司徒策收拾好東西,再次出來,苦澀地笑了笑,道:“你剛才沒有說真話!刀上的血是人血,而且就是你丈夫的血!我問你,你在你丈夫死后,既然沒有碰到過這刀子,為何會在刀柄上留下你的血手印?而且血跡為何是你丈夫的?”

  終于,顏氏嬌弱的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嘴唇變得更加蒼白。但是,她還是沒有言語,神情凄然無助。

  賀蘭冰聽這話當真是又驚又喜,急聲問司徒策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是!這件案子除了刀柄上血跡的蹊蹺之外,還有一個更蹊蹺的地方,那就是兇器刀子本身!”司徒策迎著心腸,只能把這個真相揭露出來。

  “兇器本身?什麼意思?”

  司徒策道:“既然兇手對死者如此痛恨,連捅死者三十二刀,兩人仇恨已經達到極致,兇手是殺之而后快,又是趁死者生病臥床時,闖入家中行兇,所以應該是有預謀的,既然如此,兇手應該事先自己準備刀子,不應該到死者家拿刀子行兇,這不符合常理。”

  賀蘭冰頻頻點頭。

  司徒策沒有看顏氏,他擔心再瞧一眼,那凄然無助的神情會打掉他說出真相的勇氣,只能一口氣說下去:“我詳細看了這件案子仵作驗屍的屍格。每一道傷口的深度仵作都用小尺子插進去測量了深度的,雖然傷口很多,但是絕大多數都不太深,也沒有一根骨頭被刺斷。這就是說,兇手力氣相對比較小!”

  賀蘭冰緩緩點頭:“這個我也注意到了。”

  司徒策繼續說道:“這件案子還有一個很蹊蹺的特點,那就是現場細節的矛盾性和行為的加固性!”

  “矛盾性和加固性?”賀蘭冰柳眉微蹙,“什麼意思?”

  司徒策感到嗓子眼冒煙,他艱難地咽了一聲口水,澀澀地接著說道:“矛盾性就是前后行為的不一致,兇犯行兇十分殘暴,連刺死者三十二刀,但是,事后處理兇器卻顯得十分幼稚,竟然將刀子藏在家里餐桌的鍋蓋地下,而且不洗掉上面的血,這就是矛盾性。具有這種特點的兇犯,多是女性。因為女性感情豐富,敏感膽小,行兇之后的恐懼感,猶豫感和無助敢會比男性強得多,因而表現在行為方式上就體現出行兇時的兇殘和事后處理現場的猶豫不果斷,這也是矛盾性。至于加固性,則是兇手總擔心死者會復活,所以雖然已經殺死了死者,還是會持續地繼續實施傷害行為,以免死者死而復生。這也是女性心理的特點。”

  “原來是這樣啊。”賀蘭冰的目光也瞧向了凄然的顏氏。道:“經你這麼一說我也發現一個蹊蹺,如果是外人行兇,應該是把刀子帶走,在路上扔掉吧?怎麼會把刀子藏在死者家餐桌的鍋蓋下面?”

  “沒錯,綜合判斷,兇手應該是一個女性,特別是刀上的血指紋,已經清楚地告訴我們,兇手就是,她!”司徒策沒有望向顏氏,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顏氏一動不動,終于,她慢慢抬起頭來,望向了司徒策,輕輕地吐出一口長氣,仿佛這口氣已經在胸口里積壓了很多年。她才慢慢說道:“是我,是我殺了他!他該死!他早就該死!”

  賀蘭冰道:“究竟怎麼回事?說罷!”

  顏氏輕輕推開身邊的兩個孩子,捋了捋鬢角散亂的頭發,開始解衣衫。

  司徒策和石猛等男捕快趕緊轉身過去,殷丫蛋呵斥道:“喂!你做什麼?——啊?!你身上的傷……,怎麼回事?”

  顏氏已經解開了衣衫,脫光了上身,原地轉了一個圈。只見她的胸部、腹部、背部、雙手,全都是陳舊的累累傷痕!橫七豎八的,雖然時隔兩年,可是這些傷痕還是那樣的觸目驚心,可想而知當時該是怎樣的慘不忍睹。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4:00 PM

第36章 河邊女屍案

 顏氏眼中渾濁的淚水滾落,卻沒有哽咽聲:“每次房事,他都要把我綁起來毒打我,用各種方法折磨我。我反抗,可是沒用,他堵住我的嘴,更狠命的打我,用皮鞭,用鹽巴水,用火燒,甚至用刀片割我。看我渾身血淋淋的,他就特別的高興,然后跟我房事,同時用牙齒咬我,完了不準我外面說,否則就掐死我……。我想,如果不殺他,總有一天我會死在他手里。所以,我就殺了他。”

  賀蘭冰呆住了,顏氏全身的陳舊傷痕說明了原委,想不到這村民眼中老實巴交的洪大郎,竟然是個瘋狂的虐待狂!當真是人不可貌相。賀蘭冰嘆了口氣,道:“你把衣服穿上吧,我想朝廷會考慮這些事情,給你從輕發落的。”

  果然,這案子后來從輕發落,只判了徒五年。刑滿之后,顏氏沒有回到村落,不知所蹤。

  賀蘭冰對顏氏道:“你把殺人過程說一遍。”

  顏氏慢慢穿好了衣服,說道:“那天天很冷,他頭晚上脫光了折磨我,所以涼著了,病倒躺在床上,郎中來看過,吃了藥,然后他睡著了。我讓孩子先出門到村口等我,然后我栓上門,拿了刀子進屋,朝他身上就是一陣亂扎,他起來要抓我,我就躲開,不停地亂捅他,他就往外跑,到門口,他摔倒了,我追上去又亂捅,我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一直到我累得沒力氣再捅的時候,才松手。我看見他的屍體,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順手就把刀子藏在桌子鍋蓋下,然后趕緊換了一身衣服,出了門,把門掩上,然后跑到村口,帶著小孩下地去了。一直到有人跑來說他被人殺死了,我便裝著哭,其實,我心里高興著哩,因為再沒有人折磨毒打我了……”

  聽她平靜地說完這一切,司徒策和賀蘭冰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看她這麼一個嬌小的弱女子,拼死關頭竟然爆發出如此能量,將一個壯漢殺死,只能說積聚在她體內的憤怒已經如同爆發前的火山一般了。

  這一次只是來勘查現場,沒想到就這麼把這件案子給破了,這讓賀蘭冰等人都很意外。

  唐糖瞧了一眼她的兩個孩子,道:“你得跟我們回衙門,你孩子怎麼辦?”

  “送他爺爺家吧,就在鄰村,去縣城要路過的。”

  他們來的時候沒有帶枷鎖,見她一個弱小女子也不可能逃掉的,所以賀蘭冰也沒有吩咐綁她。

  說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有左鄰右舍的在旁邊聽了,于是這件事很快就傳開了,等他們押著顏氏離開村子的時候,很多人來看她,都嘖嘖議論著說想不到。

  路上,賀蘭冰對司徒策道:“想不到你破案的法術如此神通,這沉寂兩年的舊案被你一舉手就給破了。要不,那一櫃子的舊案,你都給破了得了,知縣一定很高興。”

  司徒策笑道:“那些案子好多都是無頭案,我也沒辦法,不過我還沒看完,回去之后繼續研究,如果發現有線索我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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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

  一個漁夫,頭戴蓑笠,撐著一條小船在城外清水河里撒網打漁。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漁夫有魚打。天沒亮就來這里了,到現在,他已經打上來小半木桶魚了,大大小小各色魚都有。

  老漢很是高興,忙活了大半個時辰,眼看日頭已經從山巒冒了出來,打漁老漢便在船頭盤膝而坐,想歇歇,順便吃點早飯。

  漁家的早飯很簡單,一條魚,兩個饃,魚是頭晚吃剩的,還有些渣,加一瓢水再煮了一會,合著饃吃,也不錯,雖然桶里有小半桶的魚,但是,那是要拿到集市上賣,交魚稅,換油鹽醬醋還有糧食衣服,全靠這魚了。

  今天運氣不錯,一個時辰就打到這麼多了,這麼好運氣的時候可不多,有時候辛勞一天,也未必能打到這小半桶魚呢。所以多的時候得想著少的時候,有的時候得想著沒的時候。這才是居家過日子。

  老漢一邊喝著剩下的魚湯,一邊吃著饃。眼睛不時地四處瞟著。

  突然,河灘上有個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似乎是一件衣服,掛在了河灘的一根朽木上,隨著河水蕩漾,不時起伏著。

  河上時常有些東西順水漂下來,有些是上游發大水沖下來的,有的也是人家不要了扔河里的。老漢一家幾口人日子過的緊巴巴的,現在布料也貴,如果真是一件衣服掛在了枯木上,倒不妨撿回來,拿回家,洗洗給老婆孩子們穿。

  想到這,打漁老漢放下半個饃,站起身,四周望了望,靜悄悄的山巒,河面上,兩岸的羊腸小道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呸!

  打漁老漢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抓住穿過船頭窟窿的撐篙,用力拔了起來,然后撐著船,往那河灘過去。

  小船沖上了軟軟的沙灘,停住了,老漢放下撐篙,光著腳跳下船頭,踩著沙灘走到那衣服處。

  果然是件衣袍,而且還是長袍!用的布料就會比短衫多,改成短衫,夠大人小孩各縫制一件了!

  老漢很是高興,今天當真走運了,打的魚不少,還白揀了一件長袍!當真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老漢咧著嘴樂了,伸手從枯木上取下衣衫,發現那衣衫另外一半埋在了沙地里。應該是在這不少時間了。他抓住衣衫往起拉。竟然沒拉動!

  老漢有些奇怪,生怕太用力將衣衫拉爛了,便放下,蹲在地上用手刨沙子。

  刨了幾下,感覺刨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忙小心地刨開,是衣服里裹著的東西,——莫非是什麼寶物?

  打漁老漢一顆心開始亂跳起來,人說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今兒個莫非該著自己發一筆橫財?

  老漢按耐住狂跳的心,又把繼續刨著,很快,大半的衣服都從沙灘里刨了出來。

  他小心翼翼揭開衣衫往里瞧,果然是白晃晃的。老漢感覺眼睛有些發澀,趕緊揉了揉,再定睛一看,只嚇得頭皮發麻,往后摔出,嘩啦一聲一屁股坐到水里,眼睛直勾勾瞧著那衣服里的東西,驚叫道:“媽呀!死人!”

  那長衫下面,白晃晃的,竟然是大半個骷髏頭,下面連著一具已經大半腐爛掉的女人的屍體!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4:03 PM

第37章 煮人頭

 司徒策和賀蘭冰他們是坐著租來的漁船來到了現場的,蔡知縣依舊遠遠地坐在河灘邊擺著的椅子上喝茶,吹著河風乘涼,等著他們勘驗現場。

  發現人骨的老漢一臉沮喪坐在自己小船的船頭。另有幾個漁家人陪著他說著話。見到衙門的人來了,都退了開去。

  按照規矩,還是司徒策先勘查,與此同時,賀蘭冰則去詢問打漁老漢發現屍體的經過。

  屍體躺在挖了一大半的沙地里,呈仰臥狀,雙上肢置于腹前,雙下肢直伸,外面裹著一件長袍,除此之外,里面沒有任何衣物。

  死者系女性,全身軟組織已經腐爛得跟爛泥巴似的了。頭顱已經差不多白骨化了,還有少許軟組織粘附,並且,已經與頸椎脫離,經過司徒策檢查,沒有發現外力斷裂的痕跡,應該是腐爛后的自然脫離。顱腔里充滿了河沙,河沙里還有數片碎骨,將碎骨進行拼接,能形成完整顱骨,證明是同一個人的。

  司徒策檢查了現場之后,發現除了那件長衫,死者身邊沒有任何遺物留下。便招手把賀蘭冰叫了過來。

  等賀蘭冰捂著鼻子簡單看過現場之后,司徒策道:“屍體已經高度腐敗,爛得跟稀泥一樣,不容易運回衙門了,只能在這進行屍檢。我需要剝離這些腐肉,檢查骨骼和內臟,行嗎?”

  賀蘭冰道:“這是無名屍體,現在又找不到家屬,又不能再拖延時間,所以應該是可以立即剖屍檢驗的,我去向知縣老爺稟報一下。”

  蔡知縣很快同意就地屍檢。

  司徒策先進行體表檢驗,發現軀干骨和四肢骨都沒有骨折。剖開胸腹,內臟已經半液化,從殘存部分看,沒有發現外傷跡象。

  接下來,司徒策將檢驗重點放在了屍體的頭顱部分和左下肢部分。

  他詳細檢驗了死者頭部碎骨,發現了明顯的暴力外傷痕跡。但是,有頭皮等軟組織還殘留在骨頭上,不方便觀察,需要進行處理之后再研究。

  又報請蔡知縣同意之后,司徒策親自用布袋子將那顆頭顱連帶里面外面的沙子一起裝好,又把左下肢還有衣服也帶回衙門,剩下的軀體由仵作運到城東亂墳溝找地掩埋。

  回到衙門,司徒策讓丫鬟玲瓏找來一口鍋,在自己臥室里架火爐生火,放了一大瓢水在里面。

  玲瓏瞪著個大眼睛瞧著他:“師爺,你在做什麼呀?煮飯嗎?”

  “呵呵,不是,要煮別的東西,破案用的。不過,你最好回避一下,因為會很惡心的。”

  玲瓏最喜歡看熱鬧,以前賀蘭冰偵破案件拿回來的血衣、兇器啥的,她都要湊上去瞧熱鬧,這一次新師爺竟然要用煮東西來偵破案件,這可是前所未聞的,一定得看看。

  所以玲瓏笑嘻嘻道:“我不怕,我膽子可大了,小時候一個人夜晚都敢過墳場呢!”

  “這個跟鬼沒有關系,只是會很惡心,怕你吃不下飯。”

  “放心好了!”玲瓏道,“再惡心我也能吃!”

  “那好,隨便你。”司徒策打開袋子,從里面取出那顆大部分腐爛掉的左側一大片缺損的人頭來。

  玲瓏俏臉有些蒼白,胃里一陣翻騰,忙抬起手捂住了嘴,又覺得剛才自己誇下海口,現在這樣,憑白讓人笑話,趕緊又把手放下了。

  司徒策笑了笑,將將人頭和斷腳放進一盆清水里,先進行初步淘洗。

  隨著沙子從顱骨腔里被水沖掉,顱腔里留下了一個圓溜溜的小鐵珠,有指頭大小。

  司徒策很是好奇,拿起來仔細觀察,沉吟片刻,將那小鐵珠放在桌上。把洗過的人頭和斷腳放進了鍋里,然后又從袋子里取出骨碎塊也放了進去。對玲瓏道:“麻煩你扇扇風,讓火大一些。”

  玲瓏俏臉已經白得跟紙似的,感到胃里的東西已經頂到了嗓子眼了,為了要面子,拼死忍著。也不敢說話,只是點點頭,蹲在火爐邊,拿著一把大蒲扇煽火。

  很快,水沸騰了。

  玲瓏憋了半天氣,好不容易把胸腹間翻騰的惡心壓了下去,抬眼瞧向司徒策,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堅強,見司徒策目光正盯著鍋里,便也往鍋里瞧去,便看見那顆人頭在沸水里上下翻滾,眼眶的大窟窿陰森森的瞧著自己,沒了皮肉的嘴只剩下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展現的是一種詭異的微笑。

  玲瓏再也忍不住,扔掉蒲扇,捂住嘴就往屋外跑,沒等跑到門口,便哇的一聲吐了起來,淋得一地都是。

  司徒策笑著搖搖頭,自己拿起蒲扇扇風。

  整整煮了四五個小時之后,人頭上的皮肉終于全部從顱骨上脫落。

  司徒策又在鍋里加了千分之零點五的氫氧化鈉溶液,這是消毒用的,繼續煮了半個小時,然后清洗,放涼。擱在桌上,開始對顱骨進行復原處理。

  他用樹膠固定,對幾塊碎骨片進行了測量,仔細觀察,沉思良久,這才叫玲瓏去把賀蘭冰叫來。

  他煮人頭的時候,賀蘭冰曾來過,只是在門口就走了,現在又來,口鼻處捂了一塊厚厚的絲巾。緊蹙柳眉,甕聲甕氣問:“弄好了?”

  “好了!”

  “這些事該叫仵作弄,偏偏要自己來弄,搞得屋里臭氣熏天,惡心死了。”

  司徒策笑道:“破案不能怕臟怕臭,凡事必須自己動手,親自檢驗,這樣才能找到盡可能多的線索。”

  “說不過你!行了,叫我做什麼?”

  “我已經查清楚了,從骨骼情況判斷,死者大概十六歲左右,女性,死亡時間是半個月前。”

  賀蘭冰很驚訝:“又是你的法術算出來的?”

  “是的,而且,我查出死者是他殺,這是一件刑事案件!不過這不是用法術算出來的,而是通過找到的證據推斷的。”

  “哦?”賀蘭冰有些驚訝,“你找到了什麼證據?”

  司徒策走到桌前,指著顱骨那顆白森森的顱骨道:“我檢查過了,死者顱骨有三處致命傷,——你看這里。”

  司徒策指著復原后的顱骨左顳部上邊一條弧形骨折線,“這條骨折自左顳部前緣至蝶骨大翼后緣和左乳突后緣,到達下面這條骨折線時,不能跨越骨折線,由此可見,下面這條骨折線是先形成的,上面這條骨折是后形成的。從兩條骨折線的骨折情況看,力度都非常大,兩處都造成顱骨粉碎性骨折,所以,這兩處都是致命傷!”

  賀蘭冰點點頭:“兩處都是致命傷,假如是死者自殺,那形成第一處致命傷之后,肯定無力實施第二次傷害,所以反推便可得知,這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呵呵,單就這兩處傷而言是這樣的,但是,死者不止這兩處致命傷,還有一處!如果加上這一處傷,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4:05 PM

第38章 火槍

 “哦?在哪里?”賀蘭冰問道。

  “這!”司徒策指著碎骨拼接處的一個小窟窿,“這個窟窿下緣骨外板缺損,上緣骨外板外翹,內板缺損較多,很顯然,這是被一種小型高速物體擊穿導致的。根據創孔的特點,可以確定在這個孔洞形成之前,彈著區的骨片沒有發生變位,而且,剛才說的第一次打擊的骨折線不能穿過這孔洞!”

  “這就是說,這處彈孔,是最先造成的?”賀蘭冰問道。

  “沒錯!一枚高速物體造成了擊穿了死者的頭顱,然后,死者頭顱才被連續兩次鈍器打擊!”

  “這擊穿死者頭顱的,是什麼東西,查明了嗎?”

  “查明了。”司徒策道,“我在死者顱腔里找到了這個!”他說著,從桌上把先前找到的那枚指頭大小的小鐵珠拿起來,遞給賀蘭冰:“擊穿死者頭顱的,就是這玩意!”

  “這是什麼?”賀蘭冰取過那小鐵珠,翻來覆去看著,“會不會是彈弓打出的彈丸?”

  司徒策道:“我也不敢確定,不過,彈丸能否造成這麼大的損害,這個還不好說,我想進行一下測試。才能確定。”

  “怎麼測試?”

  “找一具屍骨,用彈弓打,看看能不能形成這種創口。”

  賀蘭冰點點頭:“行,我跟知縣說一聲,到城東亂墳溝挖一具無名屍體進行一下測試。打彈弓石猛是行家,到時候讓他來就行了。”

  說好之后,賀蘭冰稟報了知縣,知縣同意了,便叫上石猛,還有仵作,到城東亂墳崗就地進行測試。殷丫蛋和唐糖兩個是不甘寂寞的,自然也軟磨硬泡的跟著來了。

  仵作找了一具不久前掩埋的病死的無名屍體,將屍體靠在一棵樹上,石猛在距離十步之外,扣好鐵彈,拉開彈弓,嗖的一聲射出,就聽噗的一下,屍體頭部腦袋猛地一晃,然后停住了。

  司徒策和賀蘭冰他們圍攏上去查看。

  只見這一彈已經綴入死者頭顱,僅露出一小點在外面。

  司徒策放下屍體,用手術刀剖開死者傷處頭皮,發現那彈丸已經將頭顱打得凹陷下去,四邊還有線性骨裂。但是,彈丸卻沒有洞穿顱骨!

  畢竟,指頭大小的彈丸的穿透能力遠遠小于弓箭,所以沒能射穿堅硬的顱骨。

  石猛以前是獵人,能開硬弓,兩臂力道比一般人強很多。他射出的彈丸都不能洞穿人的顱骨,一般人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這創傷是彈弓所致的可能。

  要想比彈弓更大力度射出彈丸形成這種傷,那就只有火槍了!司徒策突然想到,明朝不是已經出現了火器嗎,脫口問道:“會不會是火槍造成了?”

  “火槍?”賀蘭冰愣了一下,“這東西聽說只有京城神機營才有啊!”

  司徒策道:“要是能找到一只火槍測試一下就好了,就能知道這處傷是不是火槍造成的。同時,也就圈定了偵查的基本方向應該是持有或者能接觸火槍的人。——咱們鎮海縣有駐軍嗎?”

  “有,軍營距離縣城三十里。不過,那里沒有裝備火器,這一點我能肯定,因為軍營守備是我父親的朋友,經常到我家里做客,我問過他。”

  “既然軍營沒有火槍,那鎮海縣哪里還可能有這種武器呢?老百姓能否買到?”

  “買不到的!”賀蘭冰道,“我聽說神機營的火槍都是京城專門創造火器的作坊制作的,武器只裝備給神機營,不準外賣。別說普通百姓,就是其他軍隊,想得到一支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奇怪了,神機營的兵器怎麼到了鎮海縣?”

  “這樣吧,我讓蕭耗子他們去打探一下,說不定是官兵私下里偷了火器拿來賣,也未曾可知。”

  “嗯,有這種可能。”司徒策想起現代社會,時常能看到國外一些軍隊私下販賣軍火的報道,“死者是他殺無疑,如果找到這支槍,很可能就是致死死者的兇器,相應地也就確定兇手了,所以找到槍就是找到兇手!”

  “死者是誰查清了嗎?”賀蘭冰問。

  “沒呢,我忙著先確定死因了,回去就想法查屍源。”說到屍源問題,司徒策聲音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因為他已經詳細勘查了屍體現場,除了屍體身上的長袍之外,沒有任何遺留的證據,查找屍源可用的線索太少。

  雖然可以利用人體顏面和顱骨的關系及軟組織的統計學厚度來對顱骨進行面貌復原,復原的準確度取決于塑造者對法醫人類學知識的掌握和相關雕塑技巧,而且不可避免地帶有雕塑者自己的想象,所以,復原的相貌也只有大致想像而已,而且能達到這一步,已經相當不錯了,很多情況下復原出來的跟真人有很大的不同,反而會誤導偵破。

  司徒策不擅長雕塑,他對法醫人類學也不是很精通,所以,他沒有把握將這個顱骨復原成原來的模樣。現在,他必須依賴別的手段,來確定屍體到底是誰。

  賀蘭冰道:“死者穿的是一件男人的長袍,這就很蹊蹺,應該是死后用來裹屍拋屍用的,而不是她自己的。”

  司徒策點頭道:“沒錯,而且我測量了,這件長袍如果她真的穿了身上,會一直拖到地上的,比她身高要長。所以可以肯定不是她女扮女裝穿的,而是別人給她套上去的。”

  “這就奇怪了,兇手殺掉死者之后,為什麼要扒光她的衣裙,換上一件男人的長袍呢?如果僅僅是為了拋屍,直接光著身子拋掉,豈不是更干脆,讓人找不到線索嗎?”

  “這個,只有抓到真兇之后,才能知道了。”

  賀蘭冰道:“下一步,咱們兵分兩路,一路查火槍,看看城里是否出現過火槍,在誰的手里,另一路查屍源,看看屍體到底是誰。屍源先從失蹤人口里找。你意下如何?”

  “芙蓉兄的意見當然沒得說的,挺好!”

  “那好,”賀蘭冰把蕭耗子叫了過來,讓他負責去茶館酒樓等地摸情況,看看城里是否有火器出現過,然后,一行人回到衙門。

  賀蘭冰和司徒策從刑房調取了失蹤人登記本,查找失蹤人口中十六歲左右的女性。相符者竟然有六個之多。因為古代拐賣人口除了孩子,主要就是年輕女性。

  現在可以據以認定屍源的東西,就只有那件長袍了,賀蘭冰將捕頭石猛叫來,將死者身上那件長袍交給他,讓他帶人拿著去這四家失蹤人口挨家挨戶走訪。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4:07 PM

第39章 書院

 石猛辦事果然神速,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回來了,不過,是垂頭喪氣回來的,說道:“賀蘭師爺,司徒師爺,那四家人都辨認了,說這長袍不是他們的東西。”

  司徒策和賀蘭冰也很失望,賀蘭冰搖著折扇原地轉了好幾圈,卻還是半個主意都沒有想出來。

  司徒策拿著那件長袍翻來覆去瞧,說道:“要不,咱們把這長袍拿去成衣店問問,或許有人定做過呢?”

  賀蘭冰眼睛一亮,道:“這未嘗不是個辦法,相當一部分人的衣袍都是買的成衣,或者買布料找裁縫量身定做。自己縫制的還是比較少的。所以,去成衣店找裁縫辨認,說不定會有線索!”

  蕭耗子得了吩咐,拿著那長袍又去了城里的成衣裁縫店。

  因為成衣裁縫鋪的數量比較多,所以,一直到傍晚時分,這才回了衙門,還是一臉沮喪:“都問過了,都說不是他們縫制的。”

  這條線索難道就這樣斷了嗎?現在,只有看石猛那邊能否找到火槍的線索了,當然,如果能在鎮海縣找到火槍,那這桿火槍十有八九就是兇器!所以,找到這個火器,這案子也就破得差不多了。

  可是,結果還是讓他大失所望,蕭耗子連續三天都來街頭巷尾打聽,卻沒有半點消息,都說沒有見過什麼火槍。

  火槍作為新式武器,只裝備了京城的神機營,再加上長年太平,沒有什麼戰亂,所以普通人壓根沒有機會見識這種神奇的兵器。

  散衙了,司徒策無精打采坐在廊下的石凳上,石桌上放著那件長袍。傍晚的夕陽斜斜的落在芭蕉樹上。

  丫鬟玲瓏提著一個食盒過來給司徒策送晚飯。見他坐在石凳上出神,不禁撲哧一笑,道:“先生!先生回房用飯了!”

  司徒策道:“端到這來吧,就在院子里吃,涼快!”

  “哦!”玲瓏把食盒提到石桌旁,見石桌上擺放著那件長袍,沒空地放碗筷,便抱起那長袍,放在旁邊的石凳上,然后取出三個精致的菜肴,還有一缽湯,一盅酒,一個小酒杯,一雙竹筷子。一一擺好,說道:“先生趁熱吃吧!”

  遇到一個無頭案,司徒策沒什麼心情吃東西。坐在那發呆沒動筷子。玲瓏便拿起筷子塞在他手里:“趕緊吃啊,先生,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說罷,拿起酒盅,給他斟了一小杯酒。

  司徒策端起酒杯咕咚一聲喝干了,也不吃菜,沒頭沒腦說了一句:“究竟是誰的衣服呢?”

  “什麼誰的衣服?”玲瓏愕然道。

  司徒策朝著石凳上的長袍努努嘴。

  玲瓏將那長袍拿起來看了看,道:“這是哪個書生的吧?”

  “書生?”

  “是啊,只有書生才穿這種長袍,要是老鴻儒,那就穿圓領大袖寬身的袍衫,又或者是禪衣了。”

  司徒策若有所悟緩緩點頭,自言自語道:“書生穿的長袍,書生的……,對呀,既然是書生的長袍,何不去書院問問呢?——咱們鎮海縣有書院嗎?”

  “有啊,‘瀚海書院’,就在西城。怎麼了?”

  司徒策呼地站起來,對玲瓏道:“你去前衙把蕭耗子他們叫來。”

  “師爺,現在都散衙了,人都回家了。”

  “對對!”司徒策一拍腦門,道:“那我自己去查。”

  “查什麼啊師爺,先吃飯,飯菜都要涼了!”

  “沒工夫,先查了再說。”司徒策拿著長袍就往外走,玲瓏忙道;“那我也跟你去,行嗎?”

  “你知道書院在哪里嗎?”

  “知道啊,上次大老爺帶著夫人去書院,我跟了夫人去過,那書院挺大的,種了好些個松柏,對了,還有好多花,各色各樣的,十分的好看……”

  “行了,”司徒策打斷了她的話,“你帶我去,咱們走!”

  玲瓏趕緊起身,把碗筷往食盒里裝。司徒策道:“你做什麼?”

  “先把吃的收拾好了啊,免得回來落了灰塵,還可以熱著吃的。”

  “不用,回來我請你吃宵夜!”

  “真的?好啊!”玲瓏放下碗筷,整了整衣裙,“要不叫馬夫備馬?”

  “不用了,還得去找馬夫,羅哩羅嗦半天都沒弄好,天都要黑了。咱們出去找輛車就行了。”

  “好!那咱們走吧!”

  兩人從衙門后院出來,玲瓏招手叫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驢車的。城里很多這種用于出租的驢車,因為明朝馬匹很少,主要用于軍事和朝政,民間有馬的非常少,所以用于出租跑營運的基本上都是驢車或者牛車,后者主要是用來拉貨。當然,還有轎子,只不過轎子比驢車貴得多。

  說好了價錢,兩人上了車,在趕車人的響鞭里,毛驢甩開四蹄往前奔去。

  不一會,馬車到了西城的“瀚海書院”

  這是半官方的書院,專門訓練如何應對科舉考試的書呆子的。

  玲瓏儼然成了司徒策的導游,帶著他徑直往書院走,書院大門是沒有值班門房的,進到里面,果然是綠樹參天,芳草茵茵,石凳上,草地上,到處都是書生在用聽起來陰陽怪氣的強調吟哦著聖賢書,司徒策側耳聽了,卻連一句都聽不懂。

  玲瓏帶著他直接來到了書院的院長書房,這老學究聽罷他們的來意,拿著那長袍湊到眼前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搖著花白的腦袋說不知道是誰的。

  司徒策很是失望,玲瓏卻不甘心,畢竟這主意是她提出來的,沒個結果她覺得臉上不好看,便拿著衣袍出門,挨個書生問認不認識是誰的。

  司徒策覺得這簡直是大海撈針,不過看她如此熱心,卻也沒有阻止,跟在后面聽她不厭其煩一個個問去。

  就在夕陽最后一抹余暉落下山巒的時候,一個坐在草地上背書的書生,翻來覆去看了那長袍之后,說道:“這好像是西城鹽商龐員外家私塾的秦先生的!”

  鹽商龐員外?司徒策覺得很耳熟,略一沉吟,立即想起,日間調查失蹤人口,其中就有這龐家!曾報告說家中走失一名女仆,但是著人拿了長袍去辨認,卻又說不是府中衣物。今日這書生卻說是他家教書先生的,莫非其中有什麼蹊蹺?

  司徒策忙搶步上前問道:“你再仔細看看,果真是他的嗎?”

  那書生歪著腦袋又瞅了半天,說道:“不好說,不過我看著挺像的,您瞧這!”書生指了指長袍衣角處縫合的口子,說道:“前些日子,秦先生來書院找同鄉,正好那同鄉跟我坐一桌溫習功課,他們說事時,我無意中瞧見他這衣袖處破口縫合處,針線又細又密,果然好針法,不禁贊了一句,說他大男人針線活還這麼好,他笑著說是府上丫鬟幫忙縫的。今日瞧見這長袍,也是這里破口縫合了,針線也是這般細密,而且這長袍顏色、身量,都跟秦先生那件很相似,所以才有此一說。”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5-19 04:08 PM

第40章 夜訪龐府

 司徒策大喜:“太好了,請問那位秦先生的老鄉在哪里?讓他幫忙認認行嗎?”

  “好!我帶你們去!”那書生也是個熱心人,帶著司徒策和玲瓏,東問西問的,最后在一棵槐樹下找到了那書生,書生正收拾書卷準備回屋,聽他們說了身份和來意,拿了那長袍觀瞧,片刻點頭道:“沒錯,這是他的。——這長袍你們從何得來?他,他沒出什麼事吧?”

  司徒策道:“這是一件案子的證物,我要找他調查,你能帶我們去嗎?”

  那書生當即答應,先回屋里放了書卷,請了假,然后出門帶著他們出了書院,也不乘車,因為就在近左,果然走了沒多久,便到了,一處偌大的宅院,此時天色已晚,門口挑著兩盞燈籠,照在大門正中匾額“龐府”兩個鎏金大字上,閃閃生輝。

  書生正要上去拍門,司徒策忙拉住他,低聲道:“只說我們來找秦先生敘舊,別的都不要說!”

  書生忙點頭答應,上前拍門。片刻,角門吱呀一聲打開,門房出來,那書生顯然是這家常客,門房見他,點頭哈腰的,書生只說找秦先生說話,不必驚擾老爺太太們。那門房忙答應了,將他們請了進去,帶著他們來到后院。

  私塾已經散了,秦先生已經吃過晚飯,正在書房挑燈看書。見到他們進來,很是驚訝,忙起身拱手。

  那書生等門房走了之后,這才介紹了司徒策和玲瓏的身份。秦先生一聽竟然是衙門的人找自己,不覺有些緊張,忙問什麼事。

  司徒策拿出那長袍,遞給秦先生:“這是你的嗎?”

  秦先生一看,臉色大變,雖然是在橙紅的燈下,卻也變得極其的蒼白。拿起長袍,道:“是我的!你們從哪里得的?”

  司徒策讓那位書生和玲瓏都暫時回避出去,然后低聲道:“有人在清水河下游數里處,發現了一具已經大部腐敗的女屍,那女屍全身赤裸,外面只包裹著這件長袍。我們多方打聽,才得知是你的。你能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秦先生神情黯然,拿著那長袍良久不語。

  司徒策道:“先生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沒有……”秦先生吸了吸鼻子,問道:“那屍體呢?”

  “埋在城東郊外的亂墳溝了,因為不知道是誰的,而且已經高度腐爛,不宜保存。怎麼,先生認識這具屍體嗎?”

  秦先生搖搖頭:“不,學生只是隨口問問,並不知道。這衣服……,是我丟棄的。因為,已經破舊了,所以我扔了,可能是被誰撿到了,拿去裹了屍體吧。”

  “丟的?丟在哪里?什麼時候丟的。”

  “呃……,我想不起來了,扔到垃圾堆里了,就后院外面的垃圾堆,大概是幾天前吧。”

  “不對!”司徒策道,“這屍體至少已經死了半個月了。”

  “是嗎?哦對了,是,是半個月了。我記不太清楚了。對不起。”

  “你的這長袍真的是你扔掉的?”

  “是……”

  司徒策見他言不由衷,卻也沒點破,道:“聽說貴府走失了一名女仆,可有此事?”

  秦先生身軀明顯一抖,臉色顯得很不自然,含糊道:“好像是吧,學生平素只管教書,別的沒有多問,故此知之不詳。”

  “這樣啊,天晚了,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罷,司徒策拱手作別,轉身出門。帶著玲瓏,跟著那書生離開了龐府。秦先生並沒有出來相送。

  謝過那書生,書生走后,司徒策對玲瓏道:“你知不知道賀蘭師爺家住在哪里?”

  “知道啊,也在城西。離這里不遠。”

  “帶我去找她!”

  “這黑燈瞎火的找她做什麼啊?先生您還沒吃飯呢?”

  “你餓了?”司徒策笑道,“現在吃宵夜還早了點。”

  “我不餓,我是擔心先生您餓著!”

  “沒事,查案要緊,不能耽誤,趕緊帶我去!”

  玲瓏之后撅著嘴帶著司徒策來到賀蘭冰家。

  司徒策想不到,賀蘭冰家宅院如此宏大,比剛才去的龐府可要大多了,光是那正門,就比龐府大上一倍。高高的石階一級一級全是漢白玉的,朱漆大門,垂花門廊下一長溜大紅燈籠,照得門口亮堂堂的。一左一右兩個巨大的石獅,有兩人多高,也是漢白玉雕刻而成。

  難怪,東廠管事刁鵬也懼她家三分,想必她家不僅僅是大戶,還應該有些朝廷背景,要不然,一般的大戶東廠是不會放在眼里的,反而是他們魚肉的對象。

  既然她家如此殷富,也有朝廷背景,她為何還要拋頭露面,去衙門當什麼師爺呢?肯定不是為了那每個月四兩的薪水了。難道,偵破是她的愛好?

  玲瓏敲開角門,門房認識玲瓏,說話很客氣。

  玲瓏說明來意,那門房卻沒有把他們往院子里讓,只是讓他們稍等,他立即去通報小姐。然后關了角門。

  玲瓏不以為意,司徒策卻覺得有些郁悶,這要是擱現代社會,怎麼著都要讓進屋里,奉茶說話,他卻不知道古代天黑之后是不走親訪友的,來了客人,門房也只是通報,並不往屋里讓,只有得到主人的許可之后,才把客人往屋里請。

  好在沒等多少時刻,角門吱呀一聲又打開了,賀蘭冰一襲白衣,腦后搖著馬尾巴辮子,手持金扇出來,拱手道:“柳川兄,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一陣妖風!”司徒策笑道,走過去,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河邊無名女屍身上裹著的長袍的主人找到了,便是前面龐府家教書的秦先生的!只不過,他說是他穿舊了不要了,扔掉的。”

  “哦?”賀蘭冰背著手,沉吟片刻,道:“你覺得是這樣嗎?”

  司徒策搖搖頭:“看他言辭閃爍,吞吞吐吐的,其中必然另有隱情,只是他不肯說。——這龐府曾經報官說府中走失了一名丫鬟,加上衣袍也是他們教書先生的,所以,這家人有重大嫌疑!”

  賀蘭冰緩緩點頭:“后面的事交給我,你們先回去吧。”

  司徒策知道她的本事,想必是要夜探龐府,便告辭帶著玲瓏去了夜市。

  明朝經濟發展遠勝前朝,夜晚生活也是豐富多彩,鎮海縣有專門的夜市一條街,通宵達旦的經營,游人也很多,兩人找了喜歡吃的宵夜吃飽了,又游玩了一會夜市,直到夜深了,這才回到了衙門。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5:42 PM

第41章 拉一邊打一邊

 第二天,賀蘭冰來到衙門,顯得有些倦怠。將司徒策叫到一旁,低聲道:“昨夜我去了龐府,那秦先生一夜未眠,挑燈呆坐到天明。”

  “哦?”司徒策道,“莫非這先生跟那失蹤的丫鬟有什麼隱情?”

  “目前還不知道,對了,我還探到一件非常重要的消息,——龐員外的小兒子說今日要出去打獵,龐員外說現在衙門風聲這麼緊,還是不要,可那小兒子滿地打滾,龐員外無奈,同意三天后去打獵。”

  “‘衙門風聲這麼緊’——他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兇手是龐家的人?”

  賀蘭冰緩緩點頭,道:“我懷疑那支火槍就在他們龐府里!我已經安排石猛、蕭耗子他們日夜盯著龐府,只要發現兇器,便可以收網了!”

  “直接進去搜查不行嗎?”

  “不行!”

  “為什麼?”

  賀蘭冰道:“因為,龐家跟錦衣衛百戶鐘秉直兩人結拜兄弟。所以,要動龐家,必然會牽連到鐘秉直,不能不考慮啊。上次的案子牽連到東廠,錦衣衛幫咱們出面搞定了,這一次,案子牽連到錦衣衛,咱們總不能找東廠對付錦衣衛吧?那兩邊都會恨死咱們的。”

  司徒策微笑道:“恨的同時也會求著咱們,因為咱們會給他們對方的把柄,這對他們功績大有好處。而他們自身的事情總能找到替罪羊,所以不會多恨咱們的。”

  “哦?你的意思是找東廠對付錦衣衛?”

  “嗯,光靠咱們,斗不過其中任何一方,但是聯手另一方,就能穩操勝券!”

  賀蘭冰思索片刻,緩緩點頭:“說的也是,既然要惹這個麻煩,就只能拉一方打一方了,哪邊出事就聯合對方打他,這樣兩邊都怕咱們也想拉攏咱們,咱們反而會平安無事。”

  “就是這樣的。”

  “好!后天咱們跟著龐家人去狩獵,看看能否有所發現。”

  連續三天,龐家沒有什麼動靜,秦先生也一直呆在龐府從來沒有出過門。

  第三天,龐家開了角門,出來了幾匹馬,當先一位中年壯漢,身材魁梧,目光陰冷,縱馬飛馳,后面跟著一匹馬上,卻是一個肥胖的年輕人,小瞇縫眼,馬鞍后面掛著一個黑漆描金木盒。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馬隊后面小跑跟著的,是一些手持弓箭牽著獵犬的家丁。一行人出北門往山那邊去了。

  賀蘭冰和司徒策早已經等候在外面,兩人都換了裝束,一副江湖打扮,騎得卻是兩匹毛驢,這是因為馬太扎眼,毛驢很普遍,不容因引人注目。

  他們頭戴著斗笠。賀蘭冰低聲對司徒策道:“前面那大漢,就是龐員外。此人身有武功,不過武功平平,仗著一膀子力氣,箭法還不錯。后面那胖小子就是他寶貝兒子龐豐。”

  司徒策的目光更多的放在了那胖子馬上掛著的長盒子上,如果那里面藏的是長槍,這案子可謂已經水落石出!說道:“咱們跟上去吧!”

  兩人打著小毛驢遠遠跟在后面。出了北城,便看見一隊人馬等在路邊,跟龐家人匯合之后,看樣子興致都很高。賀蘭冰眼尖,一看就認出來了,當先一位胖子,不是別人,正是錦衣衛百戶鐘秉直!

  身后跟著的人,也都是錦衣衛的人,只不過,全部換了便裝,騎著馬,挎著弓箭。

  司徒策低聲道:“呵呵,這一次打獵,龐家把錦衣衛也叫上了,看這架勢,只怕不僅僅是打獵這麼簡單吧。”

  賀蘭冰點頭道:“這案子城里已經有了風聲,龐家也聞到了味,如果真是他們干的,那這一次只怕是要找些退路。他們人太多了,如果有什麼意外,咱們兩個只怕難以應付,要不要把石猛他們叫來?”

  司徒策緩緩搖頭:“不!咱們不能硬拼,只要找到了真兇,不愁抓不到他!”

  “這倒也是。”

  遠處龐家和錦衣衛匯合之后,開始往山邊行去。

  這鎮海縣是一所重鎮,人口稠密,經濟也比較發達,四里八鄉的都要進城來買東西出售自己的貨物,所以這城北外官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絡繹不絕。兩人騎著毛驢遠遠跟著,倒不怎麼扎眼。

  走了大概一個來時辰,進山了,這里已經人煙稀少,賀蘭冰和司徒策不敢跟得太緊,只能將小毛驢系在山下僻靜處,然后步行上山跟蹤。

  他們到了山上,突然,耳邊成來一聲沉悶的槍聲:

  砰!

  兩人站住了,都是驚喜交加,龐家果然有火槍!

  賀蘭冰對司徒策道:“你在這里等著,我過去瞧瞧!”

  司徒策知道,自己不會武功,要逼近觀察,很容易露出馬腳被人發現,若賀蘭冰自己一個人就沒問題了,便道:“好!爭取能拿到他們發射的彈丸,我要檢驗是不是同一支槍發射的。”

  賀蘭冰雖然不知道司徒策如何檢驗是否是同一支槍射出的彈丸,但是他現在已經知道,眼前這個文弱書生“法術”十分高明,他有本事做到這一點。

  賀蘭冰點點頭,悄無聲息隱沒在密林中。

  司徒策找了個空洞的大樹窟窿躲了進去,靜靜地等著。遠處不時響起槍聲,還有仆從們轟趕野獸的叫聲。

  又過了好一會,先前自己站立處出現了一個人影,正是賀蘭冰,肩上還扛著一頭獐子!正在東張西望的。

  司徒策趕緊從樹洞鉆了出來:“我在這!”他低聲叫道。

  賀蘭冰瞧見他,貓著腰鉆了過來,道:“行了,拿到了!”

  “什麼拿到了?”

  “彈丸啊!”賀蘭冰拍了拍肩膀上的獐子,“喏,就這玩意!我看見那小胖子拿一支火槍,打中了草叢里這頭獐子。沒等他們過來,我就搶先扛來了,你要的彈丸就在獐子體內!回去挖出來就是了。”

  司徒策笑了:“你還真有本事。——你看清了那小胖子拿的火槍了?”

  “沒錯,是一支一人來高的長火銃,這玩意威力還真大,一槍能打斷小孩胳膊粗的樹椏呢!就是太慢了,打一槍要裝填火藥老半天。看得我憋氣,還不如弓箭來的快。”

  “呵呵,現在已經確定龐家有槍,而龐家又走失了一名女仆,我們發現的女屍身上裹得長袍又是龐家教書先生的,所以龐家有作案的重大嫌疑已經確定無疑,咱們先回去,檢驗這彈丸,如果是同一支槍發射的,就可以采取措施抓捕了!”

  賀蘭冰扛著獐子,兩人下了山,找到了小毛驢,騎著趕回了縣城。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5:42 PM

第42章 同一支槍

 回到后宅書房,司徒策拿出手術刀,剖開那獐子,很快在獐子體內找到了那枚彈丸。

  從外形比較看,跟女屍頭顱里發現的彈丸非常相似!司徒策把自己關在書房里,取出顯微鏡,進行痕跡比對。

  明朝時的火槍,是前裝槍,沒有膛線,屬于滑膛槍,但是,槍膛內壁依然會有很多個體特征性的痕線。在一定時期里,這種痕線在彈丸上留下的痕跡會比較穩定,可供進行同一性認定。

  經過比對兩枚彈丸,司徒策發現,上面主要痕線能相互吻合重疊,證明是同一支火槍發射的!也就是說,龐家少爺小胖子使用的這支槍,就是打死死者的那支槍!

  司徒策將這個結果告訴賀蘭冰之后,兩人嘀嘀咕咕半天,終于敲定了抓捕方案。

  龐府。

  鐘秉直百戶和龐員外一家人剛吃完飯,這一頓相當豐盛,是跟龐家的去打獵得的一頭野豬,他最喜歡吃的就是野豬的舌頭,這玩意爆炒之后香得很,一說起來鐘秉直就直流口水。加上這一頓的酒也很不錯,上好的花雕。所以,他這一頓是酒飽飯足,吃的直打嗝。

  飯后,他和龐員外、龐員外的兒子坐在客廳說話閑聊,他正哼著小曲拿著一根竹牙簽在剔牙,丫鬟泡了一壺香茶放著,他放下牙簽正要去拿茶盞,突然,門口跑進一個仆從,打了個半跪道:“稟報老爺,縣衙的兩位師爺來訪!”

  龐員外一愣,旁邊的寶貝兒子小胖臉色頓時變了,拔腿就要往后屋鉆。龐員外呵斥道:“站住了!慌什麼慌!”

  小胖趕緊站住了,臉色很難看。

  “坐下!”龐員外道。

  小胖趕緊坐下。

  鐘秉直有些意外:“不就是兩個衙門的師爺嘛,——是賀蘭師爺和司徒師爺吧?”

  “是的,大老爺。”仆從答道。

  “那就行了,這兩人也算得上本官的好朋友了,快請快請!”

  “等等!”龐員外急忙叫道,“他們說沒說我什麼事來?”

  “說了,說想跟老爺談談我們丫鬟琴香失蹤的事情,還有些話要詢問少爺!”

  小胖嚇得臉色煞白,哆嗦著道:“爹!”

  鐘秉直見他父子神情不對,狐疑道:“龐兄,有什麼事情嗎?不妨告訴我,這鎮海縣還沒有我姓鐘的擺不平的事!”

  龐員外沉吟片刻,對那仆從道:“先請兩位師爺花廳奉茶,說我這有點事,完了馬上就來!”

  仆從應聲退了出去。

  龐員外隨即揮手讓其余人都退了出去,把房門也關了,屋里只剩他父子二人和鐘秉直。

  龐員外低聲道:“鐘兄,事到如今,我也瞞不下去了,這件事只能求你幫忙,救我兒一命了!”

  “什麼事這麼嚴重?”鐘秉直皺眉道。

  “是這樣的,你把那批火槍送來之后,小兒從中挑了一支留下了,他愛不釋手,睡覺都要枕著,總是嚷嚷著要出去拿火槍打獵,我就同意了,帶了家人出去,結果,就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那天打獵,弓箭倒是射中了幾只獵物,偏偏小兒用那火槍,一只都打不中!”

  鐘秉直笑了:“這火槍雖然威力十足,比弓箭厲害,不過,準頭卻差了些,用來打獵,除非是獐子野豬這樣的大家伙,否則,還真不太容易打中。”

  “是啊,小兒覺得不過癮,可是天色已經完了,那天就回家了。回到家,小兒偶然聽到跟隨的丫鬟仆從們說笑今天打獵的事情,他認為是故意譏笑他,很生氣……”

  “不是我以為!”龐員外的兒子小胖氣鼓鼓道,“明明就是她們故意嘲笑我槍法不準,打不中獵物,說我沒用,我才生氣的!”

  “好好好,就算是這樣!”龐員外似乎非常溺愛這個孩子,什麼都順著他,“小兒一氣之下,就端著槍出來,瞄準那些仆從丫鬟。嚇的他們亂跑。”

  小胖又插話道:“是我讓他們跑的,本來他們嚇得跪在地上了磕頭了,我說你們不是說我槍法不準嗎,好,我就看看我打得準不準,我數到十就開槍!你們快跑吧!結果他們就跑,我數到了十,閉著眼睛亂開了一槍,我以為打不中的,打獵的時候我好生瞄準了的,都沒打中一根毛,他們又跑遠了,怎麼會打中了,可是,當真邪門了,偏偏就……”

  “打中了?”鐘秉直緊張地問道。

  “嗯……!”小胖垂頭喪氣說道,“正好打中丫鬟琴香的腦袋!她當時就死了。我也嚇壞了,扔了槍就跑回屋了。”

  “胡鬧!”鐘秉直一拍桌子,怒氣沖沖站了起來,原地打了兩個轉,指著小胖道:“你呀你!怎麼能拿槍打人玩?這也是玩的?唉!”背著手原地打轉。轉了幾圈站住了,道:“后來呢?”

  鐘秉直道:“我得報之后趕來,琴香已經咽氣了。我立即把知情的丫鬟仆從都叫到一起,每人打賞二兩銀子,叮囑道這件事誰也不準說出去,否則,小心狗命!我相信他們沒人敢說,上次衙門的來查,他們的確也一句話都沒有漏。”

  “那他們現在找上門來,或許只是隨便調查,還沒查出來吧?”

  龐員外搖頭道:“不是,他們很可能已經查出來了!”

  “何以見得?”

  “當時我讓仆從把琴香脫光了身上的衣服,我拿木棍在她頭上又打了兩棍,裝成劫色殺人滅口的樣子,然后把屍體扔到河里去。結果,沒想到府上教書的秦先生私自脫下衣袍裹住了她的屍體,拋屍之后,屍體在下游別人發現,衙門從這件長袍順藤摸瓜,找到了我們府上,問了秦先生這件事,當時我就知道事情不好,把秦先生痛罵了一頓,卻也沒用。今日他們徑直到府上來,我有預感,他們肯定已經拿到了真憑實據,是要來抓人來了!”

  鐘秉直跺腳道:“人命關天啊!這件事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

  龐員外苦著臉道:“我以為,能滿過去的。想不到衙門這兩個師爺十分的厲害,竟然找到了我們。”

  小胖搶步上前咕咚跪倒:“鐘伯伯,您一定要救小侄性命啊!”

  龐員外也共收到:“是啊,小兒乃我龐家唯一的香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龐家可就絕后了!”

  鐘秉直怒道:“你們光想到你們,可曾想到我?——這火槍目前只有京城神機營才有,旁人連面都見不到的!我不是貪財,我是賣你一個交情,所以給你弄了一批槍給你,倒賣了賺點錢,你倒好,拿槍惹出這麼大簍子來,這件事捅出去了,不僅你兒子要蹲大獄甚至賠命,只怕我也沒有好果子吃!”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5:43 PM

第43章 抵賴

 龐員外臉色更是難看,連連拱手道:“小弟知道,可是事到如今,只能仰仗鐘兄救命了!”

  鐘秉直氣得臉色鐵青,急得團團轉。

  龐員外低聲道:“這兩位能否花錢買通?”

  “花錢?”鐘秉直瞪眼道,“那新來的師爺倒也罷了,賀蘭冰你知道是誰嗎?她家拔根汗毛都比你要粗!會稀罕你的錢?”

  龐員外對賀蘭冰自然是知道的,神情很是尷尬。

  小胖道:“鐘伯伯,你是錦衣衛,還怕他一個衙門師爺?”

  “你懂個屁!”鐘秉直怒道,“那賀蘭冰的舅舅你不知道是誰嗎?別說你鐘伯伯,就是你鐘伯伯的上司的上司,也惹不起的!還有那新來的師爺司徒策,法術高明之極!連東廠的憨熊都在他手下吃了大虧,打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這等法力高超之人,我們惹不起!就算惹的起,也不敢惹!因為這種人是皇帝最敬重的,皇帝要知道我對付這樣的道法高深的道人,不把我凌遲處死才怪了!”

  小胖見自己最仰仗的鐘伯伯都惹不起這兩個師爺,頓時面如土色,說話聲音都發顫了,對父親龐員外道:“爹!這可怎麼辦?我……,我不想死啊!”

  “怕什麼?還沒到那一步呢!”龐員外怒道,隨即又換了個笑臉,對鐘秉直道:“鐘兄,這件事,無論如何得幫幫忙啊。拔出羅卜帶出泥,如果小兒這案子被挖出來,咱們私賣火槍這件事……”

  鐘秉直沉吟片刻,嘆了口氣,道:“我算是把你們父子拉下水了,現在咱們一條船,只能齊心協力,——先請兩位師爺進來,咱們先探探風聲再做決定。”

  “是是!多謝多謝,——實在抱歉,這件事完了之后,小弟一定重重酬謝鐘兄。”

  “唉!有些東西就怕錢也買不來啊!”

  隨后,三人嘀嘀咕咕商議了如何應對。完了之后,龐員外這才讓仆從去請兩位師爺,同時叮囑兒子什麼話都不要說,一切由自己跟鐘秉直應對。

  過了一會,司徒策和賀蘭冰跟著仆從邁步進來,龐員外和鐘秉直都異常熱情地上前打躬作揖相迎。

  賀蘭冰故作驚訝狀:“想不到鐘百戶也在這里,呵呵。”

  鐘秉直笑道:“龐員外是我結義兄長,前日我們到山上打獵,獵了一頭野豬,還有一頭獐子,可惜獐子打中了卻找不到了,或許……”

  賀蘭冰笑了:“實在抱歉,我們就是來說這件事的,那獐子,是我拿走了。”

  龐員外和鐘秉直都吃了一驚:“你?賀蘭師爺前日也去了?”

  司徒策道:“我們查一個案子,是清水河發現的女屍案。我們檢查之后發現,死者是先被人用火槍擊中頭部,然后被人用棍棒連續兩次打擊頭部而死。當然,擊中頭部那一槍,已經足以讓死者斃命了。據我們所知,火槍只有京城的神機營才裝備有,為什麼會在鎮海縣出現?很奇怪,恰好,死者身上包裹的一件長袍又是貴府教書的秦先生的,而貴府又恰好失蹤了一個女仆,據我們調查,這女仆的年紀身高跟我們發現的女屍完全吻合,我們懷疑這女仆就是貴府走失的丫鬟。而且,我們也懷疑貴府藏有一支火槍,所以……”

  “你說什麼?”龐員外的兒子小胖忍不住叫道,“我們哪有……”

  “閉嘴!”龐員外怒道,“大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小胖從來沒有見過父親如此聲色俱厲呵斥自己,嚇得一哆嗦,趕緊閉嘴不敢再說。

  賀蘭冰笑了笑,道:“前日我們跟隨你們去了北城山上打獵,我親眼目睹令郎用一支長火槍打中了一頭野豬,還有一只獐子,為了查證這支槍是不是打死死者的槍,我偷偷拿走了那只打中的獐子。我們司徒師爺從獐子身上找到了火槍的彈丸,經過司徒師爺使用法術進行檢驗,發現就是打死死者的那支槍!所以,今日我們來貴府,便是要查明這件事。”

  龐員外臉色很難看,瞧向鐘秉直。

  鐘秉直瞪眼瞧著龐員外:“竟然有這等事情?你們府上真的有火槍?”

  龐員外訕訕道:“是有一支,也不知道是誰扔在府外的,被小兒看見了,撿了來的。不過,用槍打死人的事情,絕對不是我們府上做的,或許是有人用這支槍打死了人,然后扔在我們府外,恰好被我們府上的人揀了,小兒比較喜歡,拿來打獵玩,所以才造成這個誤會。呵呵,這支槍既然是贓物,我們願意上繳,——來人,去把槍取來,交給衙門!”

  槍很快拿來了,放在了桌上。

  賀蘭冰笑道:“這可真是巧了,有人扔了槍在你們府外?還把彈藥一起扔在這里?”

  龐員外一愣,忙道:“是啊,還有一袋彈藥,對了,嘿嘿,這賊人當真惡毒,很可能是殺了人,故意栽贓給我們!當真是蛇蠍心腸!”

  鐘秉直頻頻點頭,對賀蘭冰和司徒策道:“原來是這樣,現在事情明白了,是有人故事殺人之后,將兇器扔在龐府,恰好被龐府公子看見撿到了,這是一場誤會,——對了,你們府上教書先生的長袍,又如何會出現在死者身上?”

  “這個,上次兩位先生來查案時也問到過這個問題,我已經查明了,是教書先生穿舊了的一件長袍,不想要了,隨手扔在了垃圾堆里,不知怎的到了死者身上,想必是死者揀去穿了,又或者是兇手殺人之后,揀了這件衣服裹在死者身上扔到河里。抓到真兇之后,一問便知!”

  鐘秉直又是頻頻點頭:“嗯,很有道理,——我可警告你,人命關天,不管是誰,殺人償命!如果是你們府上的人殺了人,縱然咱們是結義兄弟,我也絕不姑息養奸,包庇縱容!聽見了嗎?”

  “那是當然,我們說的絕無半句假話!請鐘兄放心,這件事絕對與我龐府無關,若查到最后是我龐府之人做的,我定當親自將他捆縛,送交衙門治罪!”

  “嗯,這還差不多!”鐘秉直捋了捋黑髯,費勁地扭動胖呼呼呼的肥臀,轉過身對司徒策和賀蘭冰道:“兩位師爺,這案子看樣子當真是誤會了,有人故意栽贓陷害龐家,龐員外已經說了,若查到最后真是龐家人做的,他會親自綁縛送交衙門,當然,我也絕對不包庇縱容的!”

  “說得好!”門外傳來一陣大笑,隨即,就聽到腳步聲急,闖入一隊人來,鐘秉直抬頭望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來人竟然是東廠番子!當先一人,便是東廠管事,長著一張馬臉的刁鵬!

  兩個門房被東廠的人押著進來的,很顯然,他們來不及跑進來通報,就已經被東廠的人控制住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5:43 PM

第44章 東廠出手

 刁鵬踱著方步過來,仰天打了個哈哈,道:“當真是江山輪流轉,今年到我家。姓鐘的,想不到吧,有一天我也會找你的麻煩!”

  鐘秉直冷笑:“我有什麼麻煩的?”

  “有沒有你心里很清楚。不過,為了幫你回憶回憶,我還是費點功夫找些人來吧。”說罷,一揮手:“帶上來!”

  幾個番子押著幾個男男女女進了屋。龐員外一看見這幾個人,臉色立即就變了。——這幾個人竟然是自己的心腹丫鬟仆從,還有兒子身邊的!最后一個,竟然是教書的秦先生!

  刁鵬得意地咧著一嘴黃牙,說道:“很抱歉,剛才在你們嘀咕怎麼編謊話的時候,我的人已經把你兒子身邊這些仆從都抓了起來,沒怎麼拷打,就一一招供了,——你們幾個,把剛才的話現在當面說一遍!”

  幾個番子在各自押解的仆從腿彎踹了一腳,幾個仆從丫鬟咕咚跪倒,驚恐地叫著。刁鵬走過去,在其中一個丫鬟腦袋上拍了拍:“你是你們老爺的貼身丫鬟,你把這支槍是怎麼了來的,都看見了什麼,一一說來!”

  “是是!”那丫鬟驚恐地望著刁鵬,說道:“這槍是……,是錦衣衛的鐘百戶鐘老爺送來的。有幾大箱,大概有上百支!”

  “胡說八道!”鐘秉直一把抓起桌上茶盞,呼的一聲朝那丫鬟腦袋砸去!

  刁鵬早有防備,抓住那丫鬟頭發一扯,讓開了這茶盞。茶盞擦著丫鬟臉龐飛過,啪的一聲,打在青磚地面上,青磚碎裂,碎片亂飛!

  刁鵬晃身擋在丫鬟面前,手按刀柄,怒目圓瞪,道:“怎麼,想殺人滅口?”

  “她在此血口噴人,陷害本官,本官容不得她!”

  “容得容不得,要看上頭的了。你要殺她,得看看我同不同意!——你們接著說,不用怕,本官在此,沒人能傷的了你們!”說罷一揮手,其余押解的番子也都晃身擋在那些丫鬟仆從面前,手按刀柄凝視著鐘秉直。

  鐘秉直暗自叫苦不迭,想不到東廠的人這時候闖來橫插一杠,偏偏今天自己沒帶什麼人來。轉念一想,不對,這件事只怕不能用巧合來解釋,肯定是兩個衙門師爺找來的幫手!鐘秉直瞧向賀蘭冰和司徒策,見兩人背著手,神情木然,仿佛跟他們沒什麼關系似的。

  刁鵬瞧著鐘秉直,問那丫鬟道:“你接著說,那批槍后來到哪里去了?”

  “來了幾個男人,用騾馬車把槍都運走了,只留下少爺的那一支。還留下了幾大箱銀子,是我幫著老爺、太太把銀子收起來的。”

  “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

  “我不認得,不過看樣子好象是倭寇!”

  鐘秉直嘭的一聲在桌上重重一拍,怒道:“放屁!倭寇也能看出來?他臉上寫的有倭寇二字不成?分明是一派胡言,血口噴人!”

  刁鵬冷笑道:“倭寇雖然跟我中土人士有些相像,但是說話卻一聽就能聽出來,——你是不是聽出來的?”刁鵬問丫鬟道。

  “是!就是!他們說話嘰里呱啦的,就是倭寇說的話,小時候我們村曾經來過倭寇,我聽見過他們說話的!跟那幾個人一樣!”

  刁鵬額頭冷汗都出來了,袍袖一拂:“我才懶得跟你們在這廢話!”邁步就要往外走。

  “等等!”刁鵬冷聲道。

  “怎麼?你還想留下本官不成?”

  “要抓你,得有上頭的話,不過,我是好意,提醒一下鐘大人,難道不想聽聽龐家的案子會怎麼樣嗎?說到底,龐員外可是你的結義兄弟喲!”

  鐘秉直想了想,扭頭看看龐員外,見他一臉哀求,也想看看結果,好準備應對之策。便把袍袖一拂,重新坐回了位置:“好,我就看你們究竟要搞什麼鬼!”

  刁鵬又叫了兩個丫鬟仆從說了,這些都是龐員外的心腹仆從,沒想到在東廠的手段下全部都變節了,他們都證明了看見鐘秉直運了幾箱槍來,龐員外給了幾箱銀子,后來這批槍被幾個說東瀛話的倭寇運走了。留下了更多的銀子。

  刁鵬最后叫了兩個丫鬟,證明了那晚龐員外的兒子小胖生氣之下,拿槍朝人群開槍,打中了一個名叫琴香的丫鬟的頭部。另有仆從證明,老爺用棍子打了屍體頭部兩下,然后吩咐將琴香的屍體脫光了扔到河里,是教書的秦先生脫了長袍裹的屍體。

  秦先生臉頰腫起老高,顯然遭了東廠的刑訊逼供。含含糊糊說了事情經過,證明看見琴香腦袋有窟窿,血流滿面,光著身子,因為琴香曾經幫他封過破了口子的衣袖,感念她的好,不忍見她如此模樣,就脫了長袍裹住了她的身體。

  全部證詞說完之后,刁鵬厲喝一聲:“把龐員外和他兒子給我拿下!”

  幾個番子一擁而上,將龐員外和小胖七手八腳綁了個結實。鐘秉直眼睜睜看著,一點辦法都沒有。

  刁鵬轉身對賀蘭冰和司徒策拱手道:“兩位師爺,他們的案子牽連到神機營火槍被人盜賣案,這得由我們東廠來管了,所以,他們就不交給你們了。不過放心,我們的懲處,絕對比你們還要厲害!”

  賀蘭冰拱手道;“好說!”

  刁鵬瞧向鐘秉直,冷笑一聲,道:“至于鐘大人,你的事情咱們只有等上頭決定了,告辭!”

  鐘秉直坐在哪里,已經沒什麼力氣站起來了。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番子將龐員外父子押上囚車帶走了,刁鵬和賀蘭冰、司徒策出了龐府門外,刁鵬的兩人一拱到地:“多謝二位給我這麼大一個功勞,我刁鵬沒齒難忘!”

  賀蘭冰側身讓開,不受他的禮。淡淡道:“我不是幫你,只是這件案子既然牽扯到你們和東廠的事,自然是要轉給你們來辦理更合適,還是那句話,如果我們以后查案,發現你們東廠的問題,我們一樣會轉給錦衣衛的,到時候別怪我們不講情面,也沒有情面可講!”

  刁鵬訕訕道:“那是自然,放心,我一定約束下屬,誰敢做觸犯王法的事,我刁鵬第一個不答應!”

  “當初鐘秉直也是這麼答應我們的,可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我不希望刁總管也這樣。”

  “那是自然!你放心好了!”

  東廠和錦衣衛的辦事效率要比衙門快得多,這件事只過了半個月,就有了結:鎮海縣錦衣衛的一個總旗和神機營的一個參將被推出來當了盜賣槍支案的替罪羊,被砍了頭。鐘秉直只是御下不嚴,被打了三十鞭子,罰俸半年。龐員外因為參與倒賣槍支並包庇兒子犯罪,也被砍了頭。只有龐員外的兒子小胖殺人案的處罰有些出人意料,小胖殺死丫鬟,只被判杖一百,流一千里。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5:44 PM

第45章 雜貨店掌櫃被殺案

 刁鵬拿著東廠公文獻寶似的找來衙門,給司徒策和賀蘭冰看了,兩人不禁苦笑。

  刁鵬道:“這件事也只能這樣,盜賣火槍,這種事情他鐘秉直一個人干不了,上頭肯定還有人,說不定還牽連到神機營管事的人,這是鬧大了大家都不好看,所以抓幾個頂罪大家相安無事也就算了。”

  盜賣軍火這件案子不是賀蘭冰他們主查的案子,他們關系的是他們那件槍殺丫鬟案。司徒策原以為殺人償命,卻沒想到只是判了流刑一千里。雖說流行是僅次于砍頭的刑罰,但畢竟相差太遠。不過,經賀蘭冰一講解,他也就明白了。古代仆從殺主人,那是絕對要抵命的,但是主人殺死仆從,則是減等處理,所以,只判了流刑里最輕的一種一千里。這就是古代長幼尊卑在量刑方面的區別。

  而且,這件案子由于涉及到了販賣火槍的事情,所以量刑才比較重,若是平時,甚至可以用贖刑花錢就能搞定,不用真正服刑的。

  這個結果讓司徒策郁悶了好幾天。

  刁鵬破獲這件大案得到了上司嘉獎,很是高興,設宴酬謝司徒策和賀蘭冰,但是兩人都拒絕了沒去。刁鵬很是掃興,卻也無法。

  ——————————————

  這天早上天還沒亮,司徒策還在屋里睡覺,突然咚咚響起敲門聲,傳來玲瓏急切的叫聲:“師爺!師爺快起來,不好了!發生命案了!”

  司徒策一骨碌爬起來,飛快地穿好衣服,拉開門,然后跑回床邊穿鞋,一邊問:“怎麼回事?”

  玲瓏站在門口,道:“剛才八哥來說,西城米二家當家的被人打死了,剛剛發現的,叫你趕緊去呢。”

  “米二家?誰啊?”司徒策飛快地穿好了鞋子,站起來道。

  “米二是西城雜貨鋪的掌櫃,人很摳門的,今早上被人殺死了屋里了,我聽八哥說的。他在后門那等著你呢。”

  內宅里男捕快沒有知縣大人的許可,是不能進入的。所以叫門房通知玲瓏,玲瓏又來告訴司徒策。

  司徒策問道:“知縣大老爺呢?”

  “已經派人去叫了,你先趕去吧,甭等了。”

  “好!”司徒策拎起自己的現場勘查檢驗箱,快步出門,來到后院。門外孫八哥已經等在那里了。

  賀蘭冰問道:“怎麼回事?”

  “今早天剛亮,就有人到衙門報案,說發生了命案,昨夜是我和蕭副捕頭我們倆值夜。問了之后得知,是西城雜貨鋪掌櫃米二的鄰居報案的,我們趕緊跟他去看,到了米二家,見一地的血,米二死在地上,全身都是血,腦袋都讓人打爛了!我們問發現兇手沒有,說沒有,只發現了屍體,就報案了。我們趕緊讓地保叫民壯把看熱鬧的趕開,不準進去,然后他去叫賀蘭師爺,我來叫您。趕緊去吧!”

  這時,玲瓏已經讓衙門馬夫牽來了馬匹,衙門有專門的官馬,除了知縣老爺可以乘坐之外,師爺和捕頭執行公務時也可以坐的。

  這些天司徒策已經學會了騎馬,將勘察箱掛在馬鞍后面的掛鉤上,然后翻身上馬,孫八哥牽著韁繩,小跑著往西城去了。

  他來到西城米二家,這是一間大院落,正屋三間,兩邊有兩排廂房。院子里都是捕快,賀蘭冰已經到了,但是沒有進去,站在正屋臺階上,手搖金色折扇等著。司徒策翻身下馬,提著箱子過來,奇道:“你站在這做什麼?”

  “等你啊,不是你要先勘查,才輪到我嗎?我怎麼敢擅越呢?”

  司徒策聽她話語調侃,不由笑了:“多謝!我還真的需要先進去勘查,抱歉抱歉!”

  “行了,只要能破案,怎麼都行。”

  司徒策站在門口,呆了一下,他很少見過如此血腥的兇殺現場,只見不大的一間屋子里,映入眼簾的,地上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跟摔爛的西瓜一樣的血淋淋的腦袋,然后就是鮮血,——滿屋子的鮮血,地上的血泊,床上、墻上、房梁上,飛濺的血花,他感到自己仿佛進了屠宰場。

  地上的屍體朝著門的方向仰面躺著,臉上蓋著一塊藍色的手帕。司徒策回頭問孫八哥道:“屍體臉上的藍布是誰蓋的?”

  孫八哥道:“我們來的時候就有了,我問了報案的鄰居,說他發現屍體的時候,屍體臉上就蓋有這藍布,他沒有進去過,也沒有動過屍體。”

  “哦?”司徒策有些意外,自言自語道:“誰給死者蓋上這藍布的?死者自己被打成這樣,腦袋都爛了,當然不可能是他自己蓋的,那又是誰?兇手?還是曾經來過現場的人?”

  賀蘭冰在身后道:“都有可能,或許,這會是破案的一個突破口。”

  “或許吧!”司徒策繼續站在門口觀察屋里情況:門口有凌亂的血腳印,還有明顯的擦拭痕跡。距離門邊兩三尺的地方,是那具屍體。屍體上身赤裸,下身穿著一條綢緞寬腿長褲,長褲上全是鮮血。光著腳丫子,屍體頭部為中心有一大攤血泊。距離屍體一尺多遠處的地上,有一根鐵棍。鐵棍一頭沾滿了血污,另一頭卻十分干凈。

  在屍體和墻之間有一個四方枕頭,枕頭上有大量的血跡。

  屋子靠里有一張大床。床與靠里的高櫃之間也有來回成趟的血腳印!

  大床上掛著帳幔。古代床上的帳幔跟現代的蚊帳不一樣,除了用來防蚊子之外,還有私密作用,所以帳幔都掛得很高,幾乎貼近上面的橫梁了。

  床頭的位置也是一灘血泊。司徒策小心避開地上的痕跡,來到床邊,發現床頭血泊處有八顆牙齒。

  床上薄薄的一床被子靠頭的一邊沾滿了血污。被子上有多處拋甩狀血跡,床的帷帳靠里的位置和頂部,都有拋甩狀血跡。如果地上的鐵棍就是兇器,那這些拋甩狀血跡,應該是兇手用鐵棍猛擊死者揮舞時摔出鐵棍上粘附鮮血時留下的。

  靠里的墻上有一個小門,推開了里面是一間小屋子,放著紅漆馬桶,還有一個大洗衣盆,盆里放著一套襦裙和鞋襪,上面都沾有鮮血。

  司徒策先用紙做的牌子給地上各處痕跡標號,然后把衙門畫師叫進來,讓他畫現場圖,再依次提取了地上各處血跡的血樣,立即進行檢驗,發現都是人血,而且血型相同,與死者血型相符。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7:52 PM

第46章 渾家

 司徒策拿起里屋小間洗衣盆里的襦裙和鞋襪,看了看,然后問門口孫八哥:“這是誰的?死者老婆的嗎?”

  孫八哥瞇著眼瞧了瞧,道:“不知道,我去找他渾家來問問。”說罷快步走了。

  “渾家”是明朝稱呼妻子的常用名詞,接觸到這個詞匯司徒策是在《水滸》里,想不到現在在生活中卻真真聽到,不覺有些好笑。

  片刻,孫八哥回來,帶著一個高個子女人,司徒策瞧這女人個子很高,比自己高出半個頭,古代女子中很少有這麼高個子的,不覺愣了一下。

  孫八哥道:“司徒師爺,這位就是死者米二的渾家高氏!”

  司徒策拿著那襦裙和鞋襪,小心地避開地上的痕跡,走出來,問高氏道:“這衣裙是不是你的?”

  高氏瞧了一眼,鼻孔里哼了一聲,道:“是我的。”

  “上面怎麼會有血?”

  “沾上的唄!”

  司徒策見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對丈夫的死亡混不在意。不覺有些奇怪,道:“怎麼粘上的?”

  “我回來的時候踩到血上了,還摔了一跤,惡心得很,我就脫了衣裙換了,臟的扔在盆里了。”

  司徒策扭臉看了一眼地上的腳印:“這些是你留下的?”

  “有的是有的不是。”

  地上的血腳印果然是有大有小,司徒策低頭看了看高氏一雙大腳,又問道:“你什麼時候來這里的?”

  “李老頭說我當家的被殺了,我被吵醒了,才跑來看的。”

  “你沒有睡自己家屋里?”

  “沒有!我在西頭廂房里睡的。”

  司徒策朝院子瞧了一眼,指了指西邊廂房:“你睡那邊?”

  “是!”

  “你是怎麼到的屋里,把經過說一遍。”

  高氏似乎很不耐煩,翻了翻白眼,才沒好氣地說道:“昨天晚上,我早早的就睡了,一直睡到天快亮的時候,我朦朦朧朧的聽到有人在院子里拍我的房門咋呼說死人了!我就爬起來開門,看見是隔壁的李老頭,他說有人來我家雜貨鋪催帳,找到家里來了,他去找我當家的,發現人死了。然后他就跑去找地保去了。我忙穿了衣裙進屋去看,那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屋里看不清,我一腳踩在血上,摔了一跤,仔細一看他死在地上了,我嚇得坐在地上亂叫,然后爬起來跑到門口,發現身上全是血,很惡心,——我最討厭血了,我就大著膽子進屋到里面脫了襦裙,扔在盆里,從高櫃里取了衣裙穿好,還有鞋襪。然后走出門外,在門口等著,地保他們來了,看了之后就報官了。就這樣。”

  司徒策道:“你不是住西廂房嘛?怎麼不回住處換衣裙,偏偏要在這屋換呢?”

  “西廂房沒有衣裙,我的衣裙都在這屋里。”

  “這就奇怪了,你住在西廂房,為什麼把衣服放在正房里?”

  “你這人真是的,我是原配,我當然要睡正房,東西當然要放在正房,這有什麼奇怪的!”

  “那你為什麼要一個人睡西廂房?”

  “哎呀你這師爺怎麼不明白,”高氏很不耐煩,卻又不敢不回答衙門的提問,道:“我是原配,所以我的臥室是在正屋,但是,我們當家的有時候喜歡尋花問柳的,而且還召回家里來,這時候我就得去西廂房睡!”說到這,高氏厭惡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司徒策皺了皺眉,道:“這麼說,昨夜你丈夫尋花問柳去了?”

  “是呀!要不我睡西廂房做什麼?”

  司徒策瞧了一眼門口的賀蘭冰,她沒有插話的意思,卻一直注意聽著。

  司徒策道:“你知不知道你丈夫找的是哪里的歌姬?”

  “什麼歌姬!娼婦婊子罷了!別給她們臉上貼金了!”高氏很顯然對招引丈夫的這些妓女很是厭惡,又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他招這些破鞋到家里來,我從來不問,所以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爛貨!反正不是河邊花船上的,就是青樓里的,你們自己個問去唄,鎮海縣大小幾十家窯子,總能問到的。”

  “那你看見昨夜的妓女來過嗎?”

  “我都說了,我住西廂房,我從來不問他這些爛事!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也從來不讓我管,否則大耳刮子抽我,我干嘛要自討沒趣去問?”

  “我是問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人進來?”

  “沒聽到!”高氏說到這幾件事,氣不打一處來,嚷嚷著說道,“太陽一落山,我就吃了藥睡了,一覺睡到大天亮,什麼都不知道!”

  “你吃藥?什麼藥?”

  “前面拐角濟民藥鋪薛郎中給開的,鎮靜安神的,要不然,他們在屋里浪笑,我聽著惡心睡不著,所以開了藥吃了,踏踏實實睡大覺。”

  “昨夜你們家還有誰來過?”

  “我不知道!我說了,太陽一落山,我就吃藥睡了,什麼都不知道!”

  “你睡之前呢?”

  “沒人來,他下午就出去了,出去之前說了讓我睡廂房,我就知道他要去找婊子爛貨了,所以我就吃藥睡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的,跟誰一起回來的,我一概不知!”

  “這麼說,整個晚上你都睡著了?沒聽到什麼響動?”

  “當然了,睡得跟死豬死的。”高氏自己說自己是豬,卻渾然沒有覺得半點不對,仿佛只有這樣說自己,才感覺痛快似的。

  司徒策問:“你們沒有孩子嗎?”

  “有啊,每次他要把那些破鞋往家里攬的時候,就把孩子送到孩子的爺爺奶奶家去。爺爺奶奶家就在前面路口,不遠。昨天下午天黑之前我就送去了,這回子他們還不知道他們爹已經死了。”

  司徒策舉得莫名的悲哀,又問道:“死者臉上的布,是你蓋的嗎?”

  “我給他蓋臉?”高氏氣急反笑,“他這樣對我,我還幫他蓋臉?——他還有臉可以蓋嗎?他跟婊子在正屋里逍遙快活,何曾想到過我獨守空房?何曾想過我心頭痛……?”說到這,她話語有些黯然,“孤枕難眠……,我睡不著,心里痛,——我為什麼要心痛?我為什麼要自己找難受?他找他的臭婊子,我睡我的安穩覺,多好的!”

  說到最后,話語竟然有些哽咽,眼圈也紅了,卻不肯掉一滴眼淚,扭過頭去,眨了眨眼睛,鼻子一吸,便又恢復了正常,道:“還有什麼要問的?我得做飯去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7:55 PM

第47章 死因

 她丈夫死了,她竟然不哭,還想著去做飯吃,司徒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又有些同情,擺擺手:“暫時沒有了,你不要離開家,我們會隨時找你問話的。”

  “離開家?離開了家我去哪里?我能去哪里?”高氏嘮嘮叨叨說著,摔開大腳走下臺階,到東邊廂房去了。

  賀蘭冰暗自搖搖頭,把副捕頭蕭耗子叫了過來,低聲道:“你馬上帶人去查訪左鄰右舍和街坊,再去青樓查訪,看看昨夜米二帶誰回家嫖宿了!”

  蕭耗子點頭,帶著幾個捕快出去了。

  司徒策讓賀蘭冰等人全部都回避到廊下院子里去,等四周沒有人了,這才用微型數碼相機將整個現場進行了拍照,特別是地上的腳印,墻上、帷帳和房梁上的拋甩狀血跡,還有兇器,血泊上的牙齒以及屍體臉上的藍手絹等等都進行了拍照。地上的腳印都是血腳印,直接用微型數碼相機拍照就行了。

  賀蘭冰等人在院子里,只看見屋里不時有一道道閃電從窗戶透出,他們自然不知道那是司徒策的照相機的閃光燈,還以為是司徒策施展道法在偵查案件。見他能放出閃電,一個個都十分驚愕。

  司徒策拍完照,用卷尺測量了各處痕跡的準確位置之后,做了記錄。

  最后,他把偵查的重點放在了那根鐵棍上,如果在鐵棍上能找到指紋,那很可能就是兇手的!不過,見鐵棍大半截都沾滿了血污,只有另一端一小截卻半點血污都沒有,這讓司徒策很有些心涼,他擔心只怕找不到有用的指紋。

  果然,他用指紋刷刷過之后,鐵棍這一端上沒有指紋顯現!

  他無奈地搖搖頭,將東西收拾好,出了門,對賀蘭冰道:“行了,我勘查完了,除了那襦裙鞋襪以及提取了一點血液之外,別的地方我都沒有動,應該不會對你的勘查造成什麼影響。”

  賀蘭冰笑道:“其實,有你勘查就已經可以了,我就幫你跑跑腿查訪查訪什麼的,挺好的。”

  司徒策有些不好意思:“你這是怪我嗎?”

  “我說得是真的。”賀蘭冰正色道,“你施展道法破案,速度很快,這些是我們不可能做到的,而且,前面的案件偵破已經說明,你破案的本事遠遠超出我,你勘查之后我再勘查,已經沒有什麼意義,莫如咱們兩分分工,你負責勘查,找出線索,我負責來查證線索,這樣豈不是更好嗎?”

  司徒策道:“那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啊,這樣我更輕松,只是讓你更累一點。”

  “不能這麼說,其實查訪更累,更需要工夫的。”

  “這個我在行啊。行了,就這麼定了。——這案子還有什麼線索讓我查的?”

  司徒策笑了笑:“這案子兇手作案手段很殘忍,所以,很可能是仇殺。咱們一方面從米二召妓方面入手,另一方面,從米二的仇人入手。看看能否找到線索。”

  “好!我去查米二的仇人。”

  “嗯,我就在這里進行屍檢,你征求一下死者親屬的意見吧。”

  賀蘭冰答應走了,很快就回來了,道:“高氏說了,她無所謂,你們怎麼折騰那屍體都沒關系,反正已經爛得不成樣了。”

  司徒策笑了笑:“這人倒是想得開。不過,丈夫如此,卻毫無辦法,也只能把一肚子氣存在肚子里,現在丈夫死了,終于發泄出來了。”

  “是啊,其實她挺可憐的,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對丈夫可謂心死,一個心死的女人,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就像二道溝的那柔弱女子一樣,殺掉了丈夫,也是忍得不能再忍了。”

  司徒策點頭道:“沒錯,現在看來,高氏是第一個也是重大一個嫌疑人,可以說整過作案過程她都在這個院子里,她又在現場留下了血衣和腳印,雖然她的解釋能行得通,但在沒有證據排除她參與甚至直接作案的可能之前,她依舊嫌疑最大!”

  賀蘭冰道:“我會安排人監視她,並繼續盤問她的。”

  司徒策回到屋里,開始進行屍體解剖。

  其實,幾乎不用解剖,司徒策也能判斷死者的死因是腦挫裂傷加大出血。因為死者腦袋幾乎被鐵棍打成了一個爛西瓜,地上的血量已經說明他體內的血差不多都流干了!

  不過他還是進行了仔細檢查,發現頭面部多處挫裂創,面顱骨多處骨折,面部塌陷變形,顱蓋骨及顱底骨骨折,鋸開頭蓋骨,可見蛛網膜下腔出血,大腦左、右顳葉、枕葉挫傷,多顆牙齒缺失。

  仔細觀察創口,發現創緣不整齊,創壁不光滑,創內有組織間橋,有明顯的挫傷緣,由此推斷,致傷工具是鈍器。內臟沒有發現其他創傷,也沒有發現中毒跡象,由此得出結論:死者是被鈍器打擊頭面部導致顱腦損傷合並大出血死亡。簡單地說,死者是被打破腦袋合並流血太多死的。

  這個結果告訴賀蘭冰之后,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根據屍僵、屍斑和肝溫情況,綜合判斷死者死亡時間應該是凌晨,也就是五更天左右。

  現場勘查完畢,通知仵作將屍體搬出屋子,停放在院子里,交給死者親屬辦理喪事。

  屍體搬走之后,司徒策沒有離開屋子,他站在滿是血污的房里,摸著下巴,望著墻上的血跡出神。

  賀蘭冰有些奇怪,小心避開地上血污,走到他身邊,道:“想什麼呢?”

  司徒策指著床上那帷帳,道:“你能否幫我一個忙?”

  “什麼?”

  “你用地上的鐵棍,模仿兇手打死者的樣子,站在床邊打幾下我看看。”

  賀蘭冰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是依言拿起地上的鐵棍,站在床邊,揮舞著朝枕頭處比了幾下打擊的動作,然后回頭看看司徒策。

  司徒策緩緩點頭,道:“你的個子比我矮半個頭,你揮舞鐵棍的時候,棍頭已經快要觸碰到床上的帷帳了,如果是高氏那樣的高個子,手持一根鐵棍,猛砸躺在床上的死者腦袋,飛舞起來的鐵棍,會不會勾到帷帳?”

  賀蘭冰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帷帳,見上面並沒有棍棒劃過的痕跡。道:“沒錯,如果高氏打的話,絕對會碰到帳幔頂部的。但是,帳幔沒有被勾掉,頂部上面也沒有刮擦的血污,這說明……,很可能不是她做的?”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7:57 PM

第48章 難題

 司徒策點點頭,接過賀蘭冰手里的鐵棍,指著上面干凈的一端,道:“你說,這一節怎麼沒有血污?”

  賀蘭冰仔細觀察了一會,道:“血污是到了這里就截然沒有的,由此可見,應該是用布或者什麼東西包住了鐵棍,打完之后,兇手又將鐵棍上的包裹物拿掉了,所以鐵棍這一節才沒有血污的。”

  司徒策道:“兇手也可能是帶了手套!不過,我找遍了整個屋子,沒有發現包裹鐵棍的布、手套或者別的東西。所以,兇手很可能將這包裹物帶走了。”

  他心中又想,鐵棍一頭居然沒有任何指紋,這肯定也是因為這一段被布之類的包裹,揮舞時摩擦,將鐵棍原先的舊指紋都擦掉了,所以才一個指紋都沒有找到。

  兇手難道具備戴手套防止指紋留下來的反偵查措施?照理說,這樣的知識只有現代社會的人才可能具備,古代因為沒有指紋同一性的知識,也從來沒有什麼案例證明古人曾使用指紋進行了破案,所以具有這樣的知識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為什麼兇手要用東西包裹鐵棍或者戴手套?現在天氣還很熱,不可能戴手套防寒,如果是鐵棍本身包裹有布,這倒可以解釋包裹鐵棍的問題,但是卻不能解釋兇手為什麼要事后帶走包裹物這個問題。

  他在這沉吟思索為什麼會這樣,賀蘭冰卻想著怎麼才能找到這包裹物,既然屋里沒有,會不會……?賀蘭冰立即走到門口,將孫八哥叫過來,吩咐他和幾個捕快,把整個院子全部搜索一邊,看看還沒有可疑物,比如沾血的布什麼的。

  孫八哥等人開始搜索,賀蘭冰又回到屋里,問司徒策道:“還有沒有別的需要查的線索?”

  司徒策蹲下身,指了指地上的血腳印,道:“這里的鞋印,除了死者自己的之外,另有三種腳印,一個最大,是死者渾家高氏的,——我已經用她換下來的鞋子比對過了,鞋底的花紋跟上面的完全吻合。證明就是這雙鞋留下的,但是,是不是高氏的,咱們不能光憑她一個人說了算,必須進行核對……”

  “我拿這鞋去跟她其他的鞋比對一下!”

  “對!”司徒策又指了指另外幾個鞋印,道:“這些鞋印,是兩個人的,因為鞋底花紋不相同,一個是菱形的,一個是半月形的。證明是不同的兩個人的鞋,而且,從鞋的大小來看,有一雙要明顯小一些,這樣尺碼的鞋,估計是女人的,另一雙,則很可能是男人的。——當然,也不排除是高氏這樣高大而且大腳丫的女人的。”

  “會不會是三個人干的?”

  “有這可能,不過兇器只發現了一個,而且死者頭上的傷的形狀也只有一種,所以,如果另外兩人也是幫兇,可能沒有直接實施傷害,而是站腳助威,或者幫忙制服死者。”

  “嗯!”賀蘭冰低頭觀察了一會,道:“這圖案有些特色,怎生把它取下來,我拿去找鞋襪鋪的人問問,看能否找到一些端倪。”

  司徒策道:“這些血腳印上的血都很粘稠,雖然現在已經干了,但是還沒有完全干透,噴一點水霧在上面,然后用宣紙拓印,應該可以直接取下來的。”

  “好,我去找紙來!”賀蘭冰吩咐捕快去買了一張宣紙,又拿來一碗水,含了輕輕噴霧在腳印上面,然后將宣紙鋪在上面,輕輕按壓,有血的地方便沾上血痕,取下來一看,果然,一張完整的鞋印便取下來了。上面的圖案非常清晰。

  他們一一將地上清晰的腳印都拓了下來,拿著出來,叫過唐糖,讓她去全城的鞋襪鋪看看有沒有線索。

  這時,負責搜尋整個宅院的孫八哥等人回來了,稟告說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當然也沒有找到沾血的布之類的。兩人就此判斷,兇手肯定是將包裹鐵棍的布帶走了。

  現在,最重要的線索落在了死者臉上的那塊藍手絹上,司徒策希望自己能從這上面提取到指紋。

  如何讓紡織品上的汗潛指紋顯現,這是刑偵上一個比較難辦的問題,因為紡織品表面多孔,滲透性強,所以沒辦法直接用指紋刷刷現。又由于紡織品圖案比較復雜,而且本身的背景熒光比較強,往往容易遮蓋住指紋熒光,所以用激光裝置照射顯現的辦法也不太理想。

  司徒策想了好久,終于決定采用一種物理和化學相結合的方法尋找上面的指紋,那就是先用502羅丹明6G對指紋進行處理,然后再用激光發射裝置照射顯現,最后用相機拍攝下來。這是因為,用502熏現法處理之后,指紋線紋上的白色聚合物會遠遠多于紡織品,而羅丹明6G又是強熒光物質,且自身是棕紅色,這樣,用藍綠色的激光就能激發產生熒光。再用相機拍下來。

  這個思路非常正確,他終于在這塊藍布上混雜的諸多模糊的紋路痕跡中找到了一枚清晰的指紋!

  司徒策非常興奮,他重新回到案發的米二家,找到高氏,提取了她的十指指紋。高氏自然是老大的不樂意,但是衙門的要求,她不能不按著辦。

  司徒策將指紋拿回衙門內宅,跟顯現的指紋進行對比,結果,證明上面的指紋不是高氏的,印證了高氏所說的話。

  接下來就是等待。等著查訪的結果。

  最先報來的,是鞋印查訪的結果。雖然鎮海縣制鞋的鞋襪鋪不少,但是看圖案很快,這些鞋鋪的師傅繡娘對自己做的鞋底的花紋都是一清二楚的,一看就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作品。所以很快就查完了,兩個鞋子都不是任何鞋鋪縫制的。也就是說,這兩個鞋印的鞋子,很可能是自己家納的。那就不好辦了,古代女子大多心靈手巧,各種女紅都是自己親自動手,而且各人有各人的本事,圖案花紋或許有相同的,但針腳細膩,縫制方法,各有不同。鎮海縣這麼多大姑娘小媳婦,要想查出究竟是哪一家做的鞋墊,那可真是的大海撈針了。

  現在,唯一能寄予希望的,便只有青樓女子查訪了。而這一條線索,又是司徒策他們最寄予希望的。

  蕭耗子果然不負期望,第二天,便把結果報給了司徒策。——左鄰右舍沒有聽到什麼異常的響動,也沒有看見什麼人出入米家,因為天黑大家都回屋睡覺了。不過,他們已經查清楚,案發當晚,被死者米二包夜的青樓女子,是謝家花船上的女子小悅。起更的時候去的,五更時回來的。人已經帶到了衙門等候詢問。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7:58 PM

第49章 三寸金蓮

 司徒策拍了拍蕭耗子的肩膀:“你辦事還真是快捷!很好!”說罷,跟賀蘭冰來到前衙刑房的客房,一個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擠眉弄眼跟刑房的書吏們說笑。那些書吏見到司徒策他們進來,趕緊一個個都溜回了各自辦公條案后面,繼續辦公。

  那女子攏了攏鬢發,鳳目一挑,瞧向司徒策,嘴角立即蕩漾起一抹甜甜的還略帶幾分羞澀的笑意:“喲!您就是會算命破案的司徒師爺吧?”

  “你認識我?”司徒策奇道。

  “那當然,師爺您的名氣,早已經在鎮海縣家喻戶曉了,奴家雖是青樓薄命女,卻也是知曉的,今日得見師爺金面,奴家當真三生有幸啊。”說罷,起身盈盈福了一禮。

  司徒策見這女子談吐倒也不俗,不覺有幾分好感,見這屋人多,便跟賀蘭冰一起將她叫到隔壁空房子里,關上門,讓她坐下,自己和賀蘭冰各拉過一把椅子也坐了下來,這才問道:“我們把你叫到衙門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奴家知道,先前在花船上,奴家已經聽捕快大哥說了,就是米掌櫃被人殺死在屋里的事情吧?真是怪哉了!那晚上他起更的時候叫我去的,陪了他一夜,把我折騰了個夠,才給了我五錢銀子,天沒亮,五更的時候就讓我走……”

  “你是五更天離開米家的?”這跟屍檢確定的死者死亡時間是一致的。

  “是啊,當時他趕我走,我說這黑燈瞎火的我害怕,等天亮再讓我走行不?他不干,說他困了,非讓我走,我只好走了。摸著黑回到花船。——這種人要你的時候把你當個寶,完事了當你是根草。氣死我了!”

  “你出門之后,他來關大門了嗎?”

  “沒有!四更天的時候,他說餓了,去廚房端了碗湯來喝了,吃了點肉,卻不讓我吃,真是摳門!然后他就說困得很,要睡覺,就攆我走,我就一個人走了,他也沒有跟出來關院門,我也懶得理他的門,心想最好有人進去把他家偷了,那才解氣呢!”

  “這麼說,你走之后,米家房門就一直開著?”

  “嗯!——不是我不管,我沒辦法管啊,院門只能從里面上拴,他自己不出來關,可不關我的事!”

  司徒策道:“你經常去他家嗎?”

  “常去!隔三差五的他就叫我去陪他過夜。”

  “整個夜晚,就你們兩個嗎?”

  “還有他渾家,住廂房呢。他渾家從來不敢管他的事,看著我在正屋跟他快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生得人高馬大的又有什麼用?”

  “除了你們兩,沒有旁人了嗎?”

  “沒有了,——奴家知道師爺想知道什麼?是誰殺了他是嗎?這個奴家就不知道了,反正五更天我離開米家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

  賀蘭冰冷冷道:“沒錯,可是你離開之后,他就死了,而且有沒有旁人在場,你怎麼解釋?”

  “哎呀我的天吶!”小悅很誇張地搶天搶地哭了起來,捶胸頓珠拍著椅子扶手,“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呀!我為什麼要殺他?他一個大老爺們,我怎麼殺得了他呀!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啊!”

  “別哭了!”賀蘭冰一聲厲喝,把小悅嚇了一跳,聲音戛然而止,畏懼地望著賀蘭冰。

  賀蘭冰道:“如果趁死者熟睡的時候,就算是一個柔弱的女子,突然用鐵棍這樣的致命兇器打擊死者腦袋這樣的要害部位,一樣可以打死對方!死者摳門,而且五更天叫你離開,你氣惱不過,便趁他熟睡之機將他亂棍打死泄憤。這也是合情合理的。”

  小悅不敢再哭鬧,只是苦著臉道:“賀蘭師爺,奴家真的沒有殺他,他摳門奴家早就知道了,給錢少就少點唄,多接幾個客人也就賺回來了,犯不著殺他啊,殺人可是要償命的!奴家還沒活夠哩!非要說奴家殺人,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司徒策道:“是不是冤枉我們會查明白的,我現在需要提取你的指紋,請你配合!”說罷,取出指紋墨盒,取了小悅十只手指的指紋。然后單獨到隔壁房間關上門,取出微型數碼相機調出蓋在死者臉上藍手絹的指紋圖案進行對比,結果不符,證明蓋藍手絹的人不是妓女小悅。

  司徒策返回屋子,又問道:“你當夜到米家過夜,穿的是什麼鞋子?”

  “呃——,就是腳上這一雙啊!”

  “脫下來我看看。”

  小悅扭扭捏捏的,紅著臉終于把三寸金蓮抬起來,輕巧地將一雙紅色繡花鞋脫了下來,遞給了司徒策。

  這還是司徒策第一次見到古代女人裹腳的樣子,那小腳穿著一雙雪白的襪子,看不見里面,不過肯定是畸形的,因為外表就能看出比正常人的腳明顯要小得多。

  他拿過那繡花鞋,原以為女人裹腳,鞋子會很臭,可是這鞋子拿到手里,卻是香噴噴的,不覺有些奇怪。

  卻原來明朝中期女人已經開始裹小腳,男人也很畸戀那雙現代人看起來很可怕的小腳,他們卻當成寶貝心肝,喜歡把三寸金蓮拿到手里把玩,更有甚者,還用這小巧的繡花鞋作托盤用,將酒杯放在鞋里斟酒吃。

  由于青樓女子的繡花鞋經常被客人拿去做這些用場,所以這鞋子不能有味道,不然就太掃興了,因此青樓女子的纏足必須經常洗,鞋子襪子都是經常更換,而且還要用熏香熏染,以掩蓋些許的異味。

  他翻開鞋底查看花紋,現場的鞋底圖案他已經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了,所以一瞧之下便知道,這圖案跟現場的不一樣。

  賀蘭冰也湊過來觀瞧,發現不是,不由皺了皺眉,又想到可能小悅換過了鞋子,便將殷丫蛋叫了來,讓她拿著先前到各鞋鋪查訪時用的鞋印拓片,跟妓女小悅回一趟花船,將小悅所有的鞋子都拿出來比對,看看是否有相符的。

  司徒策暗自點頭,賀蘭冰這想法很對路,這鞋子很顯然是新換上的,一點異味都沒有,也不臟,所以,說不定是小悅返回花船之后更換了鞋子。

  殷丫蛋帶著小悅走了。一個多時辰之后回來了,興沖沖的跑到內衙書房,對司徒策道:“司徒師爺,那妓女的鞋子都看了一遍,沒有發現跟現場拓片上圖案相同的!”

  司徒策有些好笑:“既然沒有發現,你還這麼樂呵呵的做什麼?難道破不了案你很高興?”

  “不是的啦!”殷丫蛋胖乎乎的臉蛋上興沖沖的神色更濃了,道:“我們另外發現了一件事!應該對破案有所幫助的!”

  “哦?什麼事?”

  “我們正在檢查鞋子的時候,花船上來了一個人,是個醉醺醺的酒客,來找小悅要債來了。這人說了一件事,很有意思!”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02 PM

第50章 靈堂的冷笑

 “什麼事?”司徒策問道。

  殷丫蛋道:“這人來找小悅要錢,小悅讓他等一會再來,他不干,嚷嚷著說她不地道,同是一夜,跟米二干一宿才收五錢銀子,跟他干一次就要三百文。而且拿了銀子還不找錢。我聽著不對,就問那人怎麼回事,小悅不讓那人說,被我訓斥之后不敢搭腔了,那人也是喝醉了,顛三倒四的說了半天才聽明白,就是米二死的那天晚上,大概四更天,他喝醉了回家路上,正好路過米二家那條巷子,見到小悅從米二家出來,他認得,就上去搭訕,說好了三百文一次,跟那人回家……,那個去了。走的時候給了小悅五錢碎銀子,讓小悅找,小悅說剛才米二給他的也是五錢碎銀子,找不開,讓他改天到花船來找她要。今兒個就是去找她要錢去了。”

  賀蘭冰聽罷怒道:“這賤人好大的膽,竟然敢撒謊騙我們!她明明是四更天就離開米二家的,竟然說是五更才走!其中一更是跟這人做那茍且之事!當人可惱!她人呢?”

  “我已經將她帶回來了,就在前衙呢!還有討債的酒客一起。”

  賀蘭冰怒氣沖沖往外走,司徒策和殷丫蛋跟在后面,來到前衙刑房的會客廳,小悅還滿不在乎地坐在哪里跟書吏們嬉笑,賀蘭冰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脖領,將她提了起來,嚇得小悅兩腳亂踢,氣都換不過來,翻著白眼,喉嚨里呵呵連聲。

  賀蘭冰重重將她往椅子上一慣,摔得她差點背過氣去。

  賀蘭冰一腳踩在她椅子上,金扇一拍小悅的腦門,冷聲道:“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敢再撒半句謊話,我立即把你投進大牢,你不信就試試看!”

  小悅揉著自己的脖子,驚恐萬狀望著賀蘭冰,聽她這話,趕緊連連點頭:“奴家再也不敢亂說了,求賀蘭師爺饒命!”

  “我問你,你到底是幾更離開米家的?”

  “四……,四更……”

  “為什麼說是五更?”

  “路上我遇到酒客,跟他回家做了一回,我不想告訴老鴇,免得要抽分子,所以就隱瞞了。”

  青樓女子接客,要按比例向老鴇上繳,而且一般都是大頭。這小悅路上接客,老鴇不知,她便想獨吞這筆錢,不給老鴇交。所以回去的時間上說了謊話。沒想到那酒客卻把他的謊話給揭穿了。

  她想不到賀蘭冰如此生氣,差點給掐死,賀蘭冰倒也不全是因為被欺騙而如此生氣,她生氣的主要理由,是發現小悅實際上是四更天離開米家,這一點有酒客幫忙證明,也就是說,小悅離開米家的時候,米二還沒有死,因為司徒策告訴賀蘭冰了,說米二是五更天左右死亡的。所以,小悅也就沒有了作案時間,這條最重要的線索就此斷絕,破不了案心頭堵,加上小悅的謊言,才讓她如此動怒。怒氣都遷移到了小悅身上了。

  賀蘭冰將酒客和小悅分開,分別進行了細節詢問,結果兩人說的都能吻合,並沒有編造的跡象,賀蘭冰徹底絕望了。

  賀蘭冰吩咐將小悅和那個酒客放了。苦著臉問司徒策道:“線索都斷了,怎麼辦?”

  司徒策沉吟片刻,道:“我想再去案發現場看看。”

  “不是看過了嘛?”

  “想再去看看,或許有一點靈感。”

  “那好,我陪你去。”這件惡性案件搞得蔡知縣可謂焦頭爛額,但是,他也知道兩個師爺是盡了心的,所以也沒怎麼責難,但是心急如焚。這一點也影響到了賀蘭冰的心情。她也很著急著想破了這個案子,可是現在所有的線索全部斷了,她也很焦急,問司徒策,司徒策卻說要去案發現場再看看。這個不是主意的主意,讓賀蘭冰嘆了口氣,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其實,案發現場他們已經看了很久了,幾乎每個地方都仔細進行了搜查檢查,再回頭去看,時隔幾天,真難相信還能找到什麼讓他們滿意的新線索來。但是,如果不去,又能去哪里呢?難道要把這件案子再束之高閣?放在沒破的那一大堆案件櫃子里去?

  賀蘭冰自然是不甘心的,看見蔡知縣那焦慮的眼神,雖然不訓斥他們,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再說了,眼見如此兇殘的兇案發生眼前,卻不能擒住幕后真兇,這讓他總覺得寢食難安,總得找點事做才心安。

  兩人悶悶不樂走在大街上,不時有認識的人向他們倆打招呼,司徒策還微笑點點頭,賀蘭冰卻板著臉仿佛沒看見。

  到了米二家,古人一般停靈七天才上山下葬,還沒到七天,院子里高搭涼棚,一口黑漆棺材停在院子正中,屍體已經入殮,只是還沒有最后蓋棺上釘。棺材后面是一副白布。寫著斗大的奠字。棺材前面擺著供品香燭,幾個孩童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用稚嫩的聲音哭嚷著。

  死者米二的渾家高氏,戴著重孝,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面朝著大門,不哭也不笑,呆若木雞一般。一對老夫婦拄著拐杖,坐在一旁的長條木凳上,低頭垂淚,幾個男男女女在一旁陪著。

  見到兩人進來,場中眾人都是一愣,那老漢認得賀蘭冰,拄著拐杖跌跌撞撞就過來了:“師爺!可是殺我兒的真兇擒到了?”

  賀蘭冰歉意一笑:“老人家,很抱歉,我們還沒有抓到真兇,不過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將兇手繩之以法的!”

  老婦也過來,攙扶著老漢,對二人勉強一笑,慢慢回到了凳子上。

  聽說不是有抓到兇手的消息,場中守靈的眾人臉上都是失望的神情,一個個該干嘛接著干嘛。司徒策發現,坐在蒲團上的高氏,嘴角似乎有一抹冷笑,這讓他很不舒服。

  兇案現場已經解封了,他們倆來到門口的時候,發現里面已經打掃得干干凈凈的,已經全然看不到兇案原來的模樣了。而且,此刻里面熱鬧非凡,擺著幾張大桌子,圍坐著的,大多是一些男子,桌上擺著下酒菜,一個個推杯換盞正喝得高興,且不管外面的喪事,高談闊論地說著話。

  司徒策皺了皺眉,他想不到會是這樣,他卻不知,只是當地的風俗,如果死者橫死,必然要進行熱鬧一番,好喧囂一下戾氣,鎮住鬼神邪魔。所以兇殺屋里才擺下酒宴。

  司徒策原本想靜靜地再在兇案現場坐一會,理一理思路,可是沒想到現場已經成了這個樣子,瞧見這一屋子里都停住了呆呆瞧著他們,便勉強一笑,轉身走出廊下,穿過院子,出來大門。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03 PM

第51章 糕點

 賀蘭冰也跟著出來,道:“現在咱們去哪里?”

  司徒策扭回頭,望見靈前的高氏,也正望著他,二目一碰,高氏慢慢轉過了頭去。

  司徒策低聲道:“一直在兇案現場的,就是這高氏!”

  賀蘭冰也低聲道:“你懷疑是她干的?不對啊,你不是說,她個子太高,要是她打的話,會勾著帳幔的。而帳幔上沒有刮擦痕跡,所以不可能是她做的嘛?”

  司徒策道:“我不是懷疑她做的,而是懷疑她另有隱瞞!”

  “另有隱瞞?為什麼這麼說?”

  “雖然她一直說不在乎他的丈夫,但話語間可以看得出來,她其實很在乎,甚至為之心痛。——在一個讓自己心痛的男人跟另一個女人就在自己家屋子里鬼混的時候,你說她能安然入睡嗎?”

  賀蘭冰緩緩點頭:“我也覺得有些牽強,這麼說,她案發當晚,很可能聽到了兇手殺人的過程,只是她不願意說?”

  “她倒不一定聽到了兇手殺人,但是,很可能知道有誰來過,不管怎樣,咱們或許能從她嘴里找出一些線索來!”

  賀蘭冰道:“好!我再找她談談!”

  司徒策一擺手,道:“就這麼談沒用,她不會說的,特別是現在!”

  “為什麼?”

  “她要說早說了,她之所以不肯說,很可能是因為那個人也讓她牽掛,她不願意連累他。所以,咱們不找到這個人,她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啊?”賀蘭冰吃了一驚,“你是說,她……,她外面有野男人?”

  “倒不一定是野男人,或許只是他牽掛的人,她不願意讓這個人牽連進來,這個人或許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總之是她不願意牽連的人。”

  “很有道理!”賀蘭冰道,“那咱們就圍繞這高氏交往的人展開調查,或許就能找到這樣的人!”

  “嗯!這個人那天晚上應該來過現場,所以他的行蹤應當是說不清的。”

  “我明白了,我立即去查!”

  圍繞高氏身邊來往的人的查訪很快就有了結果,然而,這個結果並沒有讓他們兩人高興起來,因為,高氏平素很少與人來往,可以說大門不出二門邁的,跟她要好交往的人很少,而這僅有的幾個人案發當晚都有去處,而且都有不止一個人作證證明。都沒有作案時間。

  案件偵破再次陷入死胡同。

  賀蘭冰道:“算了,咱們不要跟她兜圈子了,直截了當找她問!我就不相信撬不開她的嘴!”

  司徒策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便帶著捕快跟著賀蘭冰再次來到米二家。

  米二已經下葬了,米二家的院子里已經消停下來,守靈時熙熙攘攘的人也沒了蹤影。偌大的院落空空蕩蕩的,敲開門,只有米二的妻子高氏一個人在家,兩個孩子還在爺爺奶奶家沒有放回來,而且說了,要留在那里上私塾,所以,偌大的院落便只有高氏一個人。

  高氏見到他們,似乎並不驚訝,面無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她沒有住正房,雖然那里已經收拾干凈,已經找不到半點兇殺的痕跡了,但是,她還是住在西廂房,或許這里才能找到內心的平靜。

  盡管她沒有把他們往屋里讓,賀蘭冰他們還是老實不客氣地自己進了屋子,各自找椅子坐下了。

  高氏歪坐在炕頭,沒有瞧他們,兩眼發直望著對面壘起的一疊鋪蓋,也不說話。

  賀蘭冰直截了當道:“高氏,我懷疑你說謊,案發當晚,肯定還有別人來過,而且你肯定知道誰來過,可是你不說。對吧?”

  高氏沒有言語。

  賀蘭冰開始把司徒策分析的一套又講給高氏聽:“這個人肯定是你牽掛的人,你不願意他牽連進來,所以沒有告訴我們,對吧?但是人命關天,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一定會把這個人找出來的!如果你能勸他投案自首,還能法外開恩,但是,如果你執意不說,我們一樣能把他揪出來,那時候可就沒有人情講了……!”

  賀蘭冰口沫橫飛地說著,高氏卻依舊一言不發,順手將炕頭的一盒糕點拿過,取了一塊送進嘴里,嚼了兩下,又停住了,皺了皺眉,似乎那糕點有些干了不好吃,扭頭看了一眼炕頭的垃圾桶,猶豫了片刻,卻將剩下的大半截放回了盒子。抬手正準備將糕點盒放回炕頭,忽又停住了,一轉手,將盒子放在了枕頭邊,拿過旁邊的針線筐,放在了糕點盒子上。

  賀蘭冰滔滔不絕說了好半天,見高氏還是一言不發,有些生氣,道:“我這等苦口婆心勸你,好歹你該說句話吧?”

  高氏淡淡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說了,那晚上天還沒黑我就吃了藥睡了,一覺到天亮,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殺死了,我不知道有誰來過。就這話!”

  賀蘭冰無奈地瞧了司徒策一眼。司徒策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賀蘭冰只好起身道:“你再好好把我的話考慮考慮,如果有什麼想說的,直接到衙門找我!”說罷,金扇一張,輕輕搖了幾下,又覺得郁悶,唰的一聲收了,背在身后,踱步出了房門。

  司徒策他們跟著出來,高氏卻沒有出來相送。一直出到門外,走了一截路,司徒策這才站住了,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咱們下一步去查一下給高氏賣糕點的人!”

  “賣糕點的?”賀蘭冰和蕭耗子等捕快都愣了一下。

  “對!”司徒策道,“如果你們剛才主意觀察高氏的反應,就應該發現,她吃的糕點已經干了,應該是很多天前的,可是她還在下意識地吃,很顯然她很喜歡吃。既然她很喜歡吃,這些天怎麼不買新鮮的?”

  “我們先前查訪,都說這高氏非常守婦道,平素很少與人來往,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家里又死了人,自然不會出門買了。”

  “不出門買,可以叫外賣啊,貌似糕點鋪可以送外賣的吧?”

  “可以啊!”賀蘭冰道,“不過,這跟這件案子有關嗎?”

  “你們沒有注意到嗎?”司徒策道,“高氏發現那糕點干了不好吃的時候,炕頭就是垃圾桶,她卻沒有扔掉,而是放回了糕點盒,這說明什麼?”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04 PM

第52章 糕點的疑點

 “說明什麼?”賀蘭冰瞪著丹鳳眼問道。

  司徒策道:“這說明她對這盒糕點很珍惜!她把糕點盒放回去的時候,本來是準備放在炕頭的,可是她中途下意識地轉了方向,把糕點盒放在了身邊,還把針線盒放在糕點盒上?——一盒已經不準備吃的糕點,用得著這麼鄭重其事地放在身邊,還用針線筐蓋著嗎?”

  賀蘭冰眼睛亮了:“對啊!這說明她很在乎這糕點!又或者說,她在乎送那糕點的人,她把針線筐放在糕點盒上,是害怕別人看出什麼來!這麼說,送她糕點的這個人,就是她牽掛的那個人?”

  “很有這種可能!”司徒策道,“她這種下意識的動作,正好揭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那糕點已經干了,說明是數天前的,也就是說,這些天這個賣糕點的就沒有再來送糕點!或許是因為米二的死,擔心來了引人注意,兩下歸在一起,便知道這賣糕點的,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高氏牽掛的人!”

  “太好了!咱們這就去查!”

  賀蘭冰立即吩咐捕快們到附近糕點鋪查訪經常給米二家送糕點的人!

  查訪很快有了結果,而且令人意外——經常給高氏送糕點的,是相隔兩條街的一家糕點鋪的一個專門送外賣的小伙子,名叫羅仁。而且,在兇案發生之后,這羅仁就告假回老家去了。

  賀蘭冰立即部署抓捕,這羅仁老家在鄰近的縣。幾天后,捕頭石猛帶著捕快將羅仁抓捕回來,帶到了縣衙。

  賀蘭冰第一句話就問:“他招供了嗎?”

  石猛搖搖頭:“他只承認一直給高氏送糕點,也承認案發當天他給高氏送糕點,后來得知米二那晚上死了,害怕被人誤會,就回老家去了。”

  賀蘭冰道:“他肯定有所隱瞞!帶我去問他!”

  賀蘭冰和司徒策等人來到衙門大牢,羅仁已經被關進了大牢了,賀蘭冰吩咐將人犯提押出來。一見這羅仁,賀蘭冰便知道為什麼高氏會隱瞞不說了,因為這羅仁雖然個子不高,但長得很是英俊,年輕也輕,雖然一臉惶恐,卻掩不住颯爽帥氣。看來,這高氏跟這英俊的小伙子只怕有點名堂。

  賀蘭冰搖著折扇,慢慢走到他身后,拖長了聲音道:“說罷,你是如何殺死米二的?要是如實招供,還可免得皮肉受苦,要是不肯招供,只怕沒有你的好處!”

  羅仁惶恐道:“師爺明察,我是當真沒有殺那米二啊。”

  “既然你沒有殺他,那你為何逃走?”

  “我……,我是害怕,所以才逃走的。”

  “既然你沒有殺人,害怕什麼?”

  “我……,我去了那屋子,看到米二已經死了,所以嚇壞了。高姐姐說讓我走,我就跑了。”

  “究竟怎麼回事,從實招來!”

  “是是!”羅仁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道:“高姐姐很喜歡吃我們糕點鋪的糕點,他讓我每隔一天就給他送一次糕點去,我一般都是下午去的。米二死的那天下午我也去送蛋糕了。第二天早上,我就聽說米二死了,我因為去過他家,生怕衙門誣陷我殺人,所以就跑回老家去躲兩天。”

  “米二被殺時,你沒有去過兇案現場?”

  “沒有!我真的沒有啊!”羅仁蒼白的臉說道。

  “既然沒有,你跑什麼?”

  “我害怕,我真的是害怕,我聽說衙門捕快破不了案,經常誣陷……,呃,這個……,反正是害怕,我才跑的。是我想錯了。”

  司徒策冷笑道:“你這謊話變得也忒沒邊了,行了,我問你,那天你去米二家,穿的是那雙鞋?”

  “就我腳底下這雙。”

  司徒策瞧向他的腳,是一雙新布鞋,便道:“你把鞋子取下來給我看看,我就知道你案發時是否到過現場了!”

  羅仁自然不知道司徒策怎麼會有這種本事,依言脫下鞋子,遞給司徒策。

  司徒策接過鞋子,見這鞋子做工精細,鞋幫還繡有花紋,針腳細膩,顯然不是一般鞋襪鋪匠人批量制作的那種,而是有心納制的。再瞧鞋里,一雙鞋墊,大紅襯底,圖案繡的是一雙登高臘梅的喜鵲。神態旖旎,寧人遐想。

  司徒策淡淡一笑,道:“這鞋子,不會是你自己做的吧?”

  羅仁搖搖頭,嘴角浮現一絲溫馨的笑意。

  這個表情立即被司徒策抓住了:“這鞋子應該是你的高姐給你做的吧?”

  羅仁愣了一下,慢慢點了點頭。

  司徒策瞧見了鞋幫里淡淡的暗紅色血污,道:“難怪沾了血也舍不得脫掉!”

  “沒有啊!”羅仁很緊張。

  司徒策沒有答,將鞋子倒轉過來一瞧,不僅笑了,鞋底的圖案正是兇殺現場發現的那雙大一點的鞋印圖案,他叫殷丫蛋將圖案拿來一對比,果然沒錯,便將圖案和鞋底遞給賀蘭冰。

  賀蘭冰一瞧之下,對羅仁怒道:“你這廝敢撒謊騙我?這是我們在兇殺現場發現的鞋底印!跟你腳底鞋印一模一樣,說明你當夜去過現場,還踩了血,留下了血腳印!你洗沒有用,可以洗掉血,卻洗不掉你的鞋印!”

  羅仁低下了頭,身子輕輕發顫。

  “鐵證如山,你還不招供嗎?”賀蘭冰道。

  “我……,我招,我是去過那屋,踩了一腳的血,可是,可是米二真的不是我殺的!”

  “從頭說!”

  “好好!那天下午,我給高姐送了糕點,晚上,我又去了高姐家,是她叫我去的……”

  賀蘭冰冷聲打斷了他的話:“你晚上去做什麼?”

  “呃——”羅仁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解釋。

  賀蘭冰冷笑道:“行了,你不說我們也能想得到,是勾搭成奸吧?——兩對狗男女!這高氏還說得多可憐的,什麼丈夫不顧她,孤枕難眠,我呸!自己勾搭男人,還裝可憐!這種敗壞婦道的女子,有甚可憐之處?來人,去把高氏給我抓來!”

  捕頭石猛領命帶人去抓高氏去了。

  賀蘭冰用金扇敲了羅仁腦袋一記,怒道:“接著說!”

  羅仁漲紅著臉抬起頭,說道:“賀蘭師爺,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我跟高姐是清白的!”

  “哦?清白?兩人同床共枕一晚上還叫清白?”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啊!”

  “好!你說!”

  “高姐喜歡吃我們糕點鋪的糕點,就跟我們掌櫃的定了,讓人隔天給她送一次糕點去。月底結賬。掌櫃的就讓我去。”

  “什麼時候的事情?”

  “有大半年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07 PM

第53章 不是那種人

 羅仁道:“我隔天給她送糕點,經常見她一個人偷偷抹眼淚,很少有笑的時候,我也知道她男人對她不好。那天,嗯,應該是半年前,那天下午我去給他送糕點,見他男人不在家,我就跟她說,既然不開心,為什麼不自己尋開心?高姐很驚愕瞧著我,說什麼意思?我,我就大著膽子抱著她說……,說我喜歡她,想跟她好……”

  賀蘭冰顯然不相信:“是嗎?是你主動找她?不是她勾引的你?”

  “不是的!真的不是!高姐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人!”羅仁梗著脖子說道,“她當時就猛地推開了我,還打了我一耳光,讓我滾出去,我跪在地上求她,說我是真的喜歡她……”

  “你喜歡她?她比你大那麼多?你會喜歡一個老女人?”

  “我是真的喜歡她,我覺得她好可憐,每次看見她流淚,我的心都像刀割似的痛……”

  “行了行了!別肉麻了!”賀蘭冰折扇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道“接著說!”

  “我跪著說了好久,她一直哭,說想不到我是這種人,欺負女人。我就賭咒發誓說我是真心的……”

  “行了!”賀蘭冰厲聲道,“別說這些肉麻的了,接著說后面怎麼了?”

  “后來她說可以原諒我,讓我走。隔了一天,我又去給她送糕點,以往她都是讓我進屋的,可是這一次她關著門不見我,只讓我把糕點放在窗臺上就走。我只好照辦了。就這樣,每次她都只讓我放窗臺上,也不見我。過了一些日子,我得了一場大病,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都是別的伙計給她送糕點的。那伙計回來告訴我,說高姐問起我來了,只說是病了不能去送糕點。高姐也沒說別的。后來,我病好些了,就接著去給她送糕點,這一次,她反倒讓我進屋了,遠遠站著瞧我,問我病怎麼樣了,我父母早死了,孤苦伶仃一個人,從來沒人這麼關心過我,我就哭了起來。她問我為啥哭,我說了,她嘆了口氣,說以后可以認她做姐姐,但是再不能做那種禽獸之事!否則永不見我。”

  賀蘭冰一直盯著他觀察,見他言談自然,並沒有編謊的樣子,又聽他說得動情,眼圈都紅了,覺得有些怪異,難道那高氏當真沒有跟這英俊小伙勾搭成奸?

  羅仁停了一會,接著說:“那以后,我去送糕點,如果他男人不在家,她就留我多做一會,說說閑話,我就盡可能找些開心的事情跟她說,見她臉上歡笑,我比什麼都開心。有一天,就是前不久,我去送糕點,又見她趴在床頭哭,我就問她怎麼了?起初她不肯說,后來我看見她臉頰上有傷痕,手臂上也有,就著急了,再三追問,高姐才說,今日有個女人抱著孩子來找他男人,說孩子病了,沒錢看郎中,讓他給點銀子,她男人不懶煩,把那抱著孩子的女人攆出去了。高姐就悄悄追出去問那女子怎麼回事,那女子哭著說她是高姐的男人在外面找的小,已經生了一個孩子,一歲多了,一直不肯納她回家,最近又不給銀子過生活,現如今孩子病得很重,他又一直不去她住處,她實在沒法,這才找上門來,只想要點銀子給孩子看病。”

  司徒策一直靜靜聽著,聽到這,感嘆了一聲,心想原來古代也有小三,當小三的就是這樣,紅顏薄命,遇到良心好的,或許還能過上好日子,遇到良心壞的,只能嘆自己命苦。

  賀蘭冰怒道:“這米二既然外面找了小,又有了孩子,怎地不納回家?不納也就罷了,怎地不給人銀子生活?讓人孤兒寡母的怎麼辦?”

  羅仁感動地連連點頭:“可不是嘛,高姐聽了,拉她回來找米二,問究竟怎麼回事?米二也就承認了,卻說這女人不正經,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所以不願意納回家,也不願給她銀子。那女人哭著抱著孩子跪在地上賭咒發誓,說她清清白白一個女子,平生只跟過他一個男人,絕沒有讓第二個男人碰過,這實實在在是米家的孩子,她不求能收留她做妾,只求他看著他們的孩子可憐,給點銀子救孩子一命。說著抱著孩子磕頭,磕得額頭滿是鮮血,高姐說瞧這女子說的不是假話,既然都有了孩子,就納她回屋做個小吧。米二冷笑著說他怎麼做事不用高姐管,他在外面這麼多女人,一個個都納回家里,不得把家都吃空了?讓那女人趕緊走。不然就告官說她訛詐。女人哭了一場,抱著孩子走了。”

  賀蘭冰說:“如果你說的是實情,那這米二忒也可恨了點。”

  羅仁趕緊賭咒發誓,說自己說的句句是真,絕沒有半點謊言。

  賀蘭冰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們會查清楚的,你接著說!”

  羅仁道:“高姐想不到自己男人竟然如此絕情,就說了他幾句,說他不好生過日子,整日里跟那些女人鬼混,有甚好處。說的米二惱羞成怒,便打了高姐。高姐臉上、手上的傷都是米二打的,我氣得全身發抖,立時便要去找那米二理論。高姐攔住了我,說他們家的事情不用我管。我說你是我姐,欺負我姐甚過欺負我!她就求我說家里已經很亂了,不要再給她添亂。我這才忍住了。又過了幾天,——就是米二被殺的前兩天,我又看見高姐臉上手上有新的傷,就追問她,才知道為這件事她勸米二,又被米二暴打。我氣得再也忍不住,發誓一定要殺了他!高姐說千萬不可,讓我不要管她的事。米二被殺那天下午,我又去給高姐送糕點,高姐說,如果我晚上沒事,能否來她屋里一趟,她有事……”

  “能有什麼事,一定是耐不住春閨寂寞,找你排遣唄!”

  “不是的!”羅仁漲紅著臉道:“高姐真的不是那種人,那天我聽她說了這話,知道她不是想跟我怎樣,而是一定有事,所以我那天晚上天黑之后就去了,她只說今晚讓我陪陪她,她悶得很。然后讓我坐在椅子上,她斜躺在炕上,熄了燈,我要說話,她不讓我說,就讓我這樣坐著,困了可以睡一會。開始我還頂得住,坐到下半夜,我實在熬不住了,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08 PM

第54章 說謊

 賀蘭冰問:“你沒聽到什麼動靜嗎?”

  羅仁道:“聽到了,天黑的時候,米二就帶著一個女的回來的,然后在正屋鬼混,我聽到他們浪笑,黑暗中我聽到高姐的呼吸很急促,我知道她肯定很傷心很生氣,但是卻沒有辦法,我想勸她,可是高姐不準我說話,只讓我靜靜地這樣坐著,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知道她讓我這樣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我照做了。米二跟那女的斷斷續續的折騰到深夜,我聽到膩味,又困了,就睡著了。后來,我被什麼聲音給驚醒了……”

  “什麼聲音?”

  “呃——,好像是撲通的一聲,什麼東西摔在地上似的,我醒過來注意聽,好象聽到有腳步聲出門了,我就趕緊起來,從門縫里往外看,正屋廊下有燈籠,院子里能看清的,可是沒看到什麼動靜。”

  司徒策插話道:“那時候是幾更?”

  “是五更,過了一會聽到了遠處有打更的聲音,是五更沒錯。”

  司徒策好賀蘭冰互望了一眼,司徒策忙問道:“你聽到那腳步聲,是男人還是女人的?”

  “這個說不準,因為聲音很輕,當時我剛睡醒,迷迷糊糊的也沒注意,我也不知道當時米二已經被殺了,我還以為自己迷糊了聽錯了,所以沒太注意。”

  賀蘭冰道:“你聽到動靜,怎麼不出去瞧瞧?”剛問完這話,賀蘭冰就覺得這答案顯而易見,——這羅仁是偷偷跑到人家媳婦房里來的,到底心虛,就算聽到什麼響動,哪里敢跑出去觀瞧?便把話一轉,問道:“你怎麼不搖醒高氏,讓她出去看看?”

  “我搖了,不過我感覺她好象壓根就沒有睡著,因為我碰她的時候,感覺他全身都在發抖,我以為她害怕,心疼,就輕輕摟住她,她立即掙脫我的懷抱,推開了我。我說外面好象有聲音。說是不是出去看看。她想了想,還是沒出去,我們倆又這樣坐著。又坐了一會,我說‘天快亮了,我是不是該走了?’她說等一等,她還是去看看再說。然后拉開門出去了,接著我就聽到她在正屋的叫聲,我以為米二又在打她了,氣得什麼都顧不得了,沖到了正屋,我一進去,看見高姐一個人站在那,——當時走廊一角掛有燈籠,屋里能朦朧看見人,我走過去想問她,就覺得腳下黏黏的而且有點滑,然后聞到一股子血腥味,我低頭一看,就看見地上躺著一個人,也不知道是誰,我嚇了一跳,就聽到高姐說:‘他,他死了,你快走!’我更是大吃一驚,蹲下身看,發現屍體全身是血,臉上還蓋了一塊藍色的手絹……”

  司徒策和賀蘭冰又相互看了一眼,司徒策插話道:“你進去的時候,死者臉上已經蓋有藍手絹了嗎?”

  “是的!”

  “你碰過沒有?”

  “沒有!”

  司徒策道:“我要提取你的指紋,就知道你碰沒碰過藍手絹了。”說罷,取來指紋印盒,提取了他的指紋,然后到了隔壁屋子關上門,從勘查箱里取出數據碼相機,調出藍手絹上發現的那枚指紋進行對比,果然不同,連紋路類型都不一樣。

  司徒策放好東西,轉身出來,沖著賀蘭冰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藍手絹上指紋不是他的。

  賀蘭冰對羅仁道:“你接著說,后來怎麼樣了?”

  “我看那屍體很像米二,但是臉是蒙著的,所以我蹲下身,大著膽子想去揭開那藍手絹看看到底是不是米二,卻被高姐一把拉住,把我拉出門外,讓我趕緊走,最好出去躲幾天。我那時候也慌了神,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便慌慌張張往外走,高姐追出來,讓我等等,然后回正屋里取了一包銀子出來塞給我。我那時也沒了主意,便逃出了米家,回到住處,天亮了之后,我發現鞋子上有血,就趕緊脫下來刷洗,完了曬干,然后穿著去跟掌櫃的告假,當天就趕回老家了。”

  司徒策問道:“高氏當時身上有沒有血?”

  “有血,身上沾有血污,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剛才進屋踩在血泊上摔倒了。”

  兩人問完,賀蘭冰吩咐將羅仁押下去先關著。問皂隸怎麼高氏還沒有帶到。皂隸說已經帶到了,只因兩位師爺正在詢問人犯,所以沒敢打擾,在外面班房候著呢。賀蘭冰吩咐將高氏帶進來。

  高氏進屋,一臉木然地站在那里。

  賀蘭冰冷聲道:“羅仁你認識吧?我們已經把他抓起來了!”

  高氏神情立即緊張起來,急聲道:“不關他的事!這件事與他無關,你們不能抓他!”

  “怎麼與他無關?”賀蘭冰冷笑道,“米二被殺那天晚上,他躲在你家里一整夜,你們兩做了什麼你們兩心里清楚!當晚米二就死了,而你的身上和米二的鞋子上都有血,鞋底圖案跟現場鞋印一致,證明你們兩都在屋里,不是你們兩殺死了米二又是誰?你們兩如何勾搭成奸,謀害親夫的?還不從實招來!”

  司徒策愣了一下,想不到賀蘭冰已經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推論也非常符合常理,羅仁雖然不承認有奸情,但是他腳上穿有高氏做的鞋子,還有那麼曖昧的鞋墊。案發當晚兩人又在同處一屋,說不清道不明。最要命的,還是兩人身上都有血跡,而且都承認當晚進了屋子,而米二被殺時又沒有旁人在,這不能不讓人懷疑是二人合謀殺了米二,雖然高氏身高證明她不太可能實施了行兇行為,但是羅仁的身高沒有問題。因此,賀蘭冰得出這個結論,邏輯上是說得通的,而且也有證據證明。

  高氏臉色慘白,薄薄的嘴唇輕輕哆嗦著,道:“我們……,我們沒有勾搭成奸,更沒有謀害親夫!”

  “羅仁都已經招供了!鐵證如山,你還想狡辯?”

  高氏顫聲道:“他承認殺人了?”

  賀蘭冰眼珠一轉,點點頭。

  高氏無力地扶住了墻壁,低著頭,片刻,有淚珠從她臉頰滑落,吧嗒掉在地上。

  賀蘭冰和司徒策互望了一眼,都沒有說話,靜靜等著。

  過了好一會,高氏才抬起頭,眼圈滿是淚花,道:“他在說謊,他想幫我頂罪,人不是他殺的,是我殺的!”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09 PM

第55章 案件還原

 賀蘭冰和司徒策兩人都是精神一振,賀蘭冰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從實招來!”

  高氏道:“沒什麼好招的,我恨他,所以想殺了他,晚上趁他睡著了,我就用鐵棍打死了他。就這樣。”

  賀蘭冰搖頭道:“不對,你的個子那麼高,如果是你打的話,會勾到帳幔的,肯定是羅仁打的,你從旁幫忙,沒錯吧?”

  “不是,與他無關,是我打的,我……,我坐在凳子上打的……,當時和他說話,拿了根凳子坐在床邊,他不理我,翻身接著睡,我氣急了,就拿起放在床腳的鐵棍猛擊他的頭,當時我是坐著的,所以沒有勾到帳幔!”

  “那為什麼床邊沒有發現凳子?”

  “我……,我殺了他之后,把凳子拿開了放在一旁了。”

  “你把凳子放在一旁?為什麼?”

  “我……,我覺得凳子礙事,就拿到一邊放了。”

  “你都殺完人了,還有什麼礙事的?”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當時很亂,就這麼放了。”

  司徒策插話道:“死者是躺在地上死去的,而且墻上有也有拋甩狀血痕,說明死者曾經從床上下來,並成站立姿勢被擊中頭部的,那時候,你是站著打他還是繼續坐在凳子上?”

  “是站起來打的,他一爬起來,我就站起來了。打了幾下,他就倒地了。”

  賀蘭冰問道:“羅仁呢?你殺人的時候,他在那里?”

  高氏遲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沒在我家,是第二天我告訴他的……”

  “說謊!”賀蘭冰厲聲道,“羅仁已經交代,當晚他和你在你屋子里過了一夜!而且是你叫他去的,你們兩在屋里坐了一夜!你為何說他沒有在你家!”

  高氏愣了,道:“這是他說的?”

  “當然!要不要叫他來跟你對質?”

  “不……,不用了,那天晚上,他是在我屋里來著。”

  “什麼時候去的?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天黑的時候來的,大概五更天走的。”

  “深更半夜的,他什麼會到你屋子去?”

  “我害怕,所以叫他陪我……”

  “你害怕?你不是經常一個人住在哪里嗎?有什麼害怕的?再說了,你丈夫跟別的女人就在正屋,院子里還有人,又有什麼可怕的。”

  高氏抬眼簾看了看賀蘭冰,低下頭,遲疑片刻,終于澀澀地說道:“我……,我喜歡他,晚上睡不著,所以想讓他陪陪我……”

  “嘿嘿!”賀蘭冰笑道,“好一對奸夫淫婦,還說你們沒有勾搭成奸,這不是招認了嗎!說罷,你們當晚還做了什麼?”

  “沒有做什麼,就靜靜地坐著,我只想讓他陪陪我。就這樣,別的我也不曾敢想。”

  “誰知道你們想了還是做了,這件事緩緩再說,你先說案子——你殺了人之后,讓他逃走避避風,是這樣的嗎?”

  “是的。”

  “你殺人的時候,他在旁邊嗎?幫手沒有?”

  “他沒有,他當時在廂房里睡著了。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死者臉上的藍色手絹,誰蓋的?”

  “是我,”

  旁邊司徒策聽了,皺了皺眉,手絹上的指紋不是高氏的,而且手絹上也沒有高氏的指紋,這就奇怪了,想了想,司徒策問道:“你打死米二用的鐵棍,從哪里拿的?”

  “為了殺他,我事先準備的。”

  “你從哪里準備的?”

  “我……,我買的。”

  “那家鋪子買的?多少錢?”司徒策窮追不舍。

  高氏顯然沒有想這麼細,想了想,道:“很久以前就買的,我忘了才那家鋪子買的了。”

  “不對,你剛才說了,你為了殺他,才準備的鐵棍。這麼說,你很早以前就準備殺他了?”

  高氏緩緩點頭:“從他開始跟別的女人鬼混開始,我就想殺掉他了!所以買了鐵棍。”

  “你把鐵棍放在哪里?”

  “就放在我住的廂房的炕頭下面。”

  “這鐵棍你用東西包了嗎?”

  “包?呃——,沒有,就是那樣的。”

  “鐵棍一端包什麼布之類的沒有?”

  “沒有。”

  “你肯定?”

  高氏瞧了司徒策一眼,猶豫片刻,才點點頭。

  司徒策對賀蘭冰道:“先把她關起來吧。”

  賀蘭冰吩咐禁卒將她押下去。人押走之后,賀蘭冰問司徒策:“你怎麼看?”

  司徒策道:“她在說謊,鐵棍一頭分明包了東西,才沒有留下血跡,因為兇手將包裹的布之類的帶走了,高氏看到的只是沒有包布的鐵棍,所以她說沒有包,從這一點看就可知她在說謊!”

  “可是,她說她是坐在凳子上打的,這可以解釋帳幔上為什麼沒有血跡這一點,先前我們也是因為這一點就沒有懷疑高氏作案,現在她自己的解釋完全可以說得通,那我們原先的推測就站不住腳了,——她坐著可以打死者的,說明她有作案的可能!那鐵棍上包有布這一點也是我們推論的,如果能找到合適的解釋理由,一樣可以證明她沒有說謊,人就是她殺的!”

  司徒策道:“你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呃——,這樣吧,我們來做個測試,就知道人究竟是不是她殺的了!”

  “測試?怎麼測試?”

  “案件還原!”司徒策道,“就是讓高氏按照她自己說的方式用鐵棍模擬一次行兇過程,看現場遺留的血痕,是否跟她說的一樣。如果基本吻合,就證明人很可能是她殺的,如果不吻合,那就證明她在說謊。”

  “這個……,能還原嗎?”賀蘭冰從來沒有進行過這種測試。

  “試試就知道了!”司徒策笑道。在現代社會案件偵破中,司徒策他們刑警隊經常要進行這種模擬測試,以確認嫌疑人說的是否符合實際。

  司徒策吩咐捕頭石猛用布帶做了兩個顏料包,里面裝著棉花,用紅顏料水浸泡過,其中一個用木棍挑著,高度跟死者一樣。

  賀蘭冰和司徒策帶著捕快們押著高氏又返回了她家。家里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所以捕快傳訊她的時候,她已經把房門關上了,當下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屋來到院子。

  司徒策吩咐捕快將顏料包放在床頭,也就是發現床頭血泊的枕頭位置。司徒策讓人準備了一根跟作案的鐵棍長短輕重一樣的鐵棍,交給高氏,道:“你現在把你當時怎麼打躺在床上的米二的,重新照做一邊!”

  高氏遲疑片刻,道:“當時我很緊張,屋里又比較黑,看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麼打的,我已經忘了。”

  “你坐在凳子上打這一點,沒有忘吧?”

  “這個當然記得,我是說做當時究竟坐在床邊的什麼位置,我忘了。”

  “這個好辦,咱們就把凳子按照一般可能的位置擺放,多擺幾個地點,你一個個測試。”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10 PM

第56章 兩個疑點

 于是,凳子按照可能的位置擺放了幾處,高氏分別坐下,然后用棍子多次擊打床頭沾了紅色顏料的包裹。沾了紅顏料的鐵棍隨著高氏揚起的鐵棍,將粘附的顏料在帳幔上飛灑,形成一道道的血痕。

  隨后,司徒策又把另一個用木棍挑著的包裹立在地上,也就是從墻上飛灑的血痕判斷死者應該站立的位置,讓捕快蹲在地上,手握木棍,再讓高氏站在墻對面,用鐵棍猛擊沾有紅色顏料的包裹。

  因為從案發現場墻上血跡的形狀判斷,墻上血跡是呈扇形飛灑的,由此可見,當時鐵棍擊中頭部是正側位右上方向左下方擊中的。

  司徒策讓高氏擊從各個不同的站立角度擊打之后,在墻上又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測試完畢,司徒策讓所有人退出屋外,說自己要用法術查看。于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司徒策關上房門,從勘察箱里取出微型數碼相機,調出兇案現場圖片,比對帷帳里和墻上的血痕,發現有很大差異,高氏擊打后飛灑的紅色顏料,跟現場血痕行走路線不同!

  也就是說,按照高氏的身高,無論是坐著,還是站著,擊打出的飛灑血痕,跟現場的都不一樣,由此可以推斷,死者不是高氏打死的!

  司徒策把賀蘭冰叫了進來,說了自己“做法術”查出的結果。

  賀蘭冰道:“既然不是她,那就一定是羅仁,我先前就懷疑是羅仁,把他也拿來測試一下吧?”

  “不行,測試只能印證人犯說的話是否符合常理,不能作為證據使用的。所以,如果羅仁不承認殺人,就算我們讓他進行測試,結果跟兇案現場一樣,仍然不能證明他就是兇手,因為個子差不多的人,擊打出來的痕跡都是差不多的,無法進行同一認定的。”

  賀蘭冰道:“要讓他承認也不難。”

  “哦,你準備怎麼辦?”

  “瞧我的就行了!”賀蘭冰神秘一笑,推門出來,吩咐將高氏押回大牢關押,然后回到大牢,提審羅仁。

  羅仁戴著木枷,坐在凳子上,有些茫然地瞧著他們倆。

  賀蘭冰將幾張供詞遞給他:“喏,看看吧,這是你高姐姐的供詞!她已經承認是她殺死她丈夫的,因為她對丈夫已經徹底絕望了。”

  羅仁顫抖著手接過供詞,諾諾道:“我不認識字……”

  “好,我念給你聽!”說罷,賀蘭冰將高氏的供詞讀了一遍。又給他看了畫押。

  羅仁臉色煞白,想了想,一咬牙,抬頭道:“高姐姐說謊,這件事不是她干的,而是我殺的!”

  “你?”賀蘭冰故作詫異狀,瞧了一眼司徒策,悄悄得意地眨了眨眼,“人是你殺的?”

  “是!”

  “那好,你說說怎麼殺死的米二。”

  “我前面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后來說謊了,那天晚上我坐在椅子上,假裝睡著,發覺高姐睡著之后,我就悄悄的起來,輕輕拉開門,然后來到屋里,米二沒有關門,我推開門進去,發現米二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我就用鐵棍猛擊他的腦袋,他爬起來想跑,我又打了幾鐵棍。他就倒下了。就這樣。”

  一旁的司徒策追問道:“鐵棍從哪里來的?”

  “鐵棍?嗯……,屋子里就有,我看見了,順手拿的。”

  “你既然準備殺他,為什麼不事先準備兇器?還要臨時在屋里找?你又怎麼知道那屋里有鐵棍?如果沒有呢?你又準備怎麼殺他?”

  面對司徒策一連串的追問,羅仁顯然有些措手不及,想了想,道:“我開始不準備殺他的,我只是想進去跟他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讓他以后對高姐好一點,高姐很難得,他應該珍惜才對。我去了發現他睡著了,見屋角又有一根鐵棍,就臨時想跟他這種人只怕說不清楚,不如直接打死他算了,所以就動手了。”

  “死者臉上蓋的手絹呢?誰蓋的?”

  “是我,我看著他臉上血淋淋的,就拿了一張手絹蓋在他臉上。”

  “手絹哪來的?”

  “呃——,我自己的。”

  “你的?你用了多久了?”

  “很長時間了。”

  賀蘭冰在一旁直皺眉。等司徒策問完,吩咐先把羅仁帶回監牢。對司徒策道:“他已經承認了殺人,這就行了。沒必要問這麼多。”

  司徒策現在已經開始知道,古代審案,口供被稱為“證據之王”,只要有口供,沒有其他證據也能定案。這就使古代的刑偵人員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只要人犯招供,案件就了結了,所以,聽到羅仁供認是自己殺的人,賀蘭冰已經松了一口氣,因為羅仁的身高跟假定的兇犯是相符的,不會因為像高氏那樣身材太高而會擦碰到帳幔,也就說是,他的口供跟案發現場可以吻合,至于剛才鐵棍的來源問題,羅仁的解釋賀蘭冰也覺得是說得通的。

  司徒策搖搖頭道:“這羅仁好像在編謊!”

  “編謊?為什麼?”

  司徒策嘆了口氣,道:“這案子只怕沒這麼簡單。唉!怕就怕既不是高氏殺的,也不是羅仁殺的!”

  賀蘭冰一愣:“不是他們兩?那他們承認殺人做什麼?”

  “我擔心的是高氏誤以為人是羅仁殺的,因為感情原因,而願意替他頂罪。同時,羅仁也懷疑是高氏殺的,同樣的原因,也希望給高氏頂罪,這一來,他們倆都是冤枉的。”

  “冤枉的?”賀蘭冰狐疑道,“如果是高氏殺人真可能是冤枉的,但是若說是羅仁殺人,我覺得不冤枉。他的供述合情合理,沒有什麼大的破綻嘛!”

  司徒策笑了笑,道:“這案子還有兩個疑點沒有查清!”

  “兩個疑點?”

  “嗯,第一個,蓋在死者臉上的藍色手絹,上面提取的指紋,即不是高氏的,也不是羅仁的,那又是誰的?”

  “呃——,會不會是別人先留在手帕上,被他們倆拿來蓋在死者臉上。”

  “不對,羅仁說那手絹是他自己的,而且用了很長時間了,如果真是這樣,在手絹上我用法術肯定能提取到他的指紋,但是沒有!連一枚指紋都沒有!這就證明手絹根本不是他的!也不是高氏的,或者說高氏也沒有碰過那張手絹,因為手絹上同樣沒有高氏的任何指紋!這些我都用法術檢查過了。說明手絹不是兩人的,而且兩人也沒有碰過手絹!”

  賀蘭冰柳眉微蹙,緩緩點頭:“如果蓋在死者臉上的手絹不是他們兩的,那又會是誰的呢?又怎麼到了死者的臉上?”

  “這就是本案沒有查清的第一個疑點!第二個疑點,是羅仁提到的把他驚醒的撲通聲,還有腳步聲!”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13 PM

第57章 不是巧合

 賀蘭冰有些不以為然:“這個不算什麼,他自己也說了,他當時睡著了,驚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夢中聽錯了。所以當不得真的。”

  司徒策搖頭道:“這聲音能把他驚醒,應該就不是睡夢中的事情,而且,隨后他還聽到了腳步聲,這是他清醒之后聽到的,這再用睡夢來解釋就解釋不通了。”

  “這倒也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就說明,案發當晚,除了他們倆和妓女小悅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曾經來過!”

  “這個人才可能是真正的兇手!如果這兩個疑點沒有查清楚,就草率定案,這案子是經不起推敲的!”

  賀蘭冰緩緩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那咱們繼續查!——可是現在該怎麼查呢?”

  “提審高氏!”司徒策道,“將實情告訴他,她一定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賀蘭冰道:“你如何得知她有事瞞著?”

  “很簡單,他既然喜歡羅仁,叫他到屋里陪她,為什麼不前不后,偏偏選米二被殺這一晚呢?”

  “或許是巧合呢?”

  “這也太巧了吧?就算是巧合,她叫羅仁到屋里,僅僅只是她說的,因為喜歡羅仁,而把他叫到屋里陪她一夜?兩人卻什麼都沒有做?”

  “這個,做不做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兩人瞞著怕出丑唄!”

  “不是!”司徒策搖頭道,“如果兩人真的勾搭成奸,按照一般的邏輯,作為一個女人,不可能知道丈夫在家,偏偏把情郎叫到家里來過夜!從高氏被米二毆打這一點來看,她在米二面前是弱者,管不了丈夫,所以不可能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再說了,她平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守婦道的一個女子,怎麼一下子就把一個大男人叫到家里來奸宿呢?而且當夜丈夫還在家!這太不合情理了吧?”

  賀蘭冰臉色凝重,道:“沒錯,就算兩人勾搭成奸,也應該是在外面找地方鬼混,最大膽也應該是趁丈夫不在家的時候叫到家里來。絕無丈夫在家還叫來的道理。——這麼說,那晚高氏叫羅仁來,是另有隱情?”

  “對!這個隱情或許就是解開這件案子的一個關鍵!必須查問清楚。”

  “好!咱們再提審高氏!”

  “她要是死活不肯說呢?”

  司徒策沉吟片刻,道:“我想我有辦法讓她開口!”

  “什麼辦法?”

  “你的辦法!”司徒策笑道。

  兩人再次吩咐皂隸將高氏提押出來。司徒策道:“高氏,我們現在認定,殺人的不是你,而是羅仁!”

  高氏急聲道:“真的不是他,是我殺的,我都說了。你們不要冤枉好人!”

  “好人?”賀蘭冰道:“你們兩勾搭成奸,也算好人?他殺人,你也脫不了干系,一並都要處罰的!”

  高氏道:“那就處罰我一個人行了,怎麼判都行,砍頭都可以,真的與他沒有關系。”

  司徒策道:“你先別著急,其實我們也懷疑羅仁是冤枉的,你也一樣,人可能不是你們殺的,原因很簡單,你們說的矛盾百出,一些關鍵疑點都存在問題,所以,我們懷疑你們兩誤會了,都以為是對方做的,都想幫對方頂罪,其實,你們兩可能都不是真兇!”

  “啊?”高氏一聲驚呼,“你說什麼,不是,不是羅仁殺的?”

  司徒策緩緩點頭:“很可能不是,但是,現在他已經招供了,而且現場有他的血腳印,這就已經可以定案,一旦定案,他鐵定會被處死。你想幫他頂罪是做不到的,因為我們已經基本排除了你作案的可能,雖然我們懷疑他是冤枉的,但是,要想洗脫他的冤屈,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到真正的兇手!整個案發過程你都在院子里,你或許可以提供線索,幫我們找到真兇,只有這樣,才能救羅仁!”

  高氏原先一直很焦慮,對衙門的詢問不太耐煩,現在,心上人可能面臨死罪,不能不讓她重新審慎處理這件事了。

  高氏道:“我該怎麼幫你們找到真兇?”

  “你先認真回答我,那天晚上你叫羅仁去,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別說是你害怕,叫他陪你。這個理由太牽強!現在你必須實話實說,才不會誤導我們,才能盡快找到真兇!否則,倒霉的就會是羅仁!”

  “我明白了,我一定說實話。我叫羅仁去,是,是讓他幫我一起殺掉米二!”

  司徒策和賀蘭冰互望了一眼,心想這個理由還靠譜,賀蘭冰道:“為什麼要殺他?”

  “羅仁喜歡我,他對我很好,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好過,這麼體貼關心我過,其實,我期盼我的男人能給我的並不多,只要他真心對我好,哪怕他沒有錢,哪怕他是個小二甚至乞丐,只要真心對我好,我寧願跟他沿街乞討,風餐露宿,吃糠咽菜,心里也是甜的!”

  司徒策心里有些好笑,這種想法太天真了,要知道,只有愛情是不夠的,生存的基礎問題沒有解決,愛情之花遲早必然凋零。不過,對于戀愛中的人,尤其是女人這種情感動物,一旦陷入情網,什麼都不顧了。

  賀蘭冰道:“你少扯這些沒用的,說當晚的事情!”

  高氏瞧了她一眼,道:“我在說我為什麼要想殺他,不算是沒用的吧?”

  賀蘭冰一愕,道:“好好,算你對,你接著說!”

  高氏道:“這件事我想了很久,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我想過跟他私奔,但是,我不想過偷偷摸摸見不得天日的日子!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他的娘子!而他是不會休我的,我也不願意被休。所以,我必須殺掉米二!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他死。不讓人懷疑到我的身上。那天下午,我讓羅仁晚上來陪我,就是想跟他說這件事,只要他同意跟我一起殺掉米二,我就死心塌地跟他一輩子!可是,他來了,我卻沒有勇氣說了……”

  “為什麼?”賀蘭冰問。

  “我想了很多,想到當初米二娶我時對我的好,想到我們的孩子,想到家人,如果我殺人的事情敗露,我死了,孩子怎麼辦?爹娘怎麼辦?孩子又會如何被人嘲笑?總之,我心亂如麻,瞧著他就坐在對面,卻怎麼都開不了口。一直到四更天,我聽到他找的婊子離開,我感到特別累,就昏昏地睡著了。其實說睡著了,也是半睡半醒的。所以羅仁一叫我,我立即就醒了。他說聽到了響動,讓我去看,我去了,才發現米二已經被人殺死了!我很害怕,我以為是我睡著的時候,羅仁殺的,因為他以前就說過,他要殺掉米二的。我以為是不是我的行為或者語言給了他什麼暗示,讓他猜到了我的心思,所以趁我睡著了殺了米二,我嚇壞了,所以拿了銀子讓他跑出去躲幾天。經過就是這樣。”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14 PM

第58章 野女人

 司徒策道:“你解釋了你為什麼把羅仁夜里叫到屋里陪你一夜的理由,我們也能理解,也很慶幸你及時懸崖勒馬沒有讓羅仁幫你殺人。不過,這些還是幫不了我們找到真兇,我現在需要你幫忙回憶一下,那天晚上你還聽到了什麼動靜?可以幫助我們發現兇手的線索?”

  高氏低著頭思索著,良久,道:“那晚上我迷迷糊糊的,隱隱聽到有啪啪聲,我半夢半醒的,好象夢見幾個村婦在河邊洗衣服,用洗衣棒擊打衣服,啪啪啪的。”

  司徒策心頭一凜,這應該就是兇手正在行兇時,鐵棍打在身上的聲音!高氏接著說:“當時我昏昏的,以為是做夢,所以沒注意。”

  司徒策道:“羅仁說了,當晚他聽到撲通一聲,好象什麼東西摔在地上,這才把他吵醒了,又聽到腳步聲,只是沒注意是男人還是女人的。這些聲音你聽到了嗎?”

  高氏慢慢搖搖頭,又用手指撐住額頭,皺眉思索,良久,突然道:“是不是摔倒聲我沒注意,但是好象是有這麼一聲來著,但是想不起來了,不過,先前我說的聽到啪啪聲時,我還聽到另一種聲音,好像是用力時發出的聲音,那聲音是個女人的。”

  “女人的聲音?”司徒策喜道,“這就是了!你先前不是說你半夢半醒時好象夢見有幾個農婦在河邊洗衣,捶打衣服嗎?肯定是聽到這聲音,所以讓你夢見這情景!”

  “女人?”賀蘭冰皺眉道:“行兇的難道是個女人?從作案殘忍手段看,女人可做不出來這麼兇殘的事情吧?”

  司徒策笑道:“女人發起狠來,並不比男人差!”又問那高氏道:“你想想看,會是誰呢?”

  高氏搖頭:“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早就告訴你們了,而且這聲音我也不敢肯定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夢里產生的幻覺。”

  司徒策背著手在審訊室里轉著圈思索著,突然,他站住了,回身過來,對高氏道:“先前羅仁供述,說有個女人懷了米二的孩子,又得了重病,所以找米二要錢治病,這個女人是誰?”

  高氏愕了一下:“不可能是她吧?”

  “為什麼?”

  “她身材瘦小,只怕連雞都殺不死,還能殺人?”

  “我沒有說兇手就是她,只是多找一下線索,她究竟怎麼回事?”

  “她是米二在外面找的野女人!還厚著臉找上門來,我見她可憐,反正他不找這個女人也會找別的女人,與其如此,不如把她納回家里,反正她已經有了米家的孩子。而且,多一個女人守著,或許他會多顧一下家。所以我就勸他把這女人納回家,可是他不聽,說不要我管,還打了我,羅仁才生氣的。”

  “她住在哪里你知道嗎?”

  高氏搖搖頭:“是米二在外面養的野婆娘,我怎麼知道在哪里住?或許是哪個窯子里的女人吧!——不過不太像,看她那樣子,不像是那種破鞋。”

  “她長得什麼樣子?你能說說嗎?”

  “身材很嬌小,模樣嘛,馬馬虎虎,就是年輕,大概只有不到二十歲吧,——男人就喜歡啃嫩草!”

  “我請衙門畫師來,按照你說的畫出畫像尋找她,行嗎?”

  “可以啊,不過,她真的不太可能是兇手!她太小了,根本打不過米二——等等!對了,我忘了一件事,那天,就是米二被殺那天,我原本準備讓羅仁幫我殺他的,所以我把薛醫生給我開的藥加進了湯里,煮了一鍋藥膳雞湯。跟他說是滋補的,準備給他晚飯吃,可是他晚飯沒有回來,所以沒有吃,但是,那天我去廚房做飯,發現雞湯已經喝掉了大半,估計是夜里他們端去喝了。”

  “哦?”司徒策和賀蘭冰又驚又喜,“這麼說,半夜米二吃了那加了鎮靜安神的雞湯,熟睡了?”

  “應該是這樣吧。”

  “如果是這樣,那一個弱女子在突然襲擊的情況下,完全可能打死一個成年男子!——羅仁說過,這女人最后一次來你們家里找米二時,苦苦哀求他拿銀子救孩子,但米二拒絕了,女人絕望之下,曾經說過,要是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做鬼也不會放過米二的。有這事嗎?”

  “嗯,就是我勸米二納她回家那天,她這麼說來著,米二打了她,還打了我。”

  “這麼說,這女人心里很恨米二!”

  賀蘭冰道:“你懷疑是這個女人做的?”

  “一切皆有可能!”

  司徒策豎起一個指頭微笑道,“這個女人被米二始亂終棄,孩子病危米二卻不聞不問,她心中肯定有恨意,而且,他們倆都證實了,這女人當時曾威脅過做鬼也不會放過米二,由此可見,至少她有殺人動機!所以,咱們一定要找到她!”

  “那好,我馬上派人去找畫師!”賀蘭冰道。

  很快,衙門畫師趕到了,按照高氏的描述,畫出了那女人的相貌體態。經過高氏觀瞧,有七八分相像了。當下畫師又多畫了幾幅,賀蘭冰將畫交給捕快們,讓他們立即到各街道里坊尋訪此人。

  高氏曾預謀殺人,並為此采取了預謀行為,已經觸犯王法構成犯罪,是要處罰的,所以收監繼續關押。羅仁雖然很可能不是兇手,但是在找到真兇之前,他的犯罪嫌疑還沒有洗掉,所以也繼續關押著。

  時間過去了兩天,到第三天,負責查訪的捕頭石猛終于帶來了好消息,找到了這個米二養的“野女人”,名叫“姚七姐”。住在北城,只是,他們不方便帶來,得請兩位師爺親自去查訪。賀蘭冰很奇怪有什麼不方便帶的,可是捕快們支支吾吾的也不說。

  賀蘭冰跟司徒策騎馬跟著捕快來到了北城,在一個偏僻的街道里,就是這女人的家。

  這是一個小院落,很精致,門口有蕭耗子他們幾個捕快和地保、民壯守著,見到司徒策他們來了,忙拱手作揖。

  賀蘭冰道:“那女人呢?”

  蕭耗子道:“在院子正屋里呢。”

  賀蘭冰和司徒策邁步進了院子,來到正屋,門口守著的殷丫蛋笑嘻嘻道:“兩位師爺,你們進去的時候,最好小心點。”

  “小心點?什麼意思?”司徒策奇道。

  “嘻嘻,等一會你就知道了。反正一切小心就是!”

  賀蘭冰手里搖著金扇,挑開門簾,鉆了進去,里面是個大堂,擺著一張四方桌,兩邊兩把交椅,正中掛著山水中堂。左右是兩間廂房。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16 PM

第59章 水袖

 聽到右邊一間有響動,賀蘭冰舉步走了過去,那廂房也掛著一張薄薄的門簾,賀蘭冰挑開了,跨步進去,突然,便看見迎面一道黑影朝自己面門砸了過來,賀蘭冰手中折扇一撥,將那東西撥開,啪的一聲,砸在旁邊門窗上,鼻翼間便聞到了一股屎尿味,另外還夾雜著什麼怪味。她扭頭一看,卻是一塊站著黃橙橙大便的小孩尿片,糊在門窗上,不禁哭笑不得。

  沒等說話,就聽到一個女子尖厲的聲音叫道:“滾!滾啊!不準碰我兒子!滾啊!滾出去啊!”

  賀蘭冰抬眼望去,便看見屋里正中站著一個女子,身材嬌小,面目清秀,只是披頭散發的顯得很有幾分猙獰,她手里抓著一塊尿布,瞪眼瞧著賀蘭冰,嘴里叫罵著,又一張尿布飛了過來。

  這一次賀蘭冰早有準備,不敢再用折扇去撥,急忙閃身讓開。司徒策道:“姑娘,別怕,我們是衙門的,是來幫助你的,不是要碰你的孩子!”

  這句話立即起到了作用,那女人停止了拋擲尿片,卻緊張地走到床邊,將帳幔拉了下來,把床遮得嚴嚴實實的,然后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警惕地盯著他們倆。

  司徒策一進來就聞到了屋里有一股熟悉的惡臭,不禁皺了皺眉,道:“姑娘就是姚七姐,是吧?”

  “是我!”

  “那你認識米二嗎?西城雜貨店的米二?”

  一聽到這個名字,姚七姐尖聲大笑起來:“他?如果我都不認識他,那還有誰認識他?這個鐵石心腸的衣冠禽獸!眼睜睜看著兒子病死,都不願意拿出一錢銀子救命的畜生!那是他的親生兒子啊!他怎麼這麼狠心?——你們說,還有誰比他更狠心的嗎?沒有了吧?連畜生都比他強!”

  司徒策盯著女子,一字一句說道:“米二已經死了,被人殺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這種人遲早會有報應的!老天爺不長眼,自然有長眼的人幫著老天爺收他!”

  “你就是那個長眼的人,對吧?是你懲罰了米二?!”

  姚七姐笑了起來,聲音很尖,刺得人耳膜很不舒服:“咯咯咯……,是我!是我殺了他!沒錯!我早就說過了,我兒子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他不相信,還說我有種就試試,我就試給他看了!我用棍子狠命地打,他站起來抓我,我還是狠命地打,打得他牙齒都掉了,臉也爛了,腦袋也爛了,我好開心!打打打!我就要這樣打死他!——讓他去陰曹地府陪我們的兒子去!我也要去的!我不會離開我兒子的!”

  說著,姚七姐猛地掀開床的帷帳,將床上一個襁褓抱了起來,緊緊地摟在懷里,臉上立即換成了無限的溫柔,望著懷里的襁褓,嘴里哼著柔柔的小曲,不時附身去親襁褓里的孩子。

  雖然屋里光線不太好,但是賀蘭冰眼尖,還是一眼看清了襁褓里的孩子,其實,那只是一具小小的腐屍,露在外面的,是一張已經有無數白森森蠕動的蛆在爬的臉,眼睛、鼻子和嘴都已經腐爛成了窟窿,可是她卻還緊緊地摟著,目光是那樣的溫柔,仿佛根本看不見孩子已經爛掉的臉。

  賀蘭冰心里打了個突,忙張開扇子擋住口鼻,道:“這孩子……,是你跟米二生的?”

  “是啊!你看他乖吧?他能用胖胖的小手抓我的臉哩,還能奶聲奶氣地叫我媽媽,眼睛好大,黑黝黝的,笑起來咯咯咯的,可甜了!”

  賀蘭冰見她微笑著望著那腐爛的嬰兒屍體說出這麼柔情的話,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又問道:“死者米二臉上的藍色手絹,是你蓋的嗎?”

  “是!那手絹是他買給我的,是我們的定情物!就是給我手絹那天晚上,我跟他私奔到這里,把身子給了他。現在恩斷義絕,所以我把帕子還給他!”

  賀蘭冰嘆了口氣,道:“你用什麼打死米二的?”

  “鐵棍啊!那鐵棍是他買給我頂門的,說怕壞人進來欺負我,讓我晚上睡覺關好門窗,那時候,他對我真好,天天陪著我,聽我唱歌,看我跳舞,——我跳的舞很好看的,他最喜歡我的水袖舞了,我跳給你們看!”

  說著,姚七姐將懷里的襁褓小心地放在床上,拉好帳幔,雙袖一抖,兩道長長的水袖從袖口飄蕩而出,在半空曼舞,隨著,姚七姐嘴里哼著曲調,輕歌曼舞,在屋里跳了起來,舞姿當真優雅,特別是那兩條長袖,就好像兩條白色的蛟龍,盤繞在她身體周圍,輕盈地上下竄動,隨著節奏盤旋起舞。煞是好看。

  司徒策看見的,卻是姚七姐那兩條長袖上斑斑的暗紅色的血痕!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兇器鐵棍上握著的一頭沒有沾上血污,一定是這姚七姐用水袖裹住了鐵棍,鮮血都沾到了他的水袖上了,鐵棍上自然沒有。打死米二之后,水袖隨著她走了,鐵棍上自然就沒有包裹的東西。

  在姚七姐抬腿秀舞時,司徒策看清她鞋底也有暗紅色瘢痕!如果那是血,想必這姚七姐殺人之后,沒有更換鞋子。

  等一曲跳完,姚七姐頗有幾分得意地瞧著司徒策:“我跳得好看不?”

  司徒策由衷說道:“真的很美!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美的舞蹈!真的!”

  “咯咯咯。”姚七姐抬水袖掩在嘴前,眼波流轉,瞧著司徒策道:“我唱歌更好聽,想不想聽?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一旁的賀蘭冰斷然道:“要唱歌要跳舞,到衙門大牢里去吧!你殺了米二,殺人償命!來人!把她拿下!”

  門外等著的殷丫蛋和唐糖兩個女捕快應聲沖了進來,上前抓住了姚七姐,抖鐵鏈把她給鎖上了,拉著往外就走。姚七姐奮力掙扎著,亂踢亂打,眼往床鋪嘶聲叫著:“我的兒子!我要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殷丫蛋啪啪兩下,卸掉了她亂抓亂打的兩手的肩骨,姚七姐雙手不能動彈,叫聲更加凄厲:“我的兒子……!把兒子給我!我的兒子啊……!”

  司徒策心中凄然,便想讓人把孩子屍體給他,可是,現在天熱,這才幾天,孩子已經高度腐敗,必須盡快掩埋,讓她抱著去監獄,總不是個事,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殷丫蛋把姚七姐帶出房門,唐糖正要跟著出去,卻被司徒策叫住了:“你替她收拾一些衣物帶去,幫她把身上那身衣服和鞋子換下來,交給我,上面沾有血跡,是證物,我要進行檢驗的。另外,再幫我提取她的十指指紋,我要檢驗用的。”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16 PM

第60章 糞坑骷髏頭案

 唐糖連連點頭答應,道:“師爺,啥時候能看你用法術破案多好,大家都把你的法術說神了呢!”

  司徒策道:“呵呵,這個不能看的,不然就不靈了!趕緊去吧!”

  唐糖趕緊走了。

  賀蘭冰瞧著床上襁褓的嬰兒腐屍,苦笑道:“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叫衙門仵作拿去埋了唄,真可憐!”

  兩人回到衙門,唐糖很快把姚七姐身上穿的那長袖衣裙拿來了,還有十指指紋拓印。

  司徒策拿到后院物證室,打開勘察箱,提取了水袖和鞋底鞋幫各處的暗紅色斑痕,用抗人血紅蛋白檢測試劑條檢測,發現均是人血。再用ABO血型檢測卡進行檢測,跟死者血型完全相同!證明水袖和鞋底上的血,就是死者的。

  司徒策又取出數碼相機,調出現場那張藍手絹上提取的指紋圖片,與姚七姐的指紋進行對比,發現就是姚七姐的一枚指紋!

  最后,他又拿出現場血腳印圖,與姚七姐鞋底圖案花紋進行對比,果然吻合一致!證明現場那些小一些的腳印,正是姚七姐留下的。

  司徒策將這個結果告訴了賀蘭冰,案件成功告破,可是,兩人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第二天,司徒策剛起床正在洗臉,賀蘭冰早早的就進來了,而且是從前衙方向的大門進來的,臉上陰沉沉的,司徒策隱隱覺得不好,問道:“怎麼了?你臉色不好啊。”

  賀蘭冰澀澀地說道:“那姚七姐,昨晚上,用新換衣裙的水袖,把自己,勒死了!”

  “啊?!”洗臉帕才司徒策手中滑落盆中,“怎麼會這樣呢?”

  “凌晨時牢頭來報,說姚七姐入獄之后,一直喊著要兒子,看守的禁卒勸她說孩子已經去了,衙門仵作已經拿去埋了。聽了這話,姚七姐就跟傻了一樣,坐在監牢的草堆里一動也不動,禁卒們見她不鬧了,以為她想通了,也就不管她了,沒想到凌晨換班巡檢的時候,禁卒才發現她已經死在草堆里,脖子上勒著她自己的水袖,打了死結。那牢房只關了她一個女犯,外面整夜都有人值守,只是大家沒注意她躲在草堆里,把自己勒死了。唉!”

  司徒策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轉念一想,她這樣死了,卻也強過被砍頭,至少還能留得全屍。不過,她之所以死,只怕不是為了留全屍,而是早日去陰曹地府一家團聚。

  當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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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海縣北城。

  一個掏糞的老農在路邊一間茅廁掏糞,氣味飄蕩,讓旁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遠遠躲開,紛紛皺起了眉頭,不停地用手在口鼻前扇著。

  老農卻若無其事,這種味道已經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已經聞這種味道幾十年了,早已經習慣。

  可是今天,這習慣的味道里有些許的不同,他說不出哪里不一樣,只是覺得味道特別怪,那種惡臭不是屎尿的味道,而是……,好像是……,以前有人家辦喪事,大熱天的,停屍太久了,聞到的就是這種味道!

  他皺了皺眉,當真奇怪,茅廁里怎麼會出來這種味道?

  他低聲嘟噥了幾句,連自己都不知道在嘟噥什麼,一勺一勺接著將茅廁大木桶里的糞便往糞車上舀。就在舀去一大半的時候,他的掏糞勺停住了,他感到碰到了什麼東西,比自己的糞勺好象略大一些。

  這附近住了很多人家,又是挨著路邊的,時常有人懶散不想跑遠,便將一些不要的垃圾扔到茅廁里,難道是一包垃圾?

  老農又嘟噥了幾句,如果這包垃圾里面有些有用的東西到還不錯,洗洗還能用,以往也有過這樣的經歷,那些富人家不要了的東西,其實還是好東西,扔到了糞坑里,結果他掏糞掏出來了,算是發了一點小財,這一次,會不會也有這樣的運氣呢?

  他伸頭過去看了看,糞坑里尿液還不少,很渾濁,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麼,便用糞勺捅了捅,感覺了一下,沒錯,絕對不是糞便,而是一包硬硬的東西!

  他感到有些興奮,心里禱告著,但願是一包有用的東西!

  他試探著用糞勺往起舀,因為糞勺把柄比較長,感覺很沉,他把手往前挪了挪,更靠近糞勺一端,這樣比較省力,這一次,他感覺那東西動了,小心翼翼地舀了起來,離開了尿液,在糞勺上果然是一包東西,他又把糞勺沉浸到尿液里,搖晃著洗了洗,然后端起來,發現是一個布包包著的東西,圓圓的。抖了抖,將上面粘附的糞便抖落,

  他的糞勺慢慢傾斜,倒掉了里面尿液,然后端著糞勺,小心地下了茅坑,拿到外面糞車旁的空地上,輕輕將那包東西倒在地上。

  尿液已經洗掉了上面的糞便,在老農的眼里,尿液跟清水沒有太大的分別,他也不在乎手上粘有這些東西,便放下糞勺,蹲下身,端詳了一下那包東西,用手指捅了捅,有的地方硬硬的,有的地方卻是空空的。

  會是什麼玩意呢?

  老農很納悶,他開始解上面的結。結捆得很緊,他不想用刀子什麼的割爛,因為這塊布料看著也挺不錯,洗洗曬干了或許還能用。

  費了半天勁,他終于解開了結,將一角展開,露出了白晃晃的東西。

  不會是銀子吧?

  老農趕緊三下兩下展開那包著的布。往里一瞧:

  哎呀!我的媽呀!

  老農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勾勾瞪著那包裹里的東西。——赫然便是一顆白森森的骷髏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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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策提著勘察箱,和賀蘭冰帶著唐糖等捕快來到這茅廁時,這里已經被地保和民壯圍起來了。

  因為是鬧市區,消息像長了翅膀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于是乎,圍觀的簡直是人山人海。

  司徒策還沒見過這麼多人來瞧熱鬧的場面,也難怪,古代沒有電影電視報紙雜志媒體,看到稀罕事的機會少得多,發現一個人頭這樣的新鮮事,自然是都要來瞧瞧的了。

  司徒策苦笑搖搖頭,走到糞車旁邊,簡單問了那掏糞老農發現人頭的經過,然后蹲下身觀察那顆人頭。

  這人頭已經白骨化了,表面皮層組織已經剝落。他吩咐民壯端來一盆清水,將骷髏頭清洗了,然后拿著進行仔細觀察。

  他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又從勘察箱里取出皮尺進行測量,點點頭,對那老農道:“麻煩你再把糞坑里再掏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死者的頭發,或者別的什麼東西。”說罷,從懷里取出一串銅錢,遞給了他。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22 PM

第61章 骷髏頭識人

 那老農本來已經嚇得夠嗆,見到這一串銅錢,眼睛立即亮了,精神也很快就來了,馬上接了過來,點頭哈腰答應了,拿起糞勺繼續在糞坑里掏。

  司徒策讓他先將尿液舀干,然后叫糞便掏出來,用水沖洗察看。一直折騰了一個多時辰,糞坑掏光了,再沒有發現別的異樣的東西。

  賀蘭冰用金色折扇當著口鼻,問:“這頭顱是誰呢?”

  司徒策回頭看了一眼圍觀的人群,偵查紀律其中一條,便是不能在案發現場議論案情,否則很容易泄漏偵查秘密,這樣的教訓很多的。當下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咱們回衙門再說。”

  賀蘭冰點點頭。

  拿了那骷髏頭,一行人回到了衙門內宅書房。

  司徒策將那骷髏頭和包裹的那塊布再次用水進行清洗,然后用藥水消毒之后,這才放在桌上,對賀蘭冰道:“死者是女性,大概三十歲左右,身高跟你相仿。”

  賀蘭冰吃了一驚,道:“一個骷髏頭,你能看出男女?還能看出年齡?而且還知道多高?真是太神了!”

  賀蘭冰當然不信,因為這涉及到法醫人類學問題,古代這方面的知識幾乎是零,她自然不知道,身為法醫的司徒策這時算得上火眼金睛了。

  判斷一顆頭顱是男是女首先看額骨,然后看枕骨,再看顳骨和下顎骨,這幾處男女有明顯不同。男人的額骨較向后傾斜,而女人的額骨的額鱗下部較陡直,上部向后上彎曲;就枕骨而言,區別多處顯現:枕骨髁男人的粗壯,女人的纖弱,枕骨隆凸男人的粗大,女人的不發達,枕外脊男人的發達,女人的缺乏或者只是微顯,枕骨大孔男人的較大,女人的較小;就顳骨而言,顳骨鼓部男人的較大,女人的較小;就下顎骨而言,有很多處區別,總體上說,男人的較大較厚較重,女人的較小較薄較輕。

  這些區別都是男女之間而言的,都是相對的,所以必須看過很多男女顱骨的實體之后,才會產生直觀的印象。

  司徒策在學解剖學時,實物對比過男女顱骨的這些區別,所以才了然于心的。

  顱骨推算年齡,先從下頜骨判斷大致年齡。成人的下頜骨近乎直角,下頜管居于骨正中,由此判斷這是一個成年人顱骨。再從顱骨縫判斷準確年齡。顱縫愈合自顱骨內板開始,然后顱骨外板愈合,愈合過程隨年齡增長逐漸完成。司徒策從基底縫基本愈合,殘留痕跡,判斷死者應該是二十五到三十歲,又觀測到這個顱骨的碟頂縫開始愈合,推斷是三十歲左右。

  由顱骨判斷身高,主要是根據顱圍和顱骨的垂直徑,通過專門的推算公式便可以算出這顆頭顱所屬主人的身高。

  賀蘭冰他們雖然不知道司徒策是如何得出這個結果的,但是,前面的偵破已經讓他們知道,司徒策不是在吹牛,或許他蹲在那里拿著頭顱搗騰的時候,就已經暗中施展道法,找到了死者的性別、年齡和身高。

  司徒策聽了賀蘭冰的話,笑了笑,沒有解釋,要解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的,接著說道:“死者被人分屍拋棄,顯然是他殺,而且,我還在顱骨上找到了多處銳器造成的刮削痕跡,這些很可能是兇手剝去死者頭面皮層肌肉和頭發時留下的。”

  “兇手為什麼要剝掉死者臉皮和頭發?”賀蘭冰皺眉道。

  “這只能說明兇手跟死者關系密切,兇手擔心死者頭顱被人發現之后,順藤摸瓜找到他。剝掉頭面部皮膚,別人就算發現這頭顱,也不會知道究竟是誰了。所以,這件案子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沒錯!”賀蘭冰一擊掌,道:“咱們只要確定這頭顱究竟是誰,就能確定兇手的范圍!一個個排查,一定能揪出真兇來!——這人手段如此兇殘,絕不能讓他溜掉!”

  “是啊,”司徒策道,“兇手將死者殺死之后,進行碎屍,然后分開拋掉屍塊,碎屍的目的,一方面是方便拋屍滅跡,另一方面,常常也能說明兇手對死者的仇恨,所以,案件性質很可能是仇殺。因為死者是女人,而且是成年女子,所以更可能是情殺!”

  “沒錯,兇手是死者的熟人,有可能是情殺,那兇手很可能是死者的丈夫或者情人!”

  “如果是情人,當然兇手可能是他丈夫或者情人,但如果是仇殺,那兇手就不一定只是男人了。”

  “這倒是,”賀蘭冰嘻嘻笑道,“咱們先前偵破的兩件案子,都是女人干的,一個是妻子殺的,一個是情人殺的,都是女的。難不成這一次又是女的?”

  “我倒比較傾向于兇手是男人。”

  “為什麼?”

  司徒策從犯罪統計學相關數據知道,分屍案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男人所為。但是這不好跟賀蘭冰說,含糊道:“因為分屍這種事情,女人不太願意做。”

  “對對,女人嘛,再怎麼狠,心腸都還是比男人軟,而且,女人力氣沒男人的大,分屍拋屍到底是個力氣活,一般女子沒這力氣的。”

  “嗯!”司徒策摸著那骷髏頭,接著說道:“兇手將死者頭面部皮膚和頭發全部刮掉,說明兇手分屍很從容,這樣看來,分屍需要的時間就比較長,如果在露天或者別的公共場所,兇手一般不會有這麼多時間進行這麼從容的碎屍的,這樣看來,分屍的地點,應該是在室內,而且很可能是兇手自己的住處!”

  “嗯,只有在自己的住處,才能如此從容地進行分屍。”賀蘭冰想了想,道:“你說,兇手的住處會在什麼地方呢?”

  “很可能就在這茅廁附近!”

  “哦?為什麼?”賀蘭冰驚愕地問道。

  “發現頭顱的地方,是居民區,有很多人家,還有主要街道穿過,很熱鬧,夜晚有夜市,人來人往的。如果兇手分屍的地方不在這附近而在其他地方,他為什麼不選擇別的僻靜一點的地方拋屍,反而要將屍塊運到這熱鬧的地方的茅廁來扔掉呢?這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維。”

  賀蘭冰緩緩點頭:“你的分析很有道理,順過來想,正是兇手住在這附近,在家里分屍之后,把屍塊拿出去扔掉,因為周圍都是鬧市,他不能走的太遠,擔心被人發現,所以才扔在了附近的茅廁里。這樣看來,兇手十有八九是住在這一片!”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24 PM

第62章 臭池塘

 司徒策道:“咱們把摸排重點放在茅廁附近的居民區。這里很可能是分屍現場,當然,也很可能是殺人現場!因為在這樣的鬧市區,將一具屍體運到別的地方再分屍,很容易暴露,所以,殺人現場也可能是室內,而且,很可能就是分屍現場!”

  賀蘭冰道:“現在只發現了頭顱,死者其余部分肯定也被兇手拋掉了,從剛才的分析來看,拋掉的地方應該也在這茅廁附近!咱們就在這一帶細細搜查,應該能找到更多的屍塊!”

  “沒錯!搜尋的重點放在茅廁、池塘、垃圾桶還有隱蔽的角落等處!除了屍塊之外,任何可疑的東西都要搜集,比如沾血的衣服、刀子等等。”

  “好!我這就派人開始搜尋!”賀蘭冰道,“死者既然與兇手是熟人,兇手又是住在這一帶,那死者應該也是在這一帶居住,我派人調查這一帶失蹤的成年女子。對了,查多久失蹤的比較合適?”

  “一個月以前到兩個月之內的。重點是一個半月左右的!”

  司徒策作出這個判斷,是根據當前氣溫情況和死者已經白骨化的腐爛程度綜合判斷死亡時間得出來的。

  賀蘭冰答應了,正要往外走,又被司徒策叫住了,拿起包裹骷髏頭的布,道:“這塊布你仔細看過嗎?”

  賀蘭冰搖搖頭,湊過來觀瞧:“這布怎麼了?”

  “這是兇手用來包裹頭顱的布,這塊布是用剪刀剪下來的,邊角不太整齊,說明這個人不經常使用剪刀,進一步說明兇手可能是男的。”

  賀蘭冰仔細看了那布的邊,點頭道:“沒錯,呵呵,你看得真細心。”

  司徒策又道:“這塊布的布料質地很不錯,說明家境應該還是可以的,所以,查訪的時候,特別要注意比較富裕人家的失蹤人口。”

  “又是富裕人家!”賀蘭冰道,“上次咱們偵破的那件龐員外兒子殺奴婢案,也是富裕人家的。這為富不仁的還真不少!”

  賀蘭冰來到前衙捕快房里,將捕快們叫到一起,分派任務,由捕頭石猛帶一隊捕快,會同民壯一起,對案發地點進行詳細搜尋,尋找其余屍塊和相關證物;另一隊由副捕頭蕭耗子帶領,負責對案發地點一帶居民失蹤人口進行摸排走訪調查。

  石猛帶著捕快搜了整整一天,還是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想想也不奇怪,這一帶是鬧市區,人來人往的,如果真有什麼可疑的東西,早就被人發現了。

  石猛將搜尋結果報告了賀蘭冰和司徒策,司徒策想了想,道:“勘察現場的時候,我記得距離茅廁百余步的地方,有一處池塘,長了好多浮萍,附近還有一些不良之人往里扔垃圾,看著挺臟的,那里你們打撈了嗎?”

  石猛愣了一下:“臭水塘里也要打撈啊?”

  “當然!”司徒策沉著臉道:“如果你是兇手,你殺了人分屍之后要拋屍,旁邊就有一處臭水塘,有不少垃圾,還長著浮萍,你會不會把屍塊扔到這里面滅跡?”

  石猛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這倒是一個挺好的地方。”

  司徒策道:“所以,我們要換位思考,要從兇手的角度多想想可能性,或許就能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石猛忙不迭點頭,帶著捕快又去了。

  捕快們水性都不怎麼樣,石猛便懸賞尋找水性好的人來幫忙打撈。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下來了好幾個江邊打漁人,跳入池塘潛入水中搜尋。

  這池塘不算大,但是,里面很厚的淤泥,還長著浮萍,而且有一些垃圾。所以搜尋進行的很困難。

  幾個時辰里,打漁人倒是撈出了一些東西,都是些死狗死貓啥的,還有一個爛豬頭!也不知是誰家瘟死的母豬殺了賣肉,頭扔在了池塘里。

  到日薄西山的時候,幾個打漁人都累得要虛脫了,這時終于有了結果。

  一個打漁人潛入池塘邊水底,掏開厚厚的淤泥,結果發現了一大包東西!很重!

  又有兩個潛水人過來幫忙,三人一起用力,這才將那一包東西撈上了水面,三人抬著上了岸,放在了池塘邊。

  圍觀的人都嗡嗡的議論著,都說只怕又是屍塊!有的說不可能,就算是一個人的屍首,也不可能要三個人抬,更不要說是屍塊了,這也太重了吧。

  那一包東西裹著淤泥,臟兮兮的散發著難聞的惡臭,石猛聞到這臭味卻高興起來,他當差多年,到過不少兇案現場,其中不少是腐屍,就是這種氣味!

  石猛吩咐舀了幾桶清水,澆在上面,將淤泥沖掉,露出里面包裹的布,一看這布,石猛更高興了,這布的顏色質地跟茅廁里發現的一樣!

  石猛親自上前,小心地打開了捆住的結,里面的東西同樣也滿是淤泥,看不清到底是什麼。不過,里面有幾塊大石頭卻是顯而易見的,難怪這包裹這麼沉。想必是兇手放進去用來沉屍的。

  打漁人幫著將那屍塊搬出包裹,里面還有一個近乎于四方的大東西,沾滿了淤泥看不清是什麼。

  唐糖道:“要不,再拿一桶水來沖沖吧?”

  一旁的孫八哥道:“對對!這主意好,水一沖,就干凈了,我去端水!”

  “慢著!”石猛道,“司徒師爺說,要把所有可疑的東西都留下來,如果這里面真的是屍塊,說不定跟著屍塊一起的還有別的東西,如果用水這麼一沖,那還不把東西給沖掉了?”

  孫八哥訕訕笑了笑:“對對,捕頭說的對。不能用水沖!”

  唐糖道:“不沖?這里面臟兮兮的,你知道是什麼?要不你用手摸摸?”

  孫八哥道:“對對,要是不沖,什麼都看不見,——可是,沖了東西又沖掉了,那可怎麼辦?”

  唐糖道:“要不,拿個洗衣服的大木盆來,把東西放在木盆里,再小心地用水沖,就算有東西,也留在木盆里了!”

  孫八哥忙道:“對對!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去找木盆!”

  孫八哥辦事麻利,很快就弄來一個大木盆,不過,人家聽說要拿去沖屍塊,不肯借,孫八哥只好掏了十文錢,買下了這個舊木盆。

  孫八哥將木盆拿來放在地上,三個打漁人幫著將那一包四方的東西抬起來放進了大木盆里。唐糖去借來了一個木桶提,從池塘里提水,慢慢地澆在那東西上面。

  淤泥漸漸被沖掉了,露出了下面的東西,石猛等捕快瞪眼一瞧,都嚇了一跳,——卻是一個已經白森森連著一些尚未腐爛完的筋肉的骨盆!

  這玩意估計只有人才有,石猛心想,吩咐立即去稟報兩位師爺。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25 PM

第63章 態度決定一切

 司徒策提著勘察箱和賀蘭冰趕到了現場。他將骨盆端起來反復看,又拿出卷尺進行測量,完了回頭看看周圍圍觀的人群都被民壯隔得比較遠,這才低聲對賀蘭冰道:“沒錯,這是人的骨盆,而且是女人的!”

  唐糖就在兩人后面,她耳朵尖,聽到了,奇道:“你怎麼知道是女人的?莫非你掀起裙子看了?咯咯咯”

  賀蘭冰一瞪眼:“兇案現場不許嬉笑!”

  唐糖吐了吐舌頭,趕緊捂著嘴躲到一邊去了。

  其實,骨盆是最容易區分性別的了,因為女人要生育,所以骨盆構成跟男人有明顯的不同,從整體上看,女性骨盆低而且寬闊,骨板薄,骨質輕,骨面光滑,男人的則高而且狹窄,骨板厚,骨質重,骨面粗糙。骨盆上口女性的較大,縱徑小于橫徑,是橢圓形,男性則較小,縱徑和橫徑則剛好相反,是心形的,骨盆腔男的短而寬,圓柱形,女的高而狹,上大下小漏斗形。骨盆下口女的較大,這是為了生孩子方便,男的則較小。恥骨聯合男的薄寬而短,女的厚狹而長。恥骨角女的大于直角,可達一百一十度,就像拇指食指分開形成的夾角一樣,而男的則小于直角,只有大概七十度,跟食指和中指分開形成的夾角相似。

  賀蘭冰低聲問司徒策:“是不是發現頭顱的那個女人的?”

  “嗯,”司徒策點點頭,“年齡和身高都相符,很可能是同一個人的。”

  賀蘭冰奇道:“這你也知道?”

  用骨盆的恥骨聯合面形態變化判斷年齡,是法醫人類學的基本知識,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的恥骨聯合面會出現明顯的形態變化,比如聯合面的脊與溝,女性在二十七歲就消失了,恥骨聯合下端女性在二十九歲左右基本形成,背側緣在三十歲左右與后形成的腹側緣聯合形成聯合緣等等,據此可以判斷年齡。

  根據骨盆推算身高是通過計算骨盆的入口面積,套用公式便可以測算出來。

  司徒策又把那木盆的水小心倒掉,剩下的東西仔細翻查,沒有發現更多的證物。

  賀蘭冰把石猛叫過來,說道:“這池塘很可能還有別的屍塊,你再讓人繼續打撈!”

  “好!”石猛猶豫片刻,又道:“我們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整整打撈了一天了,可是,除了這個東西,再沒有找到別的東西了。”

  “不可能!既然兇手將死者臀部扔在這里,很可能也扔了別的東西,你再好好讓人找啊!”

  “找了,幾個打漁人把池塘每個地方都搜尋了好幾遍了,我們劃了區域一點點地找的,淤泥里都找過,只找到這東西。再沒有別的了。”

  賀蘭冰眼睛一瞪,正要發火,司徒策擺手說道:“石捕頭說的是真的,只怕再也找不到新的東西。”

  “為什麼?”賀蘭冰道。

  “兇犯分屍之后,肯定是分開拿出來扔掉,池塘是露天場所,附近就住有人家,而且經常有孩子在附近玩,人來人往的,其實不是一個理想的拋屍地點,但是,發現的這塊屍塊,包括了臀部和腰的一部分,應該是人體這最重的部位了。這麼重的東西,想運到很遠的地方扔掉很難,而且這麼大的東西扔在茅廁或者垃圾堆都容易引起人們的注意,所以沒辦法,兇犯只能選擇扔在了池塘里。由于這一塊屍塊太重,他很可能一次只帶了這一塊來扔掉,而且不得已選擇了池塘,扔掉之后,其余屍塊,相對比較小一些,可以扔在別的地方。因此,他不太可能再選擇池塘扔掉其余屍塊,畢竟這里太暴露了,不如隱蔽的茅廁、垃圾堆等好。所以,池塘里除了這臀部屍塊之外,別的可能就沒有了。而且石捕頭他們已經撈了一天了,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賀蘭冰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怎麼辦?只找到這兩塊東西,不找了嗎?”

  司徒策問石猛道:“你們把茅廁和垃圾堆都找過了嗎?”

  “找了,我們都用竹竿捅了翻了,沒有什麼扎眼的東西。”

  司徒策把臉一沉:“就用竹竿捅捅?”

  “是啊,有東西不就捅到了嗎?”

  “你們沒有用心!對于垃圾堆也是這樣,茅坑和垃圾堆是兩個最佳的拋屍地點,一定要一點點搜尋!這附近三百丈以內所有茅廁,都叫掏糞老農來全部掏一遍!你們要在旁邊監督,每一勺都要用網兜過濾!然后把找到的東西用清水沖洗,看看是什麼。——人命關天!贓一點臭一點又有什麼?能找到兇手,為死者伸張正義,總也是甘甜的嘛!”

  石猛苦著臉連連點頭:“好,師爺,我這就去,這一次一定按您的要求,認認真真把每個垃圾堆每個茅坑都翻過來找一遍!”

  司徒策道:“垃圾堆的搜尋要分任務,把所有垃圾都運到寬闊的地方,分成若干堆,每個人負責一堆,一點點一個個檢查。完了之后要交叉換位,再檢查一遍,以防遺漏!”

  “我明白了,這一次我們一定好好找!”

  說罷,司徒策領命去了。

  司徒策和賀蘭冰也返回了衙門。

  在書房里,賀蘭冰笑道:“你對如何搜尋也挺在行嘛,我還以為你只會用法術尋找線索呢。”

  司徒策道:“這不是一個技術問題,而是一個態度問題,如果人有一絲不茍的工作態度,如何搜尋一間茅廁,一個垃圾堆,是個人都能想到辦法。”

  “嗯,咱們衙門這些捕快已經算很不錯的了,別的縣的捕快,只會魚肉百姓,真正查案,那都是糊弄一下了事。別的咱們管不到,但是咱們衙門的捕快,一定要嚴格要求,我相信我們倆能做到的。你今天就做得很好,看來你不僅光會破案,統領部下也很在行嘛。”

  司徒策笑了笑:“我可不行,我就會破案,當然,與破案有關的要求,我要嚴格執行的,否則,單靠咱們兩,那是不成的,要靠大家的力量,而參與破案的每個人,都必須有嚴謹的工作態度,才能保證案件順利偵破。”

  “沒錯,你也給我提了一個醒。”

  司徒策摸著下巴思索著,道:“現在找到了死者臀部,在相距不遠的茅廁和池塘兩個地方分別發現人頭和臀部,特別是臀部發現,說明我們先前的推論是正確的,兇犯就在這一帶,準確地說,就在池塘附近。我們要花大力氣找到更多線索,才能把真兇揪出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27 PM

第64章 失蹤吳氏

 搜尋從嚴要求之后,速度就沒這麼快了,第二天等了一天,也沒有任何消息,兩人去了幾趟搜尋現場,見石猛果然帶著總捕快在一堆堆分開了挨個檢查那些難聞的垃圾,還有一些捕快在監督幾個掏糞老農淘洗糞坑。這一帶鬧得是臭氣熏天,家家戶戶關門閉戶,行人捏著鼻子過往。

  搜尋還沒有結果,蕭耗子那邊調查走訪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整個這一片,兩個月失蹤的成年女性總共有四個。而身高與死者相符的,只有兩個!

  司徒策詢問之后發現,這兩個失蹤成年女子,其中一個是去鄉下回娘家的路上失蹤的。也就是出城之后才失蹤的,有人目睹她出了城。而她出去的城門距離發現屍塊的池塘有好幾里路,這與他們先前分析的兇手和死者都是居住在池塘附近這一點不符。而且她是在城外失蹤,兇手不可能在城外殺人,卻把分屍的屍塊拿到城里鬧市區拋棄。所以,可以先將這個失蹤人排除,那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這個失蹤的女子姓吳,已經成家,丈夫鄭崇,尚無子女。丈夫給別人幫忙跑買賣當伙計。鄭崇有兩個親弟弟,一個做點小生意,一個也是在一家客棧當伙計。

  這吳氏娘家在農村,有些田地,靠收租過日子。在半個月前,鄭崇到衙門報案說娘子被拐子拐跑了。

  司徒策決定立即對這鄭崇進行查訪。

  司徒策、賀蘭冰帶著捕快來到了鄭崇家。他家就在池塘不到一百步的地方,一個獨家小院,進門之后,屋里很整齊,一條小黑狗懶洋洋地趴在院子里,撩著眼皮看著他們。

  院子里已經有地保和兩個捕快守著,司徒策他們邁步進去,便看見一屋子人坐著,正在說著話。

  司徒策看了一眼這屋子,陳設倒還講究,但還算不得殷富。最多也只能算是個小康之家吧。

  客廳圓桌坐著的幾個人見他們進來,忙站起身,跟隨的地保忙介紹道:“這是咱們衙門的兩位師爺!——師爺,他們就是被人拐跑了的吳氏丈夫、公婆、兩個弟弟。”

  幾個人忙躬身施禮。司徒策和賀蘭冰拱手還禮,有人拿過凳子,給兩人坐下。

  司徒策開門見山,直接詢問了失蹤吳氏的年齡身高,跟發現的屍骨果然吻合,不由仔細打量了一下吳氏的丈夫鄭崇。見他臉上滿是焦急之色,不停地搓著手,也正眼巴巴瞧著他們,仿佛他們可以給他帶來好消息似的。

  司徒策問道:“你們說說吳氏是怎麼被拐跑的?”

  眾人都把眼光望向鄭崇。鄭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說道:“大概是一個多月前了,我從東家那里做完事回來,進家門便看不見她了,以往這時候她都是把飯菜都做好了的,可是那天,灶臺都是冷冷清清的,沒有生火的跡象。我就有些奇怪,難不成她有什麼事到爹娘那邊去了嗎?——我爹娘就在前面一條街,跟兩個弟弟一起住。我原來也是住在哪里的,因為房子太小,住不下這麼多人,我成家之后,就跟妻子搬出來這里租了一個院子住了,爹娘跟弟弟住老房子。我就去了老屋那邊,問了爹娘,說沒見她過去。我就著急了,又到左鄰右舍問了,都說沒見她來過。那時候天快黑了,我就去了劉氏成衣店問,說她今兒個就沒去。”

  司徒策道:“她去成衣店做什麼?”

  “是這樣的,我渾家做得一手好女紅,所以劉氏成衣店的劉大嬸跟她商量,讓她去店里做些活,一來可以解悶,再來可以賺點錢貼補家用,所以她就去了,已經在那里幫活大半年了。”

  “這樣啊,你接著說。”

  “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就只有她娘家還沒去了,不過娘家在仁和縣,離得遠,我就想著先等等看,說不定晚一點就回來了,若是還不回來,我再去娘家問問。等了一宿,我是一夜沒合眼啊,聽到黑狗院子里叫,就以為是渾家回來了,趕緊地爬起來去開門,可是卻什麼人都沒有,大聲叫了聲,也沒人答應。就這樣,我眼巴巴等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兩個弟弟來了,問嫂子回來沒有,我說沒有啊,他們也著急了,問我是不是跟渾家吵嘴了,把她氣跑了?我說牙齒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過日子哪能沒個拌嘴的,不過我是從來不打不罵她,她脾氣不好,對我冷嘲熱諷的,我很少回嘴,總不能因為這樣就離家出走吧……?”

  賀蘭冰插話問道:“那天你們爭吵了嗎?”

  “吵是吵了兩句,卻也不怎麼厲害。”

  “因為什麼?”

  “呃……,頭天吃飯的時候,我說這飯怎麼這麼多沙子,吃在嘴里滿嘴跑。她就冷笑,說就我掙的那三潑兩子的,能吃上這滿嘴跑的米飯就不錯了,有本事像她娘家兄弟一樣,掙大錢回來,天天山珍海味的那才叫風光,我就說你不能這樣說,我這不是起早貪黑的干嘛,何曾偷過懶耍過奸?她說我起早貪黑還混成這德性,就沒什麼出息,早知道就不嫁我了。我就生氣了,我說早知道你嘴這麼臭,我還不要娶你呢!她就哭起來了,把碗摔了,指著我罵我。我見她這般模樣,就不敢再惹他,悶頭吃飯,她見我不理他,更生氣,罵得更兇了,我就躲進了屋里。她賭氣不吃飯,一直哭罵著,自己跑到廂房睡去了。第二天早起,我見鍋碗都沒有收拾,還是昨天那樣子,我就自己洗了碗刷了鍋,然后去了廂房,敲門,她說讓我滾。我見她氣還沒有消,就沒跟她說什麼話,然后我就去東家當差去了。”

  司徒策道:“這麼說來,你是最后一個見到她的人?”

  “可能是吧,反正我問了爹娘,兩個弟弟,都說再沒見過她。”

  “那你怎麼知道她被人拐跑了呢?”

  “我也是瞎猜的。”鄭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聽說咱們這一帶有些拐子的,專門勾引人家大姑娘小媳婦,把外面說的天花亂墜的,把她們勾走,然后賣到偏僻山村里去,我找了那麼多天,都沒找到,而且那天我們又是吵了架的,她說不定賭氣出去溜達,就碰到拐子的了,被這些拐子的勾引走了,賣到那個山溝里去了。”

  “她娘家你去找過了嗎?”

  “去了,第二天就去了,我爹娘聽說我跟她吵了一架,她可能生氣出走了,把我狠狠罵了一頓,說讓我趕緊去的去她娘家問問……”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37 PM

第65章 三兄弟

 鄭崇的父親拄著拐杖在地上跺了了下,痛心疾首說道:“這個孽障,老夫早就說過,婦道人家,不要去跟她一般見識,她吵她罵,就當她放屁就行了。莫去理她,兩口子家家的,她是個潑婦,要吵要罵,你去跟嘴,那就是熱油鍋里掉水,哪怕是一滴,都會炸開的!這個孽障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媳婦跑了,沒了影了,也不知道是被拐子賣到山溝了,還是賣到哪個窯子了。這可怎麼跟人家娘家人交代喲!咳咳咳……”

  說到心焦處,不停地咳嗽起來。那老婦忙幫著拍他的后背,柔聲勸解著。

  鄭崇的二弟名叫鄭經,苦著臉道:“是啊,嫂子跑了,她娘家來了多少趟,每次都把我哥罵得狗血噴頭的,唉!”

  鄭崇的三弟名叫鄭善,一拍桌子道:“我就不服氣,嫂子跑了賴誰?憑什麼光賴我大哥?大哥說得好,兩口子過日子,哪有牙齒不咬舌頭的時候?清官難斷家務事。那就是說,兩口子的事,誰是誰非,那是誰也說不清的,嫂子跑了,哦!不賴嫂子氣量短,心眼小,容不得人,反倒來怪我哥罵她?照我說。罵她那也是應該的!取來的媳婦買來的馬,任我騎來任我打!罵兩句怎麼了?打她都是活該!有甚不妥當的?就這樣她就要跑?好好!跑了那也是她們娘家管教無方,有娘養沒娘教!才教出這麼個貨。自己倒霉不算,還拖累我哥跟著挨罵,憑什麼啊?我就說了,她娘家人再敢來罵我哥,我丫的跟他拼了我!……”

  賀蘭冰聽他說得火爆,把話題都扯遠了,喝道:“行了,我們是來查案的,不是來管你們家務事的!”

  那鄭善也知道賀蘭冰的威名,趕緊閉嘴,鼻孔里卻還是跟拉了一大車貨的老馬一樣噴著響鼻,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

  賀蘭冰冷聲道:“既然吳氏是一個多月之前就走失的,為什麼那時候不報官?要拖上大半個月才報官?”

  “家丑不可外揚啊!”鄭崇道,“這等事情,又如何能讓旁人知道呢?”

  “哦?人口走失了,只算是家丑?那可是一條人命!”

  鄭崇訕訕地答不上話。

  司徒策問道:“那為什麼后面又想通了要報官了?”

  三弟鄭善沒好氣道:“還不是嫂子娘家人逼急了,整天跑來要人,到好像是我們家把她閨女煮了吃了似的!哥被逼得沒辦法,這才去衙門報了官。照我說,報官作甚?報官了又有幾個人找回來了的?再則說了,這樣的女人,找她作甚?死在外面最好了,眼不見心不煩!”

  “少說兩句!官府查案呢!”二弟鄭經瞪眼對鄭善道。

  司徒策站起身,環顧了一下兩邊廂房,道:“我能到各屋看看嗎?”

  鄭崇愕然道:“你們查訪我媳婦走失,去房間看什麼呢?”

  “怎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不讓看嗎?”賀蘭冰冷聲道。

  “沒……沒什麼啊!看吧,隨便看,沒關系的。嘿嘿”鄭崇訕訕道。

  司徒策瞧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背著手現在堂屋里四處轉悠,低下頭各處瞧,因為如果這里是殺人現場的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線索的。

  三弟鄭善起身狐疑地瞅著他:“這位師爺,您這是在找東西吧?什麼東西落在我哥家了?”

  司徒策微笑道:“見你們家這青磚地不錯,家具也挺有趣的,所以想看看,怎麼,真的不讓看?”

  “我倒不覺得師爺是在看見家具,而是在找什麼東西……”

  鄭崇急忙攔住弟弟話頭,陪笑道:“隨便看,沒事的。師爺查案,自然是什麼地方都要看的了。”

  他這麼一說,加上鄭善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狐疑地瞧著他,目前也沒有什麼過硬的證據證明他們是嫌疑人,所以司徒策也不好太仔細地觀察,道:“我能看看吳氏失蹤前住的地方嗎?”

  “行行!沒問題!”鄭崇急忙將司徒策領到隔壁廂房,說:“這就是我們的臥室。”

  司徒策環視了一下,見靠窗的地方放著梳妝臺,上面還有一些首飾盒什麼的,便道:“她的東西都在嗎?”

  “呃——”鄭崇猶豫了片刻,說道:“有一些在,不過好多衣服不在了,對了,她最喜歡的幾件首飾也不在了。肯定是跟人跑的時候帶走了!”

  司徒策道:“我能打開看看嗎?”

  “可以,當然可以的。隨便看!”

  司徒策笑道:“你說隨便看,可是首飾盒和衣櫃都是鎖著的,我怎麼看?”

  “對對!”鄭崇訕訕笑著,笑得很不自然,伸手摸身上,疑惑了一下,似乎鑰匙沒找到,又到處亂翻。

  司徒策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里瞧著他。

  好半天,鄭崇訕訕道:“真抱歉,鑰匙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要不,等我找到了馬上告訴師爺,您再來檢查?”

  “嗯!”司徒策在臥室里四處看了看,還蹲下來查看角落,然后才站起身,踱步出了房間。

  他回到正屋,司徒策沖著賀蘭冰微微搖頭。

  賀蘭冰凝視鄭崇,緩緩道:“其實,我們這次來,不僅是為了你渾家失蹤的案子,也是為了前兩天在茅廁和池塘里發現人的屍塊的事情。”

  鄭善象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什麼?發現屍塊了,到我哥家里來找,你們這是擺明了說我哥就是兇手了?”

  賀蘭冰折扇唰的一收,站起身盯著他,冷冷道:“沒錯!我們就是懷疑你哥是兇手,那扔掉的屍塊就是你嫂子的部分遺骸!”

  司徒策和賀蘭冰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鄭崇身上,特別是他的眼睛,要從中發現一些端倪。

  鄭崇躲開了他們的目光,臉上一副驚異的表情,分辨道:“師爺,不是我啊,我沒有殺我渾家,——我怎麼會殺她呢?她是被人拐跑了啊。當然,只是我這麼想的來著。”

  鄭經也幫著說道:“是啊,我哥最老實不過了,對人和善,很少與人爭執的,就是跟嫂子,也是很少吵架的,我哥不可能殺人的,更不可能殺我嫂子!”

  鄭善有些愣,指手畫腳梗著脖子瞪眼叫嚷著:“就是嘛,憑什麼說我哥殺人?而且還殺我嫂子……!”

  司徒策道:“我們沒有認定是你哥殺的你嫂子,甚至也沒有認定那屍塊就是你嫂子,只是我們在查這個案子,凡是有端倪的地方,我們都要調查,不僅僅是你們家。”

  “可是你們剛才說話就不是這樣,便是沖著我們家來的,我們也不是隨便捏的軟柿子,我家祖上以前也曾在晉州當過典史!卻不是隨便可以欺負的……!”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40 PM

第66章 心思

 二弟鄭經見他指手畫腳的越說越火,那賀蘭師爺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擔心弟弟吃虧,急忙伸手拉住他的手,道:“三弟!別說了!衙門查案,自然是想怎麼查就怎麼查的!輪不到咱們說話!”

  鄭善只是性格比較粗暴,卻還不是愣頭青,看見賀蘭冰臉色不善,他也知道衙門的人是惹不起的,不能吃眼前虧,便把嘴閉了,扭著頭生悶氣。

  賀蘭冰折扇一張,沖著二弟鄭經冷笑:“你這話還有幾分道理。”瞧見他伸手拉鄭善,手掌外緣有一道口子,整個手都紅腫了,傷口四周有草藥抹過的痕跡,有些發青,隨口道:“你的手怎麼了?傷到了?”

  鄭經忙用另一只手捂住手掌,訕訕道:“是,不小心劃了道口子,口子有點深,敷了藥,現在好些了。”

  司徒策也瞧了一眼,那傷口還真有點深,而且用藥好象不是很對,有些感染。道:“你這傷口得好好看看,不然嚴重起來,可就麻煩了。”

  “多謝!多謝師爺掛心。改天我找家好藥鋪瞧瞧。”

  司徒策轉頭對鄭崇道:“你真的沒有殺你娘子?”

  鄭崇臉色有些難看,語無倫次道:“真的沒有啊!這個……,茅廁發現屍塊,我是知道的,還有池塘里,我聽說了……,很臭的,這兇手真是兇殘……!不過我沒有殺人,我娘子跟我挺好的,她肯定出什麼問題了,這個,聽說拐子挺多的,我娘子長的好看,可是心眼實在,容易聽信人家的話……,對了,還有一些男的到成衣店買東西看見我娘子,故意拿話撩撥她的,說不定就有人勾搭她去了的……,那屍塊不可能是我娘子,這個,殺人怎麼能把屍體剁碎了……,扔到茅廁里,多惡心啊……”

  賀蘭冰瞧著他只是冷笑,笑得鄭崇都有些發毛。

  賀蘭冰和司徒策從鄭家出來,賀蘭冰低聲道:“這姓鄭的有問題!看他聽了我的話慌成那樣!”

  司徒策點點頭:“吩咐人蹲守盯著他家,對了,還有他父親家,也要派人盯著!”

  “你懷疑他殺人分屍是在父親家?”

  “剛才我看了他家,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所以也可能是他父親家,凡是有嫌疑的地方,都不能放過!”

  “嗯,要不,我們再去他父親家看看?”

  “先不去!今天已經說了我們的懷疑,看看動靜再說,不要再進一步打草驚蛇,免得他們進一步毀滅證據。”

  “也有道理。——現在咱們去哪里?回衙門嗎?”

  “先不回去,咱們去一趟吳氏幫活的那家成衣店,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好!”

  兩人帶著捕快來到劉氏成衣店,說明來意之后,成衣店的掌櫃劉嬸急忙出來接待,將眾人讓到了后面的院落里。吩咐伙計泡上香茶。

  司徒策問道:“吳氏在你們成衣店做活時間不短了,你們對她應該比較了解吧?”

  “當然,當然了解。”劉嬸滿臉堆笑道,“鄭家媳婦,就是那吳氏,她針線活做得好,不少人定做衣服,都指明了讓她縫制呢。她失蹤這一個多月,我們店生意少了很多,大家都覺得挺可惜的。”

  “你們估計她去了哪里?”

  “這可不好說,她當家的說她被拐子的拐跑了,又說跟人家私奔了。到底怎麼了,我們也不知道。”

  “失蹤之前,她有什麼異樣的嗎?比如是否說過不想跟丈夫過了,想去外面看看之類的。說過嗎?”

  “沒有!她說她丈夫雖然有萬般不是,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嫁了他,便只能死心塌地跟著一輩子了。是好是歹都這樣。

  “那她是否說過活著沒意思,不如死了之類的喪氣話?”

  “沒有!她狠命地做活,想多掙點錢,將來有了孩子,一定要讓兒子過上好日子呢!”

  “哦?她怎麼一直沒孩子呢?”

  “可不是嘛,我們私下里也都這樣問過她,她也不好說白了,”說到這里,劉嬸瞧了司徒策一眼,怪模怪樣笑著,把頭側到賀蘭冰一邊,低聲道:“不過我們聽得出來,好象他男人不太地道,有點嫌棄她,想找一房小的,只是家境不好,沒錢討,他們兩口子近年來,基本上沒過什麼房事,有時候一個月也不碰她一下。”

  “哦?”司徒策和賀蘭冰互望了一眼,想不到鄭崇跟吳氏夫妻關系鬧得這麼僵,可比鄭崇自己說的要嚴重得多。賀蘭冰道:“那他們都這樣了,又怎麼要孩子?”

  劉嬸道:“鄭家媳婦說,她一直想討好丈夫,讓丈夫回心轉意,這樣就能懷上孩子了。為了討好丈夫,她還從掙的針線活私房錢里拿了不少給鄭崇的二弟鄭經做生意呢!”

  “是嗎?”賀蘭冰道,“要是這樣,鄭崇應該感激才對,怎麼對她還那麼不好呢!”

  “也談不上有多不好,我只聽鄭家媳婦說,他丈夫三番五次跟她提,想納一房小妾,鄭家媳婦說她還年輕,又不是不能生養,為什麼要納妾?而且,家里也不寬裕,丈夫幫人家跑買賣當伙計,她自己做針線活掙錢點貼補家用,這樣才勉強維持溫飽,而納一房小妾可是要花不少錢的,哪里去找這麼一筆錢。勸他還是不要想這些,如果十年八年的她還不能生養,就算丈夫不說,她也會主動幫丈夫納一房小妾的,總不能讓鄭家斷了后。”

  賀蘭冰金扇在掌心一擊,贊道:“當真是善良賢惠的好媳婦,這樣的媳婦,那鄭崇還不滿足,難道要找個天仙來,他才滿足嗎?”

  司徒策微笑道:“喜新厭舊是人的通病……”

  “這麼說,你也是的了?”賀蘭冰瞪眼道,金扇一張,扇了兩下,“也不知道將來誰家閨女倒霉,嫁給你,只怕跟這吳氏一般的苦難!”

  司徒策笑了笑,沒有接腔,又問那劉嬸道:“吳氏平時跟別的男人有來往嗎?”

  “沒有!”劉嬸很肯定地說道,“鄭家媳婦很守婦道的,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我一直留她在我店里幫活,別人來定做衣裳,因他活做得好,指名道姓的讓她做,她都從來不出來跟客人見面,都是店里裁縫師傅幫忙量了之后,把尺碼和客人的要求告訴她,然后她照著做。偶爾我這來了男客,她躲避不及,也都是低著頭從來不跟人搭訕,別人找她說話,她都不說的。還有啊,她的錢財從來不亂花的,在我這賺的錢,都讓我給存了起來的。”

  司徒策道:“吳氏在你這存有錢?”

  “是啊,都是她做針線活掙的,她說想藏些私房錢以備不時之需,總共有十多兩呢!”

  “哦,這麼多啊?”

  “可不是嘛,她已經用了一部分,差不多都是給她丈夫二弟做生意了。要不然,錢還要多的。”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41 PM

第67章 吃魚

 司徒策問道:“剩下的錢呢?失蹤前她拿走了嗎?”

  “沒有!”劉嬸道,“都在我這里存著的呢,不過前些日子我知道他報官說人失蹤之后,我覺著這錢放在我這也是不妥,就送上門去,交還給了她當家的了。總共十三兩四錢。還給我打了收條的。”

  兩人又問了一會,沒有更多的東西,這才告辭離開了劉氏成衣鋪,回到了衙門內宅書房。

  丫鬟玲瓏奉上香茶,司徒策慢慢品著,問賀蘭冰道:“你怎麼看?”

  “我覺得,既然吳氏如此守婦道,應該不會跟人私奔的!更不會被拐子的鼓動勾引走!所以,那鄭崇鐵定是說謊!”

  “他也沒說就一定是跟人私奔或者被拐子的拐跑了,只說懷疑是這樣。”

  “那是借口!他心里就是這麼想的!”

  司徒策道:“這鄭崇是有問題,先前在鄭家,我去他們臥室查看,見首飾盒和大立櫃都是鎖著的,問了她丈夫鄭崇,他說大部分首飾和衣服都在,最喜歡的幾件首飾和衣服不見了。我讓他打開櫃子看看,她又說找不到鑰匙!”

  賀蘭冰道:“瞧瞧!這更說明問題了!試問,一個女人要離家出走,不管是跟人私奔,還是被拐子的哄騙,總之她離家時是自願的,既然要離家,衣服可以不帶,但是首飾又不重,怎麼不全帶上,只帶一小部分呢?更奇怪的是,她在劉嬸那里存有十多兩銀子,這不算小數目了喲,卻一文沒有拿,就這麼走了,這不是更奇怪嗎?”

  “對,是很奇怪,而且,她要離家出走,丈夫可以不說,但是,自己的閨蜜怎麼也半點口風都不漏?特別是他親弟弟,從事后他親弟弟多次到鄭家要人來看,姐弟兩關系應該是很不錯的,她怎麼也布透露半點風聲給弟弟?就算她擔心走漏風聲不說,如果是被人拐賣了倒還罷了,若是跟人私奔就說不通了,都一個多月了,她怎麼也不給娘家寫封信呢?從她資助丈夫弟弟錢做生意這件事看,她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她就不擔心爹娘和弟弟牽掛?”

  “是啊,這件事說起來蹊蹺事太多了,她現在一心一意讓丈夫回心轉意,好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在成衣店也做得很合心,跟左鄰右舍的關系也不錯,怎麼大家對她的‘出走’都一無所知?我覺得這不合情理。”

  司徒策嘆了一口氣:“種種跡象看來,吳氏還活在世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嗯,對了,你能不能用法術查一下,我們發現的屍骨到底是不是吳氏呢?”

  司徒策苦笑搖頭,要是在現代社會,這並不是一個什麼難題,提取遺骸的骨髓樣本跟她父母的血樣做親子鑒定就可以解決,但是,在明朝,這就是癡人說夢了。他挾帶來的勘察箱里的東西,都不能進行這方面的鑒定,除非能發現死者的手指,而且這手指還必須保存好玩,沒有腐爛,但是,從目前發現的屍塊來看,全都已經腐爛成白骨了,所以這也是癡人說夢。

  賀蘭冰有些失望:“要是我們都不能確定這屍塊是不是吳氏,如果鄭崇也不認罪,那這案子可怎麼辦?”

  “繼續尋找新的證據!”

  “石猛和蕭耗子他們都在找啊,可是現在為止什麼都沒找到。”

  “等等吧!破案有時候也是需要耐心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可是不急的話,豆腐都讓人家吃了,咱們還吃什麼?”

  “吃飯啊!”司徒策呵呵笑到,“我餓了,能不能請我吃頓飯?”

  賀蘭冰也笑了:“行,想吃什麼?”

  “是不是我想吃什麼你就請吃什麼?”

  “那當然!鎮海縣城里酒家,你隨便挑!”

  “呃,那就上次那家吧。”

  “那家不咋的,這樣吧,你都來了這麼些日子了,我也沒怎麼好好請你吃頓飯,今兒個補上,咱們去‘河邊漁家’怎麼樣?這一家的魚最地道,雖然不是城里最好的酒樓,做的魚絕對是最地道的!”

  “行啊!吃頓魚也不錯!要不要叫唐糖和殷丫蛋她們?”

  “你想叫就叫吧!”

  “客隨主便,怎麼叫我想叫就叫呢?”

  “那好,就叫吧!”

  殷丫蛋和唐糖兩個女捕快平素跟著賀蘭冰吃了不少白食,反正賀蘭家家財萬貫,再加上兩百個丫蛋和糖人,天天這麼吃,也吃不窮她家的。

  “河邊漁家”在清水河邊,是一棟吊腳樓,一邊吊腳伸進河水里,另一邊搭在岸上,人坐在樓上,探頭眺望,便能看見一條清幽幽的河水,飄著清香緩緩地從吊腳下流過。風景很是雅致,吊腳樓的陳設也很應景,吊腳橫梁等等的木頭,都是用不去皮的松木架設而成,靠墻還填土種有一排排的翠竹。橫梁上,牽著藤蔓,開著紫色的喇叭花,有的屋子還吊著葡萄藤,讓人恍若置身田園一般。

  賀蘭冰顯然是經常出入這些地方的常客,掌櫃的見到她,急忙從櫃臺后面出來親自迎接,點頭哈腰地將他們領到臨河的一處雅間。河風徐徐,讓人感到十分的清爽。

  賀蘭冰搖著金扇,對掌櫃的道:“上好的魚宴,盡管上來就是,今日請衙門新來師爺吃酒,須得讓后面大廚打點精神,整一桌好魚宴,切莫讓人笑話了!”

  掌櫃的連聲答應,屁顛屁顛跑出去了。

  對賀蘭冰這樣的大戶,掌櫃的不用吩咐都要叮囑師傅盡心整好酒席的。幾個師傅一起忙,很快,一桌酒宴便整好了,端了上來。

  望著滿桌子菜肴,大部分都是魚,司徒策禁不住食指大動,不等相讓,便端起筷子大嚼起來,樂得賀蘭冰她們三女嘻嘻直笑。

  “邊吃邊喝!”殷丫蛋是女中豪杰,酒量甚好,三杯兩盞喝了起來,司徒策也不示弱,推杯換盞對著喝,唐糖幾杯酒下肚,便已經滿臉紅霞飛了。

  賀蘭冰連喝了好幾大杯,道:“這些日子大家辛苦,今日好生痛快喝一頓,明兒個還得接著忙呢!”

  唐糖酒量不咋地,舌頭已經有些大了,湊到司徒策身邊,笑嘻嘻道:“司徒師爺,你說,咱們發現的那骷髏頭,還有那半截身子,是不是鄭家媳婦吳氏?她是不是鄭家男人殺的?”

  殷丫蛋公鴨嗓子咧咧笑著道:“我瞅那男人怎麼都不順眼!鐵定是他!”

  賀蘭冰金扇一收,啪啪,在她們兩頭頂上各打了一記,道:“有酒喝有魚吃,還堵不住你們兩的嘴?酒樓也是說案子的地方?”

  兩人揉揉腦袋,殷丫蛋吐了吐舌頭:“我們錯了,自罰一杯,再不敢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44 PM

第68章 試百戶

 唐糖喝了酒,俏臉更紅了,跟兩朵石榴花似的,瞇著一雙鳳目瞧著司徒策:“我說先生,你一個人過日子,不冷清嗎?”

  司徒策吃了一口菜,笑著正要回答。旁邊殷丫蛋笑嘻嘻道:“怎麼?可憐先生?那就嫁給先生啊!”

  唐糖幽幽嘆了口氣:“我是沒這福分了,我還在我娘肚子里的時候,我爹就給我定了親,只等著過門呢!我是沒指望了,對了,丫蛋!你到現在還沒有定親呢!要不你嫁給先生得了,給先生暖暖被子去!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殷丫蛋倒轉筷子,啪的在她腦袋上打了一下:“瞎說什麼?我這胖冬瓜的德性,哪配得上人家司徒先生!沒得讓人笑話!”

  司徒策瞧了一眼殷丫蛋找不到腰身的冬瓜身材,笑了笑:“人不是因為美麗而可愛,而是因為可愛才美麗!”

  “聽見沒有!”唐糖得意地朝她眨了眨眼,“先生說你美麗呢!還不趕緊的回家叫你爹娘托媒說親去!咯咯咯”

  “你這爛舌頭的丫頭,找打你!”殷丫蛋伸手去哈她癢癢,唐糖笑著扭作一團,一個勁討饒。

  便在這時,忽聽得有人敲門。

  雅間的門並沒有鎖上,只是掩著的,這人沒有直接推門進來,卻只是這麼敲敲,顯得很有風度。賀蘭冰道:“誰啊?”

  “是我,我是錦衣衛的龍翔啊,賀蘭師爺。”

  “哦,有事嗎?”

  “聽的兩位師爺和兩位捕快姐姐在這里喝酒,在下酒蟲上來了,也想討杯酒喝,順便結實一下破案如神的新來師爺司徒先生,不知有無此等榮幸啊?”

  司徒策低聲賀蘭冰:“這人是誰?”

  “他是錦衣衛的試百戶龍翔,是百戶鐘秉直的副手。”

  錦衣衛和東廠相對而言,司徒策對錦衣衛的印象相對要好一些,畢竟錦衣衛曾救過被東廠番子調戲的婦女。上回的案子,也只是倒賣槍支,算不得太過違背道德,又聽這人言談倒也不俗,說明了想結識自己,便道:“要不,請他進來坐坐?”

  賀蘭冰淡淡道:“你說了算!——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龍翔左手端著一個精致的酒壺,右手搖著一把折扇,沒有穿錦衣衛的飛魚服,穿的是一身月白色長衫,輕搖折扇,踱著方步進來,先朝賀蘭冰點頭示意,然后望向司徒策,微微一笑:“這位想必就是縣衙新來的破案如神的司徒柳川先生吧?”

  司徒策起身拱手:“破案如神可不敢當,我是司徒策。”

  龍翔忙將手中酒壺放在桌上,將折扇倒插在后脖領處,拱手笑道:“在下前些日子外出公干,最近剛回來,便聽到先生諸多破案奇事,說得是讓人心馳神往,便一心想跟先生結納,今日湊巧,再次相遇,當真是三生有幸!”

  “龍百戶客氣了,請坐!”

  “多謝!”

  原先坐在司徒策身邊的唐糖撅著嘴,老大不情願地讓開位置,坐到了殷丫蛋身邊。龍翔拱手道:“多謝唐妹子。”說罷,撩衣袍坐在了司徒策身邊。拿起自己拿來的那壺酒,道:“這是在下此番公干,帶回來的一壺好酒,‘醉仙翁’!”

  殷丫蛋咕咚咽了一聲口水,眨巴眨巴嘴:“這可是好酒,聽說老貴呢!”

  “二兩銀子一壺,還算可以吧。”

  殷丫蛋吐了吐舌頭:“我一個月都沒掙二兩銀子呢。”

  賀蘭冰道:“龍百戶拿出如此好酒,想必有所求吧?”

  龍翔笑了笑:“賀蘭師爺,你還真是誤會了,我就是想結實一下司徒師爺,別無所求。”

  “不對,如果你沒有圖謀,斷不會拿著一壺好酒找上門來的,不要說你在這喝酒碰巧遇到了,我不信的。”

  龍翔笑了:“當真是賀蘭師爺,果真神機妙算,我的確不是在這喝酒偶然遇到的,其實,我是端著這壺酒找到衙門去了,衙門的說你們出來了,我這才一路問來,知道你們在這里,呵呵,所以才找來了。”

  “你們錦衣衛要打聽一個人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嘛。實說吧,有什麼事,不然等把這壺好酒喝了才說的話,司徒師爺未必就答應的。”

  司徒策笑道:“是啊,龍百戶有話盡管說。”

  “還真的沒什麼事,我就是回來之后,聽說有這麼一位破案如神的師爺,而且還幫我們錦衣衛破了不少案子,大伙兒心里都很感激,所以就想來結識一下。”

  司徒策禁不住笑了:“哪有那麼多案子幫你們破的,總共就一件,而且還是順帶的。”

  “師爺真是謙虛,來來,喝酒!”說罷,滿滿斟上,端起杯子:“坐下先干為敬!”說罷一口悶了。

  司徒策便也微笑著把酒喝了,只有賀蘭冰卻不端杯子,殷丫蛋和唐糖見她不喝,自然也不會端杯的,靜靜瞧著他們倆喝。

  龍翔奇道:“賀蘭師爺,怎麼不吃酒?莫非覺得在下這酒不入口?”

  “你找他結識,不管我們事,這酒也不是請我喝的,我為什麼要喝?我的酒已經喝完了,走了!”說罷,起身搖著折扇,邁步往外就走。

  這一下司徒策也很是意外,忙道:“芙蓉兄,你怎麼走了?酒才開始喝呢!”

  “酒逢知己千杯少,沒有知己,這酒不喝也罷!”說罷,也不顧司徒策在后面招呼,揚長而去。

  殷丫蛋和唐糖兩個互望了一眼,朝司徒策歉意地笑了笑,立即跟屁蟲似的跟了出去。到門口殷丫蛋還不忘回頭瞧那酒壺咽一聲口水。

  司徒策站在那里有些傻眼,龍翔卻絲毫不以為意,似乎已經在賀蘭冰這里吃癟習慣了,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半點變化,起身道:“她們走了正好,喝酒嘛,本來就是咱們老爺們的事情,攙和幾個女人,沒勁,來,咱們喝!柳川兄,咱們今日是不醉不歸!”

  司徒策無奈地笑了笑,只好坐下。

  龍翔酒量甚好,而且談吐文雅,人也很謙和,混沒有半點錦衣衛的霸氣,這讓司徒策感到這人還不錯。

  兩人推杯換盞喝開了,那龍翔盡說些江湖趣事,說到高興處,兩人哈哈大笑,恍若已經結實多年的好友似的。

  古代的瓶裝酒不是一斤裝的,量各不相同,龍翔拿來的這瓶酒,相當于一個小酒壇,是五斤裝的,兩人全喝干了,說話舌頭都伸展不直了。

  司徒策搖晃著空瓶,瞇著一雙醉眼,問龍翔道:“龍百戶,你,你當真只是來找我喝酒?”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47 PM

第69章 管得寬

 “不……,不是!”龍翔伸出一個指頭搖了搖,大著舌頭道:“我是來……,找你認兄弟的,若是……,你看得起我龍翔,咱們就……,結為兄弟……,如何?”

  司徒策醉眼朦朧瞧著他,不說話。

  龍翔打了個飽嗝,結結巴巴道:“當然,我知道,很多人不喜歡我們,我們錦衣衛,沒關系,你要是不樂意,就,就當我放了個響屁,別在意,呵呵呵”

  司徒策大著舌頭道:“錦衣衛也有好人,而且,不管是那一行,都是有好有壞的。就算是我們衙門,也是如此,所以,看人只能看他本人,不能只看他是干什麼的……”

  “說得太對了!既然師爺不嫌棄我是錦衣衛,那咱們就結拜兄弟好了!”說罷,龍翔搖晃著站起身,不料酒喝多了,站立不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司徒策忙要去攙扶,龍翔一個搶步,便已經站住了,司徒策也喝大了,收不住腳,撞在了他身上,仿佛撞在了一個彈簧上,嘭的一聲,被彈得倒飛了出去。

  龍翔大驚,縱身飛出,伸手一抄,在司徒策即將撞在墻壁上之前,將他扶住,穩穩放在地上。拱手道:“抱歉抱歉,實在是抱歉!”

  司徒策只覺得一陣的氣血翻涌,好容易才穩住了心神,由衷道:“龍百戶好強的內力。”

  龍翔渾然沒有半點得意之色,只是一臉惶恐道:“實在是,抱歉,我體內真氣遇到外襲,自然會生反應,讓柳川兄受驚了!”

  “沒事沒事!”司徒策整了整衣袍,正要說話,就聽到外面有人冷聲道:“光顧著吃酒?該辦正事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只見賀蘭冰目光清冷站在門口。

  司徒策大喜:“芙蓉兄!你回來了?”

  “回來找你這醉鬼去破案!——吳氏被殺案有了新的情況!”

  “是啊?那好,那走吧!”說罷,司徒策朝龍翔拱拱手:“改日再喝!”說罷,踉蹌著往外就走。

  龍翔忙追上去:“等等!柳川兄!咱們結拜的事情還沒……”

  賀蘭冰斜插一步,肩頭往龍翔身上嘭的一撞,龍翔猶如騰云駕霧一般倒飛出去,咣當一聲撞在那一桌酒席上,稀里嘩啦,酒宴傾覆,碗盞翻落,淋了他一身。

  賀蘭冰只是身子一晃,便穩住了,瞧見龍翔那狼狽樣,冷笑一聲,扯著錯愕的司徒策衣袖,邁步出了房門下樓。

  司徒策知道她肯定是為了剛才自己被龍翔撞飛的事情出手回敬龍翔,便笑道:“他剛才也是無意,不是真心撞飛我,其實你不必……”

  賀蘭冰站住了,甩開他的衣袖,冷聲道:“這麼說我是多事了?”

  “不不,我不是這意思,呃……,你一直在樓上?”

  “誰一直在樓上了?我是得到了案件新進展的消息,特意來找你的!”

  司徒策道:“對了,什麼進展?”

  “先回去吧,這是路上,你說過的,不能在外面議論案情!”

  司徒策一拍腦門:“對對,我,我喝大了。”

  “我知道!”賀蘭冰道,“我已經讓玲瓏給你準備了醒酒的酸梅湯,要不然,你就沒辦法應對案子。”

  “呵呵,多謝芙蓉兄!”

  “這龍翔找你做什麼,他說了嗎?”

  “沒說,他只說他想跟我結拜兄弟,不過,我估摸著他肯定另有緣故,這些日子錦衣衛和東廠似乎都很忙,聽說在忙什麼大案子,不知道他找我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

  賀蘭冰站住了,瞧著他。

  司徒策往前沖了幾步這才搖搖晃晃站住,回頭打了個酒嗝,瞇著一雙醉眼,大著舌頭問:“怎,怎麼了?”

  “我不管你幫不幫他,但是,我不準你跟他結拜兄弟?”

  “哦?那,那是為何?”

  “這人花花腸子太多,我不喜歡。”

  “可是,他,他又不是跟你結拜……”

  “跟你結拜也不行。”

  “為,為什麼呀?”司徒策倒不是想跟那龍翔結拜,只是覺得賀蘭冰管得也太寬了點,自己跟誰結拜兄弟他也要管,瞪眼瞧著她。

  “不為什麼,你既然跟我稱兄道弟,就得考慮我的感受,我不喜歡你跟錦衣衛東廠這幫人打交道。如果你不聽我的,以后就別叫我芙蓉兄!”說罷,袍袖一甩,邁步往前走去。

  司徒策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瞧著她婀娜的背影,嘴里嘟噥了一句:“女人心,海底針!真,真搞不懂!”

  “你說什麼?”賀蘭冰轉身過來,寒著臉道。

  “沒……,沒說什麼。其實我也沒,沒打算跟他結拜來著。”

  賀蘭冰臉色稍緩,道:“錦衣衛和東廠手段都很陰毒,跟他們打交道,什麼時候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不還有你嘛。”司徒策嬉皮笑臉道,他在感情上挺遲鈍甚至有些木訥,也只有在喝醉了才敢這麼說話。

  “德性!”賀蘭冰似笑非笑嗔道,“趕緊走吧,那邊還等著呢!”

  兩人回到衙門,果然,一碗清涼可口的解酒酸梅湯已經放在了桌上,司徒策一口氣吃光了,頓時覺得眼前亮多了。看人也沒有兩個重影了。

  這時,他才發現屋里多了一個人,卻是捕頭石猛。

  沒有經過知縣的批準,別的男人是進不了內宅的,這石猛現在能進內宅,一定是得到了批準的,這也說明這件事非常重要,連知縣都松口讓他進入,這頓時讓司徒策腦袋為之一清,滿道:“發現什麼了?”

  石猛指著門口桌子上放著的一包東西:“在垃圾堆里找到的。”

  司徒策忙過去,先附身看了一回,卻是一個牛皮紙包,里面不知道是什麼,散發著一股屍水的惡臭。

  單憑這個臭味,就讓司徒策肯定,里面肯定是屍塊,又或者說曾經包過屍塊。因為如果是屍塊,一個多月時間,這熱天又是在暴露的垃圾堆里,肯定早就已經腐爛完了。

  司徒策道:“你們打開看了嗎?”

  “打開了一點看了,好像是人的手臂骨頭,所以就拿回來了。”

  “你們碰過里面的東西沒有?”

  “沒有!只是展開了牛皮紙的一角看了,沒動過里面的東西。”

  “很好!我去拿我的法術箱子來,你們不要亂動!”說罷,他踉蹌地跑出門,回到自己臥室,取了物證勘查箱,從里面取出一雙橡皮手套,然后提著勘察箱回到書房,小心地打開了包裹的牛皮紙,只見里面是一根人的手臂骨!

  牛皮紙上一大塊黑色的浸潤痕,散發著惡心的屍臭味道,這應該是切割下手臂之后,用牛皮紙包裹,經過若干天,手臂肌肉腐爛液化,腐爛的屍水浸潤在牛皮紙上留下了這些痕跡。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50 PM

第70章 一只腳

 那條手臂骨上,赫然有一個玉手鐲,這讓司徒策眼睛為之一亮!

  兇手分屍的時候,沒有將這手鐲取下來,或許太緊了,取不下來,所以這手鐲應該就是死者的。這對確定屍源太有價值了。

  司徒策小心地用兩個指頭夾住手鐲的邊,盡可能不破壞上面可能留下的痕跡,另一手拿起手臂骨,慢慢地將手鐲從死者手臂骨上取了下來。放在了一邊。

  他又仔細觀察那張牛皮紙,上面有很多暗黑色的擦拭痕跡。這應該是切割下的手臂上的鮮血擦拭。突然,在擦拭痕旁邊,一個暗黑色的瘢痕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一枚星芒狀的滴落痕跡,從顏色看,有點像陳舊的血液!

  是死者的血嗎?

  司徒策不會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對賀蘭冰等人道:“麻煩你們到外面等等,我要使用法術進行勘查。旁人不能旁觀。”

  賀蘭冰笑了笑,帶頭出去了,石猛等人本來是很好奇司徒策的法術的,可是,聽說這不能旁觀,自然就不好意思留下來。便也跟著出了門。

  司徒策把門關上,把包裹屍骨的牛皮紙攤開,然后從勘察箱取出袖珍相機,拍下了上面的屍水浸潤痕跡,又特別拍了那個滴落狀疑是血痕。

  然后,他取出試紙,對牛皮紙上多處疑是血痕進行取樣測試,發現擦拭痕跡和那滴落狀痕跡都是人血,再用試紙進行血型測試,一個令人振奮的結果出現了!——擦拭痕和滴落狀血痕的血型不同!

  也就是說,那滴落狀血痕,很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兇手曾經受傷?是跟死者搏斗時受傷的,還是分屍時意外受傷的?司徒策不知道。

  司徒策目光落在了那枚溫潤的玉手鐲上,但願,這上面能提取到有用的指紋!

  老天爺還是很眷顧他的,指紋刷刷過之后,手鐲上赫然出現了幾枚指紋!

  司徒策非常興奮,他立即用袖珍數碼相機挨個拍下了這幾枚指紋。

  他把東西收拾好,打開門,道:“我現在要去鄭崇家提取他失蹤娘子的指紋,看看是不是我們發現的屍骨的!”

  玲瓏擔憂地瞧著他搖搖晃晃的身子,道:“先生,你都喝醉了,還是先躺一會,等酒醒了再去吧。”

  “破案如救火,等不得的。我沒事,這酒上頭快,去得也快,喝了你的酸梅湯,已經感覺好多了。”

  說著,提著勘察箱邁步往外就走。賀蘭冰和石猛等人跟在后面,一起來到了。

  鄭崇卻不在家,去他做伙計的那家當差去了。門鎖著的。賀蘭冰吩咐當地里正立即派人去叫。很快,鄭崇回來了,一臉惶恐。

  司徒策拿出死者手上取下的那枚手鐲:“這是不是你渾家的?”

  鄭崇接過,翻來覆去看了看,搖頭道:“我不記得了,手鐲都差不多,不好認的。”

  “那好,你找到你渾家的首飾盒鑰匙了嗎?我要看看她的首飾。”

  “找到了,那天你們走了之后,我好生找了一回,就找到了,只是忙,完了去告訴你們了。”

  “那趕緊進去打開給我們看看!”

  鄭崇忙掏出鑰匙開了院門,一行人進了院子,來到廊下,鄭崇又掏出鑰匙打開房門,領著眾人來到臥室。再用鑰匙打開了首飾盒。說道:“里面的首飾差不多都被她拿走了,就剩這兩件了。——她被人拐跑,把首飾差不多都帶走了!只留下不好的兩件。”

  司徒策好生看了他一眼,然后探頭往首飾盒里一瞧,果然,只剩下一枚鐵簪子和一把裝飾用的木梳!

  這兩個都不值什麼錢,但是,司徒策卻如獲至寶,因為簪子和木梳一般都是私人用品,上面肯定有吳氏的指紋!

  司徒策道:“你們都推出外面去,我要施展法術進行勘查。”

  當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司徒策取出指紋刷,刷過之后,果然,在木梳和鐵簪子上,都顯現出了指紋!

  司徒策用相機進行拍照,然后調出那條斷臂手鐲上提取到的指紋進行對比,發現上面有幾枚是相同的!這說明那斷臂上手鐲,就是死者的!

  而且,那手鐲上另有兩枚指紋,跟木梳和鐵簪子上的不同!

  會不會是兇手試圖取下手鐲時,留下來的?如果是這樣,對查證兇手太重要了!

  司徒策精神大振,將外面的人都叫了進了,道:“我已經用法術查過了,我們剛剛發現的那條斷臂,就是失蹤人吳氏的!”

  鄭崇大吃一驚,惶恐地說道:“不會吧?我渾家已經死了?”

  “沒錯!而且,她已經被人分屍了!”

  “啊?”

  鄭崇目瞪口呆的樣子讓司徒策覺得有些好笑,簡直是個蹩腳的演員,司徒策心想,道:“你娘子不是失蹤,而是被人謀殺,我要對你的家進行詳細搜查!”

  古代刑偵不存在搜查證之類的法律手續,只要衙門覺得有必要進行搜查,便可以對嫌疑人家進行搜查。當然,這只是對一般老百姓,如果是官宦人家,又或者是當地鄉紳名流,那就要謹慎了,需要拿到十足的證據之后,報請縣太老爺批準,這才能進行搜查。

  這鄭崇就不屬于這種情況,所以,司徒策直接就說了要搜查。

  司徒策讓兩個捕快看著鄭崇,由賀蘭冰帶著捕快在院子里進行搜索,自己則在屋里進行檢查。

  他的搜查重點,放在了墻角、床腳、桌椅腳之類比較隱蔽的地方。他從勘察箱里取出橙色護目鏡帶上,取出發光氨噴罐在屋里地上墻角一噴,立即,地上和墻角、桌椅腳現出了明亮的熒光!

  這說明,這些地方很可能存在被清洗過的血液!

  司徒策開始重點在這些部位進行檢測。很快,他在桌子腳和立櫃腳發現了暗紅色血痕,提取血樣進行檢測,發現是人血,而且血型跟包裹手臂的牛皮紙上擦拭血痕的血型相同!證明就是吳氏的!

  這間臥室,就是碎屍現場!

  便在這時,捕快孫八哥敲門道:“司徒師爺!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賀蘭師爺請你去看看。”

  司徒策趕緊收拾好勘察箱,出來跟著孫八哥來到院子,只見賀蘭冰和幾個捕快在院子一角站著,而另一邊被兩個捕快監控著的鄭崇,面如土色,都有些站立不穩了。

  司徒策快步過去,問道:“發現什麼了?”

  賀蘭冰道:“我們用清水澆了院子,發現這一角的水滲得很快,肯定是翻動過的,便挖開了看,里面找到了這些。”

  司徒策探頭往坑里一看,這坑大概有一米多,露出了一只腳!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52 PM

第71章 疑問

 這只腳已經變成了墨綠的腐敗色,但是上面的肌肉組織依然是完整的!

  屍體直接埋在土里,與空氣隔絕,相對暴露在空氣中或者水里,其腐敗的速度慢得多。所以,在糞坑、池塘和垃圾堆里發現的屍塊都已經白骨化,而埋在土里的這只腳,卻才開始腐敗!

  司徒策拿過一把小鋤頭,跳下坑里,親自挖掘。

  賀蘭冰柳眉微蹙,瞧著他,紅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她知道勸也是白勸,司徒策還是會下去自己干的。

  很快,那只腳完全露了出來,而且,露出來的不僅僅是腳,還有一個胸部,兩只沒有前臂的胳膊,以及大量的內臟!坑底的泥土,都已經變成了暗紅色,散發著惡臭,應該是血液浸泡的結果。

  從找到的尚未腐爛的胸部來看,果然是個女人。

  司徒策吩咐把鄭崇叫過來,指著坑里的屍塊道:“說罷,你是如何殺死你渾家吳氏的?”

  鄭崇臉色蒼白,不敢看坑里,扭過頭去,卻不說話。

  賀蘭冰折扇擋住口鼻,似乎這樣可以擋住那惡臭似的,瞪眼瞧著鄭崇:“鐵證如山,你還想抵賴不成?”

  鄭崇蹲下身,慢慢說道:“是我……,是我殺了她!”

  “怎麼殺的?把經過說一遍!”

  鄭崇道:“我要討一房小妾,她……,死活不肯,我很生氣,就把她掐死了,然后,用刀子分屍,就是這樣。”

  “什麼時候掐死她的?”

  “大概一個半月前。”

  “在哪里掐死她的?”

  “就在……,我們屋里。”

  “你分屍用的刀子呢?”

  “扔了。”

  “扔到哪里了?”

  “嗯……,想不起來了。”

  “不會吧?扔到哪里都想不起來?”

  “是。”

  司徒策道:“那剩下的屍塊呢?”

  “垃圾堆里,還有池塘、茅廁里都有!”

  “領我們去你扔屍塊的地方!”

  鄭崇站起身,猶豫了片刻,低著頭道:“我……,我忘了扔哪里了。”

  “胡說!”賀蘭冰厲聲道,“這才過去一個半月,怎麼可能忘記?”

  “真的……,真的想不起來了。”

  “你都承認了殺人,為什麼不肯帶我們去找屍塊?”

  “人是我殺的,但是,我真的忘了扔在那里了。”

  賀蘭冰反復盤問,這鄭崇一口咬定說忘了扔屍塊的地點。賀蘭冰無奈,只好吩咐把他帶回衙門。

  臨走之前,司徒策提取了鄭崇的血樣和十指指紋。然后躲到屋里,將指紋跟斷臂上的那個手鐲上的指紋進行對比,奇怪的是,手鐲上的指紋並不是鄭崇的!

  他又對比了血樣血型,發現鄭崇的血型跟牛皮紙上的血型不同。

  出來之后,一行人返回衙門。

  這案子終于破了,這讓賀蘭冰很是高興,一路上不停地說笑著,可是,司徒策卻沒怎麼說話,仿佛在琢磨什麼事情,賀蘭冰終于忍不住問道:“想什麼呢?”

  司徒策道:“想這件案子。”

  “案子破了,還想它做什麼?”

  “有一個蹊蹺,我還沒有想通。”

  “哦?什麼蹊蹺?”賀蘭冰問道。

  “在日間發現的包裹那條斷臂的牛皮紙,上面有一滴血痕,開始我以為是兇手的,可是,提取鄭崇的血樣用法術檢查,卻發現不是他的。那這滴血到底是誰留下來的?”

  “或許是別人流的吧,他用了一張沾血的牛皮紙。”

  “或許是吧。”司徒策道,“可是,死者手鐲上的指紋,怎麼不是兇手鄭崇的呢?”

  賀蘭冰對指紋的同一性沒有概念,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瞪眼瞧著司徒策。

  司徒策道:“如果鄭崇是兇手,他怎麼不知道分屍的兇器還有其他屍塊扔在什麼地方?”

  “他不是說他忘了嘛!”

  “不對!正如你所說,一個多月前的事情,而且還是拋屍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忘掉的。”

  “你懷疑真正的兇手不是他?”

  “嗯!如果他是真兇,他不會不記得屍塊扔到哪里的。”

  賀蘭冰想了想,道:“他或許是故意不說呢!——不對,他為什麼要故意不說?他都承認了殺人,沒有必要隱瞞拋屍地點的。”

  “正是!這個疑點沒有搞清楚,我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我們再提審他!”

  “好!”

  兩人回到衙門之后,司徒策和賀蘭冰先回到內衙書房,司徒策將先前發現的那只斷臂跟鄭崇家院子里發現的胳膊進行對接,發現能接上,把帶著一部分腰的臀部骨骼跟新發現的胸部進行對接,也能接上,再把頭顱跟胸部對接,同樣可以接上。證明從鄭崇家發現的屍塊跟先前在茅廁和池塘里找到的白骨是同一人的。

  司徒策和賀蘭冰再次提審鄭崇。這一次,賀蘭冰沒有直接了當地詢問,而是跟他拉起了家常。問他關于那小妾的事情,還有他父母和弟弟的事情。

  說起這些,鄭崇臉上洋溢著幸福,司徒策話鋒一轉,說這些親人,他以后都看不到了,因為殺人償命一旦秋后問斬,那就再也見不到親人們。

  鄭崇捂著臉哭了起來,賀蘭冰道:“如果人不是你殺的,你幫別人頂罪,那死得才叫冤枉。你頂罪的那個人,只怕未必感激你做的這些事情。你豈不是白白死了!”

  鄭崇不停地搖頭,哭著道:“真的是我殺的。我沒有跟誰頂罪。”

  這個結果讓賀蘭冰大失所望,原以為貪生怕死是人的天性,想不到,這鄭崇並沒有被她的話打動。只好吩咐禁卒將他關押起來。

  這個結果沒有出乎司徒策的預料。便在這時,鄭崇的父母和兩個弟弟趕到了衙門。

  花廳里,鄭崇的三弟鄭善非常激動,嚷嚷著問為什麼要抓他哥哥。司徒策一句話,就讓他啞口無言了:“我們在你哥哥家的院子一角找到了一個死人的胸部和一條大腿,而且,跟我們在茅廁、池塘里找到的死人的屍塊完全吻合,證明是同一個人的。而且是個女人,你哥哥已經承認,那就是你大嫂,你哥因為納妾的事情跟他發生爭吵,將她掐死,然后分屍。”

  二弟鄭經臉色蒼白,問道:“我哥……,他承認殺死了我嫂子?”

  “是的!”司徒策道。

  聽說兒子殺死兒媳婦,鄭崇的父母捶胸頓珠哭了起來,鄭經上前攙扶著二老,也垂淚道:“爹,娘!哥都承認了殺嫂子,這個……,沒辦法了,咱們回吧!”

  二老哭著點頭,慢慢往花廳門外走。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53 PM

第72章 經過

 司徒策瞧見鄭經攙扶著父親胳膊的那只手,突然心中一動,道:“等等!”

  鄭家人站住了,慢慢回身過來瞧他。

  司徒策走到鄭經身旁,指了指他受傷的那只手:“你這傷究竟是怎麼傷到的?”

  “不小心摔倒了。”

  “是嗎?”司徒策凝視著他。

  鄭經目光有些躲閃,點了點頭。

  司徒策道:“我還有些話想問你們,你們先不忙走。坐下吧。”

  幾個人聽了,便各自在花廳椅子上坐下。

  司徒策又吩咐仆從倒茶。香茶端來,放在各人身邊的茶幾上。

  司徒策仿佛發現了什麼似的,瞪著眼走到鄭經身前,低頭瞧那茶盞,道:“哎呀這些下人,怎麼回事?這茶盞臟了都不洗干凈喲!”說罷,從袖籠里取出一張手絹,端起那茶杯,仔細將外面全部都抹了一遍,然后托著遞給鄭經:“現在沒問題了,請喝茶!”

  鄭經有些受寵若驚,忙雙手接了過來,送到嘴邊,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盞,望著司徒策等他說話。

  司徒策問了鄭崇與吳氏平素的關系,還問了納妾的事情。鄭崇的父母一一都說了。

  司徒策說已經問完了,他們可以走了。幾個人這才起身離開了衙門。

  他們剛走,司徒策立即拿來勘察箱,讓眾人回避,然后取出指紋刷,刷了鄭經使用的那只茶盞,提取到了上面的幾枚指紋。他又把數碼相機里的死者手鐲上提取到的指紋照片調出來進行對比,一瞧之下,當真是又驚又喜,——死者手鐲上的指紋,竟然便是鄭經的!

  司徒策立即叫捕快將鄭經帶回來。

  鄭經滿臉惶恐望著司徒策:“師爺,找我還有什麼事嗎?”

  “你嫂子不是你大哥殺的!”

  “啊?”鄭經回頭看看跟來的父母和三弟,那三人當真是驚喜交加,鄭經卻有著明顯的不安,他回過頭瞧著司徒策:“不是我哥殺的,那是誰?”

  “是你!”司徒策冷冷道。

  鄭家人都驚呆了。

  鄭經面如土色,張口結舌道:“不,不是我!是我哥殺的啊!”

  “你這種人當真沒半點男子漢氣概,居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長替自己頂罪而無動于衷!”

  鄭經煞白的臉上多了一種紅色,羞愧的紅色。

  司徒策道:“我在包裹死者一條手臂的牛皮紙上,找到了一滴血痕,方才我看見你受傷的手,我才懷疑到你,用法術檢驗之后,證明那滴血就是你的!同時,我在你嫂子的手鐲上找到了你的指紋,證明你殺了你嫂子之后,準備分屍時,你曾經試圖脫掉你嫂子手臂上的手鐲,所以留下了指紋!證明你才是殺死你嫂子的兇手!——你嫂子借錢給你做生意,你卻恩將仇報,反而殺了她,你到底是不是人?”

  鄭經徹底崩潰了,低著頭,道:“是……,是我干的……”

  一句話,讓場中眾人都驚呆了,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的變故。

  鄭經的父親拄著拐杖,全身發顫,走過來瞪眼瞧著他:“真是你干的?”

  鄭經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不早說?你這個孽障!眼看你哥替你頂罪你都不說,你哥算是白疼你了!我,我打死你這個逆子!”說罷,顫巍巍舉起拐杖,劈頭蓋臉朝他打去。

  鄭經抱著頭蹲在地上,也不敢躲閃。鄭經的母親垂淚忙著攔住了老者,哭著勸他保重身體要緊,別氣出毛病來。老者這才收手,退到一邊唉聲嘆氣。

  司徒策對蹲在地上的鄭經道:“把經過說一遍!”

  鄭經腦袋挨了幾棍,長了幾個大疙瘩。一邊揉著一邊說道:“我嫂子藏有私房錢,我從劉氏成衣鋪的繡娘那里知道的,我就問嫂子借,嫂子借給了我一些錢,可是不夠,我做生意老是虧,所以我想找嫂子再借一些。那天早上,我到哥嫂家找嫂子借錢。她說不能再借給我了,因為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多少錢都會砸賠的。而且,他還要我盡快還她的錢,因為她要給將來的孩子留錢。她說話很難聽,不僅不借錢給我,還損我。——她以前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夾槍帶棒的損人,為了借錢,我都忍了,這一次她又這樣損我,我氣壞了,跟她吵了起來。她說話更難聽。我當時被她罵得冒火,一時昏了頭,就打了她一下,她就過來抓我,踢我。想起以前她損我的恨,我便氣昏頭,什麼也不顧,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也不知道掐了多久,她身子發軟倒在地上,這才清醒過來,一探鼻息才發現沒氣了,我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把她屍體運出去扔掉,但是太重了,死沉死沉的,又沒有板車運,我想了半天,才決定把屍體切開,然后分別拿去扔。我的手就是那時候受傷的。”

  “怎麼受傷的?”

  “我切她胳膊的時候,怎麼都砍不斷骨頭,我就用手掰,結果,被骨頭斷口把手掌劃爛了,流了好多血,牛皮紙上的血應該就是那時候滴落的。”

  “你在你哥哥家殺了你嫂子,然后分屍,你就不怕你哥哥回來見到?”

  “我知道我哥去當差,早上就去,晚上才回來,他不會撞見的,我有一整天可以用,就把院門閂好,然后用菜刀分屍。我把屍體分成幾大塊,用屋里一塊藍布剪開,包著,然后拿出去扔在了茅廁、池塘和垃圾堆里。”

  賀蘭冰道:“扔在哪里你還記得嗎?”

  “記得。”

  “接著講!”

  “我扔掉腦袋,手臂和臀部之后,正準備接著把大腿和胸部也扔掉的,這時候我哥突然回來了,是回來拿東西的。他使勁敲門,還跟隔壁的說話,好像要翻墻進來。我嚇壞了,屋里全是血,還有幾塊屍塊沒有扔掉,我倒不怕我哥看見,反正我已經想好了,他如果撞見了,我就說實話,我哥一直都很疼我,他不會報官抓我的,我就鄰居跟著進來,被他們知道,那就完蛋了。我就跑去開了門,我哥見我在屋里,很奇怪,問我在家里做什麼?為什麼要關門?我就說進屋再說,然后把院門閂上了。我哥一進屋里,看見地上一大攤血,還有幾塊碎屍,嚇壞了,望著我,我就把經過說了。跪在地上求我哥原諒。我哥當時就哭了,說我怎麼這麼做,殺人是要償命的啊……”

  賀蘭冰禁不住笑了:“我還以為他哭是因為渾家被殺死了呢,想不到卻是為了弟弟要抵命,看來,你這兄長當真心疼你呀!”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55 PM

第73章 錦衣衛衙門

 說起兄長對自己的好,鄭經臉上有幾分自豪,又有幾分慚愧,低著頭接著說道:“我哥問我別的屍塊在哪里去了?我說扔掉了,他說怎麼能扔掉呢,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我說都扔了,扔到茅廁和池塘里了,要不去撈出來?他說還撈什麼撈,那樣更容易被人發現,扔掉了就算了,其余的不要扔了,就在院子里挖個坑埋了。于是,我們倆在院子一角挖了一個坑,把剩下的屍塊還有內臟什麼的都用腳盆裝了拿到坑里埋了。然后又打了水沖洗地面上的血,沖完之后,我問要是別人問嫂子去哪里了怎麼辦,他說就說被拐子的拐跑了。讓我不要慌,一切有他。就是這樣。”

  賀蘭冰道:“你分屍的刀子扔在哪里了?”

  “跟屍塊一起扔了。”

  “扔到哪里了?馬上帶我們去找!”

  鄭經帶著他們去了,藏其余屍塊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大戶的私家茅坑。鄭經說他以前曾到這家做個生意,知道他們的茅廁緊挨著圍墻,而圍墻上有棵樹,可以爬上去,然后踩著茅廁房頂下去。他就是這樣進去的,里面比較隱蔽,在后花園里。他把一部分屍塊扔在了這里的茅廁里,是在扔掉頭顱和臀部之后,覺得外面人太多,擔心被人看見,路過這家院墻時,想起他們家緊挨著圍墻的茅廁,心想如果扔到私家茅廁里,不容易被發現。就算主人家發現了,為了避免官司,往往也會私自處理,不會報官。所以就翻墻進去,把其余屍塊扔到了這個茅廁里。

  賀蘭冰苦笑,難怪他們搜遍了四周的茅廁,都沒有找到,卻原來扔到了人家院子里的茅廁里。這倒是他們沒有預想到的,立即敲門跟這家主人說明了來意。主人一聽,兇犯竟然將一部分碎屍扔到自家后花園茅廁里,嚇得臉都白了,趕緊帶著眾捕快來到后花園茅廁處,叫來掏糞工掏茅廁,果然,很快就撈出來一個布包,用水沖洗,展開了,便是一條前臂和兩條沒有腳的大腿,還有一把已經卷了口的菜刀!

  見此情景,那主人家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也曾在這里方便,想不到屁股下面竟然有死人的屍塊,難怪味道覺得特別臭,看見那已成了白骨的手臂和大腿,想起不知多少人肉爛在了茅廁里,主人家惡心得彎腰狂吐起來。

  司徒策把這幾塊碎屍拿回了衙門,進行拼接,果然與其余屍塊能對接上,相互吻合,證明是同一人的屍骨。

  至此,所有碎屍的屍塊全部找到。

  司徒策和賀蘭冰再次提審鄭崇,將經過說了,給他看了鄭經的供詞。鄭崇當下就哭了。承認自己因為疼惜弟弟,而主動替弟弟頂罪。

  鄭經殺嫂,被定了死罪,而鄭崇幫助掩埋屍塊,還說謊欺騙衙門,屬于包庇,判了個杖一百,徒三年。

  ——————————————————————

  傍晚,司徒策吃過晚飯,決定出去逛逛街散散步。

  玲瓏喜歡跟著司徒策出門,這一次也不例外,兩人出了內宅后門,沿著街道慢慢往前走,一邊瞧著路邊熱鬧的攤位一邊說著話。玲瓏嘰嘰喳喳的像一只小麻雀,引得路人不時地回頭看她,她卻全然不顧,只顧跟司徒策說笑著。

  正走著,忽聽得身后有人道:“柳川兄!”

  司徒策聽聲音有些熟,回頭望去,卻是錦衣衛試百戶龍翔。依舊一襲白袍,搖著一把白色的折扇,踱著方步過來,倒轉扇柄,拱手長揖:“柳川兄,別來無恙?”

  “挺好的,想不到在這碰到了龍百戶。”

  龍翔道:“我正準備找地方吃個飯,正好遇到你,走吧,上次沒喝盡興,這一次,咱們一醉方休如何?”

  司徒策拱手道:“我已經吃過了,改日吧。”

  “吃過了卻也無妨啊,只是喝酒嘛。走走,咱們還去上次那河邊漁家去,我讓人送兩壇好酒來!”

  “真的不了,我今日不太想喝酒。”司徒策直截了當拒絕了。

  龍翔愣了一下,滿臉堆笑,道:“其實,今日我請柳川兄喝酒,另有要事相求,不知肯不肯賞臉?”

  司徒策皺了皺眉,道:“上次喝酒,我就說了,有什麼事盡管直說,你偏要拐彎抹角的,又不肯直說,說實話,我不太喜歡花花腸子性格。”

  “不不,你誤會了,上次當真是沒有想好要跟你開口,只是想先跟你結識,等熟絡一些之后再開口相求,或許會好一些。所以沒說。”

  “現在怎麼想到要說了?是不是上頭逼得緊了,沒法子?”

  龍翔奇道:“原來柳川兄已經知道了?”

  “我知道什麼了!瞎猜罷了,你們錦衣衛找我,無非就是看重我的破案本事罷了,還能有什麼。既然是破案,那肯定是你們遇到了棘手的案子破不了,想到我了,看能不能幫忙。對吧?”

  龍翔長揖一禮:“柳川兄當真是料事如神,是這樣的……”直起腰,瞧了司徒策身后的小丫鬟玲瓏一眼,輕咳了一聲,沒說話。

  司徒策知道錦衣衛的事情當然是不能讓無關旁人旁聽的,聽了的人也容易沾上麻煩,便回頭對玲瓏道:“你先回去,我有點事,等一會回來。”

  “哦!”玲瓏乖巧地答應了,扭身小碎步走了。

  龍翔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既然柳川兄已經吃過了,前面就是我們錦衣衛衙門,柳川兄還蒞臨過吧?怎麼樣,去逛逛去?順便說說話。”

  司徒策對錦衣衛衙門也很好奇,也想看看這龍潭虎穴到底是怎麼回事,便點頭道:“好啊!”

  當下,兩人沿街往前走去,片刻,便到了錦衣衛衙門。

  雖然錦衣衛和東廠都是赫赫有名的機構,但是,衙門卻半點都不張揚,一座普普通通的園邸,里面古樹參天,外面都能看到。大門口上面門楣處甚至沒有匾額,若不是兩個身穿飛魚服腰胯繡春刀的門衛在門口守著,旁人絕對想不到這里就是錦衣衛衙門。

  司徒策站在門口左右看了一眼,道:“我聽說東廠衙門跟你們緊挨著,在哪呢?”

  “后墻那邊就是,他們大門不在這邊,在后面小巷里。”

  原來東廠跟錦衣衛雖然緊挨在一起,但是大門卻是各朝一邊,跟兩家明爭暗斗倒是很般配。

  龍翔對門衛道:“這位是縣衙刑名師爺司徒柳川先生!”

  兩個門衛急忙躬身施禮:“參見司徒先生。”

  司徒策拱手還禮,跟著龍翔邁步進了錦衣衛大門。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8:57 PM

第74章 錦衣衛高官親屬被殺案

 里面是一條寬闊的青磚大道,道路兩邊是參天的古柏,高高低低的假山,青磚碧瓦的房頂掩映在綠樹叢中。

  沿著大道來到正堂,這里又有兩個錦衣衛守衛,躬身施禮。龍翔領著司徒策將錦衣衛議事大廳看了一遍,又領著他四周轉了轉,有演兵場、飯堂、宿舍樓、監牢、刑訊室等等,儼然是個小型兵營。

  沿途遇到的錦衣衛,都是躬身施禮,連頭都不敢抬,可見這龍翔在錦衣衛中威信之高。

  那龍翔似乎並不忙著跟司徒策談案子,只是領他四處觀瞧,邊談笑風生地說著錦衣衛的一些趣事。把整個錦衣衛衙門都看完了,這才把他領到花廳。這里是接待貴客的地方。侍衛仆從奉上香茶,出門時將門帶上。

  司徒策道:“怎麼沒有見到鐘百戶?”

  “呵呵,”龍翔微笑道,“上次那盜賣槍支案,吃了官司,被杖責一頓之后,躺在床上現在還下不了床呢,所以不能出來跟柳川兄見面,很是遺憾,他已經委托我款待柳川兄了。”

  “客氣了。”

  龍翔拍了拍巴掌,片刻,從后堂進來一個侍從,手里端著一個黑漆描金的托盤,上面用一塊紅綢蓋著,里面高高低低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來到二人面前,單膝跪下,將托盤高舉。

  龍翔伸手揭開那紅綢,里面白花花的全是銀錠,龍翔道:“這是紋銀一百兩,權當酬謝柳川兄鼎力相助的酬金。還望笑納。待案件偵破之后,另有酬謝!”

  司徒策道:“無功不受祿,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案子,如何能接錢呢,我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麼案件都能偵破的。真要是這案子太過棘手,只怕我也無能為力啊。”

  “無妨無妨,只要柳川兄盡心就行了。就是到最后真的破不了,也不會怪罪柳川兄,這銀子嘛,也不會找你要回來的。哈哈哈”

  司徒策道:“還是先聽聽你這案子,看看我有沒有能耐接再說。不然我接了心里也不踏實。”

  “那好,是這樣的。”龍翔說道,“前些日子,咱們錦衣衛同知魏岳峰魏大人訂購了一批青花瓷,經過咱們鎮海縣時,被人劫了,青花瓷都丟了不說,魏大人的采辦和兩個家丁都被人殺了。”

  “哦?誰這麼大膽啊?敢劫錦衣衛的車?”

  “可不是嘛,自家東西被人搶劫已經夠窩火的,更何況,那采辦還是魏大人愛妾的親哥哥。那愛妾也不知吹了什麼枕頭風,把個魏大人氣得是暴跳如雷,將我們千戶所的楊鈞千戶叫去痛罵了一頓,限我們十天破案。”

  “那破了嗎?”司徒策這是明知故問。

  “要是破了,我也就不用找柳川兄你了。”

  “這倒是。”

  “這案子就找到了三具屍體,其余的半點線索都沒有,十天過去了,案子沒破,魏大人將楊大人叫去又是一頓痛罵,再寬限十日,若是再沒有消息,就將楊大人革職。楊大人著急了,不停催促我們下面,一天三趟地下文催辦。唉!鐘大人與其說是因為盜賣槍支案被暴打之后身體尚未康復,倒不如說是因為這件案子心急上火起不來。”

  司徒策沉吟片刻,問:“現在還剩幾天?”

  “八天!我找你那天,還沒到期限的,我以為魏大人不會太過認真,沒想到這一次居然要罷免官職,這魏大人是錦衣衛二當家,而且跟大當家指揮使陸炳陸大人是同鄉,他說的話那是絕對算數。所以,楊鈞楊大人真是著急了,這才嚴令我們加緊破案。昨夜我們一夜沒睡,就為這件案子,所有錦衣衛包括東廠的人都出動了,把整個鎮海縣都翻個遍,也要把這案子破了。可是,不管怎麼折騰,就是沒有半點線索,鐘大人說這事只能求助柳川兄你了。所以,說實話吧,剛才我並不是偶遇,而是在后面等待你多時了。”

  “那你怎麼不進去叫我?”

  “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在睡大覺,也沒見他闖進去把諸葛亮叫醒啊。”

  “我怎能跟諸葛亮相提並論!”

  “要說治國平天下,柳川兄跟他相比或許稍遜一籌,但是要輪到破案緝兇,我敢說諸葛亮比你那可要差遠了。哈哈哈”

  “龍百戶謬贊了。既然只有八天,那咱們可是要分秒必爭,咱們這就開始吧。——那三具屍體呢?”

  “采辦的屍體運到京城去了。兩個家丁的還留在這里。因為那采辦是魏大人的愛妾的哥哥,運回去辦理喪事了。不過我們已經詳細勘查,三具屍體的死因都差不多,都是被人用銳器刺中后腦而死。采辦后腦中了兩刀,兩個家丁分別中了三刀,都是刺中后腦,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傷痕。兩個家丁的屍體在我們衙門的殮房里。”

  “發現屍體在什麼地方?誰發現的?”

  “在城西三十驛道的一個彎道處。發現屍體的是當地的村民,下地干活時,發現路邊草叢里有人躺著,以為是醉鬼喝醉了,上去叫,發現死了,這才趕緊報官。發現的人有好幾個村民,相互都能證明看見屍體的經過,我們反復盤問了,也找到了很多村里人的證明,證實當天早上他們幾個結伴到地里干活,確定他們沒有說假話的可能。”

  “現場除了幾具屍體,還有沒有其他的物證?”

  “沒有了。”

  “丟失了什麼?”

  “一馬車的精致青瓷器,很值錢的。還有一輛馬車,采辦身上剩下的銀兩也沒有了,估計被劫匪搶走了。隨身的其他物件都沒有。”

  “馬車?”司徒策想了想,“這玩意可是一般人家買不起的,你們查了馬車的去向了嗎?”

  “查了,整個鎮海縣包括鄰近的縣統統都查訪了,所有的有馬車的地方都去查看了,都不是同知大人家的那匹馬。馬車也沒有蹤影。”

  “青瓷器呢?這玩意不能吃,劫匪應該會想辦法銷贓的。從銷贓角度蹲守查訪嘛。”

  “也查了!”龍翔覺得司徒策的疑問似乎有些貶低錦衣衛智力似的,覺得有幾分委屈,哭喪著臉道,“這些瓷器都是上等精品,價格不菲的,我們已經將本縣和鄰近兩個縣的所有瓷器商鋪全都進行了調查,可以說,能采取的手段我們都用了,但是都說沒有從陌生人那里進過青瓷器。我們還把賣青瓷器給魏大人的那位瓷器商找來,挨家挨戶倉庫進行辨認,看看有沒有他們賣給同知大人的青瓷器,結果,幾十家瓷器店一個個都辨認了,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拋屍現場呢?附近村民都查訪過了嗎?看看發現屍體之前,有沒有可疑的事情發生。”

  “問過了,緊挨著路邊的幾戶人家全都問過了,都說沒有聽到什麼異常響動。也沒看見什麼。”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00 PM

第75章 冰窟解剖

 司徒策問:“最后看見死者是在什麼地方?是誰?”

  龍翔道:“是在發現屍體的頭一天的早上,在距離拋屍地點大約五十里路的驛站。他們頭天晚上在哪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離開的,此后在沒有人見過他們。直到第二天早上,村民下地干活發現了他們的屍體。”

  “那驛站驛丞詢問過了嗎?有沒有可疑人物跟蹤他們?”

  “問了,是抓來拷問的。只說沒有見到。”

  “從驛站到拋屍地點的沿途呢?查訪過了嗎?”

  “沿途也查訪了,主要查訪有沒有什麼扎眼的陌生人,又或者事后是否看見有馬車經過,趕馬車的是誰等等,我們都查了,還動用了所有的眼線,查訪可疑線索,我覺得,能想到的辦法我們都用過了,可是還沒有結果。”

  司徒策苦笑,錦衣衛並非浪得虛名,眼線之廣,遍布各地,而調查走訪是古代最擅長的也是最常用的偵破手段,如果他們都沒有辦法都查不到結果,那自己又能有什麼新的招數呢?所以,司徒策道:“這案子我恐怕幫不了你們,我能想到的你們都已經想到而且都已經做了,這樣都沒有任何線索,還能有什麼辦法?”

  龍翔有一些后悔自己把話都說死了,把司徒策嚇住了,急忙改口道:“百密一疏,我們再怎麼周密,總有想不到的時候,而且,您不是會法術嘛,聽說你的法術破案很有用的,來了這麼些日子,已經連續破了好些個案子了,而且都是靠你的法術。這一次,你無論如何得幫幫我們,要不然,楊大人說了,他要倒霉,我們下面的也不指望有好日子過,特別是我們鎮海縣的錦衣衛,東西是在我們這丟的,人是我們這被殺的,他要是被同知大人撤職,臨了也不會放過我們,統統撤職,給他陪斬。”

  司徒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試試看吧。先去殮房看看被殺的兩個家丁,看看有沒有線索再說。”

  龍翔急忙答應了,帶著司徒策來到了錦衣衛衙門的殮房。

  這殮房可比衙門的好多了,整個都在地下室,而且四面墻包括上下都是厚厚的青石砌成,房屋四角整齊地碼著一塊塊的冰塊,用厚厚的棉被隔開,吸收熱量,進門分三道門,每道門的走道都有冰塊堆積兩邊,形成隔離帶。整個地下殮房儼然就是一個冰窟。

  看來,古人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低溫有利于屍體的保存。而錦衣衛偵破案件很多都是各級高官關注的重大案件,涉及到屍體保存自然是不能忽視的。所以這保存屍體的地下殮房也是設備超前的。能將冬季的冰塊留存到夏秋,這不是一般財力能辦得到的。

  到了門口,有一件專門的更衣室,里面備有厚厚的棉夾襖,兩人換上,值守的侍從這才將一層層厚門打開,一個侍從提著馬燈,領著兩人穿過長長的滿是冰塊的通道,一路點燈,等他們過去,后面又有侍從吹滅,以最大限度地減少熱量。

  他們一直下樓梯往地下走,好半天,這才來到了地下殮房。

  殮房分成若干小間,每一間都有冰塊圍墻圍著。

  侍從領他們到了其中一間,推開門,點亮了馬燈,待兩人進去之后,把房門關上。

  這房間正中,擺著兩張青石塊砌成的大床,床下面放著冰塊。床上躺著兩具屍體,全身赤裸,沒有覆蓋什麼東西。

  龍翔道:“這就是魏大人的被害家丁。傷口在后腦處。”

  司徒策低頭查看,發現兩具屍體都已經有輕度腐敗,體表檢查,果然全身上下除了后腦三處銳器創之外,沒有其他創傷。

  司徒策道:“我要對屍體進行解剖。”

  “解剖?”龍翔愣了一下,訕訕道:“這是魏大人的家丁,雖說是奴仆,但是,嘿嘿,還是不要吧。”

  司徒策冷笑一聲,拱拱手,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龍翔急忙追上來道:“柳川兄,你這是到哪里去?”

  “既然不讓解剖,這案子我是真的無能為力,不走還呆在這做什麼?”

  “這個……,真的必須解剖嗎?”

  司徒策站住了,回身過來,道:“解剖只是進一步查明死因,尋找線索,當然,的確可能一無所獲,但是,不解剖又怎麼知道沒有收獲呢?”

  “這樣啊……”龍翔猶豫片刻,把鋼牙一咬,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解剖吧,有什麼事我來擔著,反正這案子要是破不了,我這試百戶也就做到頭了。”

  司徒策點點頭,繼續往外走。龍翔又是一楞,忙追上來道:“不是要解剖嗎?你這是去哪里啊?”

  “回去拿東西,解剖得有專門的解剖刀具,就憑一般爛菜刀,又或者是你們的繡春刀,就算再鋒利,不稱手也是不行的。”

  “那好,那我陪你去!”

  兩人出了殮房,已經是彩霞滿天,急急回到衙門,取了勘察箱,重新回到錦衣衛衙門殮房。

  司徒策道:“不好意思,我解剖的時候,需要施展法術,而我施展法術的時候,是不能有旁人在場的,所以,你得回避一下才行。”

  “沒問題!”賀龍翔陪笑道,退出了門外,將房門拉上。

  司徒策檢查了創口,發現是兩個銳角,創腔光滑,中間沒有組織間橋,說明是雙刃銳器創,可能是劍或者雙刃匕首。

  隨后,他這才取出解剖工具開始解剖。先是頭顱部分,發現那三刀已經刺穿死者后腦腦干,刀刀致命。深度不是很深,從這里判斷,兇器很可能是雙刃匕首。

  頭顱沒有發現其他創傷,再解剖頸部,沒有發現任何骨折或者皮下出血,可以排除機械性窒息。

  繼續解剖胸腹,內臟器官都沒有明顯損傷或者病變。

  最終,通過解剖,證實錦衣衛的判斷是正確的,死者死于后腦的腦外傷。

  查明死因並不是司徒策這一次解剖的主要目的,他要做的,還有尋找盡可能多的破案線索。

  死者最后有人看見他們在驛站,此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屍體被人發現,從驛站到發現屍體的地方相距五十里,死者應該是在這段距離被人謀殺的。五十里相對偵破來說還是太寬泛了,連錦衣衛這樣眼線廣布的機構,都沒有調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就足以說明必須進一步縮小偵破范圍。最好是能找到死者被殺的第一現場,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盡可能多的線索。

  錦衣衛的走訪已經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現在只能看看在死者身上,是否能找到什麼線索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02 PM

第76章 擺攤的老農

 查找死者曾經去過哪里,死者身上會提供很多有用的提示的。比如鞋子,比如手,比如胃,比如肺。很多意想不到的肌體及臟器,都可能會留下死者曾經去過的地方的痕跡。

  司徒策要做的,就是找到這些痕跡!

  他鋪開了死者的胃,當下眼睛一亮,只見食物大部分都還沒有消化,根據消化程度,應該是飯后一個小時左右被殺!

  他將胃內食物拿出來,放在一個盆里淘洗,然后進行肉眼觀察和顯微鏡觀察,發現竟然有田螺!而且數量還不少!

  他立即將另一具屍體也進行了解剖,發現胃里也有不少田螺!

  早餐一般是不會吃田螺的,這應該是死者的午餐或者晚餐!

  司徒策又檢查了肺臟等內臟,沒有發現更多的線索,就是田螺這個線索,已經讓他看到了一線曙光。

  不過,他還是繼續搜尋,將死者身上脫下來的衣褲鞋襪仔細進行了檢查,沒有發現更多的疑點。

  他收拾好東西,然后才將龍翔叫了進來,指著盆里的胃內容物道:“死者生前最后一餐,吃的是田螺,吃了之后約半個時辰,就被人殺死了。所以,你可以派人把驛站到拋屍現場這段路賣田螺的地方拿著死者的畫像進行查訪,找到這個地點之后,車輛行走速度一般是半個時辰大約三十里,所以重點盤查吃田螺地點周圍三十里路范圍,或許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龍翔瞪大了眼睛,瞧著盆里已經成半液體狀的稠狀物,道:“你怎麼知道這里面是田螺?”

  司徒策當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是用顯微鏡觀察發現的。神秘一笑,道:“你找我,不就是為了我的這種本事嘛。”

  “對對!你的法術!我知道了,你是用法術找出來的。佩服佩服!——我這就立即布置調查。”

  “嗯,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我先回去了!”

  得到了這個重要的線索,龍翔精神大振,長揖一禮道:“多謝柳川兄鼎力相助!”

  錦衣衛辦事速度比衙門那可要快多了。當夜,司徒策正在睡夢中,就被玲瓏給叫醒了:“師爺!師爺快起來!有急事呢!”

  聽到咚咚的敲門聲,司徒策還嚇了一跳,急忙掀開被子爬起來,跑到門口,把門拉開一條縫,外面月光如洗,玲瓏手里提著一盞小燈籠,披著衣裙,睡眼朦朧瞧著他:“師爺!錦衣衛的龍大爺來了,就在后院角門外等著呢。說有要事請你馬上去錦衣衛衙門。”

  龍大爺應該就是龍翔,莫非案件查訪有了結果?司徒策驚嘆于錦衣衛的辦事效率,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這已經只剩下八天了,涉及到他們的官職是否能保下來的問題,涉及到個人飯碗,自然是人人爭先,沒日沒夜地干了。

  司徒策急忙穿好衣袍,出門來到后院,果然,龍翔正在那焦急地來回走著,見他出來,喜出望外,迎上前拱手道:“抱歉抱歉,柳川兄,這時候還打擾你,當真是抱歉!”

  “好說,”司徒策掃了一眼四周,都是錦衣衛的人,沒有旁人在,便低聲道:“是不是案件有了著落了?”

  “是啊,”龍翔喜形于色,興奮的直搓手,“多虧你提供的線索,我們沿著一路查訪,查了所有客棧酒店,結果都沒有賣田螺的,但是我沒有死心,吩咐查訪那些附近村農擺設的路邊攤,果然,一下子找到了好幾家。挨個查訪,終于在一農家找到了線索,他們說,那天是有這麼三個人,趕著馬車路過他們在村邊驛道擺設的路邊攤位時,停車吃了幾份田螺。可是,他們就只說了這件事,並沒有那兇手的線索。我問不出下一步該怎麼辦,所以來冒昧打擾,請柳川兄指點迷津啊。”

  司徒策道:“賣田螺的農人呢?在哪里?”

  “已經帶回衙門了。”

  “我去問問看。”

  “好好!”

  龍翔吩咐錦衣衛牽過一匹棗紅馬,給司徒策騎了,自己也翻身上馬,馬蹄聲清脆,帶著一幫錦衣衛,跑回了錦衣衛衙門。

  賣田螺的老農一家人都被帶了上來,一對老夫妻和一對年輕夫妻,四個人都已經嚇得面如土色,簌簌發抖。想想也可以理解,面對錦衣衛這樣如狼似虎的官差,沒有幾個老百姓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司徒策吩咐給老農一家人看座、奉茶。

  錦衣衛們見司徒策這衙門刑名師爺在錦衣衛里指揮做事,都有些意外,一起望向龍翔。龍翔沖著那些錦衣衛把眼一瞪,呵斥道:“你們耳朵聾了?沒聽到司徒先生的話嗎?趕緊看座奉茶啊!”

  一伙人這才稀里嘩啦忙了起來,搬椅子的搬椅子,端茶的端茶。

  那老農一家何曾見過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如此奉承過百姓?緊張得端著茶盞都不知道該往哪里送。

  司徒策和顏悅色跟他拉起了家常,問他家里幾畝地,幾頭牛,一年收幾擔稻子,夠不夠吃,路邊攤做了多久了,收入如何等等,老農聽他深更半夜的把自己叫到錦衣衛衙門來,只是問些家長里短的事情,不覺很是有些納悶,不過拉家常倒是讓他繃緊了的神經很快松弛了下來。不時還能跟著說笑兩句了。老婦和兩個年輕夫婦還是有些緊張,不過比剛來的時候要好多了。

  司徒策這才把話題往正題上引,問道:“先前讓你們看的畫像上的三個人,是什麼時候到你們攤位上吃過田螺的,你們還記得嗎?”

  老農已經不太緊張了,忙陪笑道:“記得,是那天中午,差不多也就是午飯的時候,當時日頭很毒,做了一上午也沒什麼生意,他們好像是第二嘛還是第三個來吃東西的,為首的是個老者,說這日頭底下趕路太辛苦,莫不如在這路邊攤歇一歇,吃點酸菜田螺解解暑。所以他們就停下來,坐下來點了幾份田螺。”

  “跟他們一起的還有誰?”

  “沒有人,就他們三個,這毒日頭地下一般人都不會趕路的,所以大路上沒見到什麼人來往。”

  “一個人都沒有嗎?”

  “這個……,時間有點長了,而且當時光顧著照料他們吃喝了,實在想不起來……”說著,老農回頭看了看自己老伴和兒子兒媳,目光中滿是詢問,三人都有些畏縮地坐在椅子上,歉意地勉強一笑,表示他們也想不起來了。

  司徒策道:“他們坐了多久?什麼時候離開的?”

  “做了大概大半個時辰吧。具體記不清了,吃完之后還喝了幾碗酸梅湯,給了錢,然后就趕著車走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12 PM

第77章 小媳婦

 司徒策問道:“這期間還有沒有別的人來你這里吃過東西?”

  “沒有。”老農很肯定地說道,“因為生意不太好,來一筆生意總是能記得的,他們吃東西的時候應該沒有旁人的。因為那天總共也就只有四撥人,早上有兩撥,中午就他們這一撥,然后晚上快收攤的時候又來了一撥。”

  “都是些什麼人,你們還記得嗎?”

  “好象都是趕腳的行商吧……”

  “有一個公人!……”那小媳婦怯怯地說了一句。

  “公人?”司徒策愣了一下。

  老農道:“有公人嗎?我怎麼沒看見?”老婦和小伙子也都跟著搖頭。並把詢問的目光投向那小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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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媳婦仿佛覺得被人誤會說謊很不好意思似的,低著頭,臉紅紅的,連脖子都紅了。

  司徒策掃了他們一眼,道:“你怎麼知道那是公人呢?你公公婆婆男人都沒有看見,那他應該沒有穿差役皂色短衫吧?”

  小媳婦微微抬頭,飛快地瞟了司徒策一眼,又趕緊低下,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他是公人呢?”

  “他從包裹里掏錢出來付賬的時候,我看見包裹里有公人穿的褐色短衫。”

  古代衣著都是有講究的,老百姓一般穿白色,所以叫白丁。而衙門公差,穿的則是褐色衫,捕頭穿長衫,一般皂隸穿短衫。所以這小媳婦看見這褐色短衫,立即就猜到了是公人。

  司徒策緩緩點頭,問道:“這人什麼長相?”

  “個子挺高大的。”

  “口音呢?”

  “呃——,”小媳婦紅著臉低著頭思索了半天,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不過反正不是我們這邊的,說話繞舌頭。”

  司徒策也不知道說話繞舌頭的是哪里的人,便又問道:“他長的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小媳婦臉更紅了,低著頭不言語。

  他男人著急了,扯了她一把:“人家問你話呢!”

  小媳婦又羞又窘,頭低得都快鉆進懷里去了,細若蚊囈說道:“我,我沒仔細看他……”

  司徒策頓時釋然,這已經是明朝中期,封建禮教思想已經十分濃厚,這一時期的清官海瑞,曾經因為五歲的女兒接受別的男人送的一塊餅,便以男女授受不親,女兒壞了貞潔為名,將女兒關起來活活餓死。這個故事雖然是當時的野史記載,但是,某種程度上也說明當時的世人對男女之防已經非常的看重了。

  這小媳婦也就十多二十歲,能跟著丈夫出來拋頭露面擺攤掙錢已經實屬不易,若渴求她盯著人家男客的臉看個清楚,就不正常了。

  所以,司徒策相信這小媳婦說的是真心話。望向老農他們幾個,道:“你們應該看清了吧?是什麼人?”

  那老農哭喪著臉道:“我連她說的是哪個人都沒弄懂,又過了這麼些天,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到底是那個一人嘛?”老農有幾分可憐地望向兒媳婦。

  兒媳婦諾諾道:“就是……,就是那三個吃田螺的趕馬車來的人之前的那幾個人。”

  老農捋著胡須皺眉思索著,老婦倒是先想起來了:“是他們啊?我記得的。”

  司徒策喜道:“有幾個人?長的什麼樣子?”

  “好象是四個嘛是三個,我也記不準了。”老婦回憶著。

  “是三個!”小伙子道,“如果說是吃田螺趕車的那三個人前面的人,肯定是三個,人長得什麼相貌我忘了,不過,是三個,因為我記得他們三個做成一排,沒有分開的,剛好把咱們那條長板凳坐滿,那長板凳也就能坐三個大人。”

  “他們坐一排?沒有別的空位了嗎?”

  “有啊。”小伙子道,“旁邊就有空座,可是他們沒有坐,就坐在一條凳子上。對了,吃東西的時候還一直不停地低聲說著話。”

  “他們說什麼?”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們聲音很低,我也沒用心聽,忙著準備吃的。”

  “他們吃了什麼?田螺嗎?”

  “不是,吃的田雞。暴炒著吃的。”

  “他們長的什麼樣子,你們幾個好生回憶一下,這非常重要!”

  龍翔一直在旁邊聽著,他不太明白司徒策為什麼一直糾纏這三個人,莫非有什麼問題嗎?他還沒有理清思路,聽得司徒策要反復追問這三個人的長相,立即也警覺起來,豎著耳朵聽著。

  老農一家人一個個冥思苦想,可是,除了那年輕人能想起是三個人之外,都想不起來這三人到底怎生模樣。

  司徒策沒有灰心,又問道:“他們是怎麼來的?走路還是坐車,又或者是騎馬騎驢?”

  老農一家人冥思苦想了半天,歉意地說道:“當真記不起來了,時間有點久了,而且我們也沒怎麼在意。”

  還是那小媳婦輕聲道:“應該是坐驢車來的。”

  “驢車?你看見了嗎?”司徒策喜道。

  “我記不起來了,不過……”小媳婦低著頭捻著衣角,想了想,似乎在理清自己的思路,“如果他們是騎馬或者坐馬車來的,那我們一定會有影響的,因為我們鄉下很少見到馬,都是驢、騾子或者牛,如果見到,我們肯定會注意。”

  “那你怎麼會推算出他們是坐驢車呢?”

  “他們如果是騎驢,會把毛驢栓在我們涼棚的柱子上的,我就在涼棚柱子旁邊坐著,要是那樣,我應該多少會有一些印象,既然我想不起來,應該就是坐驢車來的。”

  司徒策微笑點頭:“你分析得很對,可惜你不當差,要不然,一準是個好捕快,不,好師爺!呵呵呵”

  小媳婦羞得俏臉通紅,瞟了司徒策一眼,又趕緊把頭埋得低低的。

  司徒策又道:“你們再好生想想,還有什麼事情,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是跟他們三個有關的,都告訴我們,說不定就有用!”

  老農一家人又冥思苦想起來。

  那小媳婦突然眼睛一亮,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哦?什麼事?”司徒策急切地望向她。

  小媳婦俏臉又羞紅了,趕緊低下頭,羞答答說道:“他們,吃完了,走的時候,還跟我們換了些散碎銀錢……”

  “哦?換了多少?”

  “本來說要換十兩的,可是我們沒這麼多錢,最后只換了五兩。這還是跟隔壁張嬸借了七百文才湊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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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錠銀子

 司徒策問道:“你們借錢都要給他們換,是不是有什麼好處?”

  小媳婦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們說沒有零錢給他們換,他們就說五兩銀子只跟我們換四千八百文。給我們兩百文的好處,所以就換了。”說到這,又覺得顯得自家有些貪財,忙又解釋道:“那人還說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我覺得也是,這才換給他們的。”

  聽小媳婦這麼一說,一家三口便都想起來了,老農連聲道:“對對,是有這麼回事,家里總共也就四千多文錢,是這一年辛苦賺的,還有一些是賣了稻子得的。準備留著過年的時候用,沒舍得花,往年過年都是緊巴巴的,今年剛討了新媳婦,總不能太寒酸了,所以再怎麼緊都不拿出來花的,這麼攢著才得了這麼些銀子。過年的時候好給他們小兩口添置點新衣服,買兩只雄雞祭祖,春上還要一些用度……”

  龍翔著急了,道:“這些不用說了,你就說那換錢的事。”

  老農忙點頭答應,道:“我只記得有這事,那天白賺了兩百文,挺高興的,是怎麼個換得我記不得了,是柱子他媳婦忙的,我在攤上照料著呢。——柱子媳婦,你趕緊告訴官爺啊!”

  司徒策把目光望向那小媳婦,小媳婦答應了,羞澀一笑,低著頭道:“他給我一錠五兩的銀子,我生怕份量不夠,跑去張嬸家借了戥子稱了,果然是五兩,又用牙咬了,是銀子沒錯,張嬸還幫我瞧了來著,也說是錯不了,我這才取了銅錢,又跟張嬸說好話借了七百文,這才湊夠了,拿到了攤子那,要給他們數,他們卻說趕路要緊,不用數了,多幾個少幾個沒甚關系,說罷拿著就走了。”

  司徒策忙道;“那錠銀子呢?”

  “在呢,鎖在家里櫃子里的。”

  “能不能取來給我?——我拿一錠新銀子給你換!”

  “行啊!”

  龍翔聽說司徒策要這銀子,雖然不知道要來做什麼,但是人家是法師,聽說法師能用別人的頭發做法,就知道這個人現在在什麼地方。難道要這銀子也是這等用處?

  顧不得詢問,龍翔急忙命令一隊錦衣衛,帶著那小媳婦和他丈夫兩人連夜前往城外他們住的小村子取那銀兩來。領隊正要走,司徒策把他叫住了,吩咐將那櫃子里的衣物等東西全部拿出來,但是千萬不要碰那銀子,最好能將銀子跟著箱子一並抬來!領隊的錦衣衛不知道這是什麼意圖,瞧向龍翔,被龍翔狠狠瞪了一眼,說一切照司徒先生說的辦。

  龍翔讓人安置老兩口去錦衣衛住宿區住下,然后讓其余錦衣衛也都退出去,只剩兩人在花廳里,龍翔對司徒策道:“你剛才問的這三人就是兇手?”

  “不好說,有這種嫌疑。”司徒策沉思道,“這三個人行事有些古怪。”

  “哦?怎麼古怪了?”

  “他們衣服包裹里有公差的褐色短衫,應該是公差,他們在城外八十里的路邊農家攤吃東西,肯定不是我們鎮海縣衙門的公人,因為那段時間我們縣衙的公差都在忙碎屍案,沒有離開過鎮海縣,是不是府衙的公差不清楚,回頭可以查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是外縣路過我們鎮海縣的公人,那就不對了,衙門都有官馬,公人出遠門按例是可以騎馬或者坐馬車的。剛才那小媳婦已經推斷他們沒有騎馬。另外,他們既然是公人,怎麼不穿公服,反而把公服包在包裹里。這就是一個很大的疑點!”

  “嗯!凡是有疑點的,我們都要一查到底!——可是,那農家幾個都記不得那三個人到底長的什麼樣子了,我們又如何查找他們呢?”

  “重新查訪!”

  “怎麼查訪?”

  “查訪沿線的人看看是否有人那天見過有公差在那一條線上活動!”

  “對對!太對了!他們帶著公人的衣衫,很可能是假冒公人!柳川兄當真機敏,立即就想出了招來,我這就部署,立即進行查訪!”說罷,龍翔把侍從叫進來,做了安排部署。

  完了之后,龍翔又問道:“柳川兄非要立即取那錠銀子回來,那錠銀子莫非有什麼古怪嗎?”

  “是!凡是嫌疑人碰過的東西,都要好好檢查,——當然是用法術進行檢查了,找到端倪,很多時候就可以借此破案。”

  龍翔興奮得直搓手:“哎呀,能有柳川兄這樣的大法師幫我們偵破案件,我們心中也就踏實了,這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哈哈哈”

  司徒策道:“話不能這麼說,能不能幫上忙,我也不好說的。”

  “一定能!那是一定能的!哈哈哈”龍翔仰天大笑,“夜深了,想必柳川兄肚子也餓了,這樣,咱們邊吃酒邊等好了,來人!”不待司徒策答應,龍翔已經把門外侍奉的錦衣衛叫進來,吩咐擺下酒宴。

  酒宴很快擺上,雖然數量不多,但都很精致,這錦衣衛的大廚看樣子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搞出這麼好的菜肴,的確讓人稱贊。

  龍翔說兩個人喝酒沒意思,又叫了兩個總旗陪著一起喝,輪番給司徒策勸酒。

  這龍翔非常健談,一大半的話都是他在說,而且,司徒策隨便找個話題,他都能滔滔不絕接下去說,所以酒席上並不冷場。

  司徒策想著還要偵破案件,所以沒敢放開了喝,饒是如此,等到那一行人用馬托著箱子來的時候,他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司徒策打開箱子,見里面果然擺著一錠白銀,他沒有拿物證勘查箱,便吩咐將箱子抬到自己衙門的住處去。

  龍翔也很大方,拿了一錠十兩的銀子給了那小媳婦,連帶櫃子一起買下了。這櫃子也就值不到一兩銀子,憑白多了四兩銀子,把那老農一家高興得連聲感謝。

  司徒策醉眼朦朧對龍翔道:“我回去了,如果有什麼發現,我會立即告訴你的,放心。啊——,”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現在差不多五更天了吧?我都困死了。”

  “呵呵,抱歉抱歉,耽誤了柳川兄睡覺,實在是抱歉。一有消息,請務必立即通知在下。待這件事結了,兄弟一定重重酬謝!”

  司徒策點點頭,擺擺手,邁步離開了錦衣衛衙門。

  雖然非常困乏,加上酒醉,司徒策還是吩咐玲瓏點了好幾盞燈籠,挑燈夜戰。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16 PM

第79章 不高興

 司徒策帶上橡膠手套,將那錠銀子取了出來,放在桌上,坐下來好生觀察,他並不著急著用指紋刷去尋找指紋,那樣可能會損壞上面存在的其他痕跡。

  觀察片刻,突然,他發現那錠銀子的底部,有很淺的紅色印痕,似乎是什麼字跡!

  他立即拿出放大鏡進行觀察,但是,沒有看出上面是什麼字跡,因為字跡太淡了,根本無法分辨。

  司徒策拿出數碼相機,調成微距進行拍攝,然后放大觀察,結果還是看不出什麼來。

  怎麼辦呢?

  司徒策拿著那錠銀子在燈下反復觀察,估計是銀子放在什麼紅色的東西上,粘附上去的。他心里思索著如何能取到上面的字跡。

  琢磨了半天,他決定用紫外燈照射試試,紫外熒光照相的基本要求是被攝物在紫外光的激發下能產生熒光,只希望這紅色的痕跡能滿足這個要求。

  他取出激光手電筒,照在銀錠上,戴上中黃濾色鏡,立即,他發現那痕跡發出了暗紅色的熒光!

  他按耐住心里的狂喜,仔細辨認上面的字跡,發現是篆體的“惟中”兩個字,而紅色的痕跡,很像印章的油墨。這莫非是某個人的印章?

  惟中?是誰呢?

  司徒策茫然不知。他用數碼相機將印章拍了下來,然后用指紋刷尋找上面的指紋。

  這一小錠銀子上面自然是滿是紋路了,完整清晰的,卻只有三枚!他祈禱其中有一枚是兇手的。但是現在沒辦法進行驗證。

  他將三枚指紋拍攝下來之后,感到酒勁上來了,昏昏欲睡,望望窗外已經開始發白,卻是熬了一夜,趕緊抓時間睡一會,他脫了外衣,爬上床,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賀蘭冰搖著折扇進來,見司徒策還沒起床,房門緊閉,有些意外,以往她來的時候,司徒策都已經起來在辦案了,今天怎麼都要上衙了,他房門還緊緊關著?

  丫鬟玲瓏已經清掃完院子,正在端著一盆水,用一張干凈的帕子在擦拭窗欞、走廊欄桿,見賀蘭冰站在司徒策門口,凝神想著什麼,想必是奇怪司徒策怎麼這時候還沒有起床,便輕手輕腳走了過去,低低的聲音道:“賀蘭師爺,司徒師爺昨夜出去了,忙了一晚上,差不多天快亮了才回來,這會子只怕還沒有睡醒呢!”

  賀蘭冰折扇一搖,笑道:“昨晚出去了?干嘛?偷牛去了?”

  “不是,是錦衣衛的請去了!”

  賀蘭冰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柳眉一蹙:“錦衣衛請他深夜去做什麼?”

  “奴婢也不知道。”

  “誰請的?”

  “是試百戶龍大老爺。”

  “又是他!”賀蘭冰折扇刷的一收,“他沒說什麼事?”

  “沒說,昨晚上奴婢跟司徒師爺出去遛彎,那龍大老爺等在衙門后面,說有要事。只是見奴婢在,所以沒說。后來師爺就讓奴婢先回來了。天快黑的時候,師爺也回來了。半夜里,龍大老爺帶著人又來了,請師爺去說是有急事。師爺就去了,大概差不多一個更次才回來。”

  賀蘭冰再沒有說什麼,皺著眉搖著折扇回到了書房。

  玲瓏見賀蘭冰臉色不善,歪著腦袋想了想,瞧了書房一樣,這才躡手躡腳走到司徒策的房屋門前,輕輕敲了敲房門。沒動靜,又敲了幾下,這才聽到里面司徒策慵懶的聲音:“誰啊?”

  “我!玲瓏!差不多到點上衙了!賀蘭師爺都來了!”

  “哎呀!”就聽到里面司徒策一陣忙亂,房門隨即吱呀一聲打開了,司徒策頭探頭出來,依然是睡眼朦朧的:“你怎麼不早叫我?”

  “奴婢以為先生已經起來了呢。”玲瓏嘻嘻笑著,指了指書房,低低的聲音道:“賀蘭師爺知道你昨夜跟錦衣衛去了,好像很不高興喲。”

  司徒策揉了揉眼睛,點點頭,關上房門,開始洗簌,很快,洗漱好之后,他邁步來到書房,只見賀蘭冰正埋頭批閱公文,仿佛沒有感覺到他進來似的。

  衙門里並沒有別的重大案件,所以他們現在並不忙,只不過,刑名師爺除了需要偵破案件之外,更多的日常工作是批閱刑名方面的各類上傳下達的公文,已經起草刑案的相關法律文書。司徒策這一塊沒學好,所以想幫忙也幫不上,便走到后面那大立櫃前,打開立櫃看里面的沒有偵破案件的卷宗。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屋里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偶爾翻動書卷的聲音。

  這跟以前的氣氛大相徑庭,讓司徒策感到很不舒服,想了想,還是主動開口,道:“知道嗎?錦衣衛這次遇到大麻煩了!”

  賀蘭冰還是不說話。

  “他們的同知魏大人訂購的一批貨物在咱們鎮海縣被人劫了,同知大人愛妾的親哥哥,魏府的采辦和兩個家丁都被人殺死了!”

  賀蘭冰還是跟沒聽見似的,繼續埋頭看公文。

  “魏大人已經說了,再限期十天破案,如果到時還破不了,就將錦衣衛的千戶楊鈞楊大人撤職。楊千戶著急了,上頭逼他,他就逼下頭,也指令鎮海縣鐘秉直百戶和龍翔試百戶限期破案,否則也要撤他們的職。他們已經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了……”

  “所以你同情他們?去幫他們破案?”

  司徒策道:“我也不是同情他們,既然是殺人越貨的命案,能幫忙偵破,伸張正義,這也是好的嘛。”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大話!”

  “這不是大話,本來嘛,殺人償命,盜賊殺了人搶了貨,不管他是殺了誰搶了誰的貨,總之是違反王法的事情,我們就不能坐視不管,否則,我們在衙門當差做什麼?”

  “我沒不讓你幫,也沒說你幫錯了!”賀蘭冰沒抬頭,道:“你願意怎麼幫他們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所以不用告訴我,你做你自己的就行了。”

  這話把司徒策噎得不知該如何應答,訕訕地坐下,想著怎麼都不是滋味,嘟噥了一句:“那你怎麼對人愛理不理的。”

  “我這人就這樣,看不慣,我走!”說著,賀蘭冰將毛筆往筆架上一擱,拿起折扇邁步就往外走。

  司徒策忙起身攔住:“柳川兄,這就不好了嘛,有什麼話可以明說,干嘛要回避呢?砂罐不打不漏,話不說不透嘛。”

  賀蘭冰淡淡一笑,折扇唰的一聲張開,道:“我說的話你又從來不在乎,我說它做什麼。”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18 PM

第80章 夜貓子進門

 司徒策一臉委屈:“你那句話我不在乎了?你不是不讓我跟龍翔結拜嗎?我沒有跟他結拜啊。”

  賀蘭冰道:“我說他們錦衣衛東廠的人都陰得很,讓你不要跟他們混在一起,否則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你聽了嗎?”

  “這個……,我不是跟他們混在一起啊,只是發生了命案,幫他們出點主意,也不是要幫他們,只是……,只是……”

  “伸張正義,維護王法!對吧?我說了別跟我說這些大話。我不愛聽!”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知道錦衣衛和東廠是什麼機構,其實我也不想跟他們混在一起的,只是,我是真的覺得三條人命被謀害,不管他是誰的人,都得有個交代不是。”

  “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喜歡替錦衣衛伸張正義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好了,這里悶的很,我要出去走走。請讓讓!”

  賀蘭冰差不多要碰到司徒策了,司徒策只好側身讓開,苦笑道:“芙蓉兄,別這樣嘛!我還有話要問你呢,你知道誰的名字叫……”

  賀蘭冰理也不理,搖著折扇,揚長而去。

  司徒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走廊下,玲瓏聽到了兩人的爭論,眼巴巴望著賀蘭冰往前衙去了,這才暼進屋里,瞧著無可奈何的司徒策道:“先生,你別在意,賀蘭師爺就是這脾氣。”

  司徒策笑了笑,搖了搖頭,坐回了椅子,拿起案卷繼續琢磨,玲瓏替他換了一杯香茶,然后退了出去。

  司徒策也沒把賀蘭冰的態度太放在心上,女人嘛,他是搞不懂的,比最復雜的案子都要復雜,相比而言,他更願意把心思放在案件本身上,研究案件比研究女人更愜意。

  所以,他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案件上。

  現在他手里看的這個案卷,是一個謀殺案,他已經研究了好幾天了,想找出其中的破綻,但是,很多案子光靠看卷是偵破不了的,他現在並不是要把這件案子偵破了,而是想著該怎麼樣找到突破口。

  每一個案卷的相關資料他都反復研究了,這樣做已經反復了好幾次,但是還是沒有任何頭緒。他決定換一個案子再試試,這一櫃子尚未偵破的案件中,還是有好幾件案子他覺得挺有偵破價值的,其實,櫃子里相當多的沒有偵破的案件都有偵破的可能,只可惜案發時他不在場,很多可以提取到的線索沒有提取,就這樣湮沒了,這是非常可惜的。

  他又拿了一本卷宗研究起來,不知過了多久,玲瓏跑了進來,有些緊張,低聲道:“先生,東廠管事刁大爺來了,說特意來拜訪你的,就在前衙花廳等著呢,知縣老爺去了,他都讓知縣走了,說了只見先生你,知縣不必理會他。您看,您是見還是不見?”

  司徒策眉頭一皺,賀蘭冰對東廠的厭惡比對錦衣衛還要濃,而且,上次東廠來抓自己,還干了一架的,雖然東廠灰頭土臉的走了,但是那一次梁子還是讓司徒策耿耿于懷。錦衣衛盜賣槍支案件讓刁鵬得了個天大的好處,刁鵬對司徒策的態度倒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上次設宴酬謝,司徒策和賀蘭冰都沒有去,這一次他又親自上門來拜訪,不用說,一準還是那件事,莫非他被錦衣衛找自己辦案有些眼紅,也想找自己幫忙破幾件案子,撈取更多好處?

  管他是什麼用意,司徒策都不想搭理,特別是在剛剛跟賀蘭冰因為幫錦衣衛的事情鬧不愉快之后,他更沒興趣搭理這東廠的鎮海縣頭子。

  所以,司徒策道:“不見!就說我昨夜沒睡好,正在補覺了。”

  “哎!”玲瓏脆生生答應了,小碎步走了出去。

  司徒策接著研究那卷宗。過沒多久,又聽到細碎的腳步聲響,司徒策很熟了,正是玲瓏的腳步,推門進來,道:“先生,我說了您正在睡覺,可是那刁老爺說了,沒事,他就在花廳等著,等你睡醒了,再見他都可以,喏,還給了我一錠銀子好處,讓我小心候著你睡醒稟報呢。”

  說罷,玲瓏伸出藕節辦白嫩的皓臂,蔥白手掌里赫然便是一小錠銀子,大約有二兩重。

  司徒策哼了一聲,道:“那就讓他等著好了!”

  “哦!”玲瓏退步出去了。司徒策接著看書,可是,想著這刁鵬在前衙等著,這個瘟神不打發走,卻靜不下心來看卷宗,司徒策心煩意亂看了片刻,到底忍不住,將卷宗一甩,站起身出來,對院子廊下正在做女紅的玲瓏道:“我去見他!打發他走得了!”

  玲瓏忙答應了,陪著司徒策出了內衙,來到前衙花廳。

  門口四個東廠番子見到他,一起躬身施禮:“參見司徒先生!”另一個番子高聲吟唱:“刑名師爺司徒柳川先生到——!”

  要換作往常,司徒策鐵定會被嚇一跳,但是,錦衣衛此前已經用過一次,他到古代也不是一天兩天,便已經習慣了,當下無動于衷,邁步進了花廳。

  花廳里,刁鵬哼著小曲端著茶杯正有滋有味的品茶,聽到腳步聲響,微微一愣,想著司徒策應該不會這麼快就醒過來,別人一般也不敢到這衙門花廳來,難不成是知縣嗎?

  他皺了皺眉,抬眼望去,便看見司徒策一襲白衫,手搖紙扇,帶著小丫鬟玲瓏邁步進來,頓時是喜出望外,忙不迭起身上前:“哎呀,這可怎麼說的,我不是讓丫鬟候著先生睡醒嗎,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想必是偷懶不肯等!”說罷,假裝氣呼呼瞧向玲瓏,把個玲瓏嚇得是臉都白了,下意識躲在了司徒策身后。

  司徒策懶得跟他廢話,拱拱手,道:“大老爺有何吩咐?但請明說!”

  刁鵬立即滿臉堆笑:“沒什麼事,就是上回兩位師爺幫我們東廠破了一件大案,刁某得了一些好處,對先生非常感激,一心想向跟先生好好報答,可是先生不肯賞光,所以,刁某只好親自上門,表示謝意了。”

  “不用,我並不是存心要幫你們。你自己也明白。”司徒策說話並不客氣。

  “我知道,司徒先生還是惱我上次酒樓得罪之事,呵呵,實在是抱歉,那一次都是在下的錯,還請先生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在下則過!在下這里給先生賠禮了!”說罷,刁鵬抖了抖衣袍,一拱到地。

  司徒策側身讓開,不受他的禮。

  刁鵬忙又轉過方向,又是一拱到地,司徒策又側身讓開,這刁鵬似乎已經鐵了心,上前一步,又是長揖一禮,如此這般好幾次,司徒策懶得再多,等他作揖完了,道:“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可以走了吧?”

  刁鵬陪笑道:“上次在下實在得罪,先生不計前嫌,還那麼幫我,在下實在是慚愧啊,所以,不能光鞠躬作揖便算數的!”說罷,拿起桌上一個錦盒,打開了,里面赫然放著數錠紋銀。

  刁鵬雙手捧著,送到司徒策面前,道:“這是紋銀五十兩,算是在下賠罪之意,還請司徒先生笑納。”

  司徒策愣了一下,瞧著刁鵬那張馬臉,心想,他又賠禮又賠錢,搞什麼名堂。他們東廠的錢應該都是盤剝的民脂民膏,受了也沒什麼過意不去的,當下點點頭,道:“放下吧!”

  刁鵬大喜,又是連連道歉,這才將那一小箱銀子放在了司徒策身邊的茶幾上。

  司徒策背著手,道:“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事,我很忙,就不奉陪了。”

  “還有點事,呵呵,為了表示賠罪,在下還在我們東廠衙門里設了賠罪酒,請先生賞光啊。”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19 PM

第81章 拜訪東廠

 司徒策淡淡道:“不必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你也賠禮道歉賠償損失了,不用再擺什麼賠罪酒。”

  “這酒是一定要拜的。”刁鵬一臉虔誠,“聽說先生曾跟錦衣衛那試百戶龍翔一起喝酒,不會不給刁某一點薄面吧?”說罷,一臉媚笑望著司徒策。

  東廠眼線密布,上次跟龍翔在河邊魚莊喝酒,自然是逃不過東廠的探查范圍的,道:“那是偶遇,並非刻意一起飲酒,刁大人不會為了這件事來找我吧?”

  “不不,呵呵,刁某只是有些妒忌,覺得先生對錦衣衛似乎要高看一眼,怎地去赴錦衣衛的宴,又逛了錦衣衛衙門,卻不來我們東廠坐坐?呵呵,我們錦衣衛臉上也沒什麼光彩啊。”

  原來自己去錦衣衛衙門的事情,他們也都知道了,想必錦衣衛內部安插有東廠的眼線,這才逃不過他們的探查,也懶得分辨,只是瞧著他不說話。

  刁鵬道:“聽說昨夜司徒先生在錦衣衛忙了一晚,為了錦衣衛的一件案子,我們是羨慕不已啊,說實話,我們東廠的案子個個比他們錦衣衛厲害,卻還請不動先生幫忙,憑什麼他們就請動了?肯定不是案子上的問題,想來想去,應該就是沒請到位,所以,我就親自出馬,來請先生了,——我已經在我們東廠衙門擺下酒宴,恭請先生光臨呢。這個面子,先生一定要給的。”

  司徒策淡淡道:“很抱歉,我這些天身體不太舒服,不想飲酒。”

  “這個沒關系啊,不喝酒也行,吃菜!就吃菜!我們東廠衙門的廚師可不比他們錦衣衛的差,絕對能做出幾個合先生胃口的好菜的,呵呵。”

  “我已經吃過了。”

  刁鵬一愣,旋即笑道:“這也無妨,那就到我們東廠衙門轉轉,咱們臉上也有了光彩不是。”

  司徒策道:“刁大人有事要左某幫忙就明說,左某不喜歡拐彎抹角花花腸子的人。”

  刁鵬一拍大腿樂道:“太好了,我也不喜歡這種假斯文,我是個大老粗,直來直去慣了,先生這脾氣很對刁某的胃口,呵呵,那刁某就不瞞著了,是這樣的,刁某手里目前有件事,十分的棘手,聽說先生正在幫錦衣衛破案,而且進展神速,刁某也就動了心思,想請先生前去幫忙啊。呵呵,放心,我們這事不比他們錦衣衛,關乎生家性命,我們這是有大大的好處的事,雖然著急,但不催命,呵呵,而且,如果辦妥了,會有大大的好處!先生要是能幫上這忙,多的不說,一輩子的花銷,只怕這一件就足夠了!呵呵呵”

  說罷刁鵬樂呵呵笑了起來。

  司徒策原本沒有興趣替他們東廠破案,但聽的他說的這麼玄乎,倒是有幾分動了心思,淡淡道:“什麼案子這麼利害?”

  刁鵬神秘兮兮瞧了一眼門口,道:“話說起來可就長了,這樣,咱們到衙門里,備了酒宴,邊吃邊聊,行不?”

  司徒策原本不想去的,可是這案子被刁鵬說得這麼玄乎,搞得心里癢癢的,好象聽了一個笑話,到了解扣子的時候卻打住了,很是不爽,就像知道結果,心想反正已經去了錦衣衛衙門,再去東廠又有何妨,就算是龍潭虎穴,進去逛逛也未嘗不可,當下道:“我很忙,沒有更多時間閑聊。”

  “放心!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可好?”刁鵬是打定主意要請司徒策去了,連時間都做了下限。

  司徒策對著狗皮膏藥實在沒辦法,道:“行啊,最多一個時辰!”

  “好!請!”

  兩人出了花廳,司徒策讓等在外面的小丫鬟玲瓏把那一小箱銀子拿回他住處去。同時,外面候著的東廠番子已經招呼來了兩頂四人大轎,刁鵬親自給司徒策撩開轎簾,躬身請他上轎。

  俗話說,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司徒策雖不是大姑娘,可是坐轎子卻也是頭一回,他知道明朝交通工具一般是騎驢或者驢車,然后是騎馬或者馬車。明朝的馬匹很貴,一般只有軍方或者官府才有馬,又或者是富貴人家。再下來,便是轎子,轎子是要人抬的,所以更貴,因為價格高昂,普通百姓是消費不起的,只有富貴人家才有。

  官轎是一種身份的象征,知縣大老爺出門可以坐轎,而他和賀蘭冰則是騎馬,當然,這些對于東廠來說都不存問題,只要他們願意,不管是驢車、裸車、馬車還是轎子,都是消費得起的,也有自己的轎子。

  司徒策躬身鉆進了轎子,里面可以並排坐兩個人,擠一擠可以坐三個人,還是比較寬敞的,轎簾放下來,雖然有些幽暗,但是把轎字兩邊窗簾撩起來,光線立即就明亮了。

  司徒策撩起兩邊帳簾,感覺轎子起來了,然后往前移動,悠悠的,很是平穩,畢竟是四個人抬的,很是穩當,腳步都很整齊,一上一下地往前走,出了衙門,轉往后面巷子,很快,就到了錦衣衛衙門,並沒有停,一路往前,拐到錦衣衛后面的小巷里去了。

  東廠和錦衣衛在一起,前后相連,只是大門各朝一邊。

  這小巷很是幽靜,幾乎沒有開門的宅院,想必是因為東廠在這條街,百姓家誰也不願意招惹麻煩,所以這條街上幾乎都沒有開門。

  拐進靜悄悄的小巷,到了一處宅院門口前停下。跟錦衣衛有些相仿,這宅院也沒有掛匾額,只有四個挎著腰刀的番子在門口值守,見到大轎過來,急忙躬身施禮。

  六扇大門早已經大開,轎子一刻不停,忽悠著進了宅院。

  里面是寬敞的大院,跟錦衣衛衙門一樣,也是蒼松翠竹,古木參天,聞得陣陣花香,聽著嘰嘰喳喳的鳥啼,仿佛進的不是一座特務衙門,而是來到了深山古寺一般。

  轎子停了下來,片刻,轎簾掀開,露出刁鵬那張馬臉,咧著嘴,一嘴的黃斑牙:“司徒先生,到了!”

  司徒策躬身出來,環顧掃了一眼。刁鵬道:“咱們四下里走走,先瞧瞧我們衙門景致如何?”

  司徒策點點頭,反正已經看過錦衣衛衙門了,卻也不多東廠這一遭。

  在刁鵬帶領下,司徒策把東廠衙門整個看了一圈,里面的設施跟錦衣衛大同小異,畢竟都是特務機構,陳設自然都是差不多的。

  司徒策他們所到之處,遇到的番子一個個都是畢恭畢敬,垂手侍立。司徒策好生看了,見都沒有什麼陰陽怪氣的太監似的人,覺得有些奇怪,現代的影視劇里涉及到東廠的,差不多都是不男不女的太監,怎麼到了這里反倒一個都看不見呢?

  其實,東廠只有京城的最高統帥也就是廠公,以及一些關鍵人物,才由皇帝身邊得寵太監擔任,其余的部屬,一般是從錦衣衛里精挑細選出來擔任的,所以都是正常人,而且是錦衣衛里的精英,錦衣衛相當于特種部隊,而東廠,則是特種部隊中的精銳,——某種意義上可以這樣理解,但事實上是否如此,卻不得而知了。

  逛完東廠衙門,刁鵬帶著司徒策到了大堂。

  候在大堂門口的是個黑大個,一臉憨笑,撩衣袍跪倒,口中道:“爺爺,您來了!”

  司徒策瞧見這黑大個,不覺一愣,隨即想起上次東廠在酒樓要抓自己,其中就有這黑大個,因為姓熊,人又傻頭傻腦的,所以人稱憨熊,跟自己對決時,被自己的電棍加強光電筒兩次制服,他當時說輸了要磕頭拜自己作爺爺,這人倒也耿直,輸了之后果然磕頭拜了爺爺,此刻聽他這般稱呼,想起這事,不覺有些好笑。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20 PM

第82章 兼職

 司徒策又覺這人雖然傻頭傻腦的,但倒是很重信譽,說一不二,也有幾分佩服。瞧著跪在地上的憨熊,擺手道:“罷了,開玩笑的話,就不要當真了。快起來吧!”

  憨熊跪爬起來,正色道:“對你是玩笑,對我那是認真的;拜了爺爺,自然不能反悔。”

  刁鵬哈哈大笑,拍了拍憨熊的肩膀,道:“你有這麼個有本事的爺爺,倒也不辱沒你祖上的門楣!哈哈哈”

  “那是!”憨熊將他們往大堂里讓,里面還有幾個東廠襠頭,都是刁鵬叫來陪酒的。

  分賓主落座之后,刁鵬又是一番賠罪,敬了賠罪酒,又讓幾個番子輪番敬酒。

  司徒策想著也許還要處理錦衣衛的那件案子,所以只是淺嘗即止。刁鵬也沒有辦法,先前已經把話說死了,好在有了第一次,就不擔心第二次的問題。而且這一次刁鵬請司徒策,並不是專門為了喝酒,另有事情請他幫忙的。喝醉了只怕耽誤正事。

  酒宴就這樣草草結束了,奉上香茶,憨熊和幾個陪酒的襠頭退了出去,花廳里就只剩下兩人。

  司徒策道:“刁大人可以說正事了,時間也差不多了。”

  “好好!”刁鵬輕咳了一聲,似乎想找點感覺,壓低了聲音,道:“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們偶然挖開了一座古墓……”

  司徒策禁不住笑道:“你們東廠還兼職盜墓啊?”

  “不不!”刁鵬有些尷尬,急忙辯解道,“是偶然,純屬偶然!”

  “行了,是不是都沒關系,對你們東廠來說,對吧?”司徒策調侃道。

  這話聽在刁鵬的耳里,倒成了誇贊了,長長的馬臉綻開了難看之極的笑容:“呵呵,事情是這樣的,有家大戶想擴展宅院,想買下鄰近的住家,挖個湖修個園子。可是那些人死活不肯賣,有的還出了天價,這大戶便托關系找到我們,想辦法解決,于是,嘿嘿,我找了個辦法,到底說服了這些人家,把……把這些房子都……,呃,都征收了上來。”

  東廠的辦法,肯定是強搶豪奪了,便調侃道:“想不到你們還管房屋拆遷?”

  “拆遷?啥是拆遷?”刁鵬問道。

  司徒策心中暗想:你不懂是對的,你們東廠要征人家房子,只怕連補償都不會給,這強制拆遷都算不上。道:“就是征收房子唄,你接著說。”

  “好!我們把房子收上來之后,一時不方便直接給了那大戶修花園,所以準備先把房子拆了,幫著他先把大湖挖出來,過些日子這事平息了,再給那大戶。著人拆了房子,開始挖掘大湖。挖著挖著,就挖出了一座古墓!”

  “哦?這古墓是這一片房屋的?誰家的?”

  “應該不是誰家的,因為這古墓埋得挺深的,挖了好幾丈才挖到的,誰家埋東西會埋這麼深?若不是挖湖,根本不可能挖出來。而且,里面埋著死人呢,若是這些人家的,又怎麼會再祖墳上蓋房子住人呢?而且,這幫刁民,若真埋有東西,我們已經決定收房之前,已經給了差不多一個月期限讓他們搬家,早該挖出這些東西帶走了,卻沒有這樣做,所以,肯定不是這上面誰家的。”

  司徒策點點頭,心想這刁鵬倒也不是笨蛋,分析問題卻也頭頭是道,很有些道理。

  刁鵬接著說道:“發現墓葬之后,我便下令將整個場地都圈了起來,然后挑選心腹進行挖掘,結果很是失望,這墓葬很簡單,只有一口棺槨,是石棺,很大,里面有一具屍首,已經爛得骨頭都銹了,不過棺槨上層殉葬了不少物品,卻沒有什麼值錢的金銀珠寶,只是一大堆字畫,看樣子是個窮酸的墓葬。”

  “你又如何知道這是古墓葬?”司徒策問道。

  “有墓碑啊!寫著生卒年月,是元朝末年年間的。距離現在有兩百多年了呢!——從墓碑名諱上看,也跟這些住家沒有什麼關系,更證明不是他們祖上的東西。”

  “原來如此,那你們找我做什麼?”

  刁鵬聲音更低了:“那里面不是有一大堆字畫嘛,按照大明律,地下挖出來的無主墓葬,那是必須上繳朝廷的,我現在是先壓著,沒有上報;不過壓不住,因為這件事有不少人已經知道了,遲早是要交上去的,——如果是不值錢的東西,繳了也就繳了,但若是值錢的,嘴邊的吃食讓人奪了去,那可虧大發了……!”

  “我明白了,你們想讓我幫著鑒別一下是不是值錢的字畫,好決定怎麼辦?”

  刁鵬一拍大腿:“正是!這些字畫大大小小有一百多幅,有些看著挺舊的,從落款上看,有一些還是秦漢兩晉唐宋時期的,就是不知道是真貨還是贗品,要是贗品交上去倒也罷了,不值什麼錢,要是真貨交上去,最多給句誇贊,眼睜睜看著寶貝飛走,到時候后悔腦袋撞墻都沒用啊!”

  司徒策笑了,對于東廠這幫人來說,雁過都要拔毛的,更何況發現了一處墓葬,里面又有可能很值錢的文物字畫,又不能隱瞞不報,自然是很為難的,得找人鑒定了。

  刁鵬說到這,把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是湊到了司徒策耳朵邊道:“你幫我看看這堆字畫里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如果有,咱們就留下來不交。——這些字畫有多少,有哪些,目前只有我知道,別人都不知道,留下來那可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不過這事得快,一旦上頭知道了讓交,可就沒法子了。”

  “你怎麼不找這方面專家鑒別?”

  “這事不能聲張!而且時間太緊,沒辦法去京城或者別的地方找能人來啊,我悄悄打聽了,咱們鎮海縣又沒有這方面能人。想來想去,就只有你了!”

  “我可不懂字畫!”

  “你不是會法術嘛!我聽說,道家法術能驅鬼神探寶,你幫我探查一下,看看這些字畫里標著秦漢兩晉唐宋時期的字畫,是不是真的,如何?”

  司徒策可不知道道家法術里還有這麼一招法術,對于文物鑒定,司徒策自然是外行,他也不懂什麼書法繪畫,不過,要鑒別字畫的年代,這有點類似于判斷死亡時間似的,但就這方面而言,他還是有些辦法的,畢竟他手里有顯微鏡,紫外線電筒等現代設備,可以派上一些用場。

  司徒策道:“這倒是可以,不過,我可從來沒有用過這法術進行字畫年代鑒定的,也不知道靈不靈。”

  “呵呵,沒關系,先生盡心就行了,兄弟一樣的感激,絕對會重重酬謝先生的。”

  司徒策想了想,道:“我用法術,得有一些前朝的東西作引子,比如秦漢唐宋的字畫、書籍什麼的,至少要那時代的紙張的就行。不過放心,我不會有任何毀損的。”

  “這個容易!”刁鵬道,“城里不少大戶就有不少古裝書,我去借來就是。”

  “要搞清楚是什麼朝代的東西,我要做參考的。”

  “好的!我馬上親自去借,先生可以先到我屋里看看那些字畫,我即刻就回來。”

  “我得回去屋里拿道法用具,就在你屋里施法檢驗就行了,免得東西拿回去少了幾樣或者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懷疑是我搞鬼。”

  “哪里哪里,先生說笑了,這些東西,先生要是看得上眼,隨便挑隨便選就是。呵呵”

  “呵呵,那可先多謝大人,挑幾件贗品回去掛著充充斯文也是好的嘛。”

  兩人大笑。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21 PM

第83章 鑒別字畫

 司徒策依舊坐著轎子回到衙門,賀蘭冰還是沒有回來,司徒策取了自己的勘察箱,又坐著轎子回到了東廠衙門。

  刁鵬的動作比他略快一些,已經等在門口了,當下把司徒策領到了自己的書房,墻角放著一口大木箱,掛著鎖,刁鵬掏出鑰匙打開,里面滿滿登登都是卷軸,刁鵬道:“就是這些了。”又指著另一箱東西,道:“這些都是我從城里騷客雅士哪里借回來的,都加有字條,表明了書籍的出處,從先秦一直到本朝的都有。先生看如何?”

  司徒策道:“很好,不過得請大人回避,因為我做法的時候,是不能有旁人在場的,否則就不靈了。“

  刁鵬已經從眼線哪里知道了司徒策這種規矩,忙答應了,退了出去。

  司徒策將一卷卷字畫卷軸取出,展開觀瞧,但從字畫本身上看,都是些山水魚蟲或者各種字體的書法。從提撥落款看,不少都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的字畫,比如王羲之、歐陽詢、褚遂良、顏真卿、蘇軾、黃庭堅、趙孟頫等等,甚至還有明朝風流才子唐伯虎的字畫!

  司徒策看得好笑,若是這些名人的字畫都藏在一個不起眼的墓葬里,那這些人的字畫也太不值錢了,看來,這些東西很可能是后人模仿作假的贗品。

  他本來對這些就不懂的,看了這些名人題款印章之后,更是覺得好笑。也不想太費精神替東廠做事,他對東廠的厭惡並沒有因為刁鵬的道歉賠罪賠錢而有什麼改變,決定隨便檢驗一下交差了事。

  他從第一個卷軸開始進行檢測。他不懂文物鑒定,所能做的,就是鑒定這些字畫筆墨和紙張在顯微鏡和紫外燈光照射下的不同反應,以鑒別是否屬于同一時代的東西。

  因為數量比較多,他又沒有心情替東廠做事,所以懶得一個個精心鑒別,他先用紫外燈照射了刁鵬借來了的那些古書,把筆墨和紙張的不同熒光反映記錄下來,然后,他用紫外燈挨個照射那些卷軸字畫,把各個卷軸按反射熒光相同進行分類。

  這樣初略甄別之后,發現這一箱子字畫,有一大半都是明朝的。只有少部分是元朝時期的,而宋朝的有四副,唐朝的只有一副。所謂秦漢三國兩晉的,則沒有。

  這個結果沒有出乎司徒策的預料,也印證了他預料的這些字畫都是作假的贗品的推測。

  不過,畢竟有這樣五幅畫是唐宋的,還是打點精神好好鑒別一下的好。司徒策便決定把鑒別重點,放在了這五副上面。

  他使用的辦法,就是顯微鏡觀察法,觀察方法有兩方面,一個是觀察紙張結構,是否與唐宋時期的相同,各個朝代的紙張有明顯的不同的;另一個,是觀察筆墨是否流暢,有沒有填充勾筆痕跡,如果有,那一般可以肯定是他人臨摹作假的贗品。

  一番觀察之后,他發現,唐朝的那一副是假的,而宋朝的四副中,有兩幅是假的,另外兩幅,從紙張和墨跡上看,沒有造假的跡象。

  盡管他使用了比較初略的鑒別辦法,但是這一箱子一百多副字畫鑒別完成,也用了一個多時辰。

  鑒別完之后,司徒策讓一直等候在院子里的刁鵬進來。

  刁鵬臉上滿是崇敬,剛才他一直在院子里候著,看見窗戶不時閃過一道道紫色銀光,驚駭得臉色都變了,不知道那是司徒策紫光燈發出的光芒,還以為是司徒策在施展道法呢。

  所以進到屋里,刁鵬點頭哈腰,比先前更加敬畏有加。司徒策拿起那宋朝的兩個卷軸,道:“喏,這兩個是宋朝真跡。其余的,都是贗品。——不過,我先申明,我不懂字畫鑒別,這純粹是我用法術探查紙張和墨跡得到的結果,也可能就是畫家書法家本人的真跡,同時,也可能是那個朝代別人臨摹名家的字畫,所以做不得準的。錯了你可別怪我。”

  刁鵬滿臉堆笑,小心翼翼接過那兩個卷軸,展開看了,頻頻點頭:“嗯,真的很不錯,肯定是本人真跡!多謝!多謝司徒先生!”

  司徒策道:“要是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告辭了。”

  “好好,”刁鵬壓低了聲音,湊到司徒策耳邊道:“這兩副小弟馬上找買家脫手,得了錢財,咱們三七開!我七你三!”說到這,刁鵬又覺得這樣有些不合適,忙有改口道:“啊不,六四好了,我六你四,——嘿嘿,我手底下還有不少兄弟要打點,這六成其實我最多能占到三四成就不得了了,其余的要分給手下兄弟,有錢大家一起花嘛,所以,咱們兩其實是對半分的。嘿嘿嘿”

  司徒策本來想說不要的,可是話到嘴邊轉念又一想,憑什麼不要,自己不要,老百姓也不會多得一文錢好處,卻給這東廠的占了去了,不義之財該取就得取!

  想到這,司徒策拱拱手道:“行啊,那我就告辭了。”

  刁鵬一直把司徒策送上了轎子,這才揮手作別。

  司徒策坐轎回到衙門,太陽已經偏西。

  賀蘭冰還是沒有回衙門,這一整天了,賀蘭冰都沒有來,這讓司徒策多少有些擔憂。玲瓏看出來了,告訴司徒策說,賀蘭冰讓人捎了信給知縣老爺請假了,說身體不適,在家休息,今天不來衙門了。

  司徒策心中稍安,但是又開始牽掛賀蘭冰的身體,早上他離開的時候身體都很好,該不會突然患了什麼疾病了吧?

  司徒策接著看他的卷宗。

  過了好一會,玲瓏又來了,低聲道:“先生,錦衣衛的龍大老爺又來了,在后院后門那里等著呢,說有要事找您!見還是不見?您要不見,我就說您出去了。”

  換做以前,玲瓏絕對不會說后面這兩句話的,也是上午看見賀蘭冰跟司徒策有些鬧別扭,也知道是因為司徒策幫錦衣衛忙的事,現在錦衣衛又找上門來請幫忙,若司徒策再去了,會不會給他跟賀蘭冰之間已經有些僵的關系再加上一層霜雪?

  司徒策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那只是片刻的事情,他立即便做出了決定,道:“我去!”

  司徒策邁步往后門走,玲瓏跟著,司徒策像是在跟玲瓏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錦衣衛、東廠跟他們手里的命案是兩回事,我幫的是破案,為死者伸張正義,而不是跟錦衣衛、東廠什麼‘混在一起’,雖然最后是錦衣衛得了便宜,看著是幫了他們,可只要為被害的人伸張了正義,就是做的對,這沒錯吧?”

  玲瓏愕了一下,左右看看並沒有旁人在,想著是跟自己說話呢,忙道:“可不是嘛,釘是釘,鉚是鉚,一碼歸一碼,您是刑名師爺,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命案不去破吧。奴婢覺得您做的沒錯!”

  司徒策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烏溜溜的黑眼睛亮亮的,感覺到了她話的真誠,不由有些感動,道:“玲瓏說沒錯,就沒錯!”

  玲瓏有些害羞,道:“奴婢可不懂什麼的,瞎說的,不對先生可別笑話。”

  “說的挺好!以后就這樣!”

  司徒策快步來到后門,果然,龍翔依舊一襲白衣站在那,背著手,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停轉著圈,兩只眼都熬紅了,顯然已經好幾夜沒有好好睡覺了。他見到司徒策,急忙過來,長揖一禮,道:“柳川兄!昨晚那東西……,怎麼樣了?”

  涉及到紫外線模糊印章鑒別這樣高科技的東西,司徒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件事,便含糊道:“還沒結果呢。有事嗎?”

  “當然了,小弟是來找柳川兄救命來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21 PM

第84章 陰狠本色

 司徒策一愣,道:“怎麼了?”

  龍翔又是連連拱手作揖,低聲道:“這一次我當真是全靠你了,如果柳川兄不幫忙,我這試百戶,明天就要當到頭了!”

  “究竟怎麼回事?”

  龍翔沒有及時回答,一招手,后面一個錦衣衛捧著一個錦盒過來,單膝跪下,舉過頭頂。

  司徒策道:“這是上次的一點心意,柳川兄上次走的時候忘了帶了,所以特意送來。”

  “這個……,我說了,等案件破了再說嘛。”

  “那時候龍某另有酬謝。這個還請柳川兄務必收下。”說著,從錦衣衛手上拿過錦盒,遞給司徒策,見司徒策不接,便塞給后面的丫鬟玲瓏:“你先幫司徒師爺收著好了。”

  “啊?”玲瓏接過,估摸不到有多沉,她本來就勁道小,這一百兩白銀還是挺沉的,差點掉在地上,趕緊用力抱著,諾諾對司徒策道:“先生,你看,這……?”

  司徒策見左右不時有人過往,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也懶得在這件事上糾纏,便道:“你先幫我拿回去吧。”

  “是!”丫鬟玲瓏脆生生地答應了,費力地抱著那一箱銀子轉身進了衙門后門。

  龍翔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道:“柳川兄,咱們回錦衣衛衙門再說吧?”

  司徒策點頭答應,當下有錦衣衛牽馬過來,兩人翻身上馬,帶著錦衣衛回到了錦衣衛衙門。

  徑直來到廂房,司徒策邁步進去,卻見正中一張軟榻,歪著一個大胖子,身形憔悴,正是鎮海縣錦衣衛百戶鐘秉直。

  鐘秉直見他進來,勉力一笑,強撐著要起身,不料碰到了傷處,痛得一咧嘴。

  司徒策有些尷尬,畢竟鐘秉直這頓打是因為他偵破的那件案子引出來的,雖說鐘秉直是咎由自取,但到底有些不自在。

  鐘秉直搶先陪笑說道:“柳川兄,很抱歉,我……,我這傷還沒有好,起不來,不能見禮了。”

  “鐘百戶不必客氣!”司徒策勉強笑了笑,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龍翔坐在另一邊,錦衣衛門衛將房門拉上。

  鐘秉直歪著身子靠在軟榻上,道:“柳川兄,這些日子我都在懊悔,懊悔上次那案子,我也是一是鬼迷心竅,被他們哄騙,把我裹了進去,這才得這報應,唉!真是后悔啊!”

  司徒策聽他這麼說,顯然是再向自己表白他並沒有記恨什麼,要怪只能怪他,讓自己寬心。當下笑了笑,沒說話。

  鐘秉直道:“先前我以為兄臺忌恨那件事,不肯幫我們,所以沒臉來見兄臺,昨日聽龍兄弟說兄臺幫我們找到了非常重要的線索,這才知道兄臺乃是心胸寬闊之人,哪里會有我這等齷蹉心思。更是覺得慚愧。所以,我說就算是腿斷了,我爬也要爬來感謝柳川兄!”

  說罷,掙扎著爬起來拱手,龍翔急忙搶步上前攙扶他,勉強打躬作了個揖。

  司徒策忙起身還禮:“百戶大人太客氣了。”

  鐘秉直忙道:“柳川兄如果看得起在下,老哥癡長幾歲,就叫一聲鐘兄好了。不知有沒有這福分?”

  司徒策見他堂堂鎮海縣百戶,正六品官,居然如此低三下四的,不覺有些意外。當然,常言道,禮下于人必有所求,他們倆這般客氣,那自然是沖著自己的偵破本事來的。也不想過多跟他們糾纏,便說了句:“鐘兄客氣了。”隨即把話題引導了正事上:“兩位,現在案子進展怎麼樣了?”

  鐘秉直面現愧色,瞧了一眼龍翔。

  龍翔道:“昨夜柳川兄面授機宜,我們連夜對那一條路進行了查訪,重點查找那三個坐車的公人,但是,慚愧,一直到天明,依舊一無所獲。”

  鐘秉直也一拍軟榻,氣呼呼道:“是啊,他奶奶的,那賣田螺的老殺才肯定是知道,卻不肯說,偏生又不經打,真是急死我了……”

  司徒策大吃一驚,呼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你們拷打了那賣田螺的老農?”

  鐘秉直見司徒策眼睛瞪得溜圓,眉宇間滿是怒氣,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暗叫了一聲苦,忙不迭要圓謊,道:“沒有!沒有啊!我們就是問了問他而已,就怕他一著急把什麼事情給忘了。呵呵,我們怎麼會拷打他呢,他好歹也算幫了我們的忙了。”

  龍翔也忙說道:“是啊,柳川兄,他們好端端的,絕對沒有受半點苦,百戶大人還說等案件破了,論功行賞,要好生犒賞呢。到時候這老農一家人也是少不得要有些好處的。呵呵”

  司徒策陰著臉,緩緩道:“我要見他們,馬上!”

  “這個……”鐘秉直顯然想不到會節外生枝,訕訕道:“可是他們,他們已經回去了……”

  “立即派人去把他們請來!不!我親自去探望,他們住在哪里?——別給我搞鬼,否則,這案子我絕對不管!”他擔心錦衣衛會殺人滅口,然后謊稱他們不知道去哪里去了。那反倒是自己把人家給害了。所以決定親自去見這老農一家。

  鐘秉直著急了,瞧向龍翔。

  龍翔忙道:“柳川兄稍安勿躁,是這樣的,他們的確是回村了,今天一大早就走的,他們村離我們這里差不多有六七十里路……”

  “就是七百里,我今天也要立即見到他們。最好你們兩能陪我一起去!說白了,我擔心你們搞鬼!”司徒策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決心不讓他們有任何傳遞滅口指令的機會。

  鐘秉直苦笑:“柳川賢弟,我們當真沒有碰他們一根毫毛,若是不信,愚兄自會跟賢弟一起去見他們,以證清白!只是,現在情勢緊急,如果賢弟不幫忙,那愚兄跟龍兄弟頭頂的烏紗帽,不日就要落地了!”

  龍翔也忙道:“是啊,楊鈞千戶已經下令限期破案,兩日內沒有破案者,撤我的職位,四日內沒有破案的,撤百戶大人的職,另找賢能破案!”

  司徒策皺了皺眉:“同知大人不是限期十日嗎?算上今天,還有七日呀!”

  鐘秉直苦笑:“正是,但那是同知大人給千戶楊大人的限期,楊大人給我們的限期,又往前扣了,他說不能全指望我們,得留一手,所以只給我們這幾天。到后天清晨太陽出來的時候,不破案,就撤龍老弟的職,再過四天的早上,就是撤我的職啊!”

  司徒策冷笑一聲,道:“你們想讓我幫忙,可以,但是,得按照我的規矩出牌,要不然,我就撒手不管!”

  “那是一定!”鐘秉直連聲道,“柳川賢弟有何指令,盡管吩咐。一準照辦!”

  司徒策道:“第一件事,便是立即見到那老農一家!必須得好端端的,我才會繼續幫你們破案!”

  “這個絕對沒問題!不過,破案如救火,能否先……”

  “免談!立即讓我見到他們!否則,我就推斷他們已經出事,那就咱們以后就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

  鐘秉直和龍翔神情都頗為尷尬,好一會,鐘秉直才道:“那好,我讓人把他們請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24 PM

第85章 逼問

 “不!”司徒策斷然道,“我們一起去見他們!現在就去!”

  龍翔忙道:“那我問問他們是不是走了,——本來說一早走的,這邊事忙,所以沒注意這件事,得先問問。”

  “行了!別磨磨蹭蹭的,我知道他們還沒有走!就在你們衙門里!快帶我去看他們!”

  鐘秉直有些驚詫,瞧了龍翔一眼,終于道:“那好,那咱們先去他們先前住的地方看看吧,看是否走了。”

  說罷,吩咐龍翔把門外錦衣衛叫來,抬軟榻一起出去。

  一行人出了大廳,沿著長廊往前走,鐘秉直和龍翔似乎擔心讓司徒策誤會,所以一路上沒有說一句話,他們不說話,手下的錦衣衛自然是更不會說話了。

  這反倒讓司徒策更加警覺,同時心中也更是不安,莫非這兩人已經想到了什麼對策,如果真是這樣,那老農一家絕對出事了!

  司徒策感到心中怒火開始沸騰。

  終于,來到了錦衣衛客房,龍翔問客房侍從道:“昨晚住在這里的老農一家還在嗎?”

  那侍從有些愕然,諾諾道:“他們……,他們不是……,不是在……”

  “在什麼在,在哪里,趕緊叫來啊!”

  那侍從反應倒也快,知道出什麼問題了,左右看了看,卻沒有人來幫自己,只好硬著頭皮道:“他們……,他們在審訊室里……”

  鐘秉直一臉愕然,望向龍翔。

  龍翔勃然大怒,揚手給了那侍從一耳光,打得他原地轉了個圈,嘴角都流血了,喝斥道:“誰把他們帶到審訊室的?說!”

  “是……,是……”那侍從萎縮地瞧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司徒策拼命壓住心中怒火,緩緩道:“快帶我去審訊室!馬上!”

  龍翔又給了那侍從一腳,這才對司徒策道:“這里面肯定有什麼誤會,柳川兄……”

  “別說了!立即帶我去見他們!”

  “好好!”龍翔忙不迭答應了,一行人又往審訊室走。

  司徒策走在最前面,上次龍翔帶他參觀錦衣衛衙門,知道審訊室在哪里,徑直往那里快步走去,逼得龍翔等人只好也跟著加快了步伐。

  來到審訊室門口,司徒策邁步就往里闖,守衛抬手正要攔,便看見遠處龍翔擺手示意不要,趕緊又退開了。

  司徒策推開審訊室沉重的大門,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只見老農吊在一根鐵鏈上,披頭散發的,耷拉著腦袋,不知道是死是活,年輕小伙子赤裸著上身被捆在一根木樁上,布滿了鞭痕,也是耷拉著腦袋,老婦和那小媳婦分別被綁在兩個木床上,衣衫襤褸,身上到處都是鞭痕,也是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司徒策已經被怒火燒的全身發抖,但是他知道,跟錦衣衛斗,只能智取,不能力擒。更不能亂來。所以,他轉過身,瞧著鐘秉直和龍翔,緩緩道:“這是怎麼回事?”

  龍翔一轉身,將負責審訊室的一個小旗一把揪住扯了過來,怒道:“說!誰讓你們把他們一家拷問的?快說!否則老子劈了你!”

  那小旗嚇得全身發抖,瞧了瞧龍翔,又看了看鐘秉直,哆嗦著道:“小的……,小的……,這個……”

  “你敢自作主張拷打人?而且還打的是幫助我們破案的老農,你這不長腦袋的混蛋!去死吧!”說著,龍翔一掌正中他胸口,打得他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青磚墻上,胸肺骨骼內臟盡碎,兩眼翻白,嘴角鮮血泉水般汩汩涌出,跟一灘爛泥似的軟倒在墻邊,眼見是活不了了。

  司徒策心頭冷笑,臉上卻顯出不忍之色,道:“該當問清楚怎麼回事,如何下次狠手?”

  龍翔忿忿道:“我龍某最恨的就是這種仗勢欺人的東西,一掌打死他已經算便宜他了,”說到這,轉身朝著鐘秉直長揖拱手道:“大人,卑職氣憤之下,擅自處死這廝,還請大人治罪!”

  鐘秉直長嘆一聲,道:“這廝自作主張抓人審訊,把老農一家折磨成這等慘樣,那是死有余辜!龍大人何罪之有?”

  “多謝大人。”龍翔站直了腰,冷俊目光一掃四周錦衣衛:“還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快把老農一家人放了,趕緊找人來療傷!一群廢物!”

  隨從錦衣衛趕緊上齊,七手八腳給老農一家解綁。又有人飛一般跑去找郎中來給他們療傷。

  老農一家雖然被打得很慘,但還沒有昏迷,剛才的對話他們已經聽在耳里,知道是司徒策幫忙,才得以從這場大難中活命過來。老農在兩個錦衣衛架扶下,強撐著給司徒策作揖:“多謝……”

  司徒策心中酸楚,若不是自己提供線索找到他們一家來作證破案,他們又如何會陷入錦衣衛的毒手,當下長揖一禮:“實在是對不起,我給你們賠罪!”

  龍翔趕緊過來:“柳川兄說的什麼話,這罪自然應該我們來賠,——老人家,幾位,實在抱歉,本官失察,沒有約束好手下,讓這些畜生將你們帶來這里折磨。本官這里給你們賠罪了!”說罷,又是作揖打躬。

  審訊室的錦衣衛見負責的小旗已經當作替罪羊當場打死,哪里敢吭一句,又見龍翔作揖賠罪,便呼啦跪倒一地,磕頭咚咚有聲,嘴里也是亂七八糟地陪著禮。

  鐘秉直朝門口瞧了一眼,道:“郎中呢?郎中怎麼還不來?”

  “已經派人去請了,馬上就到。”

  司徒策淡淡道:“把人打成這樣,總不能道個歉就算完了吧?”

  鐘秉直立即會意,揮著手道:“賢弟提醒的好,——趕緊的,快去取五十兩紋銀來,你們把人家打成這樣,不給醫藥費就算完了?快快!”

  “對對!”龍翔忙不迭連聲稱是,叫人趕緊的取來紋銀五十兩,雙手捧著,親自遞給老農。

  老農都懵了,何曾受過這等待遇,他全身都是傷,卻要掙扎著起來感謝,古代百姓就是這樣,挨了官府的打那是正常的,哪里有賠罪、賠錢的道理,現在又是賠禮又是賠錢,搞得他們反倒是有些難受了。

  司徒策給四人做了檢查,發現都還只是皮肉之傷,將養一兩個月就能痊愈,這多虧司徒策及時發覺他們被毆打的事情,趕來解救,所以他們到目前受的傷還不太嚴重。錦衣衛也是為了逼問線索,不敢動用重刑,生怕打死了沒得問了,所以很多毒辣手段還沒有施展。

  司徒策脫下身上長袍,給老農披上。

  龍翔也趕緊脫下自己的長袍,給那老婦披上,其余錦衣衛見狀,也趕緊的脫下衣袍,給那年輕人和小媳婦披在身上。不過,除了龍翔的是白袍之外,其余的都是飛魚服,年輕人和小媳婦哪里敢穿,畏畏縮縮地掙扎著又把衣服取下來了,只是那小媳婦衣衫都被打爛了,所以將衣袍攏在胸前,披頭散發輕聲飲泣。

  龍翔陪著笑臉對司徒策道:“柳川兄,這件事……,當真是出于意外,鐘大人和我還以為他們已經平安離開了,豈料審訊室這幫混蛋,為了貪功,竟然將人拿來拷打,真是,唉,在下御下不力,十分慚愧!”

  司徒策瞧著跌坐在地上抱著衣袍遮羞的小媳婦,道:“有沒有人玷污過她?有的話,我希望兩位大人能秉公執法,依律處斷?”

  這下鐘秉直和龍翔有些慌了,鐘秉直忙不迭擺手道:“絕對沒有!我們錦衣衛可以打罵用刑拷問,但是那等玷污婦人清白的骯臟事情,我們錦衣衛是絕對不會干的,這一點我可以用人頭擔保!”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28 PM

第86章 和尚居士

 這話若是龍翔說的,司徒策可能會有所懷疑,但是既然是鐘秉直說的,鐘秉直這人還算是比較正直的,司徒策相信這一點,不過,他還是要確定清楚,問那年輕人道:“他們有沒有玷污你的媳婦?有就有,不要怕,照直說,兩位大人已經說了,絕對會為你做主的。”

  那年輕人孱弱的聲音道:“沒有,只是打了,用鞭子打,打得很利害,我媳婦……,昏死過去好幾次……”

  司徒策瞧他神情,並不像有所隱瞞的,如果媳婦曾經被錦衣衛當場玷污,或者有拖到別的房間進行玷污的可能,他的神情絕對會發生變化,但是司徒策沒有看到這種變化,在二老身上也沒有看到,又問了那小媳婦,小媳婦飲泣著紅著臉搖頭,他這才相信。

  龍翔忙又對那些行刑的錦衣衛道:“你們一個個的都是畜生!把人家小媳婦打成這樣,你們沒有妻兒老小嗎?你們還傻愣著做什麼?該怎麼辦自己知道!”

  那幫行刑的錦衣衛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腦瓜比較靈便的,趕緊的跪倒,自己狠狠抽打自己的耳光,一邊抽還一邊罵:“打死你這不長腦子的畜生!”其余的人跟著也跪倒抽打自己耳光,一時之間,審訊室里劈里啪啦耳光聲響成一片,臉很快就腫了,口鼻都打出了血。

  那老農忙不迭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各位官爺,這可是折殺老漢一家了……”

  司徒策這才對龍翔說:“罷了!讓他們都起來吧!”

  龍翔一擺手,錦衣衛們這才停手,一個個臉腫地跟豬頭似的站在了一邊。

  司徒策轉身對鐘秉直和龍翔道:“事已至此,暫且這樣吧。他們幾位如何安頓?還請兩位大老爺親自做主為好,丑話說在前面,如果他們再出任何問題,我不管是誰的主意,就只當作兩位的主意,從此我絕不再管你們錦衣衛的事!”

  鐘秉直趕緊道:“這個柳川賢弟盡管放心,這一次愚兄親自安排,先給他們養傷。然后嘛,在城里給他們找一家店鋪做點小生意,本錢費用都有我們出。往后有我們錦衣衛照著,這生意盡管放心,絕對紅火。這也算是我們賠罪之情。”

  司徒策想不到他這樣安排,倒也很是不錯,拱手道:“那我就替他們多謝了!”

  老農一家聽了這話,當真是喜從天降,身上的傷仿佛立即好了許多似的,精神頭也來了,掙扎著跪倒要給鐘秉直磕頭,渾然忘了先前是如何被錦衣衛蹂躪折磨的。

  司徒策在心中暗嘆了一聲,這時郎中已經趕到,給四人檢查之后,也確定是皮肉之傷,沒有生命危險,司徒策這才放心,叮囑他們在衙門里好生養傷,到時候新店開業,他會親自前去恭賀的,這下把老農感動得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淚,用滿是傷痕的手拉著他,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司徒策他們抬腳要走,那小媳婦突然朝司徒策說道:“大官人,我想起還有一件事……”

  司徒策忙過去,問道:“什麼事?”

  “嗯……,那個跟我們換錢人,好像是個和尚!”

  “和尚?他是光頭?”

  “不是,他吃東西之前,要輕聲念經。約莫是個和尚。”

  “哦,謝謝你!”

  小媳婦滿是傷痕的臉,嬌羞地低了下來。

  司徒策和鐘秉直、龍翔回到會客廳,鐘秉直還要再解釋什麼,司徒策擺手讓他不要再說這件事了,鐘秉直這才訕訕住了口。

  龍翔忙問道:“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查那個和尚嗎?”

  “什麼和尚?”司徒策問。

  “剛才那婦人說的,跟他換銀子的好象是個和尚啊。”

  “她只說那人吃東西之前要念誦經文,很多在家居士也會這樣的吧?再說了,如果是和尚,怎麼不剃頭?”

  “這倒是,那查訪所有的在家居士?”

  司徒策冷笑道:“你們時間很充裕?”

  “不啊,烏紗帽馬上就掉了,哪里還有時間?”

  “那你們還這樣不著邊際地東查西查的做什麼?”

  龍翔訕訕道:“我們現在是病急了亂投醫啊。”

  “越是時間緊,就越不能亂,越要謀定而后動,因為你們已經失誤不起了。”

  “對對!那咱們怎麼辦才好?”

  “查訪沿途所有住家!特別是對外出租房屋的住家,還有廢棄的房屋!”

  鐘秉直和龍翔都是一愣,瞧著司徒策:“為什麼?”

  “查臟啊!”司徒策道,“你們已經調查了鎮海縣及鄰近府縣所有出售瓷器的商鋪,沒有找到這批貨,對吧?”

  “是的!”龍翔道,“所有的瓷器店包括瓦器、珠寶鋪等等,凡是沾點邊的我們都查過了,而且留下了眼線盯著,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如果你們是兇手,殺人越貨了,會不會馬上把贓物拿去銷贓?”

  “對啊!”龍翔一拍腦門,“我怎麼沒想到呢!”

  鐘秉直也道:“沒錯!盜賊肯定將贓物藏起來了。這一車的青花瓷器,要藏在荒郊野外可不太好找地方,所以最好的地方就是找房子租下來把貨藏起來。趕緊的,搜查沿途所有出租房屋或者空閑房屋!”

  “好!我立即去辦!——柳川兄,還有什麼別的線索嗎?我一並去查。”

  司徒策又想到了剛才小媳婦說的和尚的事情,以及那錠銀子上的叫惟中的人,他本來想再提供兩個線索給他們查,可是,經歷了老農一家這件事之后,司徒策看出來,鐘秉直和龍翔的確是陰損得到了家了,而且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能達到目的,就算是自己的錦衣衛兄弟,也會毫不猶豫地一掌擊斃,這個銀錠上的印章線索,又是從老農一家得到的,如果自己口無遮攔地告訴了他們,會不會讓他們以為老農那兒肯定還有什麼保留,暗自又對老農一家進行刑訊逼供,那豈不是自己害了人家了?

  所以,司徒策覺得凡是跟老農一家人有關的線索,都不能告訴他們,靜觀其變方才穩妥。所以,司徒策只是笑了笑,搖了搖頭。

  龍翔走了,鐘秉直又說了很多感激的話,司徒策無心留在這里,又去看望了老農一家,見果然已經裹傷並安置在了錦衣衛住宿樓里。又得知龍翔已經安排人在幫老農一家物色門面房,好幫扶他們開店做生意,這才放心。

  司徒策回到了衙門,見賀蘭冰並沒有在書房,便把玲瓏叫來問了,得知賀蘭冰早上出去,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他想不通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惹她生這麼大的氣。吃過午飯,還是沒見賀蘭冰回來,司徒策坐在書房里,百無聊賴,又細想錦衣衛這案子。

  現在,他手里還有兩條線索,一條是查那個名叫“惟中”的人,另一條,便是查和尚。

  那農家小媳婦說的那個吃東西之前念經的嫌疑人,蓄著頭發,所以不太可能是和尚,而應該是個信佛的在家居士,這個是不好查的,在家居士太多了,但是,換零錢的居士則不多!

  這個嫌疑人為什麼要換零錢?這是司徒策一直在思索的問題,換零錢無非是為了多次小額地使用,什麼場合需要小額多次使用,這之前司徒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剛才聽小媳婦說,這個人吃飯之前要念經,讓司徒策突然想到,去寺廟朝拜,不就是要布施嗎?這零錢會不會是為了給寺廟的和尚們布施銀錢的時候用的?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29 PM

第87章 逛寺廟

 有些大財主喜歡直接捐給寺廟一筆錢,但是更多的人喜歡把錢打散了,一個個親手布施給廟里的和尚,這人會不會也是這樣,換零錢是為了一個個布施給和尚們?

  如果是這樣,那就需要查訪附近的寺廟了!而這樣的人也往往會留下很多線索的,和尚中有可能會記得這人的相貌的!

  為了保護老農一家,這個線索司徒策沒有告訴錦衣衛,但是,這絕對是非常有用的一條線索,而有用的線索如果不及時進行查證,很可能會很快變得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司徒策不能等,他決定親自查訪。

  玲瓏拿回來的錦衣衛龍翔送的一百兩銀子,就放在他住房里,當下取了兩錠五兩的銀子帶在身上,讓丫鬟玲瓏告訴知縣說自己出去查案去了,然后搖著白紙扇,來到前衙捕快班房,石猛已經帶著人出去巡邏去了,屋里只有蕭耗子和唐糖、殷丫蛋他們幾個,見他進來,急忙起身相迎。

  司徒策道:“我想去附近寺廟逛逛,你們誰願意陪我去?”

  “我去!”搶先回答的自然是唐糖和殷丫蛋。接著孫八哥也嚷著要去。副捕頭蕭耗子笑呵呵道:“師爺您挑好了,大伙都願意跟你去查案。”

  “呵呵,我也不是去查什麼案,就去逛逛而已,你是副捕頭,總不能離開這里,免得有事情找不到人,就他們三個跟我去好了。”

  三人頓時歡呼雀躍蹦了起來。

  司徒策又道:“不過不能穿捕快服,得換便裝。”司徒策擔心寺廟的人對衙門的人有警戒,不願意說實話,所以決定扮成香客去。

  三人趕緊換了各自的便裝,殷丫蛋憨憨地問司徒策道:“師爺,等會去寺廟,咱們三個怎麼稱呼您啊,還是叫師爺嗎?”

  “當然不能,呃,你們就叫我哥好了。”

  孫八哥忙道:“好啊好啊!這主意好!”

  “好什麼好?一點都不好!”唐糖瞪了孫八哥一眼,“你算哪根蔥啊?敢跟先生稱兄道弟?”

  孫八哥撓撓頭:“這倒是,那怎麼辦呢?”

  “照我說,師爺就是我們的少爺,我和丫蛋個就扮少爺的貼身丫鬟,八哥呢,就扮少爺的小廝。”

  “好好!這主意好!”孫八哥忙道。

  司徒策笑道:“這不太好吧,怎麼能讓你們扮演下人呢?”

  殷丫蛋道:“糖人的主意挺好的,師爺,就這樣吧,讓我們三個跟您稱兄道弟,那我們才正兒八經的不敢了哩。”

  司徒策道:“那行,反正也是假的,咱們把衙門的畫師也帶上,誰去叫一下?”

  “我去!”孫八哥雖然人云亦云,不過手腳倒是很勤快,說著便一溜煙的跑去叫人去了。

  唐糖奇道:“師爺,啊不,少爺,——嘻嘻,打現在就得改口了,少爺,咱們叫衙門畫師去做什麼啊?”

  “畫師當然是畫像了,看到好的佛像,畫一張回來供著,多好玩。”

  “原來師爺這般虔誠啊?嘻嘻,我奶奶要是知道了,一準誇你。”

  “你奶奶?她也信佛?”

  “可不是嘛,整天吃齋念佛的,家里還有一個她的專門的佛堂呢!供奉著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佛像,哪天師爺到我們家去坐坐,我奶奶一準高興。”

  “呵呵,其實我對佛教沒有什麼研究的,只是覺得有些意思。”

  “好多人都沒有什麼研究的,包括我奶奶,她就經常的把神佛弄錯,還不是一樣信。”

  “是啊?改天一定登門拜訪令高堂。”

  說著話,孫八哥已經將衙門畫師請來了,這畫師姓齊,已經六十來歲,頭發已經花白,但是精神矍鑠,樂呵呵地過來拱手:“不知師爺請老朽來,有何差遣?”

  “也沒什麼差遣,我們要去寺廟逛逛,想請老先生一起去,若有需要畫像的時候,還得勞煩老先生。”

  “好說好說!老朽自當聽命的。”

  唐糖道:“咱們這一趟去可是要換身份的,不能露了衙門的行頭,師爺呢,就扮作咱們的少爺,我和丫蛋是丫鬟,八哥是小廝,齊畫師您呢,扮個什麼呢?”

  齊畫師捋著花白胡須樂呵呵道:“那老朽就扮個管家如何?”

  唐糖拍手笑道:“這個好!正缺一個管家!”

  司徒策讓畫師回去拿了畫具,然后五人出了衙門,司徒策吩咐孫八哥去租一輛大馬車,又拿出那兩錠銀子,給殷丫蛋,讓她去錢莊換成散碎銀子。

  司徒策把擺路邊攤賣田螺的老農家那一條路告訴了唐糖,問知不知道那一帶有沒有什麼寺廟。唐糖對鎮海縣寺廟倒是非常熟,說那一帶沿線正好有三個寺廟。司徒策決定挨個去找。

  孫八哥很快就把車租來了,殷丫蛋也換好了零錢。五人上了馬車,司徒策讓唐糖指路,馬車出城往前飛奔。

  馬車跑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到日頭偏西了,這才到了第一座寺廟。

  這寺廟很小,只有幾個和尚,司徒策讓扮演管家的齊畫師給寺廟布施了一小塊銀子,大概有五錢重,這對一個小廟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知客僧立即換了一副笑臉,趕緊的吩咐小和尚去請主持來。

  主持來了之后,聽知客僧說了,也是笑容滿面,一個勁誇贊司徒策虔心向佛,一定能得到佛祖庇護,金榜題名,飛黃騰達,將來出將入相。

  司徒策一副搖頭晃腦聽地很陶醉的樣子,說道:“其實,像我這樣吃齋念佛的人很多的,早上我們到前面寺廟,就曾聽過,大概半個月前,有三個人來寺廟里布施,挨個的給錢,總共給了好幾兩呢,我聽了羨慕不已。唉,這樣的人才算得上我佛門真正的信徒呢!可惜無緣見面,也不知是哪里人士,要是能見到,登門拜訪,結識這等大善人,也可了卻一番心願啊。”

  主持樂了:“公子說的可是嚴施主?”

  “嚴施主?”司徒策道,“大師認識這人?”

  “之前不認識,不過也是半個月前,敝寺也來了這麼三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為首的一個便是姓嚴,跟公子所說的一樣,也是挨個僧人這麼施舍,一共施舍了一兩二錢銀子呢!”

  司徒策驚喜地問道:“原來貴寺他們也來了?對了,他們是騎馬還是坐車來的?說了我就知道是不是他們了。”

  “是坐一輛驢車來的,不過,那驢車好象不是他們的。可能是租來的吧。”

  “租來的?”司徒策搖著白紙扇,道:“何以見得?”

  “他們出手闊綽大方,可不像是做驢車的人,而且,我聽那高個子還說了,這驢車太慢,還是馬車坐著舒服。”

  “有一個是高個子?”

  “是,還有一個是絡腮胡子。加上嚴施主,一共三個。”

  “可找到他們了,”司徒策激動得不停扇扇子,道:“我這一路都在說,怎生能找到這三位大善人呢,前面寺廟問了,他們都說有這個三個人,只是都沒有留下姓名地址,所以不得而知,卻不知貴寺是否留心留下了?”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30 PM

第88章 三個畫像

 那主持歉意一笑,道:“但凡到敝寺敬香禮佛,有布施十文以上者,都要在功德簿上留名的,可是不管老衲如何說,他們三人都只是不肯留名,也不說住址,只說禮佛出自誠心,卻不為別的,所以毋須留名。嘖嘖,這等真心敬佛修行的居士,當真難能可貴啊!”

  司徒策也是連連點頭,道:“我本來想著若是能知道他們姓名地址,登門拜訪了卻心願,現在聽大師您說他們三人留公德不留名,這才是真正的大善人啊,那是一定要去拜訪的,大師可知道如何找到這三個大善人嗎?”

  主持捋著胡須沉吟片刻,道:“聽他們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呃——,倒像是京城人氏。”

  京城的?明朝中后期京師已經遷都到了北邊的順天府。難怪農家小媳婦說他們說話繞舌頭,自己卻沒有想到是京師那邊的人。京師的人跑到鎮海縣來殺人?為什麼呢?

  司徒策隱隱感到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沉吟片刻,司徒策對主持道:“我管家擅長畫像,不知主持能否把那三人相貌說了,我管家畫下來,我們也好按圖尋找,不知可否?”

  “這個……”老主持瞧了一眼司徒策,沉吟道,“半個月了,老衲也記不太清楚他們的長相了,也不知道還能記得不……,”

  司徒策笑了,摸出一小塊碎銀子,約莫有七八錢,放在桌上,推到了主持面前。

  老主持也笑了:“公子也是潛心禮佛的大善人,跟嚴施主若能結識,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老衲怎麼都要幫公子找到他們的。呵呵呵”

  唐糖見他見錢眼開,撇撇嘴,道:“你不是想不起來了嗎?”

  “呵呵,老衲勉力回憶吧,若是當真記不得,還有寺里徒兒們嘛,他們年輕,應該能想起來的!請公子盡管放心!”說著話,老主持若無其事地講桌上那塊碎銀子攏進袖子里。

  司徒策又道:“這三位大善人施舍的銀錢能否拿出來給我,我用同等的銀錢交換,——唉!這樣的大善人若是見不到,那可是一輩子的遺憾,不過,若是找不到人,能見到他們布施的銀錢,那也是聊以欣慰的啊。”

  那主持贊道:“施主當真是癡心之人,蒼天有眼,一定會讓施主找到他們的。”說罷,吩咐寺中僧人把銀錢都拿出來。司徒策又說要親自去取,方顯自己虔誠,然后帶著橡膠手套,將那些銀錢一個個都取了,然后把自己的銀錢換給他們。

  接著,主持吩咐知客僧將全寺僧人都叫到了大堂,共同回憶那三人的長相,跟齊畫師一起回憶畫出那三人的相貌。

  這當口,司徒策只說自己累了,想找個房間歇息片刻,等他們畫像,主持立即將他領到了一間陳設古樸的空房里。

  主持走后,司徒策栓上門,立即對那些收上來的銅錢進行檢驗,尋找相同的指紋。這個思路很簡單,——這些銀錢都是那個姓嚴的嫌疑人布施的,肯定所有的銀錢上面都有他留下的指紋,即使有些被接受銀錢的僧人無意中抹掉了,但是大部分銀錢上都應該留有的。只需要找到大部分銀錢上相同的指紋,便可以確定就是那姓嚴的人留下的指紋。

  這個工作開始的時候需要比對比較多的指紋,但是一旦發現不同銀錢上相同的兩枚指紋之后,這個工作就變得簡單了,接下來只需要在其他銀錢上找到是否存在這種相同指紋就行了。

  工作進行得很順利,他很快就在大部分銀錢上找到了相同的指紋!

  他立即對這個相同指紋進行了拍照固定。

  忙完了出來,那邊畫像也進行的差不多了。

  齊畫師的工筆丹青當真神妙,根據眾人描述的相貌,經過反復修改,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將那三人的畫像畫了出來,寺里僧人都說沒錯,畫的很像。

  司徒策拿過畫像觀瞧,見那為首姓嚴的,長得慈眉善目的一個中年人,另一個高個子是個三角眼,目光陰冷,第三個則是一個絡腮胡的壯漢。

  司徒策謝過之后,帶著畫像出了寺廟,一行人坐車繼續前行。

  唐糖眼中滿是崇敬,對司徒策道:“少爺,你一心向佛比我奶奶還虔誠呢,我奶奶雖說也很虔誠,可是她知道誰家比她捐錢多了,只會嘀咕,從來沒有找上門去結識拜訪,一同修行的時候,您這才是胸懷寬廣,佛家心善的真諦。”

  司徒策笑了笑,也不解釋,案件涉及到錦衣衛,也沒辦法解釋。

  一路上就聽唐糖贊不絕口的誇贊,在黃昏時刻,到了第二個寺廟。

  司徒策故伎重演,又是捐獻了一筆布施,得到了主持的會見,司徒策還是那番話,主持也說了,半個月前是有這麼三個人曾經來過,挨個給了布施。司徒策便又讓他們回憶,讓齊畫師畫出來。同時,要求用自己的銀錢換取那嚴施主布施的銀錢。

  那主持不太相信司徒策仰慕那嚴施主的說辭,但是他也不知道司徒策換這些銀錢做什麼,給的銀錢經過鑒別也是真的,這主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司徒策又要了一間房單獨進行指紋提取鑒別,這銀錢上面也發現了相同的指紋,而且與前一個寺廟的銀錢上的相同指紋相同!確定就是那布施的嚴施主的。

  主持和寺里僧人描述后齊畫師畫出來的人像,跟前面寺廟畫得相差無幾!確認是相同的三人!

  離開寺廟之后,在天黑之前,他們到了最后一個寺廟,把先前事情和說辭又重復了一遍。

  這一次司徒策問了那三人的相貌,描述跟前面的畫像相同,便直接拿出三幅畫像給主持和僧侶們辨認,確認畫像上的三個人,就是半個月前曾到寺廟挨個僧侶進行布施的那三人。

  他又換了那人布施的銀錢,再次進行鑒別,確定上面留有同一人的指紋!

  離開這寺廟時,天已經黑了,一行人趕車回去。

  殷丫蛋憨憨地問司徒策道:“少爺,既然前面咱們已經拿到了這三個大善人的畫像,為何還要到后面兩個寺廟去呢?”

  唐糖搶著替司徒策回答:“這都不知道?少爺已經說了,這一次是來寺廟布施的,要不然,換那麼多散碎銀子做什麼?自然是到后面兩個寺廟布施了,順便核實一下這三個大善人的相貌,不至于到時候找錯了人嘛。”

  “原來是這樣,這下我明白了。”

  司徒策也不做解釋,微笑著瞧著他們。

  回到縣城,已經是二更天了,司徒策讓車夫送他們三個回家,然后這才返回了衙門。

  回到衙門內宅,司徒策望著桌上三個卷軸,心里思索著是否要將這玩意拿去給鐘秉直他們。

  但是,畫像給他們,必然要解釋怎麼了來的,又必然要說到線索來源,就會牽連到老農一家,單憑畫像不一定能找到真兇,錦衣衛便有可能再次對老農一家進行秘密審訊,這一次鐵定會殺人滅口,然后找個替罪羊搪塞自己。

  雖然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一旦憑畫像找到了真兇,就不用審訊了,但是,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司徒策就不能讓這種可能變成現實,先前看到老農一家的慘象時刻提醒著他,絕不能再犯錯,跟錦衣衛和東廠打交道,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僅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必須保護的人。

  所以,沒想好萬全之策之前,司徒策不打算把這可能危及老農一家生命安全的東西交給錦衣衛。反正鐘秉直、龍翔這些人的烏紗帽對他來說,並不值當什麼。

  想通這一點之后,司徒策這才上床睡了。

  可是,他插手錦衣衛的事情之后,便注定不能有好日子過。于是乎,四更天的時候,他又被玲瓏緊張的聲音叫醒了,就聽得玲瓏在外面叫道:“先生!先生快起來,錦衣衛的龍大爺找你有急事,他在外面等著呢。”

  司徒策肚子里暗罵了一句奶奶的,只得強撐著爬起來,穿好衣袍,悶聲不響地拉開門,見玲瓏披著衣裙提著一盞燈籠站在門外,也是睡眼朦朧地望著他,歉意一笑:“耽誤你歇息了,沒事,把燈籠給我吧,你回去睡就行了。”

  玲瓏搖頭道:“還是奴婢給先生照亮吧,這天黑漆漆的,路也不好走,免得先生摔著了沒人管。”

  司徒策笑道:“這麼說我摔倒了,你就能扶得動我?”

  玲瓏正色道:“奴婢扶不動可以……可以去叫人啊。”

  “叫人?那可以肯定我摔得一定不輕。”司徒策笑道。邁步往前走。玲瓏趕緊搶上前,提著燈籠側著身子給他照亮。這內宅花園地上都是橢圓鵝卵石鋪成的小徑,曲徑通幽,忽高忽低,不時還要過小石拱橋,走長廊,過假山,東繞西繞,才能到后花園的后門。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31 PM

第89章 贓物現蹤

 后門外,龍翔還是一襲白袍,神情頗為興奮,翹首盼著,等著門開,一見到司徒策,忙搶步上前,顧不得玲瓏還在旁邊,已經急急地低聲道:“找到了!終于找到了!”

  一聽他們說話,玲瓏知趣地趕緊轉身進了門,把后門掩上,甚至都顧不得跟司徒策打招呼,她自然知道,錦衣衛的事情,還是少聽為妙。

  司徒策瞧著他:“找到兇手了?”

  “差不多!”龍翔喜形于色,樂不可支道:“先找到贓物了,順藤摸瓜,確定了這三個賊子的相貌了!哈哈哈”

  “哦?這麼快啊?”

  “呵呵,多虧了你指點啊,我們在離城十五里的一處山村里發現的贓物。他奶奶的,這些賊人殺人之后,將屍體拋在離城三十里的地方,然后把贓物運到離城十五里的地方,藏在了一處廢棄的農家老屋里。我們挨個村子搜尋,找到了這一家,這家人還說不知道別人把東西藏在他廢棄的老屋里,分明是狡辯,一頓好打,這才什麼都承認了。人已經帶到衙門里了,我們的畫師已經畫出了他們說的三個人的長相,我們準備張榜海捕,鐘大人說跟柳川兄你問問再作決定,所以我來了。呵呵,這下好了!”

  瞧見龍翔興奮得直搓手,司徒策心里怒火熊熊,這一戶農家若真是窩臟的,倒也罷了,若不是,那又是跟老農一家人一樣的遭遇,被這案子牽連進來了,慘遭錦衣衛毒打。刑訊逼供之下,什麼樣的冤屈不會發生呀!

  在沒有搞清楚事情之前,司徒策還是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龍翔吩咐將馬牽過來,兩人上馬之后,直奔錦衣衛衙門。進了衙門,徑直來到花廳,鐘秉直正樂呵呵跟身邊錦衣衛打趣說著笑話,桌上擺著三張畫像。

  司徒策倒著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自己在寺廟里確定的那三個。他還是很謹慎地拿過畫像逐一辨認,果然不是。

  鐘秉直樂呵呵地瞧著他,見他渾然沒有半點高興的神情,不覺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

  司徒策斜了他一眼:“你們準備按照這畫像抓人?”

  “是啊,不對嗎?”

  司徒策心中咯噔一下,這畫像是胡亂招供畫的,那就不知道跟誰相像了,只怕到時候會引出更大的冤屈來。必須阻止,問道:“這畫像是誰描述的?”

  鐘秉直和龍翔不知道司徒策問這話的含義,互看了一眼,龍翔道:“是那家的漢子說了之后,我們衙門畫師畫出來的,——怎麼,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說不好,不過,我的法術告訴我,這里面可能有問題,不過,嘿嘿,我的法術也有不準的時候,所以不用在意。”

  不用在意?龍翔肚子里暗罵,敢情不關系到你的烏紗帽,自然可以不用在意,這可是兩個人的飯碗問題,必須搞清楚,楊鈞千戶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主,更何況,這件事是最后要報到錦衣衛同知魏岳峰那里去的。必須抓到真兇才能過關的。所以龍翔緊張地問道:“柳川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你就明說,時限只有一天了,明天早上再抓不到真兇,我的官職,就不保了啊!”

  司徒策故作沉吟狀,反復瞧著那畫像,終于開口道:“就根據他一個人說的畫出來的嗎?”

  “是,他渾家不禁打,已經昏死過去了,是按照這漢子說的畫的。”

  司徒策皺眉道:“他們家里還有什麼人?”

  “還有兩個孩子,一個十三四歲,一個七八歲。畫像我們已經讓他們辨認過了,他們說就是租他們房子放青花瓷的人。三個人說的都一樣,應該不會有錯吧?”

  “兩個孩子也打了嗎?”

  “呃……,打是打了,不過沒有狠勁打,幾皮鞭下去,再嚇唬兩句,他們就什麼都說了,還是他們先說的,那漢子和他渾家見瞞不過,這才承認了。——柳川兄,若有什麼不對勁的,趕緊告訴我,才有時間彌補啊。要不等報上去才說,那可就晚了!”

  司徒策聽他們說孩子也打了,心頭更是怒火熊熊,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說道:“我也說不好,這樣吧,為了穩妥起見,你們還是請他渾家單獨描述一下那三人的長相,請另一個畫師畫下來,對比一下兩人說的,就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了。”

  本來,這是一個很淺顯的對比方法,但是,鐘秉直和龍翔發現兇犯露出蹤跡之后,喜出望外之下,哪里還想得到這些,所以就忽略了,現在聽司徒策說可能有問題,立即警覺了,還是趁現在查清楚的好。

  鐘秉直立即讓龍翔進行復核檢驗。結果,根本不需要畫出畫像,那婦人所說的三個人的相貌,跟農人所說完全不同!

  龍翔和鐘秉直自然是大失所望,而且失望到已經讓他們感到了絕望了,眼看著就要到期限了,找到的嫌疑人竟然不對路。

  龍翔不服氣,又把兩個孩子叫到一邊,讓他們描述,他們描述的跟兩個大人的也不相同!很顯然,先前的指認,是在刑訊逼供的情況下得出來的。

  兩人急得都要發瘋了,特別是龍翔,留給他的時間,只有一天多了!到時還沒有抓到真兇,那就慘了。

  所以,龍翔幾乎是用哀求的聲音問司徒策道:“柳川兄,幫幫我,這案子該怎麼辦?”

  司徒策淡淡一笑:“如果我坐在屋里就能把案子破了,那我也太神了點吧?”

  “柳川兄的意思是——?”

  “帶我去那發現青瓷器的廢棄的老屋,我要親自勘查贓物現場!”

  龍翔立即答應了,吩咐備馬,事關自己的烏紗帽,鐘秉直雖然腿傷還沒有痊愈,卻也強撐著坐馬車跟著前往。司徒策自然是帶著他的寶貝勘察箱的。

  到哪里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那廢棄的老屋距離農舍還是比較遠的,差不多有兩三里路,遠離農舍,房屋很是破敗,半邊墻都塌了,到處都是殘磚碎瓦,屋里堆著一些稻草。

  大門雖然上著鎖,但是古代的鎖跟現代的普通的彈子鎖有很大的不同,一把鑰匙能開好幾把鎖的現象非常普遍,所以,古代的鎖更大程度上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這老屋的鎖已經被先前的錦衣衛用鑰匙試著打開了,在里面的亂草堆里找到了青花瓷器。

  司徒策在門口不著急進去,他先蹲下身觀察地面的腳印。

  因為這是一間廢棄的老屋,很多年已經沒人居住了,留有很多灰塵。

  這一觀察,立即,地上凌亂的腳印便映入了他的眼簾。

  當然,這些不一定都是三個嫌疑人的,因為錦衣衛發現瓷器時曾進來過,所以可能是他們留下的。

  錦衣衛穿的鞋子都是統一定制的,鞋底花紋相同,所以要辨別出來並不困難,他讓一個錦衣衛脫下鞋子給自己進行鞋底花紋比對,很快,他就把地上錦衣衛的鞋印全部區別開來了,另留下一些不是錦衣衛的鞋印的鞋印。他決定提取這些鞋印。

  他先對地面上比較完整的腳印花紋進行歸類,然后確定了幾種不同的鞋印作為重點提取的對象。

  司徒策讓所有人都退出去,關上門,打開勘察箱,取出提取單個足印鍍膜塑料布。這玩意是專門提取腳印用的,有一層電鍍金屬膜,通電之后,會自己平整地鋪蓋了足跡上,充電結束,便可以將灰塵吸取到塑料布表面上。

  靜電吸附器的充電是由他的物證勘查箱的太陽能逆變電源提供的。古代的艷陽高照的晴朗日子很多,根本不愁天陽能充電。

  很快,他就吸取了需要的鞋印,接下來,他決定提取指紋,他取出指紋刷,從每個青花瓷器上面提取指紋。

  很快,他找到了先前在三座寺廟布施的銀錢上的相同指紋!這證明,在寺廟布施的那三個人,就是殺人越貨的真兇!

  司徒策在這樣的青花瓷器上又找到了一些不同的指紋,當然,這些指紋可能有裝貨的伙計留下的,但也可能是三個真兇卸貨的時候留下的。司徒策依次都進行了提取。總共有數十枚不同的指紋,一一編號用數碼相機拍了下來。

  鐘秉直和龍翔一直眼巴巴地望著他,希望他能給他們帶來好消息。

  司徒策從廢棄老屋出來,說道:“我已經做法了,知道了這三人的身高體重,還有口音。他們是外地人,如果沒有離開的話,應該是住在客棧里,你們按照我提供的資料開始設卡,然后四處搜尋,把差不多的人都找到一起,我會來用法術確認到底有沒有兇手。”

  “好的,那這里怎麼辦?要不要留人進行蹲守?”

  “當然,不過要化妝蹲守,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但是,這段時間你們錦衣衛一直在查訪這件案子,我擔心他們已經猜到了你們要做什麼,不太可能回來取這些青花瓷器。有人蹲守總是好的。”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33 PM

第90章 權謀之術

 鐘秉直連忙答應了。

  司徒策又道:“這些青瓷器你們找賣貨的賣主進行辨認了嗎?確認是魏府買的那一批貨物吧?”

  “確認了,發現之后,就立即叫賣貨的賣家來辨認了,確定就是他們賣給魏府的那一批青瓷器!”

  “很好!這是案件的重大突破,根據這個,我們就可以確定到底誰是真兇!”

  一聽這話,鐘秉直和龍翔都激動的直搓手。

  司徒策寫下了三個人的身高、體態和口音,龍翔立即部署手下對所有客棧等外地人有可能居住的地方進行查訪,包括留宿本地人的地方,凡是符合這些條件的人都帶到衙門來。

  鐘秉直和龍翔也不知道這法子有沒有用,更不知道司徒策的法術在這方面是否管用。但是現在是沒辦法的辦法,只能如此了。

  司徒策他們回到鎮海縣,鐘秉直邀請司徒策到衙門里等候消息。司徒策拒絕了,他不想看他們焦急的樣子,也擔心自己不忍心把圖像交出來,會給老農一家帶來生死災難。

  司徒策回到衙門,見到賀蘭冰在書房里看卷宗,司徒策又是一夜沒有好好睡,很是困倦,但是見到賀蘭冰,還是忍不住很高興地想跟她說說話,拉了一根凳子過來,坐在她書桌旁,呵呵笑道:“你來了?聽說你身體不舒服,病了嗎?”

  賀蘭冰瞥了他一眼:“你昨夜沒睡覺嗎?看你累成這樣。”

  這句話雖然不是安慰人的話,但是卻有這一層疑似在里面,司徒策聽得心里暖洋洋的,道:“不累,沒事的。”

  “替別人做事,功勞是別人的,累壞了身體可是自己的!——早上不用辦公了,你快去睡一會吧,有什麼事下午再說。”

  司徒策聽她這話,覺著她肚子里的氣已經消了大半了,心中這才寬心,他還真有些熬不住了,忙拱手道:“那抱歉,我去睡一會。”

  說罷,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想起一件事,回頭道:“對了,芙蓉兄,你可知道有誰名叫‘惟中’嗎?”

  賀蘭冰嬌軀輕輕一抖,抬起頭瞧著他:“你問這做什麼?”

  司徒策聽她這話便知道,她應該是知道這個人的,心頭一喜,便想把事情告訴他,可是一旦告訴她,必然要說清楚整個事情,那就是牽連到錦衣衛的事,而賀蘭冰對錦衣衛很反感,生怕弄巧成拙,把雙方本來已經緩解的不愉快又加重了,便隨口道:“沒什麼,聽人家說的,隨便這麼一問。”

  賀蘭冰好生瞧著他,好半天,才緩緩道:“當今權臣嚴嵩,名字就叫‘惟中’!”

  這一句話,驚得司徒策都有些呆住了。

  司徒策雖然對歷史不太熟,但是嚴嵩這個歷史上有名的奸臣,位列歷史上十大奸臣之列,跟殺岳飛的秦檜齊名。

  司徒策只知道嚴嵩在明嘉靖后期擅權達二十年之久,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不過,他只知道這人是個大奸臣,有一個京劇劇目就叫《打嚴嵩》,那里面嚴嵩就是個大白臉,這是奸臣的代表臉譜。至于嚴嵩到底有多壞,都做了些什麼壞事,司徒策卻不甚了了。

  現在一聽賀蘭冰說嚴嵩的名字就叫惟中,第一個反應就是弄錯了,心想嚴嵩乃是朝廷重臣,怎麼會跑到鎮海縣來作案?或許重名了吧。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覺得這不太可能,因為現在已經是嘉靖晚期,也就是說,嚴嵩的權勢早已經達到了最高峰,甚至開始走下坡路了,他的名諱雖然不用避諱,但是到底是權傾朝野之人,如果跟他同名,未免有不敬之嫌,而且,惟中這兩個字也不容易重。更何況,偏偏跟當朝第一權臣重名,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如果真是嚴嵩的,他的名字怎麼粘附到了銀錠上面?不過,如果惟中是名字,而且從印記是淡紅色又能粘附在銀子上看,那就可以推斷出這個印記很可能是一枚私人印章。

  問題是,如果這印章是私人的,而惟中又真的就是大權臣嚴嵩的名字,那,這件案子可就熱鬧了!

  司徒策感到后脊梁有些發冷,——這可不僅僅是熱鬧的問題,搞不好,還可能掉腦袋!嚴嵩要砍一個人的頭,那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賀蘭冰見司徒策站在門口發呆,笑道:“怎麼?案子查到嚴嵩身上去了?”

  司徒策趕緊將房門關上,低聲道:“你說得沒錯!有沒有興趣聽我說說這案子,幫我出出主意?”

  賀蘭冰將毛筆擱在筆架上,兩手抱肩,一副悠閑的樣子:“嗯,說吧。”

  司徒策便把整個案子經過說了一遍。剛開始賀蘭冰還有些悠閑,可是聽到后面,她的柳眉也皺了起來,聽罷之后,道:“那三個人的畫像呢?能不能給我看看?”

  “沒問題!”司徒策跑回自己住房,取了那三幅畫像回來,遞給了賀蘭冰。

  賀蘭冰展開第一副,立即就頓住了,道:“沒錯,這人就是嚴嵩的侄兒嚴世房。是嚴嵩親弟弟嚴岳的獨子,在嚴嵩府上做事。他曾來過鎮海縣,我們有過一面之緣,所以認得。”

  司徒策沉吟片刻,道:“這麼說來,這銀錠上的印章字跡真的就是嚴嵩的?”

  “嗯,你確信他們就是殺人真兇?”

  “我比對了留在銀錠上的人的指紋,和三個寺廟布施人留下的指紋,以及窩臟現場贓物上留下的指紋,都是同一個人的!充分印證他就是真兇!——當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目前還不知道,要把人抓獲歸案之后才能知道了。”

  “你打算怎麼辦?”賀蘭冰瞧著他。

  司徒策苦笑道:“本來,我是打算幫錦衣衛破了這案子的,現在已經查明這人就是嚴嵩的侄兒,那就直接抓人就行了。但是,抓嚴嵩的侄兒,只怕沒有這麼簡單,錦衣衛未必有這麼大的胃口,一旦吃不下來,會不會殃及到我。所以,剛才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賀蘭冰道:“你現在已經學會保護自己了,這很好,干刑名師爺,首先要自保,別把自己栽進去,然后才是維護正義伸張正義的問題。”

  “我知道,所以你不願意我插手錦衣衛的案子,就是擔心他們的案子牽扯太多,一旦牽扯到權貴,搞不好就要成為錦衣衛拋出來的替罪羊?現在這案子牽連到了權臣嚴嵩,證明你當初的擔心是對的。”

  賀蘭冰聽見他懂得了自己的心思,禁不住露出了微笑:“是啊,這案子必須謹慎。好好琢磨琢磨該怎麼辦。”站起來,背著手在屋里慢慢走著,“我聽我舅舅說,朝廷現在爭斗有兩派,一派是首輔嚴嵩,一派是次輔徐階,兩派現在勢力相當。東廠和錦衣衛各支持一邊,東廠支持嚴嵩,錦衣衛支持徐階。兩派朝野上下是斗得烏煙瘴氣地!”

  司徒策見她居然用這樣一個詞來形容兩派爭斗,不禁有些好笑。也不插話,聽她接著說。

  賀蘭冰道:“現在這案子,你在幫錦衣衛一邊,但是,案子卻牽扯到了嚴嵩,也就是東廠一邊,不自覺地便卷入了朝野爭斗之中,若不謹慎,當真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司徒策點頭道:“是啊,我對朝野權勢爭斗是一竅不通,該怎麼辦,芙蓉兄得替我拿個主意啊。”

  賀蘭冰道:“真相必須揭露,這是你一直強調的伸張正義是必須的!”

  司徒策訕訕地笑了笑,瞧著她。

  “但是,如果幫著錦衣衛捅嚴嵩的馬蜂窩,那一旦炸窩,你只怕也跑不掉挨蜇!”

  “嘿嘿,那是。”

  “反正現在案件已經查清楚,如何處理,讓他們自己拿主意,豈不是好事?”

  “讓他們自己拿主意?什麼意思?”

  賀蘭冰道:“把這個消息先通過東廠報告嚴嵩,等他采取措施之后,再告訴錦衣衛,讓他們抓人。至于嚴嵩是否交人,錦衣衛如何抓人,都交給他們處理,你兩邊都不得罪,搞得好,兩邊還都感激你呢!”

  司徒策大喜:“這主意好!——你可真厲害,破案行,搞權謀也行!嘿嘿”

  “我不擅長權謀,也不喜歡玩陰謀詭計,要是這件事涉及到旁人,我也懶得過問,偏偏又涉及到你,你是我推薦到衙門里來的,我不管誰管,只好幫你出出主意了。”

  雖然賀蘭冰說話淡淡的,但是,司徒策還是聽出了其中的關懷,心中暖暖的。

  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司徒先生!司徒先生!”

  聽聲音是玲瓏的,司徒策忙拉開房門,果然,玲瓏站在門外,道:“先生,東廠的刁大老爺來了,在前衙花廳等您,要見您,呃,您見不見呢?”

  司徒策回頭瞧了一眼賀蘭冰,不禁笑了:“正要找他,他卻自己找上門來了。我去見他。”

  說罷,司徒策拿著桌上的三個畫像卷軸,邁步出門,來到前衙花廳。

  刁鵬正背著手在那哼著小曲,得意洋洋地屋里轉悠,聽到腳步聲響,回頭瞧去,便看見司徒策抱著卷軸進來,不禁一愣,笑道:“司徒先生原來也是好字畫的,難怪眼光獨到,看得精準啊!”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36 PM

第91章 四百兩黃金

 司徒策見他身邊放著一口木箱,正是上次他叫自己去鑒別真偽的那個箱子,奇道:“刁大人這是……?”

  “來來!你先坐下,咱們慢慢聊。”

  司徒策將卷軸放在茶幾上,撩衣袍坐下,花廳仆從奉茶之后退出,把門掩上了。

  刁鵬神秘兮兮地笑了,瞧著司徒策,彎腰將那木箱打開,里面放著不少卷軸,刁鵬將卷軸全部拿了出來,露出下面小半箱的東西,黃澄澄的放著金光!卻是小半箱的金子!

  司徒策呆了,不知道刁鵬抬這麼一小半箱金子來,是為了什麼?不禁疑惑地瞧著他。

  刁鵬看見司徒策這迷惑的眼神,不僅得意地大笑起來,隨即,收住笑聲,壓低了聲音道:“司徒先生,我刁某雖然沒有什麼才能,但是非常的講義氣,先前我就說了,這件事一旦辦成了,有好處咱們倆兄弟分,我四你六!喏,這就是你的四成好處!”

  司徒策低頭看了一眼:“這,這是給我的?”

  “沒錯,這一箱子有黃金四百兩!是你應當得的,我給你送來了,點點吧!”

  司徒策沒有再往箱子里看,只瞧著他:“這怎麼回事,請刁大人說明白了,不明之財我是不會取的。”

  “你放心,絕對明確的很!”刁鵬樂呵呵道,瞅了一眼房門,關的緊緊地,外面有他的東廠番子守著,所以不用擔心,但是還是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上次你幫我挑選了四副字畫,是唐宋時期的,我把三幅宋朝的交上去了,只留了那一副唐朝的,找了買家,買家是個行家,又請了專門的能人看了,確定就是唐朝的,而且還是什麼名家畫的,價值連城呢!因為我們都是老打交道的,他也不冤我,給了一口實價,一千兩黃金!哈哈哈……”

  說到這,刁鵬仰天大笑,好半天才停住了,道:“我原以為,這副字畫能有個兩三百兩黃金我就謝天謝地了,不成想有這麼多錢。整整一千兩黃金呢!把我樂得是合不攏嘴啊,我知道他給的錢應該是比較公道的,所以也沒有還價,當即同意了,把銀子拿了回來,先前咱們說好了,銀子六四開,我因為要給下面兄弟們分,所以多分一點,把四成給你送來了,還請笑納啊!”

  一兩黃金價值十兩白銀,四百兩黃金就是四千兩白銀,也就是四百萬元人民幣,相當現代公務員一輩子的工資了!難怪先前刁鵬說,這件事辦成了,一輩子的錢也就賺到了。

  眼看著這黃澄澄的金子,要說讓司徒策不動心,那也太勉強他了,不過,司徒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說不定這一小箱子的金子就別指望能花了。

  可是,沒等他說話,刁鵬已經先說了,拍了拍茶幾上那一堆的字畫,道:“這些字畫你也知道,就是墓葬里找出來的,經過你施展法術辨認了不值錢的那些,我都上交給管咱們的寅顆管事崔恕崔大人了。另外,把你選出來的那三副專門拿出來,給了崔大人。崔大人找人鑒別果然是真的,非常喜歡,又讓人對其余的進行了鑒別,發現果然都不值什麼錢,把那三副中的一幅留下了,剩下兩幅還有一半的字畫都交給了朝廷,把剩下的一半字畫退還給我們了,說這些字畫雖然是贗品,但寫得畫得都不錯,兄弟們也都辛苦了,把剩下這一半分給兄弟們,掛自家屋里顯擺顯擺,也挺好的。我就拿回來了。兄弟!——恕我冒昧,叫先生一聲兄弟,可以吧?”

  司徒策見他一張馬臉,滿嘴黃牙,很是厭惡,不過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到底還是忍住了沒有表露出來,反正錦衣衛龍翔那邊已經跟自己稱兄道弟的了,倒也不在乎多東廠的一個“兄弟”,便笑笑道:“行啊。”

  “太好了!兄弟!咱們以后就是兄弟!哈哈哈,上次當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啊!山不轉水轉,想不到一天咱們會成為兄弟!大哥,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兄長在上,請受小弟一拜!”說罷,站起身長揖一禮:

  按外貌年紀,刁鵬顯然比司徒策大得多,卻甘為小弟,自然是捧著司徒策了,這刁鵬在東廠混了很多年,東廠最講究的就是察言觀色,眼瞅著這年輕的算命先生不簡單,刁鵬便已經打定主意要拉攏他了,這漫天的云彩誰知道那塊有雨,自然是朝著黑鍋底的去了。看著司徒策,就是這麼一個主,所以刁鵬才刻意巴結。

  司徒策也懶得跟他真的稱兄道弟,他喜歡當小弟就當唄,當下笑了笑,起身拱手還禮,也不說話,坐了下來。

  刁鵬滿臉興奮,好象撿了一個大元寶似的,搓著手坐下,接著說道:“大哥,這些字畫,是你鑒別出來好歹真偽的,要不然,黃澄澄一千兩黃金,那可都打了水漂了,所以啊,崔大人退回來的這些字畫,我立即拿來給大哥先選,你挑剩下的,我再分給兄弟們,說實話,我們東廠這幫兄弟,個個都是大老粗,好多人斗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的。懂什麼字畫,都是樂呵樂呵罷了。大哥你可不一樣,您是讀書人,識文斷字,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識陰陽懂八卦,法術高明無比,留在你這,那才是物歸其主啊!”

  司徒策道:“讓我挑,挑到的就歸我嗎?”

  “那是當然,反正都是地下挖出來的,上頭不要,那咱們自然是見者有份,留給大哥你先挑。”

  司徒策打開箱子,這些字畫他都看過,既然都是贗品也就沒必要挑選了,隨手拿了幾幅:“就這些吧。”

  刁鵬見他只揀了幾副,道:“大哥你這也是太見外了!”說罷,拿起箱子里的一大捆,差不多占了所有字畫的三分之一,往司徒策懷里塞。

  司徒策擺手道:“不要了,留給東廠的弟兄們,大家都掛掛顯擺顯擺唄,我就留這幾幅就行了。”

  刁鵬不依,兩人推來讓去,司徒策到底又留下了十來副字畫,這才作罷。

  刁鵬把剩下的字畫放回箱子里,瞅著司徒策拿來的那三副畫像,道:“大哥這是什麼寶貝?”

  司徒策神秘一笑,道:“說寶貝還真是寶貝,弄得好,這上面賺的,只怕比你那一副字畫還要管用!”

  刁鵬眼睛都瞪圓了:“真的?是古代哪個名人的字畫吧?我能瞧瞧嗎?”

  “拿來就是給你看的。”

  刁鵬趕緊把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將一個卷軸展開,只展開了一半,他就愣住了,瞧了司徒策一眼,眼中滿是疑惑,又接著展開,將整幅畫全都展開之后,他呆了,瞧向司徒策:“大哥……,這是……?這是我們東廠蔡耀的畫像啊!怎麼到你的手里?”

  司徒策斜眼一看,正是那個高個子,道:“你認得這人?”

  “當然,他是東廠鷹組的人,前些日子來過我們鎮海縣。”

  “鷹組?”司徒策聽了這名字,便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刁鵬瞧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低聲道:“大哥,不瞞你說,這鷹組,是我們東廠的一個暗殺隊,專門負責刺殺行動的。”

  原來鷹組是東廠的暗殺組織,這蔡耀是其中一個殺手。這也更說明魏岳峰的采辦的死與東廠有關。

  司徒策問道:“他們來做什麼?”

  刁鵬苦笑:“鷹組是直接由廠公大人統領的,不受我們管轄,行動非常的隱秘,所以,我這芝麻官也不知道。”

  “另外兩個呢?你再瞧瞧。”

  刁鵬展開另外兩幅畫像,前面一副是那個絡腮胡,認出也是跟范沖一起來的另外一個鷹組成員,名叫范沖。后面一副,刁鵬也認出來,正是當朝首輔權臣嚴嵩的侄兒嚴世房!

  看到最后一幅畫,刁鵬徹底傻眼了,瞧著司徒策。

  司徒策道:“這三人都是前些天來過鎮海縣的嗎?”

  “是啊,不過具體什麼公干,我的確不知。”

  “他們現在人呢?”

  “不知道啊,他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們也不敢問啊。——大哥,你該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吧?”

  司徒策壓低了聲音道:“錦衣衛同知魏岳峰魏大人的愛妾的哥哥,魏府采辦帶著兩個家丁,從南邊進一車青花瓷器,路過咱們鎮海縣時,被人刺殺,東西被劫,這件事你知道嗎?”

  刁鵬點點頭:“錦衣衛在偵辦這案子,上頭逼得很緊,不是說大哥你在幫他們破這案子嗎?”剛說到這里,刁鵬突然心頭一驚,道:“難道……,這三人是被嚴大爺他們三個刺殺的?”

  司徒策緩緩點頭:“沒錯,鐵證如山!”

  “嚴大爺可是……,是首輔嚴閣老的親侄兒……!”

  “所以,你說這三幅畫,值不值錢?”

  刁鵬被這個消息搞得有點發懵,好半天,才略微清醒一些,急急道:“大哥,你把這三幅畫給小弟看,這意思是……?”

  “我已經查清了魏大人采辦家丁被殺案,就是他們三人所為,而且鐵證如山,錦衣衛也已經摸到了邊了,只是還沒有確定就是他們。我也知道這三人特別是嚴世房身份的特殊,所以來找你,就是想通過你,把這個消息報告給首輔嚴閣老。讓他拿個主意。而且要趕在錦衣衛找到他們之前!”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48 PM

第92章 網住一條魚

 刁鵬道:“可是,這里距離京城,用八百里加急來去也要四日啊!”

  司徒策道:“那好,這案子我再拖延四日。”

  刁鵬到底是在東廠混了很多年,其中利害關系一點就透,眼見這是一場大富貴,辦得好,當真是有莫大的好處的,不禁又是激動又是惶恐,起身長揖一禮,低聲道:“大哥!我的好大哥!你把這場功勞拱手讓給小弟,小弟當真是,感激涕零!大哥放心,奏報上面,我一定言明大哥的功勞,絕不敢貪功!”

  司徒策淡淡道:“好說!功勞啥的都是次要的,但願不要耽誤了嚴閣老的大事,能妥善解決才好。”

  “對對!我這就立即寫密保,用八百里加急緊急報給嚴閣老。”東廠的密報為了防止消息泄露,同時保證消息的快捷,都是由密報人直接報給京城廠公。

  “還有一件事,必須盡快辦理。”司徒策道。

  “哦?什麼事?”

  “盡快找到嚴世房和范沖!”

  “對對!”刁鵬一拍腦門,“我都急糊涂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給忽視了。我立即派人去找到兩人,然后親自護送去京城交給嚴閣老!”

  “不行!”司徒策搖頭道。

  “為什麼?”

  “他是命案案犯!犯的是殺人的死罪,而且殺的還是錦衣衛同知大人的家人!你護送他到京城給嚴閣老,那不是包庇他逃避罪責嗎?錦衣衛魏岳峰魏同知知道了,會跟你善罷甘休嗎?將來這件事一較真,你怎麼辦?”

  簡單幾句話,說得刁鵬額頭冷汗淋淋,忙作揖打躬道:“多謝先生指點,要不然,我可就壞了大事了。那該怎麼辦?”

  “找到他們,什麼都不要說,秘密帶回東廠衙門,然后告訴我,我來處理。”

  “好的!”

  說著話,刁鵬趕緊把桌上的三個卷軸攏在一起,小心地放進了大箱子里,把箱子鎖好,大聲將門口的東廠番子叫了來抬著箱子,跟司徒策告辭之后便急匆匆離開了。

  不知道這著棋會怎麼樣,司徒策有些擔心,但是,既然已經走出去了,就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走。

  司徒策回到內衙,賀蘭冰並沒有問他情況如何,只瞧了他一眼,便已經知道結果了。

  對于錦衣衛的龍翔而言,今天是最關鍵的一天,因為第二天早上日出時分,就是他最后的期限,到時候不能偵破,他的試百戶就當到頭了,所以,這一整天他都親自領著錦衣衛四處抓人,按照司徒策給的嫌疑犯的大致情況抓人。到天黑時分,已經抓了上百人到錦衣衛衙門里了。

  天黑時分,賀蘭冰已經散衙回家了,司徒策吃完飯,正在院子里乘涼,玲瓏來稟報說錦衣衛龍翔大老爺來了。司徒策來到后院門外,龍翔滿頭大汗,一見到司徒策出來,急步上前,長揖一禮:“柳川兄,救命啊!”

  司徒策聽他又來這一招,不禁有些好笑,心想不就是一頂烏紗帽嘛,還沒到要救命的時候,不過,對于他們來說,這官帽也就相當于一條性命,官帽沒了,這活著也就沒意思了。

  司徒策問道:“怎麼樣,抓到了嗎?”

  “抓了,一百二十多位,全在衙門里關著呢,我和鄰近兩個縣的錦衣衛兄弟一起,把整個鎮海縣和鄰近兩個縣的所有客棧、酒館包括廟宇等等,凡是有外鄉人可能住宿的地方統統搜查了,抓到了這麼些個,柳川兄,下面全靠你了!”

  司徒策道:“好!咱們去瞧瞧。”

  一行人急匆匆來到錦衣衛衙門,果然,一個院子里黑壓壓的都是人,鐘秉直正在訓話,要求嫌疑人主動站出來認罪,否則一旦揪出來,那就是死路一條。下面的人很多已經嚇得面如土色,只因為身高跟罪犯相似,又說一口京片子,才遭了這罪,若是拿去沖抵罪犯砍頭,那才是冤到了家了。有的害怕得低聲哭泣,有的甚至嚇得尿褲子了。

  見到司徒策來了,鐘秉直很是激動,好比手里抓了一把獎劵,就不知道里面是否能中大獎。瞧著司徒策,指了指這一大圈人,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司徒策擺擺手,大聲吩咐這些人站成排,然后,背著手一個個臉上瞧去。

  剛瞧到第三排,司徒策便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便是那鷹組殺手蔡耀!

  司徒策幾乎沒有停留,甚至沒有多往他們的臉上看上一眼,臉色也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慢慢往前走。

  他走完所有人之后,沒有看見嚴世房和殺手范沖。

  大網里已經撈到了一條魚,司徒策頓時心頭大定,走回鐘秉直身前,低聲道:“我能感覺到,兇手便在其中,不過,我不知道究竟是誰,我需要做法才能找出他們來。”

  “好好!”鐘秉直急聲道,“那就請先生趕緊做法吧。”

  司徒策需要拖延時間,要拖四天,給嚴嵩那邊想對策,所以他自然是不會立即做法的,如何應答他已經想好了,搖頭道:“這兇手非同小可,很善于隱藏自身的戾氣,我必須在日頭最盛的時候,才能把他找出來!”

  “日頭最盛?是午時嗎?”

  “正是,而且必須艷陽高照,持續要一個時辰,其間不能有任何干擾,我才能找出他來!”

  鐘秉直嘟噥道:“這麼麻煩啊?莫不如拷問吧,我相信,我們錦衣衛的酷刑沒有幾個能熬得過去!一準能把這廝揪出來!”

  司徒策淡淡道:“我相信錦衣衛的酷刑的作用,但是,就怕酷刑之下,那真兇招了,其他人也屈打成招,真真假假,你如何知道是哪一個?”

  “你說過只有三個兇手,抓三個就行了!”鐘秉直咧著嘴道,不過,話這麼說了,他自己也覺得這樣不行,若是一般的案子倒也罷了,事關錦衣衛同知的案子,同知可不是好欺騙的,一旦搞錯了,那可比破不了案子還要慘!鐘秉直訕訕道:“還是找到真兇才行,一百多人,一個個拷問,一是來不及,再者就擔心有人屈打成招,反而把水搞混了。還是等你做法找出來吧。”

  “來不及啊!”旁邊龍翔著急地說道,“明天早上,再抓不到真兇,我的官職不保啊!”

  鐘秉直心里想的是自己的官職,那是三天后的事情,等第三天中午已經來不及,不過還有兩天時間,而只需要明后兩日有一天是晴天,艷陽高照,就能做法找出真兇!那自己的烏紗帽也就保住了。所以鐘秉直的緊迫感相比龍翔要好一些,但是,他總不能不管龍翔的事情,忙瞧向司徒策:“是啊,等到明天中午只怕來不及。今日楊千戶已經再次過問案件偵破情況,已經說了,若明日早上還沒有偵破的消息,就撤掉龍翔兄弟的職務。這可如何是好?”

  司徒策兩手一攤:“我也沒辦法,我這做法只能中午做,其他時辰一律無效。——主要是這兇手太善于隱藏戾氣,不借助天地陽氣最盛時刻,我的確沒辦法找他出來。”

  龍翔一跺腳,道:“我不能坐以待斃,今夜我連夜用酷刑審訊,讓他們說出拋屍地點和藏贓物的地點,拋棄馬車的地點,能說出來的,能帶著我們找到拋棄的馬車的,那就是真的,說錯了或者說不出來的就是假的!怎麼樣?”

  司徒策心中暗想,這倒是一個去偽存真的好辦法,但是,錦衣衛的酷刑可不是開玩笑的,只怕要有不少人死在酷刑之下。那豈不是害了人家性命?

  司徒策眼珠一轉,道:“這法子好是好,只是,酷刑之下收手不住,又或者那真兇抵死不認,一下子把那真兇打死了,那可就找不到了,這案子也就成了沒頭案了。”

  這是完全可能的,而這個結果可是鐘秉直最不希望的,他不能因為龍翔的亂來而把自己的烏紗帽也搭進去,當下,鐘秉直咳嗽一聲,道:“柳川賢弟說得一點沒錯,要是失手把真兇打死了,咱們還是不知道哪個是真兇,那時候可就真的完蛋了!這事須得從長計議!”

  “卑職會小心的,不會打死人。”

  “那也不行!”鐘秉直很了解錦衣衛的酷刑的厲害,也很了解龍翔,這人看著溫文爾雅,出手卻十分狠毒,一個收手不住,那可就全完了,所以斷然拒絕。

  龍翔臉色煞白,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那……,那我該怎麼辦?”

  鐘秉直自然知道他所說的該怎麼辦指的是什麼。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這樣,瞧向司徒策,眼中滿是期待,希望司徒策能幫他想出一個好辦法。

  司徒策道:“只能這樣,明天一早,楊千戶必然會來詢問結果,那時候告訴他,你們已經圈定真兇,便在這一百多人里,這一點可以打保票,請楊大人再寬限三天,三天之內,一定會出結果,而且就在這一百多人范圍內出結果,這樣行不?”

  龍翔苦笑:“我就擔心楊大人說我們故意拖延時間,不給我們這機會啊。”

  “我能想到的就這麼多,行就行,不行我也沒辦法。”

作者: w0010854    時間: 2012-6-19 09:56 PM

第93章 錦衣衛千戶

 龍翔想酷刑拷問嫌疑犯,但是因為鐘秉直擔心把真兇給酷刑打死,沒辦法破案而危及到自己的利益,所以斷然拒絕,現在司徒策提出這個意見,雖然他以為楊大人不會答應,但是卻也沒有更多的選擇了,還是那句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現在能指望的,也就是老天爺的眷顧了。所以,只能緩緩點頭。

  這一夜,鐘秉直尤其是龍翔那是徹夜難眠,當然,東廠的管事刁鵬,也是患得患失的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只有司徒策,隨遇而安,睡得很是安穩。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策又被丫環玲瓏急促的叫聲驚醒了,起來一問,自然是錦衣衛龍翔來請他了。

  這天早上,是決定龍翔官運還能否繼續的時刻,司徒策望望天邊,東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看來,龍翔最后的時候已經來臨了。

  司徒策自然不會耽誤,匆匆換好衣袍,提著勘察箱,快步來到后院,門外,錦衣衛的快馬已經準備好了,司徒策翻身上馬,策馬來到錦衣衛衙門。

  龍翔站在門口,這一次,他沒有團團轉,因為他已經知道,事到臨頭,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緊張的了。

  瞧見司徒策過來,龍翔好象走了一夜夜路的人,看見了東方的啟明星,激動得手都有些哆嗦了,搶步上前,親自替司徒策拉住了馬韁繩:“柳川兄,你,你可來了!”

  司徒策坐在馬上,並不著急下馬:“楊大人來了嗎?”

  “來了,正在大堂之上等著呢,我已經跟大人稟報了,說真兇就在這一百多號人中間,但是,楊大人說了,若日出之時,抓不到真兇,便將我革職,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這可怎麼辦?”

  司徒策對龍翔的印象很不好,說實話,他並不想幫他的,所以肚子里冷笑:“我管你怎麼辦?”臉上卻也是一副焦急的神情:“鐘大人他沒有替你說好話?”

  “說了!可是沒用,再則說了,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兩天后破不了案,他也跟著丟官,說什麼話能讓楊大人聽他的?”

  “那我去說說,但願能有點作用,如果我說的也沒作用,那我也沒辦法了。”

  龍翔都快哭了,拉著馬龍頭低聲道:“這件事現在就靠你了,柳川兄,這楊大人最是信奉道法,如果讓他相信你能用道法辨認出真兇,或許就能有所轉機!”

  “他信道法?”

  “是的!他崇尚的就是道法。經常跟道長們說法論道的。反正距離最后期限還有四天,你先前也說了,就這幾天,就能通過道法找到真兇的。要是能再延緩個四天,你一定就能從中找出真兇來!”

  司徒策為難道:“這個……”

  龍翔急切地說道:“柳川兄,你要是能幫我過了這一關,我,我重重謝你!”

  司徒策壓根不想幫他,淡淡道:“不用說這些客氣話,就怕我也沒這本事啊。”

  龍翔見司徒策那神情,還以為他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左右看了看,旁邊的錦衣衛立即知趣地快步退了開去,龍翔貼著馬勃子,低低的聲音道:“柳川兄,你要是幫我保住官職,度過這一劫,我謝你白銀二千兩!如何?”

  白銀二千兩?那就是人民幣二百萬元!這個出手可謂闊綽得很啊,想必都是不義之財。淡淡一笑,道:“這筆錢,你怎麼不拿去送楊大人,或許他就給你寬限幾日了。”

  龍翔苦笑:“我試過了,楊大人把我攆了出來,說了,這件事就算拿座金山來,也沒辦法!——這事關系到他的官職,他家里也不缺我這點錢,自然是保官要緊,錢財他是不會在乎的。只要官位保住了,多少錢賺不回來?”

  “龍大人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吧?”司徒策調侃道。

  龍翔申請頗為尷尬,道:“千里做官只為財,柳川兄。”

  司徒策哼了一聲,道:“錢就萬能嗎?錢能買來藥,能買來健康嗎?錢能買來床,能來買睡眠嗎?錢能買來玩意,能買來快樂嗎?錢能買來女人,能買來愛情嗎?”

  “能!都能!有了白晃晃的銀子,還愁沒女人愛?這麼多錢走馬燈似的換都沒問題啊!”

  “庸脂俗粉,有啥意思!”

  龍翔一愕,立即會意,道:“對對,柳川兄是寧吃仙桃一口,不啃爛梨一筐!呵呵呵,這羞花閉月,端莊賢惠的女子,那也容易啊。——這樣,小弟幾個月前,在京城最有名的青樓‘臥云閣’,得知他們的頭牌花魁柳兒要從良,嘖嘖,這女子生的是那個美呀,吹拉彈唱,琴棋書畫,床上床下,樣樣精通。今年才十八,厭惡了煙花柳巷的日子,要從良了,那老鴇也是個開明人,也不阻攔,只是開價五千兩白銀!要者競價。當下便又若干人爭先要替她贖身。小弟也是仰慕已久,花了整整這個數才弄到手的!”說罷,龍翔伸出拇指食指張開,比了比——“八千兩白銀!而且還弄了些手段,擠掉了幾個跟我玩命攀價的,這才得償所願。此刻正從京城往咱們鎮海縣過來,說話間就到。”

  司徒策冷眼瞧著他,已經猜想到他會出什麼餿主意了。

  果然,龍翔干笑幾聲,道:“只要柳川兄幫小弟抱住官位,這柳兒,也是兄長你的了!”

  古代拿女人做禮物贈送他人,是非常常見的,特別是文人墨客之間,更是一種風尚。司徒策卻是不能接受的,想譏諷他幾句,卻又找不到適當的話,也懶得跟他廢話,抬頭看天,道:“若再不走,太陽就要出來了!”

  龍翔以為司徒策已經答應,禁不住大喜,急忙松韁繩,扶著司徒策翻身下馬,兩人快步穿過寬闊的演兵場,來到正堂大廳。

  演兵場上,黑壓壓的一大堆人,卻是這兩日抓來的嫌疑人,一個個低著頭,神情緊張,哆嗦著。

  大廳里,鐘秉直和幾個錦衣衛總旗等已經到了,一個個垂手而立,大廳正中,端坐著一個瘦瘦的老者,兩條濃眉下,一雙深邃的眼睛,不時放出精光,一手撐著扶椅,一手搓著三個鋼球,叮當直響。眼睛陰森森盯著大堂門口。

  這老者正是錦衣衛千戶楊鈞!

  他身后站著四個標桿似的護衛,一個個膀大腰圓,腰桿挺得筆直。

  龍翔搶步先進了大堂,撩衣袍單膝跪倒,道:“稟大人,鎮海縣刑名師爺司徒策司徒柳川先生來了,司徒先生道法十分高明,院子里這些嫌疑人,便是司徒先生做法找到的線索,把人抓來的。”

  楊鈞把目光慢慢移到了司徒策身上。

  司徒策上前躬身一禮:“參見千戶大人!”

  楊鈞沒有理睬,只瞧了一眼大堂的窗戶,已經有金色的晨曦落到了窗欞上部,金燦燦的,開口道:“龍大人,時間已到,人犯在哪呢?”

  龍翔額頭冷汗早已經跟黃豆一般滴答往下掉,斜眼看了看旁邊的司徒策。

  楊鈞哼了一聲:“這麼說,人犯還沒影子了?本官說話從來算話,既然到點了還沒有抓獲,龍大人,你這試百戶……”

  “等等!”司徒策一擺手,上前兩步,道:“千戶大人,人犯就在外面院子的一百多號人里,只要再給我四天時間,我一定能將他揪出來!”

  楊鈞這才將目光移到了他身上:“你是司徒策?”

  “正是!”

  “嗯,本官聽說過你的名號,上回鐘大人失察,手下人私自販賣火槍,就是你偵破的,給了我們錦衣衛好大一個耳光,嘿嘿,這耳光打得響亮啊!”

  司徒策心頭一凜,不知道這楊鈞這時候說這事是什麼意思,聽他這話,有點像反話,可是,他堂堂錦衣衛千戶,如果要護短整治自己,早就動手了,也用不著拖到現在才說。現在不能軟,必須硬,這件事自己沒錯,不需要服軟。

  司徒策瞧著楊鈞,背著手淡淡道:“我是個刑名師爺,破案是我的本份,王子犯法尚與民同罪,其他人就更不能豁免。如果大人覺得我做得不對,我悉聽尊便!”

  楊鈞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看不出來,你膽子還不小。”

  “膽子小了當不了刑名師爺。”

  “嗯,”楊鈞緩緩點頭,“聽說,你擅長使用法術破案,對法術有很深的造詣,是不是啊?”

  “沒錯!”司徒策老實不客氣道。

  這神態又讓楊鈞一愣,笑道:“哦?這麼有自信?”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說得好!那能否在這里露一手,讓本官開開眼啊?”

  “可以!”司徒策道。“請大人出題!——必須與偵破有關的,別的法術我不會!”

  “這個當然。”楊鈞想了想,道:“我要是在屋子里打了個一人,你不看,可知道我打了誰嗎?”

  司徒策笑了:“這個容易,這樣吧,我轉身過去,面朝外面,請楊大人打,我不看,就能知道楊大人打了誰。”

  “是嗎?”楊鈞一聽這話,頓時興趣大增,瞧著他道:“你不看,就能知道我打誰?不太可能吧?”

  “一切皆有可能!”

  司徒策豎起一根手指頭,微笑道。
作者: bluesky0601    時間: 2012-12-21 11:02 PM

第94章 真本事
               
    場中眾人也都是非常的吃驚,吩咐低聲議論著。鐘秉直和龍翔也是聽說過司徒策用道法破案,卻從來沒有真正見過,現在聽他要當場演示,頓時是又驚又喜,心中禱告,但願這演示成功,能讓楊鈞鎮服,從而答應延緩寬限時間。而且,如果司徒策道法真的如此高明,那抓住真兇,也就大有希望了。

    楊鈞道:「你可別跟我玩什麼江湖把戲,我可是懂的。」

    「以大人認可為準!」

    「好!」楊鈞從袖籠裡取出一方手帕,走到司徒策面前「我可要親自蒙住你的眼睛!」

    「沒問題!」司徒策道「不過,大人打完之後,我要取下手帕,要施展法術,便知道是誰挨了大人的打!」

    「行!」楊鈞抖手帕給司徒策把眼睛蒙上,又檢查了一下練信沒有漏光,又親自拉著司徒策走到牆壁前,讓他面壁站著,道:「你就等在這裡,我說好了你再取下手帕做法。」說罷,又一指在場眾人,道:「等一會本官打了誰,誰也不准出聲,其他人也不准提醒!否則別怪本官不客氣!聽見了嗎?」

    這關頭楊鈞居然看司徒策玩道法,這自然不僅僅是圖好玩看熱鬧,更多的,是要搞清楚司徒策究竟有沒有真本事,現在對於楊鈞來說,破案才是第一位的,否則,就算撤掉鐘秉直、龍翔的職務,四天後破不了案,他楊鈞也是官職不保!所以,他也很希望司徒策有真本事破案揪出真兇,這才是他最希望的。

    場中眾人自然都知道他這心思,誰也不敢搗亂,紛紛起身答應說聽見了。

    楊鈞在場中慢慢踱步走了一圈瞧著司徒策背著手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頭還是端端正正朝著牆壁,根本不可能看見自己的動作,於是,他走到龍翔面前,揚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這一耳光打得龍翔一個趔起,咬著嘴唇卻半聲都不敢吭。

    楊鈞瞧著司徒策,眼珠一轉,突然又抬起右手在左手手臂上啪的擊了一掌。

    然後,他這高聲道:「好了!你可以取下手帕了!」

    司徒策從背著的手抽回來,慢騰騰取下眼睛上蒙著的手帕,也不轉身,只在那裡嘀哩咕嚕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過了片刻司徒策依舊背著身,朗聲道:「大人剛才先打了龍翔百戶一耳光,然後又用右手打了大人自己左手手臂一下。沒錯吧?」

    嘩!

    場中人人都驚呆了,鐘秉直瞧見楊鈞一臉愕然,同時臉上浮現出驚喜交加的神情,趕緊湊趣第一個鼓起掌來。他一鼓掌其餘人立即都跟著鼓掌一時間,大堂裡掌聲雷動。

    鐘秉直拍得手掌都疼了,咧著胖胖的大嘴對楊鈞道:「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楊大人,司徒先生這法術簡直太神了,難怪他們在這麼短時間裡便找到了真兇的蹤跡!」

    楊鈞頻頻點頭,輕輕鼓著掌走到司徒策身後,道:「柳川先生道法高明,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聽到楊鈞叫自己,從原來的直呼其名,到尊稱字號,後面還加先生,司徒策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其實這個把戲很簡單,他剛才只是把微型數碼相機調成攝像功能,然後開機了放在反背著的手心裡,鏡頭對著他們,完了之後,取手帕時裝著做法時,悄悄看了相機屏幕上的圖像,當然聲音關掉了的,自然就知道楊鈞打了誰了。

    由於此刻天才蒙蒙亮,屋裡光線本來就不太明亮,而且太陽開始照到窗櫺上部,他又是迎面朝著太陽,後背逆光是暗的,那些人自然瞧不見他手裡的東西。

    其實,就算瞧見了,這些人何曾見過相機,自然也是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了。

    司徒策已經將數碼相機收好,衝著楊鈞笑了笑,道:「彫蟲小技,讓大人見笑了!」

    「不!這不是彫蟲小技,而是十分高明的道法!」楊鈞讚道「本官見過不少所謂道法高明之人,差不多都是徒有虛名,沒有什麼真本事,有的只會裝神弄鬼搞些騙人的把戲糊弄旁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但是先生這道法,卻是半點都不含糊的,真真正正的高明道法。一來來來,先生請坐!看座!」

    坐在最前面一排的鐘秉直趕緊起身想讓,楊鈞卻是擺擺手,叫僕從端了一把交椅放在了鐘秉直前面,他自己的位置側旁。

    司徒策老實不客氣撩衣袍坐下。又有侍從端上香茶。

    楊鈞道:「魏大人家採辦和家丁被殺貨物被劫案,我已經聽鐘大人他們稟報了,聽說人犯就在外面這百十號人裡你有把握把他找出來嗎?」

    「有!」司徒策道「不過,因為這兇犯非常狡猾,善於隱藏身上的戾氣,所以,我必須借助中午的太陽,才能找到他。而且需要持續一個時辰以上,中間還不能有任何干擾。」聽到這,楊鈞有些擔心了:「如果有干擾,又或者沒有日頭,那該怎麼辦?」

    「那就只能等第二天了。」

    楊鈞眉頭一皺,又抬頭看了看外面的日頭:「看樣子,今兒個這天氣應該不錯。今天中午應該能做法吧?」

    司徒策心中暗想,但願不要有太陽,否則,得找別的理由來搪塞,才能拖延四天時間啊。臉上卻深以為然的樣子,點點頭:「是。日頭看著不錯的,但願中午不要有云彩,把日頭擋住就不妙了。」

    楊鈞眉頭緊鎖,嘆了口氣,對鐘秉直道:「兩方面入手,一方面立即進行審訊,同時等待柳川先生做法。」

    鐘秉直忙答應了,道:「先前柳川先生說了,擔心用酷刑會使人犯屈打成招,反而把水攪混了,又或者打死了,那就不妙了。」

    楊鈞把眼一瞪:「笨蛋!你們除了酷刑,就沒有別的本事了嗎?現在就是看你們真本事的時候,酷刑逼供人人都會,不用酷刑,也能找出真兇,那才是真本事!人家柳川先生已經替你們把人犯找出這麼一百來人,你們若沒有本事把人犯揪出來,那當真丟人丟到姥姥家了!我看吶,你們這職位也別幹了,給柳川先生得了!」

    鐘秉直和龍翔都很是尷尬,嘿嘿乾笑著不知如何回答。

    楊鈞臉一沉,道:「還不去審訊,等在這做什麼?等著給你們兩發獎賞嗎?呃?沒用的東西!」

    兩人連聲答應,轉身要走,楊鈞又道:「本官可把話說在前頭,魏大人那裡給我的時間也就只剩四天了,四天之後,到時候你們審不出來,老天爺又不給柳川先生面子,不給日頭幫忙找人,那咱們三個官職一起丟!誰也怨不得誰!」

    鐘秉直和龍翔大喜,楊鈞這話的意思,那就是給他們兩人寬限到了四天時間,找出人犯的希望大增!當真是又驚又喜,一起躬身施禮,聲稱一定要將那真兇揪出來!。

    二人出去,其餘的總旗、小旗自然也就跟著出去參加審訊了。大堂裡只剩下楊鈞跟司徒策,還有楊鈞的四個隨從。

    楊鈞跟鐘秉直拉起了家常,道:「柳川先生,你道法如此高明,尊師一定是為了不起的高人吧?」

    司徒策笑了笑,點點頭:「家師雖然法術高明,但是他老人家淡泊名利,與世無爭,乃是方外高人,所以世俗間並沒有什麼名氣。」

    「哦?尊師名諱是,…?」

    「很抱歉,家師不准我在外人面前提到他的名諱。」

    「無妨無妨。」楊鈞端著茶抿了一口,瞧了一眼司徒策,又道:「那先生有沒有想過,到京城聚仙館去呢?先生如此高明的道法,到哪裡一定會得到重用的,說不定還能得到皇上賞識,那時候,一身所學豈不是有了大展宏圖之所了嗎?如果先生有意,本官願意舉薦先生!」

    一個錦衣衛千戶的舉薦,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不過,自己到底有什麼本事,司徒策一清二楚,對道教自己是一竅不通的,只會破案,這玩意到聚仙館可吃不開,再說了,都說伴君如伴虎,這樣的大老虎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好,也沒什麼能耐招惹。當下拱手道:「多謝大人,我是的性格跟家師很相似,只願意做閒云野鶴,就在鎮海縣破破案子就挺好的了。」

    楊鈞很是失望,捋著鬍鬚道:「先生志在千里,本官也就不勉強了,以後錦衣衛有什麼疑難案件,還請先生仗義援手啊!」

    「好說!只是我本事低微,怕幫不上什麼忙。嘿嘿」司徒策不想跟錦衣衛靠的太近,找藉口推脫。

    楊鈞笑道:「若是先生的道法都說是低微,照本官看來,這世上也就沒有什麼人談得上道法高明了!呵呵呵」說到這,楊鈞突然壓低了聲音,道:「先生不想去京城高就,那是否有意加入我錦衣衛?本官親自給先生保薦!」剛說到這裡,楊鈞突然又把話頓住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如果這案子真兇抓不到,本官這烏紗帽就戴不了了,也就談不上給先生保薦了,唉,這事以後再說吧!」
作者: bluesky0601    時間: 2012-12-21 11:07 PM

第95章 閃電
               
    司徒策道:「大人不必太過揪心,常言道,天無絕人之路,總能天隨人願的。」

    楊鈞又嘆了一口氣:「但願如此!那咱們現在還是先做好做法的準備吧?」

    司徒策本來想說不用了,可是轉念一想,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要讓人感覺到道法玄乎,這才會真心相信自己是施展道法找出人犯的,所以這表面功夫是不能省略的,當下道:「行啊。」

    「那先生做法,需要什麼行頭?」

    司徒策心想,既然要做派頭,自然是往大場面做,想了想自己在影視劇裡看見的道人做法的場面,當下道:「要高搭法台三丈六,四周插上四四一十六桿七星旗,正中搭供桌,要一頭牛、一頭豬、一隻羊還有瓜果若干做祭品祭天,法鈴、道袍、桃木劍、金剛杵、硃砂、黃紙等等法器法符要一應俱全。」

    司徒策一邊說一邊想,這怎麼跟諸葛亮借東風似的?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楊鈞忙答應了,吩咐隨從趕緊告訴鐘秉直去準備。法台就搭在錦衣衛的演兵場裡。

    法台搭好,已經快到中午了,司徒策心裡一直琢磨該如何裝神弄鬼做法。好在影視劇裡這樣的場景比較多,不乏可以借鑑的地方,所以,搭法台這工夫,他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辦。

    距離中午還有一個時辰,天空很晴朗,除了天邊有幾塊云彩之外,頭頂的天跟水洗過一樣的藍,太陽毫無遮攔地朝大地噴射著他毒辣的火舌,幾乎都要把人烤焦了。

    楊鈞吩咐擺下酒宴,司徒策卻推辭要登台做法,不能沾酒葷,楊鈞直拍腦門說自己差點誤了大事,趕緊吩咐上素席。

    司徒策簡單吃了,楊鈞已經吩咐備好了大木桶洗浴,司徒策沐浴更衣,換上了寬敝的道袍,戴上了帽子,手裡拿著桃木劍,低頭瞧瞧,禁不住好笑。

    「馬上就要到正午了,請先生登台做法!」楊鈞親自來請司徒策,後面跟著鐘秉直和龍翔。

    鐘秉直和龍翔他們倆帶著錦衣衛審訊了一早上,他們沒有用酷刑,自然沒什麼人肯招供這殺人重罪。龍翔忍不住進行威脅恐嚇外加對親屬的傷害要挾,有幾個膽小的倒是招認了,只是說出的藏賊物等的地點牛頭不對馬嘴,顯然不是真兇。

    他們倆不敢用刑,而且知道用刑只怕屈打成招的更多,搞混了水楊鈞怪罪下來他們倆可立即完蛋。眼看就要到中午了,趕緊出來,向楊鈞匯報了,楊鈞早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帶著他們倆來找司徒策。

    司徒策踱著方步,一手提著勘察箱,一手優哉游哉地搖晃著桃木劍走了出來。對三人微微點頭,在場中眾人睽睽眾目注視下,一步一停地走上了法台。

    他將桃木劍放在供桌架子上,走到法台便,掃了一眼下面那一百多個嫌疑人,瞧見了人群中的鷹組殺手蔡耀,目光陰冷看著他。

    司徒策很自然地把目光調開,高聲道:「爾等聽著,你們中間有殺人真兇,只是他不肯自己招供,因此,本法師啟壇做法,要請天上的神仙千里眼幫忙,將他揪出來!所謂人過留名,雁過留聲,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做了,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這些痕跡在我的法術之下,難以逍形的!下面,我要取你們所有人的指紋和腳印!這是我做法用的,做法一個時辰,到時候天上會降下銀光,照在此人身上!被照之人,便是真兇!」

    此言一出,場下眾人都面面相覷。

    司徒策對鐘秉直道:「鐘大人,麻煩你派人給所有的人提取指紋和腳印,寫上名字,然後送上來給我。」

    鐘秉直忙答應了,吩咐眾錦衣衛趕緊取指紋。

    錦衣衛人多,很快就把各人的指紋和腳印取了,寫上編號和名字,送上法台給了司徒策。

    那法台很高,不走到邊上,下面的人是看不見他在上面做什麼的。

    司徒策找出那殺手蔡耀的指紋,然後取出數碼相機,調出在發現的贓物青瓷器上提取的指紋和從寺廟裡取到的指紋,以及老屋的地下提取的腳印分別進行對比,果然沒錯,其中一種指紋和腳印正是這殺手蔡耀的!

    司徒策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他收拾好東西,走到法台邊,高聲讓眾人分開,圍繞著法台站立。然後,他回到供桌錢,拿起桃木劍,抬眼望向天空,心中暗自叫苦,頭頂還是清朗如洗,豔陽高照,天邊的幾塊云依舊慢悠悠地飄著,卻不往頭頂飄來,這該怎麼辦?用什麼藉口來搪寒躲過今日呢?

    不著急,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思索,這兩個小時裡,只要有一點云彩遮住太陽,就有藉口可說了!

    司徒策盤膝坐在一個圓蒲團上,手裡拖著那把桃木劍,眼睛瞅著天空,嘴裡咿咿呀呀唱了起來,唱的卻是現代流行歌曲,他不會唸咒,自然只能唱歌了,他本來就五音不全,加上也不想讓下面的人聽清唱的什麼,所以就更是荒腔走調了。

    道家做法唸咒跟私塾裡的學生吟誦四書五經一樣,都是帶有一定聲調的,聽起來抑揚頓挫跟唱歌似的,司徒策的歌聲,聽起來跟這些道士和學館學生的吟誦差不多,下面的人,包括錦衣衛和被抓的那一百多號人,都是神情肅穆,仰著腦袋靜靜地瞧著半空的司徒策。

    司徒策坐累了就站起來繞著法台邊走邊唱,走累了又坐下,眼看著下面的人有些倦意,他便掏出微型數碼相機,用手抓著,打開閃光燈,喀嚓喀嚓地給下面的人拍照,那一道道閃光雖然比不得天空的閃電,但是耀眼程度卻是人世間沒有東西可以比擬的,足以把下面的這些人震愕得瞠目結舌,目瞪口呆,有些人甚至已經把這位假道長當成了活神仙,兩膝顫巍巍便想跪下。

    楊鈞剛開始看司徒策唱著歌唸咒語,手舞桃木劍在那裡亂走亂喊,跟一般的道人沒有什麼兩樣,也不怎麼覺得奇怪。可是,過不多久,便看見一道道閃光從司徒策手中發出,照在人眼睛上亮閃閃的,那玩意絕對不是用銅鏡反射陽光,因為銅鏡的反射遠沒有這麼亮,而且,銅鏡反射的光線是持續的,不是這樣一閃面沒,還有一定的角度,角度不對根本射不到。高台上的司徒策隨手便放光,也不見他調整角度,所以那絕對不是銅鏡反射。

    除了銅鏡反射,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人放出這樣怕光芒?楊鈞找不到解釋,唯一能解釋的,那就是道法!也就是傳說中的掌心雷!

    先前為了說服他相信司徒策有高深的道術能抓到真兇,鐘秉直和龍翔已經把潛伏在東廠內部的細作報告的司徒策用掌心雷擊倒東廠副管事憨熊的事情告訴了楊鈞,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楊鈞自然不相信他們說的這些話,可是,先前他親眼看見司徒策背對著他,蒙上眼睛還能知道他打了誰,已經讓他開始相信司徒策是擅長道法之人。而現在,高台上司徒策一道道的閃電放出,使他不由想起先前鐘秉直和龍翔告訴他司徒策能放道法掌心雷的事情,驚訝地回頭瞧了兩人一眼。

    關於司徒策能發掌心雷的事情,鐘秉直和龍翔也是聽人說的,沒有親眼目睹,現在,親眼看見司徒策從掌心不停放電,把兩人驚愕也是目瞪口呆,此刻又見到楊鈞瞧過來,也滿是驚駭,頓時有一種發現千里馬的伯樂的良好感覺,指指高台之上,掩不住的得意:「大人,這就是司徒真人的掌心雷!很厲害的!」

    為了誇耀司徒策的本事,凸顯自己找到這樣的能人破案的功績,鐘秉直那是使勁要往司徒策臉上貼金的。原先稱呼司徒策是先生,現在好,直接破格升到「真人」了。

    這可是對那些道法高深,羽化登仙的道人極其尊敬的稱謂了。

    鐘秉直又嚥了一聲口水,眉飛色舞接著說道:「東廠的憨熊,武功不在屬下之下,聽說只一招,便被司徒真人的掌心雷打得全身癱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而且還兩眼失明,約莫過了一頓飯功夫,這才慢慢好轉。據說,這還是司徒真人手下留情,要是真打,一個霹靂就能將那憨熊打成焦熊!嘿嘿」

    楊鈞聽得頻頻點頭,瞧著上面司徒策的閃電,有些擔憂,道:「司徒真人現在這閃電,不會奪人雙目吧?」楊鈞駭然之下,對司徒策的稱呼也自然而然變成了真人了。

    龍翔忙道:「肯定不會!司徒真人手中拿捏很準的,這肯定是在用天雷尋找疑犯蹤跡呢!」

    找到真兇,這才是目前他們三個最關係的問題,所以,立即相信了這個說法,楊鈞讚許地瞧著龍翔點點頭:「司徒真人這樣的能人,一定要得到重用,這案子事情一了,本官就向上保薦他!」

    鐘秉直尷尬地笑了笑,道:「大人,實不相瞞,我們已經向他說過這件事,願意保薦他,可是他說他是閒云野鶴,自由自在慣了,不想去京城聚仙館」
作者: bluesky0601    時間: 2012-12-21 11:12 PM

第96章 嫁不出去的姑娘
               
    「那當然!」楊鈞彷彿很瞭解這樣的高人,道「越是有本事的人就越是如此,豈能跟那些假道學相提並論?世俗的東西是動不了他的心志的!」

    鐘秉直和龍翔急忙跟雞啄米似的點著腦袋:「大人說得太對了。」

    楊鈞頗有幾分得意,捻著鬍鬚道:「這樣的能人,必須順著他,不能簡單地用凡俗的東西去籠絡他,當然,更不能用權勢去壓服,否則,他御劍而去,你可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啊?」鐘秉直睜大了眼睛:「司徒真人還能御劍飛行?」

    楊鈞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的樣子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道家修煉,御劍飛行那只是皮毛,司徒真人都能掌中放雷,閉目視物,你說,御劍飛行這等皮毛之術,他能不會?」

    「對對!」兩人腦袋又是一陣亂點,鐘秉直嘆了口氣,一臉幸福狀:「唉,這輩子能見到一位如此能耐的真人,也不虛此生了!」

    「是啊,咱們得好好動動腦子,怎生想個法子,讓他能留在我們錦衣衛,那以後我們還有什麼事辦不成的呢?」

    龍翔道:「他好像對金銀的興趣不大,卑職為了請他幫忙破案,曾贈送他黃金百兩,他卻還是表情淡淡的……」

    楊鈞一撇嘴,道:「黃白之物能動心者,還當得起真人二字?要動他的心,得摸准他喜歡什麼,然後投之以好,才能打動他的心的!」

    鐘秉直道:「大人說得再對也沒有了,聽說他尚未婚配,咱們是不是…」

    剛說到這,龍翔突然哎呀叫了一聲,指著天空一朵云彩,兩人急忙抬頭望去,只見那云彩晃晃悠悠慢條斯理朝著天空的日頭飄去!

    「哎呀不好!」楊鈞也是大叫:「若是日頭被云彩攔住,司徒真人就沒辦法借日頭之陽氣,找到真兇了!這可如何是好?」

    鐘秉直和龍翔也是急得心頭跟火燒似的,恨不得飛上去一把扯住那云彩,遠遠地扔一邊去,可是,不管他們如何發狠,又是如何心中禱告,那云彩還是優哉游哉接近了日頭。

    火辣辣的日頭被擋住了,蔭涼下,微風徐徐很是涼爽,可是三人的心簡直就跟結了冰似的了,踮腳瞧向高台上的司徒策,只希望這塊云彩沒有影響到他的做法。

    可是,看見的景象更讓他們心透涼的透底了司徒策一臉沮喪,桃木劍耷拉著,掌心雷也沒了蹤影,呆呆地望著天空。

    那云彩就好像路遇好友似的,裹著日頭在說話,一步也不肯離開。

    又過了一頓飯工夫,只見司徒策扔掉道帽和桃木劍,脫了道袍,慢慢下了高台。

    楊鈞他們三個滿臉苦笑迎了上去。拱手道:「真人?」

    司徒策瞧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你們也看見了,不是我不用心,是老天也不幫我,不肯借我日頭啊。我這道法,必須持續借陽一個時辰,中間不能斷,否則就前功盡棄,只能等來日!」

    楊鈞道:「停一點也不行嗎?」

    「半點都不行,更何況這都一頓飯功夫了,只能等明天了。」

    鐘秉直急了,滿臉討好問道:「真人如此能耐,能否能向老天爺施法借陽氣來呢?又或者施展讓云彩不要遮住了日頭呢?」

    司徒策聽他們稱呼自己真人,有些好笑,兩手一攤,道:「你們真當我是神仙啊?這等呼風喚雨,向老天爺發號施令的本事,我可沒有。我就會用點小法術破案,別的什麼都不會。」

    龍翔道:「這鬼老天存心跟我們作對!往常一月兩月的晴空萬里,一絲云都沒有,今天可真是見了鬼了。」楊鈞手一擺,道:「沒關係,咱們還有三天呢!這三天裡,只要有一天是晴天,中午晴一個時辰,就能揪出真兇來!所以不用太著急了,司徒真人累了,趕緊預備酒席!」

    司徒策道:「不用了,我回衙門吃就行了。」

    「那怎麼行?」楊鈞道「真人幫我們做法破案抓捕真兇,怎麼能就這麼走呢?一定要吃的,今日我是第一次見到真人,很想跟真人親近親近。真人可不要駁我的面子喲!」

    司徒策只好答應。

    這一頓酒宴,自然是精緻豪華之極,為了撐面子,楊鈞不僅讓鎮海縣錦衣衛總旗以上的官員作陪,還請了鎮海縣一些名流來,錦衣衛千戶有請,誰敢不來,滿滿的擺了好幾大桌,楊鈞一一介紹,好的人緣是破案的重要保證,所以司徒策很用心地記住了這些名流鄉紳的名字和職業。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穫,方便以後查案。

    這頓飯一直吃到深夜,司徒策喝得酩盯大醉,楊鈞也喝醉了,還是強撐著親自送他回了縣衙。

    第二天,司徒策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這才醒過來,眼見天時不早了,趕緊爬起來,穿好了衣服,拉門出來,便看見玲瓏在廊下繡花,道:「你怎麼不叫我起來?」玲瓏抿嘴一笑:「賀蘭師爺不讓,說你昨晚喝醉了,讓你好好睡一覺。」「再睡也不能耽誤正事啊!」司徒策手忙腳亂開始洗漱。

    「不著急,賀蘭師爺說了,今天也沒有什麼特別緊急的事情要辦,而且你幫錦衣衛破的是大案子,需要好好休息,才能集中精力破案。」司徒策一喜,道:「她沒有生氣嗎?」「她為什麼要生氣?」玲瓏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她討厭我跟錦衣衛和東廠走得太近。上回她不是就生氣了?」

    「後來又好了呀,賀蘭師爺這個人就是這樣,心直口快,有什麼話從來不藏著掖著,說完就完,生氣也是這樣,氣過了該怎麼樣還怎麼樣,不記仇的。」

    「你說的很對!」司徒策道「賀蘭師爺這個人真的很不錯的。」

    「那當然!」

    司徒策瞅了一眼門口,見沒人,壓低了聲音道:「你們賀蘭師爺這麼好,求親的一定踏破門檻了吧?」

    玲瓏搖搖頭:「不是,沒人上門求親。」「啊?」司徒策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她家財萬貫,人又長得不醜,而且還擅長破案,怎麼會沒人求親?」玲瓏壓低了聲音道:「人家都不喜歡她姑娘家的拋頭露面,整天跟一些男人混在一起,說這樣不是守婦道!」司徒策傻眼了:「這叫什麼不守婦道,真是的。我看賀蘭師爺為人很正派,從來不跟男人說笑的,包括跟我,一向都是板著面孔的。」玲瓏撲哧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難道不是嗎?」

    「先生,要說賀蘭師爺跟別的男人板著臉這一點沒錯,要是跟先生您,那可就不對了,她跟你,可從來都是笑吟吟的。我還從來沒見她跟哪個男人這等模樣呢!」

   「是嗎?嘿嘿,那我可有點受寵若驚了。」

    正說著話,忽聽得門外傳來賀蘭冰的聲音:「柳兄!好了沒有?過來說話!」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別躲在屋裡嘀嘀咕咕的說別人,當心舌頭長疔!」

    玲瓏一吐舌頭,趕緊溜出門預備茶水去了。

    司徒策邁步來到書房,拱手道:「抱歉,我起晚了。」

    「是我讓玲瓏別叫你的。」賀蘭冰走到門邊,將房門關上,低聲道:「錦衣衛那邊怎麼樣了?」

    「我拖著呢,刁鵬那邊還沒找到嚴世方和范沖,嚴閣老那裡還沒有消息反饋回來,所以絕不能盲動,必須靜觀其變,謀定而後動。」賀蘭冰笑道:「你還說我善搞權謀,我看你也不差啊。」

    「我可不會玩權術,我這樣做,只是明哲保身,我得看清了水深水淺,然後再過河,要不然淹死了怎麼辦?」

    「這話到也對,你今天接著拖?」

    「是啊,但願今天老天爺幫忙,再飄過一塊云彩來。」

    「老天爺是很幫忙,現在滿天都是云彩呢!」

    「真的?」司徒策先前只顧說話了,沒有注意老天什麼個臉色,急忙拉開門,走到廊下抬頭一看,果然,天空大片大片的白雲,趕集似的在空中擠來擠去飄蕩著,此刻太陽正被一塊云彩擋住了,後面還有幾塊緊趕慢趕地往這邊來。

    司徒策笑了,回身進去,道:「真是天助我也!」

    「天助你,那你還不趕緊去錦衣衛準備做法去!他們在等你了!」

    「他們來了?」

    「一大早就來了,我不准玲瓏叫你,就讓他們在外面等著,說你在睡覺。他們也就乖乖地等在後院外呢。」

    「呵呵,敢叫錦衣衛等在門口的,怕只有你賀蘭冰一人而已!」

    「那也沒什麼,我只是告訴他們,說昨夜你睡得太晚,還沒酒醒,他們主動說讓你多睡一會,不著急的。」

    「嘿嘿,天上這麼多云彩,他們只怕也知道今天是沒什麼戲了,還不如讓我多睡一會,落個人情。」

    說著話,司徒策出了書房,也不帶勘察箱,空著手,徑直來到後門外。果然,楊鈞親自帶著鐘秉直和龍翔兩人站在門外,也不說話,垂手而立。他們也沒什麼話好說了,老天爺這樣子,能說什麼呢,有的只是一臉的沮喪。
作者: bluesky0601    時間: 2012-12-21 11:18 PM

第97章 見面
               
    這一中午,自然是這麼鬱悶中過去的,司徒策還是很敬業地沐浴更衣,上了高台,捧著桃木劍兩眼望天,這一次足足等了一炷香工夫,日頭總是只露出一張小臉,很快又躲到了云彩後面去了。

    楊鈞還要擺酒宴,司徒策推說昨日酒醉,今日實在不想喝,楊鈞也不勉強,但親自送他回到了衙門。

    眼見著他進去了,鐘秉直忙對楊鈞低聲道:「大人,只有兩天時間了,若是明日後日還是陰天,這可怎麼辦?」

    楊鈞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瞧他那胸有成竹的樣子,嘿嘿,他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鐘秉直和龍翔都是大喜:「他有辦法為什麼不用?」

    「不見兔子不撤鷹,人之常情啊,就算道行高深的真人也是如此!真人也是人嘛,七情六欲總是有的!」

    鐘秉直和龍翔似懂非懂地亂點著頭。

    司徒策剛進內宅,還沒有走到書房,後院門房追了上來,說道:「先生,東廠的刁大老爺來了,在後院等你呢!」

    司徒策心中一喜,肯定是嚴世方和范沖有了消息,不過,他怎麼不找個人來叫自己,而是親自來呢?司徒策有些納悶,重新又回到了後院門外,果然,刁鵬帶著幾個東廠番子等在那裡,一見司徒策,立即哈哈大笑,上前拉著司徒策的手道:「大哥,今兒個我得了一個好玩的玩意兒,特意來找大哥去鑑賞鑑賞!」

    同徒策聽他這麼大聲說話便已經猜到他是故意這樣說的,好掩蓋他邀請自己去東廠衙門的真實目的,這麼說來,那肯定是那兩人已經抓到了。

    司徒策也笑道:「什麼玩意兒這麼好玩?讓你巴巴跑來找我。那得去瞧瞧!」

   「真的是個好玩意很有意思的,大哥一定喜歡。這東西不能讓旁人看見,常言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呵呵,所以啊,今兒個咱們要到小弟臥室裡去瞧!」

   「哦?這麼寶貝?你到把我的胃口吊起來了,我得瞧瞧去。」東廠番子牽過馬匹,司徒策翻身上馬,跟刁鵬並駕齊驅來到了東廠衙門。這一次,他們徑直來到衙門內宅院落。

    東廠衙門跟普通的衙門一樣,掌印官和佐官都有各自獨立的院落,這院落比衙門的也不算大,只是裡面陳設豪華卻不是東廠外面看起來那麼普通,看來包子有肉不在褶上,這句話是沒錯的。

    刁鵬他們進了院子,連貼身侍衛都沒讓進門,刁鵬親自把院門關了,穿過天井來到大堂裡他那一張馬臉這才收斂了笑容神情凝重低聲道:「大哥嚴大爺和范沖兄弟我們已經找到了,已經悄悄帶到我屋裡來了。」

    「哦?」司徒策有些驚訝「錦衣衛四處搜查,把地皮都翻過來瞧了都只找到了蔡耀。你是怎麼找到他們的?」

    「嚴大爺和范沖當時去辦事,路上接到我們東廠線報的密報說錦衣衛正在四處搜查,而且要找的人跟他們三個很像,最好躲避一下,兩人立即跟隨線報躲了起來。但是蔡耀兄弟沒有及時收到線報,所以被把錦衣衛圍住,連同其他相像的人帶走了。」

    「是你讓線報通知他們的?」

    「不是,是線報直接通知的。我是後來才知道的。」

    司徒策奇道「你是鎮海縣東廠的最高長官,線報得到的消息應該是你第一個得知啊,而且,要通知他們也應該是你下達指令啊,怎麼他們通知完了才告訴你?」

    刁鵬神情有些尷尬,想了想,壓低了聲音道:「他們是鷹組的線報。我管不到的。」

    司徒策這才明白,鷹組是東廠的暗殺組織,這個組織連當地東廠衙門都管不到。鷹組也有自己的線報系統,得到消息並及時通知嚴世方和范沖躲避的,正是獨立於當地東廠組織的鷹組的線報。

    刁鵬似乎不想跟司徒策說太多的關於鷹組的事情,不等他接著往下問,趕緊說道:「還有一件事,這個,唉,都怪我太粗心。」

    「什麼事?」

    「給嚴閣老的畫像,出了點小問題。」司徒策一驚,忙道:「怎麼了?」

    「我也是太著急了,急著想把東西送出去,我把你給我的三幅畫像放在箱子裡,那裡面還有一些字畫,結果,我拿給八百里加急送走的時候,顧不上展開細看,便將上面三幅畫拿了交給了他們送走了。結果,今天上午,我把剩下的字畫拿給兄弟們分的時候,發現了蔡耀的畫像!我才知道拿錯了,趕緊檢查,還好,只拿錯了這一副,錯把另一幅字畫當畫像送走了。」司徒策苦笑:「這種事都能錯,你,你叫我說你什麼好!」

    「嘿嘿!大哥,是小弟忙中出錯了,真是對不起,不過,我已經立即叫人把剩下一副緊急送去了。」

    「還好,拿錯的只是鷹組殺手的畫像,要是嚴世方的,可就要耽誤事了。」

    「對對,嘿嘿嘿」

    「你趕緊的去請他們兩位出來吧?」

    「好!」很快,刁鵬從裡屋請了兩個人出來,一個是個面目清秀的中年人,一身的書卷味,另一個,則是個絡腮鬍,眼睛裡精光湛射,盯著司徒策。

    刁鵬滿臉陪笑,對那中年人道:「嚴大爺,這位就是我們鎮海縣刑麼師爺司徒策司徒柳川先生,他同時也是一位道法高深的道人,手心能……」

   「刁大人,請等等!」那中年人拱拱手打斷了刁鵬的話,又瞧了司徒策一眼,道:「你派人把我們請來,又把我們兩關在你屋裡,你先說說這件事吧,是什麼緣故?」

   「因為你們殺了人!」司徒策沒等刁鵬說話,已經上前一步,搶在前面道:「你們殺了錦衣衛同知魏岳峰魏大人愛妾的親哥哥,魏府采力,還有兩個魏府的管家!將一車上品青瓷器劫走!」

    嚴世方臉色一變,轉頭瞧了一眼身邊的范沖。那范沖到底是東廠鷹組殺手,處變不驚,只是雙目精光暴盛,盯著司徒策:「你說什麼,我們不懂。」

    「你們當然懂!」司徒策冷冷道「你們在去寺廟上香施捨的路上,在一處山村路邊攤吃了東西,跟主人家換了五兩銀子的零錢,在此後路途上,遇到了魏府的馬車,頓生貪念,雇了一輛驢車,假扮公差,攔下了魏府馬車,將三人帶上你們的驢車,然後將三人殺死,將屍體拋棄在離鎮海縣三十里的驛道路邊,然後將青瓷器藏在離城十五里的一處山村的一座廢棄的老屋裡。沒錯吧?」

    司徒策所說簡直如同親見,這下子,連那殺手范沖都有些驚駭了。也不由自主瞧了一眼嚴世方。

    嚴世方聲音有些發顫,兀自強撐著:「你說是我們殺了人劫了東西,有什麼明證?」

    「你們在樁物青花瓷上留下的指紋和藏匿樁物的地上的腳印就是明證!我已經提取到指紋和腳印,並跟蔡耀的進行了鑑別,確認就是他的!現在找到了你們兩,我可以提取你們的指紋和腳印,用法術跟樁物青瓷器上的指紋和地上的腳印進行鑑別,便知道是不是你們兩的!不過我敢打賭,一定是你們兩的。另外,死者後腦的三處劍創,我相信是你們鷹組殺手干的,可以進行傷口對比,便知道了,那傷口很特別,非常窄,應該是你們鷹組特有的武器吧?我相信,就憑藉這兩個證據,就算到你叔父嚴閣老哪裡,也能定你的死罪!」

    嚴世方面如土色,喃喃道:「你……,你會法術?」

    「當然!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當場給嚴閣老展示如何鑑別指紋,聽說嚴閣老為官正直,御下很嚴,你雖然是他的侄兒,只怕也未必會出面保你!」

    嘩啦!

    只見寒光一閃,一柄寒森森的長劍已經指住了司徒策的咽喉!這劍自然是殺手范沖的。

    這柄劍其實就是一個開刃的長條形的鋼條,手柄處沒有木塊夾著,甚至也沒有布條纏著,就是一把純精鋼的軟劍!

    這種軟劍是緬鐵鑄造而成,可以纏在殺手腰間的,用腰帶裹著,軟可繞指,在內力催動之下,立即便會筆直。

    范沖冷冷道:「你說的沒錯,嚴閣老御下極嚴,這件事他老人家知道了,我們肯定活不了,不過,他老人家要是不知道,不就沒事了嗎?你既然會法術,怎麼沒算到這一招?」旁邊刁鵬緊張地擺手道:「不要這樣!范兄,冷靜一下,我大哥絕對沒有要整死你們的意思,如果是這樣,他直接就把這件事告訴錦衣衛了,也不會讓我去找你們來商量!」

    「我知道!」范沖陰森森道「否則我早就一劍殺了他,那還說這麼些廢話!說罷,司徒先生,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嚴世方顯然沒有什麼應變能力,除了面色如土身如篩糠之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見范沖突然出劍制住了司徒策,頓時來了精神,聲色俱厲道:「正是!趕緊的說,你們想怎麼辦?說不好,一劍殺了你,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司徒策笑了「你們了得了嗎?實話告訴你們,我已經將你們三位的畫像,通過東廠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嚴閣老那裡,你們就算一劍殺了我,能堵得住讓嚴閣老不知道這件事嗎?又能堵住錦衣衛不順藤摸瓜抓到你們嗎?」
作者: bluesky0601    時間: 2012-12-21 11:23 PM

第98章 缺錢
               
    那殺手范沖和嚴世方都是身形一顫,眼中都有恐懼之色。

    便在范沖一分神的瞬間,司徒策一翻腕,一道耀眼至極的強光從頭掌心射出,正照在范沖臉部!

    范沖一聲慘叫,閉上了眼睛,他到底也是殺手,知道遇到強敵,不求傷敵,先求自保,急撤步,手中長劍舞動如風車一般,護住周身。

    司徒策並不追擊,好整以暇站在那裡。

    嚴世方驚呆了,哆哆嗦嗦道:「這就是……,掌心雷……?」

    刁鵬以前曾經經歷過,知道這玩意的厲害,趕緊上前,擋在他們中間,道:「嚴大爺,司徒大哥,范兄弟,你們都消消氣,都是一家人,切莫動手傷了和氣。范兄弟,你可以停手了,司徒大哥沒有要傷你的意思,若不是你劍指著他,他也不會這樣的,這已經是給你留情了,要不然,司徒大哥的掌心雷全力施展之下,你的雙目難保不說,人也給你轟焦!——對吧?司徒大哥?」

    司徒策微笑點頭。

    「我,我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范沖焦慮地繼續鼻動著劍,努力要睜大眼睛看清,可是什麼都看不見。

    刁鵬忙道:「別著急,很快就會好的,我們兄弟憨熊也是對我司徒大哥無禮,被掌心雷擊中,眼睛過了一頓飯功夫這才恢復呢!你比他強多了,他中了掌心雷,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差點沒死掉!司徒大哥要是存心對付你,你只怕已經不能站在這了!」

    范沖終於停止了舞劍,想了想,倒轉劍柄,拱手道:「多謝司徒先生手下留情。」

    「好說!」司徒策淡淡道「我讓刁大人找到你們,把你們請來,只是為了讓你們免得落在錦衣衛手裡,他們正在滿城搜查,已經把蔡耀兄弟抓走了,不過他們還不知道他就是真兇,因為我還沒有告訴他們。當然,你們兩個我也沒說,要不然,你們早就被錦衣衛緝捕了。」

    嚴世方此刻已經全然沒了底氣,漲紅著臉拱手道:「多謝先生,方才,方才只是一場誤會,還請先生原諒則個。」

    司徒策拱手還禮,道:「好說!」

    嚴世方想起叔父的嚴厲,不禁全身發抖,道:「現在叔父知道這事,該如何是好?」

    「我只是傳給嚴閣老你們三人的畫像,沒有說明原委,所以,他暫時不會對你們三人怎麼樣,但是,這件事你們最好原原本本告訴我,我好給你們出出主意,要不讓,我就撤手不管了,錦衣衛那邊逼得緊,指日之間便會找到你們,現在城門嚴查,你們根本出不去的。這一點你們應該知道。」

    「是是,我將事情都告訴先生,還請先生指點,救我一條性命啊!」嚴世方聲音發顫「我奉家叔之命,到台州給知府送一封信,辦一件事情,完了之後返回,途徑鎮海縣時,正好遇到魏岳峰府上採購青瓷器,這魏岳峰乃是家叔眼中釘,我便想著給他一點教訓,所以,我們就假扮公差,攔住了他們,將他三人殺死,具體經過,就是你說的那樣。」

    司徒策搖頭道:「不對!你們在那路邊攤吃東西的時候,是在他們前面,而不是後面,那也就是說,你們並不是尾隨他們而來的,而是在那之後才發現了他們,對吧?」

    「呃,是的。」

    「你們去台州公幹,是騎馬還是騎驢?又或者做驢車?」

    「當然是騎馬,從京師來,這麼遠的路程,騎驢什麼時候才能到啊。」

    「那你們在遇到魏府採購的馬車之前,是騎馬還是騎驢或者坐驢車?」

    「這個……,是……,呃,是坐的驢車。」

    「嗯,這一點你沒有說謊,因為路邊攤的農家人已經肯定地說了,不過我很奇怪,你們既然有馬,為什麼不騎馬,而是換成子驢車?」

    嚴世方想不到司徒策層層緊逼,分析的如此仔細,連這一點細節都想到了,不禁額頭見汗,瞧了范沖一眼,可是范沖已經被司徒策的強光電筒照得兩眼暫時性失明,根本看不見他的眼神,不過,他已經從范沖支支吾吾答不出來上感受到了,忙拱手道:「是這樣的,我們這一次在台州辦完事,也不急著趕回去,想順便看看風景,所以換成了驢車……」

    「行了,既然你們不肯說實話,我幫不了你們,還是讓錦衣衛來問你們吧,告辭!」說吧轉身就走。

    嚴世方急了,急忙起身追上幾步道:「司徒先生請留步,有話慢慢說嘛。」

    「還說什麼說,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叫你們來,是幫你們,但是前提是你們必須把真相告訴我,我才能想出辦法來了,可是你們卻掖著藏著的不說實話,我便幫不了你們!」

    「我們,我們說的就是實話啊。」

    「實話?」司徒策冷笑「要看風景,騎馬比騎驢有什麼不同?快馬加鞭可以,信步由韁就不行嗎?再則說了,你是嚴閣老府上辦事的,他們兩個是東廠鷹組殺手,誰也不是衙門公差,你們在包袱裡準備公差的服裝做什麼?不要告訴我說為了圖好玩!」

    嚴世方又吃了一驚:「公差服?這個,沒有啊!」

    「你們路邊攤吃東西取銀子換零錢的時候,人家攤子主人已經看得清清楚楚的,你連這都否定,足以見到你們沒有任何誠意,一心還想蒙混過關,那算了,我幫不了你們。」

    嚴世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見司徒策又要走,忙起身道:「先生!我說實話就是,唉!是這樣的,他們倆知道我很窮,所以想幫襯我一點,可是他們也沒錢,這一次就想出來找點錢。準備了三套公差服裝,還雇了一輛驢車,沿途的找因頭處罰收錢。後來遇到魏府採購的馬車,才臨時起意殺人劫財的,順便給家叔剪除一個敵手。」

    假扮警察收罰款,這在現代社會也是屢見網絡報端的消息,想不到古代社會也有,可是,這嚴世方用得著這樣做嗎?司徒策冷笑道:「你乃是堂堂嚴閣老的親侄兒,還用得著假扮公差收罰款這樣的事情去斂財?而且,還要去做殺人越貨這等下三濫的勾當找油水?你還缺錢?」

    嚴世方苦笑:「我……,我……,唉!」頹然跌坐在椅子上。

    范沖不停揉著眼睛,說道:「嚴閣老御下極嚴,而且對自己的親屬也是管教極嚴格的,嚴大爺雖然在嚴閣老手下做事,每個月薪水也不過七兩銀子而已。」

    「開什麼玩笑!」司徒策冷笑「嚴閣老可是朝廷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大臣,他家還會缺錢?會只給侄兒每個月七兩銀子的月薪?」

    嚴世方悲聲道:「是啊,說出去誰會相信,可事情就是這樣的,要不是缺錢,我會動心劫財嗎?」

    「你是嚴閣老的親侄兒,你缺錢,那是一句話的事,多少人會巴巴地給你把大把銀子送上門來,哪裡還用得著冒死劫財?」

    「先生,你是不知道啊。」嚴世方都快哭了「家叔對親屬更是嚴上加嚴,早已經明令,若是查出誰收受他人錢財,不僅家法嚴懲,而且斷絕親屬情義,再不准上他門!」

    「這種事,嘿嘿,表面功夫當然要做到,說說罷了。那個當官的不是這樣,真要做了,他也不會當真割袍斷義,家法伺候的。」

    「不是這樣的,曾經有人請託我大姨,想向家叔討個差事,大姨收受了五十兩銀子,家叔知道後,勃然大怒,親自將大姨責打五十鞭,並嚴令再不准她登門!從那以後,大姨幾次認錯,家叔沒有接受,從那以後,我就在沒見過大姨登門!這都是我親眼見過的,你說,我還敢收受別人的錢財嗎?」

    司徒策疑惑地瞧著他:「真有這事?」

    「我要有半句謊言,天打五雷轟!」

    古人是不會輕易發誓的,因為古人普遍都相信有鬼神。這樣的誓言是要驗證的,不像現代的某些人,人嘴兩張皮,想怎麼說怎麼說,什麼樣的誓言都敢說,什麼保證都敢給,發誓跟放屁差不多,賭著咒說謊,被揭穿了卻臉都不紅一下。

    司徒策更是奇怪,心想嚴嵩不是位列十大奸臣之一嗎?怎麼這樣「清廉」?這可不像奸臣做的事情。其中肯定有圖謀,或許想博一個清廉的名聲,而犧牲家人,這種伎倆只有大奸大惡之人才能施展的出來。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司徒策琢磨了一番之後,覺得就這樣,便道:「你說的我相信,不過,你不收賄略,也可以正兒八經地叫你叔叔給你一官半職的,豈不是可以堂而皇之吃傣祿外帶收點油水?不比你假扮公差攔路亂罰款好啊!」

    「當官?」嚴世方一張臉苦得跟爛茄子似的「說過,不僅我自己說過,家父也跟家叔說過,可是,家叔說了,除非我自己憑本事考科舉入仕,否則別指望他會為我安排職位。也不准我用他的名義去求官要官。再說了,他說過我這人無德無能,不能當官的,所以說也無用。」
作者: bluesky0601    時間: 2012-12-21 11:28 PM

第99章 最大的用處
               
    司徒策愣了,現代社會那是拼爹時代,誰家父母不為自已的子女安排好就業門路?都削減了腦袋鑽,不僅要找工作,還要找好工作,賺錢多事情少不惹禍的工作,嚴嵩要給自己的侄兒找份好工作,那不是易如反掌嗎?看嚴世方這德性,也的確沒有什麼能耐,不過,現代社會白痴無能者,拼爹當官掌權的,卻也不少啊。如果他們說的是事實,那嚴嵩能不給親屬以權謀私,實屬難能可貴啊。

    但是,還是那句話,嚴嵩是歷史上有名的大奸臣,這樣的大奸大惡之人,必有不同尋常之處,不給子女親屬謀福利,想必也是他的為官伎倆之一,或許也正是他表面的清正廉潔,才博得了嘉靖皇帝的信任,才能讓嘉靖皇帝安心後宮練丹修道,也才讓嚴嵩得以大權獨攬二十年!

    司徒策道:「你們把魏府運貨的馬車如何銷毀的?」

    「一把火燒掉了,馬不敢賣,殺了,也一起燒掉了。青瓷器藏在了鄉村一間單獨的廢棄老屋裡。」

    司徒策心想,難怪怎麼找都找不到這馬車,原來被滅跡了。這三人反偵查能力還是很強的,看來做這種事情絕對不止這一件,才處理得如此從容。

    司徒策又問道:「你們殺人取貨之後,一直沒有離開鎮海縣,目的應該就是為了等風聲過了,好將這青瓷器運走銷樁,對吧?」

    「是,這些日子我們一直在鎮海縣等著,我們發現衙門沒有動靜,反倒是錦衣衛忙著破這案子,便感覺不好,但是又捨不得那一車的青瓷器,我們做事很乾脆的,細細琢磨沒有任何痕跡留下來,應該不會查到我們,所以就等在城裡了。沒想到,有先生你這樣高明的法師,栽在你手裡,也不冤了。」

    司徒策道:「好了,案情已經大白,你們打算怎麼辦?」

    嚴世方臉色一變,道:「先生不會讓我們去自首吧?」

    「如果你們願意,這未嘗不是一條路。」

    嚴世方呼地站了起來:「不不!決定對不行,家叔要是知道是我幹的,非親手殺了我不可!」

    范沖已經朦朧能看見一點東西了,手中長劍橫在胸前,瞧著眼前兩人,霧蒙蒙的看不清是誰,目光先是盯著司徒策方向,又瞧向刁鵬,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司徒策。

    司徒策心想,既然嚴嵩能鞭笞受賄的大姨,不給侄兒找官做,遇到這等事情,大義滅親的事情只怕也能做得出來!反正也不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當下笑道:「不必緊張,你們不願意,我自然也不會將你們扭送歸案。」

    嚴世方知道,眼前這位刑名師爺會道法,而且很是高深,能掌中發出閃電雷霆,打是打不過的,就算打得過,殺了他也是於事無補,因為他們已經將畫像送到叔父嚴嵩那裡去了,以嚴嵩的精明,稍加查問,便會知道一切,那時候,可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嚴世方立即扭頭對范沖呵斥道:「你搞什麼,把劍收了!」

    范沖忙答應了,嘩的一聲,劍沒入腰間不見了,也不知道他是如同還劍入鞘的。

    嚴世方長揖一禮,道:「司徒先生,還請救命啊,若能救得性命,我一定重重報答雨你!」司徒策很是好笑,心想你一個窮得假扮公差打劫的貨,你怎麼報答我?靠你叔父嚴嵩?他可不會聽你的話。不如賣個好給你,做個無奈的順水人情好了,當下正色道:「我若貪圖錢財,莫不如將你送給錦衣衛,我相信他們給的錢財,絕對遠遠超過你的。對吧?」

    嚴世方神情頗為尷尬,道:「這個…,我是沒有金銀之物可以酬謝先生,但是,我,我可以來世結草啣環,報答先生救命之恩啊。」

    司徒策差點笑出聲來,用這種虛無飄渺的事情作為酬報,也虧他想得出來,不過,他窮得這樣,也只有用這種來生的許諾作為報答了。當下襬手道:「行了,不用說了,咱們好好商量這件事談如何辦吧。」

    嚴世方道:「這件事只要我叔父不知道,就好辦!」

    「是嗎?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錦衣衛可不是吃素的,他們現在已經摸到了你們的尾巴,已經抓到蔡耀,順藤摸瓜,你說能不能找到你們?錦衣衛跟東廠勢同水火,朝野上下鬥得是雞飛狗跳的,抓到了你,你猜他們會怎麼辦?」

    「他們,他們會把我交給我叔父…?」嚴世方一想到後果,不寒而慄。

    「沒錯!你還是非常聰明的,你是嚴閣老的親侄兒,他們不好直接判你的死罪,把你交給你叔父嚴閣老,這才是最高明最毒辣的!以嚴閣老的秉性,他會將你依律處死,殺死自已的親侄兒,這種痛比他們直接判你死罪不是更毒辣嗎?」

    嚴世方恐怖地點著頭,彷彿已經感覺到屠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涼颼颼的。

    司徒策接著說道:「僅僅殺掉你還不夠,錦衣衛會最大限度地利用這件事,收取最大限度的好處。知道是什麼好處嗎?」

    嚴世方惶恐地搖搖頭。

    司徒策道:「你指使兩位東廠鷹組殺手殺了錦衣衛同知的親屬,劫了錢財,這本來只涉及到你個人的罪行,但是,他們只有把這件事上升到東廠錦衣衛之爭上,上升為東廠殺了錦衣衛的人,而且是卑鄙的殺人劫財,這樣對東廠的打擊才足夠大,才會讓皇帝惱怒你們東廠,那時候,東廠就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嚴世方房本來只是直覺地覺得可能會把自己交給叔父嚴嵩,讓叔父為難一下,卻沒有想到這麼多,聽了司徒策的話,才感覺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如果有這等恐怖的後果,東廠是叔父嚴嵩的強大後盾,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理,聽任東廠被錦衣衛打壓的,這樣看來,自己是死定了。

    一想到這,嚴世方雙膝一軟,咕咚三聲跪在了地上:「先生救命啊!」咚咚磕頭。

    殺手范沖是不怕死的,但是,他也想不到這件事會有這麼大牽連,如果因為自己一時之錯害了整個東廠,那他可是承受不起的,也跟著咕咚跪下磕頭。

    刁鵬忙陪笑對司徒策道:「大哥,他們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你還是趕緊給想個辦法吧?」

    這件事該怎麼辦,司徒策在腦海裡已經反覆盤算過了,首先,錦衣衛魏岳峰那裡絕對要拿到真兇才能交代過去,以錦衣衛的精明,找人頂罪是絕對過不去的,反而會引火燒身。所以,必須把他們三個真兇交給錦衣衛。其次,也不能讓錦衣衛將東廠交給嚴嵩,那樣會讓嚴嵩極度為難,最終不得已只能殺掉。這種殺侄兒之痛會讓他遷怒於自己,也會引火燒身,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錦衣衛將這件事作為打擊東廠的事件,那東廠對自己可不會高興。

    這幾乎是一個兩難選擇,司徒策想來想去,只有一條路,那丟卒保車!

    目前錦衣衛並不知道是嚴世方是真兇之一,而他需要保住的,正是嚴世方,只要保住嚴世方,嚴嵩和東廠這邊就好交代了,而只要錦衣衛不知道嚴世方是真兇,就不可能拿嚴世方來說事,將他作為打擊東廠的武器,到目前為止,錦衣衛還不知道這件事與東廠有關,他們需要的,也只是查出這件事的真兇而已。那就給他們兩個真兇!把兩個鷹組殺手交出去,但是,還差一個,因為錦衣衛已經知道兇手是三個了。

    必須再找一隻替罪羊,而且,絕不能讓錦衣衛知道是替罪羊。既要把事情做得漂亮,又不能引火燒身。

    該怎麼做,司徒策已經有了計較,當下道:「你們兩先起來,容我好好想想來說。」

    兩人趕緊爬起來,坐回椅子,一臉期待望著他。

    司徒策瞧著他們倆,又看了看刁鵬,道:「你們有什麼好主意嗎?」

    三個人一起搖頭,都是一臉苦笑,這個死結,他們想不到解法。

    「那好,我好好想想這件事再說,你們別說話,讓我好好想想。」說罷,司徒策端著茶一邊慢慢抿著,一邊作出一副沉思的樣子。

    三人誠惶誠恐坐在哪裡,眼巴巴望著他。

    過了良久,司徒策才一拍大腿,道:「我倒是想出了一條計謀,只是,唉!要辦好這件事,就必須聽從我的安排,否則,不僅保不住你們,我也會牽連進去的。明白嗎?」

    嚴世方和范沖忙點頭答應,刁鵬道:「大哥,一切聽你的安排!只要保住了嚴大爺的命,又斷了錦衣衛整治我們東廠的念頭,嚴閣老一定會感激你的,會重重酬謝你的。」

    「這件事還沒成呢,談什麼酬謝。」司徒策指了指嚴世方,對刁鵬道「你再找一個死囚,身材跟嚴大爺差不多的,當替罪羊用。能找到嗎?」嚴世方只是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這樣的人很容易找,至於死囚,這可不太好辦,但是難不倒刁鵬,忙點頭道:「行啊。沒問題!」

    「那好,找到之後,後天午後,記住,是午後!讓那人穿上嚴大爺去寺廟時穿的衣服,跟范沖兩人去城裡最大的客棧住下。記住,不要住在鷹組的隱蔽處,而是住在最大的客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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