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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安知曉 -【代嫁棄妃】《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1:29 PM     標題: 安知曉 -【代嫁棄妃】《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6-22 03:20 AM 編輯

【書名】:代嫁棄妃

【作者】:安知曉

【內容簡介】:

  「簽字!」

  「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

  「我對你而言……就……只有利用價值嗎?」

   男子冷冷一笑,「你奢望什麼?」

  女子的心漸漸碎了,「蕭絕,為什麼,你會這麼狠心?」

  「我不喜歡浪費沒有必要的時間。」

  三年婚姻,害得她家破人亡,在他的婚禮上,

  她引爆炸彈,風輕雲淡,「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之後,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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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1:33 PM

第1卷 以愛為始,以愛為終 第一章 離婚 1

    昏黃的燈光下,曖昧的呻吟,粗重的喘息,交織出激情的旋律。

    情慾方歇,男子毫不留戀地下床,赤身裸體走近相鄰的浴室,片刻,水聲響起。

    方媛媛臉蛋酡紅,渾身濕軟,今晚的他特別的狂野,熱情,心裡溢滿了濃濃的幸福感。

    眷戀的眼光看著朦朧的矯健身影,方媛媛幸福地笑著。

    絕,我真的好愛你,好愛你。

    方媛媛今年二十一歲,卻結婚三年了,高中畢業之後就嫁給了她心儀已久的男人——蕭絕。

    蕭絕是很有魅力的男人,擁有英俊的相貌,傲人的家世,在商場上呼風喚雨,手段殘忍冷酷。

    無數的光環讓這個男人像帝王一樣尊貴又高不可攀。這樣的天之嬌子會娶方媛媛,他們的婚姻,有個很高雅的稱號,叫商業聯姻。

    方家早年是黑道出身,雖然已經漂白了,依然在黑道上又不同凡響的影響力,黑白兩道通吃。媛媛是方家唯一的小公主,萬千寵愛在一身。方家很疼愛這位小公主,因為早年失母,方家父子又忙於生意,對小公主難免有了疏忽,也就造成了她內向,冷淡的性子。

    哥哥和她說過,蕭絕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冷酷無情,視愛情如糞土,他眼中只有權欲,嫁給這樣的男人,她是不會得到幸福。

    方媛媛卻用力地反駁,一意孤行要嫁給蕭絕,她是單純的女孩,雖然蕭絕冷酷無情,難以高攀,她卻因為他幾句平淡無奇的關懷而動了心,執意為自己心上人辯駁,並最終如願嫁給了蕭絕。

    婚後的日子很冷淡,蕭絕依然冷酷無情,兩人之間很少有什麼交談。

    方媛媛雖然難過,卻也很滿足。

    因為她深深愛著蕭絕。

    她不是一個貪心的女孩,能待在自己心愛之人的身邊,即使他冷漠地對待她,她也無所謂。

    她天真地以為,她柔情能感化他的冰冷,她的溫情能走近他的心,只要她努力,他們就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到現在,三年了,她依然是那樣堅定地認為。

    而且,更加堅定了,方媛媛溫柔地笑著,一臉虔誠,把手放在腹部,感動著生命的奇跡,她腹中,有了他的孩子。

    這是他們兩的寶貝,方媛媛固執地認為,這是上天給予的恩賜,是能帶給蕭絕歡笑的開心果。

    每次看見他孤寂的背影,她就覺得好心疼。

    她用盡辦法,不能讓他笑,希望孩子能帶給他歡笑。

    方媛媛對未來,有著很美好的憧憬,她的夢裡,有蕭絕,有孩子,有愛。

    浴室的門開了,俊美尊貴的男人緩緩地走出來,頭髮還在滴水,冰冷寒峻的臉比平時更多了幾分慵懶和魅惑。

    方媛媛衝著蕭絕溫柔一笑,正想著找個最適當的時機告訴他,他們有了寶貝的事。

    她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蕭絕興奮的表情,一定會很高興吧。

    蕭絕冷峻的眼中沒什麼情緒,走到一旁,拉開櫃子,拿出一份看似文件的東西。

    「絕,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方媛媛臉上的笑容凝固了,震驚地看著從他手裡拿過的那份文件,有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血色盡褪。

    「離婚!」

    冰冷而簡短的一句話,瞬間打破了方媛媛對未來的幻想,打破了她對婚姻的憧憬,決定了許多人殘酷的命運。



第1卷 以愛為始,以愛為終 第二章 離婚 2

    方媛媛回過神來,臉色蒼白如紙,她聽見了自己顫抖的聲音,「這是什麼意思?」

    蕭絕臉色寒峻,毫無表情,唇角掠上譏誚,冷冷地看著一眼方媛媛,好似嫌棄著什麼似的,「你知道什麼意思!」

    方媛媛肩膀一鬆,渾身軟了,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那瞬間,所有的感覺都遠離,靈魂抽離身體,什麼知覺也沒有。

    蕭絕冷冷地看她一眼,坐到她對面去,身體敞開,一幅君臨天下的尊貴模樣,冰冷的臉並不為她

    的絕望所動。

    他是一個絕對冷酷無情的男人,眼裡只有利益和權勢,愛情,柔情,和他絕緣,方媛媛三年固執的柔情和愛,他不屑,在他眼裡,一文不值。

    剛剛還激烈纏綿過的房間,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誰料到,上一刻還在恩愛纏綿,下一秒,就是恩斷義絕。

    眼淚從方媛媛的眼裡流了出來,她不是一個愛流眼淚的女人,結婚三年,多少次無力,多少次失望,她都默默承受,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此刻眼淚卻如決堤的洪水般,瘋狂湧出。

    把這三年累積的心酸和痛苦,一次流淌。

    她是那麼的愛他,為什麼他還要離婚。

    她不求他和她一樣付出感情,可為什麼……

    蕭絕見她哭,臉色越發冷,越發無情。

    「簽字!」不是商量,而是不容反抗的命令,這樁婚姻對他,就像買賣。

    方媛媛悲哀地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如此的天真,她以為她能感化他,到頭來卻弄得自己遍體鱗傷。她知道,蕭絕從未說過玩笑話,離婚協議書上已經簽了他的名字。

    「為什麼?」方媛媛輕聲問,聲音聽得讓人心酸落淚,她不明白,為什麼突然之間,他要離婚,他們剛剛還好好的。

    蕭絕臉上閃過殘酷的笑,冰冷無溫如地獄魔鬼最陰寒的聲音,無情地道:「因為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

    方媛媛恍然大悟,心口疼得難以呼吸,她全明白了。

    前兩天,哥哥打電話告訴她,方家出現了財務危機,有不明人士從兩年前就開始放長線,釣大魚。在股市上大量收購方氏的股份,造成了方家資金周轉不靈,這次的危機很嚴重,本來交好的銀行不知道為什麼,全部不肯貸款給他們,生意上的朋友只會錦上添花,不會雪中送炭。哥哥的意思是暗示她向蕭絕求救,不然方家可能會破產。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蕭絕就遞給她一紙離婚協議書。

    三年的夫妻情分,原來都是假的。

    他是為了方家的權勢而娶她,她知道。

    如今方家垮了,她也就失去利用價值。

    原來如此。

    方媛媛悲哀地笑了,笑聲絕望得酸楚。

    她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愛她,他無情,沒想到,是此般的冷酷,三年朝夕相處,就像是一陣風吹過。

    了無痕跡。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句話,一定也不適合蕭絕。

    「我對你而言……就……只有利用價值嗎?」方媛媛強忍著悲哀,絕望地看著蕭絕,語氣卑微。

    蕭絕勾起嘲諷的笑,像是方媛媛說了什麼好笑的話,「你奢望什麼?」

    一句話,把方媛媛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蕭絕,為什麼,你會這麼狠心?」方媛媛輕聲笑了,淚水滾滾而下。

    三年的付出,三年的愛,他根本就不屑。

    我真的,是一個傻瓜。

    蕭絕冷笑,眼神如刀鋒一樣,口氣已經有不耐煩了,「簽字!我不喜歡浪費沒有必要的時間。」

    「我不簽!」一貫清冷柔順的方媛媛厲聲吼著,她好不甘心就這樣結束,她愛的那麼卑微,依然不能換得他一絲柔情,到頭來,才發現一切都是一場夢,她真的好不甘心。

    蕭絕冷冷站起來,嘲諷道:「方家瀕臨破產,你還有什麼資格留在我身邊,失去利用價值的棋子,只有被丟棄的份,識相點,現在簽字,你還有一億的贍養費,也許能挽回你家的敗局。不然,我們法庭上見,你什麼都得不到。」

    他眸光暗了暗,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媛媛,轉身離開。

    方媛媛心底最柔軟的一根弦,登時崩潰,眼淚無聲無息,淌了一臉。

    燈光昏暗,房間裡,還遺留著情慾的曖昧氣息,空調的溫度也適中,她卻覺得好冷,好冷……

    方媛媛抱著自己的身子,淚眼朦朧地看著離婚協議書上那傲然不遜的兩字,蕭絕。

    是她三年來,所有心酸的支撐。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支票就附在離婚協議書上,能解決方家困局的一筆錢……

    她沒得選擇。



第1卷 以愛為始,以愛為終 第三章  真相 1

    大雨滂沱,雷點交加,遠處的霓虹燈隔著雨霧朦朧不清,昏暗,模糊。

    方媛媛漫步在冰冷的城市街頭,雨水濕了她一身。

    清麗的女孩神色冷清,茫然,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她毫無目的,就這樣一直往前走。

    茫茫人海中,好似失去了方向。

    她不知道,何處是家,她該何去何從。

    雨夜寂靜,雨傘下的情侶,嬉笑而過,倏然斂去笑容,心驚肉跳地看著旁邊走過的木然女子。

    慌了神,急急忙忙地離開。

    有不少人走了好遠,還不由自主地回頭。

    她就像一縷幽魂,在世間飄蕩,靈魂遊離在三界之間,茫然不知所措,不肯皈依身體。

    在她方圓十米之內,溢滿了慢慢的悲傷和絕望。

    是什麼樣的愛,支撐著一個女孩,從少女到少婦,忍受丈夫的無情,冰冷,默默地承受著一切苦楚,總希望有一天,能感化他。

    又是什麼樣的愛,讓一個女人,失去了靈魂,麻木不仁,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傾盡所有的愛,到頭來,反噬了自己,體無完膚。

    方媛媛木然地穿越馬路,倏然,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刺耳的喇叭夾著司機憤怒的咆哮,「喂,你找死是不是,滾開,會不會看紅綠燈!」

    刺耳的謾罵不斷,雨夜,卻熱鬧不起來,方媛媛停住腳步,側頭,看向司機,在謾罵的司機倏爾閉嘴,一陣涼氣從腳底升起。

    這是人類該有的眼神嗎?

    毫無焦距,木然,蒼涼……

    方媛媛緩緩地穿過馬路……

    「shit,遇到瘋子了!」司機悻悻地道了句,匆忙開車離開。

    方媛媛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回方家在山上的別墅的,茫然中,好似只有這個地方能容得下她了。

    砰砰砰……數聲槍聲在寂靜的夜中響起,森冷而冷酷,這是死亡的聲音。

    方媛媛心頭大震,倏然抬眸,睜大了眼睛,一股黑煙在暴雨中升起,這附近,只有方家一戶人家。

    「爹地,大哥,二哥……三哥……」方媛媛已經意識到什麼,本來崩潰的神經再一次瀕臨死亡,拚命地往山上奔去。

    槍聲,她兒時並不陌生的聲音,她的母親,就是在黑道尋仇的時候被槍打死了。

    方家即將破產的消息一定被人傳了出去,所以,方家過去得罪的黑道人馬立刻來尋仇了。

    方媛媛心中駭然,更用力地往山上奔去。

    迎面倉促地奔過一道人影,渾身是血,十分狼狽,方媛媛大驚,「三哥!」

    立刻過去扶著方維,家裡真的出事了,爹地和兩位哥哥呢?

    「笨蛋,你這個時侯回來做什麼,快走!」方維見到妹妹,嘶聲厲吼,不由分說地拉著她隱入一旁的森林中。

    他身上中了三槍,都在手臂上,拼著一口氣跑出來,眼睛猩紅,夾著狂風暴雨般的恨意。

    雨水沖刷了他們的足跡,沖淡了血跡,追殺的人,並未發現他們的行蹤。

    黑林中,方維強硬地拉著方媛媛,在拚命地奔跑。

    「三哥,他們是什麼人?爹地呢,大哥,二哥呢?怎麼沒看見他們?」不詳的預感在心裡頓升,方媛媛察覺到方維身上強烈的恨意。

    難道說……

    方維轉身,重重地甩開方媛媛的手,額上青筋僨起,猛然一拳重重地捶在一顆樹木上,骨骼咯咯作響,鮮血登時流出。

    英俊高大的男子,一頭重重地撞在粗壯的樹幹上,方媛媛驚呼,慌忙奔了過去,「三哥,你在做什麼呢?」

    問話間,她的眼淚,已經流下……

    方維倏爾軟倒身子,強硬的男子,眼淚滾了下來,眼睛血紅,「爹地,大哥,二哥……是我無能,沒能察覺到蕭絕的詭計,是我害死你們。」

    一道悶雷在天際響起,轟隆隆,白刃般的閃電,在密林中,反射出方媛媛,如雪般的臉……

    身子也軟倒在地,一下子坐在泥濘的土地上,雨水唰唰地流,全身血液凍結成冰。

    她爹地死了,她兩個哥哥也死了……

    這個認知,幾乎擊垮了方媛媛,在她剛剛失去一段她最珍惜的婚姻之刻,又接著失去三名重如生命的親人。

    太多的絕望,一起湧上,方媛媛瞳眸睜到極限,猛然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媛媛,媛媛……」方維大驚,悲傷的聲音如受了傷的野獸般,在密林中,久久盤旋不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1:35 PM

第1卷 以愛為始,以愛為終 第四章  真相 2

    方媛媛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

    四週一片潔白,病房中,一個人都沒有,荒涼而孤寂,憶起昏迷前的一幕,絕望如潮水,淹沒了她。

    她再也見不到爹地和哥哥們了。

    三哥呢?

    方媛媛立刻坐起身來,頓感下身一陣刺痛,她悶哼一聲,驀然睜大了眼睛,一手按在腹部,那是……

    此刻,門開了,蕭絕走了進來。

    俊美無濤的臉,冷酷,寒澈,毫無表情。

    冷冷地道:「孩子,我已經讓醫生拿掉了。」

    轟然一聲倒塌,方媛媛的世界,已經支離破碎,而蕭絕,再在她的傷口上捅了一刀。

    雪上加霜。

    恨意從方媛媛的眼中溢出,她怒吼,「蕭絕,你憑什麼拿掉我的孩子,我們離婚了,那是我的孩子,你會遭天打雷劈的!」

    蕭絕冷冷地笑,聲音低啞,充滿了嘲諷,「就憑你,也配有我的孩子?」

    「蕭絕,你……你不得好死!」

    「方維也真夠大膽,敢送你來醫院,外頭懸賞一千萬,要你和方維的人頭,方大小姐還是小心你自己的項上人頭吧,就憑你是方家的女兒,就永遠不會是我蕭絕孩子的母親,你不配!」蕭絕說罷,拂袖離開。

    方媛媛狠狠地瞪著蕭絕離開的方向,緊緊地咬著唇,挺直了背脊,她不會倒下,絕不會。

    短短一天,安穩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再不是嬌嬌女。

    三哥怕她出意外,送她來醫院,卻不料,送羊入虎口,蕭絕想要找一個人,比翻書還容易,陰差陽錯,讓她失去了孩子。

    沒關係……

    無所謂了……

    現在,她最主要是養好身體,找到三哥,她要報仇,一定要找到兇手,把害得他們一家家破人亡的兇手,千刀萬剮。

    本是柔弱的女人,一秒之間,成長了。

    擁有了最堅毅不屈的靈魂。

    媛媛很聰慧,在醫院養了一個禮拜,還沒有什麼動靜,她就知道,有人在暗中保護她。

    不是為了保護她的命,而是把她當成誘餌,想要借由她,找到方維,斬草除根。

    而這個人,最有可能,就是蕭絕。

    方媛媛清醒了,不再對他存有幻想,想起方維曾經的低吼,自責,心中疑團越重。

    她一定要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本就是黑道出身,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方家幾個孩子很小就練武,都有一身不錯的本領。嬌柔的方媛媛,同樣也是,只是她不喜歡殺戮,不喜歡打鬥而已。

    蕭絕一定認為,她是一位乖乖女,這些年眼中只有蕭絕,在他眼裡,方媛媛就是個卑微,沒有主見,軟弱的女人,所以,想當然地認為,方媛媛出院後,一定會去找方維。

    只要跟著他,就會找到方維。

    等到手下匯報說方媛媛失蹤了,他才知道,原來,蕭絕,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而這個看似微小的疏忽,卻成了致命的錯誤。



第1卷 以愛為始,以愛為終 第五章  婚禮 1

    商場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自從方家一夜之間被人滅門之後,蕭絕迅速掌控了方式企業,短短一個月,把方氏變成了蕭氏,手段快速,果斷,風行雷厲,很快的,方氏在商場上成了歷史。

    當人們偶爾提起,只得一陣唏噓,不勝感慨。

    曾經是商場的龍頭老大,黑白兩道都要讓其三分,最終還是被蕭絕給吞併了。

    蕭絕,成了商場的霸主,一個神話。

    被人捧得尊貴如帝王,他的帝國,已經覆蓋了半個地球。

    轉眼之間,半年過去了。

    一個消息讓全世界未婚少女開始瘋狂地嫉妒,崩潰。

    擁有傲人外表,富可敵國,成了全世界少女夢中情人的蕭絕,即將迎娶A國某政要議員的女兒。

    商與官的結合,蕭絕此後更是所向無敵,為所欲為。

    在商界就是他的天下,再無人管束,權力一時膨脹到最高峰。

    方家遺址。

    半年前被人燒燬的方家遺址,已然是一片廢墟,這片山頭都是方家的產業,自然不會有閒雜人等貿然上山。

    死寂的山上,熱鬧了起來。

    二十幾個人,黑衣勁裝,墨鏡,從密林走出,上山。

    為首的兩人,正是黑道懸賞高達五千萬的方維和方媛媛。

    二十幾個人,屹立在原是方家花園的廢墟中,四週一片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這裡,葬送了方家的家主,還有兩位鐵血男兒。

    他們的英魂,還圍繞不去。

    由方維和方媛媛帶頭,眾人肅穆地向方家權力中心,拜了三拜。

    這通常是黑道上,出任務的時候,傳統儀式。

    方維一臉鐵血,半年過去,男子的眼,變得更深邃,更銳利,也更沉穩了。

    血海深仇,不可不報。

    「下山該做什麼,還有誰不明白?」低沉的聲音,像是一首悲壯的歌曲。

    「沒有!」眾兄弟齊聲應道。

    方媛媛的眼睛,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淡淡道:「三哥,在行動之前,留十分鐘給我。」

    「為什麼?」

    方媛媛冷笑,唇角都是冰冷的嘲諷,「蕭絕結婚,我得去恭賀一聲,不是嗎?」

    婚禮辦得很熱鬧,整個教堂佈置得美輪美奐。

    這場超世紀的婚禮,所費不菲,蕭絕看似很重視對方。

    「新郎蕭絕,你是否願意娶杜敏小姐為妻,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窮貴賤,你都會愛護她,珍惜她,不離不棄嗎?」牧師莊嚴的聲音緩緩地在教堂中響起。

    「我……」

    願意兩字還未出口,只聽得砰的一聲,教堂的門,轟然而開……

    眾親友紛紛扭頭,看向門口。

    方媛媛背著光,光線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朦朧的芳香光暈。眾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見一道纖細嬌柔的身影,緩緩地走進教堂。

    蕭絕的眼危險地瞇起來,看向那道緩緩走近的嬌柔身影,有一瞬間,竟然認不出她是誰。

    方媛媛黑色勁裝,寬大的黑色外套,包裹出窈窕玲瓏的身段,面容清麗,冰冷如霜。

    「是你?」



第1卷 以愛為始,以愛為終 第六章 婚禮 2

    士別一日當刮目相看,此話說得一點都不假。

    凡是認識方媛媛的人,第一眼很難認出眼前氣質冰冷,姿態高雅沉穩的女人就是半年前毫不起眼,嬌弱的方媛媛。

    踩著半寸高的高跟鞋,方媛媛緩緩地走近蕭絕,她眼裡只有他,那是目標。

    她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放縱而肆意,冰冷的臉上帶著藐視天下的嘲諷笑容,讓蕭絕有種錯覺。

    她真的是方媛媛?

    蕭絕冷酷的神色微微恍惚了下,邪魅的眼睛,有一點茫然。

    剛認識方媛媛時,她是高中生,典型的溫室花朵,嬌柔,脆弱,處處要人保護。

    懷著惡毒和報復的目的,他娶了她。

    不管多晚回家,都有一盞溫暖的燈在等著他,不管他臉色如何冰冷,她都是笑意盈盈,溫柔乖順。

    對愛情,很執著,對他,傾盡一切。

    三年,沒有過一句怨言,也沒有向方家抱怨過一句。

    如陽光般,包容著他。

    那個女孩,美好得像一塊玉,是難得的珍寶。

    他曾經動搖過,那顆不受控制,蠢蠢欲動的心,被她吸引,受她蠱惑,強烈地想要霸佔她的一切,鎖著她,一生一世。

    可是,她是方家女兒。

    一想到這,那些蠢蠢欲動,都被他打入無底深淵,讓自己更加無情地對待她。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方媛媛,以一種嶄新的姿態,寒澈,孤傲,尊貴得高不可攀。

    那個溫柔淺笑的女孩去哪兒了?

    蕭絕發現,被他打入深淵的心,又開始波動,酸酸的,有點痛,他竟然懷念著笑得柔順溫暖的方媛媛,那抹專屬於他的笑容。

    有一種衝動,想要大聲地質問,為什麼那個女孩不見了?

    是在她得知一切不堪的真相後消失的嗎?

    「好久不見,蕭絕!」方媛媛冷淡地道,靜靜地看向他的眼睛,表情沒有一點鬆動。

    蕭絕很快恢復了以往的冷靜,沉聲問:「你來幹什麼?」

    方媛媛緩緩地勾起嘲諷的笑,「前夫結婚,我這個下堂妻,前來祝福一聲,不行嗎?」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四周開始竊竊私語。

    蕭絕身邊的新娘,臉色難看,而蕭絕,眼光陰鷙。

    「蕭絕,你想不到我還活著對吧?你卑鄙地利用我,降低我爹地和哥哥的警戒,又聯合黑道,害得方家家破人亡,你睡覺的時候,可曾夢過我爹地他老人家?」方媛媛嘲諷地問。

    真是悲哀啊!

    這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從未把她放在心上。

    剛剛他甚至,認不出她來了。

    心如破了一個洞,越來越大……

    為什麼我會愛上蕭絕,為什麼?

    方媛媛無數次問過自己,卻依然沒有找到答案。

    「你來這,就為了問我這些廢話嗎?」



第1卷 以愛為始,以愛為終 第七章 婚禮 3

    方媛媛淡淡地笑,瞳眸很快閃過一絲陰暗,逼退她藏得太深的情。

    她想,終其一生,她還是無法忘記他。

    給過她歡笑,給過她幸福的男人。

    可,同樣是這個男人,把她從天堂,打入地獄。

    痛不欲生。

    又愛又恨,愛得越深,恨得越深。

    「蕭絕,事到如今,我就想問你一句,為什麼?」方媛媛抬起眼,淡淡地問,臉上是柔和而恬靜的。

    像一輪皎潔的月亮。

    蕭絕神色一冷,邪魅的大眸,閃過恨意,沉聲道:「因為我恨方家,因為你可敬的爹地,我爸媽就是因為他而死,而我,還要叫他一聲岳父大人,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方媛媛哀戚地笑了,恬靜的容顏帶著淡淡的倦意,「原來如此,我料得沒錯,呵呵,蕭絕,我只想告訴你,你錯了,那件事不是我爹地做的,你恨錯認了,因為你的無知,我方家承受了慘痛的代價。不過沒關係,就快結束了,這種地獄的日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蕭絕冷聲問道。

    方媛媛淡淡笑了,往後退了一步,細細地看著蕭絕。

    今天的他,很英俊呢。

    他擁有傲人的外表,尊貴的氣度,上蒼很優待他,三年前,他們結婚的時候,他也是這般,俊美得令人心動。

    「蕭絕,人生不是遊戲,無法重來,有些錯誤造成了,是無心還是被蒙蔽,都已經不重要了。我也好,爹地也好,大哥二哥也好,都付出了代價。你認為我們有罪也好,我們無辜也罷,過了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我方媛媛自認為問心無愧,沒有對不起你,是你對不起我,對不起方家。倘若真有可能,我希望一開始的時候就沒有遇見你,這樣,大家都不會活在地獄。」

    「我愛你,曾經那麼誠摯地愛著你,直到今天,依然沒變。」

    「真是個傻瓜,我知道你很不屑。」

    「當年那些人,今天都在場呢,蕭絕,你想報仇對吧,我幫你!」

    「由我開始的悲劇,也由我來結束!」

    方媛媛語速很慢,一字一字,吐音清晰,她的笑容,一直很甜美,就像蕭絕初遇方媛媛時,那純潔甜蜜的笑。

    一時蠱惑了蕭絕的神志。

    「絕,你在做什麼,快點趕她出去,今天是我們的婚禮!」旁邊的新娘大吼,不悅地瞪著方媛媛。

    觀禮的貴賓們都秉持著看戲的心理,在竊竊私語,畢竟,看蕭絕的笑話,是很少見的。

    「絕!」新娘精緻的面容扭曲著,嫉妒地看著他們之間緩緩流動的暗流。

    有那麼一瞬間,被蕭絕幽深的瞳眸看著,讓方媛媛有種錯覺,他曾經愛過她。

    不過她知道,這是她的錯覺,錯覺,永遠不可能當真。

    「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蕭絕察覺到不對勁,驚恐掠過他的臉,陰鷙地看著方媛媛。

    方媛媛緩緩地笑了,笑容很優雅,很恬靜。

    從外套中拿出一個白色的遙控器,遞給蕭絕,淡淡地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

    「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話音剛落,爆炸聲頓起,轟隆隆,升起一朵一朵蘑菇雲,整個教堂都在顫抖。

    賓客大亂,爭先恐後地往門口的方向跑。

    蕭絕臉色大變,他身邊的新娘早就嚇得花容失色,拉起蕭絕就跑。

    方媛媛動也不動,轉身,帶著甜美恬靜的笑,看著亂成一團的賓客。

    「來不及了!」一個也別想跑。

    三哥,對不起,我騙了你!

    請你原諒妹妹,好好地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為了爹地,大哥,二哥,要活下去。

    爆炸聲越來越頻繁,教堂在轟踏,大塊大塊的石頭砸下來,砸得那些衣裝貴氣的人陣陣慘叫。

    蕭絕才走了幾步,驀然停下腳步,丟下新娘不管,緩緩地走回方媛媛身邊。

    那名笑得甜美溫暖的女孩,曾經刻在他心上的容顏,因為仇恨,所以狠心傷害的女孩。

    「為什麼不逃?」方媛媛甜甜地笑問。

    耳邊的爆炸聲,慘叫聲,已經遠去,蕭絕眼裡,只看見女孩恬靜的笑,耳邊,還飄著她當年無憂的笑聲。

    自從嫁給他之後,從未聽過那名純粹的笑了。

    「媛媛,孩子,是不小心流產了。」蕭絕幽深的瞳眸浮出一絲苦澀,他不知道為什麼臨死之前,會和方媛媛說起這件事。

    「是嗎?」方媛媛依然掛著甜甜的笑,沒有什麼情緒。

    孩子,是流掉的,不是他叫醫生拿掉的,為什麼要騙她呢?

    「不重要了,很快,我就會去陪她,我會告訴她,我有多麼愛她,我會當個好媽媽。」方媛媛甜甜地笑著。

    蕭絕一陣鼻酸,第一次,有想要落淚的酸意。

    這些年,他最虧欠的女孩,也是他最愛的女孩。

    她從來不知道,他在仇恨和愛中掙扎的痛苦。

    一步錯,步步錯。

    臨死才發現,原來,仇恨並沒有那麼重要,只是覺悟得太晚,傷得她太深。

    「媛媛,如果能重來,我會好好珍惜你。」

    「蕭絕,你愛過我嗎?」方媛媛帶著甜甜的笑,輕聲問道。

    蕭絕的淚,終於溢出眼圈,這輩子,他們都活得太苦,太苦。

    愛,他說不出,即使深愛入骨,也說不出,在做了那麼多對不起她的事的之後,他已經不配對她說這個字。

    「對不起!」蕭絕倏然抱住她。

    轟隆隆的巨響,整座教堂倒塌……

    本台最新消息,商業霸主蕭絕結婚之日,其前妻方媛媛炸毀會場,觀禮嘉賓,新娘,包括蕭絕方媛媛,在此災難中,無一倖免。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1:42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八章 姐妹 1

    聖天皇朝,天啟十二年三月。

    鶯飛草長,陽春綠柳,春蕊吐嬌,初露凝珠,處處一片好春光。

    夜幕剛下,萬家燈火暖春風,京城一片熱鬧,華麗壯觀的建築,連綿起伏的屋簷高低起伏,從高空看,就像是一張縝密的網,交織富貴和權勢的夢想和奢望。

    今天是花燈節,街上人來人往,歡聲笑語,很是熱鬧,秀清河中有無數的蓮花燈,閃著晶潤迷人的燈火,代表著尋常百姓最普通的願望。點綴在清澈的河中,仿若一顆顆晶瑩的夜明珠。

    畫舫上,絲竹管樂之聲不斷,歌女們的聲音纏綿柔情,綿軟秀麗,歌頌著這片歌舞昇平的土地。

    「蘇蘇,很漂亮,對嗎?」說話的是一名粉衣少女,十六七歲的年紀,生得國色天香,艷冠群芳,秀眸靈動,看上去聰穎堅強,又一種說不出的華貴。

    「很漂亮,花燈節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荷衣少女淡淡地道。比起粉衣少女的沉魚落雁之貌,荷衣少女要遜色不少,她頂多算是很清麗的少女,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翦眸,晶瑩剔透,如墨玉,如清泉,透徹得仿如看透世間紅塵。眉宇很疏淡,有一股淡淡的冷清,秀雅。

    這是京城富商方富貴的大女兒和三女兒,名喚方錦繡和方流蘇。

    如果說方錦繡是富貴華美的牡丹,那方流蘇就是清雅淡靜的菊花。

    方錦繡是正室生的女兒,而方流蘇是妾室生的女兒,。方錦繡從小聰明伶俐,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方流蘇是早產兒,身體孱弱,體質很差,經常容易生病,一臥床有時候就是半月,甚至是一個月。

    方富貴對方錦繡如珠如寶,恨不得把天下的星星都摘下來哄女兒開心。而他對體弱多病的方流蘇自小疏忽,再加上出身低下,常常得以冷眼相對。

    姐妹兩在方家得到的待遇天差地別,卻毫不影響她們之間的感情,因為妹妹身體病弱的原因,錦繡從小就特別疼寵流蘇。

    錦繡和流蘇,就像是她們的名字一樣。

    高貴和卑微,完美的對比。

    姐妹兩手牽著手,開開心心地在街上遊玩,錦繡天生愛熱鬧,總拉著流蘇往人群多的地方鑽,絕美的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

    流蘇淡淡淺笑,任姐姐牽著,她覺得很幸福,她空白的記憶裡,只有姐姐對她最好,只要姐姐開心,她也開心。

    「這個花燈好漂亮,蘇蘇,好看嗎?」小攤前,錦繡拿起一個很漂亮的花燈,繡著嫦娥奔月的樣式,精緻迷人,錦繡一眼就看上,好生喜歡。

    流蘇看著,覺得還不錯,手工很精緻,淺笑道:「姐姐好眼光。」

    「你喜歡嗎?」錦繡拉著妹妹的手臂,問道。

    「喜歡!」流蘇柔柔回答,眉目帶著溫暖的笑意。

    錦繡綻開一抹呵寵的笑,瞬間風華絕代,世間所有顏色都黯然失色,看慣了幾年的容顏,錦繡每一次笑,流蘇都覺得好驚艷,她的姐姐,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

    「蘇蘇喜歡,那得買下。」

    那小攤販的老闆早就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直到她們付錢離開,才恍然回過神來,喃喃自語,「是仙女嗎?」

    「蘇蘇,給!」錦繡把那花燈塞到流蘇手中,笑瞇瞇的道:「我妹妹就和嫦娥一樣漂亮。」

    流蘇淺笑,「姐姐又取笑我。」

    「哪有取笑,我的妹妹,是世上最可愛,最溫柔,最漂亮的妹妹,誰敢欺負我妹妹,我方錦繡一腳踩扁他!」錦繡氣勢很足地哼道,語氣中的保護和寵愛不言而喻。

    流蘇柔柔地笑,抓著姐姐的手,心中一陣溫暖,這是她世界唯一的溫暖,唯一的……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章  姐妹 2

    兩人又買了幾個蓮花燈,興沖沖地拿到河邊放,放蓮花燈是要許願的,錦繡連連放了兩個,流蘇本來是不想放的,被錦繡硬抓著去放,她理直氣壯地道:「蘇蘇,快放,求一段姻緣,希望以後蘇蘇能遇到一個喜歡同時又喜歡蘇蘇的人,能愛護蘇蘇一生一世,不受顛簸流離之苦,安安樂樂一生。」

    流蘇粉頰一紅,環視四周,發現沒什麼人聽見,羞赧道:「姐姐……」

    錦繡一笑,給她點上,說道:「聽說花燈求姻緣很靈的,不過要本人才行,不然姐姐給你求,蘇蘇聽話,別害羞了,趕緊放。」

    流蘇捧過花燈,清雅一笑,羞赧著臉頰點點頭,把花燈小心翼翼地放進河中,閉上眼睛,虔誠地祈求,菩薩保佑,願姐姐日後能有一段美滿的姻緣,幸福安康一輩子!

    錦繡見她粉頰晶瑩剔透,寧靜淡雅的容顏這般虔誠,不禁會心地笑了,是女孩,都有這樣美好的願望的,她的蘇蘇,一定要幸福啊!

    她睜開眼睛,淡淡笑道:「好了!」

    「我們去那邊,今天有花妓比賽,很熱鬧,要不要去看?」

    「姐姐喜歡看,我們就去。」

    「走!」錦繡牽起流蘇的手,向河的那一面走去,想要找個視角明亮的地方,看看今天的花妓比賽。

    突然,人群一陣暴動起來,前面響起聲聲尖叫,雞飛狗跳,本來歡慶的節日卻溢滿殺氣。

    錦繡拉著流蘇剛要避開,就看見一道荷色的嬌小身影碰碰撞撞而來,迎面和她們姐妹碰個正著。

    錦繡和流蘇的手被猛烈的衝撞力給衝散,錦繡毫無防備,跌倒在一旁,撞上了石頭,頭一陣昏眩,那女子和流蘇頓時抱個滿懷。

    流蘇被撞得臉色發白,趔趄幾步,才穩住,見錦繡摔在一旁,流蘇臉色倏變,剛要掙脫那女子的手就看見一群蒙面黑衣人衝了過來,挾持住她們。

    「蘇蘇……」錦繡看見明晃晃的刀架在妹妹的脖子上,登時眼赤欲裂,掙扎著站起來,卻感覺一陣昏眩,「蘇蘇,放開我妹妹!」

    稠濃的液體從錦繡的額頭流下,她撞傷了頭,想要衝過去保護妹妹,卻無能為力,差點摔倒,人群登時散去,誰也不敢留在原地。

    「到底是哪個?說,你們誰是柳雪瑤?」一蒙面人低啞地喝道。

    流蘇和柳雪瑤都穿著同一款色的衣裳,身形非常相似,那群黑衣人一時分別不出來。

    「姐姐……救我,姐姐……你們放開我……」柳雪瑤衝著錦繡喊著,白皙美麗的臉上淌滿淚水,眼眶中都是驚恐,微微掙扎起來。

    流蘇訝異,礙於脖子上的鋼刀,不敢亂動,她遇事沉穩,不驚不懼,即使是危在旦夕也露出驚恐,淡淡道:「我不是柳雪瑤,你們找錯人了。」

    「老大,到底哪個是?」另外一黑衣人怒了,「乾脆全抓了!」

    「好!」為首的黑衣人一喝,就想要行動……

    「住手!」一聲充滿冷酷的聲音傳來,街道上,一華服男子帶著一隊人馬匆匆而來,紫色貴氣的長袍,男子俊挺高大,渾身充滿壓迫人的力量,眼光邪魅,犀利,一看就知道是慣於發號施令的男子,他就像是一把古劍,雖然沒有出鞘,卻感覺到不可忽視的鋒利。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十章 命運

    流蘇神色一陣恍惚,冷冷地看著那尊貴冷酷的你男子,平靜的翦眸掀起驚濤駭浪……

    好熟悉的感覺,眉目如烙印般,午夜夢迴,幾度出現在夢中的男人。

    竟是……他。

    他是誰?

    流蘇一時竟然癡了……

    濃濃的悲傷湧上心頭,幾欲落淚,太悲傷,太酸楚的感覺。

    看著他,她只覺得悲哀和絕望,還有心酸。

    是誰?到底是誰?

    「姐姐,救我……姐姐……救救蘇蘇……」

    流蘇聞言一愣,柳雪瑤竟然喊她的姐姐?

    錦繡站起來太快,加上失血過多,眼前昏暗,耳膜嗡嗡作響。

    她知道有人挾持了她最愛的妹妹,急聲應道:「蘇蘇,別怕,蘇蘇,姐姐馬上過去救你,說完跌跌撞撞就要過去。」

    「不要過來!」流蘇回過神來,臉色唰白,厲喝,男子使了個眼色,身邊侍衛趕緊過去,攔住錦繡。

    「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蕭絕的聲音冷酷,寒澈的眸光略掃過流蘇,竟隱約含了一股柔情,不是很明顯,又讓人能感覺得出來。

    「放開我,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為了活命,竟然想要犧牲無辜的她?流蘇心中燃起怒火,對蕭絕和柳雪瑤的行為感到羞恥,他們太卑鄙了。

    柳雪瑤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嗎?

    難道這就是身為平民的悲哀。

    不,她沒有義務為不相干的人犧牲。

    「怎麼?王爺,心疼了?」那蒙面人放下刀,猥瑣地摸了流蘇臉蛋一把,登時蕭絕眼中殺氣掠過,越發嗜血。

    流蘇感到一陣絕望,這男子,真是演戲高手,非我輩之人可比。

    「放了瑤兒,你們想要什麼,本王都會滿足,否則,全部給本王下地獄!」蕭絕冰冷如霜。

    「哼,王爺此話不覺得太晚了嗎?你對我們斬草除根,我們也讓你嘗嘗,失去所愛的痛苦!」那黑衣人狠厲一喝。

    鋼刀就要砍下,蕭絕身形身影略動,那黑衣人注意到了,淡淡蹙眉,看來這個真的是柳雪瑤。

    流蘇剛剛看他的眼光很癡,是癡情女子的模樣。

    一開始他的眼光就放在她身上,很淡,好像不想讓人注意。應該她就是柳雪瑤,黑衣人很快判斷。

    此刻狠絕冷酷出名的蕭王爺竟然露出心疼和著急的眼神,真讓人感覺爽快。

    「等一下!」流蘇淡淡喝止。

    「這位大哥,我還不想死,我姐姐就在那邊,你可以問問她,誰是她妹妹,這個辦法行得通嗎?」流蘇不緊不慢地說道,聲音嬌柔卻堅定,如一股寧靜的風,吹過在場所有人。

    蕭絕冷酷的眼睛在流蘇臉上停留片刻。

    面對死亡能如此冷靜淡漠,卻又誠實的女子,稱得上罕見。

    一時不知道誰真誰假,一脾氣暴躁的黑衣人嚷起來,「這魔鬼反正不會放過我們,全殺了,寧可錯,不要漏!」

    「好!」

    就在黑衣人鋼刀舉起之刻,隱藏在周邊的王府護衛飛速衝向他們,場面頓時混亂起來,蕭絕抽出寶劍,寒芒一閃,直至他們,「殺!」

    冷酷絕情的聲音,下了格殺令,他直撲柳雪瑤,想要保護她,那群黑衣人本事也是厲害,狠狠地纏住蕭絕,下令道:「殺了那娘們!」

    登時場面一陣混亂,刀光劍影飛舞,慌亂中,柳雪瑤嬌小的身子一直在閃躲,流蘇被無辜牽扯其中,一團劍光倏然刺向柳雪瑤,她一慌,反身,順手拉過流蘇擋在她面前,艷麗的臉一片無辜。

    好卑鄙的女子!

    「啊……」寶劍刺入流蘇的肩膀,疼得她直皺眉,那黑衣人已經知道哪個是柳雪瑤,有點不忍傷了流蘇,拔劍,又砍向柳雪瑤。

    此刻,錦繡眼前已經清明了,看見柳雪瑤一直拿流蘇擋劍,她嬌弱的妹妹肩膀上鮮血直流。

    她氣得發抖,勢不可擋地衝到流蘇身邊,心疼地扶著臉色蒼白的妹妹,「蘇蘇,怎麼樣?疼不疼?」

    流蘇身子本就嬌弱,禁不起這樣的傷,更別說柳雪瑤一直推著她晃來晃去,此刻臉色如雪般蒼白,可她卻清雅一笑,「姐姐,別擔心,無礙!」

    錦繡心中大痛,轉頭,狠狠地怒瞪柳雪瑤。

    柳雪瑤水汪汪的眼睛都是無辜,並未覺得拿流蘇擋劍有什麼不對,她覺得理所當然。

    她的命是高貴的,平民的命,是低賤的。

    錦繡大怒,敢傷她妹妹,她揚起手,狠狠地甩向柳雪瑤,打得她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剛好撞上一把鋒利的寶劍上……

    狠狠地刺穿她的身體……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眸,眼睛睜得很大,很大……驚恐和不甘緩緩地溢出……

    那持劍的黑衣人哈哈大笑,狠狠地抽出寶劍,還對錦繡道了聲,「多謝幫忙!」

    「瑤兒!」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嘯,有驚恐,有憤怒,有慌張,有絕望……

    蕭絕的聲音像是失去了伴侶的野獸……

    錦繡也是一愣,她只是想給妹妹出口氣,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場面失控了。

    流蘇大震,震撼心靈的嘶吼,好似觸動心底的某跟弦。

    為何覺得聲音,如此的熟悉?

    風起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1:46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十一章 蕭絕 1

    轉眼間十天過了,風平浪靜。

    她知道了那男子的身份。

    蕭絕,封號蕭王,是當今聖上的唯一的胞弟,位極人臣。

    聽說他殘酷無情,邪魅如魔,當時助皇上奪位之時,連自家兄弟都能狠下殺手。

    市井傳言中的蕭王,就是地獄閻羅,十分可怕。

    花燈節匆匆一面,流蘇至今印象深刻,那是個說一不二,風行雷厲,絕對彪悍殘酷的男人。

    她自得知他的身份,整整幾天沒睡過一個好覺。

    惹上這樣的男子,誰能安心睡個好覺,他真是別人的噩夢。

    流蘇憶起那張臉龐,記憶中那聲絕望的嘶吼,心中就有一股酸酸的痛。

    午夜夢迴,這張臉深深地出現在她腦海裡,勾起她最柔軟的心腸,最淒楚的酸意。

    莫名的疼痛。

    好像他們認識了好久。

    三年前,流蘇不小心失足落水,記憶全無,過去一片空白。

    可她覺得,她和那男子,認識了好長好長。

    為什麼,會有這種酸楚的感覺?

    心疼得難以窒息。

    我這是怎麼了?

    這日很寧靜,小鳥兒在枝頭歡快地唱歌,喜鵲一早就在鳴叫,敏兒樂呵呵地打趣說,近日方家一定有喜事。

    「小姐,你最近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大小姐也是,發生了什麼嗎?」敏兒問道,伺候她幾年,看得出最近流蘇有些心神不寧,和往常沉靜淡雅的小姐有點不太一樣。

    流蘇搖頭,「沒事,就是傷口在長新肉,有些癢,不太爽利,敏兒,你也別整天跟著我,去玩玩,找個地方打個盹也行啊!」

    「小姐你在趕敏兒嗎?」敏兒委屈著臉,控訴地看著她家小姐。

    流蘇淡淡一笑,相處幾年,她還不知敏兒的性子,「別裝了,你愛怎麼就怎麼吧!」

    敏兒這才笑開了花,蹭一下起來,「小姐看了一早上的書,餓了吧,敏兒去廚房看看,給你弄些點心,綠豆糕好不好?」

    流蘇點點頭,她蹦蹦跳跳地走開了。

    總算是能安靜一會兒了,流蘇恬靜一笑,倚著欄桿,聚精會神地看書。

    涼亭外,春風徐徐,竹葉飄蕩,清秀佳人倚欄而立,神情專注,容顏恬靜,此景就美得像一幅絕世的畫。

    一雙寒澈的眸子緊緊地鎖在涼亭中的美景上,俊美的容顏看不出喜怒。

    他在花廳等方富貴,等得不耐煩,這才隨便轉轉,遇見方流蘇純屬意外。

    這一幕,他竟然覺得……美得不可思議,不關少女容貌,單單是一股淡雅冷清的風情,竟然絕世無雙。

    她的背影,酷似柳雪瑤。

    像是一陣和煦的風,吹過他心底仇恨的熾熱。

    方家的人,一個也不會放過。

    方錦繡,方流蘇,方家……一個也逃不了。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十二章 蕭絕 2

    「王爺,蘇老爺回來了!」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匆匆而來,恭敬報告。

    男子冷冷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驀然回首,正好瞥見流蘇唇邊清雅的笑,淡淡的,清清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男子心臟似是被什麼打中了一般,狠狠一震,倏然升騰起恨意,拂袖而去。

    我會讓你們,嘗一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流蘇有點累了,抬眸,揉揉自己酸痛的肩膀,無意中瞥見蕭絕帶人離開的背影,她略一凝視,也不太在意,以為是家裡生意上的人。

    又看了會兒書,肚子有些餓了,敏兒這丫頭,八成是偷懶了,這麼久,也不見人影。

    她倒了杯茶,已經冷了,有點苦澀,不過流蘇喜歡,這種純茶葉的味道,她很喜歡。

    「小姐,小姐,香噴噴的綠豆糕來了,你一定等急了,都怪我聽八卦,錯了時間。」敏兒說得愧疚無比,神色卻瞅不見一點悔意。

    流蘇也不在意,捻了一塊就放進嘴裡,敏兒的手藝很好,做的東西香極了。

    「小姐,你聽說了嗎?今天有人上門,向大小姐求親耶!」敏兒一臉八卦,十分開心的模樣。

    流蘇吃著糕點,淡淡道:「姐姐才貌雙全,滿十五之後,每天上門求親的人不斷,有什麼奇怪?」

    「不是啊,聽說今天來求親的人大有來頭,叫蕭什麼來著……哦,叫蕭絕,對,就叫蕭絕,是當今蕭王耶,大小姐真有福氣。」敏兒一臉興奮地說道。

    流蘇睜大了眼眸,倒吸可一口氣,臉色唰白,手中的綠豆糕,掉到地上去,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蕭絕……求親?

    「小姐,你怎麼啦?」敏兒緊張地看著自家小姐倏然慘白的臉色,慌了手腳。

    流蘇蹭一下站起來,急匆匆就往前庭跑。

    敏兒嚇了一跳,在後面喊道:「小姐,你身體不好,不要跑!」

    喊著也匆匆地跑著跟過去。

    流蘇剛跑到前庭就和門口走出的高大男子撞個正著,男子措手不及,往後退了數步,下意識地扶著懷中的嬌人兒,抬眸,凝視。

    柔軟溫暖的觸覺,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面而來。

    蕭絕微微錯愕,看清懷中人兒,殘酷的冷意升騰起來,面無表情地推開她。

    流蘇還來不及反應,連連後退,眼看就要撞到門板上。

    錦繡緊忙竄了過去,用自己的身子擋在流蘇後面,讓流蘇撞在她懷裡,她的背脊狠狠地撞擊門板,疼得她蹙眉,卻未吭聲,冷傲地瞪視蕭絕。

    「給我滾,這裡不歡迎你!」錦繡冷聲道。

    「姐姐,你有沒有事?」流蘇急忙抓著錦繡的手,輕聲問道。

    錦繡放柔了聲音,安撫道:「姐姐沒事!」

    蕭絕面無表情,聲音森冷,「真是姐妹情深,本王給你一個畢生難忘的大婚之夜……蕭王妃!」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十三章 大婚 1

    天啟十二年三月十五,蕭王大婚,迎娶平民之女方錦繡。

    婚禮辦得很隆重,京城一片熱鬧。

    大紅的嫁衣,艷紅的羅帕,新嫁娘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

    即使穿著繁重的嫁衣,也毫不隱藏嫁衣下單薄的身子,大紅的喜氣也沖不散她身上那股冷清。

    如雪山頂峰的寒梅,清冽而寧靜。

    紅燭在顫抖中燃燒,房間裡點著一股魅人的香氣,是一種蠱惑人心的香。

    房間很安靜,只有她淺淺細細的呼吸。

    初春的夜晚是寒冷的,羅帕下的女子臉蛋卻紅透,粉撲撲的,如熟透的蝦子,她的呼吸逐漸有些急促。

    臉上越來越熱,身體裡不斷地升騰出燥熱,伴隨著一陣又一陣巨大的空虛,新娘有些口乾舌燥。

    這是怎麼回事?

    正在疑惑間,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人粗魯地推開,她嚇了一跳,手不斷地握緊。

    是那個邪魅冷酷的蕭王嗎?

    嫩白的手指緊緊地揪著衣裳,心頭緊張得撲通撲通直跳。

    安靜的房間裡響起邪魅酷寒的聲音,「好好享受!」

    女子心口一緊,他是什麼意思?

    「……是,王……王爺!」幾聲高低不一,卻充滿恐懼的應答聲。

    女子大駭,新房裡還有別人?

    他的意思是……

    驀然,一股臭氣撲面而來,女子被撲倒在新床上,有四隻手按住她掙扎的手,一隻手按住她掙扎的雙腿,一隻手在粗魯地解開她的衣裳。

    女子驚恐,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臉色刷白,屈辱之感排山倒海般湧來,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她狠狠地推開壓在她身上的男子,迅速地從床上起來,趔趄幾步,幾欲摔倒。

    羅帕擋住她的視線,女子手一揚,掀開,露出一張脂粉未施的清雅臉龐。

    蕭絕陰鷙地瞇起眼睛,危險地逼近她,倏爾,雙手鉗住她尖細的下巴,一字一字從牙縫中蹦出,「方流蘇,怎麼會是你?」

    流蘇被他力道捏得疼痛,翦眸卻清明如鏡,眉宇間不見一絲畏懼,淡淡地控訴,「王爺,你捏疼我了。」

    蕭絕神色一寒,揚手,毫不憐惜地打了流蘇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憤怒中的蕭絕用盡了力道,嬌小的流蘇那經得起他的粗暴,身子連連後退,還是摔倒,撞上了桌子。

    桌上的菜餚散了一地,流蘇不小心按住一塊破碎的瓷片,掌心一陣刺痛,反而讓混沌的腦子清晰了些。

    白皙的臉上,清晰地印上了五指印,紅腫起來,唇角也破了,溢出鮮血,整張臉狼狽不堪。

    「方錦繡呢?」蕭絕冷聲問道,口氣像冰刀,眼光寒峻。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欺騙到他頭上來。

    流蘇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力不從心,又摔了下去,那塊瓷片更加深入,地板上有了血絲,蕭絕卻視而不見,冷眼旁觀。

    流蘇咬牙忍住,終於還是站了起來,嬌小的身子有著超乎尋常的毅力和堅持,轉身,終於明白他的殘忍。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十四章 大婚 2

    新床旁邊,三名乞丐臉容猥瑣,唯唯諾諾地站著,渾身骯髒,頭髮亂蓬蓬地糾結在一起,臭氣喧天,蕭絕就是想要他們強暴她,羞辱她,真是個殘忍絕情的男人。

    看來的確是對她們姐妹恨之入骨,不然手段不會這麼殘酷。

    流蘇早就知道,蕭絕娶親只是為了羞辱錦繡,只是為了報仇,既然代替姐姐來了,她就有那麼準備。

    沒想到第一天,蕭絕就如此冷狠,要是心高氣傲的姐姐,一定羞憤得當場找蕭絕拚命。

    流蘇有點慶幸,還好,來的人是她。

    她怒極反笑,「果真是畢生難忘的新婚夜,王爺真是別出心裁,多費心了。」

    血液,順著流蘇的指尖,一滴一滴,濺在地上,開出朵朵妖艷的鮮花。

    蕭絕眼光隱晦,不知為何,眼前的女子,給他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反手扣著流蘇纖細的手腕,用力一拉,流蘇嬌柔的身子狠狠地撞上蕭絕堅硬的胸膛,纖細和強悍,曖昧的交融,灼熱的氣息在彼此鼻尖縈繞,沉聲道:「說出方錦繡的下落,本王還能網開一面,否則,別怪本王手下無情!」

    流蘇淡然一笑,「王爺是無情人,又何必裝多情,姐姐早就出城,此刻你要追也來不及了,天大地大,找個藏身之所很容易。」

    蕭絕嘲諷地勾起唇角,「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姐妹之情,她不是很疼愛你麼?死到臨頭卻推你當替死鬼,以為這樣本王就會放過她,放過方家,簡直愚蠢!」

    「你會放過我們?放過方家?王爺你要報仇,可我們又有什麼錯?柳雪瑤拿我擋劍,憑什麼?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們這些王孫貴冑們就是仗著自己有權有勢肆意妄為。柳雪瑤的命有你珍惜,我的命,也有我姐姐珍惜。我沒有義務為她做什麼,事情發展成今天這樣,是她咎由自取,一開始就不該騙人,怨天尤人更是好笑。」流蘇很不客氣地嘲諷。

    蕭絕眼光陰鷙,口氣如刀,「若不是你們,瑤兒就不會死,不會死!」

    「我會讓你們付出慘痛的代價,別以為方錦繡逃得了,你們誰也逃不了,本王一個也不會放過!」

    流蘇淡然地看著眼前如發瘋般的男人,心中莫名一酸。嫉妒像毒蛇一樣,莫名其妙地扎根。

    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迎視著他的陰鷙的眼光,輕聲道:「你,真可悲!」

    淡淡的藥香竄入他的鼻尖,能讓人心神寧靜的藥香卻勾起男子最深沉的恨意,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麼?有膽子,你再說一次!」

    流蘇看著他,一臉淡然,「我說,你,真可悲!」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1:48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十五章 大婚 3

    「你放肆!」蕭絕雙眸赤紅,揚起手,又重重地打下。

    流蘇清澈的眼光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淡然透徹,鍾靈神秀,好似看入蕭絕的眼底。

    蕭絕已經的手,突然打不下去。

    這樣的眼光,竟然讓他的心驀然一抽。

    不禁惱羞成怒,狠狠地扯過流蘇,狠毒地低語,「好一張伶牙俐齒,好,好,好!」

    他兀然俯首,狠狠地吻住流蘇的唇,狠狠地啃咬,眼中陰鷙又冷酷。

    流蘇微怔,張口欲說什麼,靈活的舌頭已經竄入她的檀口中,狠狠地吸吮,夾著怒氣和懲罰的吻霸道強悍得想要吞噬流蘇的靈魂。

    蕭絕並不理解自己為何如此的衝動,當他意識到的時候,舌頭已經捲住她的,瘋狂地吸吮她的甜蜜,掠奪她的呼吸,她的靈魂。

    沒想到,她的滋味竟如此的甜美。

    他扣緊她的腰,渴求般地啃咬,甜美的滋味竟讓他捨不得放開。

    流蘇掙扎起來,臉上的不遜和羞憤更是激發男人體內的獸性,勾起他瘋狂的渴求。

    後腰被人緊緊地拽住,狠狠地壓下他已經奮亢的下體,流蘇心裡羞憤交加,可恥的是,她竟然覺得有股快感在體內衝擊,她一定是瘋了。

    越是有人靠近,她越是想要……

    她怎麼能被藥物控制,不能……

    這不是她,流蘇狠狠地推開蕭絕,蒼白的唇被吸吮得紅腫,臉蛋潮紅,眼光羞憤。

    寒風透過門窗吹了進來,蕭絕眼光陰鷙地鎖著流蘇,這個女人,竟然讓他失控了,突然想起什麼,他冰冷地笑了。

    眼光掃向那熏香,給自己找個合理的解釋。

    一定是魅香的原因,他進來一段時間,也嗅了不少,是媚藥的影響。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方流蘇,敢頂撞本王,你會後悔莫及的!」蕭絕殘忍地道,掃了那三名乞丐一眼,很滿意地看到流蘇眼中閃過的恐懼。

    他就不相信,他制不住這個女人。

    她一個人在房裡坐了那麼久,早就吸進去不少魅香,哼,他倒要看看,她能淫蕩到什麼程度。

    看著貞潔烈女變成蕩婦,這感覺還真不賴,蕭絕殘忍地想著。

    「方流蘇,這就是為方錦繡準備的洞房花燭,既然你來了,那麼,你就代替她享受吧!」蕭絕聲音冷如冰霜。

    流蘇擰眉,看見那三個猥瑣的男子步步向她緊逼,不禁害怕得後退。

    他們的眼光,像是要吞了她,很放肆。

    蕭絕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被逼出困境,冷冷地看戲。

    「你們別過來!」流蘇是怕的,聲音都有些抖了,就算再怎麼淡然脫俗,遇上這種事,哪能淡然對之。

    那三人不說話,只是獰笑著,吸入魅香,又幾年不碰過女人的他們,身體早就勃發,此刻恨不得狠狠地把流蘇撲倒,放肆地蹂躪。

    他們也確實這麼做了,狠狠地把流蘇撲倒在床上。

    腥臭的味道蔓延,男子骯髒的手,骯髒的唇在她身體上肆意遊走。

    嫁衣被狠狠死撕破了。

    艷紅的顏色控訴著它的淒美。

    流蘇掙扎,她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感覺。

    那手,狠狠地抓著胸前的柔軟,大力地蹂躪,有兩隻手,放肆地撫摸上她的大腿。

    四肢都被禁錮,雪白的中衣又被撕開,露出雪白的肌膚,還有荷色的肚兜。

    一滴眼淚,無聲無息地滑入雲鬢……

    屈辱之感排山倒海湧來,把她淹沒……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十六章 大婚 4

    蕭絕冷眼看著已經呈現半裸的流蘇,看見她搖晃中落下的那滴淚,邪魅的眸,微微一瞇。

    方流蘇……

    這個背影酷似柳雪瑤的女人……

    不管多麼像,她也不是瑤兒。

    可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那三名男子見她不再掙扎,放鬆了警戒,更肆意地蹂躪,眼看就解下她的肚兜……

    蕭絕拳頭不知不覺握緊……

    倏然聽到一身慘叫,一名乞丐跌下床,胳膊被人刺傷,那兩名也驚恐地跳起來。

    流蘇緩緩地坐起來,用破碎的衣裳遮住外露的春光,一支帶血的簪子,頂在咽喉間。

    她清澈而淡漠,如雪山之水,饒是在此狼狽的局面下,亦不見一點慌亂,澄澈淡然的眼光卻有百折不撓的勇氣和毅力。

    蕭絕眼色一寒,露出辛辣的譏諷,「一條賤命,你以為可以威脅本王,愚蠢的女人!」

    流蘇澄澈的眼光看著蕭絕,微微一笑,綻放出妖嬈的魅力。

    微微用力,尖銳的利器刺入她細嫩的脖頸,鮮花登時流溢,那三名男子色變,連連後退,不敢再放肆。

    流蘇的表情,是那樣的無所謂,那樣的淡然,又是那樣的義無反顧。

    羞辱的新婚之夜,尊嚴早就被人狠狠地踐踏。

    遲鈍的痛,在心裡緩緩地蔓延,她決不允許自己最後的自尊被自己糟蹋了。

    流蘇臉色慘白,衣不蔽體,眼神卻堅定而疏遠,有一種即使你把全天下最美好的東西捧在面前也毫不心動的淡漠。

    「你可以試一試,這是不是威脅。」流蘇淡然道。

    她身體晃了晃,站得有些勉強了,眼前有些發黑。剛剛那陣羞辱,四肢胸脯被人凌辱的感覺,讓她幾欲作嘔。

    蕭絕神色一冷,危險的眸子緊盯著那玉簪,血腥之氣升騰,「出去!」

    誰也不動,蕭絕的眼睛緊緊地瞪著流蘇的簪子,好像一疏忽,那簪子就會狠狠地要了流蘇的命。

    「出去!別讓本王說第三遍!」蕭絕冷酷的聲音已經帶著濃烈殺氣。

    那三名男子這才反應過來,撞撞跌跌地出了門,還不忘了關緊。

    「方流蘇,你當真不怕死嗎?」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十七章 大婚 5

    「死……呵呵,當然怕……」流蘇有點佩服自己,眼前都昏花了,卻有力氣應付這位邪魅冷酷的王爺。

    她只是微微晃了一下,又勉強站住。

    流蘇吸進太多的媚香,即使她再怎麼咬牙忍住,體內充斥的情慾和熱潮也阻止不了,可她不願意讓蕭絕看出來。

    蕭絕臉色陰沉,她臉上潮紅和蒼白兩種色彩交錯,吸多了魅香的紅,失血過多的白,紅腫的臉頰,破裂的唇角。

    清清秀秀的一張容顏狼狽不堪,紅白交錯,卻讓人有一種呵憐的心疼。

    破碎的衣裳遮不住單薄的身子,嬌弱得令人酸楚,心碎。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如此反抗過他的威嚴,挑釁他的底線,方流蘇,這個嬌柔的女人,卻狠狠地甩了他好幾巴掌。

    憤怒、錯愣、不解、疑惑……還有更多說不清的莫名情緒,讓這位歷來呼風喚雨的王爺臉色越加難看起來。

    他討厭這種受人影響的感覺。

    這場復仇的婚姻,是他開始的,必須由他控制。

    屋裡已經是一片狼藉,蕭絕的怒氣卻緩緩褪去,口齒之間卻緩緩咬著三個字……

    方流蘇……方流蘇……

    流蘇慢慢地把玉簪放下,抹了抹脖子,還好,刺得不深,傷口也不大,血留得也不多,唇邊掀起自嘲的弧度,人,怎麼會不怕死呢?

    「若是不怕死,剛剛就該狠心刺穿才對,王爺,您說是嗎?」

    蕭絕臉色一沉,緩緩地逼近流蘇,殘忍地捏著她的脖子,捏在那傷口上,本來不疼的,此刻卻是火辣辣的痛。

    「方流蘇,若是你有個意外,本王就下追殺令,天涯海角追殺方錦繡,對方家趕盡殺絕。」

    流蘇看著他,一臉淡然。

    許久,才輕聲道:「你該恨的人是我,她是因我而死,讓我代替姐姐。」

    蕭絕放肆地捏著流蘇的脖頸,流蘇的臉,漸漸變得蒼白,呼吸也變得珍貴起來,她飄然地笑了,疏淡的笑,是那般的美,卻那般的蒼涼。

    恨意蒙蔽眼睛,冷聲道:「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只要你放過我姐姐,我,無所謂!」

    「你是方錦繡的手中寶,讓你生不如死,的確比讓方錦繡生不如死來得痛快。」

    流蘇微微一笑,「無所謂……」

    這笑容,很柔,很淡,如風,如水。

    看在蕭絕的眼裡,卻感覺窒息般的疼痛。

    這三個字,淡然,恬靜,卻如一塊石頭,壓在冷酷的男子心上。

    什麼樣的環境,養出這樣的人兒,堅韌、清雅、淡漠、澄澈……

    方流蘇,你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

    倏然,流蘇暈了過去……

    蕭絕下意識伸手扶住她,冷冷地看著懷中狼狽的容顏,……

    吵醒流蘇的是體內一股空虛的騷動,還有身上被人肆虐的疼痛,有一雙粗糙的手,透過伸進她的衣裳,抓住她的柔軟,狠狠地凌虐,毫不憐惜。

    像是有一塊巨石壓在心口,悶得透不過氣來。

    流蘇不安的扭動身體,想要擺脫這股騷動,可體內燥熱的空虛讓她更加渴望,恐慌。

    掌控不住的感覺讓她很不安。

    驀然鎖骨上傳來一陣疼痛……

    流蘇倏地睜開眼睛,大吃一驚,「你……」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十八章 大婚 6

    蒼白的唇才開啟,就被人狠狠地攫住,柔軟濕熱的唇在她香唇上吸吮,把她剩下的話音全部吞噬。

    流蘇怔怔地看著身上的男子,有一種悲哀在心田中流動。

    身上的男人,總會讓她覺得莫名其妙的心痛,莫名其妙的悲傷。

    空白的記憶中,似乎有過他的痕跡。

    明明,他的手段是如此的殘酷,可是,她,卻那麼的心疼他。

    為什麼?

    究竟是為什麼?

    蕭絕似乎很享受,動作輕緩起來,輕佻慢捻,想要挑起她感官的享受,以一種放肆羞辱的姿態,在她身上遊走。

    身無寸縷,處子之香在羅帳內蔓延。

    很曖昧,又很孤寂。

    蕭絕的唇舌,激烈地尋找著她溫軟的香舌,吸吮挑逗夠了,輕輕咬了一口,流蘇秀眉一蹙,嫩白的手,撐開兩人緊貼的身子。

    觸手的滾燙讓她本來艷紅的臉,越發紅了。

    「怎麼?王妃難道忘了,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壞了本王的新婚夜,自然得賠給一個花燭夜。」蕭絕伏在她渾圓上的手,無情肆虐。

    流蘇忍住這股屈辱的感覺,她知道,反抗蕭絕,是以卵擊石,何況,他手上還捏著整個方家的性命。

    既然他默認會放過錦繡,她再反抗,事情又回到原點。

    蕭絕辛辣地譏諷,「比起方錦繡的國色天香,你這蒲柳之姿,真讓人不堪入眼。」

    流蘇靜靜地看著他,「是嗎?那還真是委屈了王爺,辱了你眼睛,是流蘇的不是。」

    「方流蘇,收起你的利爪,信不信本王今晚就下令,滅你方家滿門!」蕭絕冷狠道,眼光危險地凝視著流蘇清澈的眼睛,想要看到一絲恐懼或妥協,卻始終不如他所願。

    流蘇抿唇不語,手心的傷,隱隱的痛,點點鮮血滴上妖紅的被褥上,意外的妖嬈。

    她的眼睛,始終那般的澄澈,透徹,寧靜地看著蕭絕,說道:「希望王爺能遵守諾言,以後……你來恨我吧!」

    放過她的姐姐,恨她吧!

    身在疼痛,笑容支離破碎,心在飄零。

    不再牽掛,只要姐姐平安,一切都沒關係了。

    流蘇,無所謂了!

    緩緩地閉上眼睛,只要不在乎,就不會感覺羞辱。

    她不傷心,也不難過。

    只有淡淡的遺憾,就這樣吧……

    蕭絕邪魅的眼睛染上幾許情慾的暗紅,幽深的眸子滾動著火熱的情潮,看起來,更邪魅,更殘佞。

    修長邪氣的手,挑起她最深處的情慾,薄涼的唇,吻遍她全身。

    倏爾狠狠地咬上她深陷的鎖骨……

    疼痛伴隨著快感,打破流蘇臉上的寧靜,激烈壓抑的情慾像是被他咬開缺口,瘋狂流瀉。

    她吸了太多魅香,情慾早就竄動,經不住蕭絕熟稔的挑逗,感官的快樂,戰勝了一切。

    鎖骨上的被咬得溢出鮮血,卻被男子邪魅地吞噬,嚥入喉嚨,血液的味道,那般的曖昧,卻曖昧得很殘忍。

    流蘇臉色潮紅,呼吸急促,胸口不斷地起伏,仿若把自己送上男子的手心。

    她靜靜地睜開眼睛,看見男子邪魅的瞳眸,墨玉般的眼睛竄動著兩團慾望的火焰。映出她不再寧靜的臉,竟然那般的魅惑誘人。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方流蘇聲音暗啞,迷離,霧靄朦朧。

    她臉色潮紅,嬌艷欲滴,亂髮在枕頭上如瀑布般,清冷的少女變成風情萬種的女人,分外妖嬈魅惑。

    蕭絕微愣,抬起來,溢滿情慾的眼睛緊緊地鎖在這張陷入情慾的臉上,答非所問,「忍不住了?我還以為方二小姐會有多厲害,原來不過如此。」

    流蘇感到難堪,抿抿唇,撇過頭去,不再理會。

    蕭絕扳過她的臉,粗暴的吻沿著鎖骨一路而下,激烈的動作扯痛了她肩膀上的舊傷,鮮血溢出。

    蕭絕殘忍地用指甲去劃,銳利的痛,襲擊著她的神經,流蘇溢滿情慾的臉,交錯著疼痛的羞辱,看在男人的眼裡,如最厲害的媚藥,勾起男人心底最澎湃的獸性。

    他的臉上佈滿了狂野的情慾,眼睛裡充滿了野性的光芒,火焰象溶漿一樣噴發。

    「方流蘇,這只是開始!」蕭絕眸光血色交錯,粗暴地衝入……

    流蘇的指甲刺入柔軟的棉被,被吸吮得紅腫的唇,咬出了鮮血……

    放縱所有感覺,原來,是如此的簡單……

    好痛!

    她難堪地張開眼睛,看著身上肆意衝刺的男人,彪悍狂野的氣息從高大的身體中迸發,臉上都是野蠻的情慾,方流蘇緩緩地閉上眼睛。

    她不哭,不能哭,雖然疼得極致,也不能哭。

    流蘇想起方家的小院子,在冰冷的庭院中,她一個人,孤獨地坐著,陪伴她的,只有寂寞。

    寂寞的風,寂寞的雨,寂寞的竹子。

    她經常一個人,坐著竹林裡發呆,抱著她從小養著的兔子,輕聲細語地和兔子說話。

    把自己的渴望,自己的寂寞孤獨,都和兔子傾訴。

    嬌小的她,經常抱著小白兔,在院子裡,一步一步地走,有時候一天都不說話。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她就習慣了寂寞,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

    記憶空白的她,什麼都沒有,……

    只有錦繡。

    習慣了三年的陪伴和溫暖,她真有點捨不得,卻不後悔。

    從今而後,她要開始習慣寂寞,習慣孤獨,習慣一個人了,再沒有人陪了。

    還要習慣……殘忍的對待。

    姐姐,你一定,要幸福!

    把我的那份,一起,幸福!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1:57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十九章  紫靈

    夜色漸漸褪去,晦暗的天空劃過黎明前第一道曙光,如白刃劈開了黑暗,懸掛在蒼穹之上。

    一夜的肆虐,直到她再也經不起他的折騰,蕭絕這才翻身離開,連看都不看床上被他凌辱得幾乎死去的女子。

    香爐中的魅香已經散去,房間裡還留著情慾的氣息,飄散在每一個角落,不管如何躲避,多能清晰地嗅在鼻中。

    流蘇眼神空洞飄渺,微微拉過大紅的錦被,蓋住自己發涼的身子。

    好冷,好冷……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她孤寂地躺著,許久,一行清淚從眼中緩緩地流溢,無聲無息地濕了枕巾。

    靈秀的翦眸溢滿淚水,一滴一滴,如血控訴,如珠墜落,卻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飄渺的靈魂不知飄遊在何處,遲遲不肯回歸身體,流蘇臉上的空洞,如凝聚了世間所有的木然。

    正如蕭絕所說,這才是開始,這條路,是自己選的。

    她不後悔,卻有些彷徨,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清晨的鳥鳴聲清脆地傳來,如一首妙曼的歌謠在晨間吹奏,讓人心曠神怡。

    流蘇竟有些羨慕,癡癡地看著紗窗發呆。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好累,好累,她想休息了。

    這一覺睡到中午,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跳躍在白瓷般的臉上,有一種潔淨的光暈。

    輕如蝶翼的睫毛微微動了動,流蘇這才緩緩甦醒,身子酸軟得可怕,一點力氣也沒有。

    全身上下的肌膚,佈滿了男人一夜凌虐的痕跡。

    剛醒,流蘇就覺得有點不妙。

    發燒了。

    她的身體弱,被蕭絕折磨了一夜,早就撐不住了。

    門扉咯吱一聲開了,一位模樣清秀的侍女端著銅盆進來,見流蘇清醒了,慌忙放下,過來行禮,「奴婢紫靈,見過王妃!」

    流蘇看了眼,淡淡點頭,起身,紫靈機靈地拿過一件中衣給她披上,流蘇攏了攏衣裳,淡淡道:「可以準備熱水嗎?我想淨身。」

    紫靈一愣,很快地回過神來,微笑道:「王妃客氣了,奴婢這就去準備!」

    片刻,熱水就準備好了。

    熱水上浮著一層桃花瓣,色澤很鮮艷,隨著水波游離,如覆上一層粉紅錦繡,很漂亮。

    「下次不要放這些東西。」

    紫靈哎了一聲,臉色微微發窘,道:「是王爺喜歡的香味,奴婢以為……」

    她還沒說完,流蘇淺淺地瞥過一眼,面無表情,紫靈趕緊福身,聲音惶恐,「是,奴婢記住了!」

    「你出去吧!」流蘇淡淡地道。

    紫靈福身,飛快地離開浴間,心兒撲通撲通直跳,這位王妃,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淡淡的眼神,卻讓人瞬間窒息。

    流蘇把自己沉入水底,溫熱的水波,在白玉般的身子上輕輕蕩漾,像溫柔的手,不斷地按摩,酸痛的身子,頓感一陣舒服。

    墨黑的青絲漂浮在水波上,和粉紅的桃花相輝映,十分魅惑迷人,流蘇掬起青絲,幾片玫瑰花瓣安然落在期間,她神色淡然地看著,許久,又放下,微微喟歎。

    她喜歡乾淨簡單,不喜歡這種魅惑的香味。

    她不需要討好蕭絕,那卑賤的尊嚴,她不允許。

    很快就梳洗完畢,流蘇胃口不是很好,略微用了一點午膳就隨著紫靈在院子裡走走。

    這是王府的側樓,名為梧桐苑,離主樓很遠,院子裡種著兩顆梧桐樹,幾株茉莉花,淡淡的香味溢滿整個院子。

    很荒涼,很清靜。

    今天的陽光溫和,暖烘烘的,並不灼人,流蘇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就在涼亭坐下了。

    才走了幾步,她就覺得疲憊。

    身子的酸痛,果真不適合走路,可在床上躺著,會好得更慢。

    流蘇自小身子虛弱,又常常生病,所以,她比常人更愛惜自己的身體。

    「王妃,王府的景色不錯,要不要奴婢帶你出去散散心,後院的桃花開得正艷,很美的。」紫靈見她淡然地坐著,不由得提議。

    流蘇凝眸,臉上一片淡然,「叫紫靈,是吧?」

    「是!」

    流蘇點點頭,微笑道:「桃花開得美嗎?」

    紫靈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麼問,很老實地回答,「很美,柳小姐很喜歡桃花,所以……」

    紫靈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猛然住嘴,心裡懊悔極了,擔心地看向流蘇的臉,看到的還是一片淡然,她並未介意什麼。

    流蘇淡淡笑道:「紫靈應該知道王爺為什麼娶我,對吧?」

    「……是!」何止是紫靈知道,王府中的人都知道,王爺因為柳雪瑤的死遷怒於方家姐妹,想要報仇,每個人心裡都知道,有的等著看王妃的好戲,有的同情王妃,王爺是個無情殘酷的人,一定會對王妃殘酷至極。

    「既然知道,以後不要和我太過親近,對你沒有好處,只會招來不幸。」流蘇微笑,轉頭看向那幾株茉莉花,雖不艷麗,清清淡淡,是流蘇喜歡的模樣。

    紫靈聞言心頭狠狠一震,一時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只是以一種很震驚的眼神,看著流蘇。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二十章  雲烈

    月白星稀,夜涼如水。

    庭院中,樹影婆娑,靜謐的夜,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

    流蘇穿得嚴嚴實實,還裹著一層裘衣,她很畏冷,初春的夜晚很冷,她又發燒,穿了多少都覺得有點冷。

    紫靈早早就歇下了,流蘇倚著窗頭看醫書,這些東西都是她嫁妝,她的財富。

    呼吸越發灼熱,體溫又上升了,流蘇淡淡地蹙眉,摸了摸額頭,果然,這時候讓紫靈去熬藥也太折騰人了。

    夜已經太深了,她起身,倒茶自飲,等到天亮吧,希望夜裡能好過一些。

    不知道今天,蕭絕會不會過來,流蘇蹙眉,想起昨晚,心裡一陣戰慄,那種失去一切的灼熱疼痛記憶猶新,一回想就讓她升起恐懼。

    那個惡魔般的男人……那雙邪魅的眼睛……都讓她心底恐懼。

    那孤寂的背影,卻讓她心酸。

    偌大的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眼睛發紅,身子單薄,纖細的背影看上去,孤單淒涼,十分的無奈和孤獨。

    驀然,紗窗一動,一道黑影閃進屋裡,流蘇睜大眼睛,恐懼地後退幾步,並未像尋常女子般大吼大叫。

    那黑影漸漸關好窗,緩緩地轉過身來,流蘇檀口微張,「雲大哥,怎麼是你?」

    來人眉清目秀,生得十分俊秀,眉宇間凝聚著一股桀驁不馴,舉手投足都有一種很大氣的風度。

    雲烈怒視著流蘇,一步一步地走近,身體裡岩漿般的怒氣和心疼如潮水般,淹沒了他,幾乎喪失理智。

    流蘇第一次看見如此模樣的雲烈,害怕得後退了幾步,身體抵在牆壁上,退無可退,臉色蒼白起來,「雲……雲大哥……」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竟會是你!」雲烈低聲嘶吼著,咆哮得如受了傷的野獸,他的眼睛,露出了痛苦的絕望。

    流蘇一時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慌張地想要逃開這種悲哀的氣流,卻被雲烈猛然抱進懷裡。

    「蘇蘇,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怎麼能,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是你嫁人?」雲烈抱著流蘇,緊緊地壓在胸口,心被人撕碎,七零八落,痛得窒息,語氣沉痛,悲傷,還有憤怒和不甘,太多的情緒讓這位頂天立地的男兒手都在顫抖。

    雲烈是京城巨富,幾乎壟斷了京城布匹綢緞買賣,和方家生意上有來往,兩年前結識方家姐妹,三人一見如故,感情篤厚。

    錦繡大婚那天,是流蘇命人找來雲烈,打昏了她,讓雲烈帶她出城,逃到安全的地方,為了讓他安心,她撒了謊,說是會讓丫鬟代嫁,雲烈深信不疑,回來之後去找流蘇,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那一刻,晴天霹靂也不過是如此。

    憤怒,悲傷,絕望……他愛了兩年的女子,本想等到年底向方家提親,正式娶流蘇過門,沒想到,她卻嫁給了蕭絕,那個殘酷邪魅的魔鬼王爺。

    「蘇蘇……」

    「雲大哥,你……」流蘇推開他,雲烈卻抱緊,幾乎勒斷她的腰,流蘇難受得蹙起眉來,頭越發沉重起來。

    「蘇蘇,我帶你走,好不好,我們離開京城,我知道,你是不願意嫁的,是不是伯父伯母他們逼你的?是不是?我帶你走,不要留在這種吃人的地方。」雲烈聲音悲傷,充滿了對她的心疼。

    嬌柔的流蘇,就像枝頭一朵寒梅,清冷而孤傲,有一顆堅強又脆弱的心。而那位魔鬼王爺,卻是催花毒手,流蘇一定會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疼寵了兩年,戀慕了兩年的女子,怎麼可以把她放在這樣的惡魔身邊。

    流蘇心裡有些明白了,雲烈喜歡她。

    其實並不是很難發現,只是她不想去深究,這副身體,自小病弱,還不知道能活幾年,怎麼可以誤人誤己,錦繡曾經無意中透露過,雲烈喜歡她,而她只是淡淡地笑,說他只是把她當成妹妹。

    「雲大哥,對不起,我騙了你,可是我不能走,我走了,蕭絕不會放過姐姐,也不會放過方家。」流蘇看著雲烈血紅的眼,淡淡地說道。

    「那你呢,你怎麼辦?一輩子都留在這種地方嗎?讓他折磨嗎?」

    「他答應過我。」

    「他是什麼人,他說的話能信嗎?蘇蘇,別傻了,他只是騙你的,蘇蘇,錦繡要是知道了,她會恨不得馬上衝過來的,她那麼疼愛你,會讓你留在這樣的地方嗎?」雲烈心疼地道,不止是錦繡,連他,都疼得喘不過氣來。

    悲傷的氣氛在屋裡不斷地蔓延,如墨滴入清水,不斷地擴散,這種悲傷,無藥可治。

    「不要讓我姐姐知道,雲大哥,求求你,瞞著她,姐姐不能有事。」她做了這麼多,都是為了錦繡,不能讓錦繡出事,不然一切都毫無意義。

    雲烈眼中都是絕望,還有一層隱藏住的悲哀,捧著流蘇的臉,凝視著她,沉痛問道:「你就擔心錦繡,蘇蘇,你可想過我?我怎麼辦?我……我愛你啊!」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二十一章 深情

    雲烈眼神痛苦絕望,卻情深似海,初識流蘇的時候,她還小,雲烈卻已經迷失了一顆心,有段時間天天往方家跑,想要見她的心在隱忍中發狂,感情在激烈地燃燒,那段日子,只要看著她,就是不說話,他都會開心一整天。

    每個人都認為,雲大少爺喜歡國色天香的方錦繡,雙方父母也樂觀其成,只有雲烈自己知道,他愛上的,是清冷淡然的方流蘇。

    兩年,不算短的時間,他早就不可自拔,在耐心等待她長大的日子裡,是充滿甜蜜的。

    他知道流蘇性情淡漠,不會輕易動心,所以一點也不擔心會有人搶走她。

    他也知道,流蘇身邊除了錦繡就是他,只要他有足夠的耐心,一定會打動他,流蘇最後一定會屬於他。

    這麼確信著,等待的日子才不會彷徨,才會甜蜜如斯,甘之如飴。

    可現在,她卻嫁人了,嫁給她不愛的男人,而且那個男人對她恨之入骨。

    他怎麼甘心,怎麼捨得。

    從不出口的愛,原來竟是如此的容易。

    流蘇眼睛微紅,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這些年,她又不是木頭人,只是給不起,所以一直不願意深想,若即若離,自己恐怕才是最殘忍的人,淡淡道:「雲大哥,你年少有為,又才高八斗,日後一定會遇到和你相知相愛的女人,是流蘇沒福氣,你把我忘記吧。」

    「蘇蘇……」雲烈俊秀的臉龐扭曲,痛苦地低喃著撕裂他心的名字,「我愛你,我愛你,我從兩年前就放下感情,怎麼忘記?你教教我,要怎麼樣才能把你忘記?」

    流蘇黯然,情字傷人。

    連雲烈這樣灑脫不羈的人也逃不過情網。

    究竟情字,有什麼魔力,能讓人哀傷、甜蜜、絕望、幸福,她不懂,真的不懂。

    緩緩地拉開雲烈緊扣著她腰間的手,一根手指一個手指地拉開,心中微微有些痛。

    畢竟是曾經給過她溫暖,給過她歡笑的人。

    她此生,等到的歡樂,並不多。

    所以,還是很珍惜。

    「雲大哥,你是那麼灑脫的人,傲視群倫,不該執迷於蘇蘇,我,不值得!」流蘇唇邊勾起苦澀的笑容。

    大娘和爹都說,她是掃把星,不祥之人。

    「蘇蘇,你怎麼這樣說,你是我見過最美好的女子,沒有人能比得上你,跟我走吧,雲大哥會讓你幸福快樂一輩子的,蘇蘇,就算是成全我的夢,好不好?」雲烈輕聲道,悲傷的眼光帶著祈求。

    在流蘇面前,他怎麼灑脫得起來?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女子。

    嬌柔的少女清雅如菊,冷清如梅,漠然的眼睛蒙上一層淡淡的哀傷,幸福和快樂,離她是如此的遙遠,她已經不奢望了。

    沒有希望,才不會有失望。

    「雲大哥,我只是把你當成鄰家哥哥。」流蘇坦然地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道。

    雲烈如嚥了黃連般,流蘇真的好狠心,在他傷痕纍纍的心上又刺了一刀,但是,卻不影響他的感情,「蘇蘇,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愛上我的,我會給你幸福的。」

    「雲大哥……」

    啪啪啪……一聲接著一聲低沉的掌聲從門扉那兒傳來,飄在微冷空氣中的邪魅之聲聽起來是那樣的陰狠,還有嘲諷。

    「真是感人肺腑的一段表白!」

    蕭絕走了進來,一步一步,如踐踏在別人的心上,緩慢優雅得如一隻等待捕獵的豹子。他一身紫色的錦袍,優雅尊貴,天生的王者威嚴,壓迫得連空氣都沉重起來。

    這樣的男人,是所有生物都無法忽視的。

    邪魅、冷酷、殘忍,正如百姓描述般,像個魔鬼。

    流蘇心頭害怕起來,此刻是深夜,雲烈私闖王妃閨房,此等罪名,恐怕……

    小臉頓時發白了,連高溫升起的紅都壓了下去。

    她被說成私通無所謂,可不能連累雲烈,她已經很對不起他了,不能讓蕭絕對雲烈下手。

    雲烈一掃臉上的悲傷,眼光變得凌厲如刀,如冰刃射向蕭絕,毫不畏懼。

    流蘇默默地歎了口氣,福身行禮,「見過王爺!」

    蕭絕勾起殘忍至極的笑容,「我的王妃,這是怎麼回事?」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2:03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二十二章 祈求 1

    流蘇臉色慘白,單薄的身體在春寒中堅強地挺立,手,不知不覺地握緊,這個邪魅的魔鬼,他想做什麼?

    雲烈並不害怕,見流蘇小臉發白,心疼極了,拉過她護在身後,「你想做什麼?」

    蕭絕神色一冷,倨傲地看著雲烈,如君臨天下般,冰冷而尊貴。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的臉,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冷酷。

    「雲大少爺,這話應該是本王問你,三更半夜闖入本王府中,又和王妃摟摟抱抱,本王還想問問,你們在做什麼?」

    雲烈一怔,見流蘇的臉色越發蒼白,心中愧疚起來,他是不怕蕭絕,可蘇蘇她……

    蕭絕冷聲嘲諷,「無話可說了?王妃,你就這麼淫蕩嗎?新婚第二天就在房中和男人幽會,就這麼缺男人,還是說,本王不能滿足你?」

    「蕭絕你欺人太甚,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蘇蘇?」雲烈氣得臉色漲紅,恨不得衝上去撕了蕭絕,這般惡毒的話,對一個女子而言,是多大的羞辱。

    名節,是女子最重要的東西,最值得用生命捍衛。

    流蘇面色如雪,靜靜地站在旁邊,一語不發,臉上一片淡然,對蕭絕的話,置若罔聞。

    蕭絕冷笑,「蘇蘇?叫得可真親密,雲大公子,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不是通姦是什麼?新嫁娘第二天就勾搭上舊情人,本王真娶了個好王妃,如此淫蕩。」

    「蕭絕你血口噴人!」雲烈氣得猩紅雙眸,額頭上青筋暴跳,恨恨地盯著蕭絕,若是眼神能殺人,蕭絕已經被他碎屍了。

    轉頭見流蘇淡漠的臉,心中更疼到極致,是他太過大意,沒有察覺到周圍有人,蕭絕如此憎恨方家姐妹,一定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

    蘇蘇她,一定會名聲掃地,成為人人鄙夷的蕩婦,一想到這,雲烈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

    流蘇淡然地笑了,對著雲烈搖搖頭,道:「雲大哥,你別擔心我,夜深了,你走吧!」

    蕭絕對她的羞辱,當著雲烈的面,她是有些在意的。

    她也知道,蕭絕是故意的。

    這個男人,一向如此的殘忍。

    如今,她只盼著,蕭絕能高抬貴手,放過雲烈一馬。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二十三章 祈求 2

    「蘇蘇,我不走,這個惡魔一定不會放過你,我帶你走,這裡困不住我的,蘇蘇,別留在這裡讓她羞辱,和雲大哥走吧!」雲烈抓著流蘇的手,急急地道。

    流蘇粲然一笑,搖搖頭,看得雲烈心酸不已,這嬌弱的身軀,埋葬了多少情緒,又隱藏了多少傷痛,到了此刻,為什麼還能如此淡然以對。

    蕭絕瞳眸一暗。

    就像是相愛至深的情侶,戀戀不捨地道別,而流蘇少見笑容的臉,笑得那麼恬靜,甜美。

    他心中不悅到了極點,再怎麼說,流蘇也是他的王妃,雖然他不愛她,卻見不到她對別人好,就是一種,我不要,也不會給你的極端變態心理。

    他面無表情,語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真感人的畫面,雲大公子,你眼光真是差到極點,怎麼看上流蘇這種貨色,要相貌沒相貌,要身材沒身材,人死板不算,連在床上也像條死魚,你究竟看上她什麼了?」

    雲烈眼赤欲裂,低吼起來,「我殺了你!」

    說罷就衝上去,要找蕭絕拚命,他怎麼可以這麼羞辱蘇蘇,怎麼可以,哪有一個女人受得了這種不堪的侮辱,他一定要殺了蕭絕。

    流蘇拉著雲烈的手臂,臉色蒼白如紙,單薄的身子在昏黃的燈光中,搖搖欲墜,像是風一吹就要散的模樣,孤單得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雲大哥,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你別介入,若是為我好,你快走吧!」流蘇蹙眉,急急地道。

    「蘇蘇,他就是這麼對你的嗎?無辜的你,為什麼要承受他的怨氣,他簡直就是個神經病,這麼無情地羞辱一個女人,他根本就是垃圾,蘇蘇,我……」

    蕭絕眼光一暗,危險地瞇起眼睛,雲烈的辱罵,激起他心底最暴戾的因子,嗜血的殘酷蠢蠢欲動。

    「雲大哥!」流蘇輕斥,眉角掠上輕愁,「算是蘇蘇求你了,快走吧!」

    蕭絕陰寒地笑了兩聲,那笑容,陰狠得讓人毛骨悚然,「走?哪那麼容易?敗壞了本王王妃的名節就想走,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流蘇靜靜地看著蕭絕,清雅如菊,一片淡漠,「王爺,我和雲大哥清清白白,事無不可對人言,你不要辱了他的名聲。」

    蕭絕面容酷寒,邪魅的大眸犀利如刀,「我的王妃,你自身難保,還有心顧著別人,本王當真是佩服啊,清清白白,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說出去,誰相信你們是清白的?別人只會說,你們是姦夫淫婦。」

    「蕭絕你……」雲烈氣紅了雙眸,蕭絕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流蘇,他心中心疼極了,也恨極了他,恨不得抽他筋,扒他的皮。

    流蘇微微冷笑,「不知王爺你要如何,才會放過雲大哥?」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二十四章 羞辱 1

    流蘇微微冷笑,「不知王爺你要如何,才會放過雲大哥?」

    她沉靜地看著蕭絕,唇邊的笑容,有點淒,有點嘲諷,蕭絕的怒,對她毫不影響,但,若是連累了雲烈,她會心有不忍。

    蕭絕邪魅的眼閃過犀利,把玩著拇指上的戒指,「我要如何?自然是送官法辦,雲大公子勾引蕭王妃,這罪名,可不輕,聖天的律法中,此罪可誅。」

    流蘇和雲烈皆渾身一震,特別是流蘇,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憤怒地瞪著蕭絕,罵道:「你這個惡魔,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是,聖天是你蕭家天下,你說了算,就是死,我問心無愧。」

    蕭絕眼光陰鷙,神情凌厲,「方流蘇,好一個問心無愧,我說過會讓你生不如死,怎麼這麼簡單地讓你去死呢?」

    他惡毒地說,「讓全天下人都知道,蕭王妃是人盡可夫的淫娃蕩婦,出門連三歲孩子都會辱罵,慢慢的,將你凌遲,這才是本王的方法,而雲烈,哼,本王鐵定是送官法辦,你說得對,蕭家天下,本王說什麼,就是什麼。」

    雲烈憤怒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臉色唰白,「你無恥!」

    蕭絕眼光危險地瞇起,凌厲地掃向雲烈,「辱罵王族,罪加一等!」

    流蘇靜靜地看著蕭絕,上前了幾步,聲音沉靜如水,清雅的身影站在高大的蕭絕面前,顯得那麼弱小,任他魚肉,「王爺要如何,才肯放了雲大哥?」

    蕭絕犀利的眼光在流蘇臉上巡視,挑起她的下顎,強悍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讓流蘇不禁打了個寒顫,曖昧,勾起她最不堪的回憶。

    「他對你就這麼重要?嗯?」他邪魅地勾起流蘇的青絲,曖昧地嗅著,眼睛緊緊地盯著流蘇,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可以聽到彼此沉靜的心跳聲。

    流蘇不習慣這樣的親密,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蕭絕眼中陰鷙,狠狠地勾著流蘇的腰,嬌柔的身子狠狠地撞在他的胸膛,蕭絕殘佞地笑了,「若是王妃能取悅了本王,本王說不定可以網開一面。」

    流蘇面色一白,羞辱的感覺如海潮般淹沒了她,嬌小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凝眸,靜靜地對著他的眼,輕聲問道:「王爺,你非要如此嗎?」

    蕭絕被她透徹的眼光看得有片刻的閃神,清雅的臉龐,澄澈的眼神,竟讓他閃過淡淡的惻隱之心。

    這太不尋常了。

    這個女人,不可能會影響到他的情緒,他絕不允許。

    「怎麼?你不是要本王放過他嗎?只要取悅了本王,一切好說。」蕭絕勾起流蘇的下巴,冷薄的唇在流蘇毫無血色的唇上印上一吻,笑容殘佞。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二十五章 羞辱 2

    雲烈看得心疼不已,蕭絕如此不遺餘力地羞辱流蘇,他簡直不敢相信,流蘇繼續留在王府,要承受什麼樣的痛苦。

    「蘇蘇,別求他!」雲烈衝上去,一把拉過流蘇,見她臉色蒼白如紙,心中莫名一酸,這個傻瓜。

    「蕭絕,是男人你衝著我來,我不懼你一分一毫,羞辱為難一個女人算什麼男人,你自私狹隘,殘忍無情,根本就不配流蘇,不配當一個男人。」雲烈出言罵道,手指筆直地指著蕭絕的鼻子。

    蕭絕瞇起眼睛,凌厲的視線如寒刀般,像要穿透雲烈,「不知死活!」

    雲烈面色冷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就不相信,你能一手遮天,罔顧律法。」

    「律法?」蕭絕唇角譏嘲,掠過殘忍的笑,「本王就是律法,還顧什麼律法?」

    「你……」雲烈氣得臉色漲紅。

    流蘇聞言臉色越發蒼白,眼中溢滿了濃濃的悲哀,疏淡的眉宇間浮現抹不去的倦意,蕭絕這是執意要羞辱她,如此憎恨,如此手段,何必呢?

    當著雲烈的面取悅他,像個妓女,拋棄所有尊嚴,這種事,方流蘇是死也做不出來。

    以死明志,更是蠢上加蠢。

    流蘇越過雲烈,靜靜地走到他面前,一片淡然,緩緩地跪下,嬌柔的女子卑微地匍匐在地上,清晰地道:「求王爺,高抬貴手。」

    蕭絕和雲烈都吃了一驚,特別是蕭絕,眼光複雜,一股強烈的風暴在眼中醞釀,大有風雨欲來的可怕之感。

    她,竟然為了那個男人,下跪求他?

    這樣的方流蘇,讓蕭絕大為惱怒,險些一拳打過去。

    「蘇蘇,你在幹什麼?起來!」雲烈心疼地想要扶起她,他認識流蘇兩年,他眼裡的流蘇,雖然有一副病弱的身體,卻有一顆孤傲的心,對什麼都清清淡淡,毫不在乎,好似天下所有美好的東西擺在她眼前也是風雲不驚。

    她病弱,卻堅強,她清冷,卻高傲。

    蘇富貴和蘇夫人不管對她如何虐待,謾罵,流蘇始終都是風輕雲淡,從未妥協過,並未在他們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這樣的流蘇,卻跪在一個殘忍冷酷,她所厭惡的人面前,擺出卑微的姿態,任他糟蹋,那種酸楚,如螞蟻啃咬般,讓雲烈幾欲失控。

    「蘇蘇,起來,我馬上帶你走,雲大哥什麼都不在乎,你別求他,快起來。」

    「雲大哥,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雲家。」輕柔如風的一句話,如驚雷,砸得雲烈呆愣了。

    他的身後,還有雲家,不是他一個人,他的任性,會毀了雲家。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二十六章 羞辱 3

    「你為了他,求本王?」蕭絕的聲音冷澈如雪山吹過的寒風,冷得人直打冷顫。

    流蘇垂眸,磕頭,面無表情,一字一字,緩緩地重複,「是,求王爺,高抬貴手。」

    房間裡陷入死寂,冷風從紗窗漏了進來,流蘇渾身一陣冰冷。

    真的好冷好冷……

    春才剛剛開始,她已經感受到冬的嚴寒。

    能暖和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蕭絕一臉寒戾,嗜血的衝動在血管中不斷地流竄,跳躍,除了血,無法平息的憤怒,讓他差點失去理智。

    方流蘇……

    少女卑微的姿態,祈求的語氣,跪在地上,尊嚴隨他踐踏,這是他的目的,不是嗎?

    為什麼卻感覺不到一點喜悅,反而是無以倫比的憤怒。

    憤怒得恨不得一劍殺了雲烈。

    「求王爺,高抬貴手!」第三次,流蘇緩緩地道,聲音低啞,她體力的能支撐的力量越來越少,趴在地上,已經無力起身,灼熱的額頭抵著冰涼的低,冷和熱的交替,好舒服,捨不得起來,也無力起來。

    而這一幕,看到蕭絕和雲烈眼裡,卻是截然不同的,少女那般卑微,低啞的嗓音,像是在哭,嬌柔的背脊,可憐得讓人想要狠狠地抱進懷裡,肆意憐愛。

    雲烈眼眶微紅,從不落淚的灑脫男子鼻尖酸楚,蘇蘇,蘇蘇,這樣的你,讓我怎麼放心得下。

    堅強的你,卻為了我這樣卑微地祈求,低聲哭泣,怎麼放得下。

    誰來教教我,怎麼放下這段感情。

    三個人,三種晦暗難言的心思,澎湃著洶湧的海潮,足以淹沒所有。

    兩人男人的眼光,都凝視著地上匍匐的嬌弱少女,一怒,一憐。

    許久,蕭絕冷聲道:「雲烈,看在王妃如此誠懇的態度上,本王放你一馬,下不為例,否則,我滅你雲家滿門!」

    他決不允許,這個男人再出現在方流蘇面前,那明顯的愛意,明顯的憐惜,看得人刺眼,他不要的女人,別人也別想染指。

    雲烈眼光一沉,俊秀的臉龐一片怒氣,他明白,今天是帶不走流蘇了,但是,他不會放棄,絕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在這裡受苦受罪。

    「若是蘇蘇有個三長兩短,我雲烈拼上全家性命,必誅殺你。」雲烈沉聲道,聲音清亮而堅定,這樣毒辣的誓言由一名俊秀得過分的男子說出,絲毫不減其威力,連蕭絕都微微一震,很快卻勾起譏諷的笑。

    「蘇蘇,珍重!」雲烈不捨地看著地上的流蘇,轉身,迅速離開,不驚動王府一草一木。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2:11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二十七章 迷惘

    待他走遠,蕭絕才回頭,冷漠地瞥了地上的流蘇一眼,譏諷道:「本王已經放了你的舊情人一馬,而你,哼,自己承受這件事的後果,這是你自找的。」

    流蘇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晚風吹拂,墨發飛揚,纖細的十指在長而優雅,卻透出詭異的靜謐。

    「方流蘇,起來!」

    流蘇依舊一動不動,詭異得讓蕭絕眼皮一跳,慌忙蹲下身子,毫不憐惜地抓著她的肩膀逼她抬頭,是一張蒼白如雪的臉,溫度灼熱得燙手,流蘇早就暈了過去。

    蕭絕心頭一擰,感覺一陣窒息般的疼痛。

    「該死的!」他趕緊抱起她,往外大吼了聲,「來人啊,去請大夫!」

    咆哮的聲音,驚起王府歇息的鳥兒,簇簇地從樹上飛起,拍打著翅膀,發出不悅的啼叫。

    門外的侍衛早就驚動,飛速去請大夫。

    紫靈著急地站在門外,沒有蕭絕的傳喚,又不敢貿然進去,手上的手絹幾乎擰斷,擔心地一直往那緊閉的門扉望去。

    雖然相處不久,紫靈卻對這位王妃有莫名的好感。

    清雅如菊,冷清如梅的女子,是那般的風輕雲淡,那麼令人憐惜。

    蕭絕探探她的額頭,是駭人的高溫,灼痛他的掌心,這張清秀的臉,蒼白如紙,卻不失去一分清雅。

    竟然生病了,也一字不吭,若是剛剛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她是不是要昏倒在地上過一夜。

    「你究竟有什麼魔力,能一再留住本王的眼光。」蕭絕看著她,冷酷的眼神,有一點茫然。是酷似瑤兒的背影?還是她風輕雲淡的灑脫?還是明明嬌弱卻堅韌的靈魂?

    她沒有方錦繡的國色天香,沒有柳雪瑤的清純可人,她就像一朵在晨曦中的菊花,淡淡的,不惹人注目,沒有奪去任何人的光芒,而任何人,也不能遮掩她的風華。

    為什麼這個女人,會如此撼動他的心。

    「姐姐……」昏迷中的流蘇,只記得她最重要的人,每一次生病,都有錦繡在身邊全心全意的照顧,那個溫暖著她清冷生命的人。

    「姐姐……」

    蕭絕臉色一變,倏然站起來,冷酷得讓人顫抖,邪魅的眼發出妖嬈的猩紅,是的,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柳雪瑤的死。

    是她們姐妹的錯。

    蕭絕不再看流蘇,陰寒著臉,拂袖而去。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二十八章 殘酷 上

    流蘇發燒,昏睡了整整四天,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整個閣樓都沉浸在一種寧靜的悲傷中。

    風徐徐地吹,掛在床頭的流蘇穗子緩緩地飄動,隨著清風搖曳,彷彿在為床上女人短暫的生命而歎息。

    尖細的下巴,緊閉的翦眸,蒼白的臉,無血色的唇,高燒中的流蘇額頭溫度高得嚇人,臉頰和四肢卻是一片駭人的冰涼。

    特別是那雙手,修長,纖細,有一種透明的潔白,還有晶瑩的冰涼,就像是死人的身體。

    宮裡的御醫,來了一位,又走了一位,個個頂著蕭王的怒氣,顫抖著給王妃把脈,都說,不行了。

    蕭絕聽罷,面無表情,聲音冷峻,「若是醫不好王妃,你們通通下去陪她!」

    嚇得他們屁滾尿流,對這位絕情冷酷出名的王爺,沒人會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

    退燒的藥,一碗接著一碗灌進流蘇的腸胃,而高燒卻如惡劣的魔鬼,始終盤踞不去,眷戀著流蘇的身體。

    紫靈天天哭泣,壓抑的哭聲,像一曲淒婉的悲歌,在房間裡飄蕩。

    流蘇昏迷第二天開始,蕭絕就一直在梧桐苑,也未合眼,臉色一天比一天冰冷,眼神冷酷得讓御醫們瑟瑟發抖。

    冰冷的眼看向床上的流蘇,那清雅的人兒,臉色是那樣蒼白,幾乎成了透明色,似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冰冷,毫無人氣。

    一場普通的高燒,竟然燒了四天不退,一群醫術精湛的御醫對它竟然束手無策,簡直是匪夷所思。

    她是不想活了,是嗎?

    所以不願意睜開眼睛?

    蕭絕如是想著,無情地捏著方流蘇的下顎,聲音冷淡,「方流蘇,再不醒過來,本王就發追殺令,天涯海角誅殺方錦繡,抄你方家滿門,本王向來說一不二,你最好馬上醒過來!」

    地上跪著的御醫見狀,心中駭然,頓感情況撲朔迷離。

    剪不斷,理還亂。

    說也奇怪,流蘇的燒,奇跡般的,慢慢地退了。

    臉色開始發紅,汗濕重衣,一夜之間,高燒迅速退去,眾御醫紛紛鬆了一口氣,雙手合十,虔誠地感謝觀世音菩薩,撿回一條命了。

    蕭絕臉色寒澈,比起高燒時更冷酷,看著流蘇的眼,毫無溫度,紫靈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她感覺到,王爺身上發出一股可怕的怒氣,恨不得就這樣狠狠地把王妃掐死。

    他真的如此做了,優雅的手,掐住王妃細嫩的脖子,紫靈臉色發白,倒吸了一口氣,猛然跪下,「王爺……王爺……」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二十九章  冷酷 下

    她嚇得腦子空白,一時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王爺他,真的想就這樣殺了王妃。

    他渾身上下,爆發出一股冷厲的怒氣,一貫面無表情的臉,猙獰得像魔鬼。

    可為什麼王妃昏迷的時候,他把宮裡的御醫全部召集在王府中,徹夜守著,他都三天三夜沒有合眼過了。

    此刻聽到王妃高燒退了,應該是高興,為什麼會更憤怒,更冷酷呢?

    紫靈百思不得其解。

    蕭絕回過神來,看了床上孱弱的人兒一眼,聲音低沉暗啞,「方流蘇,就是死,你也別想擺脫我!」

    面無表情站起,拂袖而去。

    一陣清風從門扉處吹來,額頭一陣冰涼,紫靈一抹,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王爺剛剛的樣子,好可怕!

    就像閻羅。

    他真恨王妃嗎?

    夕陽西下,流蘇緩緩地甦醒過來,睜開沉睡幾天的翦眸,恍如隔世。

    又病了一場,渾身酸軟無力。

    「王妃,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嚇死奴婢了,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你終於沒事了……」紫靈端著銅盆進來,見流甦醒了,趕緊撲了過去,忘了自己的身份,抓著流蘇的手,激動得不能自己,眼淚嘩啦啦地流,她擔心了幾天,好怕她就這樣去了。

    流蘇靜靜地看著紫靈,唇邊慢慢地勾起恬靜的笑容。

    這個才到她身邊一天的丫頭,是真心在關心她的生死的,不是嗎?

    心裡一陣暖和,她伸手,以最輕柔的力道,拂去她臉上的淚花,微笑道:「紫靈,謝謝你!」

    謝謝你,如此關心。

    得之不易的溫暖感覺。

    紫靈一聽,心裡發酸,頓時淚如雨下。

    流蘇淺笑道:「紫靈,我有些餓了,有東西吃嗎?」

    紫靈連連點頭,一抹眼淚,「有,有,有,王妃你等等,奴婢這就去端來。」

    流蘇一笑,撐著身體坐起來,靠在床頭,淡淡的夕陽在她透明的臉色上覆上一層淡淡的橘紅,溫暖的色彩趕走了一室的悲慼冰冷,帶來一種寧靜的美。

    流蘇偏頭,透過紗窗看向庭院,梧桐長出清脆的葉子,那是希望和成長的顏色,很漂亮。

    心,是那般酸楚,苦澀。

    想起那個面無表情的冷酷的男人,流蘇的心,更加悲慼,身體的水分,拚命地湧上眼瞼。

    昏迷的時候,她腦海裡清晰地浮現著一個畫面。

    他說,如果能重來,他會珍惜她的。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流蘇撫上心口的位置,這裡,在心悸,在酸疼,為了記憶中莫名其妙的畫面。

    「蕭絕……蕭絕……」

    她微微咳了兩聲,嬌柔的身體倚著床頭,臉蛋是潔淨的蒼白。

    她要活下去,病弱的身體,也不知道能活多長時間。

    所以更要珍惜,還能呼吸的時間。

    她會活著,總有一天,會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三十章  流言

    蕭王妃夜會情郎的消息不日傳遍整個皇城,全城嘩然。

    蕭王迎娶平民之女方錦繡,新婚之夜卻變成方二小姐方流蘇,再過一天,又傳出,王妃出牆的消息,整個皇城,陷入一片『傳說』浪潮。

    版本一,蕭王看中天香國色的方錦繡,欲迎娶她為妻,平凡無奇的方流蘇想要麻雀變鳳凰,用計逼得方錦繡遠走他鄉,她取而代之。蕭王看不上她的蒲柳之姿,方流蘇耐不住寂寞,第二天就玩紅杏出牆。

    版本二,方錦繡戀慕雲家大公子,不想嫁給蕭王,於是匆忙逃婚,方家害怕得罪蕭王,讓方流蘇代嫁,蕭王勃然大怒,方流蘇夜會情郎。

    版本三,方流蘇已有戀慕之人,卻貪求榮華富貴,代姐出嫁,新婚之夜遭蕭王嫌棄,王妃樂得輕鬆,夜會情郎。

    ……

    各種各樣的版本在皇城大街小巷流傳,越傳越離譜,越傳越不堪。

    短短兩天時間,方流蘇成了淫娃蕩婦的最佳代言人,而冷酷絕情的蕭王爺卻大賺同情淚,一時間,皇城那個叫熱鬧啊!

    皇家爆出此醜聞,絲毫不影響它的威嚴,眾人把眼光盯在方流蘇的平民身份上。

    一介平民變鳳凰,街頭看戲的人早就可以排成一軍隊,巴不得能出點什麼事來說說。

    幸災樂禍,愛看熱鬧是人性之通病。

    沒想到第二天就出了這種醜聞,方流蘇自然成了眾矢之的。

    一向平凡無奇,生活在姐姐光環下的方流蘇,成了皇城名人,身敗名裂,名節盡毀。眾人皆道,方流蘇是淫娃蕩婦之最,連三歲孩子都知道,娶妻莫娶方流蘇。

    她成了蕭王爺的一夜棄妃。

    她成了蕩婦的代名詞。

    在外面鬧得沸沸揚揚時,梧桐苑是一片寧靜。

    小小的院子裡,飄蕩著一股藥香。

    眼光很暖陽,茉莉花香氣飄蕩,涼亭中的流蘇靜靜地坐著,披著一件雪白的裘衣,沉靜地看書,偶爾傳來一兩聲壓抑的咳嗽。

    梧桐苑,靜謐地飄蕩著安寧的風,吹起她兩側的髮絲,調皮地在她臉上跳躍,襯得少女神色越發安閒,雪衣墨發,一卷書卷,像一幅完美的水墨畫。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三十一章  悠閒

    紫靈端著一碗藥進了梧桐苑,朝涼亭走來,見流蘇又在看書,登時抽走她手中的書卷,「王妃,你不聽紫靈勸了,病還沒好呢,要在床上多休息,這樣勞神勞心,病怎麼會好?」

    流蘇恬靜地笑著,「我身體好多了,不用整天待在屋裡,吹吹風,會好得更快,屋裡悶,更容易生病。」

    紫靈皺著鼻子,不滿意流蘇的不合作,又有些心疼她的遭遇和病弱,想起市井沸沸揚揚的流言,那些不堪的羞辱,紫靈就覺得很難受。

    她眼裡的王妃,冰清玉潔,鍾靈神秀,沒有絕色的容貌,卻有一顆澄澈的心。

    王爺太狠心了,竟然這樣中傷她。

    她沒敢和流蘇說,就怕她難過,女人的名節比生命還要重要,名節毀了,女人的一生也毀了。

    王妃在天下人的眼中,已成淫娃蕩婦,已經身敗名裂,這嬌柔的身體,能否承受這樣致命的打擊?

    流蘇輕輕地吹著黑色的藥汁,一口氣喝了下去,用手帕擦拭著唇角,捻起一顆蜜餞放進嘴巴裡,衝散那股苦澀的味道。

    「紫靈,你這幾天都欲言又止,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流蘇帶著疑問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微笑問道。

    紫靈趕緊搖搖頭,「沒有,沒有,王妃你多心了。」

    「是嗎?」流蘇不介意地笑笑,明知道她在說謊,她也不道破。

    「王妃……」

    流蘇凝眸,詢問地看向她,紫靈抿抿唇,臉色有些發白,憐惜地看著眼前比自己還小一歲的主人,情真意切地道:「你一定要堅強點!」

    流蘇一笑,以為她說的是她的病,「好,要多堅強呢?」

    「比現在,再堅強一點。」

    流蘇淺笑,重重點頭,「好,我會的!」

    紫靈聞言,心中揪疼,心裡堵得好難受,這樣的雅致的女孩,為什麼要有這種遭遇。

    「紫靈,你能出去幫我買一些東西嗎?」

    「王妃要買什麼?」

    流蘇淡淡地掃向有些淒涼的庭院,唇角挑起一抹嫻靜的笑,帶著一點淡淡的憂傷,側著頭,淺淺笑道:「可能我要在這裡住好長一段時間,院子有點荒涼,看得人心涼。姐姐常說,每天對著讓人開心的環境,人也會變得開朗。我們閒著也是閒著,種一些東西吧。」

    「王妃想要種什麼?」紫靈笑問,也來了興致,這個庭院是挺荒涼的,和它的名字很配。

    梧桐深院鎖清秋,好個涼。

    「種一些茶花,和草藥,這裡地方挺大的。」

    「好啊,奴婢出去買,王妃喜歡就好。」

    「兩個人種些花草,可以當藥,也可以當茶,還可以幫紫靈美容呢。」

    「真的?」紫靈眼睛發亮,還是十六七的姑娘,一聽美容二字,登時興奮。

    「當然!」流蘇笑笑,紫靈模樣生得很秀麗,水靈靈,又透出嬌俏,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紫靈本身就長得漂亮,以後我幫你保養皮膚,一定紅潤有光。」

    聽得流蘇讚美,紫靈心中樂開花,臉上紅暈飄起,「怪不得王妃皮膚這麼好,光滑細緻,原來是保養有方。」

    流蘇淡淡一笑,陽光暖和,樹影搖曳,涼亭中,兩少女笑語連珠,氣氛融洽,連清風,都帶著幾許喜悅。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2:16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三十二章 九王

    蕭絕從皇宮回來,剛下馬,王府管家就匆匆來報,九王爺來訪了。

    蕭絕排行第七,封號蕭王,蕭寒排行第九,封號韓王,是新帝上位才封的王爺,大家還是習慣叫他九王爺。

    「七哥,多日不見,別來無恙!」說話的男子十分俊美,狹長的桃花眼充滿了魅惑人心的邪氣,像是罌粟,妖魅而毒辣。

    他一身紫色的錦袍,玉冠束髮,腰間緊束一條寬大的紫玉帶,合身的長袍襯得他肩寬腰窄,身材頎長,又生得一張顛倒眾生的臉,魅力十足又危險邪肆。

    「捨得回京了,事情辦得如何?」蕭絕冷聲問道,進了正堂,侍女很快奉上熱茶,識相地退出去。

    蕭寒一笑,修長的手指劃著白玉盅,眼光幽深危險,沉聲道:「江南一帶,我派出所有探子,找到當年的穩婆,確定是生了一個兒子。那女人在蘇州住過一段時間,早就死了,孩子現在下落不明。」

    「無能!」蕭絕重重一哼。

    蕭寒邪肆地挑挑眉,這位冷酷出名,向來泰山崩於頂而不動的七哥火氣真大,詭異,一定有鬼。

    他邪氣一笑,想起市井傳言,頗有趣味地瞅著蕭絕,邪笑道:「七哥,好大的綠帽!雨天出門,都不用撐傘了。」

    蕭絕神色一寒,「讓你去查的事情查無頭緒,無關緊要的事你消息倒是靈通。」

    「七哥,小弟這是關心你。」九王爺說得毫無誠意,嘖嘖稱奇,「七嫂真是女中豪傑,勇氣可嘉啊,皇城最出名的女人,我得會會去,看看她是不是有三頭六臂,竟然到現在還活著。」

    蕭絕眼光如雪地中折射的冰光一樣,充滿警告,「蕭寒,閉嘴!」

    想起流蘇清雅的臉龐,蕭絕頓感一陣煩躁,這張臉,對他有一種魔力,時刻盤旋在腦海中,向來心狠手辣的蕭王竟然捨不得去傷害她。

    方流蘇……本來想要藉著流言讓她難堪,而他卻不敢去面對那雙透徹的眼睛。

    那個女人,有一雙能看透他心靈的眼睛。

    蕭寒一臉放肆的邪笑,優雅地把玩著白玉杯,眸色深沉,事情好像比想像中要好玩。

    在他眼裡,柳雪瑤那個虛偽的女人根本就不配蕭絕,真不懂得冷酷出名,睿智超群的七哥怎麼會迷上那種女人。百依百順,呵護有加。

    只能說,愛情這東西,果真能讓人變成白癡。

    她死了,他在江南聽到這個消息,當場鼓掌,大快人心。

    他還好心地給蕭絕準備了幾份厚禮呢,沒想到一回來就聽說他娶親了,且,蕭王妃名動天下啊。

    淫蕩之名,也是一種名氣。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三十三章 皇儲

    「既然她在蘇州住過,可查過當地的居民?也沒有線索嗎?」

    當今聖上蕭越在二十年前有個侍妾,寵幸非常,卻因為懷孕被人陷害,被太子妃打入地牢,蕭越聽聞消息趕回太子府時,她已經被人救走,從此下落不明。

    蕭越派人尋遍天下,始終沒有她們的消息。

    說也奇怪,當今聖上有女十名,卻沒有兒子,朝廷大臣每年都送女兒進宮,盼望能生下兒子,那可是儲君的人選。可惜的是,皇朝一直只有公主。

    而據消息傳回,當年的侍妾生了一個兒子,蕭越聞言大喜,命人四處尋找,務必找到他們母子。

    這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很大可能就是未來的皇上,非同小可。

    蕭絕和蕭寒是蕭越最信任的弟弟,這件事一直都是他們負責,但是,很可惜,幾年下來,蕭絕和蕭寒都毫無頭緒。

    「別提了,我查遍了整個蘇州,好不容易找到他們母子居住過的村子,那裡三年前被一場大火燒得一乾二淨,村民全部都移居別處,我派人一一找到當初住過那裡的村民,大家都說,那女人死時候,孩子已經七歲,被奶娘帶走了。」

    蕭寒說到這,臉色一寒,變得嚴肅冰冷,眼中有一股很濃的疑惑和危險,像是最毒的眼鏡蛇。

    蕭絕冷問,「有什麼發現?」

    蕭寒道:「我找到當年的奶娘,七哥,你一定比想不到,她竟然在我找到她的前三天自縊家中。」

    「巧合?」

    「你說呢?」蕭寒邪笑反問。

    無巧不成書,可未免太巧了。

    蕭絕面無表情,手指在桌上敲著,一聲一聲,很規律,這些年的調查,又好幾次差點的追查到,關鍵的時候,線索卻斷了。

    他們並不是很在意,以為過了二十年,想要調查的確不易,線索斷了在所難免,難道,是有人故意截斷他們的線索,甚至是誤導他們調查的方向,導致他們到今天才查到他們母子曾經居住在蘇州的消息?

    「看來,敵暗我明!」蕭絕下了結論,神色冷硬如冰。

    蕭寒點頭,嘲諷道:「我們被耍著玩了二十年,看來對方不想讓我們找到他們,所以故意擾亂視線,竟然躲過皇家二十年的追查,真是厲害。」

    「我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蕭絕眼光危險地瞇起,「當年救走她的人是誰?這個人能動用關係讓我們無從查起,一定有很密集的情報網。如果他們母子知道皇上一直在尋找他們,不可能不會露面,皇朝並無儲君,以年齡,那孩子也有二十了,若是被找到,為了穩定朝中元老的憂心,一定會被封為太子。他們沒理由要躲,只有一種可能,有人有意把他們藏匿起來,不讓我們找到。」

    「只要找不到人,皇朝沒有立太子,那就人人有機會,這件事是二十年發生的,重新調查一下當年太子府發生的一切,我們被耍了太久,他們也逍遙得夠久了。」

    「是,寧可錯,不可漏,當年的人,一個一個查清楚,特別是皇后!」蕭絕冷聲道,眼中寒芒迸射,如最冰冷的玄鐵。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三十四章  替身

    「別讓我發現是誰,否則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本王走南闖北這麼多年,竟然白走了這麼冤枉路。」蕭寒憤怒地低吼,眼神陰寒。對這幕後之人,恨之入骨,不管是政敵,還是宿敵,都不可放過。

    「七哥,皇上這麼寵信右相,這事為何不交給他查?」

    蕭絕冷冷地挑眉,「荒謬,這事能讓別人插手嗎?再怎麼寵信右相,也沒有自家兄弟親密,這種事,絕不可能交給外人。」

    「說的也是,除了皇上本人,還沒有人見過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右相,搞什麼神秘,長得見不得人吧?」他嗤了一聲,冷冷地嘲諷。

    朝廷最神秘的右相大人,聽說他智冠天下,謀算無雙,官拜右相,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卻從未出席百官朝拜,只聽皇上吩咐,握有實權,經手的國策,利國利民,犀利且有效。卻不見人影,十分神秘。

    關於這位右相大人,各說紛紜,給他蒙上了一層神秘的傳奇色彩。

    「皇上信任之人,我們別管,只要有利蕭家,他愛神秘就神秘。」蕭絕冷冷地道,喝了一口茶。

    「對了,七哥,小弟有份禮物送你!」蕭寒哈哈大笑,吹了聲口哨,往外打了一個響指,姿態邪魅風流。

    一陣魅人的香味隨風而入,三道窈窕魅人的人影翩然入殿,美人低頭垂眸,風情萬種,瞬間百花失色。

    「民女如玉拜見王爺!」

    「民女林雲兒拜見王爺!」

    「民女秀荷拜見王爺!」

    女子聲音清脆悅耳,如出谷黃鸝,又有一絲婉轉柔媚的味道。

    蕭絕眼眸瞇起,危險地掃了旁邊蕭寒一眼,佈滿警告,任何人看見蕭絕的眼神莫不瑟瑟發抖,蕭寒卻勾起一抹邪笑,對那三女道:「抬起頭來,讓蕭王爺驗貨。」

    三女齊齊抬頭,蕭絕微微一怔,神色略有些恍惚,眸色一暗,掠過一抹少見的傷痛。

    三位女子年齡都在十七八左右,粉腮紅潤,絳唇映日,豐姿冶麗,委委佗佗美也,皆佳麗美艷之貌。

    如玉略顯嬌柔秀美,雲兒皎潔純真,秀荷艷麗無雙,三女之貌,尋遍百里皆難得一見。

    最重要的是,她們或多或少,身上都有一處和已故的柳雪瑤很相似。特別是林雲兒,容貌竟有七八分相似,這三女勾起蕭絕心中最深沉的痛。

    憶起他們之間的柔情蜜意,甜蜜歲月,恍如隔世。他一個人在世上懷念著她的音容笑貌,藉著畫像思念著死去的愛人,輾轉難眠,渴望再見一次那可人的容顏。可,再也見不到,見不到眷戀的容顏,聽不見悅耳的身影。

    午夜夢迴,她甚至從未入夢,徒留給他一室寂寞和悲傷。

    瑤兒……瑤兒,你可知道,我是如此的想念你!

    淡淡的傷,如決堤的洪水,瞬間溢滿蕭絕的眼,他倏然痛苦地閉上眼睛。

    這一天,王府多了三名女人,林雲兒最為蕭絕喜歡,一躍成了雲側妃,其他兩人分別被封為秀夫人,玉夫人。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三十五章 打架

    紫靈端著一盤新出爐的綠豆糕,笑盈盈地往梧桐苑而去。

    流蘇最喜歡這樣糕點,她特意和廚娘學了一個幾天,她心靈手巧,學得也快,已經掌握了技巧,流蘇連連稱讚。

    「王妃住在梧桐苑,是真的嗎?我聽小碧說,那是王府最偏遠的院子。」

    「當然是真的,嫁進來半個月了,王爺瞧都不瞧她一眼,才一夜就把她丟棄了,聽說,王府中除了她身邊那丫頭,沒人見過王妃,她呆在梧桐苑裡足不出戶,一定醜得見不了人。」一侍女掩嘴偷笑,幸災樂禍地說道。

    「肯定是,誰會拿她當回事,名義上是王妃,誰不知道,王府的女主人是雲側妃,王爺對她寵愛有加呢,還有我們秀夫人,她們才是王府的女主人。」另外一個侍女驕傲地道,一臉恥高氣揚。

    「就是就是!」其他幾人慌忙討好應是,那侍女臉上的笑,更得意了。

    紫靈看向那邊,是一批新來的侍女,她搖搖頭,心中冷笑,有什麼了不起的,再怎麼得寵也是替身,要不是看在她們和柳雪瑤長得相像的份上,王爺正眼都不會瞧她們。

    「聽說,她才嫁進來第二天就偷人,真是太噁心了,這樣的女人,王爺早該把她休了,丟在梧桐苑不聞不問,算是輕的了。」

    「外面傳言可難聽了,她一定是淫娃蕩婦……」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侍女還沒說完,就被狠狠紫靈一巴掌狠狠地扇了過去,五個纖細的指痕印上她白皙的臉。

    一時鴉雀無聲……

    「王爺特地吩咐過,在王府不許談論王妃,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辱罵她!」

    本來圍在一起的幾個侍女見紫靈一臉惡狠狠的樣子,害怕地後退了兩步,而那被打的侍女,不可置信地捂著臉,怒瞪著紫靈,認出她是梧桐苑的侍女,立刻二話不說,衝上來就撕打起來。

    女人打架無外乎最常見的一種,扯頭髮,抓臉,毫無形象可言,才片刻就滾在地上,狠狠地扭打在一起。

    用力地扯著對方的頭髮,用指甲去抓破臉皮,紫靈身體倒是靈巧一點,趁著一個機會,翻身騎在那女人的肚子上,對著她的臉就是一陣猛打,還一邊尖叫,蒙頭蓋臉,打中她臉上好幾拳,打得她呱呱大叫。

    廝打聲,尖叫聲,慘叫聲……一時之間,無敵混亂。

    「快,去告訴秀夫人!」一侍女見到形勢不對,慌忙命人去搬救兵。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2:22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三十六章 鞭打

    「給我打,狠狠打!」雪梨院中,秀荷憤怒地指著被綁著的紫靈,命人狠狠地打。

    紫靈打的那個侍女是她身邊最寵信,打了她,就像是打了自己一巴掌一樣,若是不好好管教管教,她這個秀夫人的威嚴何在。

    更重要的是,紫靈是王妃身邊的侍女,此舉無疑是在炫耀,她秀夫人的地位比王妃要高,打紫靈,就如羞辱王妃。

    一院子女人,都笑得得意猖狂,特別是秀夫人和她的貼身侍女小紅。

    「住手!」

    一聲清亮的聲音急急傳來,流蘇急沖沖地闖入雪梨院,有一好心的侍女去梧桐苑給她傳話,她著急地趕來,沒想到看到這種慘烈的畫面。

    紫靈被綁在長椅上,粗壯的老嬤嬤拿著一條鞭子,狠狠地抽在紫靈的背上,長鞭抽得她衣服破裂,一條條血痕清晰地浮現,血跡斑斑,慘不忍睹,紫靈疼得渾身是汗,臉色發白,卻緊緊咬著下唇,陷入半昏迷狀態。

    「我的天啊!紫靈……」流蘇奔了過去,一把推開老嬤嬤,那老嬤嬤措手不及,被她推倒在地,哎呦哎呦地慘叫。

    流蘇雙手不知道要放在哪兒,只得抓著紫靈的手,緊緊地握著,「紫靈,紫靈……你怎麼樣了,回我一聲……」

    「你是誰,秀夫人在教訓下人,哪由得你插嘴的地方,趕快滾,不然連你一起打!」小紅狗仗人勢,上前,一把拉起流蘇,出聲警告。

    秀夫人沒見過流蘇,見她衣著簡樸,素臉朝天,以為就是王府中的侍女,哼了一聲,艷麗的面容露出鄙夷,「滾回你該回去的地方,這個臭丫頭竟然打本夫人身邊的人,簡直不知死活,今天本夫人要好好地教訓她一頓。來人,給我繼續打!」

    老嬤嬤一聽,眼睛露出凶光,抓起長鞭,又要揮下。

    流蘇上前,一把拽著她的手腕,歷來冷清的眼迸出寒澈的殺氣,「滾!」

    說罷甩開她的手,老嬤嬤腳步踉蹌,被流蘇三番四次地攪局,醜態畢露,惡狠狠地揮動長鞭,「臭丫頭,再不走,我連你一起打!」

    「在王府中動用私刑,你還有沒有王法?」流蘇護在紫靈旁邊,冷冷地看著秀荷,掃了一院子裡的女人,淡淡道:「是紫靈打了你的人嗎?為什麼我看見的是她傷痕纍纍?」

    秀夫人艷麗的臉升騰起怒氣,修長的手指筆直地指著流蘇,「你是誰,竟然敢本夫人,來人,把她也給我綁起來,一起打!」

    「等等……」雲側妃和玉夫人聞訊匆匆趕到,院子裡一下子擠滿了人,林雲兒溫柔地道:「秀荷姐姐,教訓也教訓過了,算了吧,她也得到教訓了,你就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吧!」

    「哼,雲妹妹,你有所不知,這個臭丫頭簡直是膽大包天,敢打小紅,一點也沒有把我放在眼裡,今天要不好好教訓她,本夫人還有什麼臉面在,大家都以為我這個秀夫人好欺負,連個下賤的侍女也能隨意欺負。」秀荷不依不饒,一點也沒有放過紫靈的意思。

    她心裡還有一番計較,如今王府最得寵是雲側妃,玉夫人也在此,她鞭打紫靈,無疑也給她們看,讓她們知道,王妃的人我秀荷都可以打,更何況是你們。

    「秀荷姐姐,算了吧,畢竟是王妃身邊的侍女。」林雲兒柔柔地道,語氣擔憂。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秀荷冷冷地指著紫靈,大喊一聲,「給我打!」

    「不!」流蘇大驚,眼看著阻止不及,一把推開擋著她的小紅,撲到紫靈身上,那一鞭,狠狠地抽在流蘇的背上。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三十七章  嫉恨

    那老嬤嬤沒想到流蘇會撲上來,愣了一下,眼光詢問地朝秀荷看去。

    林雲兒清純的眼露出驚慌和害怕,倒吸了一口氣,臉色略微發白,「玉姐姐,你勸勸秀荷姐姐,會出人命的。」

    如玉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樣鞭打,太殘忍,但是,秀荷一直蠻橫任性,她們也勸說不了。

    秀荷冷冷一哼,無情地道:「不就是一個失寵王妃身邊的人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主子淫蕩不堪,敗壞風俗,侍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王爺對王妃不聞不問,今個兒打的人就是王妃,王爺都不痛不癢,更別說是教訓兩個下賤丫頭,林嬤嬤,待著做什麼,既然她找打,那就給我打,狠狠地打!」

    「是!」林嬤嬤蒼老的臉上露出狠毒的凶光,剛剛被流蘇推了兩下,心中已有積怨,下手更是毫不留情,用盡全力。

    一鞭,兩鞭……長鞭劃破空氣無情地落在嬌柔的背脊上。

    流蘇單薄的衣裳被抽破,幾道血痕印上背脊,才四鞭,她就吃不消了,流蘇身體自小孱弱,那經得起嬤嬤無情的抽打。

    「王妃……」紫靈大急,因被綁著,手腳掙脫不開,聽見長鞭破空的無情之聲,聽見流蘇的悶哼,她急得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下來,「王妃,求求你,別管我,快下來吧……王妃……」

    紫靈的聲音斷斷續續,音色又小,除了流蘇根本就沒人聽清楚,「王妃……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紫靈……」一鞭狠狠地落下,流蘇額頭上汗滴如雨,張開雙臂,抱著遍體鱗傷的紫靈,聲音低啞,「別說話,沒事的……我會保護你……」

    一院子,除了林雲兒幾人急得臉色蒼白,其他人都在看戲。

    儘管背上如火燒一樣疼痛,疼如骨髓,流蘇也未哀求,也沒有慘叫,默默咬牙承受著火辣辣的痛,護著紫靈。

    「秀荷姐姐,夠了,別打了,她快要暈過去了!」林雲兒拉著秀荷的衣袖,蒼白著臉求情。

    秀荷鄙夷地掃了林雲兒一眼,純真的眼,無辜的表情,這個女人,單純得像個孩子,就是這張臉,比她們佔了優勢。

    遲早有一天,她會把她們通通都踩在腳下,她會當上蕭王妃,王爺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她得意地笑著,眼看著差不多了,剛想開口,就聽得一聲冷酷的厲喝,「你們在做什麼?」

    「王爺……」林雲兒見蕭絕進來,匆匆忙忙地走了過去,一下子撲入他懷裡,紅著眼睛,像是受了驚嚇。

    蕭絕眼光一柔,心疼她蒼白的面容,安撫地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問道:「雲兒別怕,我在這裡,別怕,出什麼事了?」

    他眼光一掃,就看見中庭,兩人女人在受刑,眼光一冷,輕輕地放開林雲兒,冷聲喝道:「秀荷,怎麼回事?誰准你在府中動用私刑的?」

    秀荷委屈地嘟起嘴巴,走近蕭絕,撒嬌道:「王爺,都是那個臭丫頭,她把妾身身邊的小紅狠狠地打了一頓,又和妾身頂嘴,妾身被一個小小的侍女欺負,一時氣不過,才命人教訓她的。」

    蕭絕邪魅的眼睛掃了中庭遍體鱗傷的兩個女人,看著秀荷的眼光閃過一絲厭惡,林雲兒紅著眼睛,輕聲道:「妾身勸過秀荷姐姐,可是……」

    「雲兒,不關你的事。」蕭絕眼光掠過柔情,逝去她眼瞼下的淚,動作輕柔,看得秀荷心中妒火重生,怨毒地看著林雲兒。

    蕭絕冷冷地掃了一眼,聲音寒澈,「教訓也教訓夠了,把人放了,以後王府中,不許濫用私刑,你們最好都記住。」

    「是,妾身知道了!」秀荷不甘願地道,命人放人。

    蕭絕拉起林雲兒的手,柔聲道:「我們會雪梅閣,本王有禮物送你!」

    「真的?」林雲兒一臉喜悅,乖巧地依偎著蕭絕,「多謝王爺,王爺對妾身真好。」

    「走吧!」蕭絕擁著她轉身就走,也不理會秀荷在身後不滿的呼叫。

    「王妃……王妃,你怎麼樣了?王妃,你別嚇紫靈啊……」紫靈一得自由,也不顧自己背上的傷痕,慘白著臉,扶著已經陷入半昏迷的流蘇,著急地低喃,觸手都是血,流蘇臉色慘白如紙,紫靈淚如雨下,疼如刀割。

    已經走到門口的蕭絕,渾身一僵,倏然轉過身來。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三十八章  殘暴

    蕭絕內力渾厚,紫靈的話雖小,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王爺,怎麼了?」林雲兒感覺到他身上發出一股驚恐的氣息,順著他的眼光,柔聲問道。

    蕭絕迅速甩下林雲兒,以一種讓人駭然的速度奔至中庭,果真是……她。

    流蘇緊閉著眼睛,臉色如雪,薄唇血色全無,香汗淋漓,濕濡的長髮散在臉頰邊,看上去命懸一線,蕭絕迅速蹲下身子,抱過流蘇,翻身,眸光倏然一暗。

    背上鞭痕交錯,血跡斑斑,衣服全部被抽破了,鮮血染紅她整個背部。

    紫靈捂著嘴巴,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來人,快叫大夫,快!」蕭絕失聲大吼,他甚至發現,他的手,在顫抖。

    流蘇恍惚間抓著他的手,像是浮游在海上,終於抓著一根救命稻草,緊緊地,依賴地抓著。

    嬌柔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力道很大,聲音顫抖,「你……救救……救救紫靈……」

    流蘇眼光祈求,帶著三分哀傷憂鬱,貪戀著手心的暖度,傻傻地看著這副陌生得熟悉的俊顏,心酸,又安心。

    蕭絕的心臟被人狠狠字戳了一下,莫名地疼痛。他心疼地看著這副嬌容,倏爾大怒。

    「你這個蠢女人!」

    歷來風雲不變色蕭王發怒了,眾人都嚇得瑟瑟發抖,也都不解,為什麼王爺會對一個侍女受傷如此暴怒。

    蕭絕冷酷的臉,緊緊繃著,一手奪過林嬤嬤手中的長鞭,憤怒地甩了她一鞭,林嬤嬤疼得在地上打滾,哀嚎。

    秀荷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當蕭絕森冷的眼光看向她時,渾身發顫,露出驚恐。

    「王爺,妾身只是教訓那個女人,是她自己撲上來的,不關妾身的事。」秀荷驚恐地搖頭,聲音顫抖,從神情就看出來,蕭絕在暴戾的邊緣徘徊,而這怒氣,就是因為那個被傷得遍體鱗傷的女人。

    蕭絕面容冷厲,眸光森冷,冷酷的線條堅毅如刀刻一般,他猶豫了半個月都捨不得下手去傷害的女人,竟然被人打得慘不忍睹,而他的向來無情冰冷的心,一陣又一陣,陌生地抽痛,扯痛他的靈魂。

    他眼光一寒,手揚起,長鞭破空,狠狠地抽在秀荷美艷的臉上,血痕劃過她白皙的臉蛋,無情地破壞了原來的美感。

    「啊……」秀荷尖叫一聲,驚恐地張大眼睛,癱軟在地上,林雲兒和如玉駭然地捂著嘴巴,其他侍女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都被蕭絕如閻羅的模樣給駭住了。

    「來人啊,秀夫人鞭打王妃,罪不可赦,攆出王府!還有那個老賤婦,鞭打三十,攆出去。」蕭絕無情地下令,轉身抱起已經昏迷過去的流蘇,大步流星地走出雪梨院。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三十九章  嫉妒

    雪梨院一片混亂,兩名侍衛硬拖著秀荷,不顧她撕心裂肺的嘶吼,無情地拖出雪梨院。而另外一名侍衛拿起長鞭,命人綁著哀嚎的林嬤嬤,狠狠地抽打,林嬤嬤疼得大喊大叫。

    旁邊的侍女們都嚇得魂不守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剛剛被打的那位,是……王妃?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如玉震驚不已。

    「秀荷姐姐真悲哀,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王爺攆出府去,好可憐。」林雲兒口氣惋惜,純真的臉閃過一絲怨毒。

    「雲兒,你這話什麼意思?」

    「一定是王妃用苦肉計引起王爺的注意,她為了榮華富貴,都能代替姐姐出嫁,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就是可惜的秀荷姐姐。」林雲兒純真的眼,溢滿了濃濃的鄙夷和……妒忌。

    王爺竟然那麼緊張她,為了幫她出氣,不僅命人打林嬤嬤,還趕走了秀荷,看來這位王妃在他心目中,非常重要。那麼冷靜理智的一個人,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大發脾氣,他還能信誓旦旦地說恨她嗎?

    若這樣叫恨,顯然是她閱歷不夠,不明白,恨人還有這種表現的。

    不行,王爺是她的,他對她柔情蜜意,那麼溫柔,那麼體貼,他是愛著她的,決不能讓別的女人搶走。

    「雲兒,王爺吩咐過,不許談王妃的事,我們還是安分點,別惹事,王妃剛剛為了護著她的侍女不惜承受鞭打,她不像傳言中那樣。」如玉柔柔地說道,她看得出,王爺很重視王妃。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把她丟在梧桐苑不聞不問。

    林雲兒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暗忖,不用她出手,秀荷就消失了,如玉性子柔和,又懦弱,沒多久一定失寵,對她構不成威脅。

    她最大的敵人,就是傳言中淫蕩不堪的王妃。

    為了迎合他,她努力裝得乖順清純,善良可人,她想盡辦法抓住他的心,怎麼能讓別人奪走他。

    她一定會把她趕走,那個女人,讓她有危機感,蕭絕是那麼有魅力的男人,有錢有勢,又有一副好相貌,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豈是那種平凡的女人能配得起,她要獨佔他。

    「玉姐姐,也許是雲兒多心了。,我們還是小心她為好,秀荷姐姐就是個例子。」林雲兒心有餘悸地道,嬌柔得令人心憐,讓人想要呵護。

    如玉默默地點點頭。

    林雲兒垂頭,美麗的眼閃過一絲詭異的寒芒,她一定要想辦法,讓王爺厭惡她,恨她入骨,然後在慢慢地除去她。

    只要她死了,以王爺對她百依百順的寵愛,王妃之位一定手到擒來,林雲兒陰毒地暗忖。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2:34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四十章 迷情

    流蘇當晚就發起高燒,秀致的眉頭擰成漂亮的川字,臉頰血色全無,慘白的唇溢出難耐的呻吟。

    「痛……」微啟的唇,連連低呼,優雅修長的睫毛,一顫一顫,輕如蝶翼,沾染著晶瑩的淚珠,孱弱地讓人心疼。

    她身無寸縷地趴著,頭髮濕濡,緊緊地貼在臉頰邊,不停地呻吟。

    雖然上了藥,傷痕纍纍的背部還是火辣辣地疼。為了避免衣服觸到傷口,流蘇並沒有穿衣服,只是披著一層薄紗,輕柔地貼在她姣好的身段上,引人遐想。

    蕭絕看著床上幾乎全裸的少女,神色晦澀,他明明恨她,恨方家姐妹,想要狠狠地折磨她。

    他腦海裡曾想過無數種能折磨她的方式,每一種都能讓她生不如死。

    可當她鮮血淋漓地躺在他懷裡,小手抓著他,命懸一線時,他的心卻隱隱生疼,疼痛而煩躁。

    他都感到好笑,他想要折磨她,自己卻躲了她半個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為什麼對他這麼特別。

    每次想起她,他也會想起柳雪瑤,會莫名其妙的愧疚。

    好幾次,夢裡徘徊著嬌柔熟悉的背影,他都分不清,到底是柳雪瑤還是方流蘇。

    這張臉,不漂亮,頂多只能算是清雅,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到底她有什麼魔力,能讓他心生不捨。

    難道真的因為她的背影和雪瑤相似麼?

    「絕……好痛……媛媛好痛……」流蘇半昏半醒,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喃喃低語,呼喚出她心底最深的依戀。

    「絕,媛媛好痛……你在哪裡……」晶瑩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滴落,不停地呼喚著記憶中的名字。

    蕭絕震驚地看著床上的流蘇,眼光倏然一寒,她竟然叫著別的男人的名字,她難道忘了她已經是他的王妃了嗎?

    「方流蘇,那個男人是誰?說!」蕭絕臉色黑沉,扳過她的臉,憤怒地責問,竟敢當著他的面叫著別的男人,她真不知死活,聽口氣,這個男人和她關係匪淺。

    他可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流蘇口中的絕,喊的是他。

    流蘇淚流滿面,分不清是背上的火燒般的痛,還是夢境中深濃的悲傷,只覺得酸楚淒涼,天大地大,好似所有人都拋棄了她。

    她的親人,寵溺她的爹地,哥哥,都是因為他而死,他是兇手,而她卻深刻地愛著那個男人。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男人。

    夢境中的女人,和她長著一張相同的臉,憂鬱的眼睛,孤寂的背影。

    「方流蘇,那個男人是誰?」蕭絕狠聲問道,即使是他不要的女人,也容不得她心中有別的男人。這就是大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蕭絕,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流蘇雙眸緊閉,淚水直流,聲音低啞而絕望,這個夢,如深淵,黑不見底,她看不見晨曦,看不見愛,只看見恨,還有絕望。

    蕭絕被這句話,愣住了……

    本來鉗著她下巴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臉色寒澈,亦多了淡淡的木然。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四十一章  夢囈

    分不清心中的酸澀為了哪樁,蕭絕只覺得怒氣一直在挑戰極限,叫別的男人名字充滿思念和眷戀,毫不掩飾她的愛戀,而說恨他的時候,是那般堅決,那麼強烈。

    真真實實地讓人感覺到她的愛恨情仇。

    她愛那個男人,而她恨他。

    這個念頭不斷地在腦海中盤旋,閃過一遍又一遍,每次都讓他血管中的鮮紅燥熱,又冷卻,兩種極端的溫度在碰撞,在糾纏。

    就像他內心深處的情感掙扎。

    「方流蘇,你憑什麼恨我,你憑什麼?」蕭絕忍無可忍地咆哮,俊顏扭曲,額上青筋暴跳,咬牙切齒地揪起她的青絲,逼得她不得不仰起頭來,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完美無瑕的美景。

    柔嫩豐盈的渾圓,柔膩妖嬈的纖腰,皓白如雪的肌膚,美得讓人炫目。

    蕭絕體內隱隱升起渴望,呼吸急促。

    「方流蘇,你沒資格恨我,你沒資格。」蕭絕把她身無寸縷的姣好身子緊緊地鉗制在懷中,眼光晦澀,聲音低沉沙啞,「我才有資格恨你,你聽清楚了,你是我的王妃,不許你想著別的男人。」

    流蘇渾身無力,夢囈般喃喃低語,夢境中的痛苦絕望如潮水,淹沒了她所有的知覺,嬌柔的手,急切地抓著蕭絕的前襟,語帶哭音,「絕,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方流蘇,你清醒一點,我不是那個該死的男人,你該死的給我醒過來。」蕭絕忍無可忍地搖著流蘇,也不顧她渾身赤裸,嬌柔的渾圓在晃蕩,散著曖昧的藥香,更讓蕭絕感覺憤怒,她身無寸縷地躺在自己懷裡,心裡想的,念的,竟然是另外一個男人。

    哪個男人能有好風度,聽著自己的妻子對別人訴情衷,還把自己錯認成他人。

    像是感受到他的憤怒,他的咆哮,夢境中男人無情轉身離開的畫面又一次在眼前浮現,流蘇潛意識緊緊地摟著他,她不要他走。

    他永遠不知道,每次等著他回家,她有多麼甜蜜。

    每次一個人面對著滿桌的食物,卻無人可陪著吃飯,有多麼寂寞。

    她不要他走,不要看他無情的背影。

    她不要一個人……

    「絕,我好愛你,我真的好愛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沒有你我要怎麼辦?我一個人好孤獨……」流蘇抱著蕭絕的脖子,整個人一絲不掛地貼在他堅毅的胸膛上,泣不成聲。

    蕭絕的手隱忍地側在旁邊,心口一陣一陣地抽痛,感受到她的深情,她的痛苦,她的絕望。

    她真的好愛那個男人,難怪她的疏離冷清的眼睛總是有一股憂鬱和悲傷。

    是被人傷透了心嗎?

    冷清如她,原來有一個深藏在心中的戀人。

    「方流蘇……你……」他從牙縫地擠出幾個字,冷酷的聲音酸澀得扭曲。

    嬌柔的女體在懷,暖香觸手。卻哭喊著另外一個男人,為另外一個男人傷心哭泣。

    他承認,他介意極了,心中很不舒服。

    再怎麼說,她也是他蕭絕的王妃。

    流蘇摟著他的脖子,背上的疼痛已毫無知覺,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放手,一放手,他又無情地離開,丟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

    「我愛你,絕……」恨到深處,也愛入骨髓。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四十二章  纏綿 1

    蕭絕眼光寒戾,臉容如刷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他很明白,她在發高燒,她神志不清,他也清楚地知道,她說愛的對象不像是他,她口中的絕,不是他蕭絕。

    可那句,我愛你,絕,不由自主讓他心頭一顫,竟然閃過片刻的狂喜。

    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憤怒。

    「方流蘇,放手!」蕭絕厲喝,伸手想要把身上的少女扯下來,她的背上又出血了,他動作不敢太激烈,只能掰著她纖細的藕臂。

    他真想揪出那個混蛋男人,是誰傷了她心,惹得她如此悲傷絕望,連極少出現的笑容都讓人覺得悲哀。

    他真的很想找到那個男人,狠狠地揍他一頓,然後千刀萬剮。

    流蘇瘋狂地搖頭,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不放手,嬌柔的身子不斷地在蕭絕的胸前磨蹭。

    蕭絕眸光一暗,慾火在眼中升騰,下腹抽緊,男人最經不起挑逗的地方叫囂著疼痛。

    滿懷馨香,女體嬌柔磨蹭,哪個忍受得了這種禁忌的挑逗,呼吸粗重,下身致命的繃緊徹底驗證了男人下半身和大腦分庭指揮的經典論證。

    渾身怒火轉化成瘋狂的慾火。

    「方流蘇,放手,該死的,我不是那個該死的男人!」蕭絕壓抑的聲音低沉暗啞,某個部位已經傲然挺立。

    「我不要,絕,你是愛我的,你說過重來會珍惜的,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不要趕我走好不好,除了你身邊,我還能去哪?」

    芬芳的氣息在耳邊繚繞,熱氣在耳邊吹拂,嬌柔渾圓在胸前磨蹭,觸手柔膩的肌膚,都加劇他體內的炙熱。

    流蘇毫無知覺地扭動著身體,白皙姣好的身體緊緊地貼在蕭絕懷裡。她仰起頭,一頭瀑布流瀉而下,嬌柔美好的脖頸伸長,露出魅惑的色彩。

    「絕,絕……」流蘇柔嫩的手在他臉上摩挲,濃密的眉,挺直的鼻,還有薄紅性感的唇,她閉著眼睛,臉上閃著動人的色澤,捧著蕭絕的臉,柔柔地摩擦著,顫抖地貼近,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馨香的唇,顫抖地貼上蕭絕的薄唇。

    少女似乎不敢太過靠近男人,嘴唇只是貼著他的唇,又柔柔地縮了回去,十分害怕他會生氣。

    印象中,他很少去碰她的唇,也不許她去碰他的唇。

    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

    「方流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蕭絕體內溫度飆高,灼熱得燙人,嬌柔的一吻,徹底點燃了他所有的情慾,焚燒全部的理智。

    「我不要恨了,恨一個人好累,好累,我累得不想恨了……絕,我愛你,我只知道我愛你……」流蘇捧著他的唇,深深地吻上去,伸出馨香的小舌,魅惑地舔吻著蕭絕的唇角,勾勒著他的唇形,吻得全心全意,好像要藉著這個吻把她滿腔的愛意全部輸送。

    蕭絕喉間溢出一聲難耐的呻吟……

    若是他還有一絲理智,他一定會推開她,他明明知道,她愛著別人,她在發燒,神志不清,把他錯認了,她把他當成別人的替身。

    他不是她的絕,不是!

    但是,渾身慾火焚燒,身體一直叫囂著解放,理智全線崩潰……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四十三章 纏綿 2

    他主動張開啟唇,讓她趁機溜入,青澀而熱情地親吻,甚至反客為主,勾起她的丁香小舌,激烈地吸吮。

    第一次有女人能如此迅速地挑起他的慾望,第一次讓他覺得渴望要衝破身體,怎麼要也要不夠。

    他一定要讓她忘了她心裡的男人,在他懷裡,決不允許她想著別人,他不許!蕭絕霸道而瘋狂地想著。

    緊扣著她的後腦,急切熱情地撩撥著她,激烈得想要吞噬她的靈魂,侵佔她的所有。

    流蘇淚眼迷濛,從頭到尾都沒有睜開過,身體本能的反應讓她臉頰通紅,渴望被親吻,渴望被愛撫,身體灼熱,滾燙,身體內的空虛,越來越大……。

    蕭絕魅眸幽暗深邃,閃著情慾的紅光,更添了一股邪魅的風情。

    身上少女身段姣好,雪膚柔膩,淡淡的藥香,是最烈性的春藥。帶著邪氣的手,避過她受傷的背部,在她身上到處撩撥,流蘇只覺得如火燒了一般。

    「方流蘇,你已經嫁給本王,你這輩子都是我的王妃,休想我會放你走,就算是囚禁你的靈魂,我也不會放了你。」

    熾熱的唇覆上她香柔的櫻唇,蕭絕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傷口,邪氣的手撫過柔膩的腰,順道往下,深掬一池春水……

    流蘇渾身肌膚泛起粉紅的色澤,十分迷人,香唇隨著男人的挑逗,溢出難耐魅惑的呻吟,更如油,淋澆在男人燃燒的慾火上,激起一片狂風暴雨般的情潮。

    「絕……我要……給我……」流蘇身體滾燙,體內騷動難忍,小手胡亂地扯著蕭絕的長袍,櫻唇吐出激情的邀請。

    衣帶盡褪,露出男人精壯完美的身材,肩寬腰窄,渾身霸氣凜然,蕭絕身體緊繃,撐起身子,沙啞著聲音,急切地問道:「方流蘇,我是誰?」

    他身體繃緊,汗水從額上滴下,卻拚命地壓抑著解放,執意要問一個答案,「說,我是誰?」

    「絕……」流蘇在他唇上深深地吻著,毫無意識地喃呢,「你是絕,我的絕……」

    「不對!」蕭絕咬牙,滿臉通紅,倏然放低聲音誘哄,「流蘇,說,我是誰,現在抱你,愛你的男人是誰?」

    流蘇低聲哭泣起來,越發激烈地磨蹭著他的身體,緩解體內的騷動,啞著聲音尖叫,「你是蕭絕,是蕭絕……」

    她記憶深處,最愛的男人。

    蕭絕低聲咆哮,闖入屬於緊致的溫潤澤國。

    兩人同時發出滿足的呻吟……。

    雅致的寢房中,響起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激情,爆發得淋漓盡致。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2:41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四十四章  補藥?

    一宿貪歡,滿室春色,柔和的白紗在風中飄蕩,午後的陽光溫暖滿庭,喚醒了沉睡的流蘇。

    昨晚的瘋狂,逼出渾身汗水,她的高燒已退,人也清醒了。

    垂眸,不禁倒吸一口氣……

    手臂上,胸脯上,纖腰上……一塊塊青紫的淤青,有抓痕,有吻痕,有咬痕,傾訴著昨晚情事的激烈,在她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證據。

    身體酸痛難耐,下身有著乾澀的疼痛……

    流蘇蒼白的臉浮現一絲魅人的紅暈,斷斷續續的片段閃進腦海,清雅的臉龐更如火燒一般,紅霞滿頰。

    她記得是她哭著喊著,一直抱著蕭絕,然後他們就……

    她是發瘋了麼?

    稍微動一動,渾身都痛,她掀開錦被,艱難地起身,想要拿一件衣裳穿著,渾身赤裸的感覺讓人覺得很不安。

    剛下床,腿腳就一陣酸軟無力,流蘇硬生生地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悶哼。

    好痛……她蹙眉,卻聽見房門咯吱一聲開了,臉色一變,慌忙伸手從床來拉過錦被,裹著自己狼狽不堪的身子。

    「小姐,小姐你醒了……太好了,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敏兒?」流蘇震驚地看著不該出現在此地的敏兒,「這是怎麼回事?」

    敏兒看見流蘇披頭散髮的模樣,感到一陣難過,趕緊扶著她坐到床上,方才道:「一大早王爺就派人把我叫過來,小姐,你受苦了對不對?我就知道,這回你趕不走我了,我一定要在身邊伺候你,哪兒都不去。」

    「他為什麼把你找來?」流蘇淡淡地擰眉,「敏兒,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聽話,回方家去。」

    敏兒委屈地紅了眼睛,控訴道:「小姐,你不要敏兒了嗎?你上花轎的時候不要敏兒,現在也不要,難道我就這麼討人厭嗎?」

    說罷嗚嗚地哭起來。

    「我是為你好……」

    「我不走,我死也要跟著小姐,大小姐不在,你也不在,我一個人待在方家,好寂寞,小姐,你不要趕我走,就讓我伺候你好不好,我保證,絕對不會惹麻煩。」敏兒可愛地豎起手指發誓。

    流蘇默默地歎了一口氣,算了,這丫頭和鬼靈精似的,認定的事九匹馬也拉不回,她勸不聽,「敏兒,有姐姐的消息嗎?」

    敏兒搖搖頭,「一點也沒有,雲少爺也不來方家了,聽說也不在城中,可能他和大小姐在一起。」

    流蘇點點頭,有點擔憂錦繡,希望雲烈能攔住錦繡,暫時別讓她回京。

    「天啊……」敏兒掀開裹在流蘇身上的錦被,睜圓了眼睛,流蘇羞澀地縮縮身子,臉上燥熱,她這個模樣,誰都猜得出昨晚都幹了什麼。

    「王爺是屬狗的嗎?他怎麼可以這麼欺負你?」

    流蘇臉蛋如火燒一般,艱難地扯出一絲僵硬的淡笑,「好了,敏兒,你打盆水讓我淨身,我想去看看紫靈。」

    敏兒點點頭,很快就幫流蘇打理好一切,給她背部上藥的時候,狠狠地又把那個屬狗的王爺罵了一頓,聽得流蘇哭笑不得。

    剛整理好一切,就有一侍女捧著一碗藥走近來,神色冰冷,態度也不見有多恭敬,「王妃,王爺吩咐過,王妃醒後,把藥喝了。」

    流蘇的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碗黑色的液體,一言不發,端起來,一飲而盡,侍女眼光閃過一抹訝異,也不多說什麼,行禮福身,很快就離開。

    「小姐,那是什麼藥?」敏兒見流蘇神態淡然中帶著一股哀傷,擔憂地問道。

    流蘇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是補身的藥!」

    敏兒不信,王爺才不會這麼好心,流蘇輕輕地拍著她的手,笑道:「敏兒,我們去看紫靈!」

    俗話說,久病成醫,流蘇嗅著藥味就知道,那是一碗避孕藥……

    她真傻,怎麼會以為蕭絕有可能對她有一分憐惜呢?夢就是個夢,見不得陽光。

    這樣……其實也好!

    只是,為何心裡如此悲傷呢?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四十五 側妃

  「王妃……」紫靈撐起身子,想要起來行禮,流蘇趕緊按著,眼中都是擔憂,「紫靈,還好嗎?傷口還疼不疼?」

    紫靈眼淚滑落,憋在心裡的內疚讓她難受極了,拉著流蘇的袖子哭著,「王妃,對不起你,都是奴婢太衝動,連累了王妃,奴婢該死……」

    流蘇溫柔地拉著紫靈的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淺笑道:「紫靈,不關你的事,別哭了,我說過,在我面前,不用自稱奴婢,又不聽話了。」

    「奴……我……」

    「什麼都別想,好好養傷要緊,胡思亂想,身體怎麼會好得快呢?這件事,沒有人會怪你。」

    紫靈感動得咬著下唇,心中暗暗發誓,她今後一定會更努力地伺候王妃,一定會對王妃忠心耿耿,因為她的命,是王妃捨身換來的。

    「我有敏兒照顧,這幾天你好好歇息,什麼都不要擔心,知道嗎?」流蘇柔和地交代。

    紫靈點點頭,流蘇一笑,這時敏兒進來,「小姐,雲側妃和玉夫人來了。」

    敏兒扶著流蘇回到花廳,林月兒和如玉立刻起身行禮。

    「雲兒拜見王妃!」

    「如玉見過王妃!」

    流蘇臉色是一貫的淡然,眉宇疏離,「兩位不必多禮,請坐!」

    林雲兒和如玉身邊都帶著兩名侍女,眾人都好奇地看著這位聞名不曾見面的王妃。

    她不施脂粉,素臉朝天,雪白的長裙輕柔搖曳,背影嬌柔,靈氣逼人,一頭長髮如瀑布般披散而下,僅僅用一條粉色的絲巾紮著,沒有多餘的頭飾,淳樸透著秀麗。光看背影,猶如匯聚天下之靈氣。

    她神態淡然,靜如處子,五官並不特別漂亮,卻有一雙沉靜透徹的眼睛,給清秀的臉增色不少。

    如玉心中暗暗稱奇,傳言中的王妃淫蕩不堪,她起初認為王妃一定長得艷麗妖嬈,性子放蕩。在雪梨院倉促一眼,並未看清楚,今日仔細一看,是個靈秀逼人的少女,她週身圍繞著一股讓人寧靜祥和的味道。

    和她心目中的形象,完全不符。

    林雲兒暗暗嫉妒,流蘇行為舉止優雅大度,自有一番大家閨秀的風範。

    出身低下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就算如今貴為蕭王側妃,也學不了她自然而然的氣度。

    「你們有事嗎?」流蘇坐著,酸軟的身子往後微微靠著,擰擰眉心的倦意,打起精神應付她們。

    敏兒在一旁守著,警戒地盯著她們,深怕她們欺負了她的小姐。

    林雲兒露出純真的笑容,「我們進府時間比較晚,不懂得規矩,早應該來拜見王妃姐姐,如今來晚了,還希望王妃姐姐別和我們計較。」

    左一口王妃姐姐,右一口王妃姐姐,叫得十分親熱。流蘇比她要小兩歲呢,敏兒一嗤,不以為然,十分不喜歡林雲兒,好似故意和流蘇套近乎。

    流蘇一臉淡然,並沒有什麼表情,只需一眼,她就知道蕭絕為什麼會喜歡她們。特別是林雲兒那張臉,有七八分和柳雪瑤相似,她的確升不起好感來。

    「你客氣了,沒什麼好計較的,來拜見只是一個形式,可有可無,不必特意。」

    誰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又何必裝糊塗呢?若不是蕭絕昨天的出格表現,她們也不會把她放在眼裡。

    而她,也不喜歡有人來打攪她的清淨。

    林雲兒一臉喜悅,「如玉姐姐,我就說嘛,王妃姐姐一定是好相處的人,不會和我們計較,你看,我說對了吧?」

    如玉唇角一扯,嗯了一聲,柔聲問道:「王妃身上的傷好點嗎?」

    流蘇心中苦笑,她哪有時間養傷啊,對蕭絕昨晚的行徑深為不解,她傷得如此之重,他竟然還……

    「多謝如玉關心,已經好多了。」流蘇沉靜道,凝眸,對敏兒露出微笑,「敏兒,給側妃和玉夫人上茶。」

    敏兒看了她們一眼,點點頭,應聲出去了。

    「王妃姐姐好多了就好,妹妹昨天擔心整夜都沒睡著。」林雲兒掩面,語氣很傷感,滿滿的擔憂。

    流蘇垂眸,唇角掠過瞭然的笑意,「多謝關心。」

    如玉見流蘇態度不冷不熱,心中不是什麼滋味,她本就不應該答應林雲兒一起來的,自討沒趣。

    林雲兒從袖子中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輕移蓮步,笑意盈盈地走到流蘇面前,純真地笑道:「王妃姐姐,這是活膚生肌的雪蓮膏,在傷口上抹一抹,疤痕就會不見了,就像沒受過傷一樣。」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四十六章 演戲

  流蘇眼光訝異,淡淡地掃了一眼她手中的瓷瓶,微微一笑,溫婉地拒絕,「無功不受祿,此等貴重之物,側妃還是收藏妥了,流蘇謝過你的好意。」

    林雲兒笑容一僵,她知道她背上傷痕有多麼嚴重,女孩子有哪個不在意身上有醜陋的疤痕,她怎麼會不動心呢?

    「王妃姐姐,雲兒只是想盡綿薄之力。」林雲兒黛眉染愁,一臉委屈。

    流蘇淡然一笑,「你的好意,流蘇心領了,背上的傷,並無大礙!」

    她不習慣接受別人的東西,除了她和她關係親密的人。

    「王妃是不是嫌棄雲兒出身低,用的東西也低俗?」林雲兒泫泫欲泣,抓著流蘇的手,慌忙地解釋,「王妃姐姐別誤會,這盒藥膏是王爺從宮裡帶回給雲兒的,很有效果,不會辱沒王妃的。」

    流蘇眼光微冷,掙脫她的手,心中泛起淡淡的酸澀,淡然道:「雲側妃誤會了,流蘇只是不習慣接受別人之物。」

    這話說得謙卑低微,可言下之意呢,是無心還是有意,在炫耀著蕭絕對她的寵愛麼?

    這副純真的容顏,卑微的姿態,會有那種心思?

    流蘇看不透,也不想去探究,有柳雪瑤的例子在先,她對林雲兒自然而然很疏離,一點也不想和她有所牽扯。

    如玉見狀走了過來,誠摯地道:「王妃,雲兒也是一片好意,您就別推辭吧,她從早上一直念叨著您背上的傷,很關心您呢。」

    流蘇看看如玉,又看看林雲兒,有力卻疏離地道:「流蘇多謝兩位關心,不過流蘇的傷真的不礙事,你們若是沒有什麼事,請回吧,我想休息了。」

    「王妃……」

    「王妃姐姐果真是嫌棄雲兒!」林雲兒咬著下唇,紅了眼睛,像是受盡了委屈。

    流蘇微微蹙眉,略有不耐煩,「雲側妃你在說什麼呢?我哪裡說過嫌棄你?你是習慣了想當然地認為所有事情都必須圍著你心思轉,還是你習慣了冤枉別人?」

    林雲兒錯愣地抬眸,只見流蘇眉宇如凝結了一層冰霜,她一時慌了手腳,吶吶地解釋,「不是……王妃姐姐,雲兒沒有那麼意思,你別誤會……雲兒……雲兒只是擔心你而已。」

    如玉沉默地站在一邊,對這一切都看不明白了,不管是林雲兒,還是方流蘇。

    「想必梧桐苑的茶,兩位也今天是不能喝了,請回吧,我真的要休息。」被蕭絕折騰了一夜,她身心俱疲,因為擔心紫靈,才勉強起身探望,天知道,她有多想上床休息。

    如玉見她眉間倦色深濃,拉著林雲兒的衣袖,柔聲道:「雲兒,我們回去吧,王妃看起來很累,讓她休息吧!」

    雲兒咬著下唇,紅著眼睛,心中卻怨極了流蘇,她放低身姿,她卻不領情,別提她心中有多恨了。

    說她累,是在炫耀麼?誰不知道昨天王爺在她房裡過夜,都傷成這樣還能勾引王爺,當真淫蕩成性。

    雲兒妒忌地想著……

    「奴婢參見王爺!」敏兒微高的聲音飄進花廳,流蘇臉色一潮,眼光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2:47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四十七章 質問

    「你們在做什麼?」冷酷的聲音飄入花廳,捲起一股寒風,屋外春暖,室內寒冬。

    三人同時起身,柔順地行禮,流蘇因為腿腳酸軟,動作略有點遲緩,敏兒奉茶進來,眼明手快,過去扶著她。

    蕭絕細細地打量著她,昨晚激烈的情事,他以為她會睡到晚上,看來她體力比他想像中的好。

    流蘇淡淡地擰擰眉,他來做什麼?想起昨晚,現在面對蕭絕,讓她有一種尷尬和不適。

    「傷口好點沒有?」蕭絕冷聲問道,聲音是一貫的毫無感情,彷彿她只是無關緊要的路人。

    流蘇沉靜答道:「多謝王爺掛念,妾身好多了。」

    如例行公事般的問答。

    蕭絕眼光晦澀,昨晚那個熱情似火的流蘇如泡沫般,陽光出來,就破碎,再也見不著她溫柔熱情的模樣。

    是因為他不是她愛的人嗎?所以對誰都冷清如霜。

    他甚至懷疑,她是否記得昨晚她是如何在身上承歡的妖嬈樣子,不會只是當做一場春夢吧?

    流蘇被他晦澀的眼光看著頭皮發麻,不得已抬起眸看去,撞入他冷酷的眼中,心口微顫,想起她昨晚出格的行為,臉頰一熱,慌忙垂下頭,遮掩眼中的羞赧。

    「王爺若是無事,妾身可否退下?」流蘇掩去眼中內容,抬眸,疏冷地問著蕭絕。

    蕭絕眼光一寒,不悅頓起。

    剛想要質問就發現她眼下淡淡的青黛,眉宇間都是倦色,看起來十分疲憊,飆升的怒火如淋一頭冰水,瞬間熄滅。

    她的模樣,冷清孱弱,宛若即將枯萎的花朵。

    當下冷冷地點頭,流蘇唇角扯出一道僵硬的笑,敏兒扶起她,轉身就往內堂走去。

    「雲兒,你怎麼了?」蕭絕這才發現自從進屋,雲兒一直垂著頭,不似往常那般柔順地偎依在身旁,訝異地抬起她的下巴,倏爾聲音一寒,「方流蘇,你站住!」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四十八章  強硬

    流蘇默默地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轉身,敏兒害怕得抓著她的手,有些顫抖。

    王爺的聲音陰冷駭人,室內溫度徒然下降幾度,好可怕!

    「這是怎麼回事?」蕭絕魅眸掃向流蘇,厲聲問道,渾身散發出寒戾的怒氣。

    林雲兒從剛剛一直憋著哭聲,白皙的臉漲得通紅,杏眸紅腫,淚流滿面,委屈地咬著下唇,一副受虐的小媳婦模樣。

    流蘇面無表情,眼皮都沒有跳動一下,眼光疏離又坦然,反聲問道:「我也想問問,雲側妃,這是怎麼回事?」

    林雲兒顫抖著身子,抓著蕭絕的袖子,一臉緊張,哭音濃重,「王爺別誤會,妾身沒事,妾身沒事……」

    蕭絕憐惜地摟著林雲兒,心疼地看著她狼狽的臉,柔聲道:「雲兒別怕,有什麼委屈,說出來,本王給你做主!」

    林雲兒搖頭,柔順地偎著蕭絕強健的胸膛,淚如雨下,咬唇不語,壓抑的哭音聽得人心腸都碎了。

    蕭絕柔聲哄著,「雲兒,沒事,受了什麼委屈?說出來,不管是誰欺負你,本王都決不饒她!」

    蕭絕說罷,冷冷地掃了一眼流蘇,警告之味深濃。

    流蘇靜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今天的蕭絕,倒是讓她開了眼界,從認識至今,她從未見過他有此柔情的一面。明明是同一張臉,卻仿若戴錯了面具。

    原來,蕭絕也可以如此溫柔,原來他的眼光並不是一味的酷寒,也有可以帶著柔情的憐惜。

    「王爺,妾身沒事……沒事……我們回去了好不好?妾身想要雪梅閣了……」林雲兒聲音軟軟的,一副息事寧人的柔順樣子。

    垂下的眼眸遮住她眼底得意的光芒……這種似是而非的嫁禍手段陷害手段真是高桿,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瞄準了蕭絕和方流蘇之間微妙的氣氛。

    如玉在一旁欲言又止,她簡直是大開眼界,錯愕極了。

    蕭絕見狀,厲眸掃向流蘇,認定了是她欺負純真可人的林雲兒,又見林雲兒哭得壓抑,當下決定先安撫林雲兒,再找方流蘇算賬。

    「站住!」見他憐惜地擁著林雲兒要走,流蘇淡淡地喝止。

    蕭絕擁著林雲兒轉過身來,冷酷一哼,「不知王妃有何指教?」

    他重重地強調了王妃兩字。

    流蘇眼波坦然而透徹,平靜地看向他懷中的露出緊張的林雲兒,聲音如雪山頂峰刮過的春風,清亮地問道:「雲側妃,你還沒回答王爺和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四十九章 交錯

    流蘇凡事看得平淡,一雙澄澈的眼睛如看透世間冷暖,並未執著於什麼。

    她什麼都不在乎,自然也不會在乎蕭絕是如何看她。

    她只是不喜歡這種被人陷害的感覺,很糟糕。

    她淡然,並不代表她好欺負。

    林雲兒咬唇,想不到流蘇不畏蕭絕的威嚴,竟然打破沙鍋問到底,得意的眼光轉為怨毒。

    想不到,她比她想像中要難纏。

    「方流蘇,你這是什麼意思?」蕭絕攬著林雲兒,責問,「雲兒都哭成這樣,你還計較什麼?她都能識大體,寧願息事寧人,你是什麼回事?」

    流蘇唇角勾起一抹很涼的諷刺弧度,讓敏兒扶著,艱難地邁步,站在蕭絕和林雲兒面前,冷笑著問道:「王爺此言差矣,雲側妃好心來梧桐苑探望妾身,妾身感激不盡,只是妾身不明白,她被誰欺負了,哭得這麼淒慘?這裡是梧桐苑,妾身是主人,總得查個明白,否則落人口實,說妾身無容人之量。王爺就算再偏袒,也想把事情弄明白,不是嗎?」

    如玉聞言,暗暗驚奇,對著蕭絕的怒氣,她不畏不懼,說話有條有理,又讓人無法反駁,好生厲害,當下對流蘇刮目相看。

    蕭絕冰冷地凝視著流蘇透徹的眼光,流蘇回他淡淡的譏誚,像是在諷刺他沉迷女色,是非不分。

    他臉色一沉,柔和地拍著林雲兒的肩膀,放軟了聲音,問道:「雲兒,到底怎麼了,說個明白,別哭了,本王會心疼。」

    林雲兒垂著頭,遮去她眼中的怨怒,把那瓷瓶拿出來,聲帶著哭音道:「王爺……妾身也是一片好意,王妃姐姐傷得那麼重,妾身想把這瓶藥給她,治好她背上的疤痕……可是王妃姐姐可能嫌棄妾身出身低,不肯用妾身的東西……妾身想起過去,一時傷感,所以……」

    「玉夫人,你和雲側妃一起來,從頭到尾都在場,我是否有說話這種話?」流蘇聽罷,突然問如玉。

    如玉見三人的眼光都看著她,猶豫了下,她所說的話,就決定了……

    「說實話!」蕭絕倏然厲喝。

    如玉嚇了一跳,急聲道:「王爺息怒,王妃說她不習慣拿別人的東西,並沒有說過嫌棄側妃之類的話。」

    「事情清楚了!」流蘇對如玉淡淡一笑,坦然地看著蕭絕和林雲兒,道:「雲側妃,你是好意,流蘇心領了。沒人規定,你的好意,我一定要接受。」

    「我……」林雲兒呼吸一窒,臉色難看。

    蕭絕眼光複雜地看著流蘇,她眉宇間倦意中透出一抹淡淡的失望,還有一種遺世的譏誚,他心口一擰,但是,王爺有王爺的驕傲,讓他道歉,是絕不可能的事。

    流蘇也不在意他是如何想,事情弄清楚了,她也可以休息了。

    「王妃姐姐,對不起……是雲兒的錯,沒適時解釋清楚,害得你和王爺翻臉,對不起……我……」林雲兒唱作俱佳地上前,想要抓住流蘇的手道歉。

    流蘇手一抽,避開她的碰觸,淡淡地道:「你還沒那麼重的份量,值得我和誰翻臉。事情清楚就好,你們可以走了,我想休息。」

    林雲兒臉色一僵,被她諷刺得十分尷尬,更顯得她的自作多情。

    流蘇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聲音帶著一種很涼的譏誚,「你們……呵呵……真相配!」

    蕭絕身子倏然僵硬,眼光狠戾,流蘇並未回頭,緩緩地走入內堂,走出他的視線。

    時空交錯,那一夜燈火闌珊,她也是這樣走出蕭絕的視線,接而走出他的生命。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五十章 蕭寒

    晴天碧藍,萬里無雲,蒼穹仿如一面巨大的純藍鏡子。

    梧桐苑茶花嬌艷,滿園飄香,梧桐樹下,流蘇在躺椅上午休,暖和的陽光透過茂密的葉子,只有零星之光在她白嫩的臉上跳躍,沉靜寧和的臉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蓮。

    純白樸素的紗裙,袖口繡著幾朵雪梅,簡單大方,純淨如雪。淺淺的呼吸,吐氣如蘭,胸口微微起伏,微開的領口,露出幾寸嬌嫩的肌膚,引人遐想。

    一道頎長的身影緩緩地走近沉睡中的流蘇,挑眉,頗有興致地研究她的睡臉,抱著胸,環視這座小巧雅致的庭院一眼,閃過一絲讚許,邪魅的眸光最終鎖在流蘇的臉上,像是欣賞著什麼。

    片刻,蹲下身子,薄唇勾起一抹邪氣的笑,邪佞的手指無禮地在臉上滑過,嗯,好柔膩的肌膚,比想像中更細緻嫩滑,摸起來真舒服。他挑逗式地勾起她的髮絲,放在鼻下嗅了嗅,閉眼,一臉享受。

    真香……

    流蘇睡夢中感覺到一股放肆的眼光直盯在她身上,略微蹙眉,睜開眼睛,撞入一雙邪魅帶笑的眼睛。那人放肆的眼光正在她身上審判式地搜尋,像是掂量著一件物品般。

    流蘇心裡一驚,直起身子,不緊不慢地把自己的髮絲從他手指上抽回,見他一身貴氣的裝束,淡然道:「這裡是王府偏院,不是客人該來的地方,您請回。」

    蕭寒吹了聲口哨,邪笑道:「小弟蕭寒,久聞七嫂大名,特地來拜見。」

    流蘇淡淡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他和蕭絕是同年兄弟,長相有四分相似,特別是一雙邪魅的大眼,最是相像。然,蕭絕氣質冷硬如鐵,邪魅的大眼常年酷寒如冰,如一把未出鞘的古劍,掩藏所有的鋒利。蕭寒則不然,他俊美瀟灑,邪魅的眸光總是帶著一股風流放肆的笑,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玩世不恭的風流味,看得出是放蕩不羈的一個男人。

    「原來是九王,妾身有禮了!」流蘇站起來,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就以他剛剛過分的行徑,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七嫂不必多禮!」蕭寒抱著胸,優雅的手撫著下巴,神色魅惑,又帶著三分不解,喃喃低語,「怎麼會差這麼多呢?」

    「九王說什麼?」流蘇不理解他在說什麼。

    「哦……我是說,七嫂和傳言中,差好多啊!」

    流蘇淡淡一笑,明白他在撒謊,也不戳破。然,見蕭寒在她身上的眼光太過放肆,像是把她赤裸裸地扒光,當下不悅地蹙眉,「九王若是沒事,可否離開梧桐苑?」

    蕭寒邪魅一笑,「七嫂何必如此生疏呢?七嫂真懂得傷小弟的心,小弟還是好心好意地來看望七嫂呢。」

    「我竟不知道九王有此空閒時間來看自家嫂嫂,深感榮幸之極,你有話,何不攤開來說?」

    「七嫂真是聰穎過人,倒是小弟的不是了。」蕭寒微微上前一步,危險氣息脅迫著流蘇,他眸光戲謔,「聽說七哥為了你,把秀荷給趕走了,對麼?」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2:52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五十一章  曖昧

    蕭寒靠得很近,邪笑帶著幾分逼人的危險,近距離,可以看清他唇角若隱若現的邪佞笑容。

    流蘇微微退了一步,他又緊逼一步,「九王,你想做什麼?」

    「七嫂你說呢?」他邪氣的手指在她臉頰上刮過,嘖嘖地回味著如絲綢般的美好感覺。

    流蘇臉色微變,暗中著急,九王的風流之名,天下皆知,可為什麼偏偏為難她?流蘇暗暗祈禱,紫靈和敏兒能趕緊回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裡是梧桐苑,請你自重!」流蘇呵斥,一臉倔強。

    肆意妄為是他們蕭家人的專利,不愧是兄弟,都如此蠻不講理,霸道如斯。

    蕭寒手指繞著她滑溜的青絲,欣賞著她眼裡的著急,又逼近一步,兩人的身體幾乎緊緊地貼在一起,蕭寒手中微微用力,扯疼流蘇的頭皮,她不僅痛呼出聲。

    「七嫂還沒有回答我小弟的問題。」

    「你不覺得你問錯人了嗎?如果你想為秀荷討回公道,你找蕭絕理論。」流蘇冷清地道。

    「七嫂誤會了,此三女雖是小弟好意獻給七哥的,但,她們與小弟無非深厚交情,只不過,小弟好奇……。」蕭寒邪氣一笑,把流蘇逼得退無可退,把她鎖在梧桐樹和他的臂彎之間,兩人此刻的姿勢看起來曖昧極了,「本來以為七哥會好好地折騰你一頓,不過看來,你在王府過的還不錯,有人也不必擔心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流蘇臉色一變,急聲問道。

    「來,親一下,我就告訴你!」蕭寒邪笑,眼光挑逗,一臉很期待的樣子。

    流蘇氣結,用力地推著面前的肉牆,「你放開我!」

    蕭寒拽著她的小手,用力一扯,流蘇狠狠地撞上他的胸膛,嬌柔的身子蕩漾著一陣淡雅的藥香,惑人心智。他一臉邪笑,眼光放肆無禮,卻十分的澄澈。

    著急中的流蘇並未發現這點,用力地掙扎起來,卻徒勞無功,臉頰漲得微紅。

    「七嫂不愧是最有名的淫娃蕩婦,懂得怎麼勾引男人,你不知道女人在男人懷裡,是不能亂動的麼?還是說,七哥不能滿足你,所以來勾引小弟,有那麼急麼?」蕭寒邪氣地摸了一把她嬌嫩的下巴,胸膛有意地撞著流蘇嬌柔的胸口。

    流蘇羞怒交加,乾脆放棄了掙扎,冷然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蕭寒眼光邪佞,蠱惑的笑容足以讓少女面紅心跳,等不及跳上他的床,他緩緩地湊近流蘇,強烈的男子氣息充斥在她口鼻之間,流蘇淡淡地隆起眉心。

    「我想看看,你是否是個合格的大夫。」蕭寒話中有話,轉而邪笑,眼光往後飄了一下,挑起她的下巴,魅惑地搖頭,嘖嘖道:「你和方錦繡,還真差好多,不管是相貌,還是性子!」

    流蘇錯愕地睜大眼睛,「你說什麼,我姐姐在……唔……」

    蕭寒倏然吻上她的唇,只是輕微地貼著,魅眸帶著一絲惡意的笑,流蘇愣住,忘了掙扎,他到底在做什麼?

    兩人的摟抱的姿態,看起來極度曖昧。

    倏爾,院口傳開一聲酷寒至極的厲喝,「你們在做什麼?」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五十二章 反抗

    是蕭絕的聲音,流蘇一驚,匆忙推開蕭寒,暗暗喊糟,竟然被蕭寒算計了。

    蕭寒瀟灑攤手,後退兩步,流蘇冷然地等著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們無冤無仇,蕭寒做什麼陷害她?流蘇百思不得其解。

    「蕭寒,你最好能有個好點的解釋!」蕭絕酷寒著聲音,厲眸掃向兩人,眼光陰沉。

    蕭寒放肆地邪笑,挑眉問流蘇,「七嫂,我該怎麼說呢?」

    言語間的曖昧和放蕩明白地瀰散著偷情的氣息,有些特意地挑戰蕭絕的底線,眸光詭異之極。

    果真,蕭絕一聽,臉色難看至極,危險的眼光如刀鋒掃向流蘇。她竟然敢……

    流蘇抿唇,淡然地看著蕭寒,「九王什麼都別說,流蘇就感激不盡。」

    蕭寒哈哈一笑,聳聳肩膀,雙手一攤,表情無辜至極,眨著眼睛,魅惑笑道:「七哥,七嫂不讓我說,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這人就是誠信度特別高。」

    他有臉說蕭絕還沒耳聽,蕭寒若是有那麼一丁點誠信度,母豬都可以爬樹了。

    「蕭寒,你不要挑戰我的耐性!」蕭絕厲眸一掃,關節咯吱作響,警告之味深濃。

    蕭寒魅惑一笑,向流蘇拋去一記為難的眼神,無比哀怨地道:「七哥,也沒什麼大事,只是七嫂有事找我幫忙而已。」

    流蘇一臉坦然,靜靜地蕭寒,此人演戲乃當世高手,非我輩之人可比,當真惟妙惟肖,不去當戲子,倒是可惜。

    「九王,你真乃戲中高手,流蘇甚是佩服。」流蘇淡淡笑問。

    蕭寒哎了一聲,歎息道:「七嫂推卸責任的手段真是高明,小弟也佩服!罷了罷了,這是你們夫妻的事,小弟就不插手了。」

    他說罷,無視蕭絕想要殺人的表情,輕悠悠地往院門走去,腳步輕快得不得了,倏爾轉身,吹了一聲口哨,向流蘇調皮地眨眼,聲音十分愉快,「七嫂,你姐姐的名字真好聽,方錦繡……錦繡……金玉錦繡,輕絮流蘇,哈哈,有意思。」

    流蘇臉色一白,如霜如雪,看著他瀟灑離開的背影,身子微微輕顫了下……

    「蕭寒是什麼意思?」蕭絕逼近流蘇,聲音寒澈,她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逃離他麼?他就這麼讓她不可忍受麼?竟然不惜誘惑蕭寒。

    「妾身不明白王爺在所指何事。」

    「你不要給我裝糊塗!」蕭絕厲喝,危險的光掠過眼底,薄唇無情地輕啟,「為了找你姐姐,竟然不惜色誘蕭寒,方流蘇,你是饑不可耐,還是不擇手段?」

    一想起剛剛他們親密的模樣,蕭絕心底仿若一把火在燃燒,那一幕刺眼極了。

    流蘇臉色如霜,心頭難堪,也升起一股火氣,「蕭絕,血口噴人是你慣性行為,對吧?傷人自尊,毀人尊貴,也是你的習性,對嗎?」

    蕭絕臉色一寒,一手拽住她的手腕,冷聲道:「你是說本王冤枉你?」

    流蘇無視腕上傳來的劇痛,淡淡地蹙眉,雅致的臉露出三分譏誚,有點冷,有點淒,「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從一開始到現在,我眼裡的蕭絕,就是這樣一個人,你能舉出反駁我的例子嗎?」

    「也是,你是王孫貴族,我是平民百姓,被你這麼冤枉,是我活該,我都認了,難道還不許我心裡有想法麼?」

    蕭絕下巴緊繃,臉部線條益發冰冷如鐵,扣著流蘇的手,力度緩緩加重,幾欲捏碎她的骨頭,「方流蘇,你真倒是伶牙俐齒,若是別的事,本王可以信你,可是方錦繡,哼!為了她,你寧願捨棄所愛之人嫁給我,還有什麼做不出?你明知道,在這王府,你孤助無援,所以色誘蕭寒幫你,你以為本王會被你三言兩語哄騙過去麼?」

    「你在說什麼?」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五十三章  賤人

    蕭絕想起纏綿之際她不停喚著的名字,冷酷的臉如蒙上一層寒雪,眼神晦澀陰狠,一想起她竟然把他當成別的男人的替身,他就想把他們碎屍萬段。

    堂堂的蕭王還沒有受過如此羞辱。

    若是別的女人如此,他早就把她丟進圈人塔,任人糟蹋,可偏偏此女是方流蘇……

    「怎麼?本王說的還明白麼?」

    流蘇歎息,她和蕭絕真的有代溝,不然為何和他講話,她會如此疲憊,「王爺,隨你怎麼想吧,話都讓你說完了,我也無話可說,既然你都認定事實便是如此,那就一直這麼認定下去吧!」

    「你還嘴硬!」蕭絕臉色如霜,寒音如冰,「三番四次頂嘴,你當真以為本王不能拿你怎麼樣?」

    「王爺何必如此,你是如此高高在上,你說過,你就是律法,既然如此,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流蘇只有順從的命。」流蘇恬靜地笑道,笑容仿若三月清風拂過柳絮,輕柔靈秀。

    「順從?」蕭絕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由始至終,他都沒看出來,她哪裡順從了,方流蘇柔弱,卻不軟弱,她看似順從,卻處處忤逆,說話綿裡藏針,這是順從,拿敢情是他此生閱歷尚淺。

    「好一個順從,本王大開眼界,方流蘇,你為何要找方錦繡?」蕭絕冷聲問道。

    流蘇淡淡一笑,「王爺此話問得好笑,錦繡是我姐姐,我找她,天經地義。」

    「然後呢?找到之後就急迫地逃離本王,是嗎?」蕭絕態度越發冷靜。

    「王爺,你都如此肯定,我還能說什麼?」

    手腕上的劇痛又加了一分,蕭絕態度霸道強硬,音色狠絕,「你別作夢了,本王是不會放你離開,就是囚著你,你也別想逃離我身邊,我要你為瑤兒贖罪一輩子。」

    流蘇心頭泛起淡淡的酸澀,柳雪瑤,柳雪瑤,這三個字,會如夢靨般跟著她一輩子麼?

    她前世,一定欠了她很多錢。

    「那我們就彼此折磨吧!」流蘇淡淡地笑道,「每次看見我,你就會想起柳雪瑤,你也不會太好過。」

    蕭絕臉色一沉,「就算是彼此折磨,本王也不會放你們雙宿雙飛!」

    蕭絕沒發現,他的語氣妒忌得想要抓奸在場的丈夫,酸得不得了。

    如此強硬扣著流蘇,本意早就模糊,只是他不願意多想,這個女人對他,究竟有什麼意義,每次多想一分,就會覺得愧對柳雪瑤三分。

    只好用恨,掩飾他所有的感覺。

    流蘇覺得蕭絕的話真有語病,她和她姐姐,怎麼用的上雙宿雙飛這樣的字眼呢?

    興許是他惱怒得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吧。

    「你離蕭寒遠一點,若是讓本王再看見你剛剛放浪的醜樣子,本王就擰斷你的手!」

    流蘇冷笑,被他鄙夷的口氣激得失去理智,頓生反骨,「王爺難道忘記了麼?流蘇是天下聞名的淫娃蕩婦!」

    「你……」蕭絕氣極,揚起巴掌,狠狠地打了下去,「賤人!」

    流蘇被他打得眼前發黑,五個指印清晰地印上白皙的臉頰,踉蹌幾欲摔倒,流蘇隱忍地咬牙,眼光澄澈地看著蕭絕,微微笑道:「把自己的妻子視為女皇,自己就是君主,把自己的妻子視為賤婢,自己就是奴僕,流蘇是賤人,那王爺你,是什麼?」

    蕭絕第一次,被人堵得啞口無言……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五十四章  出府

    自那天蕭絕狼狽而逃之後,再也沒有踏入梧桐苑。

    流蘇日子又恢復以前的寧靜,有敏兒和紫靈作伴,日子過得很舒心。

    不同的是,如玉倒是每天都來給她請安,態度溫和恭謹,偶爾會停留片刻,和流蘇閒聊,嘗一嘗敏兒和紫靈的好手藝。

    流蘇對她很有好感,有時候聊到興趣上,還能會心地淺笑。

    「小姐,怎麼辦,背上的傷疤去不掉。」

    流蘇拉攏著衣裳,把腰帶繫好,灑脫笑道:「穿著衣服擋著誰看得見呢,沒關係的。」

    敏兒不滿了,原本完美無瑕的背上佈滿一條又一條的粉色傷痕,破壞美感,她家小姐皎潔白皙的肌膚……她以前是多麼用心地在保養著呢。

    流蘇淺笑道:「敏兒,臉蛋都皺成苦瓜了,你要慶幸,我的傷不在臉上,那才叫糟糕呢。」

    「小姐偶爾也要多疼惜自己,要是大小姐知道了,會很傷心的!」

    流蘇微微一怔,唇角溢出淡淡的笑,略顯哀愁,「姐姐在哪兒呢?」

    想起蕭寒的話,她緩緩地蹙眉,眼裡掠過一道深思,他到底是怎麼知道那句話的。金玉錦繡,輕絮流蘇,這八個字,是有一次大娘帶著錦繡上相國寺祈福,錦繡不顧大娘的阻擾,強硬拉著她一起去。

    在半山腰,大娘拉著錦繡興沖沖地算命,而算命先生卻看了她們姐妹一眼,給了這八字評價。

    錦繡是金玉之命,她是輕絮之命,所有人都這麼認為。畢竟流蘇在錦繡光環下活了一輩子,世人都看到錦繡無雙之貌,哪會有人注意到不起眼的流蘇?

    這件事,除了大娘和錦繡,應該無人可知,蕭寒是怎麼知道?

    「敏兒,有看見雲大哥麼?」

    「我去過布莊幾次,都沒有碰到雲少爺,聽管家說,他去了外地很久了,對了,好像是今天回京。」

    「確定嗎?」

    敏兒重重地點頭,「小姐,敏兒一會兒就出門,等雲少爺回來,就問大小姐的下落。」

    流蘇點頭,清冷的神色略見擔憂,「嗯,一定要問清楚。」

    「王妃,玉夫人來了。」紫靈進屋,身後跟著如玉和她的貼身侍女。

    「如玉,其實不用每天都特意過來請安。」流蘇淡笑著,並不在意這些虛禮。

    如玉搖頭,「王妃,禮不可廢,以前如玉不懂規矩,可不能一直無禮下去。」

    「嗤,還不是有人仗著王爺的寵愛,不把我家小姐放在眼裡。」敏兒不屑地嗤笑。

    在王府,所有妾室每天都要給正妃請安,這是規矩,林雲兒仗著王爺的寵愛,除了第一次,可沒來過。

    流蘇輕斥,「敏兒,怎麼說話的?」

    如玉微笑,「這丫頭倒是心直口快。」

    流蘇抿唇,兩人隨後到梧桐樹下坐著閒聊,紫靈和敏兒很快就準備好花茶和糕點,讓兩位主子盡興。

    「王妃真有口福,紫靈和敏兒心靈手巧,花茶和糕點都美味極了,和廚娘做的味道很不一樣。」

    紫靈敏兒相視一笑,紫靈道:「王妃口味清淡,花茶配上濃味一點的糕點,由淡轉濃,自有一番味道。玉夫人若是喜歡,紫靈得空也給您做幾樣。」

    「真的?」如玉容顏一笑,口氣誠懇,「那先謝過紫靈了。」

    「哪裡的話,夫人您客氣了。」

    流蘇淺笑,輕茗一口,神態悠然安適,自有一股迷人的清雅風韻在緩緩流溢,如玉都看得入迷。

    「王妃,我看你整天也不出府,雖說梧桐苑雅致,看久了也會悶,要不陪如玉出府逛逛?」如玉笑問道。

    「出府?」流蘇微微蹙眉,她可以行動自由麼?

    「是啊,現在是初春,風光也好,走一走,當作散心嘛!」

    「是個不錯注意!」流蘇垂眸,唇角勾起一抹清雅的笑,運氣好的話,也許遇上雲烈,錦繡的事,她還是很不放心。

    「王妃……」紫靈抿唇,見流蘇開心,欲言又止。若是出去,讓人知道她是蕭王妃,後果不堪設想……不過王妃整天待在府中,是會悶,出去,注意言行就好,應該沒有人認得她。

    「太好了,我們準備準備,就出門吧?」如玉笑道。

    流蘇點點頭。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2:55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五十五章  爽約

    流蘇和如玉就帶著紫靈敏兒還有桃紅,輕裝打扮就出門,並未打著蕭王的旗號,這是如玉決定的,流蘇也沒什麼意見。

    在過中庭的時候遇上林雲兒,她正帶著一群人也準備出門。

    見流蘇和如玉,神色微微一怔,轉而嬌笑上前,很親密地和她們打招呼,「王妃姐姐,玉姐姐,你們也出門麼?王爺答應了今天陪雲兒去上香祈願,兩位姐姐一起去麼?」

    流蘇恬靜微笑,如寒冬枝頭淡雅的寒梅,自然生出一股芳香來,「我和如玉只是隨便逛逛,就不掃雲兒妹妹和王爺的雅興了。」

    如玉臉色微寒,看林雲兒越來越不順眼,笑得那麼得意驕傲,好似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蕭王就寵她一人似的。

    「王妃姐姐這麼說就不對,大家都是姐妹,一家人一起去上香,祈福王爺安康平順,我們能早日給王爺添個一女半兒,府裡也熱鬧熱鬧,多好!」林雲兒眉開眼笑,十分得意,好似她肚子裡就有個寶寶了。

    流蘇不禁想起那碗藥,那滋味一下子湧上唇齒,世間所有的苦澀似乎都凝聚在心口。臉上卻還掛著清淡的淺笑,「那就祝雲兒妹妹能早日如願!」

    如玉點點頭,不滿地瞪了一眼林雲兒,隨同流蘇一起走出王府。

    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林雲兒笑容頓隱,眼光掠過陰寒,嬌柔的臉,如蒙上一層森冷的冰。

    「等我喜獲麟兒之時,你們就該下地獄了。」她決不允許有人威脅到她的地位。

    如玉已不得蕭絕喜歡,他也很久沒去梧桐苑,現在他寵幸之人只有她,只要懷上孩子,王妃之位還不手到擒來。

    林雲兒領著一批人在門口等著蕭絕,他說過下朝就會陪她一起去上香祈願的,今天她還特意打扮得隆重點,表示她的誠懇。

    等了很久,臉上得意甜蜜的笑,漸漸不見了,時候不早,卻還未見到蕭絕的人影,她等得不耐煩。

    一批棗紅大馬在很快在王府門前停下,一位俊秀的侍衛利索地下馬,恭敬道:「雲側妃,王爺命屬下回來告訴您一聲,今天不能陪您去上香了,你自己多帶些人馬,小心一點。」

    「什麼?」林雲兒恨恨地咬牙,幾乎揉碎了手絹,「王爺在忙什麼,他明明答應的。」

    「屬下不知,屬下告退!」侍衛來去匆匆,才片刻已消失在官道上。

    林雲兒跺腳,氣得臉色黑沉,春桃小心翼翼地問,「側妃,還去不去?」

    「去!為什麼不去?」林雲兒恨恨地上了馬車。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五十六章  惡毒

    流蘇和如玉一行人走進雲氏布莊,掌櫃得見如玉裝扮貴氣,珠光瀲灩,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過來親熱地招呼她們。

    「流蘇,這顏色怎麼樣?」如玉在看中素雅的淺綠,絲綢的觸感平滑柔順,錦織簡單大方,屬於上等品。

    流蘇輕笑道:「很不錯!」

    「你喜歡就好,我覺得這個顏色特別適合你。」

    「這位夫人眼光真好,此乃鳳城的特織,名叫雲緞,無論是觸感還是織法,都是傳統的手藝,淺綠色飄逸素雅,又不失清麗,很適合這位夫人。」掌櫃見風使舵,帶著和善的笑容,有禮地為如玉介紹。

    流蘇慌忙擺手,「如玉……」

    「就這麼決定了!」如玉還不待流蘇拒絕就讓掌櫃的包下,笑道:「就當是我送你的。」

    流蘇清雅一笑,見掌櫃已經眉開眼笑地包好,也就不好拒絕,方道:「多謝如玉。」

    敏兒趁著如玉還在挑選的空擋,悄聲對流蘇說道:「小姐,雲少爺要下午才會來布莊。」

    流蘇點頭,雲烈下午才來,那她得找個借口在外面多久片刻。

    如玉是第一次和流蘇出府,興趣特別好,流蘇便借口多逛逛,先把買下的幾匹綢緞放在布莊裡,等回府的時候再過來拿。

    如玉自然同意,拉著流蘇在到處亂逛。

    街上很熱鬧,流蘇帶著清雅的淺笑,看著街上忙忙碌碌,為生活奔波,展顏開懷的城民們,眼光有點羨慕。

    溫馨而平凡的生活,她也渴慕。

    看一個地攤的老闆,很俊秀的模樣。一邊叫賣著二手瓷瓶,一邊哄著寶貝女兒,衣著不華貴,笑容卻燦爛得連陽光都黯淡三分。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羨慕地看著這對父女,她能感受到,男人對生活的熱愛,對家人的摯愛。

    她很喜歡這種溫馨感覺,即使終日忙忙碌碌,精神卻無比滿足。

    為誰忙綠,為誰辛苦,芸芸眾生,那個誰,是誰?世上有幾人清楚。

    一少婦打扮的清秀女子從不遠處走過來,提著小竹籃,憐惜地拭去男人額上的汗水,拿出食盒,慰勞忙碌一天的丈夫。

    「流蘇,怎麼了?在看什麼?」

    流蘇回過神來,淡淡笑道:「在看幸福!」

    說罷緩緩走開,如玉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是很平凡的畫面,搖搖頭,緊隨在後,問道:「我們去八寶樓喝茶,休息片刻,可好?」

    一行人上了二樓,這個時間段,人潮如流,八寶樓的生意十分興隆,她們好不容易等到一個靠窗的位置,相攜坐下。

    流蘇在方府的時候,三年也極少出門,每一次站在人流如潮的地方,都會覺得很寂寞,有一種滄海蒼天的蒼涼心境,好似所有人都拋棄了她。

    久而久之,她就不喜歡上街,此刻看著別人的熱鬧,卻覺得很幸福。

    是心境變遷的原因麼?

    茶點很快就上來,清香撲鼻,敏兒嬌笑打趣,八寶樓的茶點還沒有她和紫靈做的有水準,得意洋洋的炫耀可愛得流蘇和如玉直笑。

    「這不是王妃姐姐和玉姐姐麼?」一股金屬晃動之聲遙遙而至,林雲兒的聲音突兀地滑進她們的和睦,氣氛一下子就變冷。

    紫靈緊張地握緊衣袖,出了王府,她們特意沒有表明身份,人家只會認為她們是尋常的貴婦人。

    不會引人注意。

    流蘇在京中聲名掃地,被所有城民唾棄,女子失貞和出牆是最敗壞名譽的事情,她若是走在人群中,被人知道是蕭王妃,一定會受到言辭羞辱,其嚴重程度不是尋常女子能禁受得了。

    聖天皇朝就蕭王和韓王,韓王尚未娶妃,林雲兒這聲王妃,擺明了告訴旁人,她就是方流蘇,淫蕩至極的蕭王妃。

    好惡毒的心思,紫靈臉色發白,怒看林雲兒款款而至,周邊議論四起。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五十七章  圍堵

    八寶樓二樓,略有騷動。

    客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看向她們這邊,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林雲兒帶著燦爛的笑,柔順純真的臉看起來人畜無害,純良善德,不顧如玉憤怒的眼,坐下來,揚聲道:「剛剛看見王妃姐姐和玉姐姐的身影,雲兒還以為看錯了呢,原來真是你們,太好了,我們姐妹可以喝茶聊天。」

    「雲兒妹妹不是和王爺去上香祈願麼?怎麼會在這裡?」如玉冷笑問道。

    雲兒嬌笑,「王爺今日公務繁忙,脫不開身,答應了雲兒下次再去,到時候雲兒和王爺說說,我們姐妹三個一起去!」

    流蘇輕茗一口,淡淡地說道:「上香祈願心誠則靈,我沒什麼心願,自然心不誠,不去也罷!」

    「我也沒什麼心願,流蘇,時候不早了,我們還要繞回去拿雲緞,該走了。」二樓上,所有人的眼光都匯聚在這邊,看著流蘇,有鄙夷,有嘲笑,有不屑……如鋒利的刀,紛紛射向她們。如玉不禁有點佩服流蘇,紫靈和敏兒都緊張得冷汗淋淋,而她,卻風雲不驚,冷清淡然。好似事不關己,一副視若無睹的冷淡模樣。

    若是她,早就羞愧得難以自拔,再不敢出門半步,林雲兒真是狠毒。

    流蘇淺淺一笑,「好!」

    兩人相攜而去,流蘇目不斜視,面色寧靜安詳,不顧旁人竊竊私語。樸素簡單的長裙搖曳,增添一抹素雅的風流韻味,令人感覺冰清玉潔,不敢褻瀆。

    林雲兒見她們下樓,笑容一變,擰著手絹,陰陰地勾起惡意的冷笑,玉手招來身邊的春桃,「都辦好了麼?」

    春桃奸笑,「奴婢都辦好了,保準讓她狼狽不堪!」

    主僕兩相視一笑,讓人毛骨悚然。

    「小姐,我們回府吧?布匹不要了!」八寶樓外,越來越多的人聚在起來,對流蘇指指點點,氣勢恐怖得讓敏兒害怕。

    流蘇寧靜地看著人群,指尖微微顫抖,一道道惡意鄙視的眼光如寒芒直射。

    「原來就是她,蕭王妃啊……哈哈,淫娃蕩婦,長得也不怎麼樣嘛……」

    「瞧她,又沒什麼姿色,還能玩弄男人,一定是床上功夫特別好……」帶著淫味的聲音讓敏兒氣得差點上去和他拚命。

    「瞧她還故作清高,真噁心,我呸!都聲名狼藉,裝個屁啊,再裝更顯得噁心!」一男子朝流蘇吐了口水。

    紫靈和敏兒趕緊把她護在中間。

    「你們讓開,想幹什麼?」敏兒母雞護小雞般保護流蘇,擺好隨時拚命的架勢,手腳卻略有顫抖。

    好多人啊!越來越多的人都聚過來,在她們面前堵著,罵著,小孩,老人,少女,少婦,青年……好似流蘇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恨不得把她焚燒致死。

    「嫣兒,看看,這就是方流蘇,你看清楚了,以後別學她,聽見沒有?」

    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純真的眼神讓流蘇感到心裡一陣冰涼。

    連指尖,都如凝結一層冰霜。

    「方流蘇,你真是丟盡我們女人的臉,呸!」

    「淫娃!」

    「蕩婦!」

    「賤人!」

    ……

    指責和謾罵越來越難聽,越來越醜陋……樓上的林雲兒端著茶,唇邊皆是陰冷的笑容。

    方流蘇,現在你知道了麼?在京城,根本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還霸著王妃的位置不放做什麼?

    若是她面對這樣指責和謾罵,大概會羞憤得自殺吧!

    可見,原來的蕭絕是多麼的恨她,能狠心讓她面臨這樣的難堪和恥辱。

    流蘇面對這麼多人的謾罵和指責,臉色寧靜,眉宇疏離冷淡,唇角帶著淡淡的笑容,看得人心酸憐惜,可,心中卻是一片冰涼……

    蕭絕,把她陷於什麼的境地啊,她至今才知道。

    倏然一個雞蛋飛向流蘇,紫靈和敏兒當時撲上去護著,雞蛋打在紫靈的後腦,破了,疼得她哀叫一聲。

    「紫靈,沒事吧?」流蘇想不到他們會用暴力,臉色略一變。

    「流蘇,那有條巷子,快跑吧!我看他們越來越激動,會傷到你的!你先跑,我們會攔著他們,會盡快通知王府侍衛的。」情況太過危急,如玉不等流蘇答應,趕緊把她推走。

    敏兒紫靈她們上前,攔住那些憤怒的城民們。

    「快跑啊!」如玉大喊。

    流蘇略微猶豫,向巷子跑去……

    巷子很小,流蘇一心向前跑,咬著牙,忍著鼻尖的酸澀,原來,她是過街老鼠,比她預料中的還要狼狽。

    蕭絕……你,真行!

    四把鋼刀倏然森冷地伸到流蘇面前,她剛跑出巷子就被四名黑衣人團團圍住,頓時倒吸一口氣。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3:04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五十八章 初遇

  流蘇臉色如霜,嫩白的僵硬伸直,額上凝聚出幾滴冷汗,第一次,覺得離死亡如此的近。

    四名黑衣人蒙面勁裝,眼光冰冷,毫無溫度,黑眸如空曠的黑洞,空洞得可怕,流蘇好似看見死神拿著鐮刀,向她砍來。

    「為什麼要殺我?」她拚命地讓自己聲帶不要顫抖。

    「去問閻王!」無溫的話吐出,帶著殺氣的白光揮向她的脖頸,流蘇下意識閉上眼睛。

    要死了麼?

    這一刻竟然如此的平靜,心中如寧靜的湖水,無波無浪,安詳寧和。

    蕭絕的臉閃過腦海之際,流蘇唇邊飄上清逸的笑,就這樣死去,他也不會為她悲傷的吧,畢竟他都恨她至如此程度。

    兵刃劃破空氣,一把飛鏢打中黑衣人的手腕,哐啷一聲,長劍落地,哀嚎響起,流蘇倏爾睜開眼睛。

    只見一位長相憨厚老實的中年人冰冷地站在那裡,他身材略粗壯,眼神內斂,那種憨厚的臉給人一種安全感。

    「你是何人,敢管冰月宮之事?」黑衣人冷喝。

    憨厚的中年人寒芒掠過,道:「你們是冰月宮的人?就憑這句話,你們就該死。」

    長劍一揮而上,尖銳的劍氣掃向四位黑衣人,冷喝,「快走!」

    流蘇一聽,略一猶豫,往前面跑去。

    身後的打鬥聲,越來越遠,流蘇怕黑衣人追上來,盡挑偏僻的小路跑去,一盞茶的時間後,才發現,自己迷路了。

    映入她眼前的是一片清幽的竹林,淡淡的桃花香氣從竹林中溢出,流蘇不禁停下腳步。

    翠竹碧綠,清風飄香,沁涼的空氣減緩她心中的緊張,被追殺的恐懼,被這寧靜的環境撫平。

    青石小徑,鵝卵之石,處處透出一種風雅來。

    倏然,一首清揚的簫聲響起,在此寧靜雅致的環境中,此曲如仙樂,動人心弦。

    簫聲悠揚冷清,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寧靜,還有孤獨,悲傷,滄桑。

    流蘇靜靜地聽著,心隨著簫聲而哀寂,這種遺世的味道在空氣中渲染所有,好似能傳染般。

    她心中一動,隨著簫聲,沿著青石小徑,慢慢地往竹林深處而去。

    越來越濃的桃花香,馨香撲鼻,流蘇心跳快了兩拍,這首簫聲引導著她的腳步,引導著她,一直往前走。

    穿過竹林,是一座清雅的小樓,兩層高,小巧玲瓏,格局透著遺世的孤傲。流蘇讚歎,若不是穿過竹林,她還不知道別有洞天。

    流蘇終於看見吹簫人了,三四顆桃花樹,開得絢爛奪目,落英繽紛,花雨隨風而起,在半空滾動,宛若一條流光溢彩的粉色綢緞,飄逸,靈秀……。

    桃花樹下,金色華貴的輪椅上坐著一位男子,漫天花雨落在他的青絲,雪衣上,顯得落寞,蒼涼。二十歲上下,白玉般的臉清冷如雪,墨玉般的眸子光華內斂,最惹人注目的是,男子眉宇間那一點紅艷的硃砂。

    嬌似火,艷欲滴,宛若一道靈秀的風韻在硃砂中流溢,孤傲,清冷,淒絕。

    一點硃砂,襯得沉靜如水,落寞滿衫的男子清貴絕塵,孤獨淒艷。

    一曲簫聲,無雙傾國,世間難尋,盡顯其驚才絕艷。

    流蘇讚美,讚歎造物者的奇妙,世間竟然有此出色男子。

    不良於行,冠絕天下!

    太過於入迷,讓流蘇忘卻了危機,一道冰冷的刀刃劃破空氣之際,簫聲頓停,輪椅上的男子眸光一抬,凌厲逼人,清貴絕塵,手上的金線如小蛇般,疾飛向流蘇身後,只聽得一聲慘叫。

    金線穿透黑衣人舉劍的手腕,挑斷他的手筋。

    流蘇驚得連連後退,白衣清貴的男子面如寒霜,音色清冷,「敢在我的地方見血,不知死活!」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五十九章 知音

  黑衣人慘叫,軟倒在地,捂著手腕,眼光憤恨扭曲,流蘇微微退了一步,拉開一段安全距離。

    白衣公子手心玩著捲著一圈金線,眼光如雪,瞥向流蘇,疏離而有禮地問道:「姑娘如何進入此地?」

    流蘇不明他所問何意,誠實地回答:「穿過竹林就進來了。」

    白衣公子眉心微微一攏,審判式的眼光在流蘇身上凝聚,非常犀利,似要看穿她的靈魂。

    卻看到一雙澄澈的眼光,心中的疑惑頓消,有此純淨眼波之人,應不會撒謊。

    「公子!」剛剛救了流蘇的中年人急急忙忙地衝進來,跪地請罪,「公子請恕罪!」

    白衣公子聲音溫潤如風,淡淡道:「韓叔,清理!」

    韓叔神色一凜,抬頭看看流蘇,憨厚的臉浮現一絲為難,少女神色寧靜,清澈的眼波看得出她心底善良。難道連她也要……

    流蘇感覺不對勁了,淡淡而無情兩字,清理,已是一種格殺令,心頭頓緊。

    「姑娘為何至此?」白衣公子疏離地問流蘇。

   「是,公子!」多年的默契,韓叔也明白他的意思,並無意要流蘇的命,心中鬆了一口氣,不顧黑衣人的哀嚎,把他拖出竹林。

    流蘇心頭略定,也無意去探他**,對剛剛一幕,也聰明地閉口不談,清雅一笑,走近白衣公子,文靜地道:「受簫聲所引,公子簫聲,乃當世無雙,聞者餘音繞樑不絕。」

    「你懂簫?」

    流蘇搖頭,「管樂略有涉及,蕭並不精通,然,大凡音樂各自相通,是人在表達感情的不同方式,如琴音,笛聲,簫聲,二胡,雖不懂,卻能領略公子簫聲中的孤寂。」

    白衣公子眉間的硃砂越發淒絕如火,唇角略勾,溢出一絲遺世的嘲諷,看向流蘇,音色沉靜,「在你看來,我像是孤寂之人?」

    白衣公子臉色沉靜如水,落英繽紛,輕如柳絮般落在如稠般的墨發上,淒艷中添了少許孤單,和冰冷,如花錦繡,硃砂紅艷,卻掩不住滿身落寞。

    流蘇心中微微一酸,明明如此落寞,卻孤傲堅強得讓人心疼,好似什麼都壓不彎他的背脊。

    「高處不勝寒,公子給我的感覺,便是如此!」

    白衣公子微微一怔,一陣花雨隨風而起,在花雨中央的白衣公子沉靜如水,眼瞼半垂,安靜如一座永恆的玉雕,白衣勝雪,公子如玉,竟賽過世間萬千顏色,美得如一幅毫無修飾的天然水墨畫。

    第一次,流蘇明白,什麼叫,人面桃花相映紅!

    她明白,也許,從今天開始,她會喜歡桃花!

    「好酒易尋,知音難覓,姑娘有一雙很透徹的眼睛。」白衣公子微微一笑,繁華落盡,所有的美景,盡顯眼前。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六十章 寂寞桃花

  流蘇心中莫名一痛,露出真心的笑容,猶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此般輕鬆笑過了。

    「沒有知音的簫聲,很寂寞!」流蘇笑看漫天桃花,「我覺得桃花更像公子的知音,有你的吹奏,它的伴舞。」

    「桃花……」白衣公子伸出一手,粉色的花瓣落在潔白的手心,十分美,且和諧,流蘇從未看過如此好看的手,手指修長潔白,骨骼纖細,靈秀逼人,比大家閨秀的手還要漂亮。但是,他的手,堅韌且有力,如握著橫掃千軍的力量,隱約的霸氣從手心漫溢,給人一種深沉的壓迫。

    「你覺得桃花美嗎?」白衣公子問道。

    流蘇一怔,美嗎?她其實不太喜歡桃花,一直覺得桃花過於妖艷,過於招搖。能和桃花聯繫在一起的詞,似乎都帶著一種曖昧的貶義。她喜歡梨花的嬌柔,喜歡菊花的清雅,喜歡梅花的孤靜,唯獨不喜桃花。

    白衣公子似能看透她的心思般,手心一動,粉色的花瓣散在清風中,「其實,桃花,是最寂寞的花。」

    人們都說桃花是最喜熱鬧的花,殊不知,喜歡熱鬧,卻因為寂寞,因為寂寞,所以喜歡熱鬧。

   而熱鬧,更襯得它的寂寞。

    漫天粉紅飛雪飄落,滿樹淒涼怒放,誰人欣賞,誰人歡樂,又是誰人在淒絕地吟唱。

    流蘇心中一窒,突然感覺白衣勝雪的公子身邊溢出孤寂的氣流,濃郁得令人哀傷。

    「今日所見,我希望姑娘當作南柯一夢!」白衣公子溫潤如風的聲音暗含著冰冷的警告。

    流蘇點點頭,她不是多嘴之人,「公子請放心,不會有一字洩露出去!」

    此時,韓叔回來,一身乾淨,「公子,清理乾淨了!」

    白衣公子只是淡淡地點頭,韓叔見狀,對流蘇道:「姑娘,請離開吧!」

    流蘇抿唇,如此秀麗的環境,清雅靈氣,卻有一種難言的孤傲和冰冷,恐怕,再難找到此等特別的住所了吧。

    白衣公子半遮眼瞼,把玩中手心的金線,並未有挽留的意思,流蘇只得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公子沉靜如水,頭並未抬起,淡然道:「萍水相逢,莫問名姓,南柯一夢,凡塵過隙,全忘了吧!」

    流蘇聞言,微微歎息,也不執意相詢,轉身灑脫離開!

    待她離開,韓叔方道:「公子,剛剛那批黑衣人要殺那位姑娘,竟冒充冰月宮的人!」

    「都清理了麼?」

    「是!」

    「這些年冒充冰月宮的人不在少數,多半是招搖撞騙!韓叔,竹林的機關毀了麼?為何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能輕易進入小樓?」白衣公子淡淡問道。

    「老奴檢查過了,並未變動,這位姑娘能進來,實在費解,公子,她會不會……」

    白衣公子舉手,淡淡道:「這事無需再提了,事情辦得如何?」

    「辦妥了!」

    白衣公子點頭,推動輪椅,緩緩地進了小樓,韓叔緊隨其後。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六十一章 擔憂

  流蘇沿著小道慢慢地走著,淨挑著人煙罕見的街道走著,以她在城中的臭名,出現在百姓前面,只會自取其辱。

   那位清貴絕塵的白衣公子是誰?

    不良於行,清貴無暇,此般靈秀人物,她從未耳聞過。

    不想了,他已告誡過她,當成南柯一夢,那她就當說真的做了一場夢吧,如此男子,也是夢中才會出現吧?

    流蘇淡淡一笑,舒了一口氣,不禁想到這次的刺殺,那四名黑衣人顯然是衝著她來的,究竟是誰想要她的命?

    她十分不解,流蘇認識的人不多,唯一得罪過的人就是蕭絕,可蕭絕沒必要殺她,他只想慢慢地折磨她,那誰會要她的命呢?

    能請得起殺手的人,應該不簡單,更何況是冰月宮的殺手。

   冰月宮,最近幾年崛起的神秘組織,勢力滲透在京城各個角落,無人能得知,它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冰月宮的閻羅令,是所有人都畏懼的一塊令牌,在獵殺重要人士之時,冰月宮會提前三天發出閻羅令,奪其性命。市井有這樣的傳言,冰月宮的人想要你三更死,你就活不過五更。

    下手無情,鬼魅無蹤。

    今日之事實在是透著詭異,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她會遭人刺殺。

   流蘇邊走邊想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回王府大門,門口一排軍隊正要出發,蕭絕手下的一名手下正指揮著他們準備。有人眼尖看見流蘇,喊了一聲,「是王妃,王妃回來了!」

    「屬下孟林叩見王妃!」俊秀的將軍下跪請安,流蘇淡淡道:「孟將軍不必多禮!」

    孟林起身,見她平安無事,也放下心來,「王妃,你在巷口遇到刺殺,沒事吧?王爺擔心極了,親自派帶人去搜查了。」

    「是嗎?」流蘇疲憊一笑,蕭絕會擔心她?也許吧!「我沒事,你們別忙活了。」

    待她進府,孟林方對一位士兵道:「快,去通知王爺,王妃回府了!」

    敏兒、紫靈、如玉她們都等在中庭,見流蘇回來,都奔了上去,敏兒眼睛紅得和兔子一樣,「小姐,小姐你沒事,太好了,擔心死我了。」

    「王妃,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是啊,太好了,謝天謝地,幸好沒出什麼事情,不然我萬死難辭其咎!」如玉內疚地說道。

    流蘇知道她因帶她出府而自責,拉過她的手,安撫道:「如玉,你別自責,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

    如玉自責得紅起眼睛,「流蘇……謝謝你……謝謝你沒怪我!」

    王府門前一陣騷動,一匹黑馬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奔跑,蕭絕臉色如冰,在巷口看見三名黑衣人的死屍,卻不見流蘇的身影。心情焦慮擔憂,突如其來的恐懼填滿心中,蕭絕驚駭地發現,他是如此地在意方流蘇的生死。

    當他聽見屬下報告王妃已經回府,安然無恙,提在嗓門的心重重落下。

    然,看見她毫髮無傷,依舊清雅地笑,卻說不出一句關懷的話。

    他的神色,冷如最堅硬的冰,眼神晦澀,一步一步走近她。

    心被一隻魔爪拽住,尚未得到解放,他的掙扎,他的反抗,越來越薄弱。

    「參見王爺!」眾人紛紛行禮,流蘇淡淡福身,轉而起來。

    「這是這麼回事,誰要殺你?」

    流蘇福身行禮,道,「妾身不知!」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3:12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六十二章 悟徹

  蕭絕神色一冷,倏然抓過她手腕,往後院拖去!

  「你做什麼啊?」流蘇掙扎,蕭絕抓得越發緊了,回頭朝想要追上來的敏兒和紫靈冷喝,「不許跟過來!」

    王府後院,小湖旁,蕭絕狠狠地甩開她的手,「你是怎麼逃離他們的追殺的?」

    「有人剛好經過,救了妾身。」流蘇淡然地道,想起她面對城民的羞辱,被指責為**蕩婦那幕,眼裡多了一層冷漠。

    蕭絕,她果真是不能對他有絲毫的遐想,一個男人,能如此殘酷地對待一個女人,除了恨,還有什麼呢?

    他的心,隨著柳雪瑤而死,誰也喚不回,又何必徒惹傷感。

   「誰救你?」

    「不知,人家施恩不圖報,妾身也沒有辦法。」

    冷漠平淡語氣讓蕭絕怒火上升,厲喝:「你都得罪了些什麼人?為什麼人家恨得要派殺手要你的命?」

    流蘇神色一黯,笑容有些淒絕,「王爺,流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得罪誰?若說誰恨我,恐怕莫過於王爺。」

    「胡扯!」蕭絕冷哼……他恨她麼?是啊,很恨,卻沒有要她命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本王派人殺你?」

    「妾身沒這樣說!」流蘇淡淡地回答,她明白,不可能是蕭絕,卻也想不通,是誰會要她命。

    「本王恨你沒錯,卻沒有想過讓你死!」

    流蘇淒然一笑,清澈的眼光變得悲哀,「妾身是否要感激王爺的不殺之恩呢?你不殺我,是為了更活生生地折磨我,讓我生不如死,對麼?我今天算是領略到王爺你狠絕的手段,受教不少。」

    「你在說什麼?」蕭絕俊美無匹的臉佈滿陰霾,擰眉,口氣不悅。

    他開始這麼想沒錯,想要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可現在……現在……

    流蘇慘笑道:「你裝什麼糊塗呢?你知道我今天被城民們圍堵的滋味麼?被罵成淫婦,賤人,卻找不到話來為自己辯駁,只能忍受她們的指責。總算明白,言語傷人於無形,蕭絕,若是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擊垮我那就大錯特錯。我不是那麼在乎別人怎麼想我的人,他們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什麼人言可畏,我不怕!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是怎麼想我,其它人,關我何事?不過不得不承認,你這招很厲害,若是尋常女人,恐怕已經羞憤得投湖自盡了吧?」

    蕭絕臉色沉沉的,磨牙,冷笑道:「洞房花燭你不是說,來恨你麼?本王不是在聽你的話,在恨你麼?你有什麼憤怒?」

    「不錯,王爺你說的不錯,的確是我說過的話,那麼你就繼續吧!」流蘇歎息,淡然道,眼光往旁邊一瞥,連湖水都感覺如此的涼薄。

    為何她,總是這麼傻?

    他們要這樣彼此折磨,到何時?

    自己當初的想法,似乎是太簡單了些。

    「我真恨不得扭斷你的脖子!」蕭絕臉色露出一瞬間的痛苦,眼光陰戾地鎖在流蘇的透徹的眼中,扭曲的俊臉似乎壓抑著什麼,倏然甩袖而去。

    流蘇淡然一笑,是不是光線的原因,為何她覺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有些孤寂,好像沉浮在浩瀚大海中的孤舟。又有些沉重,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她對他,到底還存著什麼想法,自己對一切事物並非太過執著,為何偏偏對蕭絕如此偏執?

    發生這麼多,還能存有一線希望,又是什麼在支撐著她?

    在他眼裡,她不過是間接害死他心愛女人的人,是**不堪,為了目的可以出賣自己的女人。

    他不信任她,而且鄙夷她,難道還不明白麼?

    是奢望吧?

    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相信。

    在地獄和人間遊歷徘徊!

    錯過光明,是否只能一生待在黑暗中。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六十三章 懷疑

  梧桐苑的茶花開得越來越迷人,流蘇每天都仔細地照料著,把花瓣收集,製成花茶,或者磨成粉末,添在糕點中。日子過得充實而寧靜,流蘇感覺十分滿足。

    敏兒找過雲烈,雲烈說錦繡在鳳城,他已經勸住她,也派人在鳳城照顧著,讓她不要擔心。

    知道錦繡的下落,流蘇心中也安定了好多,九王的話雖然奇怪,卻也不再往心裡去,雲烈是不會欺騙她的。

    蕭絕最近一個月都沒有踏進梧桐苑,好似忘卻了方流蘇這個人,一直獨寵林雲兒,如玉眉宇間總有些淡淡的失落,流蘇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得拍拍她的手,什麼也不多說。

    愛上蕭絕,注定落得一身悲傷,被蕭絕愛上,定是世間最幸福的女人。那個男人愛恨,都在兩個極端。

    如玉眼中的疲憊,是如此的明顯,流蘇只得暗暗歎息。

    她過得比如玉輕鬆,並不會傷春悲秋,興許是心裡平靜的原因,潛伏在深處的夢魔也不再重現。

    撫弄花花草草,閒來和敏兒紫靈研究食譜,教紫靈下棋,教敏兒識字,安寧平和,不怨恨,不嫉妒,也不悲傷,風輕雲淡。

    「又輸,敏兒你太笨了,王妃都讓你半壁江山你也輸得這麼淒慘。」紫靈看著石桌上的一盤殘棋,掩嘴咯咯地笑。

    敏兒耍賴地把所有棋子都弄亂,嘟著嘴巴,不滿地反抗,「你還笑我,你和王妃對弈,也不也一直輸嗎?」

    紫靈用眼角瞅她,口氣頗為不屑,「你跟著王妃那麼長時間,還沒有我學幾天來得厲害,還好意思說!」

    「臭紫靈,你敢消遣我,看我不打死你!」敏兒孩子心性比較重,一聽就唰站起來,張牙舞爪地朝紫靈撲去。

    紫靈笑著躲閃,很聰明地利用流蘇當擋箭牌,滑溜得和泥鰍一樣,氣得敏兒呱呱大叫。

    流蘇淡淡笑著,收拾好一桌的殘棋,看著嬉鬧的她們,搖搖頭。

    如玉眼光略帶一點哀愁,看著唇角帶笑的流蘇,輕聲問道:「流蘇,你真的這般不在意麼?」

    流蘇玩著手裡的棋子,微微笑道:「如玉,如果你真的愛蕭絕,你就努力地爭取,倘若結果不是你要的,那就萬事隨緣吧。」

    如玉輕咬下唇,語氣有一些不甘,「我和雲兒秀荷一起進府,長得也不比雲兒差,為何王爺偏偏獨寵雲兒,卻對我不冷不熱?」

    「雲兒她比較幸運。」流蘇淡淡地道,順手倒了一杯茶,放在如玉面前,「如玉你放寬心,日子就會過得舒服點。」

    流蘇想起柳雪瑤的臉,除了幸運,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如玉。

    「說得容易,做起來難,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此般灑脫。」如玉憂傷地道,微微歎息,轉而道:「對了,上次你被刺,事情查得如何?是誰幹的?」

    「誰做的已經不重要,我平安無事,王爺徹查也好,不查也罷,已經過去了,沒必要追究。」

    「王爺都沒提過麼?」

    流蘇搖搖頭,他們一個月都沒見過,怎麼有機會提呢,不過聽紫靈說,他還在查,到現在還是沒什麼頭緒。

    如玉咬牙,猶豫片刻,放輕了聲音,說道:「流蘇,其實我早就懷疑一件事,只是找不到證據,不知道該不該說。」

    「何事?」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六十四章 身孕

  「就那天在街頭,雲兒在二樓剛剛提過你是蕭王妃,我們立即就下樓,照理說,消息應該不會傳得那麼快,可我們下樓的時候,外面就聚集一推人,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一定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那個人……應該是雲兒。」如玉輕聲道。

    笑鬧中的紫靈和敏兒也聽到,靜了下來,敏兒一臉憤憤,「玉夫人,你是說,側妃安排人羞辱小姐,趁機殺小姐?」

    如玉還沒答話,流蘇就淡淡呵斥,「敏兒,無憑無據的事,即使心裡懷疑也別出來,隔牆有耳,被人聽見,我們反而會被污蔑。」

   「是!」敏兒不甘不願地應著,心裡對側妃的不滿有多了一層,敢欺負她家小姐,就是她的仇人。

    紫靈也拉著她的袖子,「是啊,王爺還在查,我們也多嘴,若不是,豈不被人反咬一口。」

    「我也是懷疑,又沒有證據,所以壓在心裡一個月沒說,王爺是何人啊,一件簡單的刺殺能查那麼久,我實在不安,害怕王爺存心袒護才說的。」如玉懊惱著臉。

    流蘇一愣,是啊,以蕭絕的能力,查一件刺殺案如此之久,是真的無證據,還是存心袒護?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雲兒,只是自己已經平安無事,也懶得去追究,倒是沒有想過是否蕭絕有意隱瞞了。

   「倘若真是如此,又能如何?」流蘇寧靜一笑,「人心都是長偏的,他要袒護,我也無奈,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追究了。」

    敏兒撇嘴,她家小姐什麼都要,就是那種什麼都不計較的性子不好。

    難道真的讓她一輩子就在梧桐苑孤寂終老麼?敏兒想想就心疼,她嬌柔的小姐,為何這般命苦。

    如玉見流蘇無心計較,也就不說什麼了,微微歎息,「如今雲兒盛寵在身,府中見風使舵的下人都慇勤地往雪梅閣跑,顯然已經把她當成女主人,流蘇,好歹你也是正妻,若是她真的懷孕,誕下小王爺,你的地位也會不保了。」

    流蘇眼光一閃,抿唇道:「如玉,這府中,又有幾個把我當成王妃呢?空有虛名而已,這位子,本也不是我想要的,她想要,拿去便是,我無所謂。」

    「流蘇,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我說的是真心話,也許,雲兒能讓蕭絕的心重新活過來也說不定,畢竟他現在如此地寵愛她,到那時,或許,他能好心點,放我自由。」流蘇淡淡笑道,這王府,她遲早要離開,若是蕭絕能自動放她離開,最好不過。

    如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流蘇的淡泊,真是很少見,王爺那麼優秀,那麼有魅力,她難道一點都不動心麼?

    流蘇眉目如水,清秀文靜,淡淡的藥香讓人感覺溫暖舒服,有一種凝神靜心的力量。

    是藥香的影響,還是人的力量,她都模糊了。

    「玉夫人,玉夫人,有大事了……」如玉身邊的侍女慌慌張張地奔進來,喘著氣,「側妃,側妃……側妃有孕了!」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六十五章 炫耀

   這個消息如驚雷般,在梧桐苑中悶響,流蘇有片刻的恍神,很快卻恢復了淡靜。

    如玉和紫靈她們倒是半晌沒回過神來,如玉剛剛才說到有孕的事,消息馬上就傳來,這也太準時了些。

    「你……你確定麼?」

    侍女點點頭,「奴婢在廚房的時候聽見雪梅閣的侍女在討論的,說大夫早上已經確定了,正在給她熬藥安胎。」

    「流蘇……」如玉神色更哀傷了些。

    流蘇神色寧靜,一派淡然,「如玉,萬事隨緣,勉強不來,你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如玉見她依舊如此冷清淡靜,只得歎息,正在說話間,春桃就扶著林雲兒走進梧桐苑,流蘇和如玉對視一眼,都瞭解到一個訊息。

   這麼快就來炫耀了?

    林雲兒穿著一襲鵝黃色的衣裙,盡顯其嬌柔之態,臉蛋蕩漾著一層紅潤,眉開眼笑,眼角隱約帶著一絲得意的炫耀。

    一旁的春桃更是狗仗人勢,簡直是用頭頂看人了。

    「雲兒拜見王妃!」林雲兒柔柔弱弱地扶著自己的後腰,挺著肚子,笑得好生甜蜜。

    流蘇淡淡地瞥了她平坦的肚子一眼,不覺有點好笑,如此平坦,卻擺出這種陣勢,好似有七八月身子一般,即便是炫耀,也無需此般刻意吧?

    「側妃,您現在有孕在身,王爺都說了免去一切虛禮,可別出意外才好。」春桃揚高聲音,聲音藏不住的得意,眼角掃向流蘇等人。

    不就是懷孕麼?有什麼了不起的,敏兒不屑地想著,是母雞都會下蛋。

    「禮數還是不能少的。」林雲兒柔柔地笑道,純真的臉有些靦腆。

    主僕人一搭一唱,流蘇靜靜地看著,等到她們的戲實在不知道怎麼演下去,她才淡淡問道:「側妃有了身子,該靜心養胎才對,怎麼來梧桐苑了呢?」

    林雲兒掩口一笑,裝模作樣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好似裡頭就是一金蛋,臉頰有些羞澀道:「本來該靜養的,可雲兒覺得該去還願,所以想來問問王妃姐姐。」

    「還願?」

    「是啊,多虧了王爺月前陪雲兒去相國寺祈願,王妃不是說過,祈願,心誠則靈麼?想必菩薩是被王爺和雲兒真情感動,麟兒方會降臨。雲兒想,既然菩薩如此眷顧,如今心願得償,定要去還願,讓菩薩知道雲兒的誠心。」林雲兒嬌柔地說道,語氣中把蕭絕的寵愛顯露無疑。

    如玉臉色淡淡地蒙了一層冰,淡淡地瞥開眼光,不想去看她這副做作的臉。

    流蘇臉色一派淡然,點頭道:「是該去還願,此事王爺和你去便是,問我做什麼?」

    林雲兒見流蘇臉色不變,心底有些不悅,為何她會如此不動於衷,是裝?還是真的不在意?

    她不相信,一想起蕭絕……她咬咬牙,蕭絕是她的,不管如何,蕭絕是她的,如今她又了孩子,無論如何她不會讓流蘇搶走他。

    她會讓她親眼看看他們是如何恩愛,讓她對蕭絕徹底死心。

    「王妃姐姐,相國寺的主持說,還願的時候一家人一起去比較好,菩薩會被我們的誠意感動,說不定王妃姐姐和如玉姐姐不久也能聽到好消息,到時候王府就熱鬧了,你們說是不是?」林雲兒柔柔地道,眼裡藏不住的得意,還有惡意。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3:18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六十六章 淡然然

  如玉被她氣得臉色發白,又因為她有身子不好發作,而流蘇,眉宇冷清如舊,臉色淡然,她的話,對她好似並無影響,她也無意和她爭寵。

    她的話,說得合情合理,找不到詬病,可誰不知道,蕭絕專寵於她,已經很久沒有去如玉房裡。而蕭絕和她一直便是若即若離,恨她入骨,同房的第二天,還有一碗避孕藥。她會懷上孩子?

    林雲兒的話,無疑就是在炫耀蕭絕對她的寵愛,諷刺她們的失寵。

    真是煞費苦心了。

    流蘇剛剛想要說話,敏兒早就忍不住了,欺負她家小姐,就是欺負她,「側妃不就是懷孕了嘛,有什麼好炫耀,好驕傲的。」

    口氣之間的不屑和鄙夷表露無疑,畢竟還是孩子心性,此話一出,林雲兒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旁的春桃怒瞪,大喝,「大膽,側妃有了王爺的骨肉,你竟然辱罵她,這就是對王爺的不敬,來人,把她拖下去,杖打二十!」

    身後的侍女聞言便衝上來,流蘇不緊不慢地端起一杯茶,淡淡地輕茗一口,冷清地掃向她們,「在我梧桐苑,誰敢動手動腳?」

    不怒而威的氣勢從骨子裡透出來,侍女們面面相覷,停下腳步,這位王妃弱柳扶風,淡靜冷漠,幾乎沒什麼脾氣,然而,有時候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壓迫人的力量,讓人不敢不敬。

    「雲側妃,王府什麼時候開始,有了新規矩,一個奴才也可以在主子面前如此放肆,毫無規矩,還能指手畫腳下命令?敏兒是我的大房丫頭,比她的身份還要高一等,她是以什麼身份在下命令?雲側妃,你身邊的侍女好似缺管教呀。」流蘇淡淡地看了春桃一眼,剛剛還狗仗人勢的她不禁背脊生涼,肩膀縮了縮。

   林雲兒眼光怨毒,倏然一巴掌刮向春桃,怒喝:「大膽的奴才,敢在王妃面前不敬,還不快道歉!」

    清晰的指痕印上她的臉頰,春桃委屈地捂著臉,吶吶,「側妃……」

    「道歉!」

    流蘇飲茶,淡淡的煙霧在她臉上蒙上一層薄紗,看不出喜怒,春桃不甘地跪地,「對不起,王妃,是春桃錯了,春桃領罰,請王妃恕罪!」

    「恕罪倒不敢,你是誰的奴婢,自然是誰管教,起來吧!」她淡淡地放下茶杯。

    林雲兒冷笑地看著敏兒,敏兒還挑釁地回她不遜的眼光,氣得她大怒,卻拚命地忍著,問道:「王妃,春桃無禮,雲兒一會兒回去,自然會管教,那敏兒呢?她也出言不遜,王妃難道要縱容麼?」

    敏兒露出惶恐的表情,「側妃您真會冤枉人,奴婢說您沒什麼好炫耀,沒什麼好驕傲,哪是出言不遜了?」

    林雲兒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哦,那敏兒你是什麼意思?」

    「本來就是這樣啊,母雞都會下蛋,只要是女人,都會生孩子,有什麼好炫耀,好驕傲的?難道奴婢說的不對嗎?以前隔壁的王大媽生了三個兒子,四個女兒,林大嬸一連生了七個兒子,奴婢的姑媽老來還生了一對雙胞胎表弟呢,人家說,女人年輕的時候生孩子很容易,老了生孩子很難得呢?可奴婢看她們也沒有四處炫耀,表現得那麼驕傲啊!所以奴婢才那麼說的啊,側妃,奴婢說得不對嗎?哪裡不對?」敏兒用很無辜,很清純的眼光看著她,一根食指含在雙唇間,很純良地反問。

    如玉撲哧一笑,咳了幾聲,用手絹擋著唇角。流蘇唇角抽了抽,好像又渴了,端起茶杯,又飲了一口,掩飾她的笑意,紫靈垂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

    林雲兒氣得臉色發黑,沉得嚇人,還找不出一句話來反駁,生生吃了一個啞巴虧,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她身後的那些侍女,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一院子的人,表情各異,扭曲得十分精彩。

    謬論瞎掰成真理,讓人無處反駁,連流蘇都佩服敏兒的才思敏捷。

    林雲兒沉默了很久,很久,胸口不停地喘氣,最後還是決定忍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終有一天讓她們主僕好看。

    「王妃姐姐,雲兒說的還願一事,不知道王妃意下如何?」

    流蘇還沒回答,一道冷酷的聲音就插入,「去,所有人都去,明天動身!」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六十七章 順從

    林雲兒一見蕭絕來了,臉色頓時一喜,一掃臉上的陰沉,眉開眼笑地迎了上去。

    「雲兒,你有了身子,怎麼不在雪梅閣靜養,到處跑做什麼?」蕭絕不悅地隆起眉心,口氣卻掩不住的寵愛,憐惜地攬著她嬌柔的身子,捧著手心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

    如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流蘇,見她神情冷清,是平日一貫的模樣,心口酸楚。

    為何她就做不到她的灑脫呢?

    是因為她愛蕭絕,比她要深嗎?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勢必要承受揪心的痛苦麼?

    「今早不是說了還願的事麼?雲兒過來問問王妃姐姐的意思。」林雲兒溫柔地回答,神情可人柔順。

    蕭絕溫柔地扶著她的髮絲,雲兒果真和雪兒一樣,善良純真,他很欣慰,心中對她的疼惜不禁又多了一分。

    「這事本王說就好,不是讓你乖乖地養胎麼,怎麼不聽話,嗯?」蕭絕溫柔一勾她俏鼻,寵溺之情不言而喻。

    林雲兒一臉幸福地偎依進他胸膛裡,蕭絕抬起眸光,已是往常的寒冷,沉聲道:「你們兩都準備準備,明天上相國寺住三天,誠心還願。」

    如玉根本就想去,去看他們秀恩愛麼?她怕她吃不下飯。

    流蘇一派淡然,福身道:「妾身遵命!」

    如玉見流蘇點頭答應了,也只好點頭,溫順地應是。

    蕭絕只是冷冷地嗯了一聲,眼光若無其事地掃過流蘇,眸色一暗,似有些隱晦的怨懟。

    她看起來還是那麼淡漠,清冷疏離,一點也沒有變化。

    臉色還紅潤了些,不似一月前那麼蒼白,看來過得不錯。

    離開他,過得不錯,哼!一想到這點,心中就堵了一口氣,臉上卻還是冰冷如霜,沒有表現出來。

    憐惜地擁著林雲兒便走。

    「有什麼想吃的吩咐廚房一聲便可,要好好地養好身子。」

    「是,妾身會好好養好身子,給王爺生個大胖兒子。」

    兩人走遠了,還聽到蕭絕溫柔的囑咐還有林雲兒帶著幸福的聲音。

    敏兒哼了一聲,十分不滿,日後真給她生個兒子,她家小姐的日子就難過了。

    流蘇坐了下來,吩咐道:「敏兒,紫靈,你們準備去吧!」

    敏兒紫靈下去收拾了,而如玉歎了口氣,也帶著桃紅下去收拾。

    她走到小花圃邊,舀起水,細細地灌溉她的小寶貝們,「有三天不能照顧你們了,可別太想我呀。」

    也許,她該考慮著離開了吧?

    蕭絕有了雲兒,也能彌補他心裡的缺憾,他的恨會越來越淡,她的存在已經可有可無,在這裡孤老終生,她還沒來得及看夠大好河山呢?

    流蘇淡淡地笑著,神色安詳,如一朵雛菊,淡雅芳香。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六十八章 若離 1

  第二天,蕭絕便帶著所有家眷,上相國寺還願。

    王爺門前停了幾輛馬車,為首的馬車特別貴氣華麗,十分寬敞,是供蕭王出行的代步工具。

    身後停著兩輛略小點的馬車,氣派雖及不上前面,卻也不失華麗。

    蕭絕溫柔地扶著林雲兒出門,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眼裡的甜蜜,怎麼也掩不住,臉頰紅潤,嬌柔中透出少婦獨有的風情,純真又帶著成熟,成熟卻不失純淨,十分的迷人。

    流蘇和如玉向蕭絕見禮後,便往後面的馬車走,林雲兒嬌柔地出聲喚住流蘇,向流蘇福身後,帶著純真的笑意道:「王妃姐姐,您是王府的女主人,雲兒和如玉姐姐坐後面那輛馬車,您和王爺坐前面才是,這是規矩。」

    流蘇微微一愣,若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或許她真的會被她此刻誠懇的表情所動,只見她淡然一笑,疏離道:「雲兒妹妹有身子,跟在王爺身邊也好有個照應,我和如玉坐後面便是。」

    讓她和蕭絕共處一室,她會很不自在,那麼狹隘的空間,蕭絕身上的強烈的壓迫會讓她窒息。她和他,除了仇恨,已沒什麼好說了,何必兩看兩相厭呢?平靜的心,還是一直平靜下去,走的時候,才能更加灑脫,不留悲喜。

    且林雲兒現在有孕在身,是蕭絕的掌中寶,他又怎麼會安心讓自己的珍寶離開視線,卻看一個自己恨絕的女人,換做她也是不願意的呀,何必增添自己的難堪和煩惱。

   林雲兒笑拉著流蘇的手,笑得溫柔而大度,在蕭絕面前表情的純良淑德,「王妃姐姐說的是哪兒的話,雲兒也不敢壞了規矩,而且才一月的身子,沒什麼大礙。」

    說罷朝蕭絕福身,「王爺,不要擔心雲兒,也別為了雲兒壞了規矩,會讓雲兒難做人的,孩子還小,很乖的!」

    說得還真是好聽,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得合情合理,一副弱者的姿態,討人歡心又得人心。而流蘇一聽就明白,雲兒在說,王妃的位置,是她大度才讓她坐著的。王爺寵愛的人是她雲兒,她流蘇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流蘇心頭冷笑,此女的演戲天分雖不及蕭寒的登峰造極,卻也日益精湛,虛偽得近似真誠了。

    蕭絕也沒說什麼,流蘇的疏離和迫不及待想要擺脫他的口氣讓他反骨頓生,她不願意,他偏要,看她往哪兒逃?

    柔情地撫順林雲兒的秀髮,對她的識大度和善良很滿意,寵愛之情又加了一分,溫柔地囑咐,「若是有什麼不適,一定要隨時告訴本王,知道麼?」

    「是,妾身遵命!」林雲兒笑答著,在眾人面前,柔柔地在蕭絕臉頰印上甜蜜一吻,便帶著春桃往後面走。

    這是她習慣性的動作,蕭絕也沒多想,純享受著美人小兒女的嬌態,唇角帶著一絲寵溺的笑,看著林雲兒坐進馬車,他才放心地收回視線,看向流蘇之時,已經恢復平常的冷酷,寒聲諷刺道:「愣著做什麼,難不成還要本王抱你上車?」

    事成定局,流蘇也懶得去反駁,淡然地越過他,率先上了前面的馬車。

    蕭絕看著她冷清的背影,眼光佈滿陰霾,她連看他都覺得嫌棄了麼?哼!心中極為不舒服,有一種不甘心,還有酸酸的滋味。

    流蘇心裡愛著別人這件事,始終是他心裡的刺,時常冒出頭來,刺痛心臟……為何此般的介意?也許,每個男人都忍受不了妻子愛著別人吧,這是男人們的自尊在作祟,無關愛情,憐惜。

    他們可以左擁右抱,三妻四妾,卻決不允許自己的女人愛著別人,身體純潔,心出軌,也是一種背叛。

    所以,才會如此介意和憤怒吧,晦澀的種子已經在心底生了根,發了芽,不知不覺中,越來越難以忽視,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六十九章 若離 2

  後面的馬車上,春桃放輕了聲音,豎起拇指,「側妃,高招!」

    林雲兒故作高雅地端坐著,笑容甜蜜,扶著她平坦的腹部,道:「我們不急於一時半會兒,讓她得意兩天也沒什麼,等我腹中的小王爺出生後,王妃的位子自然是我的,到時候我倒要看看方流蘇還能清高到哪兒去?」

    春桃點頭,附和道:「側妃英明,在王爺面前表現出賢良淑德的一面,也證明了您的優良品質,有容人之量,有資格坐那個位置。合適地表現出柔弱的一面,王爺會對側妃越來越疼愛的。

    林雲兒點點頭,這點她自然知道,也擅於利用她的優勢,「對了,春桃,讓你查問的事查得如何,那個雪兒是誰?」

    春桃見她突然問起,有點支支唔唔,怕是傷了她心一般,不敢說,林雲兒俏臉一寒,「說!」

    「側妃別動怒,您身子要緊,那個叫雪兒的構不成您的威脅,她已經死了。」春桃壓低了聲音。

    林雲兒震驚,「怎麼回事?快點說!」

    春桃只得把她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她進府比較晚,蕭絕又下令府中的侍女侍衛不許嚼舌根,這件事她費了一番周折才打聽到,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林雲兒的臉色,發現她的臉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如覆了一層厚厚的冰。

    *

    寬大的馬車裡頭裝飾得很舒適,極為氣派,和房間簡直無異。

    寬敞的暖榻,一襲絳紅的錦被,梨木桌子,堆著一桌公文,還有軟墊,四桌掛著各色的流蘇和琉璃,看起來很華美,精緻。角落有兩個香爐點著讓人凝神靜心的檀香,暖香襲人心自舒。

    流蘇坐在靠近窗口的軟墊上,有意和蕭絕保持距離,努力忽視狹小空間裡強烈的男子氣息,還有深沉的壓迫。

    蕭絕自上了馬車後,就一直沉著臉,沒出聲,抓起公文就認真批閱起來,只聽見翻閱的紙張聲音,沙沙,在車廂中,寂寞地響起,就像是秋天,在暮色中響起的鐘聲。

    靜謐,在沉寂中爆發……

    流蘇心頭緊繃的弦微微鬆了松,唇角苦笑,想來,他是不想和她說話,他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

    世間上有一種距離很揪心,明明近在咫尺,卻相對無言。

    流蘇緩緩地看向窗外,心頭輕鬆下來,很快沉迷在秀麗的風景中。

    溫靜的眼神溢滿對自然美景的欣賞和憧憬,真希望有一天,她也能翱翔在秀麗的山水間。

    賞垂柳,行扁舟,笑看人生,一世風流。

    這才是她向來的生活,而非囚在王府角落,孤寂悲涼一生。

    看著景色,短暫地放鬆自己享受清揚的風,芳香的自由味道,唇角都帶上淡淡的笑容。

    倏然,馬車顛簸了下,本來倚著窗柩的流蘇頭狠狠地撞上梨木,痛得她輕呼一聲,「啊……」

    蕭絕冷冷地抬起頭來,寒聲道:「過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3:26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七十章 情潮

  「我沒事!」流蘇淡淡地回答。

    撫撫撞痛的額頭,忍不住擦了擦,可愛地嘟起紅潤的唇,憤憤的表情,有了十五六歲少女該有的嬌俏,一瞬間,迷惑了對面男人的眼光。

    印象中的方流蘇總是淡然冷漠的模樣,對一切都風輕雲淡,有一顆堅強柔韌的心。

    除了那天她發燒失態外,他從未見過她露出小兒女般嬌柔的表情,那張臉,好似完美的面具,不曾為誰所動,比實際年齡要成熟冷靜得多。

    她把這個年紀該有的嬌氣柔軟都塵封在心底最沉的角落,把心遺失在她愛的那個男人身上。從未有過這樣生動的表情,讓蕭絕一顆心,不受控制地跳躍,任心悸的力量包圍著他。

    如此生動的流蘇,讓蕭絕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過來!」他又重複一遍,聲音有著低啞的輕顫。

    「王爺,妾身沒事!」流蘇又恢復了往常的冷清,疏離地應對,剛剛那股嬌氣好似曇花一現般。

    蕭絕眼光一寒,可惡,她又恢復了這副沒表情的死樣子,簡直是可恨,面對他,又讓她如此的難受麼?

    「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蕭絕啪一聲把公文摔在桌子上,俊美的臉蒙上一層霜,聲音冷峻,態度強硬。

    流蘇不解,他莫名其妙又在生什麼氣?她又沒做錯什麼?正在思索間,蕭絕已經言出必行,以一種駭人的速度坐到她旁邊,強悍的男兒氣息撲面而來,流蘇不習慣這樣的親密,身子微微縮縮,想要往裡頭縮,卻發現,她背已經頂在窗口。

    蕭絕伸出一手,把身形嬌小的她困在胸膛和窗柩之間,身子有大半的力量壓在她身上,周邊溢出一團濃重的曖昧,隱而不露,朦朧迷人。

    錯亂的心跳,在曖昧中綻放芬芳。

    「你很怕我?」蕭絕冷聲問道,把她圈在懷裡,帶著淡淡藥香的身子,嬌柔而溫馨,抱著她,感覺非常的舒服,有那麼片刻,他想就這麼抱著一輩子,好像也不錯。

    「王爺又沒有三頭六臂,妾身怎麼會怕?」流蘇淡然應道。

    蕭絕冷哼,顯然不相信她的口是心非,眼光看著她額頭被撞的那塊地方,雖然沒有腫起來,卻紅紅的。

    一時忍不住逗逗她的念頭,涼薄的唇,溫柔如水地貼上微熱的肌膚,他的唇,很涼,她撞傷的地方,微熱,兩種不同的溫度交錯,兩人同時一震。

    暖香四溢,嬌軟在懷,讓人一陣意亂情迷。

    流蘇不漂亮,卻玲瓏剔透,清雅如菊,身上總是帶著一股讓人安定的味道。緩緩滑動著,動人心弦,仿若帶著一層淡淡的面紗,讓人忍不住探究。對她著迷,著魔,違背了的初願。

    流蘇心臟一陣蹦蹦亂跳,面對蕭絕的殘忍,她可以淡然以對,面對蕭絕的暴戾,她可以風輕雲淡,面對蕭絕的冤枉,她可以冷靜反駁,可誰來告訴她,面對柔情似水的蕭絕,她該怎麼辦?

    這副面貌,從未對她展現過,流蘇一時措手不及,是特意,是挑逗,還是溫情?流蘇透徹的眼光仿若要溺斃在他深邃如海的眼波中,心悸的感覺,溢滿血管每一處,在微微吶喊,似乎想要棄械投誠。

    暖情的曖昧,如最清香的玫瑰,沾著雨露,兩顆冰冷的心,在不經意間,微微摩擦出零星的火花。

    「啊……」流蘇還未反應過來,蕭絕反身,把她抱在懷裡,讓她穩穩地坐在他腿上,帶著**的唇,如找到最可口的獵物,帶著一種急切的渴望,急速撲下,吞嚥她所有的呼吸,想要禁錮她的靈魂,摧毀她的翅膀,永遠綁在身邊。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七十一章 不遜

  激烈地吸吮著香軟的小舌,粗糙濕潤的舌尖掃遍她每一寸甜蜜的領土,搖旗吶喊,攻城略地。

    蕭絕貪婪地吞嚥著香甜的津液,心悸包圍著心臟,摒棄仇恨,忘卻初衷,忘了她心裡還有別人,忘了這個月來特意的疏離,只顧著掠奪久違的芳香。

    忍著去看她的慾望,隱忍著慾望對她的渴求,只想要堅持他最初的報復,讓她終身過得淒慘,然,最終賠上的,是他的一顆心,蕭絕已有了一種無可奈何的覺悟,卻刻意不去想,不去挖掘,在想念微微冒頭之刻,又一次把它打入心底。

    刻意的疏離,她的舒適,更讓他不甘,憑什麼他在地獄裡掙扎,她卻袖手旁觀,過得悠閒。

    憑什麼他夜裡輾轉難眠,她卻靜如三月湖水。

    他忍了整整一個月,已是他的極限,她已是他的女人,為何想要她,還要忍?

    他的吻法,激烈得想要把她整個人都吞進腹中,連呼吸都吝嗇給予。大手伸進她的衣襟,略顯粗暴地蹂躪著香軟的渾圓。

    流蘇被他突如其來的情潮逼迫得透不過氣,只覺得胸腹的空氣全部被這個男人捲走,她只得拚命地想要掙脫他強悍的舌尖,去呼吸清香的空氣,她快要窒息了。

    她的掙扎,更加催化他的熱情,激發男子天生的掌控欲,想要把她狠狠地壓在身下,盡情地撫摸,靈肉結合的悸動讓他深深著迷,不可自拔。

    帶著懲罰味道的舌尖微微咬了她一口,懲罰她的不專心,他的表情,如被慾望纏繞了幾百年不得釋放的魔鬼,兇猛、強悍地掠奪著渴望已久的祭品。

    流蘇潮紅著臉,喉嚨間溢出一聲難受的呻吟,她真的快要窒息了,封住所有呼吸的唇舌怎麼也不放過她。流蘇推不開,越是掙扎,他越是激烈,衣衫半褪,半隱半露的神秘風情更惹火魅惑,讓蕭絕完全被情慾控制。

    流蘇狠狠地咬了他舌尖一口,血液的味道在彼此口中充斥,殘忍的味道,如最強烈的催化劑,讓蕭絕越發沉迷,瘋狂掠奪。淡淡的血液流溢在唇邊,近乎殘忍的曖昧,流蘇狠狠心,又重重地咬了一口,趁著蕭絕略微停頓的空間,猛然推開他,一手撐在軟墊上,貪婪地呼吸新鮮的空氣。

    從未知道,空氣的味道,如此的美好。

    綾羅半露香肩現,秀顏紅潮漫天暖,流蘇粗喘著氣,微微拍著胸口,只覺得一涼,才驚覺,她的衣衫被他褪到半腰,綁在頸後的肚兜帶子鬆開,斜斜地掛在腰上,嬌柔的胸口,印著男人清晰的手印,一片巨大的青紫,流蘇倒吸一口氣,迅速地拉起衣裙,遮住她寸縷不裹的上半身,帶著指控意味的眼睛憤憤地看向蕭絕。

    蕭絕攤攤手,擦去唇邊的血跡,微紅的眼睛,情潮尚未褪去,俊美的面容邪魅得勾人心弦,成熟男人的魅力舉手投足間展現無疑,十分惹人心動。

    「你怎麼這麼不經事?」蕭絕低啞的嗓音帶著三分難得的笑意,雖然是責怪,卻掩不住他的好心情,她嫁給他的時候就是完璧之身,如此青澀,連接個吻都不會,忍到岔氣,證明她的經驗不足,只有他一個男人,這個想法讓他心頭愉悅不已。

    床上的男人分為兩類,其一是喜歡床上經驗豐富的女人,能把他伺候得身心舒暢,給他源源不斷高潮的女人。其二是喜歡毫無經驗,青澀無比的女人,這樣可滿足其大男人變態的貞潔觀和對處女情結的執著,亦可滿足他控制她,調教她並享受其過程的變態慾望。

    蕭絕顯然歸於第二種。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七十二章 距離

    流蘇微微整理她凌亂的衣裳,吹著風,讓混沌的腦子清晰,不在如漿糊般黏糊。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對蕭絕的指控很不滿,她是不經事,那又如何?

    「妾身自是比不上王爺的身經百戰。」流蘇淡然地說道,以飛快的速度整理好她的衣服,一點也沒有繼續的意思。

    顯然,蕭絕很有繼續的意味,靠近流蘇,又把她抱回懷裡,唇角愉快地上揚,埋頭在她馨香的脖頸上,灼熱的呼吸讓流蘇肌膚又變得粉紅,一陣顫慄,蕭絕是情場高手,自然很明顯就感受到了。流蘇在情慾上想和他對抗,顯然太嫩了點,他懂得怎麼挑動女人最深的渴望,貞潔烈婦都敵不過蕭王有意的挑逗,更別說剛懂人事的流蘇。

    秀麗潔白的臉蛋,抑制不住上湧的紅暈,流蘇咬牙,忍著那股難堪的騷動。

    蕭絕如最優雅的獵人,慢慢地圍捕他的獵物,不似剛剛那般兇猛激烈,抱著她的腰的手,隔著衣服,惡意地撫摸,變得緩慢而悠閒。

    「好酸啊,王妃,你早膳都用什麼?還留著一股酸氣呢?」蕭絕煞有其事地把頭壓在她嬌嫩的肩膀上,繡著肌膚發出的香氣,還在脖子上,輕啄一口。

    流蘇的肌膚浮起細細的疙瘩,不管逃往哪個方向就逃脫不了他的禁錮,逃不開這股灼熱的氣息。

    「王爺說笑了,妾身沒聞到。」流蘇努力讓聲音平穩。

    「是嗎?」蕭絕蹙眉,表情有些困惑,又湊近了一分,溫熱的鼻息輕拂粉頰,又紅了兩分,「為何聞到?王妃再細細聞聞?」

    「妾身……啊……」她才剛開口,蕭絕就張口含著她嬌嫩的耳垂,頗具色情地舔吻著,流蘇低呼,手勁太小,推不開他高大的身子,無奈地任耳垂落入魔口中,被他柔情撫弄,倏然輕咬一口,流蘇頓感渾身一顫,整個身子熱得想要燒起來,體內的火,讓她倍感尷尬和難堪。

    「王爺,請你放手,妾身累了,想要休息了。」流蘇聲音有些低顫,對蕭絕的調情手段,她根本就阻擋不了,身體控制不了反應,陌生的情慾讓她陷入一種困獸的掙扎中,只想遠遠地逃開。

    「流蘇,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我,就這麼討厭待在我身邊嗎?」蕭絕問道,都沒自覺道自己語氣有點幽怨。

    藥香暖和,帶著靜心的魅力,讓他舒服地靠著,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流蘇心中一顫,笑容苦澀,她不知道他此刻是以什麼心情在面對他,也不想去思考他語氣中的真假。突如其來的轉變,是一時興起的調情,還是存心讓她難堪的羞辱,她也不想去分辨。

    有些溫暖,戀不得。

    「王爺忘記了麼?王爺並不希望流蘇待在你身邊!」流蘇淡淡地應道,蕭絕一怔,看著她的眼光多了一絲憤怒,她一定要在如此濃情蜜意的時候提起他們之間的心結麼?

    流蘇在他一怔之際,已經推開他,上了暖榻,翻過身子去休息。

    不想理會,背後足以灼痛人心骨的肌膚……

    在她生了離開的念頭之際,又何必過多沉溺在本就不屬於她的溫柔中呢?多了留戀,不過徒增日後傷感而已。

    嬌柔的背脊,如此堅韌,蕭絕眼光晦澀,第一次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很遙遠……

    空氣也變得淒清了幾分。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七十三章 憧憬

    相國寺位於城外南郊的祁山上,快馬只有一個時辰的路程,蕭王府一行人走了整整半天的路程,方到了相國寺。

    流蘇一路上故意躲避蕭絕,躺在暖榻上,一直睡到目的地,相比於蕭絕一路上的慾火不得舒緩的煩躁,她顯得非常的安閒。

    相國寺非常大,香火鼎盛,百姓們多半會上相國寺祈福,祈願。

    流蘇如玉依命令陪著林雲兒在大堂寶殿裡還願,流蘇跪在香蒲上,香火繚繞,殿中瀰漫著一種讓人安寧的味道。流蘇微微仰起頭,如來佛祖的金像如此的莊嚴,帶著慈悲安詳的笑,給祈福的人一種無言的信心,好似他能滿足他們所有的願望。

    煙霧繚繞,金像在她眼前變得朦朧,流蘇唇角勾起一絲淡然的笑,佛祖啊佛祖,你當真能滿足人們的心願麼?

    你可知,你帶給他們的,只是希望破碎後的殘酷……

    倘若他真的如此靈驗,世間為何還會那麼多被命運作弄的人,有那麼多願望得不到滿足的人,有那麼多的,孽緣。

    帶著一輩子美好的願望,盼望某一天會實現,而到臨終之前方知,一切都是自欺欺人,是何等的殘酷。

    「王妃姐姐,你不祈願麼?」林雲兒柔柔的聲音響起。

    「無願,無求!」流蘇一臉淡然,眸光如蒲柳堅韌。

    有願,莫求,人定勝天。

    主持親自帶人安排蕭王府眾人的住所,給予他們一片安靜的天地。

    這三天,為了誠心還願,每天都要沐浴,齋戒,每天清晨黃昏都要在上三炷香,誠心祈福。

    趁著敏兒和紫靈收拾房間的空擋,流蘇一人在相國寺中閒遊。

    已快黃昏,夕陽揮灑著最後的溫暖,

    相國寺前庭有一顆平安樹,已有幾百年歷史,粗壯的樹幹,繁茂的樹枝,掛著無數祈福小香囊。

    帶著人們對願望的渴慕。

    生活是多磨難,對美好的嚮往,是如此的激烈。

    有人的求平安,有人求姻緣,有人求富貴……

    流蘇站得遠遠的,帶著淡靜的笑看著人們忙忙碌碌,在掛著自己的香囊。

    也許,是她的觀念太悲觀了,或許,帶著美好的心願,心裡有了寄托,人生就會充實快樂很多。

    她何嘗不是有心願呢?

    只不過她更願意把心願賦予行動,而不是靠天。

    淡淡地轉身,她還是不習慣於如此熱鬧的場面,如此熱鬧,襯得她的形只影單。

    「雲空師兄,雲空師兄,公子來了,快通知師傅!」穿著桃紅袈裟的和尚聲音飄過,已是不惑之年,本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出家人,一臉掩不住的興奮。

    「真的,安排住下了麼?」另一人也是十分驚喜。

    「是!雅房一直為公子準備空著,已經命人打掃了。」

    「快,我們通知師傅,師傅一定會高興極了!」兩人急急忙忙而去。

    流蘇詫異地擰眉,是有什麼大人物到了麼?如此勞師動眾,蕭絕來的時候,主持出於對皇家的敬畏而親自出迎。

    而他們口中的公子,似乎得到主持方丈的敬重。

    「小姐,小姐……」正在思索中,敏兒的聲音傳了過來,流蘇回過神來,「怎麼啦,這麼匆忙?」

    「小姐,你去哪兒了?大家準備用膳,就等你一人,王爺發怒了呢!」敏兒一臉害怕地說道,她鬼靈精怪,唯獨十分懼怕蕭絕。

    流蘇微笑,帶著敏兒,向膳廳而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3:31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七十四章 晚膳

    蕭絕臉色陰寒,一見她回來,黑眸一沉,冷冷地問:「去哪兒了?」

    她心頭暗歎,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又在生什麼氣呢?

    他的脾氣,似乎都是針對著她。

    如玉端坐著,臉色有些著急,暗自對她搖搖頭,示意她柔順點,林雲兒在一盤,也是臉色擔憂,然,她眼裡卻掩不住得意之色。

    讓他們共處一個下午,蕭絕對她更冷峻,這結果,林雲兒非常滿意,眼光得意又有點狡猾。

    「妾身在前庭隨意走走,不想迷路了,王爺請息怒!」流蘇不緊不慢地道。

    「自己是什麼身份都搞不清楚嗎?敢讓本王等你用膳也就算了,雲兒正懷著身子,餓著她怎麼辦?」蕭絕不分青紅皂白,把憋了一下午的氣都灑在流蘇身上,眼光冷峻近乎蠻不講理。

    流蘇唇角一扯,原來是心疼她來遲餓著他的心頭寶了,想必林雲兒之前該無意喊過好幾次餓了吧,怪不得蕭絕如此生氣。

    流蘇知道自己沒有反抗的資本,帶著歉意道:「王爺的訓斥,妾身記下了,以後會注意時間。」

    「王爺,王妃已經知道錯了,雲兒妹妹也餓了,吃飯了,下次都注意一些便是。」如玉柔柔的聲音插入蕭絕的怒氣中,林雲兒有點怨怒地瞪了如玉一眼,誰讓她多事?

    蕭絕寒眸黑沉,掠過薄怒,「坐下吃飯!」

    「是!」流蘇淡淡地應著。

    敏兒紫靈機靈地給流蘇布食,流蘇感激地朝如玉笑笑,感謝她為她解圍,如玉回她一抹溫暖的笑容,垂頭吃飯。

    飯桌上很清淡,都是素食,顏色鮮嫩自然,有木耳脆筍,淡炒白菜,豆腐羹……蕭絕吃慣大魚大肉,偶爾換點口味淡的食物也不錯,相國寺的素食做得非常有水準,口感極佳。

    「雲兒,不合胃口麼?」他見林雲兒碗裡堆了滿滿的食物,她卻沒怎麼動,不禁柔聲問道。

    林雲兒微笑,「是有點,王爺,雲兒沒事,也不是很餓!」

    「這樣怎麼行?你不餓,肚子裡的孩子也會餓,若是不合胃口,想吃什麼,說一聲,本王命人去做!」

    「不用了,王爺,妾身是來還原的,哪還能這麼折騰?」林雲兒善解人意地道,見蕭絕如此緊張寵愛,眼裡溢滿幸福。

    「說什麼話,誰規定還願就不能折騰,別委屈了自己。」

    林雲兒甜蜜地笑著,見流蘇安靜地吃飯,臉色如常,難道她真的不在乎麼?蕭絕當著她的面,如此呵寵著另外的女人。

    「嗯,妾身想吃什麼,會告訴王爺的,不會餓著我們的寶貝!」她做作地摸著肚子,無意中炫耀,懷了孩子,也能光明正大地蕭絕身邊,霸佔流蘇的位子,還沒生出來,就如此得勢,若是真生了小王爺,流蘇當王妃之位就該易主了。

    蕭絕點點頭,抬眸,不經意瞅見對面的流蘇吃得開心,根本就無視其它,眼光一沉,變得陰鷙,這個該死的女人!

    敏兒和紫靈都受不住林雲兒那副得意囂張的模樣,就王爺瞎了眼,認為她純真善良。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七十五章 故意

    一頓飯,除了流蘇,其它人都吃得鬱悶不已,因為蕭絕突然沉下的眼光,林雲兒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他的陰晴不定,還真是隨時隨地。

    流蘇口味淡,十分滿意相國寺的素食,清清淡淡,口齒留香,因為煮用的水是山中的清泉,飯菜總有一種獨特的味道。

    她比往常多吃了一碗飯,敏兒和紫靈詫異不已。

    「你今天胃口很好呀!」如玉淡淡笑道,她吃得食不知味,流蘇卻意猶未盡,鮮明的對比。

    流蘇點點頭,淺笑道:「味道很獨特,我喜歡!」

    林雲兒見她一點都不受她影響,反倒像是她一人在唱獨角戲,對流蘇的怨恨有深了一層。蕭絕眼光陰鷙,獨特?哪裡獨特,他怎麼吃不出來?

    「來人,聽著,放廚房明天換一種菜式,吃膩了!」蕭絕啪一聲放下筷子,冷冷地掃了流蘇一樣,唰地站起來,離桌。

    如鬧脾氣的孩子,林雲兒也不明白他在生什麼氣,狠狠地瞪了流蘇一眼,很快隨後而去。

    流蘇也不在意,她吃飽了,換菜式也好,可以嘗盡寺中的素食,機會難得,一想到這,唇角便勾勒起來。

    吃過飯,回到自己的房間,敏兒紫靈見天色尚早,都想去玩,兩人得有一人留下伺候流蘇,於是剪刀石頭布決定,流蘇淡淡一笑,「相國寺還有什麼好玩的嗎?連紫靈都跟著敏兒起哄。」

    敏兒一聽,笑得調皮可愛,道:「小姐,相國寺有個別名叫姻緣寺,寺中每天都會隨意放5根紅線,若是同時有一男一女同時牽著兩頭,走到彼此面前,那就是天注定的姻緣呢?好浪漫啊!」

    流蘇抿唇一笑,少女懷春皆憧憬,雖然她並不相信,也不好掃了她們的興致,「都去吧,我不是孩子,會照顧自己的,說不定真的能有天定姻緣等著你們呢。」

    紫靈靦腆一笑,她少出門,第一次出來,好奇在所難免,什麼姻緣倒是不在意,山上的香客應該沒剩多少了,哪會那麼巧。

    敏兒一聽流蘇同意了,高高興興地拉著紫靈一塊兒出門去。

    流蘇在窗前坐了片刻,夕陽的紅暈在她臉上鍍上一層聖潔的光輝,山上的空氣,比府中似乎要芬芳三分。

    她淡淡地笑著,站起來,吃得太飽,出去散散步,是個不錯的決定。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七十六章 紅線

    夕陽餘暉橘紅鋪滿大地,山上薄霧繚繞,遠處山巒起伏,連綿不斷,錦繡河山之浩瀚景致一覽無遺,讓人心情放鬆,心界為之開闊。

    浮雲蹁躚,香氣襲人,一陣心曠神怡。

    流蘇緩緩在相國寺後院散步,已經有多久,這樣安閒的心情讓她唇角勾勒出清雅的笑容。

    空氣清新,環境清幽,真是個養生的好地方。

    桃花的香氣?

    流蘇細細地聞著空氣中的迷離香氣,心中一喜,順著香氣尋去,後院有一個很大的桃花林,種植在拱橋的兩端,橋下清泉湧動,流水迢迢,像是一首輕揚的樂曲。

    落英繽紛,漫天花雨,在清泉上鋪了一層淡淡的粉色漣漪,不停地向遠處飄移。

    不知不覺中,喜愛桃花,毫無道理可言。

    看見桃花,自然而然想起那位神秘的雪衣公子。

    有的人,就有那樣的魔力,單單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印象深刻,不過一面之緣,每次看見桃花,聽見有人說桃花,她就會想起他。

    那個男人,很適合桃花。

    最寂寞的花!

    流蘇坐在姻緣橋的石墩上,欣賞著漫天繽紛色彩,橘紅的夕陽,粉色的爛漫,如此迷人。

    「桃花,真的是最寂寞的花!」流蘇已經認同雪衣公子的話,如此美麗的景致,在傍晚的餘暉下,無人欣賞。

    它們,在寂寞地盛開。

    如同那公子的簫聲,在偏僻的竹林裡吹奏,無人聆聽。

    一陣清風而過,花雨襲來,流蘇情不自禁地伸手,迎接這股芬芳,幾片花瓣落在手心之際,一條紅線也在潔白的手心。

    流蘇驚訝,是一條細細的紅線,耳邊不僅想起敏兒俏皮的話,相國寺,姻緣寺,姻緣橋,紅線……

    她不禁失笑,每天都有五條紅線,本該在前院來,為何在無人涉足的後院呢?

    興許是風吧!

    她本就不信什麼天定姻緣,再說,她已不算是可有姻緣的人之列了,該是未婚少男少女才適用的,她已嫁人。

    且,如此偏僻的後院,又有誰會涉足呢?

    她漫不經心地把紅線繞在手指上,微微一笑,倏然,眼光一頓……

    對岸的人,眼光也是微微詫異,略帶疑惑地看著繞在手指上的紅線……微微一動,在半空拉緊……

    紅線橫在半空中,微微拉緊,拱橋擋住了彼此的視線,都看不見,對岸的臉。

    流蘇心中一動,站起來,微微猶豫了下,順著紅線,踏上拱橋。

    是他?

    流蘇有一瞬間的恍惚,愣愣地站在拱橋上……晚風吹起衣裙,飄飄欲飛,在半空中飄蕩著迤邐的弧度……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七十七章 命運

    流蘇靜靜地看著紅線那端的男人,他靜靜地坐在華貴的輪椅上,臉龐如玉溫潤,眉目沉靜如水,仿若一座精緻的玉雕,絕代風華,清貴無暇,多看一眼,都像是對他的褻瀆。身邊桃花爛熳,落英繽紛。身後,一輪紅日,瑰麗如斯,折射出一道出塵的剪影。

    男子似乎也訝異,姻緣線那段的人兒會是她。

    站在拱橋中央,輕衫飄逸,墨發飛揚,清雅的笑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雛菊,淡淡的,清清的,給人感覺不華貴,卻很特別。

    他此生見過美女無數,卻從未見過,眼光如此清澈,氣質此般脫俗的女子,唯一一個能稱得上雅致的女人。

    流蘇緩緩地走近他身邊,突然調皮地揚揚幫著紅線的食指,輕然笑道:「沒想到竟會是你,還記得我嗎?」

    還記得嗎?

    他記憶頗佳,怎會不記得。

    雪衣男子看看她纖細的手指,又垂頭看看他繞著紅線的手指,也豎起,微微一笑,「真巧。」

    「公子是相國寺祈願的麼?」

    「每年這個時候,在下都會在相國寺小住幾日。」雪衣男子淡淡說道,不動聲色地解開紅線,細細地把玩著,抬眸問道:「姑娘怎麼會出現在此地?」

    流蘇淡淡一笑,「陪人來演戲而已。」

    兩人中間的紅繩橫著,就像是月老的紅線,執著地把他們牽在一起。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人的一生,誰不是在演戲呢?姑娘看似灑脫之人,自當明白其中道理。」紅線若無其事地飄落在地,只剩下她,一人在把玩著,這輕微的動作,看似不經意,卻已含著一種捨棄的味道。

    「可怕的是,演戲之人,若是入戲,豈不可悲?」流蘇淡然一笑,輕聲反問,眼光看向地上那端的紅繩,臉色平靜。

    「既是演戲,便要入戲,騙得自己,方能騙得他人,何來可悲之說?」雪衣公子淺笑道。

    流蘇一怔,「說得也是,到底是我太執著了些。」

    雪衣公子眼光掠向燦爛的桃花,心中微微一動,兩次相遇,都在桃花燦爛之時,她和他,倒真有緣分。

    流蘇捲起紅線,放在手心,「相國寺的姻緣傳說,公子相信麼?」

    「姑娘說姻緣?」

    流蘇點點頭,雪衣公子靜坐在輪椅上,臉色如水,沉靜如三月平靜的湖面,眉宇間的硃砂在桃色爛熳中益發淒絕,鮮艷欲滴,他聲音略有自嘲的味道,「在下一生福薄,與人緣淺,姻緣麼?自是看得淡,天定一說,更是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的聲音如此平淡,卻有一種不可忽視的霸氣從透徹的眼睛中透露出來,在他周邊形成一股很強的氣流,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和欽佩。那一刻,流蘇似乎看到一個百折不饒,堅毅不屈的靈魂。

    這個男人有一副殘缺的身體,卻有最堅毅的意志,纖細的肩膀,似乎扛著整個天地,柔軟卻堅強,一舉一動,都透出尊貴和霸氣。

    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3:40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七十八章 南瑾

    流蘇震撼著,他把女子的纖細和男人的強悍演繹得完美無瑕。

    眉間的硃砂,益發紅艷似火。

    靜默在橘紅的希望中,緩緩地流溢,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雪衣公子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漆黑的眸子如墨玉流光溢彩,又如夜空下的大海,深邃浩瀚,臉色沉靜如水。

    流蘇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揉著手裡的紅線,心思百轉千回。

    她說不清自己問他是否相信姻緣傳說有什麼深意,是戲言,還是試探,自己也說不清。然,他心思玲瓏剔透,不管是戲言還是試探,亦有了答案。

    「夕陽很美,有興致陪在下一起欣賞麼?」雪衣公子出言相邀。

    「恭敬不如從命!」流蘇淡笑戲言。

    懸崖邊,山勢的險峻和壯闊一覽無遺,雲霧繚繞,奇峰異石拔地而起,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雄偉。天地浩大,崖邊的男女,臉色如水,一靜一立,美得如一幅水墨畫。

    「你經常在這裡看夕陽之美麼?」流蘇笑問。

    雪衣公子頷首,輕聲道:「日出日落,自然之景,甚美,特別在此高山欣賞,觀天然而成之瑰麗,賞人間一世之百態,別有一番感受。」

    晚風吹起他的墨發,飄蕩在清涼的空氣中,靜謐如水的男子,如謫仙般,纖塵不染,語態之間的卓絕風姿,更是無法言喻,有一股悲天憫人的慈悲。

    初見之時對人命的看輕,漠視,凌厲的眼神,無情的命令,還歷歷在目,他並非慈悲之人,然,此刻卻和慈悲這次融合得天衣無縫。

    流蘇抿唇,看著這一片美景,有些好奇地問道:「公子,你的腳怎麼了?」

    「初見之時就看見你好奇的憐憫的眼光,能忍在這時才問真是難得。」他也不在意,淡淡道:「母親有孕之時誤服湯藥,傷了胎兒,在下出生便不良於行。」

    流蘇詫異,他的口氣淡淡的,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而隱約卻透出昔日刀光劍影的一樁陰謀,事實遠非誤服湯藥如此簡單,他卻說得如此淡然,沒有一絲怨懟,是淡然脫俗,還是隱藏恨心?

    真有些憐惜他,自小不良於行,若換成他人,在就庸庸碌碌過一生,自暴自棄,而他卻清貴無暇,出塵得不如凡塵中人,當真不易,他所受過的痛苦,恐怕是旁人無法體會的。

    「抱歉,勾起你的不愉快的往事。」流蘇聲音帶著真誠的歉意。

    「無礙,事情過得太久,早就沒什麼感覺,姑娘不必愧疚。」

    「身殘心不殘,做看行雲流水,一世清貴無暇,公子已是人上人,世間少有人能相提並論。」

    雪衣公子淡然一笑,兩人靜靜地看這世間美景。

    紅日淡淡地隱入高山背後,僅存的光線黯淡了,整個天地灰濛濛一片,晚風亦涼了許多。

    「公子,風涼了,以後傍晚賞景要多加衣服才是!」他身子單薄,穿得也很單薄,看得她都覺得沁涼沁涼的。

    雪衣公子臉色一怔,多年孤寂冰冷的心似乎劃過一道溫暖的夕陽,微微頷首,不習慣於表達感情的臉,依然那般清冷如雪,眼神卻無意中多了一點溫度。

    「風南瑾!」輪椅推動之際,他溫潤的聲音響起,「那天你問在下的名字,記住了,我叫風南瑾。」

    說罷,一抹單薄的身影,緩緩地消逝在流蘇眼裡,在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跡。

    風南瑾麼?

    真是一個好名字,很襯他。

    流蘇清雅一笑,突然想起,她還沒說自己的名字呢。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七十九章 刁難

    流蘇心情愉快地回到房間,在院子裡就看見敏兒急得團團轉的樣子,敏兒一見她回來,立刻衝上去,神色著急,「小姐,你又跑去哪兒了,王爺……王爺找你!」

    流蘇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唇角的笑意也不見了,他是怎麼回事?不待在林雲兒身邊,淨往她這邊跑做什麼?

    「妾身給王爺請安!」流蘇淡淡行禮。

    「你去哪兒了?」蕭絕咬牙咆哮,冷酷的俊容佈滿陰霾,眼光和要殺人似的,冷酷中帶著少見的凶狠。

    他一直以為流蘇喜靜,在王府,他要找她,一進梧桐苑就能找到人,從來不用費心想她去哪兒了。誰想才出府一天,他就兩次找不到人,這種感覺非常的糟糕,就像是自己一直養著的寵物,突然不見了。

    「在後院隨意逛逛。」流蘇淡淡道,疑惑地蹙眉,「王爺找妾身有事麼?」

    蕭絕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狼狽,倏然變得寒戾,冷哼,「你是本王的王妃,難道本王只能有事才能找你麼?」

    流蘇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氣什麼,一路上,一直陰晴不定,她又哪兒惹到他了?真是莫名其妙。

    「去澡堂,伺候本王沐浴!」蕭絕寒聲道。

    「什麼?」流蘇錯愕地張嘴,伺候他沐浴?

    「怎麼?你不願意?」蕭絕磨牙,好似流蘇剛說一聲不願意,他就擰斷她的脖子一樣。

    「王爺身邊不缺人手,妾身笨手笨腳,恐怕會惹你不高興,還是讓熟練一點的侍女伺候著吧!」流蘇有點平靜地道。

    蕭絕一哼,「本王就要你伺候,身為一個女人,連伺候丈夫都不會麼?」

    流蘇對他的羞辱面不改色,只覺得蕭絕此刻就像是鬧彆扭的孩子的一樣,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他到底發什麼神經?

    「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妻子伺候丈夫沐浴是天經地義的,你還敢問為什麼?你嫁給我之後,身為妻子,盡了什麼責任?真要的答案,那我告訴你,我高興,我樂意,行了不?」蕭絕帶著惡意的笑,不冷不熱地嘲諷。

    「我不會伺候人!」流蘇淡然道。

    「那就從今天開始學!」蕭絕寒聲道,眼光和冰一樣,哼了哼,冷酷地道:「趕緊給我去澡堂,晚了一步,我就擰斷你身邊兩丫頭的手!」

    說罷,大步流星地朝澡堂的方向而去,流蘇咬著紅潤的下唇,把那條紅線放在枕頭底下,恨恨地跟在蕭絕後面。

    算他狠!

    敏兒和紫靈是她的軟肋,她不可能不顧她們,蕭絕這人冷酷無情,絕對說到做到。

    她真不明白,為何他如此難纏起來。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八十章 戲弄

    相國寺的澡房並不如王府華麗,比較簡陋,小小的澡房中,一個大浴桶,兩扇屏風,並無多餘華麗的裝飾。

    煙霧繚繞,熱水的蒸汽把這個房間都籠罩在朦朧的煙霧中,進來就感覺到熱氣撲面。流蘇手腳無措地站著,心中緊張不已。衣袖下的手不著痕跡地握著,忍著想要逃跑的衝動。

    蕭絕邪魅的大眸冷冷地盯著她無助的樣子,頓感有趣,總是一種冷冷淡淡無趣的面,看著就討厭,又不是出殯。

    「站著做什麼,過來伺候!」蕭絕聲音毫無溫度,斜睨著她。

    流蘇咬著水潤的唇,緩緩地走近他,略有些熟悉的龍誕香讓她臉頰有些發熱。蕭絕兩手張開,一副君臨天下的霸主模樣,讓流蘇倍感壓迫,額上滲出幾滴熱汗。

    「寬衣!」他面無表情地命令,有些得意地看她臉色嬌嫩的色彩,這樣的流蘇看起來嬌俏得不可方物,他差點就低頭一親芳澤,那種衝動越來越清晰,讓小腹隱約如火燒般。

    流蘇臉上越發燥熱,火辣辣的,她瞪了蕭絕一眼,顫抖地伸出手,幫他寬衣解帶,嬌柔的手不可避免地碰觸到蕭絕赤銅色的肌膚,一陣酥麻在彼此的腳底升起,一直竄到頭皮,蕭絕眸色頓時一暗,隱忍著徒然升起的渴望。

    只是青澀的碰觸,她總能迅速挑起他的慾望,而他,每一次,對她的渴望,都是如此的急切,他此刻想要狠狠地把她壓倒,肆虐著記憶中姣好的肌膚,想要狠狠地闖進溫暖的澤地,宣誓著他的主權,把她狠狠地揉進身體裡,再也不分開。

    感受到他熱燙的視線,流蘇心跳漏了一拍,別過臉去,不想去看他優美健壯的體魄。

    蕭絕的身材很好,常年的鍛煉,線條堅硬又不失優美,肩寬腰窄,小腹平坦堅硬,健美得讓人面紅耳赤。

    「繼續!」蕭絕的聲音暗啞,隱忍著情慾的流竄。

    流蘇臉一熱,他只剩下一條褻褲了,他就不能自己來嗎?

    「剩下的你自己脫!」流蘇眼光別開,不看他健美的體魄,落在身後的浴桶上,沒想到臉上更熱,像是要滴出血了。

    「王妃,不會伺候人就要學,你想讓本王穿著褻褲沐浴麼?」

    他一定是故意的,流蘇憤憤地抬起眼,想要發火,卻看見一雙忍著情慾的暗紅眸子,他的眼睛,像是看見了最精美的甜點,想要把她吞進去。含著情慾的眼睛,有一種超然的蠱惑魅力,如同亞當勾引夏娃初嘗禁果時的魅惑。

    流蘇心率失速,急速地跳動,心頭慌慌的,強烈的男子氣息籠罩鼻尖,揮之不去,她想要逃跑的衝動。

    蕭絕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一手拽著她的纖細的手臂,用力一扯,流蘇狠狠地撞進他懷裡,嬌柔的手頓時碰上他的胸膛,像是觸摸到一團火一般,流蘇驚得迅速把手拿開,略有點驚慌地抬眸,氣息不穩,「你……」

    蕭絕滿意地看著懷抱中女人的艷色的臉蛋,還有浮動在空氣中的曖昧,都讓他心情愉快,他微微垂頭,魅惑地在流蘇耳邊吹拂一口熱氣,讓她渾身一顫,聲音挑釁著帶著蠱惑,「王妃,怕了麼?想要逃跑?」

    「誰說的!」沒經過大腦的反駁衝口而出,流蘇懊惱地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

    蕭絕愉悅地笑了,胸膛在震盪,像是有一股灼熱的力量溢出,流蘇覺得心都要跳出嗓門,她輕咬水潤的唇,雙手搭在他的褲帶上,微微蹲下,閉上眼睛,把褻褲扯下來……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八十一章 發病

    水霧升騰,蕭絕坐在浴桶裡,邪魅的大眸霧靄朦朧。水漫在胸口,雙臂舒服地搭在浴桶邊緣,像一位帝王般,享受著身後人兒的服務。

    流蘇憤憤拿著刷子用力刷,想要把他刷下一層皮,身前的蕭絕唇邊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眼光也沒有平時的冷酷,反而多了一點柔情,表情十分享受。

    「上面一點……再上面一點……」

    流蘇歎息,咬著水唇,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刷得蕭絕後背一片通紅。

    「你把我的背當成馬背來刷嗎?」蕭絕輕笑出言,雖然力道不大,不過他不滿她的態度,簡直是洩憤嘛,這個看似清冷卻十分倔強的丫頭。

    「王爺怎麼把自己和牲口比呢?」他連牲口都不如!流蘇淡然地道,她身子本來就嬌弱,此刻的熱氣蒸得她有些昏眩,呼吸有點困難,像是要窒息般。

    「我怎麼聽聽見你的腹誹?」

    「王爺又不是妾身肚子裡的蛔蟲,如何得知妾身的想法?」

    「這麼說就是有了?」蕭絕挑眉,剛剛還覺得她冷冷淡淡的模樣極為礙眼,此刻卻犯賤似的愛極了她淡涼的口氣,男人啊,就是多變。

    「沒有!」流蘇淡淡道。

    「方流蘇,用手,刷子我不習慣!」

    流蘇拿著刷子的手微微一停,淡然的臉掠過詫異,「你說什麼?」

    「用手洗!」蕭絕若無其事地重複,表情有點期待,那雙細嫩的手,那該多舒服啊,剛這樣想著,下腹又如火燒般,身子堅硬脹痛起來。

    流蘇眉目閃過一片倦色,無奈地歎息,放下刷子,略微猶豫,嬌嫩的手便碰觸到他發出灼熱氣息的肌膚,細細地揉擦。

    灼人的溫度,從他的肌膚穿透她的掌心,一直升騰到臉頰,酥麻的感覺讓彼此的手尖多在顫抖。

    蒸汽熏得她呼吸越發困難,手腳酸軟,本來熱汗淋漓的額頭,冒出冷汗,心口虛浮,那種不舒服越發強烈了。

    這幾天睡得不好,再加上澡房封閉,空間狹小,空氣不流通,她的舊疾發作了,冷汗陣陣……

    而蕭絕卻有銷魂蝕骨般的感受。

    嬌嫩的手,像是愛撫般,給他無以倫比的快感,蕭絕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低啞性感的聲音,讓流蘇臉色更紅酡。

    月色醉人?

    還是夜色醉人?

    又或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用力點!」蕭絕聲音低沉暗啞,有蠱惑的魅力,像是要勾人犯罪般。

    「方流蘇,你怎麼就會擦一個地方,到前面來!」

    到前面去?他……

    流蘇困難地深呼吸,臉色發白,淡淡蹙起眉,道:「王爺,妾身有些不舒服,能否……」

    「方流蘇,伺候本王一回會要你命麼?推三阻四的,小心你身邊那兩個丫頭的手!」蕭絕冷酷的聲音像是毒蛇一眼,鑽進流蘇的心頭。

    流蘇是真的有些不舒服,感覺鼻尖下的空氣越來越薄弱,心口悶疼著,流蘇倏然捂著胸口,軟軟地倒在蕭絕背上。

    「方流蘇,你在做什麼?」蕭絕疑惑地回頭,卻不想看見她氣如浮絲地趴在他肩頭,臉色大變,「方流蘇,你怎麼了?」

    流蘇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中,她渾身不停地抽搐,呼吸困難而急促,緊閉的雙眸,睫毛顫抖,臉色發白,唇色如風雨中枯萎的花瓣,孱弱得讓人疼惜。

    蕭絕倏然從浴桶裡出來,急忙抓過外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戴完畢,抱著流蘇匆忙回房。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3:49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八十二章 狼狽

    敏兒一見蕭絕匆匆忙忙地抱著流蘇進來,紫靈敏兒都驚恐地張大眼睛。敏兒眼淚嘩啦一下直流,蕭絕怒喝一聲,「哭什麼哭,快去請大夫!」

    蕭絕冷酷的眼睛佈滿擔憂,低頭不斷地安撫著不停抽搐的流蘇,她顫抖的手捂著心口,倏然不停地咳嗽,小小的身子捲成一團。臉色白得嚇人,呼吸非常的急促,巴掌大的臉,都是冷汗……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睫毛上有少許晶瑩的淚珠。

    「敏兒……」無意識的低喃……

    受盡折磨的模樣看得蕭絕心口狠狠一擰,如有一把刀紮在心口。

    「藥……藥,小姐的藥……」敏兒撲過去,也不顧主僕之分,一下子推開緊緊抱著流蘇的蕭絕,在流蘇的腰間摸索,小手不停地顫抖。

    「你在做什麼?紫靈,愣著做什麼,去請大夫!」蕭絕厲喝,紫靈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嚇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現在在山上,她也不知道去哪兒請大夫啊?

    敏兒很快摸索出一瓶藥,臉色一喜,趕緊倒出一粒,很快送進流蘇嘴裡,「紫靈,茶,茶……」

    紫靈很快捧過一杯茶,送進流蘇嘴裡,讓她嚥下那顆藥丸,才片刻,她抽搐的現象就好了,敏兒又慌忙跑到窗邊,把窗戶打開,清冷的空氣一下子撲面而來,一掃屋裡的沉悶。

    「小姐,怎麼樣?還疼麼?」

    流蘇臉色發白,捂著胸口微微咳嗽,已沒有剛剛那般劇烈的恐怖狀,虛弱地搖搖頭,「給我倒杯茶!」

    紫靈很快就倒茶過來,流蘇手還有些發顫,蕭絕見狀接過去,放在她唇邊,流蘇抬眸靜靜地看他,興許是因為他的關係害得她病發,蕭絕被她淡靜的眼光看的有些愧疚,不禁惱羞成怒,冷喝:「看什麼看,不是要喝茶嗎?」

    流蘇也不逞強,張口,一飲而盡。

    「怎麼回事?」

    流蘇風輕雲淡一笑,道:「沒什麼大礙,是舊疾。」

    「什麼樣的舊疾?」蕭絕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承認,剛剛她不停抽搐,受盡病痛的折磨的樣子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流蘇雖然嬌柔,弱柳扶風的樣子,容易生病,卻沒見過她那般苦痛的樣子,她瞞了他什麼?

    那個樣子,看得刺眼,看得他……心疼。

    好像隨時會離開他身邊一樣,蕭絕承認,他剛剛心底有淡淡的恐懼……

    「氣喘!」流蘇淡淡道,蕭絕若是質疑要問,她也瞞不過,索性就是說了,「妾身是早產兒,先天不足,自出娘胎便有此病,只要仔細調養,便不會有生命之憂!」

    敏兒不滿地看著流蘇,卻收到她淡淡的警告,只要難過地垂著頭,小姐明明在說謊,當年的神醫明明說過,她也許活不過十八的!一想起這件事,她就為她難過,為什麼小姐的命如此苦。

    「不能治癒麼?」

    流蘇詫異地抬起眸,心中微微一動,蕭絕,此刻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呢?不是恨我嗎?不是想要折磨我一輩子麼?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她不想去猜測什麼,她只想要活得簡簡單單。

    猜心,太累,太累!

    特別猜測他的心,他總是在不經意中流露出柔情,在她以為有曙光之刻,又狠狠地把她推下黑暗。他的心,陰晴不定,她早就看透了,即使有些貪戀,也早早抽身,免得傷得自己體無完膚。

    流蘇搖搖頭,蕭絕臉色一變,病發的症狀如此劇烈,如此痛苦,真的沒有生命之憂麼?

    她如此瘦弱,是如何熬過每一次病發的痛苦?

    她就像是堅強的小草,不管風吹雨打,風雨過後,又會堅強地生長,羸弱的身體,有如此堅韌的生命力。

    難怪,對什麼都看得如此淡漠,如此冷清疏離。

    突如其來的心疼慢慢溢滿心中,他幾欲摟著她,好好地撫平她的病痛,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看著她,他總能想起柳雪瑤,滿懷的憐惜又不翼而……

    「王爺,是在擔心妾身嗎?」

    蕭絕臉色一寒,不喜有人猜測他的心思,可低頭看見那人神色淡淡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心一窒,眼裡閃過一絲狼狽。

    「你好好休息!」蕭絕淡淡地留下一句,匆匆地離開,像是身後有什麼野獸追趕一樣。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八十三章 想念

   流蘇苦笑,果真是不該期待的啊,她怎麼就這麼學不乖呢,幸福,似乎總是和她擦肩而過,明明如此想要安寧,想要幸福,卻總是從指縫中溜走。

    她不是看透了麼?

    為何還讓自己留著這種的奢望呢,奢望啊……終究是要失望的。

    她是上天忘了給予憐憫的那個人,被上天拋棄,被幸福遺棄。

    他終究忘不了柳雪瑤,忘不了,她是方流蘇,因為她,柳雪瑤才會死,可他為何只看到這點呢?若是柳雪瑤不拿她擋劍,她興許就不會死。

    或許,蕭絕心裡,她和柳雪瑤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她本該就給柳雪瑤擋劍的,到現在還是如此認定吧,不然為何如此念念不忘,這本不是她該背負的罪過。

    「王妃,王爺很關心你的!」

    流蘇淡淡一笑,關不關心,無所謂了,「你們歇息去吧!」

    「不要,我要守著小姐,小姐,你很久沒發病了,怎麼這麼突然?」

    「興許這段時間有些累了,沒事的,我想要靜一會兒,你和紫靈去歇息吧!」流蘇淡然道,眉目間掩不住的疲憊。

    敏兒和紫靈對視一眼,紫靈拉拉她的衣袖,輕聲道:「王妃有事就喊我們一聲,我們在外頭守著。」

    流蘇點點頭,紫靈便拉著敏兒一起出去。

    她微微躺下,疲憊地閉上眼睛,經過一場突如其來的舊疾復發,身體已經再向她發出警告,這三年,她已經有一年多沒有發過病了,久到她幾乎忘記。

    好痛苦……好痛苦……

    每次發病,都痛苦得好似站在懸崖邊,又好像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背脊上,還遺留著陰涼。

    「姐姐,你在哪兒?」每次發病,錦繡都會抱著她,陪著她一起渡過,此刻,非常想念錦繡。

    我的姐姐,你到底在哪兒呢?

    可知,流蘇好想,好想你!

    淡淡的月光從窗口斜射,在地上印出清冷的痕跡,襯得女人潔白的臉,如一塊易碎的白玉,能勾起人心底最濃的疼惜。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八十四章 疑心

    蕭絕站在高大的香樟樹下,樹影搖曳,月色如水,他的身影在孤寂中顯得倍加滄桑。

    俊美魅惑的臉緊緊繃著,冷酷又帶著迷茫。

    仰首,天上那輪明月如此清耀,淡淡的光輝,映出皎潔的痕跡,他似乎看見一位碧衣少女,在挽袖輕舞,伴著一陣陣花香,飄逸如仙。

    瑤兒,你在那邊過得好嗎?蕭絕眼裡倏然變得柔情萬分,平常的冷酷化成一江春水,柔得讓人心顫。

    我過得很不好呢,你呢?蕭絕無聲問著,淡淡的哀傷湧上心頭,初遇柳雪瑤,是那桃花爛漫的季節,她在桃花林中一首琴音征服眼高於頂的他,她的純真,她的善良,更讓他日益沉浸在她編織的柔情中,不可自拔。

    許了他一生,無奈,佳人早逝,撒手人寰,而他,卻孤獨地留在人間,靠著恨和思念,渡過每一天。

    如今,卻迷茫了……

    他真的恨方流蘇麼?從一開始,不管他如何逃避,終究躲不過那張清雅的臉,像是有魔力一樣,總讓他心痛。

    明月裡的臉,似乎變了……

    美麗純真的臉變成一張清秀淡雅的臉,那人有著和柳雪瑤相似的背影,有一雙透徹的眼睛,被她看著,他總覺得靈魂都無處可逃……

    心,一寸,一寸,變得迷離了!

    究竟,他是怎麼了?

    蕭絕看著那張心底日益加深的臉,冷清雅致,眉間淡漠,好像世間所有美好的珍寶送到她面前,她也無動於衷。

    倏然,痛苦地閉上眼睛!

    不能想她,不能想她,不能再想她,他不能對不起瑤兒,決不能!

    輪椅聲在地上滑動著,清冷的夜裡,聲音非常清晰,蕭絕猛然回過神來,偏頭看去,只見一位身材粗壯的憨厚中年人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位風采卓絕的絕世公子,生得傾國傾城,俊秀非凡,一雙墨玉般的眸子淡漠無溫,深邃凌厲,雪衣掩不住那股漫溢而出的尊貴,反而更顯得他清貴無暇。眉宇間那點硃砂,仿若斂盡世間所有繁華,鮮艷欲滴。

    若說蕭絕如一柄未出鞘的古劍,那風南瑾就如拂過湖水的流雲袖。

    蕭絕瞇起眼睛,風南瑾手一擺,韓叔便停下,他微微側眼,看向香樟樹下的蕭絕,眼光有一絲森冷的凌厲,很快就沉入冰冷的眸底。那雙乾淨逼人的眼睛溫潤,卻如此犀利,短短一個照面,什麼都不說,然,像是說了千言萬語。

    他臉色靜謐如水,清貴無暇的氣質在夜色中,越發出塵,聲音溫潤如風,微微頷首,道:「韓叔,走吧!」

    「是,公子!」韓叔推著他,緩緩從蕭絕身邊經過!

    蕭絕冷眼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疑惑,他是誰?看他剛剛的眼神,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卻有說不上來,他分明看見他抿唇,神態有瞬間的譏誚。

    眼光變得危險起來,他是誰?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八十五章 看病

    清晨的光線淡去繚繞在山澗的濃霧,帶來陣陣溫暖舒適。林雲兒如玉和流蘇在大殿祈禱半個小時,態度都看似虔誠地上香。

    「我胃口不好,今天就不用早膳了!」出了大殿,流蘇淡淡道。

    「胃口不好也要吃飯,吃過就回去休息!」蕭絕冷冷淡淡地道,態度堅決。

    林雲兒露出擔憂的表情,關心地問道:「王妃姐姐,聽王爺說,你昨天突然病了,沒事吧?要不要找下山找大夫看看,怎麼是好呢,姐姐的身子比雲兒還要嬌弱,要仔細調養,我們都擔心極了。」

    敏兒聞言狠狠地瞪她,含沙射影地說她家小姐嬌貴,虛情假意的口氣聽了就生氣,還我們呢?

    流蘇微微一笑,風輕雲淡道:「已無礙,多謝雲兒妹妹掛念,雲兒有了身子,還是不要勞神為好,我的身子,我會照顧好。」

    林雲兒蹙著眉頭,擔憂道:「王妃姐姐說的哪兒的話,我們都姐妹,妹妹擔心姐姐,是應該的!」

    「好了,別說了,去吃早膳!」蕭絕命令道,憐惜地扶著雲兒,向偏廳而去。

    「討厭,王爺怎麼回事,為什麼告訴她小姐你生病的事,討厭死了!」敏兒看著他們的身影,狠狠地跺腳,紫靈臉上也是憤怒,太過分了。

    「流蘇,你真的沒事嗎?」如玉關心問道。

    流蘇搖頭,「沒事,去吃早膳吧,敏兒,少說話,他們想做什麼,想說什麼,於我無關。」

    由於流蘇的胃口實在是太差,只是微微用了一點,席間,蕭絕偶爾瞥過一眼,冷冷淡淡的,沒什麼感情,反而對林雲兒,越發疼惜了。

    流蘇回到房間,敏兒就想著去給她弄得平時她愛吃的東西,流蘇微微阻止了,搖搖頭,「敏兒,紫靈,我只是心口有些悶,這是發病後的連鎖反應,我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很快就沒事了。」

    「我們陪你去!」

    流蘇搖頭,她拿出那條紅線,微微看了一眼,放入袖口中,回眸一笑,「說不定回來的時候,心情就暢快了。」

    「小姐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敏兒疑惑地問紫靈,紫靈淡淡一笑,「王妃開心就好!」

    是啊,人活著,開心就好!

    流蘇又到了姻緣橋,才接近就聽到簫聲,她微微一笑,緩緩走近,南瑾靜坐在輪椅上,眼眸半垂,沉靜如水,在漫天花雨中,靜謐得如一幅畫。

    聽見腳步聲,他微微抬眸,手腕一轉,玉簫就橫在手上,「好巧!」

    流蘇抿唇一笑,「哪是好巧,我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遇上你,第一次是巧合,這次可不是哦!」

    南瑾仔細大量她的臉色,冷漠的眼波微微一動,手心的金線如蛇般疾飛向流蘇,纏繞在她手腕上。

    「南瑾,這是……」

    「靜心,靜氣!」南瑾嚴肅道。

    流蘇冰雪聰明,很快就放鬆身子,由他號脈,南瑾診脈之刻的眼神非常認真,非常秀美,片刻,金線收回。

    「你有哮症。」肯定句。

    「你會醫術?」

    「略懂皮毛!」南瑾靜靜道。

    流蘇也不拆穿他,看病就重要,望聞問切,他只是輕輕一眼就看出她的氣色不好,醫術一定非常高絕。

    「我這病,有得治麼?」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5-29 04:34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八十六章 驚喜

   「想要根治是不可能,這病很折騰,發病期會隨著年齡的增長的越發頻繁,每次發病都能消磨人的意志,有些人受不了痛苦而選擇自我了斷。你出生便帶有此病,比平常人更痛苦一些,所幸你兒時便遇到高人,護著你心脈,減少了病發的頻率。」南瑾淡淡道,轉而對她溫和一笑,「雖然不能根治,我倒是能保你延壽五十年。」

    流蘇詫異睜眼,南瑾淡淡挑眉,聲音溫潤如水,有趣反問,「你不信?」

    「聽姐姐說,兒時有位江湖術士斷言,我活不過十八歲!」

    南瑾沉靜道:「江湖術士之言豈能盡信,你的病,因為常年有靈藥壓制,所以這些年並不嚴重,日後仔細調理,活命是沒有問題的。」

    流蘇心中一喜,像是沙漠裡因為乾渴頻臨死亡的旅人,突然看到綠洲,看到水源一般。眼眸都亮了起來,她一直以為……原來,自己也是此般在乎生命。

    南瑾心中微微一動,那抹清雅得奪目的笑容,如陽光一般,溫暖人的心房。讓人眼前炫目,他有瞬間的恍惚,感覺眼前百花失色,終於理解什麼叫一笑傾人城。發自內心的笑,他看到感動,看到驚喜,看到了希望。尖細的臉,清澈的眼睛,那一刻,深深印上心尖,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跡。

    「我沒想到,我一直以為……是真的麼?」

    南瑾點頭,唇角柔化一分,眼光像是洞悉一切般,溫和叮嚀道:「是真的,自己身體要多愛惜。」

    流蘇詫異,轉而一笑,感覺昨晚的郁氣一舒而盡,「我會的!」

    「南瑾,你好像什麼都知道,像是什麼都掌握在手中一樣,好神奇,你是怎麼辦到的?」

    南瑾溫和一笑,眼中的犀利好似從未在她面前流露過,「我不是什麼都知道,只是心比別人多一竅,學的東西比別人略多一些罷了。至少,我有一件事不知道。」

    「什麼事?」

    南瑾眼裡露出饒有趣味來,「你的名字!」

    流蘇一怔,轉而淺笑,「蘇蘇,我叫蘇蘇!」

    方流蘇,天下淫蕩之女,赫赫有名,雖然她灑脫之人,卻不想在此刻說出她的名字,好不容易交到一個知心朋友,她想要珍惜。

    「蘇蘇,好名字!」南瑾讚道。

    「謝謝!」

    流蘇不自覺地道謝,帶著淡淡的笑,提議道:「我推你到處走走,好不好?」

    南瑾心中一暖,冷清的眼光像是溫泉般,暖了,半垂的眸間,那點硃砂斂盡繁華,妖嬈迷離,瞬間風情萬種,清貴無暇的白衣公子淡淡頷首,「好!」

    短短的一字,已是某種程度的接納,這把輪椅,除了韓叔外,無人能碰觸。不是對人的防備,而是天生的疏離淡漠,不想於人有任何牽扯。

    能讓流蘇碰,意義非凡啊!

    流蘇倒是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心情愉快地推著他,在一片桃花爛漫中,緩緩而行,時而笑語連天,融洽,祥和。

    不遠處看著的韓叔,驚愣得張大嘴巴,憨厚的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他的公子,竟然能笑得如此恬靜溫和,一點也沒有平時的疏離淡漠,眼光溫和如三月春風,也沒有常年的凌厲和冰冷。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八十七章 期待

    風南瑾和流蘇成了知己之交,無話不談,流蘇整整一天都推著他,在桃花林中散步。南瑾見多識廣,多才多藝,一言一行都帶著雍容的姿態和淡漠的清冷,和流蘇興致相投,話題也聊得多,從風花雪月到琴棋書畫,他都能有一番不同的見解。

    「你的蕭是誰教的呢?」南瑾一曲吹罷,流蘇支著頭感慨說道:「我真想拜他為師呢。」

    南瑾淡淡一笑,抿唇,聲音如三月湖水,溫潤和沐,「倒是可惜,我是自學成才!」

    「真的?」流蘇詫異地抬眸,口氣有讚歎,「再有天賦的孩子在學藝的時候都要有人指點方能成才,你簫聲堪稱天下無匹,竟然是自學的,太令人驚歎了。」

    南瑾笑得有些靦腆,像是課堂上被老師稱讚的孩子般,但是,說謙虛又說不上,他眉目如水,淡然道:「過獎了,簫聲和賣油翁滴油穿錢孔是一個道理,多練,多學自然就熟能生巧。」

    「熟能生巧,卻不會如此有靈氣!」流蘇笑著。

    靈氣?他怎麼不覺得呢?他倒是覺得她生得靈氣十足呢,靈秀得如花間精靈一般,卻又如此沉靜堅韌。

    「真可惜,明天就要下山了,不然可以讓你教我吹簫。」流蘇口氣都是惋惜,把他推到一顆巨大的桃花樹下,她繞道他旁邊,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休息。

    「有緣千里來相會,倘若我們真的有緣,會再次相遇的!」南瑾帶著淡淡的笑,掩藏凌厲的眼光充滿了溫和,和山澗的清泉一般,靈秀而柔和。

    他此生和人緣淺,第一次相遇是巧合,第二次相遇是偶遇,他們之間還有第三次相遇麼?若真有,他真的會相信,他們之間,的確有緣,到時候……

    漫天花雨飄落,他白衣勝雪,她清秀如玉,一靜坐輪椅之上,沉靜如水,一坐在石頭上,笑靨如花。

    此情,此景!

    如夢!

    如幻!

    像一幅渾然天成的水墨畫。

    「若是下次再相遇,你可要教我學簫!」流蘇愉快地開口,日後誰也料不到如何,她也不想太勉強,誰知道會不會見面,但是,帶著一種期待,總是讓人心情愉快。

    南瑾見她眼眸明亮如陽光,溫文點頭,應聲道:「好!」

    流蘇倏然伸手,彎曲尾指,輕輕放在他面前,南瑾不解,流蘇淺笑,「約定啊,萬一南瑾你反悔了,那就是小狗!」

    南瑾輕笑出聲,難得見她如此甜美的模樣,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常年潛伏在心裡的陰暗被陽光照開,鋪灑一片溫暖。

    「我不會反悔!」他堅定地道。

    流蘇搖頭,「南瑾聰慧飄渺不似凡塵中人,流蘇總以為是你桃花花精所變,萬一春季一過,南瑾就是消失可怎麼辦,當然要做個約定。」

    南瑾唇角抿起,眼光看向桃花爛熳中皓白的小手,眼光帶著少許的認真和執著,微微伸手,勾住她的小指……

    她的手很暖,他的手很涼,在落英繽紛中,定下一種誰也說不明的盟約。

    「蘇蘇……」南瑾欲言又止,話到舌尖終究又嚥回去了,下次吧,他淡淡地對自己說。

    「你想說什麼?」

    「下次吧,下次相遇的時候,我就告訴你!」南瑾眼光略有深意。

    流蘇點點頭,對下次的相遇,隱約有些期待了。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八十九章

    「小姐......小姐......」敏兒的聲音遠遠地飄來,打斷兩人淺淺笑語,流蘇站起來,喊道:「敏兒,我在這!」

    敏兒小跑過來,小臉紅撲撲的,捂著胸口不斷地喘氣,「小姐,你散個心怎麼散得這麼遠啊?」

    流蘇淡淡一笑,「什麼事?」

    「說是要準備,午膳後下山了。」敏兒蹙著眉,有些不滿的樣子,瞧見一旁的風南瑾,訝異地睜大眼睛,清不白禁衝口而出,「好漂亮耶!」

    流蘇眼角一跳,敏兒這丫頭向來心直口快,如此無禮,真怕冒犯了南瑾。她慌忙偏頭看過,見南瑾並無不悅,這才放心,扯一下敏兒的袖子,示意她別失禮,稱讚一個男人漂亮,那是一種侮辱。

    「小姐,你拉我做什麼,他長得真的好漂亮啊.你看看那硃砂,哇……」敏兒興奮得有些得意忘形了,若是秀麗女子眉間點著一抹硃砂艷麗非凡,讓人有驚艷的感覺。沒想到男子也生得如此漂亮,像一尊完美的白玉雕像,特別是那鮮艷欲滴的硃砂,添了無限風清,又多了靈秀。

    真的好漂亮,敏兒雙眼放光。

    「敏兒!」流蘇輕斥,這丫頭真的越來越沒規沒矩了,她絕對不承認這是她養出來的喜鵲。

    敏兒見流蘇肅顏,興奮的笑臉一僵,摸摸髮絲,哦了一聲,乖乖地站到一旁,不過眼神還是不斷地住南瑾那兒飄去,真的好漂亮,好漂亮啊!好想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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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礙!」南瑾溫和笑笑,若是尋常人敢這麼說話,他金線早就飛出,管她是男人還是女人,定要他命不可,不過流蘇的人自然是要看面子的。

    流蘇感激微笑,遺憾道:「本來以為還能多聊處一個晚上的,看來不行了,一會兒我們就下山。」

    南瑾淺笑,眉間硃砂瑩光敞湘,嬌艷欲滴,口氣瀟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緣聚緣散,乃尋常之事。」

    流蘇點點頭,「蘇蘇就此別過了,南瑾,你多多保重!」

    南瑾半斂眉目,微微領首,「彼此彼此!」

    流蘇一笑,轉身和敏兒離開,方走兩步,就被南瑾喚住,袖坐在今奮的輪椅上,眉目如畫,靜如處子,身上並未有離別的傷感,只有溫溫淺淺的微笑,像是尋常朋友叮擰般,淡淡道:「蘇蘇,心放寬些,愛惜身子,下次希望看見臉色紅潤的蘇蘇!」

    仿若一道暖流滑過心尖,暖得讓人眷戀,流蘇淺笑,事實上,她多希望,南瑾能站起來,這應該是他最大的希望。如此冠絕天下的南瑾,有無雙的外貌,無雙的才能,上天卻給他一副殘缺的身體,若是他能站起來,該多好,如此驚才絕艷的他,不該承受此等痛苦!

    「你也是,多多保重!」南瑾,我一定會再遇到你的,一定會!

    流蘇和敏兒走過姻緣橋,漫漫地消失在南瑾的眼中,白衣勝雪的翩翩公子,溫潤的眼裡,俏俏地流出淡然的眷戀。

    那一刻,第一次感受到,離別的傷感,淡淡的隱痛,在心底如墨滴入情水般,微微暈開…

    蘇蘇……

    喊著她的名字,似乎感覺到心臟漏跳了一拍。

    這麼多年,第一次發覺,白己的心臟,還是跳動的,原來,自己還活著,心裡,還有柔軟的地方。

    原來,心動的感覺,是如此的甜美!

    林雲兒今兒個散步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腳,雖然沒有捧倒,卻動了胎氣,下腹有些墜痛,還少許血跡。臉色蒼白如紙,不停地哭位。看似滑胎之像,主持方丈略懂醫術,為她診脈判斷過,孕婦在壞孕期間下體有少量出血是正常現象。可蕭絕還是非常擔心,又冷借林雲兒的辛苦,還願一事只能中途喊停,提早一天下山。

    流蘇聽罷並沒有什麼清緒起伏,和如玉一起去看看她,寬慰了幾句,林雲兒因為差點滑胎的原因,態度有些惡劣,蕭絕去準備回城的事,不在房裡,對流蘇和如玉的探望,她總覺得她們兩巴不得她快點流產,一定是來幸災樂禍,臉色變得陰晴不定,對了流蘇和如玉發了好大脾氣。剛好蕭絕回來,工刻假裝柔弱地偎依到蕭絕壞裡,淒淒滲滲地哭位,此清景,人家一看,一定又是流蘇和如玉來欺負她了。

    對蕭絕冷酷責怪的眼神,流蘇已經習之以常樂,根本就不為他所動,所幸的是,他顧著安撫林雲兒,沒時間責罰她們。

    出了門,如玉一肚子怨言,流蘇拍怕她的手,讓她別計較了。如玉一笑,神色真有些幸災樂禍,說道:「若是她的肚子真沒了,王爺罰我三十棍都行!」

    「你啊,小心說話,在風頭上呢,怎麼死都不知道,還是少惹她為妙!」流蘇勸著,其實如玉也只是說說。

    回去的時候,流蘇自動自發地住後面的轎子而去,不用想,蕭絕此刻一定是憐惜林雲兒,捨不得她離開半步,深泊有半點閃失。

    流蘇坐上轎子之後,猶豫了一下,掀開轎簾,透徹的眼光不捨地在相國寺轉了一圈,雅致的笑臉露出傑戀不捨的惆悵。流蘇垂眸,微微歎息,南瑾,下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她竟然期盼著,能很陝見到他。

    一回到王府,蕭絕就抱著林雲兒匆匆忙忙地回到雪梅閣,一路上早就命人去請大夫。

    「大夫很快就來了,會沒事的,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別擔心!」蕭絕柔

    聲道,憐惜地撫著她蒼白的臉,看著她,就像看著瑤兒一樣,這張臉,總能讓他不由白主地憐惜,去關心,不想探究這純真之後的陰暗。

    林雲兒眼角晶潤,恐嗅地偎依在他壞裡,緊緊地抱著他瘦削的腰,柔弱的小臉充滿了令人心憐的孱弱,她聲音顫抖,帶著輕微的哭位,「王爺,妾身好怕!真的好怕!好不容易才盼來孩子,妾身還想為王爺生個大胖兒子,真的好害怕!」

    蕭絕懷抱收緊,溫柔地安撫,「沒事,沒事的,本王有王室血脈,孩子也是,上天會站在我們這邊的!」

    林雲兒唇邊勾起一抹淒美的笑,有些得意,果真,他是如此重視子嗣,她只是輕微有些痛,見蕭絕擔懮的眼神,才想要試探他的真清。故意裝作將要小產的病態,結果很滿意,他果真是愛著她,愛著孩子的。就算他把她當成柳雪瑤的替身也小哭緊,柳雪瑤已經死了,她是活生生的,得到他憐惜的人,也是她,是她林雲兒。

    夫很快就來了,診脈之刻,林雲兒故作痛狀,抓著大夫,一直懇求他要想辦法保住她的孩子,一邊暗中向他打眼角。大夫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物,大戶之家爭寵奪愛的戲碼層出不絕,他已是見不慣不慣,順著她的意思向蕭絕道:「王爺,側妃的身子太虛,有小產的傾向,此次只是輕微的徵兆,以後要好好調養,讓側妃娘娘平心靜氣,孕婦清緒起伏較大,王爺要多多陪陪側妃,養好身子,方能順產。」

    「本王知道,趕快給她開幾副安胎藥。」

    「是,王爺!」

    「大夫說了沒事,別擔心,好好養身子才是,知道嗎?」蕭絕溫柔叮擰,寵

    溺一點她的鼻尖,「你啊,別這麼愛哭,小心兒子和你一樣,愛哭鼻子!」

    林雲兒點點頭,一臉嬌羞。

    蕭絕看得有些呆了,這副嬌羞的模樣像極了柳雪瑤,他幾乎以為是柳雪瑤復活了,在他面前,一顰一笑都是此般熟悉,此般眷戀。

    「瑤兒……」不自覺的稱呼出口,林雲兒嬌羞的笑容像是定格般,瞬間僵硬……很快卻假裝不在意,即使咬碎了牙齦,也露出純真的笑。

    蕭絕似乎也回過神來,有些擔隴地看著壞中人兒的臉色,見她神色無異,以為她沒聽到,鬆了一口氣,有些倉促道:「本王還有公務處理,雲兒,你好好休息!」

    林雲兒依然笑著,目送他離開!

    直到蕭絕出了雪梅閣,林雲兒臉色倏變,十分陰沉,發出一聲尖叫,猛然抓起枕頭,狠狠地砸向矮凳上的花瓶,哐啷……

    花瓶被砸得粉碎,碎成一片一片,林雲兒的眼中,充滿了濃烈的嫉妒,還有怨恨……

    該死的柳雪瑤,又是瑤兒,瑤兒,在抱著她,愛著她,甚至在床上,他激動之刻喊的人,永遠是瑤兒……這個名字,像魔咒一樣,讓她妒忌得發狂。

    他一定不知道,他喊著的人是誰,他從來不知道,從抱著她的第一夜開始,他喊的人就是瑤兒,而前幾天,在睡夢中,她竟然還聽到他喊……流蘇……

    他喊著柳雪瑤,喊著流蘇,就是從來沒有喚過她……

    所以才會如此嫉妒,喊著瑤兒是因為他愛她,那喊看流蘇呢,是因為他恨她,恨到做夢都會喊著麼?當她是三歲小孩麼?

    她鬥不過死人,難道就鬥不過活人麼?

    「側妃,您正壞著身子呢,要愛借身子,不要動怒,側妃……」春桃有點心驚地看著眼裡爬滿嫉妒的女人,寬慰著她!

    是啊,她要愛惜白己!

    流蘇讓她有了危機感,仗著這張臉的福,她得到蕭絕的寵愛,她絕不可以失去,蕭絕如此重視子嗣,這是天賜的機會,她要好好把握。

    林雲兒側著臉,面無表清地看著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瓷瓶,陽光透過窗樞折射進來,映著她的眼睛,有一些森冷的恨意。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6-5 03:26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十章

    夜色如稠,月色情白,情華的光暈溫柔地籠罩在壯麗威嚴的王府,添了一絲朦朧的涼意。

    王府花園的涼亭中,蕭絕和蕭寒在小酌。

    桃花香,夜風涼,人沉靜。

    「七哥,少喝點!」蕭寒沉聲勸道,醉入愁腸愁更愁,喝悶酒,最容易醉了,哎……早知道他今天就不過來,就是被人煩死也不該來的。

    他有什麼可煩腦呢?蕭寒那魅的大眸斜睨著蕭絕,冷酷的眼睛佈滿了複雜的陰霹,像是掙紮在溺水困境中的遊人,又不想抓著唯一的救命浮木的矛盾。

    蕭寒不動聲色地飲酒,白小七哥就聰明冷靜,有過人的才智,文韜武略者都在其他兄弟之上。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他從未見過他眼裡露出此種類似於脆弱的情緒,是什麼原因呢?他可沒有什麼同情心,什麼手足清深,別害他雞皮疙瘩了,若是能看蕭絕的戲,他巴不得鼓掌呢,就是好奇,好奇啊!

    蕭絕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仰首,又飲一杯,白玉杯狠狠地釘在石桌上,眼光晦澀,面容冷酷緊繃。又斟一杯,一飲而盡。

    「只是找你來喝酒!」蕭絕冷冷道,一陣情風吹過,髮絲飛揚,蕭絕甩頭,藉著略微情涼的風,想要甩去腦海裡那張雅致疏離的臉孔,偏偏她有糾纏不情,不停地佔據他的腦侮,蕭絕一陣腦怒,抓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一杯,火辣辣的感覺,從嗓門一直延伸到腸胃,像是被人用刀割著似的。

    「七哥,到底是什麼事嘛?說出來小弟幫你參謀參謀。」蕭寒笑得和狐狸似的,模樣像勾引未成人犯罪。

    蕭絕冷哼,蕭寒嘿嘿地笑,既然他不說,他自己猜總行了吧,「聽說你的側妃有孕了,是煩這個嗎?不想要孩子?哎呀,七哥,你也二十二,老大不小了,尋常人都當好幾回爹爹了, 這是好事啊!」

    「誰告訴你我不想要孩子?」蕭絕冷冷一哼,他很重視子嗣,白己的孩子怎麼會不想要,虧蕭寒說得出。

    咦?猜錯了?蕭寒臉一歪,沒辦法,最近王府就聽到這件事,他能不聯想在一塊麼?

    「那是什麼事?」

    蕭絕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一杯,仰首看著滿天星光,語氣有些無奈,還有莫名的噴怒,「方流蘇的事!」

    蕭寒心裡一跳,方流蘇?他不動聲色地瞇起眼睛,這是什麼意思?難道……

    「老九,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好像對她心軟了……不對,不對,從一開始,我想要報復的人是方錦繡,不是方流蘇,是方錦繡把瑤兒推向刀口,是方錦繡害死瑤兒。可方流蘇,方流蘇……我不知道該把她怎麼辦了……」蕭絕聲音充滿無力,眼光掙扎痛苦,神色如被困了幾十年的野獸,彷徨,茫然,不知所措,第一次,蕭寒看見他七哥臉上有如此豐富的表清。

    他真的愛上方流蘇麼?這個想件計袖大吃一驚,眉心一跳,若是如此,那就糟糕了。

    「七哥,你不是說方錦繡為了方流蘇才會推柳雪瑤一把麼,這事的罪魁禍首就是方流蘇嘛,你恨她是理所當然的嘛。你不是狠心地把她弄得身敗名裂,天下誰不知道方流蘇是淫娃蕩婦,這已經是對一個女人最大的懲罰了,比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受,應該堅持當初的想法啊,怎麼猶豫了呢?」蕭寒試探著問道,可別猶豫啊,他越討厭方流蘇,方流蘇離開的機會就越高,可別愛上她啊.讓家裡那位凶婆娘知道了,還不跟他一拍兩散,要命了,天啊,劈了他吧!

    蕭寒臉扭曲,太悲慘了,怎麼會出現這種局面呢?

    七哥啊,那個方流蘇蒲柳之姿,又冰冷冷的,晚上抱起來都覺得冷,你看上人家什麼了?別著這麼想不開啊……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蕭絕喃呢著,腦侮裡閃過那張清雅如菊的臉,她如一朵風雨中的雛菊,嬌柔又堅韌,像是有一股魔力吸引著他。讓他復仇的心,一天比一天軟化,早就沒有當初的想法,他甚至會為了她蹙眉而擔心,為了她笑容而愉快,看見她手病痛折磨,他會心疼。

    「我好像……真的喜歡上她了……」蕭絕苦笑,他千萬也想不到,他真的會喜歡上方流蘇……

    手指抓著白玉杯,幾欲捏碎,眼光裡有噴怒,有埋怨,有痛苦,有魄疚……「該死的方流蘇,該死的方流蘇!」

    為什麼他要喜歡方流蘇,為什麼方流蘇會如此吸引他,這樣的他,怎麼對得起瑤兒,蕭絕神色越發痛苦……

    提起一罈酒,直灌入喉嚨中……

    蕭寒震晾地看著為情所困的兄長,也不阻止他自虐式的狂飲,眼光深邃,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七哥愛上方流蘇,說真的!這副為情所苦的模樣,他從未見過,如此強烈,如此熾熱,像要把人狠狠地焚燒至盡。

    那他該如何呢?還要不要繼續他的計劃……

    是七哥的幸福重要,還是那個女人重要?蕭寒陷入天人之爭中,倏然問道:「七哥,那你不恨她嗎?」

    蕭絕喝得有些醉了,邪魅冷酷的眼中有一抹微紅,臉頰也浮起紅暈,他恨她嗎?他倏地發出一陣間歇隆的苦笑,「恨?可悲的是,我從未真正恨過她……」

    曾經狠心的折磨,疏離冰冷的態度,只是想要藉著狠心反抗心底日益的濃情,可惜,還是功虧一魯,讓她走進他心裡。

    越來越深刻……

    「那林雲兒呢?她怎麼辦,她有你的孩子了!」蕭寒淡淡地提醒,該死的,若早知道如此,他當初就不該把她們三人帶回來。

    「我不知道,不知道……」蕭絕喃喃自語……

    蕭寒歎氣,一把奪下他手中的酒罈,過去扶起他,「你醉了,清醒的時候再好好想想吧!我扶你去休息。」

    「沒醉!」

    「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沒醉!」蕭寒嗤笑,架起他,往他的庭院而去,半途卻停下腳步,腦子裡靈光一閃,優美的唇瓣勾起一抹邪氣的笑,轉了方向,向梧桐苑而去。

    「七哥,好不容易醉了一回,好好表現啊!」蕭寒陰險地笑著,把他推進梧桐苑,都說酒後吐真言,他這是給他們一個機會呢。

    揉揉眉心,哎……回去得好好和錦繡解釋了,煩!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十一章

    煙霚繚繞,花香襲人,室內飄著一股溫潤的香氣。

    「怎麼有這麼多桃花?」流蘇手伸進浴桶中,嫩白的手掬起溫水,放在手邊嗅,有一點淡淡的桃花香。

    「王妃,我都說了不要放,你不喜歡,敏兒硬是要放進去!」紫靈嘟起嘴巴,對敏兒的行徑頗為不解,那天她放桃花,流蘇的疏離冷漠的眼神印象頗深。

    敏兒偷快地笑著,聲音輕快,「相國寺的時候,小姐不是很喜歡桃花麼,我看王府桃花林裡有好多呢,就採一些來試試,小姐,試一試嘛,香噴噴的呢。」

    「敏兒,王妃不喜歡!」

    「誰說的,以前不喜歡,又不是永遠都不會喜歡,說不定現在就喜歡了呢,哦,小姐,我說得對不對?」

    紫靈還想要說什麼,流蘇淺笑出言,淡淡道:「嘗試一下,說不定真會喜歡,你們出去吧!」

    紫靈錯愕,敏兒開心地笑,試了試水溫,才放心地出門。

    流蘇玉手輕撫過浴桶中層層桃花,色澤鮮艷,芬芳迷人,如一層粉色的錦繡鋪在水面上,如朝霞般明艷,桃花是最寂寞的花啊,是誰在她耳邊如此感概呢,依稀還記得那抹絕世笑容中的落寞。

    本是討厭桃花的她,竟在那一刻喜歡了,毫無理由。

    羅衫輕解,露出姣好的身段,還有白晳勝雪的肌膚,在溫潤的琉璃光下,有一層淡淡的粉色光暈,聖潔而美麗。

    好香,很美好的感覺,流蘇捧起水面上的桃花瓣,調皮地嬉戲,一頭青絲如墨般鋪灑在水面上,黑和紅的經典組合,交織出一種暖昧的迤邐。

    「王爺……您怎麼來了?」紫靈和敏兒在庭院中正嬉鬧,就看見蕭絕步履不穩地走進梧桐苑,慌忙起身行禮。

    蕭絕甩甩頭,微醉的感覺有些難受,撫額,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走到梧桐苑了,他聲音沙啞,「王妃呢?」

    敏兒和紫靈相視一眼,「在裡頭!」

    蕭絕嗯了一聲,腳步不穩地往裡頭走,敏兒大急,張口就喊,紫靈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待蕭絕進房,敏兒狠狠地扯下,「紫靈你做什麼,小姐在沐俗呢,他怎麼能進去?」

    紫靈微歎,「敏兒,是王爺和王妃,為什麼不能進去?」

    敏兒語塞,恨恨地跺腳。

    房間的溫熱芳香,有一股迷人的蠱惑,蕭絕聽到叮咚的水聲,還有女子柔和的哼曲聲,是流蘇的聲音。

    蕭絕微醉的眼,不由白主地放柔了,唇邊露出笑容來,繞過屏風。煙霧繚繞中,看見美人出沐俗的美景。一頭青絲傾瀉,鋪在皓白的肌膚上,少許桃花瓣落在裸露的手臂,肩膀上,美得如夢如幻,對蕭絕而言,有一股致命的蠱惑力,下腹如火燒一般,微紅的眼眸頓時變得暗紅。

    「敏兒,水溫還行,不需要添加,一會兒再來!」流蘇溫淡出言,享受著桃花香氣繚繞的舒適感。

    蕭絕緩緩走近,神色壓抑掙扎,像是餓了幾天的野獸終於看見食物,想要狠狠地吞進腹中

    「敏兒,又不聽話,我說……唔……」流蘇轉頭,輕斥的語氣帶著淡淡的寵溺,方看清來人是誰,陰影俯衝而下,狠狠地攫住她嬌嫩的唇。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十二章

    強勢激烈的吻如一把火在檀口間揚起,微微的掙扎揚起濺起淺淺的水花,濺到地板上,暈開淡淡的痕跡,少許桃花濺起,輕輕地飄落冰涼的地上,孤絕,淒美。

    流蘇的力道根本就推不開蕭絕,身無寸縷更是方便了他的放肆。帶著魔力的手撩撥著她嬌嫩的身子,覆上胸前的柔軟。

    「蕭絕,你在做什麼,放開!」流蘇好不容易掙脫他的鉗制,臉蛋因為羞噴而付出淡淡的紅暈,「我在沐俗,你出去!」

    「我知道!」蕭絕聲音沙啞,眼光如盯著獵物般,在流蘇皎潔如玉的身子上梭巡,倏然打橫抱起她,大幅度的動作,濺起無數水花和桃花瓣,淒涼地濺出浴桶外。

    「蕭絕你瘋了……你醉了,放開我!」

    流蘇掙扎更挑起他如野火燎原般的情欲,把她狠狠地拋向床鋪,流蘇還沒有反應過來,蕭絕已經撲上來,正兒八經地說了一句,「我沒醉!」

    一身酒氣,還沒醉?他這又是怎麼了?

    「蕭絕….. 」她不想在這樣的清況下和他發生些什麼,他根本就神志不清。

    「我要你!」蕭絕如宣誓般,抱緊這具帶著暖暖藥香的嬌柔胴體,微紅的眼睛明顯地昭示他露骨的欲望,迅速解開身上的衣裳,雙唇膜拜式地巡禮著嬌嫩的肌膚……

    流蘇身體一顫,渾身肌膚泛紅,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身上的男人。

    「好香……」埋首在她脖頸上,激烈地啃咬,這股香氣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他有一種錯覺,「瑤兒……你好香……」

    無意識的喃呢,如魔咒般,拽住流蘇所有的思緒,從未感覺的悲哀湧上心頭,連他的親吻和愛撫都覺的麻木了,放縱所有的感覺,只有麻木……

    紫靈說過,柳雪瑤喜歡桃花,為了她,蕭絕特意在王府中建了一個巨大的桃花林,討她歡心,她說,王爺也喜歡桃花。是喜歡人吧?一顆眼淚順著眼角流下,雅致的臉龐佈滿悲哀,流蘇聽見白己心碎的聲音,一片又一片,裂了……

    他竟然在抱著她的時候,喊柳雪瑤?她不要這樣的羞辱……

    「放開我……蕭絕,放開,我不是柳雪瑤,別讓我恨你.別讓我恨你!」她有她的高傲,要就要的滴水不漏,不要就會風輕雲淡地離開,不要這種施捨來的愛,她不要……

    低啞痛苦的喊聲喚回蕭絕的神智,頭從她胸口處抬起,有些茫然地看著她滿面淚痕,是弄疼了她麼?

    輕輕地拭去她臉頰的淚痕,蕭絕的眼光柔得像水,可看在流蘇眼裡,只覺得無邊無際的悲哀,淹沒了她,她明白,蕭絕把她當成柳雪瑤了。

    「流蘇,你在哭什麼?是我弄疼你了麼?」淺淺的吻落在她嬌嫩的臉頰,動作輕柔,帶著他都意外的冷惜,想要去撫平她心裡的傷口般。

    「你……」流蘇詫異地看著他,他清楚在抱著誰嗎?已經醉到神志不清了麼?

    「流蘇……」柔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落在她微顫的睫毛上.鼻尖.下巴,最後印上她唇角,吻一次就喊一次流蘇,順著精緻的鎖骨住下,柔清萬千,溫柔地讓人心顫。

    「蕭絕,你……你真的醉了!」流蘇忍著心裡的酸楚,苦笑道,清醒的蕭絕,是不可能如此溫柔地對待她,他只會掠奪,只會征服。

    「沒醉!」蕭絕堅定地道,溫柔地覆上她嬌艷欲滴的唇瓣,聲音低沉沙啞,顯然是醉了!

    「流蘇,我要你!」蕭絕說罷,溫柔地挺進溫暖濕地,帝著冷惜和珍惜……

    羅帳散落,圈出一方暖昧迤邐。

    芙蓉帳暖,幾度春宵。

    雪梅閣,林雲兒不悅地發脾氣,蕭絕說過今晚會來陪她的,結果這麼晚了還沒見到人,等不到蕭絕,她只要差春桃去找他,蕭絕對她的寵愛日益濃郁,專寵一房,她不擔心他去如玉和方流蘇那兒。

    正著急地等著,春桃就急急忙忙進來,神色有些不對,「側妃,不好了,不好了……」

    「怎麼回事?王爺還在忙嗎?』林雲兒正準備就寢,一身白衣,很純真的模樣。

    「不是!」春桃急急忙忙走近,神清著急,附耳道:「王爺去梧桐苑了!」

    「什麼?」林雲兒秀顏色變,驚懼地張大眼睛,急問,「你沒看錯?」

    「怎麼會呢,是千真萬確的,王爺在梧桐苑過夜了!」春桃急急道。

    林雲兒急喘氣,氣得臉色漲紅,蕭絕,蕭絕……答應了來陪她,竟然去梧桐苑風流快活了……

    危機感又一次撲面而來,她知道蕭絕心裡有流蘇,若是給他們機會,以後一定沒有她立足的空間……可惡!方流蘇,明明平凡如斯,為何會一而再地吸引蕭絕,可惡!

    「啊……」她倏然尖叫,眼光猙獰,臉蛋扭曲,口氣狠毒又決絕,「方流蘇,等著瞧,我一定要你死得難看!」

    夜色蒼涼,月色情白,一座軒樓中,女子臨窗而工,美麗的臉蛋帶著微冷的笑意,有的陰狠,有的嘲諷,還有些道不明的晦澀,複雜得難以剖析。

    身後一名秀麗的侍女安靜站著,沉默不語,淡淡的月光在她們身上籠罩成一層陰鬱的剪影

    「蕭絕在梧桐苑過夜,有意思,呵呵,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女子溫潤的臉,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



    韓王府。

    「你說什麼?」絕色無雙的少女瞪圓眼睛,噴噴地瞪著蕭寒,衝上去就要找他拚命,「你敢害我妹妹,我殺了你!」

    蕭寒機靈地後退一步,危險地瞇起眼睛,聲音陰測測的,像是從地獄傳來一般,「方錦繡,你敢以下犯上?」

    錦繡恨不得狠狠打碎這張俊美的臉蛋,纖細的手指橫指著他,才不管什麼身份不身份的,「我不指望你了,我現在就去找蘇蘇,我帶她離開,離開你們這對魔鬼兄弟!」

    蕭寒眼明手快,很快就拉著她,狠狠一扯,帶回懷抱,淡淡笑道:「錦繡,別忘了,是你求我的,我放著你,捨不得下筷,天曉得我忍得多辛苦,現在想走,哪那麼容易?」

    錦繡狠狠地拍掉他不安分的手,沉靜地睨著他,冷冷地諷刺,「反正是交易,你沒有救出我妹妹,我自然也沒有義務獻出我的身子,你有什麼好吃虧?」

    她和蕭寒之間也不過是一種交易,他答應她救出流蘇,她答應陪他七天,現在他沒辦到他承諾的,她自然也不需要。

    蕭寒眼眸一暗,這個該死的女人,眼裡除了她妹妹就什麼都沒有了嗎?長眼睛也沒見過這麼遲鈍的女人,他想那一把大錘子狠狠地敲開她腦袋,看看是不是石頭添的。

    暗暗磨牙,蕭寒說道:「方錦繡,說話要憑良心哦,為了讓七哥的注意力趕緊從方流蘇身上轉開,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三個和柳雪瑤有幾分相似的女人送給他,你看看,成效也不錯嘛,起碼七哥整整一個月不理你的寶貝妹妹,也沒虐得她,好吃好住的,還不算是我的功勞嗎?

    錦繡冷笑,「這算什麼功勞,我要我妹妹平平安安地出來,和我一起離開京城,這是你當初答應我的?」

    蕭寒眼中掠上一絲火氣,深呼吸,好整以暇地坐下來,啪一聲,羽扇打開,模樣瀟灑安適,不冷不熱地送她幾個字,「辦不到!」

    這個白癡女人,他真想要把方流蘇狠狠地丟進河裡淹死算了,她是做了什麼,為什麼她姐姐開口閉口都是她,他爺爺的,聽起來刺耳極了!哼!

    「你說什麼?」

    「可憐的繡繡,小小年紀就重聽,哎……」他裝模作樣地搖頭,口氣十分腕惜。

    錦繡氣得一掌就扇過去,天知道,她想做這個動作多久了!

    蕭寒不院不忙地接著她自動送上的小手,用力一拉,錦繡立即撲到他懷裡,蕭寒理所當然地抱著她,光明正大地揩油,還是錦繡抱起來舒服啊。

    「你這下流的色狼,放開我!」跟著他這麼多年,渾身上下的豆腐都被蕭寒吃光了,可暖昧的姿態還是讓她臉蛋微紅。

    「嘖嘖,孔夫子日,食性色也!」蕭寒在她臉頰上輕啄一口,突然問:「錦繡,你覺得你妹妹的幸福比較重要,還是跟著你一起流浪比較重要?」

    「廢話.當然是蘇蘇的幸福重要!」錦繡白了他一眼,知道掙不開他的糾纏,也懶得動了,任他肆意抱著。

    蕭寒沉吟著,眼眸有一抹深意,淡淡道:「七哥雖然冷酷無情,可若是愛上一個人,定會全心全意,那個女人一定會成為最幸福的女人。」

    「看不出來,他如何不關我的事,我只要蘇蘇!」錦繡哼哼道。

    蕭寒磨牙,低頭,若不是還有一些理智,他真的會舉起錦繡狠狠地摔在地上,這女人聰慧無雙,為什麼在某些方面卻遲鈍得令人髮指呢?

    歎息……自個眼神不好,沒辦法,他忍!

    「錦繡,你想要你妹妹幸福,還是讓她留在王府吧!」

    「我不要,為什麼?」錦繡一口否決。

    蕭琴深深地凝視著她絕色無雙的容顏,態度堅決,口氣清晰地丟給她一顆炸彈,「七哥愛上方流蘇了!」

    「什麼?」錦繡檀口微張,不可置信地瞪圓眼睛,有那麼一瞬間,什麼反應也沒有。

    蕭寒輕笑,自然不會放棄任何吃豆腐的機會,低頭,印上像是發出邀請氣息的香唇,哎……感清白癡的女人!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6-18 04:07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0-6-18 05:21 PM 編輯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十三章

    流甦醒過來之時已是中午,窗外陽光燦爛,梧桐苑中飄散著一股花香的氣息,淡淡地散在空氣中。

    昨晚的暖昧迤邐的記憶全部湧上腦侮,流蘇粉臉微紅,眉宇間極為疲憊,酒醉的蕭絕不知輕重,一夜索歡,累得她渾身酸軟。

    「敏兒,紫靈......」流蘇淡淡地喚著,門扉輕開,敏兒紫靈很快端著熱水進來。

    「小姐,醒了嗎?餓不餓,我馬上去端午膳。」

    流蘇點點頭,敏兒便偷陝地出門,紫靈服侍她梳洗,看見那嫩白身子上無所不在的吻痕,微微紅了臉,畢竟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

    「有人拿藥來了嗎?」流蘇語氣平淡地問道。

    「藥?」紫靈似有不解,蹙眉,著急地問道:「什麼藥?王妃,你哪兒不舒服嗎?」

    流蘇一怔,蕭絕沒讓人端來避孕藥?上次的情景還情晰地浮現在腦侮,滿壞的希望也被那苦澀摧毀得淋漓盡致,這一次,她已經學會了,不再有奢望。

    「沒事,興許是忘了吧!」她淡淡地道,抹抹臉,整理好衣裳便出了內堂,敏兒已經端來午膳,機靈地為流蘇布菜。

    「下次早點叫醒我。』流蘇柔柔地吩咐著,早膳不吃,腹中空空,感覺有些昏眩,連午膳,都沒有什麼胃口。

    紫靈微笑道:「王妃,是王爺讓我們不要去吵你,說是讓你多休息,想要醒來的時候自然會醒。」

    她感覺王爺對王妃已經不如初時那般冷漠無情了,雖然態度還是冷冷的,可明顯很關心王妃的身體,這是個好兆頭。

    她也希望,王爺能真心喜歡上王妃,她的主子能幸福。

    流蘇聽罷這是微微一笑,並未有太多的歡喜,像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般,只是嗯了一聲,就垂眸文雅地用膳,讓人摸不情她的態度。

    用過午膳,流蘇習慣性地在梧桐樹下坐著,剛剛看了一會兒書如玉就來了。

    「今天氣色怎麼不太好,太累了吧?」如玉眨眨眼睛,暖昧地笑道。

    「在說什麼呢?」流蘇淺笑,臉頰微紅,垂眸,故作認真看書之姿。

    如玉撲味輕笑,知道梳辦臉皮薄,也不打趣她,只言道:「王爺昨夜宿在梧桐苑的消息早就傳開了,你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好日子來了。」

    「如玉,你也這樣認為嗎?」流蘇淺笑,放下書本,口氣聽不出失望還是落寞,只是淡淡道:「他醉了,只是意外而已。」

    從蕭絕喊出那聲瑤兒,她就不該抱著什麼希望的,雖然後來叫看流蘇,可誰知,他是否清醒,如此的柔清,只是屬於柳雪瑤的,不屬於她方流蘇的。

    「流蘇,話不能這麼說……」

    「如玉,說點別的吧,這事不提了!」她不曉得如玉會不會覺得怪異,她愛著蕭絕,卻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和她說著他們的房第之事,她心裡就毫無介懷嗎?

    她倒是非常不白在,潛意識裡,也很排斥這種一夫多妻的制度,她總是認為,夫妻的關係是很親密的,應該一輩子相守,相愛,不離不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會有外人插足。

    雖然這種想法在別人看來是如此不可思議,誰都會覺得這是她的幻想,男人三妻四妾純屬平常之事,又有幾個男人一生就守著一個女人呢?

    可她卻依然固執地認為,夫妻應該是彼此的唯一,如果做不到,就不能算是真不意義上的夫妻。

    她和蕭絕……她也不明白……

    現在她只想安安靜靜地過一段日子,等到別人都淡忘了,她就可以離開王府,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如玉見她臉色平和寧靜,也不再說起此事,只是微微一笑,又轉了個話題,陪流蘇話家常。

    夜色如水,月色情白,灑下點點溫潤的光芒,蕭絕在月上柳悄的時候方回到王府,一天不見了,不知道她如何了。

    蕭絕冷酷的眼中溢出一絲苦笑,整整一天,清雅的臉龐都在心頭索繞不去,好幾次讓他無心處理國務,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清緒,他會如此思念一個人。

    俊朗的男子站在梧桐苑外,卻躊躇不前,她會希望見到他嗎?

    昨晚雖然微醉,卻不至於到神志不情的地步,他情楚地知道他抱著的女人是流蘇,也清楚地知道,他想要冷惜的人是流蘇。她梨花帶淚的臉,會讓他心疼,她低啞的嬌喘會讓他衝動,她喊疼的不適會讓他情不自禁去憐惜,去安撫。

    方流蘇……我該拿你怎麼辦?

    一向呼風喚雨,說一不二,冷酷無清的蕭絕,生平第一次,感覺困惑和茫然。

    當初那麼強烈的恨意,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沖淡了。

    倏然,一首悠揚的琴聲從梧桐苑中傳來,曲子在如稠的夜中擴散,輕悠雅致透著少許孤芳自賞的孤傲,纏綿啡側中又沉澱幾絲疏離冷情。

    夜風徐徐,花香撲面,帝著孤傲和情冷的纏綿之音聽得人繞樑三日,蕭絕聽得心神為之一震,好高絕的音樂造詣!

    都說方錦繡是百里挑一的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容顏亦是當世無雙,卻從未有人注意到不起眼的方流蘇。

    此音樂造詣,堪稱無雙國手,連瑤兒也及不上她一分。

    蕭絕站在梧桐苑門口,看著月光籠罩下微笑彈琴的女子,眼光露出驚歎,從未聽過她彈琴,今日方知,自己的王妃,有一手如此了得的琴藝。

    「好!」一曲即罷,蕭絕毫不吝嗇地讚美,掌聲響起。

    流蘇微微凝眸,起身,行禮,「妾身見過王爺!」

    「好曲子,我今天才知道,你有一手好琴藝,比宮裡的琴師強多了。」

    流蘇看著他今天格外和善的臉,興許是月光的原因,她覺得他比之前,少了一分冷酷,多了一些柔和,看起來像是月光下遊湖的翩翩佳公子。

    她淺淺一笑,「王爺見笑,妾身技陋,怎敢與宮廷琴師相比!」

    蕭絕深邃的眼光看著眼前的女人,疏離謙遜,性子冷淡而隱忍,像一朵風雨中堅強的雛菊,有自己獨特的魅力,卻又不會顯得太過霸道,情情淡淡,隱而不露。

    「流蘇,為何我有種相識恨晚的感覺?」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十四章

    流蘇微微一怔,詫異地抬眸看他,興許是月色太迷人了,否則她怎麼會有種被珍惜的錯覺呢?

    冷酷無情的蕭絶也會說出這種類似於柔情的話,且對象是她,實在是令人受寵若驚,捉摸不透。

    蕭絶似乎是察覺到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加上被她詫異的眼光看著,不禁一陣狠狽,「很晚了,本王去休息了!」

    丟下一句,還等不及她有反應,男人便落荒而逃。

    流蘇看著他的背影,愣愣的,許久,苦笑一笑,轉身回房。

    果然是不能想太多的,還好她已經學會沒有期待了,現在她還是想想,該怎麼離開王府比較實際。

    轉眼間,桃花已經慢慢謝了,徒留少許清香在空氣中流動,春漸漸過去了,迎來初夏。

    「小姐……」敏兒輕步到流蘇身邊,接過她手中的木勺,給茶花澆水,抬眸一笑,「雲少爺說了,月底他要到蘇城進貨,那是最好的時機。」

    月底嗎?那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小姐,這是雲少爺給你的葯還有信。」敏兒從懷中拿出雲烈交給流蘇的信件和一個小小的瓷瓶。

    「葯?什麼葯?」流蘇詫異,接過瓷瓶,她哮症的事,雲烈並不知道,是什麼葯?

    「雲少爺說你看了信就會明白。」敏兒說道,又抓著她的手,緊張地道:「小姐,你要走也要帶上我和紫靈,不許拋下我們,知道嗎?」

    「好!」流蘇輕柔應道,移步涼亭,敏兒接替她澆水,流蘇打開信件,略微掃過一遍,臉色微變。

    假死葯?

    雲烈說,蕭王權傾天下,若是要走,就要讓蕭絶認為她已經死了,否則不管走到哪兒,都會被他追回來,還會殃及方家。不然就算走了,也會一直過逃亡的生活,並非上策。

    這瓷瓶有顆葯,產於南疆,服用之後,脈搏會停止跳動七天,呈假死狀態,任你的醫術再好,也無法看出真偽。而七天,按理說,流蘇會被下葬,雲烈再看准時機盜墓開棺,救她出來。

就可以一起離開京城。

    雲烈還特意叮囑她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敏兒和紫靈,為了戲能演得逼真一些,徹底消除蕭絶的疑心,一定要讓她們認為流蘇真的死了。敏兒和紫靈都不是什麼心思深沉的人,只要稍微露出一些馬腳,以蕭絶的聰明,定會覺得不尋常。

    流蘇猶豫了下,把瓷瓶收起來,揉碎了信,扔進古井了,微微一笑,鬆了一口氣,離開……   

    想一想,真如一場夢一般,她真的可以離開蕭絕了麼?

    心裡是有些微微不捨得,她想,她是有些喜歡蕭絕的吧。真是個矛盾的男人,明明說要恨她一輩子,要折磨她一輩子,可除了開始的殘忍,他倒沒有怎麼折磨她。

    白那天他落荒而逃之後又是對她不聞不問一個月,如玉偶爾到訪,每次都會說起蕭絕的事。她知道,他對林雲兒疼愛有加,整整一個月,都夜宿雪梅閣,把她當成手中寶。

     流蘇其實並不是很想聽這些事,可如玉每次都會說,她後來也懶得去阻止她,同時女人,她知道如玉心裡的苦,白她嫁進來之後,和守活寡並無分別,心裡有怨在所難免。她也就當她的傾訴對像好了。

     雖然這樣想,可每次聽到蕭絕多麼多麼寵愛林雲兒,她心裡也有些淡淡的不舒服,酸酸的,不可否認,是很嫉妒。

    不過她嫉妒的人不是林雲兒,而是死去的柳雪瑤,蕭絕愛她,真的到了盲目的地步。

    她無法說些什麼,這種事如雪天飲冰水,冷暖心自知。

    蕭絶其實也不算無情殘酷之人,因為他所有的溫柔和關懷都給一個女人,所以對所有人只有冷酷。認真說起來,能被他所愛的女人,真幸褔。所以她嫉妒柳雪瑤,這個真真正正得到他心的女人。

    沒關係,她就要離開了,時間是感情的良葯,趁著還沒深陷的時候,早早離開,對她,何嘗不是一種幸褔。

    就這樣吧,就這樣離開,對誰都好,他也不必為難,她也不會煩惱,他們之間總是有著心結,他放不下,她也解不開。

    「王妃,午膳來了。」紫靈愉快的聲音傳入梧桐苑,端著飯菜走進涼亭。

    「哇……終於可以吃飯了,我都餓死了。」敏兒一聽放下木勺,蹦蹦跳跳就過來,開心大叫。

    「饞鬼!」流蘇淡淡一笑。

    「啊,有清蒸鱸魚耶,太好了,有口福了。」敏兒先嘗為快,「真香,紫靈要是出去開飯店,一定會財源滾滾。」

    流蘇點頭表示贊同,她的飯菜一直由紫靈經手,她的手藝真的非常極好,胃口都給她養習了。

    「我看王妃最近氣色不太好,所以今天多做兩個栗給王妃補補身子,有情蒸鱸魚,這碗是八寶鱸魚湯,王妃要好好地吃,多吃點。」紫靈笑道。

    流蘇點頭,打趣道:「是,紫靈女皇!」

    三人相視一笑。

    「我也覺得小姐最沂臉色有些不太好,昨天吃飯你還說吃不出飯香味,今天要多吃點,起碼吃三大碗。

    「會脹死的。」紫靈笑道,「多喝湯就好,魚湯很滋補。」

    流蘇喝一口魚湯,倏然臉色大變,捂著嘴巴,匆陀離席,扶著欄桿,「唔……」

    剛剛吃下的一些飯菜全部給吐出來,心口發酸,胃部好像翻江倒海,把胃裡的食物都吐盡了,連胃酸都吐出來,最後還連連乾嘔。

    敏兒紫靈大驚失色,匆匆忙忙倒了杯茶水給她漱口,不停地拍著她的背部,幫她順氣,好不容易才停下。

    流蘇像是虛脫一般,反身坐下,頭一陣一陣昏眩,空氣中飄過那次魚腥味,又讓她胃部劇烈地翻動。

    「快,把魚湯和鱸魚拿得遠一些。」流蘇乾嘔,匆忙下令。

    紫靈趕緊把端起魚湯和鱸魚,放到庭院中央。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敏兒擔懮地問道,扶著她緩緩坐下。

    最近早上起來偶爾也有些反胃,她以為是腸胃不舒服,也沒有太在意,誰知道今天聞著魚腥味,卻是如此的難受,拚命乾嘔起來。

    隱約中,好似明白了什麼事。

    紫靈匆匆回來涼亭,「王妃,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這可怎麼辦,吐的那麼厲害,是不是魚做的不乾淨啊,紫靈真是該死!」

    「傻丫頭,這哪是不乾淨的問題。」

    「對啊,我們兩都有吃,為什麼我們沒事?」敏兒疑惑。

    流蘇撫著自己的腹部,臉色沉靜如水,傻傻地看著庭院裡的茶花,「老天真的很會作弄人。」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6-18 05:17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0-6-18 05:22 PM 編輯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十五章

    房間裡點著凝神靜氣的檀香,四處飄散,有一股暖香,聞著都覺得心神寧靜。

    「恭喜王妃,是喜脈!」大夫臉帝喜色,為流蘇把脈之後,道了一聲恭喜。

    「多謝大夫!」流蘇不動聲色地笑道。眼前的大夫已有五旬,態度溫和,相貌敦厚老實,是她命敏兒出去找的大夫,之前她哮症發作,多半也是由他診怡,多年的大夫和病人的關係,彼此很信任。

    果然是喜脈,流蘇微微發愣,是他喝醉的那晚有的孩子,就在她決定離開的時候,竟然發現壞了孩子,難道注定離不開王府麼?

    命運,真是奇妙的東西,她的手撫著腹部,孩子,孩子,她的身體裡已經有個小生命了,不知道為何,感動的想要哭位。沒想過會有蕭絕的孩子,可當他來的時候,她卻是如此珍借。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流蘇有些不安。

    「成大夫,蘇蘇的身體,能保證孩兒順利生產麼?」

    成大夫眼裡也露出一些猶豫,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流蘇心頭一緊,「有危險嗎?」

    「王妃身體虛弱,此時更不是孕育孩子的好時機,是會有滑胎的危險。」
成大夫實話實說,「哮症對壞孕並無影響,不過壞孕期間一定注意調養身體,不能太過勞累。孩子的事,順其自然就好,王妃做了你該做的,孩子保不保得住,就看天意了。您心底善良,菩薩會保佑您的。」

    「呈您吉言!」流蘇雖然擔心,卻也保持禮貌,「成大夫,您能為我保密嗎?」

    「這……」

    「求求您了!」流蘇聲音低沉,哀求著。

    成大夫猶豫片刻,點頭,「安胎藥您一定要服用的!」

    「這個沒關係,蘇蘇本身就有哮症,您就和敏兒說這是抑制哮症的藥就好,沒人會壞疑的。」

    「好,王妃,過一段時間,若是有不慎,一定要及時通知老夫。

    「是,大夫費心了!」

    「你這孩子……」成大夫搖搖頭,口氣有些無奈,「我讓敏兒跟著回去,多抓幾幅藥,你一定要按時服用。」

    流蘇點點頭,成大夫一邊收抬藥箱,一邊交代她該注意的飲食和禁忌,流蘇一一記在心裡。

    「該怎麼辦?」流蘇歎息,她沒想過有孩子,若是這時候走了,孩子就等同於沒爹……她能為了白己的自由,剝奪孩子享受父愛的權利麼?

    翻個身子,微微卷著,流蘇黛眉深鎖,走,還是不走?她想起蕭絕當初讓人端避孕藥的事,猛然驚出一身冷汗,也許,他根本就不想要她的孩子。

    他心裡一直認為她是造成柳雪瑤死亡的兇手,他怎麼會接受一個殺死他心愛女人的兇手所生的孩子?

    對啊,怎麼忘了這件事,流蘇猛然坐起來,背脊一陣發涼。

    毫無疑問,她是想要這個孩子的,可她忘了一件事,蕭絕對柳雪瑤的愛,還有對她的心結,之前送避孕藥就是不想讓她懷了他的孩子。以瀟絕的冷酷,他若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一定會逼她打胎。

    不行,不可以這樣,她一點點的危險都不能冒。

    走,一定要走,在他還沒有發覺的時候,遠遠地離開京城,還是她會好好撫養長大。

    「奴婢參見王爺!」紫靈的聲音微微拔高,流蘇立刻從床上起來,剛想要走出內堂蕭絕就進來了。

    「妾身參見王爺!」

    「你病了?」蕭絕直截了當地問道,回府的時候剛好看見敏兒隨著大夫離開,他二話沒說,就衝了過來,心裡擔懮得不得了。

    天知道這個月他忍得有多辛苦,想要見她,看見她讓人心安的笑容,想要抱著她馨香的身體,這種渴望狠狠地折磨了他一個月,他想她想得心口發酸,在沒有收抬好所有心清之前,他本不打算見她。

    他想要好好地把柳雪瑤的事情想清楚,如果可以,他想要放下,他已經明白,他愛上方流蘇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可等他發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這個女人,已經住進他心裡,任他再否認,也否認不了。

    心,早就記住她的一顰一笑,午夜夢回,夢到的人,也不再是柳雪瑤。

    也正因為如此,才會矛盾,才會害泊,他以為他會記住雪瑤一輩子,會恨著流蘇一輩子,為柳雪瑤討回公道,可如今,卻愛上了她,捨不得傷她分毫。

    由於對柳雪瑤的愧疚,始終無法說服白己,就這樣和流蘇見面,告訴她,重新開始。

    今天一聽她病了,心急如焚,打破了他堅持的原則。

    「無礙,因為抑制哮症的藥沒有了,所以妾身讓敏兒請大夫過來看看,順便開藥,並沒有什麼大病。」流蘇微笑回答,還好她交代過敏兒和紫靈,不把這事對外人說,不然就糟了。

    她倒是想不到蕭絕會來,是因為關心她麼?她笑笑,心情並無起伏。

    「真的嗎?過去你都不服藥,最近怎麼開始服藥了?」蕭絕蹙眉。

    流蘇心一動,他怎麼知道這麼情楚?

    「因為在相國寺引發哮症,這病多年不曾復發,妾身不敢大意,只好請大夫過來開藥。」

    蕭絕點頭,扶著她坐下,臉色雖然還是很冷酷,卻比過去柔和很多,「流蘇,明天我讓宮裡的御醫來看看,我仔細問過了,張御醫和陳御醫在這方面有所專長,也許有辦法根治。」

    他問過?為什麼要問?是因為她嗎?可為什麼這一個月卻有避而不見,流蘇茫然了,蕭絕的態度,真的讓人琢磨不透,而她,真的,很不想自作多情。

    「不用麻煩他們了,成大夫醫治妾身多年,有妾身詳細的病案,他更知道該如何調理妾身的身體,王爺無需擔心。」流蘇溫言婉拒了。

    「流蘇……」

    「王爺,妾身有午休的習慣,想要歇息了,王爺多去陪陪雲兒妹妹吧!」流蘇淺笑著下逐客令。

    總是若即若離的態度,她已經受夠了,早就明白,有些溫暖,戀不得,免得越陷越深。反正都要走了,她就要毫無牽掛地走,不想再和蕭絕有什麼瓜葛。

    蕭絶臉奮一沉,眼光變得陰鴛起來,唰一下站起來,想要發怒,對上她疏離的眼光,頓感一陣挫敗。

    他已經明白,自己愛上眼前這個女人,可她,卻一直冷冷淡淡的,除了酒醉的那次,她在他面前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摸樣。

    現在還把他推向別人,簡直是,可惡!

    拂袖,轉身想要離開,可卻忍不住回身,猛然把流蘇緊緊地抱在壞裡。

    「王爺,你幹什麼!」流蘇嚇了一跳。

    「沒動,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蕭絕緊緊地抱著她,不肯放手,像是抱著一塊珍寶,埋首在她脖頸處,嗅著她身上的暖暖的藥香,心口悸動,「流蘇,你給我一些時間,好嗎?再給我一些時間。」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十六章

    流蘇的孕吐並不是很明顯,除了那天聞著魚腥味吐得一塌糊塗,其他的時候和往常沒有什麼分別,偶爾晨間會孕吐幾次。知道白己肚子裡有個小生命之後,流蘇特別小心調養身體。

    遵照成大夫的吩咐,早膳和晚膳之後在院子裡散步半個時辰,她的身體太過柔弱,不適合孕育孩子,適當的活動會讓孩子更加順利地生產。

    「小姐,你身體不好嗎?為什麼天天喝那麼多藥?」敏兒不解地問流蘇,這幾天氣色紅潤,身體爽朗的樣子,不像是生病。可她每天和藥和吃飯一樣,看得她有些擔心。

    「都是些補身的湯藥。』流蘇淡淡笑道,圍著花圃慢慢散步。因為她有小產的危險,除了一般的安胎藥,成大夫還開了許多補身健體的藥,只有母體健康,孩子還會健康。

    「哦!」敏兒嘟著嘴巴咕噥,「以前沒見你喝這麼勤快!」

    流蘇微微一笑,「敏兒啊,我夾然想吃酸棗,你去看看廚房有沒有?」

    「酸棗?那東西難吃死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歡吃酸溜溜的東西,不過這個季節的酸棗還有點澀味,再等上一個月差不多就能吃了,還是先等等吧?」

    「沒事,解解饞,好敏兒,去看看嘛!」流蘇拉著她的衣袖,難得撒嬌起來。

    敏兒搖頭,「知道啦!」

    流蘇笑著看著跑出去的身影,真好,有敏兒和紫靈,感覺就像一家人,有她們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真的很幸福。流蘇撫著肚子,再過八天,再過八天,她們就可以離開這裡,過她們想要過的日子。

    敏兒和紫靈留在這裡,雖然她們不說,但流蘇知道,定會經常看別人的臉色,她是不受寵的王妃,她的侍女能有什麼好待遇。一起離開,擺脫這裡的禁錮,希望她們也能幸福。

    紫靈熬好藥,又準備一盞蜜餞,和敏兒一起拿著酸棗一起住梧桐苑走,紫靈有些奇快,「敏兒,怎麼拿那麼多酸棗?」

    「小姐愛吃唄,以前在家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吃,今天突然想吃了吧,只有小姐喜歡吃這種難吃的東西,又酸又澀。」

    「呵呵,難怪,王妃最近口味都偏酸。可能胃口不好,多吃點酸棗,說不定晚膳能多吃點。」

    「哎……別說了,天天喝藥,多好的胃口都弄壞了。』敏兒有些嫌棄地看著那碗湯藥。

    「可能真的有些不舒服吧,今天早上看見王妃又嘔吐了,是不是病又發作了?」紫靈有些擔心。

    「早上嘔吐?是不是真的?沒聽小姐提起。」

    「我也是偶然撞見的,王妃說是一時腸胃不暢,沒什麼大礙,可我看她的臉色,感覺有些不好。」

    「什麼腸胃不暢啊,那天聞到魚腥味連膽汁都吐了,不行,一會兒問問小姐,可是,氣喘病也發作並不是這樣子的啊?』敏兒蹙眉,十分疑惑。

    紫靈一笑,「興許真的是一時腸胃不舒服,我有時候也是這樣。」

    敏兒扁扁嘴,並沒有再說什麼。

    待她們消失在小徑上,春桃從假山後鬼鬼祟祟地出來,神色深思,「晨吐,吃酸的……難道是?」

    倏然臉色大變,匆匆忙忙住雪梅閣跑去。

    王妃若是有孕了,那側妃……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十七章

    雪梅閣。

    陽光暖和,情風溫潤,輕拂大地,春末夏初的時節有春季的清涼,也有夏季的燥熱之感。

    雪梅閣的庭院有一個小巧的荷花池,綠葉襯紅花,鮮嫩的綠色托著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亭亭玉立,還未盛開便千姿百態,爭奇鬥艷。

    林雲兒正仕荷花池邊賞花,有兩個月身子的她還未看出肚子,依然平坦,本來嬌弱的身子也有些褔態,不如以前那般弱不禁風。臉色紅潤有光,氣色十分好,此刻淺笑盈盈,看起來心情十分好的樣子。

    「側妃娘娘,側妃娘娘,不好了……」春桃略帝焦急的聲音傳來,打破她臉上的笑容,一旁的侍女都捏了一把冷汗,林雲兒自壞孕之後脾氣便不太好,在王爺面前表現得小鳥依人,背後卻拿侍女撒氣,她們都怕了這位看似溫柔的主子,雪梅閣的侍女都知道,那是她的假象,她實質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春桃的院院張張,她們真怕她突然發脾氣,又拿人出氣。

    「什麼事慌慌張張?」林雲兒笑容消失,略有些著惱,若不是春桃是她最看重侍女,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春桃胸口大喘,神色有異地往周圍看看,林雲兒臉色不耐煩,「有什麼話就說吧,唯唯諾諾,幹什麼呢?」

    「側妃娘娘,先讓她們下去吧!」春桃低聲道。

    林雲兒見她眼光有些不對勁,好奇心頓起,掃了周圍一眼,傲漫道:「你們先下去吧!」

    眾人下去之後,春桃才神神秘秘地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側妃娘娘,剛剛奴婢聽到紫靈和敏兒的對話,王妃她,好像壞孕了!」

    「什麼?」林雲兒大驚失色,春桃的話猶如春日驚雷在頭頂猛然炸開,她一時措手不及,腳下踉蹌,差點跌倒。

    春桃趕緊扶著她,林雲兒一直認為蕭絕會排斥方流蘇,又聽廚房的人說過,曾經送避孕湯汁給方流蘇,她一直沒有往有孕這方面想,現在一聽方流蘇壞孕了,整個人都慌起來,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中猛烈地衝擊。

    若是她生下男孩,那就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她以後還有什麼指望?

    「消息準不準確?」林雲兒急急抓著春桃的手,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即將失去蕭絕的恐慌拽住她整個靈魂。

    她不能失去蕭絕的寵愛,她還有他的孩子,她還想著當蕭絕名正言順的王妃,她要做蕭絕唯一的女人,方流蘇怎麼可以再這個時候壞孕呢?

    她好慌,好恐懼!

    在不知不覺中,早就陷入蕭絕的柔情裡,不可自拔,本來只是想要攀龍附鳳,享盡榮華富貴。可,她是真的愛上蕭絕,彌足深陷,想要抽身已經來不及了。

    蕭絕權傾朝野,年輕英俊,拋開他尊貴的身份,他也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愛上他,非常容易。她也明白蕭絕把她當成替身,可她無所謂,她總是認為,時間是傷口最好的良藥,只要她有足夠的耐心,蕭絕會愛上她的,除了出身,她沒有一樣比柳雪瑤差,比方流蘇更是好很多,她有那個信心。

    現在聽到流蘇壞孕的消息,她心中像是硬了一塊石頭,火辣辣地疼。

    「是,奴婢有九成的把握,王妃的症狀和您晨吐的時候一模一樣,側妃娘娘,怎麼辦?」春桃也緊張得要命。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怎麼會壞孕,不可能的……」林雲兒不安地渡步,喃喃自語,一點也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側妃娘娘,我們要冷靜想想對策,王妃要是生下世子,您就當不上王妃了,為了孩子,王爺也會對王妃改觀的。」

    「還有什麼對策好想,她都有身孕了,王爺這麼看重子嗣,一定會讓她生下來,到時候這個王府還有我的地位嗎?」林雲兒大聲怒吼。

    「側妃您別著急,小心胎兒!」春桃見她清緒激動,泊她影響到胎兒,慌忙勸說。

    林雲兒終於恢復一些理智,春桃扶著她慢慢地在房裡坐下,吩咐侍女送一壺熱茶過來,才片刻一名俏麗的侍女就送茶水進來,春桃接過之後便打發她出去。神色不安地端到林雲兒面前,讓她喝杯熱茶,緩解一下清緒。

    「春桃,她要是壞孕,為什麼不告訴王爺?」林雲兒很快抓著問題的關鍵,「她要是真的有了身孕,應該告訴王爺才對,為什麼要瞞著,這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處。」

    「側妃記不記得,奴婢曾經打探過,王爺讓廚房熬了避孕藥汁給王妃,說不定王爺不想要王妃生下的孩子,您想想,她害死柳小姐,王爺對她限之入骨,怎麼可能要她生的孩子。奴婢猜測,王妃一定是要瞞著所有人,能到孩子漸漸大了,都瞞不住了,又不能打掉,王爺就會允許她生下來。」

    「是嗎?」林雲兒有些恍惚,蕭絕對流蘇恨之入骨,所以不想要她生的孩子,是這樣嗎?

    她嬌嫩的小手緊緊地揉著一條手絹,幾乎把手絹揉壞,用力地拉扯,想要平息心中的不平和恐慌。

    她想起蕭絕夜半之刻曾經好幾次情不自禁地喊出流蘇的名字,有時候人在她身邊,心卻不知道在哪兒。特別是最近,總是無意識地朝著梧桐苑的方向看,這樣的蕭絕,是恨著方流蘇嗎?

    不是,不是恨,是愛,蕭絕他愛方流蘇,只是他不願意承認,他被恨意蒙蔽眼睛,他覺得對不起柳雪瑤,所以才會排斥方流蘇,再這樣下去,遲早他都會接受方流蘇的。

    林雲兒腦子一片空白,什麼辦法都想不到,她臉色蒼白,神色痛苦,充滿了絕望和彷徨,揉著手絹的手不停地顫抖。空白的腦海裡頻頻閃過蕭絕和流蘇相愛親密的身影,看見的是她們一家三口幸福快樂地在一起,而她只是可冷兮兮地站在一旁,什麼也做不了,嫉妒地看著他們的幸福的日子。

    林雲兒倏然抱著頭,痛苦地捲縮在一起,雙手不停地拍打腦袋,「不要,不要這樣,王爺不會這麼對我的,不會,不會……啊啊……啊……」

    「側妃,您冷靜一點,側妃,冷靜一點……」春桃慌了手腳,趕緊蹲下來,抓著她瘋狂舞動的雙手,抱著她,平息她激動的清緒。

    「你叫我怎麼冷靜,方流蘇懷孕了,她懷孕了,怎麼辦,她會搶走王爺的,都這樣了你讓我怎麼冷靜!」林雲兒大聲喊起來,麗眸微紅,神色痛苦絕望。

    「側妃娘娘,小聲點,隔牆有耳,被人聽見就不好了,奴婢會幫您想辦法的,您別著急,冷靜點?」

    「你真的會幫我?」林雲兒遲疑地問道。

    春桃怕她再激動,迅速點頭。

    孕婦的清緒容易激動,林雲兒平時情緒就不穩,王爺明明對她寵溺有加,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總是疑神疑鬼,蕭絕稍微來晚一點就大發脾氣,雪梅閣的侍女都有苦難言。現在這麼激動,影響了胎兒就不好了。

    「側妃娘娘,不如我們把這件事告訴王爺,王爺這麼恨她,一定不想要她的孩子,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側妃娘娘,告訴王爺好不好?」春桃誘哄著,「只要王妃的孩子沒有了,側妃就可以高枕無懮,什麼事都不用擔心了。」

    「告訴王爺?」林雲兒神色恍惚地重複著春桃的話,她就像是迷失在森林中的女孩,找不到方向,非常茫然,而春桃是她唯一的方向。春桃重重地點頭,她可不想王妃生下孩子,這樣側妃的地位不保,側妃失寵,她們這些侍女也不會有什麼好待遇,說穿了也是為了自己。

    「不,不能告訴王爺!」林雲兒反應激烈地反對,唰一下站起來,因為起得太急,頭一陣昏眩,身子搖晃了下,春桃趕緊扶著她。

    她不理解,明明是好決定,為何她要反對?王爺雖然重視孩子,可之前不讓王妃壞孕,不是說明了他不想要王妃的孩子嗎?

    「不能說!」林雲兒看似嬌嬌柔柔的,現在卻特別的堅定,一反剛剛的茫然,神色有點狠辣地瞪著春桃,「不能說,絕對不能說,明白嗎?」

    春桃心地雖然壞,此刻看著林雲兒的神色心裡有些發毛,好可怕的感覺,為了避免她對付她,春桃只得順著她的意思點頭,連問為什麼都不敢了。

    林雲兒平復心清,又重新坐下,「就算她壞孕又怎麼樣,我比她早懷上,只要生下男孩,就是王府的長子,對,就是這樣……」

    春桃安靜地站在一旁,有些弄不明白她的心思。

    林雲兒走到窗戶邊,窗口上有一株牡丹花,開得什麼鮮艷,在陽光下,嬌艷生姿,十分漂亮。春桃心驚膽戰地看著她緩緩地伸手,用力抓著一朵牡丹花,狠狠地揉碎,狠狠的……

    鮮紅的花汁順著她指縫溢出,紅和白的交錯,別要妖燒艷麗,就像一幅美麗的錦繡,有誰知道,一朵玫瑰枯萎時的絕望和痛苦。

    清風徐徐,從窗口吹拂進來,林雲兒一頭青絲飄動,飛舞輕揚,神色詭異陰狠,仿若死不瞑目的地獄幽靈回來索魂般。

    方流蘇,若是你真的敢和我爭,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6-18 06:00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十八章

    自從得知懷孕之後,流蘇心情已不似之前那般,為了離開王府而感到期待,總是有些淡淡的傷感,注意飲食,調養身體,閒暇之餘和以前一樣,和紫靈敏兒她們研究食譜,養花,偶爾教紫靈敏兒詩詞歌賦,日子總和以前那樣,沒有什麼分別,可卻不如之前那般愜意。

    看著梧桐苑中的一花一木,這是她辛辛苦苦種出來的,雖然在這裡住得不久,也有了感清,即將離開,竟有不捨之清。

    流蘇自有記憶以來,生活都比較隱忍,之前在方家,雖然有錦繡維護,總不能時刻都陪在身邊,幾乎都要面對大娘和方富貴的冷嘲熱諷,為了不讓錦繡擔心,她總是壓在心裡,不想讓錦繡為難。後來為了錦繡嫁給蕭絕,起先受到他冷酷的對待,無情的羞辱,幸虧她凡事都不計較,也不在乎,總是淡然以對,若是換成其他女人,定是活得水深火熱中。這些她都不在意,孤獨寂寞的日子,梧桐苑的淒清,蕭絕的陰晴不定,這些她都可以忍受。直到最近這段日子,才有些平靜,無人打擾,不用面對她不想面對的事清。

    不管生活環境如此,流蘇從不會逃避,此刻她卻迷茫了。

    究竟這不捨之清,是對物,還是對人,真的有些說不清了。

    她從來不否認,她對蕭絕有種特別的感清,就像是認識了很久很久,有親切,有心酸,有疼痛,不知道為何,她希望蕭絕能愛她,渴望蕭絕的愛清。

    這是她最不明白的地方,起先受到夢境的困擾,在夢裡,她和蕭絕的糾糾纏纏,好似並不簡單,後來他陰晴不定,她也看清了他心裡只有一個柳雪瑤,也不再奢望,那夢境也從未糾纏過她。

    她是真的覺得,她和蕭絕,曾經有過一段感清,很強烈地存在心裡,而所有人都告訴她,在那天街頭意外之前,她不認識蕭絕,甚至足不出戶。她曾經真的,真的,好希望那段空白的記憶能回來,畢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想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特別的感受。

    現在離開在即,又懷了身孕,注定她和蕭絕這輩子都斷不了聯繫,這個孩子會是他們之間最密切的牽絆。

    正因為這些原因,她這兩天又時常想起過去困擾她的夢境,想要知道過去發生什麼,無緣無故,不可能她會對蕭絕有這樣脫軌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懷了孩子的原因,總愛胡思亂想,甚至想過要不要離開。

    不管做什麼決定,都覺得好茫然。

    蕭絕對她若即若離,那天他說,給他一點時間,她不想自作多情去誤會他的意思,也不想追究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心累了。活了這麼多年,明明才十幾歲,心境卻很滄桑,連她都不明白為何如此。

    「蕭絕,為什麼我會喜歡上你呢?」流蘇喃喃自語,純澈的眼光有些茫然,秀麗的麗眸有一抹淡然的懮傷,不明顯,卻讓人無法忽視,為她感到心疼。

    愛他,所以才無法繼續在他身邊生活下去,因為她接受不了,她喜歡的人除了他之外,還有別的女人。她不想日日在妒忌中過日子,到最後變得面目可憎,與其這樣,還不如現在就離開。

    假死藥……

    「小姐,你真的要出門口阿?」敏兒從門裡出來,「抓藥的事一向是我來的,小姐何必親自跑一趟呢?」

    「和你一起出去,順便散散心!」流蘇淺笑道。笑容淺淡,宛若一朵雛菊,不明艷,卻非常雅致。

    「可是……」敏兒有些擔心,上次出門的慘況猶在眼前,人人喊打的悲哀一直縈繞不去,敏兒不想她去面對這些。

    流蘇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拿過紫靈剛剛拿來的帽子,住頭上一獻。帽子有種特殊的設計,環繞著一圈潔白的絡紗,遮住她清雅的臉蛋,外人看不情楚她的容貌。貴婦人上街的時候,偶爾也用這種帽子來遮掩容顏,不想外人窺探。

    雖然是這樣說,敏兒還是有些擔心,紫靈見她態度堅決,便說道:「既然王妃執意出去,那也無妨,這樣別人就看不清楚了,敏兒,你照顧好王妃。」

    敏兒點點頭,便陪著流蘇出府。

    出了王府,梳辦便帝著敏兒住成大夫的醫館而去,現在是中午,看病的人不多,只有一個跌傷的病人,成大夫給病人接骨之後就有空見流蘇了。

    「平常都是敏兒來幫你拿藥的,今天怎麼親自過來了?」成大夫認識流蘇很多年了,十分喜歡她的為人,語氣非常關心。

    流蘇淡淡一笑,拿下帽子,轉身對敏兒道:「敏兒,你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對成大夫說!」

    敏兒點點頭,很快就出了門,成大夫見她支開敏兒,好奇問道:「敏兒不知道您懷孕了麼?」

    流蘇搖搖頭,挽起袖子,把手伸到他面前,淡然道:「這件事我還不知道怎麼處理,不想太張揚,今天來,是想讓您幫我看看胎兒的情況。」

    雖然流蘇淫蕩之名天下皆知,現如今街頭巷尾還是議論紛紛,成大夫卻一個字也不相信,認識流蘇又不是一兩天了,定是王爺陷害她。

    不過這是她的私事,他也不好過問,過去流蘇膽小溫柔,皆受姐姐保護,這三年,她煥然一新,很堅強,做事有條有理,支開敏兒,定有他的考量,他更是不方便過問。

    成大夫把好脈,沉吟片刻,道:「胎兒沒事,很健康,只是母體有些虛,一會兒老夫開多開幾副補血的藥,您把身子養好,孩子才會沒事。」

    流蘇笑著點頭,「謝謝!」

    向來嚴肅的老頭子聽她道謝也笑了,讚許地領首,真是個好孩子,應該不會……

    「王妃,身為醫者,老夫不得不勸您,您的身子很弱,孕育孩子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千萬不要做傻事,畢竟也是一條生命,對您也全無好處!」成大夫語重心長地道,她的處境,稍微聯想就知道很不好,他看得出她在猶豫要不要這個孩子,身為大夫,不得不勸一句。

    流蘇淡淡地點頭,雅致柔軟的臉像是蘊含了無窮的力量,有一個堅韌,百折不饒的靈魂,她淺笑道:「成大夫多心了,這個孩子,我會要的,只是還在猶豫一些事。」

    「這樣就好.老夫行醫多年,像王妃這樣堅強勇敢的女人,已經很少見了。」成大夫抓好幾幅藥,放在她面前。

    流蘇垂眸,心思飄遠,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了片刻,像是斟酌著成大夫的口氣似的,遲疑問道:「成大夫,您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請說,只要老夫力所能及,一定幫!」

    流蘇從壞裡把一條手絹,攤開在桌子上,裡頭有一顆藥丸,流蘇吸了一口氣,方問道:「成大夫,您幫我看看,這顆藥丸,我若吃了,對胎兒會不會有影響?」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九十九章

    醫館了很安靜,空曠曠的,只有少許令人凝神靜氣的檀香味在空氣中飄蕩,成大夫拿起那顆藥丸,細細聞了聞,眉頭緊了緊,流蘇看著他的神色,心也一沉,「會有影響?」

    「王妃,你一定要吃這顆藥丸嗎?」成大夫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問了這句。老人的眼光深遠而睿智。

    對於老大夫的體諒,流蘇淺淺一笑,毫不猶豫地點頭,「是!」

    「王妃請稍等一下,待老夫仔細看看!」

    流蘇點點頭,光靠聞著藥味的確不太可靠,成大夫讓流蘇拿來一杯清水,他用銀針刺入藥

    丸,拿出來又細細地聞了下,把銀針放進清水中,搖了搖,拿起來便要嘗嘗,流蘇慌忙攔下,這藥是假死藥,萬萬嘗不得。

    成大夫遞給她一記安撫隆的笑窖,道:「王妃請放心,不會有事!」

    他並未喝下那杯清水,只是用舌頭輕嘗幾次,在白紙上寫下他嘗試出來的草藥,反反覆覆很多次,終於確定所有藥情,方把藥丸還給流蘇。

    他拿起白紙,仔細研究了這些草藥半個時辰就很確定地告訴流蘇沒有問題。

    流蘇鬆了一口氣,已經決定要走,卻懷了身孕,她聽錦繡說過,方家有個遠房表姐,壞孕期間誤服了湯藥,導致剛生下來的孩子弱智癡傻,為了這件事,那位表姐從此還變得瘋瘋癲癲。假死藥能讓人七天斷了氣息,定然也是一種毒藥,她深怕對孩子會造成影響。

    這才借口出來,讓成大夫研究看看,若是對孩子有影響,她就放棄這個計劃,另想辦法。

    「成大夫,您怎麼不問問我是怎麼回事?」

    「與老夫無關,多問無益!」成大夫笑笑,流蘇點頭讚許,他是個非常有智慧的老人,行醫多年,悲天憫人,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問,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好奇於無關自己的事,有時只會攬禍上身,聰明人就該知道做好白己的事就好。

    流蘇收好藥丸,起身就想要告辭,哪知道聽到敏兒愉快的喊聲,「雲少爺,你怎麼來了,我家小姐在裡頭耶!」

    流蘇歎息,這丫頭,是怕人不知道她在這裡嗎,真是的,正在想著,雲烈就風風火火地進來,一衝進來就抓著流蘇的手,神色帶著壓抑的激動,眼裡掩不住的思念和愛戀,「蘇蘇,真的是你,我好……」

    「雲大哥……」流蘇輕輕地打斷他的話,抽回白己的手,她知道他很高興,也得看看是什麼地方,成大夫還在呢。

    雲烈是個非常成功的商人,自然能在最快的時間裡恢復自己的清緒,有禮地向成大夫問好,成大夫一笑,雲烈的心事,他早就知道,只可惜,方家二小姐嫁人了,天意弄人!

    「雲烈,找老夫何事?」他不相信他這麼神通廣大,能知道流蘇今天會來醫館。

    「我去看姑姑,她說心口疼,所以來請成大夫過去幫她看看!」雲烈溫文有禮地道,態度恭敬,在商場上精明斂得一乾二淨,言詞之間可看出他是不可多得的孝子。

    「你姑姑心口又疼了?」成大夫哎了一聲,神色焦急,向來穩重深沉的老人變得慌張起來,急急忙忙地收抬藥箱,打了聲招呼就離開醫館。

    流蘇撲味一笑,語氣也知道是羨慕,還是讚許,「很少看見成大夫驚慌失色的樣子,你姑姑對他很重要呀!」

    「是啊,好多年了,他們年輕的時候就分開,姑姑為了他受了一輩子苦,好不窖易相逢,姑姑又因為病不肯和成大夫在一起,天意弄人,兩人都是傻瓜,姑姑一輩子未嫁,成大夫也一生未娶,兩人的感情,我們這些晚輩都很感動。」雲烈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口氣十分感概!明明是一對有情人,可惜造化弄人。

    這又是一段故事了,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從開始直到一生都在延續。

    「蘇蘇,你過得還好嗎?」雲烈眼睛都是掩不去的深情,向來灑脫的男子一遇上流蘇,就像情竇初開的少男,擔懮,牽掛,思念,恨不得抱在懷裡,一生一世。

    流蘇不著痕跡地抽出自己的手,她對雲烈無意,在洞房花燭夜就講清楚了,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她也不想讓他有別的錯覺。感情一事,她真的無能為為。回報不了,她不想勉強自己

    「我過得很好,倒是你,看起來很疲憊,生意很忙嗎?」流蘇以朋友的關壞語氣笑問。

    雲烈是位非常有魅力的男人,身材順長,五官極為俊秀,有一種江南女子的秀氣之感。偏偏生的是男兒身,這位有著媲美女子窖貌的男人在商場上是位手段高絕,精明無比的奸商。和他交過手的人都不會認為一個女人會有這樣的魄力和霸氣。

    「不忙,只是好想你,想得心都酸了。』雲烈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一想到再過不久流蘇就能脫離王府,永遠地離開蕭絕的控制,能無懮無慮地和他一起過日子,他就感到十分開心。

    「雲大哥……」流蘇口氣無奈……

    「蘇蘇,我明白的!」雲烈似是怕流蘇繼續說下去似的,慌忙打斷她,非常執著地看著她,口氣認真,「蘇蘇,我知道你只是把我當成朋友,我不會逼你,我始終相信,金誠所至金石為開。雲大哥只是希望能陪在蘇蘇身邊,當你有困難的時候,第一個能想到雲大哥,當你悶了,能找雲大哥聊聊天,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蘇蘇一回頭,都能看見,雲大哥在你身後,默默地支持你,陪著你。」

    男人的話誠摯溫和,眼光溫柔多情,飽含著對少女的愛戀和傾慕,即使付出一切,都想要保護她,照顧她,讓她一生一世都幸福決樂。他可以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為了達到目的,可以用盡心機,不擇手段。可眼前人是流蘇,他最珍借的女孩,他想要以真情慢慢地打動她。

    他不愛則已,一旦愛了,就會傾盡一切,給她最誠摯,最安穩的守護。

    「我不值得的!」流蘇心底歎息,孤寂的心靈因為他的話而劃過一道暖流,正因為如此,覺得越發愧疚。

    她都不懂得,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值得的,因為你是蘇蘇!」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0-6-18 06:52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一百章 

    流蘇半垂眼眸,微微歎息,轉了個話題,「這些以後再說吧,你都準備好了嗎?」

    雲烈點點頭,恢復了他的果斷堅決,「這點你放心,雲大哥保證會做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流蘇放心了,雲烈做事一直都很有分寸,有他的保證,她也可以安心,流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閃過輕鬆的笑容。

    雲烈瞥見一旁的藥包,竟有五包之多,擔懮地看著她的臉色,著急地問道,「蘇蘇,你哪兒不舒服,怎麼開這麼藥?是不是哮喘症又發作了?」

    流蘇給他一記溫和安心的笑,如湖水般清澈乾淨,能安定人心裡所有的煩躁和不安,「我沒事,姐姐說小時候我曾有奇遇,那位老大夫開了一個方子,一直壓制著我的哮症,很少發作,比普通哮症病人,我算是幸運了。前些日子上山,也許太累的原因就發作了,加上藥丸剛好用完,沒來記得補上,成大夫已經按照藥方提煉了一瓶藥丸給我。大病過後元氣不足,這些都是補身的藥,沒有什麼大礙。」

    「沒事就好,你身體不好,這幾天一定要好好休息,多喝些補身的藥,假死七天,會很傷元氣。」雲烈不放心地叮擰,戀戀不捨地看著她雅致的臉,「要見機行事,小心點,知道嗎?」

    流蘇點點頭,拎起藥包,突然想起什麼,有些看急地問雲烈,「還沒有姐姐的消息嗎?」

    雲烈搖頭,「蘇蘇,別擔心錦繡,她一個人在江南,會生活得很好的,目前最重要的是顧好你白己,知道嗎?」

    流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雖然說心電感應有些可笑,可她總覺得錦繡離她並不遠,有好幾次,都能感受到姐姐的氣息。也許她太想念錦繡了,等到她擺脫蕭絕之後,若能和錦繡一起生活,也就沒有遺憾了。

    「雲大哥,那我先回去,一切就拜託你!」

    「我送你!」

    「不用了,讓敏兒陪著我隨便逛逛,靜靜心,想一些東西,我走了,再見!」流蘇婉言拒絕,真誠一笑,揮揮手,拎著藥包就出了醫館。

    雲烈深情的眼光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有些心疼嬌柔背脊的單薄,她的笑容,淺得看似看不到似的,蘇蘇,什麼時候,你才能真正的敞開心胸,開心地笑了。

    雲大哥希望你能幸福,這樣的心清,你能懂麼?

    「小姐,雲少爺真的很愛你耶,你看我識趣吧,都沒有進去打擾你們!」敏兒在一旁,暖昧地笑道,還用肩膀推了流蘇一下,可愛地眨眨眼睛。

    「敏兒你在胡說什麼呢?別忘了,你家小姐嫁人了,自作聰明。」

    「我是看雲少爺那般癡心,想要幫他了了心願嘛,雖然知道不可能,可他還是很關心你,一點都沒有死心。王爺除了權勢比人強之外,也沒有什麼能勝得過雲少爺的嘛,雲少爺俊秀瀟灑,玉樹臨風,是京城未出閣少女的夢中清人,小姐,你要是沒嫁給王爺,和雲少爺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敏兒口氣有些遺憾地說道,在方府的時候,錦繡早就偷偷地告訴她,雲烈來的時候,她要識趣點,讓他多和流蘇相處,為了妹妹,她可是煞費苦心想要撮合他們,敏兒自然是知道雲烈的心事。

    他最終沒有和流蘇走在一起,敏兒感覺十分可借。

    她家小姐如此雅致靈秀的人兒,全被蕭絕的冷酷給糟蹋了。

    「你一口一個雲少爺,敏兒,有詭異哦……」流蘇懶得去糾正她的想法,只是淡淡地打趣她。

    敏兒像是被人踩到腳似的,蹦一下跳得老高,「誰說的,小姐,人家只是為你感到惋惜嘛,壞蛋!」

    流蘇拉著她的手,清雅一笑,「沒什麼可借的,我不是他的緣分,雲大哥以後會遇上更好的女孩。」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不是你的緣分,難不成王爺是嗎?」敏兒不服氣一哼,她在蕭絕面前是挺怕他的,背後可一點都不怕,打心眼裡就沒有認同過他是她的姑爺。

    「我的緣分啊!」流蘇想起蕭絕,心裡一動,有些酸澀,有些苦楚,眼光露出淡淡的哀愁,平靜無波的心,掀起淡淡的漣漪,柳雪瑤才是蕭絕的緣分,不是她。

    不知怎麼地,想起風南瑾,在相國寺後院的姻緣橋上,那條姻緣線,紅得那麼美艷,紅得那般妖燒,紅得讓人心微微雀躍。

    那是很美麗的傳說,牽著一條姻緣線走到彼此的面前,就是天注定的緣分。

    她牽著紅線,走到他的面前,而他在詫異過後,若無其事地扔了紅線,說了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不信命!

    風南瑾你還在京城嗎?

    臨走時,竟然想要見一見他,這個念頭,非常的強烈,可惜,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找他。

    他說,有緣白會相遇。

    她寧願相信,他們真的有緣分。

    「一切都要結束了。」

    隔著黑紗,感受大街上的熱鬧,心清也隨著沉重起來,她在京城住了三年,對京城的環境,卻是全然陌生的,說出去,恐怕都沒有相信,以後恐怕是沒有機會再回來這個繁華的京都了。

    主僕兩剛剛走到八寶樓附近,一匹毛色純黑的駿馬迎面而來,馬上的男子身材挺拔,健美有力。劍眉魅眸,挺直的鼻子,削薄的唇,透出一股冷酷無清的味道。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強勁的王者之風,仿若君臨天下的霸主。

    馬兒在流蘇和敏兒面前停下來,男子從馬上一躍而下,看見她,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擔懮隱藏在冷酷的眸子後面。

    「參見王爺!」敏兒身體抖了抖,看見蕭絕,自然而然地升起一股恐懼,平時活潑大膽的她乖順得和貓兒一樣。

    他怎麼來了?

    「王爺您怎麼來了?」流蘇斂去臉上詫異的表清,淡然問道,下意識地抬頭看看天色,這個時間,他應該陪著林雲兒才對,怎麼跑來這了?

    「你怎麼出門了?』她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可不是每次都像上次那麼運氣,有人解救。

    明明擔隴著急,明明如此關心,說出來的話卻冰冷無清,帶著質問。

    流蘇明白他在說什麼,只是淡然淺笑,「這一切都是拜王爺所賜!」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一百零一章

    初夏之際,驕陽似火,帶著淡淡的灼熱,蒼穹如一塊巨大的藍寶石,乾淨得純澈,沒有一點雜質。

    流蘇口氣雖然淺淡,態度清冷,蕭絕卻聽出一分淡淡的怨懟,剛剛升起的怒氣便散了,如泡沫在陽光下,淡淡地散開。

    敏兒大半個身子都縮在流蘇身後,沒辦法,每次她見到蕭絕,就想老鼠看見貓,有多遠就想跑多遠。雖然他生得俊美非凡,不過身上那股冷硬,不怒而威的氣勢,她十分害泊。

    蕭絕看了她一眼,像是激光打在身上一眼,激靈靈地打了寒顫,就差沒有抓看流蘇喊救命,誰知蕭絕看向她的手,沉聲問道:「大夫不是說你身體好了麼,怎麼開了這麼多藥?」

    流蘇不動聲色地回答,「藥不一定是治病的,妾身發病之後元氣受損,這些都是補身的藥。王爺若是無事,妾身便回府了,不妨礙您了。」

    蕭絕不僅精明,而且細心,一舉一動都難以逃脫他的眼睛,離她離開王府只有幾天時間,她不想出什麼意外,決不能讓他知道她有身孕一事。

    而此舉看在蕭絕眼裡,像是故意在躲避似的,向來我行我素的男人心裡徒然升起不悅,他就這麼令人討厭麼,連多呆一會兒都不能忍受,當下抓住她的胳膊,沉聲道:「敏兒,你先回王府,我和王妃晚點再回去。」

    「小姐……」敏兒擔懮地看向流蘇,流蘇還沒說話,蕭絕就厲喝,「你喊她什麼?」

    敏兒嚇了一跳,見蕭絕眼光冷酷又惱怒,雙腿都發軟了,流蘇蹙眉,扶了敏兒一把,冷冷地道:「敏兒照顧妾身多年,習暖了喊妾身小姐,王爺何必計較呢?」

    一個稱呼而已,犯得著生這麼大的脾氣麼?

    蕭絕可不是這麼想,喊王妃,那是對她身份最好的證明,明明就是他妻子,為何一直喊未出閣時候的稱呼,而且,他今天才注意到,流蘇並未盤發,一直梳著未出嫁時候的髮型,雙眸危險地瞇起,她這算什麼意思?

    他有著孩子氣的不服,忽略她這麼久才發現,原來對方也不把他放在眼裡,這種不甘和不服,讓他感到不爽。

    敏兒吞了吞口水,王爺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冷冷地盯著她,好嚇人啊,她十分識時務,低聲喊道:「王妃,奴婢先回去了!」

    說罷也不待流蘇說話,一溜煙就跑了,流蘇看著她的背影感到好氣,她很確定沒見她跑得這麼快過,實在不明白,蕭絕又沒有三頭六臂,她怎麼就這麼怕他呢?

    哼,這還差不多!蕭絕冷冷地哼哼,感覺良好。

    梳辦很無語,看他剛剛惱怒的樣子,真不像平時的蕭絕,竟然為了一個稱呼和敏兒嘔氣,感覺很……孩子氣!

    這樣的蕭絕讓人感覺很陌生,也很新鮮,且有了些人性,她還覺得,剛剛的他,竟然有幾分可愛。

    蕭絕像是感覺到什麼似的,野蠻地摘下她的黑紗帽子,倏然瞪眼,「你笑什麼?」

    流蘇一愣,無辜地聳聳肩膀,斂去唇角的笑意,這男人,直覺怎麼如此敏銳?

    「聖天法律有規定,不讓人笑嗎?」流蘇挑眉反問,堵得蕭絕說不出話來,重重一哼,表情有少許別扭。

    流蘇有些新奇地看著蕭絕,倏然感覺四周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清冷地偏頭,眼光一黯,自嘲地勾起唇角,她方流蘇聲在街卜想要清淨一會兒,都是奢望。

    人云亦云,蕭王妃淫蕩之名,四海皆知,這場風波已經持續幾個月,還是永恆的主題,這年頭,女人被休事小,失貞事大。

    蕭絕也注意到了,上次流蘇出門被人襲擊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今天和蕭絕一起出現在大街上發生爭執,氣氛不和,這清形,可引人遐想了。

    蕭絕眼光一沉,頓感不悅,同時又生出幾分愧疚來,想了一下,翻身上馬,向流蘇伸出手來,示意她上馬。

    陽光下,那雙尊貴有力的手像是蒙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厚重,沉穩,抓著它,似乎能抓著一生一世。流蘇微怔,凝眸看向他,心中有些詫異,他是因為城民們對她的誤解才這樣的麼?又何必呢?

    可為什麼,卻如此想要伸出手,抓著他,那抹她貪戀的溫暖。

    馬上的男子英挺俊美,風姿卓絕,劍眉濃黑,邪魅的大眸深邃犀利,有種近乎柔情的錯覺,黑到極致的麗眸像是邀請著她,鼓勵著她抓著這雙手。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微揚,有些桀鶩不遜,有些孤傲飛揚,帶著他獨有的狂傲,掩不住的尊貴。

    不可否認,眼前的男子,不僅身份地位顯赫,連自身也是魅力無邊,絕對稱得上是少女心目中的夢中清人。

    然而在她打算離開之際,真的可以嗎?

    剛剛竊竊私語的城民們都在停下腳步,帝著好奇和詫異的表清看著這一幕。方流蘇是天下聞名的淫蕩之女,傳言蕭王爺對她冷落狠絕。可一幕看起來,倒像是蕭王爺在乞求著王妃的愛情。

    他們感到十分驚奇,皇家的事清,真是難說啊!

    流蘇心裡好像有兩個聲音在爭執著,一個說留,一個說走,馬上的蕭絕靜靜地看著她,也不催促,等著她心甘清願地把手交給他。

    流蘇想起腹中的胎兒,遲疑地伸出手來,皓白精緻的手穿透層層空氣,穿透他們之間糾纏不清的心結和怨憨,停在半空中。流蘇想起錦繡,想起林雲兒,想起那些不能透氣的日子,想起南瑾冷漠的臉,倏然縮回手。

    而蕭絕見狀,迅速地抓著她的小手,用力一扯,把她拉上馬背,緊緊地扣在胸前,緊貼著他剛陽的身子。

    城民們爆發出深深淺淺的吸氣聲,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蕭王爺和蕭王妃根本就不像是傳言中那般嘛,看,人家王爺蠻緊張王妃的。

    「蕭絕,我……」流蘇回頭,眼光遲疑,若不是他突然伸出手來,她已經縮回去,始終還是沒辦法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流蘇,總會有讓你心甘清願的一天!」蕭絕眼光沉銳,露出屬於男人的自信,風華奪目,那股絕世風采讓人不敢逼視,像是宣誓般,圈緊流蘇,一揮馬鞭,狠狠如抽在馬屁股上,策馬向城外馳騁而去。
作者: 映媟    時間: 2010-7-3 10:27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一百零二章

     眼光燦爛,空氣清新,城外綠草茵茵,野花漫天,處處飄散著一股芳香的氣息,清淡而恬靜,寧靜的湖面,秀麗的山坡,搖曳生姿的野花,半空飛翔的鳥兒,一切都那麼自然和美麗,就像少女溫蜿的性情,不壯麗,不雄偉,卻別有一番味道。

     蕭絕帶著流蘇在草地上暢快地奔跑吹風,俊美的男子護著秀麗的少女,在野花滿地的郊外,激情揚鞭,享盡風流。

    直到流蘇覺得有些累了,蕭絕這才下馬,伸手把她抱下來,在草地上漫步,清風夾著花香吹拂而來,攪動一池春水。

     幸好蕭絕的騎術絕佳,念在她初次騎馬,速度穩健,並無顛簸之感,真怕影響胎兒,她怕蕭絕看出什麼,眼光都不敢住腹部看,只是藉口說累了,悠閒地在草地上吹風,偶爾采幾朵野花,細細地感受初夏的無限風光。

    “開心嗎?”蕭絕見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脫口問道。

  流蘇詫異地偏頭,他是為了讓她開心才會帶她出來的麼?流蘇笑笑,並未回答,彎身摘了一朵小黃花,接著抬頭問道:“你怎麼有興致出城?

  “帶你兜風,不行嗎?”蕭絕酷酷地環胸,口氣冷冷的,不識好歹的女人,哼!

  流蘇哦了一聲,“謝謝!”

     “一聲謝謝就算?”蕭絕不滿了,眯眼眼睛,像是小孩子得不到最心愛的玩具露出不悅的表情。

     “難道讓妾身給您一鞠躬,三叩首麼?”流蘇淡淡地反駁,不可否認,出城一趟,心情變得開朗很多,沖淡了即將離開的惆悵。

     蕭絕著腦地瞪著她,流蘇淡淡一笑,眼光露出一點調皮來,揚手,把沿途採摘的拿束野花塞進他手裏,蕭絕詫異,下意識就想要把這些不明物體丟掉。

  流蘇見狀,笑道:“王爺不是要妾身感謝麼,這麼大一束花,夠誠意了吧?”

  她輕鬆一笑,衣袖瀟灑一飄,轉身,心情愉快極了,這好似的是第一次,她和蕭絕之間, 毫無間隙地相處,沒有針鋒相對,也沒有冷嘲熱諷,更沒有傷害。

     蕭絕瞪著手中這束花,氣結,他的頭僵硬地左右轉轉,那神色,真是一絕,像是做錯事怕被抓到的孩子在四處張望,怕人看見般,流蘇剛好回眸,看見他這款經典表情,情不自禁大笑起來。

  “該死的,可惡的女人!”蕭絕恨恨地瞪著那嬌柔秀麗的背影,倏然又有些恍惚了,這背影,真的像極了柳雪瑤。

  真的好像,從後面看,就如同一個人似的,那種感覺讓他雀躍,好似瑤兒從未離開過他,一直都在他身邊陪著他。

  就在這時候,流蘇轉過身來,詫異地蹙眉,恬靜雅致的清秀小臉佈滿疑惑,淡淡地問道:“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蕭絕語氣有些低,一笑而過,是啊,不一樣,她們不一樣,雪瑤的背影沒有她的堅軔。兩人雖然都是弱質女流,可柳雪瑤就像一朵溫室中的花朵,經不起風霜雨露,流蘇卻如滿山雛菊,嬌柔中帶著一股堅忍不拔的堅毅,越處在逆境,越開得芳香。她們是不一樣的 ,想通這一點,他不知不覺地笑了,方流蘇是獨一無二的,他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如此特別的女孩。

  流蘇像是發現新大陸般,口氣驚奇,“蕭絕,你笑了耶!”

  話剛說完,蕭絕臉上的笑容斂去,又隊複平時冷酷那魅的臉,俊美,卻冷硬,五官如刀削般挺立,沒有一絲柔軟,一閃而過的笑,如曇花一現,立即消失。

  流蘇順得理睬他,蕭絕的陰晴不定,她早就領教過了,只是有些淡淡的失望罷了。

  蕭絕限限地捧著那束不明物體跟在她身後,幸好,風中傳來的熟悉的馨香沖淡了心頭的鬱悶。

  可惡!

  第一次遷就一個女人的感覺,對蕭絕來說,真的很不習暖,以前和柳雪瑤在一起,步調一直都是他在掌控,他這樣狂傲的男人,只會征服,命令。為了讓一個女人開心,而遷就她,捧著這束過去他絕對不可能碰觸的爛植物,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有些不甘,很不服氣,很腦怒,這種陌生的局面對他而言,有些失控。方流蘇是他的女人,出嫁從夫,她應該哭服從他才對,怎麼可以是他遷就她呢?可是,他竟然乖乖地捧著,因為感覺到有種甜蜜,因為他從未見過流蘇有過如此輕鬆無憂的笑容。

  以前在王府的時候,就算是笑,也是疏離和淡漠的笑,像是隔著一層面紗,總覺得她的笑容那麼沉重和憂傷,今天卻有些不同。

  就因為這笑容,他覺得妥協也算值得!

  “聽說你從未出城過,你到底是不是京都人氏?”

  “聽說?你聽誰說的?”她的事只有她的家人知道,他上哪兒聽說了,流蘇眼中佈滿疑惑。

  被那道透徹的眼光看著,蕭絕像是被猜到尾巴似的,急聲反駁,“我猜的!”

  流蘇撇唇,只覺得他神色有些古怪,流蘇也懶得探究,只是淡淡一笑,舉起新的一束野花    ,遮擋著燦爛的陽光,淡然道:“說不定我真的不是京都人氏呢。”

  “小心啊!”野地有些不平坦,流蘇這樣抬頭,腳下又沒停下來,一個不注意踩空了,整個身體住前撲去。

    “啊……”她下意識地雙手護著自己的小腹,這是母親對孩子的保護,在意識到危險的潛意識動作。

  等待中的疼痛並未來臨,反而是一堵厚實的胸膛,蕭絕扣著她纖細的腰,巧妙地利用臂力翻轉,把她整個人都圈進懷裏,緊緊地抱著……一顆心臟終於歸位,想要把這較小的身子揉進骨血裏,再不許她這樣嚇著他。

  該死的!

    “你怎麼看路的?”蕭絕急聲厲吼,淩厲的眼光如電般,責怪她的不小心。

    “我……你……”流蘇突然覺得嗓子有些乾澀,對蕭絕的態度感到茫然。兩人的眼光緊緊地攪在一起,所有聲音都已遠去,只聽見彼此的心跳聲。空氣中的花香,都變得迷離暖昧起來。

  流蘇掙脫他的手臂,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要離開,蕭絕回過神來,一把抓著她的胳膊,又抱進懷裏,雙手緊緊地扣著她的腰,淩厲的眼神像是有魔力般,緊緊地鎖在她臉上,“流蘇,為什麼逃避?”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開我!”流蘇微微掙扎。

    “你明白的?”蕭絕沉聲道,聲音有些痛苦,執意抬起流蘇的下巴,逼著她看著他的眼睛,聲音低沉輕柔,像是誘哄著什麼,“流蘇,告訴我,你看見什麼?”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一百零三章

    “你明白的?”蕭絕沉聲道,聲音有些痛苦,執意抬起流蘇的下巴,逼著她看著他的眼睛,聲音低沉輕柔,像是誘哄著什麼,“流蘇,告訴我,你看見什麼?”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

   黑到極致的瞳眸如最靈秀的墨玉,他的眼光深邃而狂野,又有著動人心弦的魔力,像是在夜空下的大海上緩緩升起的明珠,吸引住她的靈魂。專注地狂熱地看著流蘇,眼中露出一點急切和期待,那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深情似乎要溢出瞳眸再也掩不住。

  被這樣的眼光看著,流蘇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絕世美女,擁有蠱惑人心,魅惑蕭絕的魔力,好像是她就是蕭絕的一切,他會一生一世守著她,不離不棄。曾何時,記憶中也有過這樣一雙專注的眼光。那般熟悉地在腦侮中盤旋,可蕭絕他……

    他的眼光讓她感覺很陌生,記憶中的那雙冰冷尊貴的瞳眸,和他的眼光,完全不能重疊起來。

    此刻卻讓她感覺陌生,被他專注的眼光看著,她心裏無端升起一股恐慌和悲哀,急切地想要逃離所有,想要逃開這種無形的束縛,想要掙脫命運無情的作弄。

    她要的,他給不起。

    因為給不起,所以要放下。

    “我什麼者都沒看到!”流蘇有些訝異自己的聲音如此的平靜,本就清冷的人兒如同蒙上一層薄薄的冰,拒絕接受他眼裏的所傳遞的感情。

    “你撒謊!”蕭絕怒吼,用力地拽住流蘇的胳膊,近乎野蠻地抬起她的下巴,聲音冷酷而憤怒,“為什麼要拒絕我?流蘇,你明明很喜歡我。”

    流蘇沉靜地看著他,蕭絕用力抓著她的胳膊,力度不受控制,她微微有些疼,蹙起秀眉,清冷地道,“王爺,我曾經,喜歡過你!
    她重重地強調了曾經這兩個字,態度極為平靜,把心中淡淡的心悸收斂,笑容完美得不可思議。

    蕭絕對她是否真心,尚未可知,過去若即若離的態度,讓她難受了好長一段時間。新婚夜的羞辱,那天酒醉無意識的呼喊,足以讓她所有的幻想破滅。在她曾經想要努力要靠近他的時候,是他親自推開了她。

    一次,兩次……

    那種從高處狠狠地摔下的感覺,真的好糟糕,她曾經妄想取代柳雪瑤在他心裏的位置,可惜,妄想終究是妄想。

  蕭絕的臉倏然一沉,眼光凌厲,像一把刀,狠狠地淩遲著她嬌嫩的肌膚,他怒,他不服,    他拒絕接受這個不在預料中的答案。男人身卜露出無形的壓迫,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曾經……哼,我不信,方流蘇,你連我都騙不過,能騙得過自己嗎?”蕭絕聲音嘲諷。

    他潛意識中早就當流蘇是他的王妃,既然是他的女人,當然一生一世都屬於他,愛著他,他絕接受不了第二個答案。

    流蘇平靜地凝眸,露出淺淺的笑意,眼光透徹坦然地看著蕭絕,“王爺,妾身說的是實話,怎麼能說是騙呢?”

    蕭絕臉色唰一聲,全黑了,冷酷的眼光像要殺了她一般,變得野蠻兇橫起來,野蠻地拉著拽住流蘇,口氣惡狠狠的,“既然你喜歡過,那就繼續喜歡,我不許你收回你的感情,絕對不行,聽到沒有!”

    流蘇淡然一笑,她真的很好奇,蕭絕懂得什麼叫愛嗎?

    他對她的態度,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佔有。

    她就像是他的一件玩具,經常被他把在手心裏玩耍,所以不覺得稀奇,他可以肆意地把它扔在角落,也可以拿它出氣。等到一天突然發現,原來玩具不知不覺中漫漫地不屬於他,所以他開始著急,想要搶回來,就像是小孩子的心理,這是我的,我就算不要,它也是我的,這只是一種強烈的獨佔欲。

    愛清,不是佔有,而是幸福,他永遠都不明白。

    “流蘇!”蕭絕突然放輕了聲音,道歉這種事,在他生命中從未過,臉頰略微有些潮紅,暗自咬牙,拼了,丟臉就丟一次,“流蘇,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畢竟是過去的事情,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重新開始,好不好?”

    冷酷的王爺眼裏露出急切的渴望,帶著期盼看著她。

    流蘇被他緊緊加掐在懷裏,下巴又被她野蠻如攫住,整個身體都緊貼在袖身上,動彈不得。神色略有些不悅,“王爺,你先放開我!”

    “我不放!”蕭絕冷酷出言,不僅不放,手勁還不由白主地加重,幾欲把流蘇的下巴捏碎,疼得流蘇咬牙,卻不想示弱,冷著眼,倔強地瞪著他。

  尖細的下巴露出堅毅,櫻唇緊抿,臉頰因為血液急促流動而呈現桃紅,向來透徹靈秀的眼睛如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露出倔強。正常人看去,流蘇是被迫於他的鉗制而感到不服,腦怒,可蕭絕絕非正常人,看在他眼裏,眼前的臉色配紅的嬌人兒臉上就露出一個訊息,那就是——勾引?

    蕭絕心隱隱厚動,一點也不想抗拒想要一親芳澤的念頭,一手繞到她腦後,托著她的後腦勺,迅速地俯下頭,吻上那抹令人蠢蠢欲動的薄紅。

    他一手托著她的後腦,一手扣著她的腰,霸道地禁錮在懷裏,用力地吸吮著她的唇,想要奪走她的呼吸,佔有她的靈魂,想要把她揉進骨血,激烈得連一絲呼吸地吝嗇給予。毫不留情地咬了她下唇一口,疼得流蘇痛呼,霸道的舌尖溜進檀口中,激清地吸吮她的甜蜜,攻城掠地,不放過任何一方屬於他的領土,直到流蘇喘不過起來,在他懷中不停地掙扎,蕭絕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邪魅的瞳眸萬無剛剛的腦怒,反而有些喜悅,有點得意,心情偷悅極了。

    流蘇俏臉紅潤,氣得想要扇他一巴掌,深深地呼吸,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忍無可忍,轉身想要離開。

    蕭絕可不會就這麼簡單地放行,勾住她的腰,霸道地說道:“流蘇,給我們一個機會,我會好好寵愛你的!

    是寵愛,不是愛!

    流蘇唇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他果真當她是一件玩具,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從未考慮過她的想法。

    只有對寵物,才會有寵愛,誰稀罕他的寵愛。

    流蘇抬眸,堅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口氣不善,再好的脾氣,也忍受不了蕭絕,“蕭絕,我曾經喜歡你,想要靠近你,是你把我推開,現在讓我給你機會,太晚了。”

    “就因為我以前傷害過你?”蕭絕沉聲問,若是道歉能讓她原諒,他會嘗試著去道歉。

    “蕭絕,我還是喜歡以前的蕭絕,冷酷無清,冰冷殘忍,那樣的你,才是我熟悉的。”流蘇淡淡地道,趁著他發愣的瞬間,拉下他的手,淡然道:“你本來就該恨我,忘了嗎?是我害死你最心愛的女人。你是王爺,我是民女,本就是兩條不同的路,如果不是柳雪瑤,我們本就不會有交集。你還是繼續恨我,我繼續過我的日子,大家都回到原來的價置上,各自過各自的人生,這樣對我們都好!”

    “藉口?”蕭絕眼光寒竣,聲音冷得極致,俊美的臉扭曲著一股隱忍的不甘,“你就這麼想要逃離我嗎?方流蘇,你別忘了,你是我的王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什麼不會交集,什麼回到原來的位置,你的位置就是蕭王妃,一輩子都是,不可能和我沒有交集,你這輩子都休想逃開我,想都別想!”

    相較於他的腦怒,流蘇顯得相當的平靜,聲音平平緩緩,“我這個王妃,終究不是你想要的,何必執著呢?”

    蕭絕冷笑,只覺得胸腹中有一股怒火在熊熊地燃燒,如岩漿般即將進發出來,這種陌生的情緒,不受控制的感覺讓他憤恨地想要殺人。流蘇越是灑脫,越是風輕雲淡,越顯得他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他蕭絕想要一個女人,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從來沒有!

    “不管當初是什麼理由,你現在是我的王妃,一輩子都是我的女人!”他口氣冰冷,夾著一絲霸道和威嚴,像是宣誓般,眼光偏執。

    “王爺位高權重,一表人才,試問天下,想要當蕭王妃的女人何其多?”這話說得很清淡,換句話說,你可以休了我!

    蕭絕眼光頓時變得淩厲無比,額頭上青筋隱約跳動,像是隱忍著巨大的怒氣,極力忍住,才沒有把手掐住她的脖子。

    “你休想!”惡狠狠的話,從牙縫中擠出來。

    天下女人何其多,可又有哪個是你方流蘇昵?你如此聰穎,為何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若不是非她不可,他又何必掙扎於在對她的感情和對柳雪瑤的魄疚之間。

    無從選擇,終究還是決定珍借眼前人。

    只因為,他已經非她不可!

    可她,卻離他越來越遠。

    難道真的是傷她太深,所黝選擇放棄,不再回應他嗎?

    流蘇拂袖,荷色的衣裳在群花中顯得飄逸情雅,她抬頭看著天上飄散的白雲,有些羨慕它們的白由白在,肆意翱翔,她是多麼的希望,自己也能展翅翱翔,去看看這個繁華多姿的紅塵美景。

    “蕭絕,王府終究太過華麗,我也不是金絲雀?”她轉過身來,坦然地看著他的眼睛,露出淺淺的微笑,笑容美好得如春天情晨最清潤的露珠,清明.透徹,“我想要的,你給不起.”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1-29 04:25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一百零四章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

那是一幅很美,很美的畫面。

藍天白雲,綠草茵茵,滿地野花,玉顏六色點綴在綠茵草地上,仿若一幅巨大的,美麗的錦繡地毯。自然,清新,清風吹過,輕絮飄揚,純白的顏色飄蕩著初夏的色彩和熱清,愉快地飛揚。

嬌柔纖細的少女站在野花之中,烘托出她靈秀的身影,眉間有著堅制和執著,敢於對權傾朝野的蕭絕,說不!

她把人人向住的王府稱之為華麗的牢籠,她把天下女子稱羨的王妃之位稱之為金絲雀,形象,立體,道出深陷侯門女子的悲哀和無奈。

蕭絕冷冷地看著,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看著她的堅定的眼神,半晌無語,明明是那麼嬌柔的背影,為何總是那麼堅毅,好似任何事情都壓不彎她的背脊。

他不明白,終究她想要什麼,他給不起!

「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給不起?」他沉聲問道。

「你連我想要什麼都不知道,又有什麼立場要求我和你重新開始?」流蘇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笑著,對於一個對愛情如此陌生的男人,她只覺得可悲,「我想要一份獨一無二,乾乾淨淨,唯一的愛情,你給得起嗎?」

流蘇夏重地強調了唯一兩字,蕭絕腦怒的眼光褪盡,變得高深莫測,且危險,「方流蘇,是我看走眼了麼?從頭到尾,你都在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唯一?哼!」

「能讓堂堂的蕭王爺看走眼,我也算是一號人物,是不是?」流蘇在陽光下肆意地笑著反問,爽朗得讓蕭絕瞳眸一暗。

「方流蘇!」蕭絕厲喝,雙眸進出火來,氣她這種不冷不熱的嘲諷姿態。

流蘇坦然笑笑,清雅如山澗中毫無污染的清泉,淡淡的,有一股芳香,聲音乾淨而純粹,「王爺說我貪心,王爺又何嘗不貪心呢?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說得就是這個意思吧。」

男子深邃銳利的眼光一沉,如激光般直射流蘇清秀的臉,口氣冰冷而嘲諷,「本王哪兒貪心?說來聽聽?」

流蘇搖搖頭,清澈的眼光露出少見的譏俏,不冰冷,不銳利,卻讓蕭絕覺得非常刺眼,如此大膽的女人,哼,他倒要聽聽她有什麼好說法!

「當初選擇嫁給你,是想要你放過我姐姐,我這病弱的身體本來就沒有多少日子可活,可姐姐不一樣,她健康美麗,有大好的人生,為了姐姐的幸福,我寧願用我餘下的幾年壽命去換。倘若不然,我不會嫁給你!」流蘇的聲音頓了頓,淡淡的笑容從她的眼神中溢出,「我不會嫁給一個除了我以外,還有別的女人的男人,不管我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

感情,是雙方面的,是夫妻之間最誠摯的承諾,是兩個人的堅貞來守護!

蕭絕眼光詫異地看著她,像是看一位怪物般,有這樣的念頭的女人,真是獨特,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風流快活。

「你這麼說的意思就是說除非我把雲兒,如玉休掉,否則就別想和你重新來過?」蕭絕聲音冷諷,眼光冷酷,如一把鋒利的刀,一寸一寸地凌遲著她的肌膚,那種強烈的威迫之感從四面八方湧來,如一層網把她團團圍住。倘若她敢應是,他就會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般,那是屬於地獄閻王的眼光,鋒利而無情。

流蘇淡然地仰視著簫絕,黑到極致的眼睛露出淺淺的笑,毫無畏懼,她姿態傲然,聲音平緩如流動的泉水,應道:「是。」

蕭絕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隔著華服的胸膛傳來震動的聲音,男人堅硬的臂膀像是忍受著壓抑的怒氣,連滿地的野花都覺得,他的笑聲,充滿肅殺之氣。

「方流蘇,我真的看錯你了。」男子的臉,俊美而那魅,五官如刀削般冷硬英挺,邪氣地笑起來,眼光隱約露出嘲諷的酷寒,輕桃地勾起她的下巴,指腹微微地摩擦著她嬌嫩的肌膚。如同最尖酸刻薄,最挑剔的老闆在檢查著他的貨物是否符合標準,沉聲譏諷,「你想獨佔蕭絕的女人這個名號,我親愛的王妃,你認為你夠資格嗎?」

蕭絕的話特別侮辱人,眼光略有些不屑地看著她情秀的臉,她長得不漂亮,五官拆開來看都是靈秀動人,組合起來,卻是一張極為清秀的臉。蕭絕是皇子,白小在宮裡長大,看慣了傾國傾城的絕色,眼光早就被養得刁鑽。對流蘇這種對他而言,連美麗都算不上的女孩,如果不是柳雪瑤的原因,在路上迎面走來,他估計都不會多看一眼。更別提她出身低微,不僅是商人之女,還是蔗出,以嚴苛的門當戶對,郎才女貌配對理論來看,流蘇是配不上蕭絕的,不管是樣貌還是地位。

流蘇也不見生氣,只是看著他的臉笑笑,「不夠!」

蕭絕諷刺的唇角一僵,又是出乎意料的答案,這個女人的思維方式真讓人難以琢磨,然,似乎是意料到她要說什麼,蕭絕的臉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風雨欲來,倏然怒喝,「夠了,別說了,回府!」

他不想聽她接下來的話,流蘇也不勉強,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喊道:「王爺」

「本王說夠了?』蕭絕回身厲喝,雙眸進出冷光來,「你沒聽懂是不是?」

「你以為我想說什麼?』她笑笑反問。

蕭絕一甩袖子,臉部繃得緊緊的,「我不想知道!」

想不到他蕭王,也有逃避的一天,真是可笑,他竟然不敢面對她,可笑,可笑之極.

「緣深緣淺,自有定數,若是強求,終究會後悔。你若是勉強我,日後一定後悔.」流蘇坦然道,此刻勉強,越是得不到,越是不甘,等到聽聞她的死訊,該是一件多悲哀的事情呢?

「後不後悔,本王說了算,容不得你置嚎,回府.」蕭絕冷冰冰道,率先上了駿馬,冷冷地看著流蘇,那意思就是,上不上隨便你,不上就走路回去!

野蠻!

流蘇看看天色,走回城中估計月已中天了吧,真狠!

回府,呵呵,什麼時候,能有個人說,帶她回家呢?

流蘇靜靜地走過去……她沒有自虐傾向,不想難為白己。

蕭絕,這樣的你,只想讓我堅定地想要離開。

他們的心結,他從未努為去解開,她也不想再等得。

他們就像是兩隻刺蝟,天冷的時候,想要溫暖,結果被對方身上的刺刺得體無完膚,血跡琳琳,只會互相傷害。

既然如此......

總會有一方先放手,離開。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05章

蕭絕和流蘇共騎一匹回府,遠遠就看見王府管家蕭路神色著急地站在王府門口不停地踱步,好似在等著什麼人似的。見到蕭絕和流蘇回來,眼光一喜,匆忙迎上來。蕭絕下馬,轉身把流蘇抱下來,王府門口的護衛個個目瞪口呆,像是天下紅雨般,詫異片刻才回復鎮靜,王爺的駿馬平時碰都不讓人碰一下,寶貝得不得了,連柳雪瑤小姐它都發脾氣,不讓靠近,除了王爺,無人能駕馭,流蘇是唯一一個能坐上它背上的女人,怎能不讓人驚奇。

蕭路也是很詫異,不過很快回過神來,見禮後,慌張回報,「王爺,宮裡來人,宣你覲見,來了一個多時辰了。」

「皇上召見本王?」蕭絕肇眉,他早上剛見過哥哥,找他做什麼?

蕭絕和流蘇進了房間,就看見一位公公在正廳等著,他見蕭絕回來,眼光一亮,迎了上來,尖細的聲音飄了出來,「奴才參見王爺,給王爺請安.」

流蘇第一次看見閹人,有點奇怪,多看了兩人,和普通男人相比,的確有那麼一些不一樣。皮膚細嫩光滑,下巴很乾淨,身子修長而纖細,動作有些娘娘腔,走路腰膚微擺,如弱柳扶風,少了剛陽的男兒味。

「徐公公免禮,可知皇上召見本王所為何事?」蕭絕沉聲問,在官場上那股威嚴尊貴的氣息沉重地壓迫在所有人的頭上。尊貴,威儀,教人不敢逼視,這就是屬十皇家天生的震攝力和王者之風。

「奴才不知,皇上只說,看見王爺就請您立即進宮,有要事相商!」徐公公的聲音很尖,口氣很誠懇,並無撒謊之意。

蕭絕頷首,偏頭,正巧看見流蘇帶著好奇的眼光扣量看徐公公,心頭頓生不悅,臉唰一下,全黑了,重重哼了哼,聲音微揚,含著三分怒氣,三分威嚴,三分指責,還有一分酸溜溜的味道,「徐公公,看見王妃怎麼不行禮啊!」

這話像是從牙縫中硬生生地擠出來的,陰測測的,一旁的總管都覺得氣氛頓寒,像有一股陰風從地獄刮來上。

醋味被皇家獨有的威儀掩蓋。

徐公公身子抖了抖,抬眸有些疑惑地看看流蘇,眼前的女子表采簡樸,頭飾簡單,生的清秀,並無艷麗之資,且素顏朝天,他本以為是蕭絕的貼身侍女,不料到這就是那位名揚天下的淫蕩之妃。

在宮廷之中打滾數年,又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見慣了形形色色的臉孔,徐公公怎麼看都不覺得她是淫蕩之人,不知是看走眼了,還是別有內情。

此刻王爺的口氣更是像抓奸在床的妒夫,真是撲朔迷離啊!

「王妃娘娘請見諒,奴才眼拙,奴才給王妃娘娘請安,王妃萬福!」徐公公如蕭絕所願,誠惶誠恐地給流蘇請安。

流蘇淡淡一笑,蕭絕的陰晴不定又不是第一天見識了,「公公有禮了。」

蕭絕陰著臉,拂袖,哼了哼,冷酷的眼光淡淡地掃過徐公公,有種把他碎屍萬段的狠勁。

徐公公打哈哈,「王爺,可否動身了?」

「走。」蹦出一個字,蕭絕冷硬地轉身,隨著徐公公進宮。

呼……見他們的背影消失,蕭路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見流蘇淡淡的眼光看來,立刻展開公式化的笑容,「奴才出去工作了。」

說罷一溜煙地跑了,他有些慶幸,還好他為人四面玲瓏,各不得罪。看來,這位王妃才是真真正正的主兒呀。他在王府多年,眼睛可雪亮著呢,王爺分明對人家有意思!

流蘇搖搖頭,出了大廳,往梧桐苑而去,剛剛拐過迴廊,就看見林雲兒站在愧樹下,一臉怨恨地瞪著她,好似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流蘇心中有些明白,她和蕭絕共騎一匹回來的事一定傳遍整個王府了,就這麼大點地方,哪能藏住什麼,特別是這種敏感的話題。

剛剛路過的奴脾護院都恭敬有禮地向她行禮,蕭絕的風吹得真有影響力,這麼快就在王府中刮起一陣王妃風潮了。

林雲兒看看流蘇的神情就如流蘇搶了她最珍貴,最在乎的東西,恨不得把她狠狠地掐死。

流蘇不想和多有糾纏,淡淡地轉身,繞過石徑,回梧桐苑。

*

皇宮,御花園。

當今皇上年僅四十,遺傳皇族的好基因,生得十分俊朗,他和蕭絕是同胞兄弟,長相有幾分神似。身為皇上,保養得宜,看上去非常年輕,久居皇位,那股強勁的王者之風了影益在空氣中,不怒而威,自有一股君臨天下的霸王之氣。

他的眉宇間,有一種淡淡的疲倦和滄桑,明黃的皇袍穿在他身上,竟顯得有一種孤獨的味道,真真正正能稱得上是孤家寡人。

「皇上,何事急著召微臣覲見?』蕭絕行禮之後,恭敬問道。

皇上擺擺手,示意身邊的人都下去,他挑眉,讓蕭絕坐下,神色間的疲憊,越發濃郁,看起來有些落寞。

「皇上!」蕭絕魅眸瞇起,擔憂地看著他最尊敬的兄長,皇上擺手,聲音低沉,略有輕斥,「又沒有外人在,何必如此見外!」

「大哥!」蕭絕也不是古板之人,在外人面前,要嚴守君臣之禮,但是,在他心裡,這位是血骨相連的親兄長,他最尊敬的兄長。

「絕,你和寒查的那件事怎麼樣了?」皇上著急地問道,膝下並無子嗣,只有十名公主,這種怪現象一直是他的心病。身為皇上,必須有個繼承人,雖然蕭絕也是他屬意的人選。可他堂堂一介帝王卻後繼無人,是他最大的遺憾。

當他知道有一個兒子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那種興奮的心情,是無法表述的,很興奮,很激動,一心想要找回他的骨肉,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蕭絕有些為難地皺眉,聲音略帝歉意,「大哥,這件事臣弟和寒一直在查,時隔多年,人都不在,好多線索都斷了,並不好查。」

「朕知道難為你們倆,只是朕太想要一個兒子,太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想要摸摸他的手,看看他的臉,這種心情,日日夜夜都在折磨朕。」皇上聲音低沉,眼光露出壓抑的痛苦,他的兒子,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人世,這種想念和擔憂,加上愧疚,在他心裡慢慢地腐爛,很疼……

此刻他不是朝堂之上說一不二,尊貴霸氣的帝王,只是一位普通的父親,想念兒子的父親。

「絕,除了這件事,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右相想要休朝三月,回老家祭拜亡父亡母,朕想讓你暫時先接手他的政務。」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1-29 04:36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一百零六章

「絕,除了這件事,還有最夏要的一件事,右相想要休朝三月,回老家祭拜亡父亡母,朕想讓你暫時先接手他的政務。」

蕭絕一怔,聖天皇朝最神秘的右相大人,他連面都沒見過,從未見過他來上朝,但是,右相該承擔的政務他處理得有條有理,政績卓絕,深得皇上寵信。

皇上在三年前就封了一位神秘右相,而朝中各位官員,除了皇上,無人見過,此舉震驚天下。朝臣們自然不服,紛紛死諫,求皇上收回成命。然,當朝天子我行我素,不改初衷,拿出一份右相呈上的奏章,關於聖天皇朝在政治,經濟,文化上的弊端和解決方法一一詳列。其內容之廣泛令人震驚。包括國防軍事、科舉考核、農桑、律法、貴族和貧民之間的土地分配、刑法等一系列問題。

他哪特的視角,敏銳的嗅覺,洞悉政壇經濟上未來每一步變化,以銳利的視線,毫不客氣地指出現有法制的不健全之處,提出最有效的解決方法。連蕭絕和蕭寒都自歎不如,佩服得五體投地。

經過三個月的改革,聖天不管在軍事、經濟方面都取得矚目的成就,右相這個位置他坐得名副其實。

蕭絕本也好奇究竟是何人人士,能得到兄長的信任,沒有經過任何六部的認可就出任右相一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經過多方追查,始終查不出他究竟是何人,就好像,這位右相大人是從天而降,人間並扮受有一點關於他的資料,十分神秘。

他查不到右相是誰,可右相知道他是誰,就在他準備親自調查之時,皇上召見,讓他放棄追查右相一事,明顯是右相知道蕭絕在查他。

一明一暗,他無法預料到右相下一步的行動,而他卻清楚他的每一步計劃。

後來右相潛心為聖天謀福,對蕭家皇朝盡心盡力,蕭絕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清明已過,怎麼選擇這個時候回鄉拜祭?」蕭絕凝眉,心頭有些疑惑,想要祭拜父母,應在清明冬至的時候拜祭,現在是初夏了。

皇上笑笑,說起這位右相,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十分信任他,「他這三年都沒有朝假,就當做是放他幾個月的長假,回鄉散散心也好。」

蕭絕看著自家兄長淡淡的笑,詫異地挑挑眉,蕭越登基十幾年,在訊息萬變的朝廷打滾了十幾年,臉上的笑,早就變得公式化。

帝王者,孤也,就算不是面對朝臣的算計笑容,也帶著淡淡的憂傷。他都不知道多久沒有看到兄長這樣溫和,不帶任何算計的笑了。

「大哥,看來你真的很信任他。」蕭絕常年冰冷的眼裡也露出笑意,管他身份是誰,能讓他兄長露出笑顏就可,「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皇帝笑笑,「他很孤傲,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之外的模樣,連朕的面子都不給,哎……」

雖是唉聲歎氣,卻不見一絲責備,反而有點淡淡的寵溺。

「那您怎麼忍受得了他?」蕭絕詫異地挑眉,這倒出乎意料之外,他以為是能言善辯,風趣幽默之人呢。

「朕的命是他救的,只好客氣點咯。」皇帝有趣地挑眉,搖搖頭,說道:「接手他的政務,沒問題吧,朕也想多放他一些長假。」

「沒問題。」蕭絕應下,如果不是他,這些本來就是他和蕭寒的責任。

「對了,絕,你的王妃,什麼帶進宮來,讓朕瞧瞧?」皇帝倏然露出暖昧的笑,出其不意地問道。

御花園的香氣芳香繚繞,不遠處,姥紫嫣紅,一地錦繡,群蝶飛舞嬉鬧,蒼穹之上,碧空白雲,飄逸動人,好一副初夏勝景。

蕭絕臉頰一抽,表情有些怪異,腦侮裡閃過方流蘇清雅的臉龐,似腦,似恨,又有三分無可奈何。邪魅深邃的眼光飄離靈魂,不知游離在三界哪個角落。

方流蘇,帶她進宮?那就是意味著要正式向皇族,向蕭家的列祖列宗介紹和承認方流蘇,這個問題他還未細細想過,不是沒有正式承認她的想法,而是他們兩個還在不知所以然的階段。

那個可惡又貪心的女人,剛剛還拒絕了他,說她想要的,他給不起!

哼!借口?

蕭絕恨恨地想著,咬牙切齒,那股悶氣還未消散就被皇帝提起,來得猛烈和快速,他想要隱藏都來不及。

皇帝好奇地看著白家弟弟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清,十分驚奇,他這個從來就嚴肅冷酷,不怎麼可愛的弟弟,年紀小小就學會隱藏情緒,從未見過他表清如此失控過,精彩啊!

是人都帶三分好奇的心性,何況是蕭絕的精彩,白然不容錯過,當下,皇帝試探地問,「絕,怎麼?捨不得帶來,怕這個皇宮會吞了她不成?」

蕭絕一怔,回過神來,瞬間恢復冷酷剛硬的形象,剛剛的失控好似只是不小心帶錯了面具。

「大哥,還不到時間,日後再說吧。」蕭絕迅速拒絕。

蕭王蕭王妃的醜聞那是天下皆知,蕭王妃的淫蕩之名在宮裡也常被後宮妃殯提起,皇帝也略有耳聞,眸光一轉,一絲詭光掠過,露出狐狸般的笑窖,聲音有些沉怒,「難道真的如傳言那般是不貞之女?絕,如果她真的如此不堪,朕就以辱沒皇族之名處決了她,也好讓你立你想立之女為妃?為了弟弟,朕甘願當一回壞人,你意下如何?」

皇帝說得面不紅,心不跳,義噴填膺,好似流蘇真的做了什麼失貞之事,委屈了他弟弟,他的口氣,明顯地維護白己的兄弟,不借濫殺無辜,說得是正氣凜然。

「不可!」他才剛說完,蕭絕斷然拒絕,他臉色倏變,眼光凌厲,隱約有些驚慌,細細看,還可日發現有些憤怒,因為有人出言對流蘇不敬,即使這個人是他最尊敬的兄長,他也極為不悅。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過於在乎,蕭絕沉聲道:「大哥,這件事不是像外界傳言那般不堪。」

不知道為何,他不想讓唯一的兄長對流蘇有所誤解。

流蘇本就無辜,那件不堪的傳言是當初為了報復和折磨她才故意散佈出去的,他想讓她身敗名裂,失貞之女不容於世,他做到了,流蘇被天下唾棄,鄙視,而悔不當初的那人,竟然是……他。

皇帝狐狸般的笑變得輕鬆起來,他看著蕭絕的長大,兩人年齡相差近二十歲,蕭絕對他而言,如弟,如子,特別是他沒有子嗣,自小對蕭絕更是疼愛有加,有時候完全把他當兒子來疼。對他十分瞭解,一看他的表情和語氣,還有那種裝模作樣的漠不關心,他就知道,他的弟弟動情了,而且,愛他的王妃之深,恐泊連他白己都沒有意識到。

彆扭的性子。

「方流蘇和柳雪瑤的事,朕也略有耳聞,該不會是你故意為之,折磨人家一介弱智女流吧?」皇帝詫異地問道,臉上卻毫無好奇之象,擺明了明知故問。

蕭絕何嘗不知兄長的用心,無非是想要糗他一頓,看他的笑話,他無奈地點點頭。

「寒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朕心裡就覺得納悶,你啊,明明那麼聰明睿智,怎麼就這麼死腦筋,柳雪瑤的死怎麼能怪到她頭上,命運該有的,始終會有,沒有的,始終沒有,把一切罪責推到她身上,很不公平,這件事,她才是最無辜的人。這樣也好,起碼你和她遇上了,也算是一種緣分。別去恨了,緣分這種東西是不可觸摸的,恨著,恨著,指不定哪天就沒了。」皇帝語重心長地說道,對命運弄人這幾個字,深有感觸,他最愛的女人也是因為命運作弄而離開他,帶著兒子,辛苦地生活,最終陰陽相隔,這始終是他生命中最大的遺憾。

蕭絕面無表情地坐著,他眉悄一挑,倏然危險地瞇起眼睛,「蕭寒這個大嘴巴.大哥你日理萬機,這種事就別管了,我白己知道怎麼做!」

「寒也是好意,說起來,朕越來越好奇了,能讓你看上又深愛的女人,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哪天帶過來看看。」皇帝英俊的臉上都是好奇的笑容,真讓人期待啊!

「誰說我愛她?!」蕭絕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動物,一下子蹦得老高,幾乎是立即出口反駁,古銅色的肌膚上掠過一抹可疑的紅暈。

皇帝撲嗤一笑,「好好好,你不愛她,朕知道了,只是特別緊張她而已!」

他最疼愛的兩個弟弟,一個比一個可愛,在別人眼裡,蕭絕冷酷無清,手段果斷剛硬,常年沉如堅冰的冷酷容顏讓人望而生畏,如同地獄來的閻王。而蕭寒,邪魅如妖,放蕩不羈,典型的不務正業,風流花心的爛男人,可在他眼裡,兩個弟弟是非常可愛的。

蕭絕哼哼,危險地瞇起眼睛,露出一抹如刀刃般鋒利的眼光,一定是蕭寒在哥哥面前說了什麼,這張大嘴巴,不修理是不行了。

皇帝聳聳肩膀,反正有麻煩的又不是他,只能在讓蕭寒自求多福了,他最多送一把同情淚而已。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太監細細的聲音在涼亭外響起,打散了兄弟兩人之間的樂趣。

皇帝本來帝著淺笑的臉倏然凝結成冰,眼光露出三分凶狠和厭惡來,厲喝,「混賬,沒看見朕在和王爺商討國事麼?」

那太監嚇一跳,兩邊不是人,兩邊都得罪不起啊!

他腿軟了,倏然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皇上饒命,伴君如伴虎,所言非虛。一陣清風而過,額上一陣冰冷,方知,出了一身冷汗。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一百零七章

皇帝的表情像是聽聞到一件多麼厭惡可恨的髒東西,再不是在蕭絕面前慈愛輕鬆,帶著狐狸般笑容的兄長,也不是朝臣面前冰冷如霜,尊貴威嚴的帝王。

他甚至是毫不掩飾他對皇后的厭惡和憎恨,薄薄的唇,緊緊地抿著,十分不悅。

那太監匍匐在地,整個身子不停地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般,明明是驕陽似火,卻汗濕重衣。

伴君如虎!

蕭絕起身,他面無表情,眼光也隱約露出一絲憎恨,厲眸掃了一眼跪著的太監,沉聲道:「皇上,若是無事,臣弟告退了!」

「本來想留你在宮裡用飯再走!」皇帝露出歉意來,兄弟來好好沒有在一起用過一頓晚飯了。

蕭絕笑道:「下次吧,下次帶上蕭寒,臣弟還想出氣暱,到時候聯手整整他!」

皇帝一笑,心裡清楚,蕭絕是故意在逗他開心,讓他在皇后面前,不至於太過分,免得觸動朝中各大元老大臣。

不管哪個國家,哪代皇朝,貴族和皇族之間總難以取得一個和平共處的平衡點,貴族的利益和皇族的利益,永遠在矛盾中衝突,在衝突中解決,又在解決中矛盾,反覆無常地循環。

皇帝代表的是皇族的利益,而皇后代表的是貴族的利益,夫妻兩人之間根本就是一種政治聯姻,是利益的結合,本就沒有感情。在十幾年的衝突,妥協,妥協,衝突中,彼此厭惡是很正常的,更何況,皇后可能還是害得他心愛女人含恨而終,兒子下落不明。讓他二十年來飽嘗失去愛人,骨肉分離的痛苦,這種恨,早就根深蒂固,不可拔起,就如同呼吸一樣。

帝后不和,在朝中,並不是一個秘密。

蕭絕出了涼亭,皇后迎面而來,遠遠就有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至,蕭絕不動聲色地肇眉,抬頭看去。

一道穿著繹紅鳳袍的身影緩緩而至,合身的栽剪顯得她身材玲瓏有致,那腰膚宛如少女般纖細,腰間佩戴著一塊血色玉珮,是刻著栩栩如生的鳳凰。領口鑲著金邊,看起來十分尊貴,走路婀娜多姿,搖曳如風中垂柳。

她膚若凝脂,看起來光滑細膩,對於三十多歲的成熟女人而言,她保養得十分好,宛如二八年華的少女。梳著一個鳳凰飛天髮髻,斜插著一個金製的飾品,朱釵斜插,一頭金光閃閃。

她的五官生得十分妖魅,丹鳳眼露出三分妖氣,雖然穿著正統的鳳袍,卻宛若魅惑人心的妖精,全無母儀天下的端莊。常年精於算計,眉宇間都是精明刻薄的味道,那妖燒的五官,皆露出令人厭惡的尖刻。

「臣弟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蕭絕冷冷地給她請安。

「喲,好久不見王爺在後宮走動了,近來可好?」皇后的聲音有些尖細,聽起來十分刺耳 ,臉上不冷不熱的,不知為何,露出一抹嘲諷和怨懟來,好似蕭絕是一位該千刀萬剮的負心人。

蕭絕神色冰冷,不再抬頭看她,半垂的眼眸更是冰冷,「臣弟尚有公務在身,告退!」

蕭絕說罷,冷冷地越過她,向宮外而去,連多看她一眼都責得是一種侮辱。

寬大的繡袍之下,小小的手,緊握成拳頭,經過細心修理的尖細指甲狠狠地刺入手心,她對蕭絕,明顯有著怨懟,亦帶著三分幽怨的味道,這氣氛讓人不想歪都難。

皇帝見她臉色如常緩緩而來,臉上還是帶著令人厭惡的妖嬈之笑,臉色微變。

蕭絕出了皇宮,騎馬回府。

這個世界上的事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巧合,巧合得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他剛剛才和皇帝說要找蕭寒的麻煩,正巧,在鳳凰大道上就看見蕭寒了。因為他和人起了衝突,造成交通堵塞,一群人都在看熱鬧,他不想注意都不行。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早就想要狠狠地修理蕭寒一頓了,上次趁著他醉酒引他去梧桐苑,害得他和流蘇一夜風流,事後他又匆忙地躲了她一陣子,面對她,越來越忍受不住那種痛苦和煎熬。這件事,他還沒找蕭寒算賬呢。

人來人住鳳凰大道上,蕭寒和一個女子拉拉扒扒的,背對他,蕭絕看得不是很仔細,他下馬,悠閒地抱胸,有人給他出氣,那他看戲好了。

那少女也甚是厲害,遠遠就聽見她對蕭寒又罵又咒,口出惡言,那罵人的詞彙啊,真讓人佩服,嘩啦啦的,非常順口,連氣都不用喘,毫無顧忌地把蕭寒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伺候了遍。

四座皆驚,好野蠻的姑娘啊!

不僅罵人厲害,有一些三腳貓功夫,抓著蕭寒的衣領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好像蕭寒是她十世仇人,不親手打死他,不解恨啊!

而蕭寒的態度也奇怪,竟然乖得和小貓咪一樣,忍著那姑娘野蠻的對待,還露出讓人鄙視的諂笑,不停地賠禮道歉。

切!

一旁觀戰的男人們一臉不屑,紛紛腹誹,這位王爺丟盡了男人的臉,簡直太窩襄了?

蕭絕冷酷的眼睛露出一抹罕見的笑意來,想要修理蕭寒的心思全沒了,竟然學著路人,好整一暇地看著這場鬧劇。

蕭寒在女人堆了一向很吃得開,九王風流之名,天下皆知,紅顏知己都可以組成一支軍隊,可見他的魅力有多強大,只要是女人都無法抵擋。

好聚好散,乃是九王的遊戲格言,絕不拖泥帝水,紅花群中過,半葉不沾身。

難得看見他露出這種令人鄙夷的諂媚笑容,蕭絕倒是好奇,這位野蠻無理的小姐是誰家千金,真是太有勇氣了。

「別生氣啦,生氣容易老的,老了就不漂亮,繡繡,啊別打啊,你住哪兒打啊啊!本王美美的臉」一邊討好,一邊發出誇張得令人髮指的慘痛。

「你這個混蛋,色狼,下流的東西,我要回家,你滾開,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這張令人噁心的臉,滾!」少女的聲音噴怒而高亢,不理會蕭寒的拉扯,見掙扎不去,又是一陣猛烈的腳踢,「可惡!」

鑒於蕭寒太過無恥的禁錮,少女露出不懷好意的冷笑,猛然抬腿,朝著他鼠蹊處狠狠地頂去......

四座皆倒好晾世駭俗的女人!

一聲不知真假的慘叫聲,頓時響起……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8 11:34 A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8 11:38 AM 編輯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一百零八章

「繡繡啊......你好狠啊......」蕭寒誇張地喊起來,英俊邪魅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哭喪著臉,表情委屈得不得了,就差沒有滴幾滴眼淚來應景了。

爺爺的,這女人真不是普通的大膽,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做這種出格的動作,幸虧他閃得快,不然小弟弟就斷了,她娘怎麼生出她來的?野蠻暴力。

不就是提早生米煮成熟飯麼?她遲早都是他的人嘛.他又沒有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扼腕啊,早知道多吃幾遍,這樣才不算吃虧啊!

「活該!」國色天香的少女毫無同情之意,雙眼瑩亮,露出扎人的冷意,對付一個好色鬼,最狠的方法就是讓他不能人道,蕭寒簡直就是色鬼中極品,竟然趁她睡著的時候吃干抹淨,她沒捅他一刀算是便宜他了,與虎謀皮,失算啊,心裡那個恨阿,牙癢癢的,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地咬他一口,把那些能折磨人的手段刑具都在腦侮裡過一遍,她不能真的把他怎麼樣,過過乾癮也行。

「繡繡啊,你想要守活寡嗎?」蕭寒可憐兮兮地蹭上去,很無恥地拉著錦繡,低聲哀求,「有什麼事,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關起門來,她想幹什麼都行,被罵幾句,打兩下,不痛不癢,讓她出出氣,那沒問題啊,有問題的是,不能百姓觀眾面前上演這種兒童不宜的戲碼呀。他王爺的面子,還是很值錢的,要是碰上個熟人,見到他這副窩襄樣,他還要不要見人啊!

都怪那群飯桶,連個人都看不住,害得臉上無光,哼,回去每人十大板!

「滾你的,我方錦繡被豬油蒙了心才會信你這個混蛋的話。」錦繡俏臉微紅,杏眸圓瞪,恨不得吞了他,蕭寒的人品在她面前已經破產了。

不,應該說,這個男人根本就沒什麼人品?

「繡繡,別這樣嘛,有話好好說,念在我們......」

「你想死就再說!」蕭寒話還沒說完,錦繡就危險地睨著他。

那股子怒氣和殺氣,冰冷冷地讓旁觀的路人一顫,退避三舍,這姑娘長得天香國色,千里挑一的好樣貌,脾氣的確讓人不敢領教。若是家有妻子如她者,哪個男人受得了,早就休了。

蕭寒很窩襄地垮了肩膀,可憐兮兮地道:「繡繡,看在我也照顧你一段日子的份上,我們先回家,再好好商量好不好?」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錦繡一口氣不打一處來,說得真好聽,他照顧得還真周到,從一開始就坑蒙拐騙,還照顧到床上去了。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風梳瀟灑,放蕩不羈的九王露出了討好的笑,把自尊送到她腳下,讓她狠狠地踩踏都沒關係。

「我……赫!」錦繡正想開罵,倏然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抓了一下蕭寒的衣袖,罵聲奇跡般地消失了。

蕭寒詫異,撇頭,笑容僵硬了一下,腦袋一歪,唇角一抽,他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七哥,好巧啊!」聲音扭曲得非常詭異,俊美的男人臉上一度有了滑稽的表清,驚訝,懊惱,惋惜,感慨……一時間豐富多彩。

蕭絕冷冷地看了蕭寒一眼,轉而看向錦繡,這個本來他要娶的女人,竟然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京城,看樣子和蕭寒關係匪淺而深遠,絕非普通交清,看她要彪曝樣,蕭寒若不是看上她,怎麼可能如此忍受她。

好,很好!

他和蕭寒,要算的帳,又多了一筆!

人流稀少的鄰街,陽光灑了一地,不遠處的人聲鼎沸好似不關他們三人的事,蕭絕,蕭寒和錦繡,都安靜良久。

「蕭寒,我想你有必要和我好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蕭絕冷冷地看著他,眼光凌厲如刀,一寸一寸,似乎想要割裂人的肌膚。冷酷的站在陽光下,連空氣都冰了三分,冷硬強悍得連所有生物都無法忽視他。

都怪錦繡,沒事跑出來,還被七哥撞個正著,真倒霉!

蕭寒還沒說話呢,錦繡就回過神來,蕭絕是冷酷,她怕他沒錯,並不會因為害怕而軟弱,她想見流蘇,做夢都想。

「蕭絕,害死柳雪瑤的人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放我了我妹妹?」錦繡平靜地看著蕭絕,不同於在蕭寒面前的野蠻和潑辣,少女眉宇間堅毅而倔強,冷靜而沉穩,美得無法用語言表達的雙眸透出聰慧。

蕭絕冷冷地看著她,依稀還記得那天,她一推,把柳雪瑤推到刀尖上,從此陰陽相隔。他恨透了她,想要把她折磨至死,那天如果不是流蘇代嫁,方錦繡的下場,一定無比淒滲。

可現在看著她,那股恨意淡了許多,他以為他再次見到方錦繡,依然想要殺了她給柳雪瑤報仇,事實卻不然。

原來,不管是愛,還是恨,都會讓時間沖淡!

「殺你?」蕭絕看著她冷冷地開口,聲音低沉冰冷,「殺了你人能復活麼?」方錦繡冷笑,「這件爭本就不關蘇蘇的事,你把她弄得身敗名裂還不夠麼?還想如何?」

錦繡冷著臉,毫不客氣地指責,「柳雪瑤的死,只是一個意外,我妹妹好好的一個人,你卻把她弄得聲名狼藉,你算什麼男人,你算什麼王爺,充共量就是一個是非曲直不分的爛人,既然你認為有人必須為柳雪瑤償命,那就拿我的命去,別再折騰我妹妹。」

錦繡這口氣在心裡憋得夠久了,心疼她的蘇蘇,一想起妹妹,又心疼,又內疚。以前她是很喜歡上街的,回城之後聽說了流蘇的事,錦繡每次一想到齊樓這種熱鬧的場合心都像是被針扎似的,疼得難受。

因為這種地方消息傳得最快,說的都是最近熱門的話題,那一定是她可憐的妹妹。

她開始憎恨這樣的熱鬧,終於理解,為何蘇蘇為喜歡安靜。

這本該沒人要背負的罪過,卻讓蘇蘇遭受譴責,她恨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

如果她面對的人不是蕭絕,他的七哥,那蕭寒一定她的膽色鼓掌,不卑不亢,敢於挑戰皇權,嗯,有種?這才是真真正正烈火紅顏呀,堅強,聰慧,不屈,擁有一個百折不饒的靈魂。

姐妹不愧是姐妹,骨子裡那種堅毅連男人都覺得汗顏。

錦繡顯於形,流蘇隱於心。

蕭絕冷冷地看著錦繡,也不動怒,面無表清,毫無所動,冷酷的眼光如雪山頂最堅硬的冰,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方家大小姐,本王也不明白,本王要娶的人是你,為何新婚之夜看見的新娘是方流蘇?她現在身敗名裂,你沒有責任嗎?在本王面前義噴填膺,可真虛偽。」

「你才無恥!」錦繡一臉倔強而冰冷地看著蕭絕,轉頭看了蕭寒一眼,聲音充滿了冷嘲,「你們蕭家蕭家兄弟,一個比一個無恥!」

蕭寒俊眉斜斜地上挑,哎,這個關他什麼事啊,他很無辜的好不好,在一旁不說話也會引火上身,他比竇娥還冤啊。

蕭絕不管她和蕭寒之間有什麼糾紛,他只知道,他不能讓錦繡見流蘇,等等......

「你一直在城中?」蕭絕聲音倏冷,陰測測的,流蘇極少出門,難道是為了見她才出來的。

「是又怎麼樣,你現在知道你要找的人就在眼前,算我求你,放了我妹妹好不好?」錦繡口氣微微放低一點,國色天香的臉上露出哀求的味道,蘇蘇為了她都可以代嫁,她為了蘇蘇,自然也可以忽略自尊,求他一次。

蕭絕抿唇,冷然地瞪著蕭寒,他明明知道方錦繡的下落,卻一直瞞著他,還慫恿他去恨流蘇,原來是為了保護她。

「七哥,我先聲明,不關我的事!」蕭寒擺手,一副萬事好商量,別來冤枉我的摸樣。

蕭絕冷著臉,眼神陰鴛,一想起流蘇又可能瞞著他出來見錦繡,心裡就憤怒極了,怪不得她會斷然拒絕他,不願意留在他身邊,原來是知道錦繡沒事,她想和錦繡離開。

什麼曾經喜歡過他,都是騙人的鬼話!

「七哥,算了吧,事清都過去幾個月了,柳雪瑤死也死了,你再恨也是難為自己而已!」蕭寒難得一本正經地勸道。

蕭絕冷著臉,「這筆賬日後我再和你算!」

蕭絕說罷轉身,錦繡見狀,跑到他面前,攔下他,毫無畏懼地看著他倏然陰鴛的眸子,不卑不亢地說道:「蕭王爺,你要報仇,我妹妹現在已經這樣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如果你覺得還不夠,你可以要我抵命,我只求你,別再折磨我妹妹。」

雖然蕭寒說蕭絕喜歡蘇蘇,可她左看右看,怎麼看都不責得他哪兒喜歡流蘇。

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愛,他們只懂得愛白己。

蕭絕冷冷地看著她,眼光全無溫度,看了看蕭寒一眼,重重一哼,眼裡迅速閃過一抹嘲諷,冷冷道,「本王放過你,是因為方流蘇為你受過,你最好珍惜這條命,別讓本王有反悔的機會。至於方流蘇,她已經嫁給本王,是名正言順的蕭王妃,本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日後看見她最好離得遠點,否則只會讓她更痛苦!」

「你!」錦繡大怒,憑什麼她不讓她見流蘇?可恨!

「想要代替流蘇,你還不夠資格!」蕭絕冷冷地道,拂袖而去!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一百零九章

蕭絕回到王府,直接就住梧桐苑而去,一路上冷著一張臉,渾身進發出讓人心驚的戾氣。

府中的下人們見之則避,遠遠地閃開,誰都不敢觸怒到他,平常面無表情就夠嚇人了,一身戾氣,誰敢近身?

梧桐苑的大門被他粗魯地推開,嚇得三個正在研究棋藝的女人一跳,面面相覷。

「奴脾給王爺請安!」紫靈和敏兒福身行禮,流蘇站起來,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陰沉的臉,他這是怎麼了?

「妾身給王爺請安!」流蘇淡然地行禮,難道她又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惹得蕭絕大發雷霆。

「你們下去!」蕭絕冷聲道,神色已經看不出什麼異常,一身戾氣斂去。

敏兒紫靈也不敢多說什麼,靜俏俏地離開。

「王爺找妾身有事嗎?」流蘇淡然地問道,這男人還真的是陰晴不定得讓人不敢領教,剛剛還是一身濃烈的戾氣,現在卻如此平靜,情緒起伏之大,恢復之快,讓人匪夷所思,她甚是佩服。

蕭絕看了她一眼,「你說你今天出門是去醫館抓藥?」

流蘇淡淡點頭,斟酌著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她雖然和他相處時間不長,卻極瞭解他,剛剛那般憤怒和氣腦,不可能只是為了問她這種無聊的問題。

蕭絕瞇起眼睛,流蘇若是知道錦繡在京城,怎麼可能不去見她,這兩對姐妹的感情之深厚,讓人大開眼界,他從未見識過她們這樣的姐妹。

妹妹為了姐姐甘願犧牲白己的幸福,姐姐為了妹妹了,可以連命都不要。

「你不是去見人了嗎?」蕭絕臉色冷靜,眼光冷峻如昔,像是一束激光冷冷地掃在流蘇的臉上,想要看穿她腦侮裡的想法。

見人?

流蘇心中隱約一動,微微皺眉,她去醫館,見到的人只有雲烈,蕭絕是指他嗎?

「王爺你在指誰啊?」流蘇清冷地問,她見雲烈一事,除了敏兒和成大夫,其他人應該不知道。

蕭絕見她的臉色不像是在說謊,微微地瞇起眼睛,難道她當真沒有見過方錦繡?

「方流蘇!」男人的聲音沉如冷鐵,幽深銳利的眼光緊緊地鎖在流蘇臉上,一字一字地說道:「別妄想離開本王,否則……」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危險,飽含警告,陰鴛道:「你會生不如死!」

空氣似乎一下子凝結成冰,隨著男人的話音而落,四周靜俏俏的,只有風吹動愧樹發出沙沙的聲音,細微的,寧靜的聲音。

絕情而冷狠的氣息從蕭絕身上緩緩地流溢出來,濃烈得教人不敢逼視,流蘇毫不懷疑,他話裡的真實程度。

生不如死啊!

這是什麼樣的威脅呢,為這麼的絕望和殘忍,想要折磨一個人,世間最殘酷的方法不是讓她死,而是讓她生不如死。

流蘇感覺白己的心都要跳出嗓門口,有種想要立刻逃離蕭絕的急切。

不知道為何,當初那種心動好像是一種錯覺,因為夢境裡那張熟悉的臉所以又有了錯覺。好似是因為那張臉,所以有了寄托,有了希望,之後夢魘不再纏身,她就不再糾纏於夢幻和現實之間。

現在對蕭絕,她只有一種,想要遠遠逃離的急切。

流蘇一向平靜冷情的臉露出茫然和恐慌來,雅致的臉蛋刷白,好似害怕此刻危險冷酷的男子。

蕭絕上前一步,流蘇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眼光警戒地看著他。

男子五官如刀削般冷硬冰冷,見流蘇謹慎戒備的眼光,退後逃離他,他的臉迅速閃過一抹痛苦和掙扎,她終究是害怕他。

世間人人都怕蕭絕,都說蕭絕是從地獄來的閻王,冷酷無清,他根本就不在乎人家怎麼看他,唯獨流蘇,他不希望流蘇怕他,不希望!

「流蘇!」蕭絕的聲音低沉而壓抑,流蘇已經退無可退,後背頂住朱紅的欄桿,眼看著蕭絕一步一步地逼近,危險和壓迫從地面八方撲過來,像是一層密集的網把她團團圍住,左右上下,她全逃不開,如被困在絕境中的小獸,絕望地等得死亡。

她只愁覺噪門如火燒一般,乾澀而疼痛,火辣辣的感覺蔓延在四膚百骸之間,情晰地感覺到血液在血管裡流動的速度,迅速加快。

蕭絕的手,毫無預警地撫上流蘇的臉,指腹冰冷,在她臉頰上游離,像是一把利刃,正考慮著要從哪兒下手。

「王爺,你今天怎麼了?」流蘇努力讓白己的聲音變得平緩,不敢去觸怒蕭絕,今天的他,有點怪異,情緒好像被什麼刺激到了,游離在崩潰的邊緣。

蕭絕沉迷於肌膚之間柔嫩的觸感,緩緩地在她臉頰上滑動,眼光陰鴛得近乎偏執,「本王說到做到,你最好別讓本王有這個機會!」

流蘇心頭一震,難道他察覺到什麼麼?她想要離開他,沒錯,只剩下四天的時間,再過四天,她就會服下假死藥,利用死亡離開他,雲烈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妥當,計劃周詳完美,她連敏兒紫靈都瞞過了,蕭絕會察覺到麼?

「王爺,您多心了,妾身就在梧桐苑,哪都沒去,您先放開我,行麼?」她流蘇放低聲音,淡淡地說道,蕭絕如山一般站在她面前,禁錮著她。濃烈的男兒氣息撲面而來,夾著危險和壓迫,她清楚聽到彼此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那般清晰,那般快速,臉上因為呼吸不順而浮現少許紅暈,她不喜歡這種被禁錮的感覺,從骨子裡,反感。

放開?

蕭絕倏然色變,眼光益發陰鴛起來,放開她,她想去哪兒,去找方錦繡,遠遠逃離他麼?

想都不要想,他不放開!

蕭絕猛然伸手,把梳辦緊緊地抱進壞裡,那種力道,好似要把嬌柔的女體揉進他的骨血中,不分彼此。

流蘇難受得皺眉,微微掙扎起來,越是掙扎,蕭絕抱得越緊,她只得放棄,蕭絕見她柔順了,不再反抗,才說道:「不放,方流蘇,我一輩子也不放手,即使你做噩夢,我也會出現在你的噩夢中,絕不會放手!」

低沉強烈的語氣,偏執得令人心晾膽顫,像是宣誓般,執著地抓著少女想要逃開的靈魂。

流蘇心裡歎息,他今天究竟是怎麼了?平時的蕭絕不是這樣子的,就快要離開了,她不想多生枝節,要盡量安撫他,免得引起他的懷疑。

「王爺,你先放開妾身好麼?藥就快涼了,再不喝,藥效就沒了。」流蘇淡淡地說道,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弱。

蕭絕立刻放開她,細細地看她蒼白的臉色,良久,緩緩地放手。

流蘇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走到石桌邊坐好,端起那碗早就放在上面的湯藥,正想要喝,只聽見梧桐苑外有侍女吵起來,是雪梅閣的一名侍女匆匆忙忙地過來,想要求見王爺,蕭絕剛剛吩咐過不許進來,敏兒和紫靈並不放行,那侍女一臉恐慌,著急起來,大喊起來,「王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側妃娘娘小產了,您快去看看啊!」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2:23 A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10章

雪梅閣亂成一團,大夫早就來了,侍女們端著一盆又一盆的熱水進去,端出來的,卻都是血水。

如玉早就聽到消息,在外庭站著,臉色蒼白,看見進進出出的侍女端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她驚駭地捂著嘴巴,害怕得渾身發抖。

蕭絕和流蘇趕到雪梅閣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混亂,蕭絕一臉著急,看都不看迎上來的如玉,猛然推開她,迅速地跑進房裡。如玉只是想過來說林雲兒的情況,被蕭絕一推,措手不及,猛然摔在地上,流蘇跑過去,扶起她,「如玉,沒事吧?」

如玉摔倒的時候,手在粗糙的地面摩擦,手心都破了一層皮,血絲淡淡地溢出來。

怨恨和憤怒在眼裡一閃而過,如玉的臉,扭曲得可怕,流蘇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蕭絕那麼寵愛林雲兒,怕是著急了,一時錯手。

「如玉,別想太多,王爺無心的。」看見如玉眼裡一閃而過的怨怒和殺氣,流蘇心中一驚,只能輕聲安慰她,如玉性子柔,自從進了王府,受了不少委屈。

「流蘇,別說了,我明白的,我如玉這個人,連林雲兒的汗毛都比不上,我明白,我明白的……」她的聲音似苦,似怨……

「夫人,您的手流血了,讓奴脾給您包紮一下吧,傷風就不好了。」桃紅見她的手心破皮了,一臉擔憂。

「沒事,皮肉傷而已。」如玉淡淡地道,流蘇扶著她起來,問道:「如玉,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小產了?」

看著進出的侍女和端出來的血水,流蘇心中明白,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如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也比你剛到一會兒而已,好可怕!」

流蘇心中非常不安,又說不上什麼理由,和如玉進屋,房裡飄散著一股血腥的味道,撲面而來,有哮症的流蘇被這股濃烈的味道嗆著,微微咳嗽兩聲,敏兒輕聲道:「小姐,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你身體不好,還是別進去了。」

流蘇淡然一笑,「這裡不宜太多人,你出去等我。」

說罷和如玉兩人進了內堂,林雲兒臉色蒼白,雪白的衣裳被血染紅了,額頭上都是汗水,一頭秀髮被汗水打濕,緊緊地貼在她柔順的臉頰邊,本來紅潤的臉色滲白如紙,唇瓣失色,如同枯萎的花瓣。她的眼睛都紅腫了,和核桃似的,那淚水如珍珠般不停地從眼裡滾下來。整個人看起如風中的蠟燭一樣,看起來十分孱弱,我見猶憐。蕭絕抱著她低聲細語地安慰著,一臉憐惜,小產就像是死去孩子一般,和心頭割去一塊肉,流蘇也有了孩子,很明白這種感覺,如果是她的孩子出了意外,絕對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一名老大夫驚恐地跪在地上,承受著蕭絕的怒氣,不停地求著王爺饒命,雪梅閣的大丫鬢們個個都掩口低位,房間裡的氣氛,沉重而壓抑。

流蘇淡淡地看著這一切,且不說林雲兒為人如何,失去孩子的痛,她是很同情她的。

「雲兒,別難過了,養好身體要緊,孩子以後會有的。」蕭絕柔聲安慰她,眼光倏然變得陰寒起來,朝著那排侍女厲喝一聲,「你們怎麼照顧側妃娘娘的,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陰寒冷狠的厲喝讓她們都恐懼地跪下,齊聲求蕭絕饒命!

「王爺饒命啊,王爺饒命啊,不關奴脾們的事!」眾侍女哭聲頓起,林雲兒的貼身侍女春桃突然抬起頭來,她一臉憤慨地指看流蘇,「王爺,是王妃,是王妃害了側妃娘娘的孩子的!」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11章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空氣靜得如凝結了般,連低位的眾侍女們都停止了哭聲,如玉緊張地看看流蘇,吞了吞口水,露出驚恐來。林雲兒哭位的聲音益發悲慼了,伏在蕭絕的懷裡,哭得極為淒滲。

蕭絕臉色難看至極,刀削般的五官緊緊地繃著,眼光陰鴛凌厲,如刀鋒般怒射向春桃。

「大膽的奴才,無憑無據,竟敢含血噴人,來人,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蕭絕無情地下令,冷酷的魅眸佈滿寒霜。

兩名侍衛很快進來,拉著春桃就住外拖去。

「王爺饒命啊,王爺饒命啊,奴脾說得是實話,是實話,並沒有冤枉王妃!」春桃哭天搶地地喊起來,被兩名侍衛抓著,她不停地掙扎,大喊冤枉,那表情演技,很逼真,當真如比竇娥還冤。


「等等!」流蘇的臉色一直很平靜,清冷地看著這場鬧劇。事不關己,她本無意惹得一身腥躁,若是她們想要冤枉她,那就另當別論。她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沒什麼好驚慌,林雲兒的孩子沒了,她心情很複雜,同樣身為女人,她很同情她,不過這個黑鍋讓她來背,那就欺人太甚了。

蕭絕冷冷地看向她,流蘇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在他懷裡的林雲兒一眼,淡然問道:「春桃,你說本王妃害了側妃的娘娘的胎兒,證據呢?」

她不喜歡人家冤枉她,眾目睽睽之下,蕭絕問都不問就處罰她,只會讓這件事越來越糟,日後人家都會說,王妃因為妒忌而毒害了側妃娘娘的胎兒。旁人說什麼,她不在乎,方流蘇早就是天下聞名的蕩婦,身敗名裂,多加一條罪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她也是孕婦,她也有孩子,這種惡毒的罪名,她不想承擔。

「側妃娘娘是喝了那碗藥才會小產的,一定是您!」春桃言辭確鑿,十分篤定地看著流蘇……


「藥?」流蘇擰著眉,有些好笑地反問,「你是認為本王妃下藥?」

氣氛有些冷凝,流蘇眼光清冷而透徹,卻佈滿寒霜,唇角勾起一抹不冷不熱的嘲諷笑容,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冰冷得堪比最堅硬的千年寒冰,那淡笑的臉,輕柔的聲音,都是那般的柔和,而所有人都發覺,她身上透出一種威嚴和氣派。整個人完全不同了,和平時清冷淡漠的王妃有著天壤之別。

春桃呼吸窒了窒,被流蘇柔柔的問聲嚇住了,明明那般溫和,她卻感覺如此凌厲。

好可怕!

林雲兒咬著唇,用手擦拭眼淚,聲音沙啞,一臉息事寧人的樣子,「春桃,不關王妃姐姐的事,別亂說話。」接著又是一串長長的眼淚,她咬著唇,抓看肅絕的手哀求道,「王爺,春桃她在胡言亂語,您別放在心上,總之是妾身和孩子緣薄,才扮受有福氣生下來,都是雲兒的錯,都是雲兒的錯!」

流蘇唇邊掛著冷冷的笑容,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就算是當局者,也清,好一對唱黑白臉的主僕,沒有上台演戲真的太可借了。

「雲兒,別哭了,如果真的有人下藥,本王不會就這麼算了,這也是本王的孩兒,林大夫,側妃娘娘為何小產?」蕭絕冷冷地問林大夫。

身為醫者,又是專門給大戶人家治病的醫者,大戶人家這種爭寵奪愛導致陷害的事他見得多了,很不想理會,可這次的對象是蕭絕,以冷酷殘忍出名的蕭絕,他不敢有半句虛言,「春桃姑娘說的不錯,側妃娘娘的安胎藥中,的確被人下了藏紅花,導致娘娘胎兒不保!」

「混帳!」蕭絕倏然色變,在他的府中,竟然會有如此大膽之人,敢在雲兒的湯藥中下藥,毒害他們的孩子,簡直就是罪無可赦.

林雲兒一聽,倏然捂著嘴巴,先是驚訝,再是委屈,最後是憤怒,抓著蕭絕的手,大哭起來,「王爺,您一定要為雲兒做主,不要讓那個兇手逍遙法外,我們的孩子我的孩子,死得好冤枉啊!」

說罷又是一陣大哭,幾度差點喘不上氣來,流蘇冷眼看著,林雲兒的傷心興許是真的,想要找人為她的孩子填命也是真的,利用孩子博得蕭絕的憐惜也是真的,想要置她於死地也是真的,什麼都是真的,這所有的真聚合在一起,就變得很假了。

「雲兒別哭了,你放心,本王不會讓我們的孩子枉死!」蕭絕沉聲安慰道,聲音如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轉頭厲喝,「側妃的藥是誰負責的?」

跪在地上的春桃身子發抖,顫抖得如風中的柳條一般,聲音充滿了恐懼和害怕,「是是……是奴脾!」

「大膽奴才,你親白煎的湯藥,為何會出錯?雲兒帝你不薄,你竟然下此毒手,本王定誅你九族,為我兒償命!」蕭絕一臉風雨欲來的感覺,失去孩子的悲憤讓他恨不得立刻找人開刀,為他的孩子陪葬,流蘇靜靜地看著他的臉色,頓感一陣冰冷。

「奴脾冤枉啊王爺,奴脾冤枉啊,奴脾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毒害是小世子,是王妃,一定是王妃,當時廚房裡只有奴脾和紫靈在煎藥,一定是王妃命紫靈仕側妃的安胎藥裡放了藏紅花,不關奴脾的事,奴脾毫不知情,王爺,饒了奴脾吧!」春桃跪在地上又哭又喊的,說得和真的一樣,敏兒見她血口噴人,剛要動怒,流蘇就抓著她的手,輕輕地搖頭。

林雲兒梨花帝淚的眼楚楚可冷地看看流蘇,咬著唇,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蕭絕歷眸掃過去,見流蘇一臉平靜坦然,聽了春桃的話對她好似沒有什麼影響。

他是相信流蘇的,她冷清淡漠,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不會的,王妃姐姐不會做這種事情的,春桃沒有證據,你不要胡說!」林雲兒輕斥。

「春桃,你口口聲聲說是本王妃在側妃湯藥裡下了藏紅花,那你親眼看見紫靈下毒嗎?」

流蘇上前幾步,她眼光透徹,神色坦然,口氣彼瀾不驚,只是重重地強調了親眼這兩字。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2:30 A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12章

房間裡的氣氛很壓抑,沉悶,悲傷的氣息繚繞在眾人的心頭之上。

匍匐在地的春桃臉上帝著驚恐,聽到流蘇的問話,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看起來,由此可見,她並未親眼看見紫靈下藥。

蕭絕臉色冷酷,刀削般的五官益發堅硬和冰冷,凌厲的眼光冷冷地掃過地上的春桃,重重一哼,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厭惡,厲喝道:「把紫靈給本王叫來!」

「是,」一名侍衛領命出去。

蕭絕安撫著林雲兒的情緒,柔聲道:「雲兒放心,這件事交給本王,一定會查出誰是兇手,嚴懲不貸!」

林雲兒含淚點頭,如玉有些緊張地靠看流蘇,似乎是被嚇到了,什麼都不敢說。

流蘇淡淡地皺眉,此事有些詭異,她並眉有毒害林雲兒的胎兒,而林雲兒也不可能為了陷害她而故意落胎,藏紅花一定是有人放進她的湯藥中,究竟是誰呢?

林雲兒的胎兒沒有了,表面上是對她最有利的。因為她一旦生下蕭絕的長子,定會被蕭絕立為平妃,她和林雲兒的地位就平起平坐,加上林雲兒又如此得寵,他日她的王妃之位恐怕也難保,似乎也只有她,有了毒害林雲兒的動機。

事情來得太突然,流蘇根本就措手不及,她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誰才是下毒害得林雲兒落胎的人。是蕭絕的仇家,還是她不想懷疑如玉。

「春桃,你還沒有回答我,到底有沒有看見紫靈下毒?」不能讓事情這麼被她引導下去,流蘇開口問道,眼光凌厲,聲音低沉而威嚴,「在王爺和側妃面前,你可得說實話,無憑無據就污蔑本王妃,可得有本事承擔後果,到底有沒有看見紫靈下毒?」

春桃被她凌厲的聲音嚇得一跳,搖搖頭,「沒有!」

流蘇冷笑,看了林雲兒一眼,那純真的眼睛,當真演得准妙准肖,是不甘心孩子沒了,所以要趁機剷除她麼?

「如果沒有,那你為何如此篤定地說,本王妃下毒?」流蘇冰冷地問道。

蕭絕亦冷冷地看著春桃,正在這時候,侍衛帝著紫靈過來,路上就向侍衛打聽了事情的經過,紫靈一來就跪下,相對其餘的侍女遇事驚慌的態度,紫靈顯得冷靜而沉穩,「王爺,不關奴婢的事,從頭到尾,奴婢都不知情,王妃更沒有讓奴婢下毒,春桃所說的,全部都是子烏虛有。」

「你們把事情的經過講一遍!」蕭絕厲喝。

今天她們煎藥的時候,廚房裡只有紫靈和春桃兩人,兩位侍女一向不和,同處一個廚房難免有所爭吵,煎藥的時間又長,在此中間,因為廚房裡煙味太大,兩人都曾經出去過一段時間,卻也沒有走遠,就在廚房外面,兩人都單獨回去看過火,直到藥煎好,期間沒有人進入廚房。春桃是林雲兒的貼身侍女,自然是不會有動機下毒害林雲人,對她全無好處。

她便因此斷定,是紫靈奉王妃之命在藥裡下毒。

「奴婢沒有!」紫靈否認,她從未在林雲兒藥裡下過毒。

「一定是你,因為王妃也有了身孕,所以容不下側妃娘娘的孩子,怕側妃娘娘搶了王妃的位子,這才讓紫靈來下毒!」春桃一臉憤慨地指責,一手直指流蘇。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13章

春桃一語,言驚四座!

流蘇詫異地睜眼,這件事她怎麼知道?向來平靜的臉,出現一絲裂痕,所有人的眼光都震驚地看向她。有震驚,有懷疑,有指責。

帶著惡意猜測的眼光像是一張巨大的網,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像是有質體的網,將她束縛,網上像是帶上成千上萬把鋒利的刀刃,一層一層地割裂她的肌膚,她下意識地把雙手護著腹部,保護著白己的孩子,這些人的眼光,好似要凌遲她的孩子似的。

她有種想要拔腿就跑的衝動,最終卻直挺挺地站著,淡然的神色越發清冷淡漠,和人隔了一層冷冷的空間。

「王妃!」紫靈緊張地抓著她的袖子,這件事她和敏兒全然不知,王妃真的懷孕了麼?

蕭絕早就被這個消息震憾得腦子一片空白,回過神來,急急忙忙放開林雲兒衝了過來,抓著流蘇的肩膀,眼裡有一種壓抑的期盼和震晾,「流蘇,你懷孕了,這是真的麼?是真的麼?」

流蘇看著他的神色,表清很平靜,「是,有一個多月了。」

「太好了,你有身孕了,你有我的孩子了!」蕭絕激動得語無倫次,一把抱過流蘇,向來壓抑的感情第一次有外露的傾向,這個消息來得意外,也來得非常是時候,衝散了他剛剛失去孩子的痛苦和鬱結。

流蘇冷靜地推開他,眼光平靜,蕭絕的激動於她好似沒有關係般,本來她就不想讓他知道,他的高興出於意料之外,現在她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蕭絕知道她懷孕了,那麼她想要走,難上加難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有身孕的事,為什麼要瞞著我,難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狂喜過後的男人一臉冷峻,憤怒,沉聲指責流蘇。

毫無疑問,蕭絕是興奮的,激動的,在得知林雲人孩兒懷孕之後,他對孩子便有一種期盼,對這次林雲人被人陷害導致小產,他才會如此的憤怒。現在又知道流蘇懷孕,那種失望到期盼,失而復得的心清非常奇妙和激動。

看流蘇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卻一直瞞著他,難道她真的不想要他們的孩子,這個認知讓蕭絕怒火直冒,如岩漿在胸膛裡爆發,滾燙而灼熱。

流蘇不承認也不反駁,她剛開始的時候的確是有這個想法,現在她不想讓他知道,是因為她即將要離開,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糾葛,沒想到事出突然,被他知曉,大出預料之外。

「王爺,這件事稍後再說行麼?林側妃的胎兒被人下藥毒害,妾身還是嫌疑最大,還希望王爺能徹查情楚,還妾身一個公道!」流蘇淡然地說道,拉開蕭絕的手,冷冷地看了林雲兒一眼,問道:「春桃,你沒看見紫靈下毒,就憑本王妃懷孕一事就咬定是我指便紫靈下毒,未免太過武斷,你和紫靈同時在煎藥,各自都單獨回過廚房,你說紫靈下藥,那你呢?就因為你是側妃的貼身侍女,就可以擺脫嫌疑麼?紫靈也可撇是你做的。」

「我沒有!」春桃急聲反駁,察覺到自己語氣失態,立刻向蕭絕磕頭,淚眼婆娑,「王爺,奴婢真的沒有,王妃冤枉奴婢,她想找人頂罪,奴婢伺候側妃這麼久一直盡心盡力,不可能會害了側妃娘娘,這樣對奴婢又沒有好處!」

流蘇冷冷地看著春桃哭天搶地地大喊冤枉,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有其主必有其僕,如此唱做俱佳。

一般人到了這個天地,莫不是六神無主,就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來,而她還反駁得有條有理,看似膽小怕事卻句句針對流蘇,如果不是事先演練好,就是這丫頭本來就是心機深沉之人。

蕭絕冷酷地皺起眉來,聽著春桃的話,半晌不語,倏然冷冷地掃向流蘇,眼光露出一抹不信任的詭光,流蘇臉色一白,「你不相信我?」

「王爺,奴婢沒有,奴婢連王妃壞孕一事都不知道,又怎麼會因為春桃所說的理由去毒害側妃,絕不是奴婢做的,不關王妃的事。」紫靈見蕭絕懷疑流蘇,立刻跪下來,頻頻磕頭,努力證明流蘇的情白。

流蘇直挺著腰,什麼話也不說,清澄的眼光露出一抹失望和痛苦來,原來他竟不信她,也好,讓她更死心罷了。

「你剛剛也說了,你嫌疑最大!」蕭絕幽深的瞳眸裡流轉出一股絕情的暗流,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冰冷的話卻判了流蘇緩刑。

流蘇一嗤,倏然有股想要仰天大笑的衝動,眼光撇到林雲兒眼裡閃過得意和報復的快感,她頓覺這個世界荒謬得可怕,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太過薄弱。


「王爺,王妃姐姐,你們別吵了,王爺,王妃姐姐心性善良,不會毒害雲兒的,王爺不要錯怪了姐姐,這件事還是算了吧,是雲兒沒福氣,倘若為了這件事害得王爺和王妃姐姐傷了和氣,雲兒就更罪該萬死了,雲兒……」林雲兒哀求蕭絕,說得最後,哭得不能自己,小產過後,身子本來就弱,經不起折騰,如此一看,她的臉色越發不好,惹人疼惜。

蕭絕過去,摟著她,幽深的瞳眸很深,很深,冷酷得看不出什麼情緒,安撫著她道:「雲兒,別自責,你才是整件事的受害者,本王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王爺,王妃姐姐……」

「好了,雲兒,這件事本王白會做主,你先好好休息,什麼都別想,知道麼?」蕭絕安撫著她的清情扶著她躺下。

正在這時候,屋外有人來報,「王爺,廚房的阿剛有事求見,他說他看見是誰下藥!」

「快傳!」蕭絕神色一肅,冷冷地看著眼流蘇,命人把證人帶進來。

進來的是一位青年男子,二十五歲上下,生得十分粗壯,孔武有力,五官看起來憨厚而老實。

他進來,跪地向蕭絕和流蘇行禮,有些忐忑不安,看起來很緊張。

「你看見誰下藥?」蕭絕冷酷地問道。

壯漢恐懼地看了一眼流蘇,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蕭絕冷冷地肇眉,厲喝:「說!」

那壯漢害怕得連連磕頭,倏然指向紫靈,「是她,奴才看見,是她下藥的!」

壯漢此言一出,連林雲兒和春桃都駭然不解。。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03:27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14章

紫靈大驚,臉色倏變,在王府當侍女多年,紫靈一直沉穩大方,懂得看主子的臉色,人際關係也算不錯,遇事少有驚慌,是大等侍女中少有的見過場面又撐得起場面的侍女,此刻臉色卻發白,紅唇血色盡褪。

「王爺,奴脾對天發誓,如果奴脾做過有害王爺子嗣之事,奴脾遭天打玉雷轟頂,不得好死!」她強行鎮定,磕頭,努力讓白己的聲音平靜而沉穩,細聽方可聽出顫抖來。

若是王爺信了壯漢所說,她倒還無所謂,連累王妃,罪過就大了,她一輩子都會內疚不安的。

流蘇抿唇不語,很顯然,已經有人布好這個局,就等著她們來跳,就算紫靈不承認,也有目擊證人出現,做得天衣無縫,讓她百口莫辯。看見紫靈跪在那兒發誓,她心口一陣陣疼痛,這個傻丫頭。

「你是誰,這又是怎麼回事,詳細說來!」蕭絕厲喝一聲。

阿剛磕頭,有些油光的臉肌肉一抽一抽的,老實憨厚得有些木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方才說道:「回王爺的話,奴才叫阿剛,是廚房打雜的,今天在廚房後院劈柴,聽到紫靈和春桃爭吵,奴才起初沒有在意,後來奴才口渴,想要回去拿水喝,經過窗口的時候,看見紫靈姑娘在去動側妃娘娘的湯藥,奴才以為她只是幫忙看火,沒怎麼注意,聽說側妃娘娘滑胎,奴才這才想起來。」

阿剛的聲音很老實,有些憨憨的,有匹傻傻的,和他的長相一樣,憨厚老實到沒有人會懷疑,一個傻漢子會說謊話。額頭上浮出晶瑩的汗珠,一滴一滴順著著髮髻而下,滑入衣領之內。

「你說謊!」他話音一落,紫靈大喝,臉色著急而發白,「王爺,奴脾有話要說,阿剛三番四次調戲奴脾都被奴脾喝止,奴脾認為他懷恨在心,故意冤枉奴脾。王妃一向心底善良,待奴脾等和親姐妹一般,奴脾沒理由會做危害王妃的事。」

「是你,明明我看見的人就是你!」阿剛肩膀縮了縮,像是怕了紫靈,看了蕭絕一眼,這才鼓起勇氣指認。

看他一臉的窩襄相,全無一絲紫靈目中那個色胚子的形象,誰不知道紫靈是王府的大等侍女,冷靜沉穩,又是王妃最龍愛的貼身侍女,而阿剛一副龜孫子像,哪有膽子去調戲她啊。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紫靈說謊,也認定了是紫靈奉了王妃之命,在側妃的安胎藥裡下毒。

紫靈百目莫辯,恨恨地盯著他,她只求王爺能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王妃,很顯然有人故意陷害王妃,鐵證如山,她想要翻案,除非主審官相信她。

「王妃姐姐」林雲兒倏然從床上起來,撞撞跌跌地跑到流蘇面前哭喊起來,抓著流蘇的手臂瘋狂地搖動,「王妃姐姐,為什麼你要這麼做?雲兒……雲兒不會和你爭什麼的孩子是無辜的,雲兒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了,為什麼王妃姐姐這麼殘忍!」

敏兒一直護著流蘇,見林雲兒那般搖動流蘇,立刻過去,想要把扒開她的手,卻被林雲兒推開,她淚眼婆要,眼睛腫得和核桃一樣,「王妃姐姐你說啊,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我從來就沒想過和你爭什麼!」

流蘇冷冷地看著哭天搶地的林雲兒,臉色淡然而平靜,她明白,此刻她說什麼都沒用……

蕭絕若是不相信她,說得再多,也沒用……

反而會被人家說,她欲蓋彌彰。

一場下藥的毒計,幾度風雲,撲朔迷離,矛頭直指向她,百口莫辯,就是這種清況吧,究竟是何人,能有此高超手腕,佈置這麼一個局面呢?

林雲兒?不像……

如玉嗎?她心裡明白,如玉是最有可疑的人,打掉林雲兒的胎兒,嫁禍給她,以瀟絕對林雲兒的寵愛不會不追究,到時候她也自身難保,既可曝掉林雲兒的胎兒,又可曝掉她,一石二鳥。

整件事最大的收益者是她。

在她的印象中,那位嬌嬌柔柔,雖然埋怨著蕭絕的無情,卻也默默承受的少女,真的有此等厲害心思?那過去的她定然偽裝得極為出色,她相處這麼長時間,竟然看不出來。

「林雲兒,你不想和我爭,我更不屑和你爭!」流蘇淡然地道,為了蕭絕這麼一個男人而耍手段,他還不值得,「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件事和我無關。」

說罷想要拉開林雲兒,不料她一頭撞了過來,在流蘇身邊的敏兒立刻拉開流蘇,一把推開林雲兒,如母雞護著小雞般,「側妃娘娘,我家小……王妃都說不是她做的,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撞過來,是不是想把她的孩子也撞掉?」

蕭絕過來拉著林雲兒,冷酷的眼光露出一點無奈來,所有的罪證都指向方流蘇,林雲兒剛剛失去孩子,清緒激動在所難免,「雲兒,你先別激動,這件事,本王一定會徹查情楚,不會讓孩子枉死,你先休息好嗎?」

林雲兒一反剛剛柔弱的形象,咬著牙,一手指看流蘇,聲音痛苦而憤怒,失去孩子的痛仿若一團火,不停地灼燒她的胸膛和理智,「明明所有人證據都指向她,王爺你想要包庇王妃姐姐,她的孩子是孩子,難道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麼?王爺怎麼能這麼偏心?」

「雲兒,事情還沒弄清楚,你這麼激動於事無補,去休息,本王會查明白的!」蕭絕聲音冷硬,沉聲下令。

「查清楚?」林雲兒咬著唇,眼淚一滴一滴地順著臉頰流下來,「王爺你忘了麼?柳雪瑤姐姐也是因為王妃姐姐而死的,我們的孩子也是她害死的,她還要害死您身邊多少人才干休啊?」

此言一出,蕭絕流蘇臉色都難看至極!

「雲兒!」蕭絕冷喝,提起柳雪瑤,雙眸一沉,變得陰鴛起來。

林雲兒委屈地咬著下唇,哭得極為傷心,到最後一口氣竟然提不上來,昏了過去,蕭絕眼明手快地接著她軟倒的身體,倏然厲喝,「來人,把紫靈關進地牢,看緊王妃,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別讓她離開梧桐苑半步!」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15章

流蘇被囚禁在梧桐苑,院子外有一批王府護衛,他們裝束幹勁利落,眼光銳利,面容嚴肅,腳步沉穩而輕靈,全神貫注地守在梧桐苑之外,連只蒼蠅也別想飛進去,當然,流蘇也別想從裡頭跑出去。

林雲兒落胎一事極為蹊蹺,而她知道她有身孕更是奇怪,這件事紫靈和敏兒都不曉得,她處理得又極為秘密,平常她們都以為她喝的是一般補身的藥,沒有人會住意,那是安胎藥,她少有孕吐,也看不見肚子,她是怎麼知道她懷孕呢?

流蘇撫著肚子,若有所思,現在蕭絕已經知道她懷孕,那計劃就要改一改,倘若她走後生下孩子,日後蕭絕找到她,那就真的是沒完沒了,糾纏不清了。

「小姐,你真的懷孕了?」敏兒忐忑不安地問看流蘇,發生這樣的事,平時活潑的少女變得安靜和害怕,眼光好奇而震驚地看著她的肚子。

「是啊!」流蘇淡淡一笑,神色安然恬靜,坐在窗口,看著院子中開得正艷的茶花,淺黃色的,淡藍色的,淡紫色的各種各樣,夏天到了,茶花的品種也開始多了,滿滿的一院子,都是淺淺的清香,令人神清氣爽。

平時這個時候,紫靈會提著水桶,細心地澆灌著這些茶花,幫陀呵護著它們的成長,還會一邊詢問著茶花的品種和來源,又有何作用,興致來時,還會拿著書本記錄下來,她很好學。她出身江南書香門第,自小就天資聰穎,如果能好好長大,她一定是滿腹錦繡的才女。只可惜,有一年家鄉發大水,家裡人都死了,她被賣到大戶人家當侍女,輾轉到了王府,侍女的工作多且雜,非常辛苦,她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重溫孩童時期學習的時光,好不容易跟了流蘇,不僅得空學習,且有一位免費的好夫子,她非常珍惜,孜孜不倦地吸取知識。

紫靈是位本性靈秀又聰穎的女孩,整件事情最無辜的就是她,幾個女人之間的爭寵奪愛,通常被犧牲的都是一些她們自以為無足輕重的人物,殊不知,紫靈敏兒於她,情同姐妹,她出事,她寢食難安。

地牢又濕又冷,到底是女孩子家,身子骨又單薄,怎麼能受得了地牢的濕氣,想到這,不僅埋怨蕭絕的愚蠢和輕信。

一個柳雪瑤,又讓他失去理智,變得冷酷,是非不分,似乎所有爭清只要一牽扯到柳雪瑤,蕭絕睿智明朗的腦子就如漿糊一般,再也不管用。

「小姐,怎麼辦,現在王爺以為是你讓紫靈下藥毒害側妃娘娘,要是王爺信了側妃娘娘的話,那小姐和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很危險,怎麼辦啊?要不要通知雲烈少爺,乾脆讓他來帶你走好了,小姐,我好怕啊!」敏兒拍著胸口,此刻的王府正籠罩在一片愁雲滲淡中,林雲兒胎兒被毒害一事蕭絕正在命人徹查,所有的證據都對流蘇不利,稍微有個風吹草動,流蘇和孩子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中。

女人多的地方一定是非多,林雲兒的胎兒莫名其妙地被人害死,真相是什麼,誰都不知道,蕭絕要是認為是她家小姐所為,一怒之下連她家小姐的孩子也打掉,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你怕什麼?」流蘇轉頭,淡淡一笑,走得端,做得正的人,是不需要怕什麼的,她神色一如平常般平靜清冷,不驕不躁,一點也沒有被肅絕陷害的恐慌和憤怒,甚至連著急都沒有。

「敏兒,難道你也認為我會讓紫靈下毒?」流蘇拉過敏兒,讓她坐到對面,好笑地挑眉,笑問道。

「當然不是了?小姐怎麼會害人?」敏兒立即反駁,一臉義憤填膺,「我看側妃平時壞事做多了老天才會收抬她,她的孩子沒了,怎麼能一口咬定是小姐你做的,太過分了,剛剛她還想撞過來,幸虧我擋住,那種力道,分明想把你肚子裡的孩子撞掉。」

流蘇笑笑,站起來,臨窗而立,「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隱而不露才是真小人,假君子,一切都在一個隱字上。」

「小姐,你在說什麼?」敏兒好奇地看著流蘇,嬌柔的背影站在窗口,墨發無風而動,潔白無暇的側臉在陽光的輝映下,有些慘淡的光芒,好似是失望,又好似是哀歎,看起來格外的悲涼。

流蘇越發淡然,感受著風中吹來的清香,並未偏頭,只是輕聲問道:「敏兒,依你看,誰才是最有可能下藥的人?」

「小姐……」敏兒支支吾吾的,想說卻不敢說的樣子,流蘇一笑,「說吧,這裡又沒有外人,就你我。」

敏兒還是不太放心地瞅瞅窗外,表清有些怪異,咬著晶瑩的唇,猶豫了下,口氣有些忐忑不安。

「我覺得,玉夫人下藥的可能性最大!」敏兒輕聲道,流蘇挑挑眉,淺淺地微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敏兒這才繼續道:「小姐,你想啊,她下藥毒害側妃娘娘,然後嫁禍給你,剷除了側妃娘娘的胎兒,又把你拉下水,一舉兩得,是條妙計。」

流蘇只是一笑,不承認,也沒有否認,神色淡淡地看著窗外的隨風而動的愧樹,抿唇,眼光深思,像是在疑惑些什麼,透徹的眼光陷入思考之中,益發幽深晶亮得動人。

「是,看起來,如玉才是最有可能下藥之人,對她而言的確是一舉兩得的妙計,可惜敏兒,如玉在我面前一直呈現出她嬌柔.哀怨的一面,如果這些都是偽裝的,那麼此人一定城府極深,又怎麼會用這種爛招數呢?這樣很容易讓人懷疑她。」流蘇淡然道,這件事,一定是哪兒出錯了,妙怎麼想也想不通,林雲兒不會毒害自己的胎兒,而她現在冷靜地思考的結果,如玉也不像會下藥的人,這件事一定別有內情。

「小姐認為不是玉夫人,那會是誰,一定不會是林側妃,王爺就你們三個女人,一定是其中一個下藥,不可能是別人啊,難道是王爺的仇家?」敏兒嫩白的手指點著唇,疑惑地皺眉,猜測著。

倏然流蘇笑了,春桃一開始的態度太過於武斷,無憑無據就一口咬定是她下的藥,像是在掩飾什麼,看起來雖然慌張,說話卻很有條有理,故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到她身上,而讓人忽略了,這藥到底是給誰喝的。

她一直有逼問春桃,是否看到紫靈下毒,春桃只是也一直逃避問題,那個阿剛,顯然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來指證紫靈,而這安排的人不是林雲兒,而是另有其人,林雲兒和春桃只是順著她的安排演下去,讓這齣戲演得更完美,因為她們的共同的目標是她。

林雲兒一定是想著先把她弄垮,這才慢慢收抬其他人,為她的孩子報仇,只要她弄垮了她,王妃之位就是她的襄中之物,到時候想要對付誰,是件很簡單的事。

而那人也看準了林雲兒這種心思,才敢大膽地讓阿剛出來指證紫靈,而林雲兒和春桃也算機靈,順著戲碼唱下去。

高明!

流蘇微微歎息,為了爭奪王妃這張寶座,她們之間的手段可真是多姿多彩,令人拍案叫絕啊!

為什麼不再等等幾天呢,再等幾天,她就走了,雖然她們爭得你死我活,都不關她的事,只能說,命運作弄人。

「小姐,你笑什麼?」敏兒不解地看著她,心頭七上八下的。

流蘇回過身來,撫著敏兒的手,淡淡一笑,「敏兒,如果我有個什麼不測,你和紫靈別待在王府了,去找雲少爺,知道麼?」

「小姐,你在說什麼啊!」

「答應我便是!」流蘇抓著她的手,執意求一個答案,就算離開,她也想帝著敏兒和紫靈一起離開。

敏兒見她神色嚴肅,只好重重地點頭。

雪梅閣中,蕭絕剛走,假裝睡著的林雲兒便醒了,長長的睫毛環拌著幾滴晶瑩剔透的淚水,蒼白秀美的窖顏一片死寂般,毫無表情,整個人都陷入一種荒蕪和絕望中,失色的唇如冬日枯萎的花瓣,顫抖得不能自己。

眼淚又開始凝聚,一顆一顆地落下,順著眼角落入發後,傷心得不能自己。

母親失去孩子的悲傷,幾欲擊垮了她的理智,她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那個孩子身上,竟然就這樣沒了。

春桃見她醒來,趕緊出去,把所有的侍女都趕離內堂,離得遠遠的,看起來跋雇尖刻的侍女撲通一聲跪在林雲兒床前,頻頻磕頭,低聲哭起來,「側妃娘娘饒命,奴脾該死,奴脾該死,求側妃娘娘處罰奴脾吧,都是奴脾的錯!」

林雲兒像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一般,整個人麻木地躺在床上,失去孩子的悲傷,只要是母親,都會傷心,何況這個孩子,還是她第一個孩子。

春桃跪在地上,也隨著哭位,一聲又一聲,充滿了痛苦和恐懼,這件事她們才是最清楚的人,她真的害怕,側妃娘娘饒不了她。

藥本來是下在她親自下在流蘇的湯藥中,可不知道為何,卻被側妃喝下了,這件事她毫不知情。

哭位,示弱,喊冤枉,是她目前必須要做的。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03:31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16章

「處罰你,處罰你,我的孩子能回來麼?」林雲兒聲音沙啞,哭得太久,傷了嗓子,她緩緩地坐起來,白色的衣裳,蒼白的臉,蒼白的唇,凌亂的頭髮,眼神極度的絕望和凌厲,看起來很像一個索命女鬼,春桃就抬頭稍微看了一眼從匆忙地把眼睛垂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害怕得顫抖,身子抖得厲害,連跪著都感覺跪不穩,林雲兒那凌厲冰冷的眼光,看得她牙齒直打顫。

好可怕,好恐怖的感覺……

那冰冷的感覺,從腳底一直竄到頭皮……

林雲兒踩著地板,腳步有些虛浮,她眼光凌厲而混亂,緩緩地低下身子,抓著春桃的衣襟,雙手猛然掐住她的脖子,表情猙獰扭曲,眼光狠毒而陰辣,孩子枉死,她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抓起來陪葬。

「側妃娘娘……饒命……咳……咳……饒命啊!」春桃瞳眸暴睜,血管中的血液迅速流動,一種臨近死亡的陰冷抓住她的咽喉,她似乎嗅到死神的身上的冷氣,春桃掙扎起來,「側妃娘娘饒命啊……」

林雲兒柔柔弱弱的,力道卻不小,人的潛力可以無限制發掘,孩子的死讓她悲傷過度,愧疚,悔恨,憤怒,不甘,絕望……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浮上來,激起她最深沉的恨,她怨恨老天爺的不公為什麼這麼殘忍地對待她。

「側妃娘娘……咳……咳……」求生的本能讓春桃也顧不上主僕之分,在死亡邊緣遊走,那還顧得上許多,一腳狠狠地踢在林雲兒的肚子上。林雲兒剛剛小產,肚子是最禁不起折騰的,被春桃一踢,疼得她皺眉,掐在春桃脖子上的手鬆開,倒在一旁痛苦地呻吟。

春桃一得自由,連滾帶爬遠離她,伏在地上,貪變地呼吸著情新的空氣,一個呻吟,一個咳嗽,主僕兩人者陰良狽不堪……

林雲兒捂著肚子,倏然回頭怨毒地瞪了春桃一眼,大罵道:「死奴才,你吃了豹子膽了不是,敢踢我?」

春桃害怕得縮縮肩膀,這個侍女雖然一肚子壞水,為人也尖酸刻薄,此刻看見林雲兒就像老鼠看見貓,害怕得不得了。她吞吞口水,猶豫了一下,爬過去,抓著林雲兒裙擺,哭著哀求「側妃娘娘,饒了奴脾吧,真的不關奴脾的事,奴脾真的不知道有人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藥掉包了,奴脾冤枉啊……側妃娘娘……饒了奴脾吧!」

「混賬,如果不是你辦事不利,事情會搞成這樣嗎?給我滾開!」林雲兒氣得一腳狠狠地踢開她,撐著床柱站起來,坐到床上去,冷冷地看著春桃匍匐在地,眼光有怨恨,也有腦怒和不屑,「沒出息的奴才!」

春桃敢怒不敢言,當她的貼身侍女,被她打罵慣了,現在更是不敢說什麼。

蕭絕早就愛上流蘇的事情,林雲兒早就知曉,她經常聽到蕭絕在夢裡喊著柳雪瑤的名字,心中就嫉妒得發狂,也知道白己只是柳雪瑤的替身而已。而後來,有好幾次,她聽到蕭絕喊著流蘇的名字,從那以後,怨限就像一顆種子在心裡生根發芽。

後來懷孕之後,她以為能留住蕭絕的眼光,而沒想到流蘇也懷孕了,這件事對她的衝擊非常大,有好幾次,真的好想擰斷方流蘇的脖子,狠狠地擰斷......

她好不容易才有幸福,又怎麼能讓被人搶走,她巴不得方流蘇能永遠地消失,消失在她和蕭絕面前。

好幾次想要下藥毒殺她的孩子,她知道流蘇有哮症,身體非常虛弱,小產對她的身體一定非常不好,說不定母子兩人都會命喪九泉,那就一了百了,她再也不用擔心。

可她不敢!

林雲兒只是被妒忌蒙蔽了眼睛,畢竟是殺人,她從來沒有殺過人,說不害怕是騙人的,而且她也是母親,下藥害別人的孩子會給孩子造孽的,她很迷信這個,所有一直沒有下手。

今天看見蕭絕和方流蘇共騎一匹回來,而蕭絕在殿中明顯的醋意讓她意識到,蕭絕對方流蘇的愛已經越來越隱藏不住,若是再不下手,她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會被人奪走。

恨意和妒忌如魔鬼般,進駐她的心靈,染成一片黑暗和冰冷。

她知道紫靈每天都會幫流蘇煎藥,她檢查過藥渣,發現也是安胎藥,她故意讓春桃也在那個時間段去煎藥,故意挑釁紫靈,兩人爭吵不斷,廚房油煙又大,脾氣也自然會變得暴躁,不願意共處一室,春桃偷偷回來看火的時候,就在流蘇的安胎藥裡下了藏紅花。

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流蘇一直瞞著蕭絕懷孕一事,很容易讓蕭絕認為是她不想要孩子,然後喝下墮胎藥,就算她們知道只有紫靈和春桃在廚房,那她們又不知道方流蘇懷孕,自然不會下藥去害她。

計劃得很周詳,可借,人算不如天算,藥竟然被人掉包了,她喝下了有藏紅花的那碗藥,小產的時候,她還措手不及,外房的侍女就晾院失色去找蕭絕,她和春桃匆忙之間,只得把一切都嫁禍給流蘇。

明明知道不是她,一時之間她的想法只是她的孩子沒有了她什麼都沒有了,流蘇也不能太好過,嫁禍不成也要讓她惹上一身腥,而沒想到到後來戲劇隆的出現一位叫阿剛的證人來指證紫靈。她就順手推舟,大演苦情戲,先要借蕭絕的手除去方流蘇。而如玉,日後再慢慢收拾,為她的孩子報仇也來得及。

「側妃娘娘,真的不關奴脾的事,奴脾也沒想到玉夫人會換了湯藥,側妃娘娘,現在怎麼辦?如果玉夫人把這件事告訴王爺,我們就死定了!」春桃心有餘悸地道,一臉晾慌。

「沒用的奴才!」林雲兒冷冷一喝,眼光陰鴛,「她現在和我們同一條船上,她要揭發我們,她自己也跑不了,這個賤人,我以後一定要把她凌遲處死!」

林雲兒陰寒地發誓,正在這個時候,屋外傳來一聲恭敬的女聲,「側妃娘娘,如玉夫人求見!」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17章

林雲兒臉色倏變,粉拳緊握,青筋暴跳,蒼白的臉頰因為憤怒地染上少許紅暈,她雙眸瞪得圓圓的,良久,良久,才恢復平靜,冷冷地撇向春桃一眼,春桃立刻起來,整理好身上凌亂的衣裳,又幫林雲兒整理好,這才讓如玉進來。

如玉進來,一身碧綠的羅裙,體態輕盈嬌柔,看起來秀麗柔美,比起林雲兒的偽裝的嬌柔,如玉多了一抹真實,臉色如常,沒有什麼很大的反應,對林雲兒仇視的眼光,視若無睹,沒有一點畏懼。

「雲兒妹妹,你怎麼這麼看著我?」如玉微笑,笑意不達眼底,嬌柔得近乎無情的面孔看起來十分陌生,明明是淺笑盈盈的摸樣,卻能讓你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低了好幾度。

林雲兒衝上去,抓著她的肩膀,雙眸被恨意充斥,她臉頰扭曲恐怖,厲聲喝道:「如玉,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為什麼?我要殺你了!」

說罷就想要伸手扯住如玉的頭髮,狀似潑婦,連小產後腹部一陣陣紋痛都忍住了。

如玉身形一閃,迅速靈活,袖子輕擺,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林雲兒,你裝什麼情高呢?流蘇和你也無冤無仇,為何你要毒害她的孩子?害人終害己,我只不過是想讓你嘗嘗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還算不錯吧?」

林雲兒呼吸一窒,果然是她,她果然承認了,林雲兒心中的怨恨鋪天蓋地地捲來,淹沒她所有理智,「你憑什麼說我?你也串通那個阿剛,讓他指證方流蘇,你既然也想她死,為什麼一開始要換藥?」

如玉淡淡一笑,眉梢一挑,別具風姿,似乎是笑林雲兒的單純和愚蠢,不冷不熱地道:「誰說我要流蘇死?流蘇是我最要好的姐妹,冤有頭債有主,流蘇是無辜的,我不想她死,也不想她的孩子有事,你的孩子,是你白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別人!」

「可笑,你不想她死,那為什麼讓阿剛來指證她?」林雲兒壓根著不相信她的話,冷笑著反問。

如玉抱著胸,似乎有些遺憾似的,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惋惜,整個人看起來妖燒而霸氣,一點都不像過去那個溫柔哀怨的如玉,倒像是臨時帶錯了面具。

「我想我沒必要和你說!」如玉笑得妖燒艷麗,湊近林雲兒,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道:「我只是想讓蕭絕嘗嘗失去家人,失去所愛那種痛苦和絕望!」

蕭絕為了流蘇受傷劃破了秀荷的臉,並把她趕出王府,從那之後,她就看出,蕭絕對流蘇絕不止是恨意這麼簡單,她故意接近流蘇,努力偽裝,就想有一天借流蘇的手,狠狠地報復蕭絕。

他這樣的男人幾乎沒有什麼弱點,唯一的弱點就是感情,有死去的柳雪瑤為例,她相信,流蘇若傷他,定是萬劫不復。

而對流蘇本人,她沒有惡意,她恨的人只是蕭絕,蕭絕害死她一家,害得她家破人亡,她只是殺了無意害死他的孩子,並不過分,何況,那碗藥本來也是要奪走流蘇的孩子,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林雲兒白嘗苦果。

「聰明的就別再耍花樣,安安分分等過這段時間,你最討厭的兩個人就會消失,如果敢做什麼小動作,別怪我不客氣!」如玉說罷,瀟灑地轉身便走,倏然回過頭來,淺淺一笑,「忘了告訴你,我是個殺手!」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03:36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18章

夕陽西沉,月上柳悄,清白的月光如神女的潔淨的光芒,輕輕地籠罩在豐府上空,繁星點點,蒼穹如巨大的怪獸,睜著冰冷詭異的眸子,冷冷地俯視大地,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中,不見蹤影,暗色把所有的罪惡和醜陋都掩飾在它的色彩下。

如玉嬌柔的身子站在桃花林中,眼光似乎飄香遠方,好似在回憶著什麼,眼神有快樂,有仇恨,有酸澀,有惆悵,心沉浮在冰冷的海洋中,只有徹骨的冰冷。

「少宮主,宮主讓你早日回宮!」一名黑衣人鬼魅般的身影落在她身後,無聲無息,落地並未驚動一片樹葉,其內功修為非同一般。

「知道了!」如玉的聲音沉靜而安詳,臉色如玉,在青白的月光下,如一尊毫無瑕疵的玉雕,她舉手投足間都露出一種白然而然的領袖風度,讓人望而生畏。

之前偽裝的那位哀怨隴愁的少女並不存在,仿若南柯一夢,早就破碎了,這才是真真正正的西門如玉,幽靈宮的少宮主。

「少宮主,既然你限蕭絕殺你全家,為何不直接殺了他,一了百了,什麼仇都報了!」身後的黑衣人猶豫了片刻,沉聲問道。

如玉翩然一笑,姿忐瀟灑而放縱,月色下如率領百萬兵馬兵臨城下的鏗鏘紅顏,風采照人

「仇限就像一顆枯萎的樹,在心裡扎根的越久,想要殺人的慾望就越淡,殺人並不是最好的報仇方式,讓他生不如死,才是我西門如玉的目的,這個世界上,最銳利的殺人武器,是感情,感情可以殺人於無形,能讓他痛不欲生。

「屬下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回去告訴宮主,近日內,我便會回宮,讓她放心!」

「是!」鬼魅的黑衣人應了一聲,迅速地消失在桃花林中。

如玉淡淡地抬頭看看天上的月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她知道,蕭絕已經深愛流蘇,也知道,流蘇會利用假死藥離開蕭絕。以她的聰穎,蕭絕下一步會做什麼,她早就猜到了。若是能讓蕭絕以為是他親手殺了流蘇,那就太完美了。

流蘇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王府,而她也達到她復仇的目的,讓蕭絕一生痛苦,還有什麼比這更激動人心呢?

光是想像那種場景,就讓人覺得興奮啊!

「蕭絕,好戲就要上演,欠我西門家的,不是死就能解決的!」啪一聲,隨著衣袖而動,桃花枝應聲而斷像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片刻,梧桐苑裡,一張字條凌空射入流蘇的床柱上,流蘇一驚,拿下字條,是如玉寫給她的,上頭寫著,「今晚行動!雲烈字。」

流蘇心中一沉,按計劃,應該是四天之後才會服下假死藥,雲烈安排好一切出城,難道他也知道王府有變,讓她提早行動麼?

這個字跡的確是雲烈的,而且只有他們兩人知道這件事。

流蘇拿看那顆假死藥,思考著要如倒更加完美的逃過蕭絕的眼睛,稍微有些差錯就會萬劫不復。

同樣的夜裡,書房裡,蕭絕負手而立,清白的月光淡淡地籠罩在袖的臉上,蒙上一層堅毅的朦朧色彩。高大挺拔身體在黑暗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的沉重還有壓迫,空氣如有實質的網,把一切都緊緊地束縛住。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幾度風起雲湧,最終所有的罪證都指向流蘇,為了安撫林雲兒的情緒,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把紫靈關進地牢。

至今,仍在思考著究竟誰才是下藥之人,他心裡已經隱約猜得出事清的大概,卻苦無證據,如玉是何許人也,做事滴水不漏,怎麼可能讓人抓到把柄。

門輕輕地敲響兩次,蕭絕回身,收去一臉的嚴肅,沉聲道:「進來!」

進來的是一位很年輕的侍衛,十分俊秀幹練,他叫林俊,是蕭王府的護衛隊長,蕭絕非常信任他。

「那丫頭怎麼樣?」他一進來,蕭絕就沉聲問道。

林俊恭敬地應道:「回王爺,紫靈仕地牢裡一直說她是冤枉的,不關王妃的事,求王爺明察!」

蕭絕嗯了一聲,心中有些瞭然,林俊猶豫了下,道:「王爺,恕卑職直言,王妃不像是會下毒的人,王爺為何要關著紫靈姑娘?」

「有些長進,可惜還不夠!」蕭絕讚許一聲,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本王將計就計,將這個下藥之人引出來!」

「不知道王爺有什麼好計謀?」

蕭絕冷冷一笑,想在他府中為所欲為,哪那麼容易,「我讓你煎的藥,好了麼?」

林俊瞳眸一睜開,倏然點點頭,蕭絕唇角一勾,「拿著藥,去梧桐苑!」

「是!」

梧桐苑中,敏兒在外殿聽到腳步聲,匆匆忙忙地住外一看,看見蕭絕帝著林俊過來,林俊手裡環拿著一碗藥,敏兒大驚,跑進內堂,喊了一聲,「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王爺來了!」

流蘇將假死藥一收,藏入袖子中,疑惑地皺眉,「他來做什麼?」

「小姐,我看見林俊手中拿著一碗藥,小姐,我好怕,會不會是……」敏兒驚恐地睜大眼......

流蘇凝眉,眼光也露出一抹不安來,蕭絕是認定她就是下藥之人麼?

迎出外堂的時候,流蘇神色淡然地看著蕭絕冷酷的臉,他眼裡那種不信任和寒竣讓她心為之一沉,下意識地日手護著腹部。

林俊上前幾步,把藥放在桌子上,熱氣還不停地住外面目出來,苦澀的味道充斥在鼻尖。

流蘇眉梢一跳,苦澀的藥味,還有蕭絕臉色的冰冷,這種沉重的氣氛讓她意識到,有些什麼危險在向她的脖子伸過來。流蘇掃過桌上那碗藥,冷冷地問道:「王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蕭絕抿唇,面無表清,「紫靈已經認罪,是你命令她下的藥,流蘇,你還想要否認麼?」

「你胡說!」流蘇還未說話,敏兒就大聲反駁,蕭絕冷眸一掃,頭一偏,沉聲道:「把她帶出去!」

「放開我,放開我!」敏兒掙扎起來,回頭高喊流蘇的名字,不願意離開她半步,可惜抵不過男人的力氣,被林俊拉遠了。

「我不相信這是紫靈說的!」流蘇淡然地回應,「那碗是什麼藥?」

「墮胎藥.一命償一命!」蕭絕的聲音非常冷靜。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19章

房間裡靜得駭然,蕭絕和流蘇之間流轉著一股板度冰冷的氣流,兩雙冰冷而沉靜的眸子像是較量似的,在空中交織,碰撞,談判,對決,最終以流蘇露出一抹恨意而告終。一場眼神的交鋒,如剛熱夏六閃過的閃電,分外駭人,誰也不肯退讓,直到最後,流蘇的眼睛中露出逼人的恨意。

第一次,如此去恨一個人!

不知道為何,聽到墮胎這兩字,心頭就一陣陣緊縮般的疼痛,分不清是什麼滋味,只覺得非常非常的難受,整個心臟如被螞蟻啃咬似的,又酸又疼,潛記憶中的痛入潮水般蜂擁而至,完全淹沒了她。

原來,恨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的!恨不得衝上去,狠狠如在他身上開一個口子,狠狠地在他身上發洩。平靜冷然的臉,第一次破裂得如此徹底,讓人感覺到她內心深處最深沉的怨恨。

「一命償一命?」流蘇恨極反笑,粉拳握得死緊,皓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跳,臉色蒼白如紙,貝齒緊緊地咬著下唇,下巴倔強地揚起,「憑什麼?」

「就憑你殺了本王的子嗣,這個孩子就不能留!」蕭絕冷酷地說道,語氣毫無轉圜的地步......

流蘇的下唇幾乎咬出血來,偏頭看向桌子上的那碗藥,皺眉,倏然冷笑地上前,「事情還未明朗就判我死刑,蕭絕,你夠狠,夠毒,我終於明白為何當日柳雪瑤會推我幫她擋箭,因為你們本性就是一類人,自私,無情,都是一路貨色。」

蕭絕靜靜地聽著她罵,表情始終不變,冷酷的瞳眸幽暗而冰冷,如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阻止人別人窺探,歷來看不出表情的臉更冷,更硬了。

高大的男子姑在屋裡,背脊挺直,微弱的燈火明暗參半,折射在他刀削般的臉上,如鋼鐵般堅毅,亦如這個男人的意志。他的肩膀如此強健堅硬,好似撐得起整個天下,容不得半點猶豫和柔弱。

流蘇再次走近一步,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皓白的手緩緩地伸向蕭絕心口的位置,冷聲道,「終有一天,你嘗到,什麼叫痛不欲生!」

「流蘇……」蕭絕瞳眸一暗……

流蘇收盡了所有的情緒,表情恢復平靜,剛剛的怒氣和嘲諷好似不存在般,沉靜的臉,透徹的眼,眨眼間又恢復了之前的流蘇,速度之快,連蕭絕都拍案叫絕。

「老實告訴我,你本就不打算生下這個孩子對不對?」蕭絕冷著臉問道,抓著她的手,固執地問道。

流蘇冷冷一笑,「王爺問這話不覺得白問了麼?不管我要不要,最後這個孩子都不能平安出生。」

「本王問的是你本來想不想要?」蕭絕厲喝一聲,對這個問題,非常的在乎和執著,心裡一直介意的,就是她本不想要他的孩子。

流蘇坦然地看著他,眼光澄淨而透徹,她聲音十分堅定,「是!」

蕭雛臉奮倏然一變,眸光陰鴛,冷酷的面容閃過一抹憤怒和失望,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似乎是盡力忍著沒有住流蘇的脖子上掐去。

他恨不得狠狠地擰斷她的脖子……

狠狠的……

擰斷……

這個可惡的女人!

「難道做錯過一件事就永遠不能回頭麼?」蕭絕突然沉聲問道,冷酷的眼光閃過一抹痛苦,深沉而壓抑,薄唇勾起,笑聲充滿了自嘲的味道,「流蘇,你對別人總是寬容大度,淺笑以對,為何對我總是這般苛刻?」

流蘇心口一窒,俏臉發白,眼光一閃,如果不是有期待,又怎麼會苛刻,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錯誤。

前世多少次回眸換得今生一次相遇,如果相遇是一種緣分,那她和蕭絕之間的相遇就是一種孽緣,在她想要靠近他的時候,他狠心地推開她,在他想要好好愛她的時候,她又已有離去的念頭。

從一開始,就是心結.誤會.若即若離……他們的心從未靠近過。

「蕭絕,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是不夠坦誠,做了這個決定後,我們都不要後悔。人生不能同時踏進兩條河流,注定要分道揚鑲的,始終留不住。今天過後,將來我不會後悔,你也不要後悔,人生不是遊戲,不能重來,我也不會給你重來的機會!」不相信也好,試探也罷,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少女的目光淡然兒堅定,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關係,現在的流蘇溫潤清雅的臉龐總有一種近乎聖潔的光輝,讓人不敢逼視,眼光也比過去更堅毅了。

王府大院這座牢籠,已經沉重地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如果不走,總有一天,她會窒息而死......

「方流蘇……」蕭絕眼光掃向那碗墮胎藥,那其實只是一種補身的藥,並非墮胎藥,流蘇誤會了他,才會說出這麼決絕的話,日後會解釋的,會解釋的看著她的神色,不安從他的他的咽喉,這是第一次,看見流蘇露出這種絕望和冰冷的表情。

有人要對付王府,目標是他,他猜得出來,他從頭到尾都不相信流蘇會下藥,只是順其白......

然演了一場戲,他就順了她的意,讓流蘇落胎。只要順了她的意思,她覺得目的達到,才會露出破綻。

可流蘇……不相信他!

也是啊,從認識到現在,他們對彼此的認識的確很少,他帶給她的只有羞辱和傷害,她不相信他是應該的。

信任是兩人一起建立起來,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信任。

「流蘇,我現在只是希望,日後我能讓你感覺到,我是可以信任的。真是瘋了才會和你說這些!」蕭絕自嘲。

「你可以信任?你都不相信我,為何我要相信你?」流蘇揮開他的手,轉頭看著那碗墮胎藥,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深沉而悲痛的笑意來,「王爺,我們終究是母子一場,能不能讓妾身安安靜靜地和他道別先?

蕭雛臉色難看至極,深沉地瞪了她一眼,冷然轉身出去,憤怒地甩上大門。

冷風迎面吹來,英挺的男子陰鴛的眼光稍微緩和下來,瞇起眼睛,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敏兒一見他出來,立刻撲上去,想要衝進房裡,卻被蕭絕橫手攔下,眼神示意林俊攔著她,敏兒大急,也顧不上主僕之分,也忘記眼前的蕭絕是她平時最害怕的王爺,厲聲質問,「王爺,你把我家小姐怎樣了?放開我,林俊你放開我,我要進去看看我家小姐。」

蕭絕冷冷地看著敏兒,嗤之日鼻,「林俊,放出消息,就說本王讓王妃喝下墮胎藥,派人嚴加看管梧桐苑,任何人不得進出?還有這個丫頭,帶下去!

「我不要,我要陪著我家小姐,蕭絕,你個魔鬼,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敏兒被林俊拖著出去,大怒,意識到王爺可能讓王妃喝下墮胎藥,心頭鈍痛,聲音淒厲地盤旋在王府上空。

蕭雛臉色冷酷,毫無所動,沉沉地看著林俊拖著她出去,敏兒這麼一喊,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他把流蘇的胎兒打掉,為林雲兒報仇,那兇手的也知道了,他的目的達到了,只要讓人嚴加看管流蘇,別讓她見任何人,兇手就會放下戒心,就會自動露出馬腳。

雪梅閣中,春桃急急忙忙把王爺打掉王妃胎兒的事告知林雲兒,林雲兒大喜,以為計劃成功了,蕭絕相信她和如玉合演的這場戲,只要拔除流蘇這個眼中釘,日後再收抬如玉,便可高枕無憂了。

而如玉那邊,桃紅也把這件事告知,如玉只是笑笑,「那碗根本就不是墮胎藥,不過流蘇會把它變成一碗毒藥的?」

「少宮主,這是什麼意思?」


如土瀟灑一笑,風姿卓絕,「我們得去一趟梧桐苑,把流蘇這個戲碼繼續唱下去,桃紅,準備一下,今晚離開王府。」

「是!」

梧桐苑內,流蘇拿起那晚藥進了內堂,眼光在那藥上看了很久很久,流蘇從袖口中拿出那顆假死藥,那她是不是可以將計就計,藉著這碗藥離開王府?

她死了,蕭絕會難過麼?估計不會吧!

柳雪瑤才是他最愛的女人,她方流蘇只是無足輕重的一個女人罷了?

她已經沒辦法繼續在王府生活下去,她接受不了一夫多妻的制度,沒辦法再面對蕭絕。

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心就疲憊沉重得想要好好地睡一覺,她都不記得,又多久沒有笑過了。

無意中害了柳雪瑤的債,該還的也還得差不多了。

流蘇站起來,打開衣拒,拿出一瓶毒藥,猶豫了一下,毅然放進藥裡。

她打開後窗戶,讓藥汁沿著屋簷倒盡。

…………

蕭絕交代林俊派人嚴加把守梧桐苑,不許任何人進出,剛要離開之際就聽到屋裡一陣劇烈的撞擊聲,接著是一連串的霹靂巴拉的重物倒地的聲音。

他臉色倏變,「流蘇……」

以一種駭人的速度跑過去,林俊也意識到不好,立刻帝人一起跟著跑過去……

房裡的景象讓蕭雛臉奮頓白……流蘇躺在血泊中,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鮮血從下身不停地目出來,染紅她的羅裙……

蕭絕只覺得死亡掐住了他的咽喉,那瞬間,天旋地轉……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09:02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20章

嬌小清秀的少女躺在血泊中,鮮血潺潺從下身流出,染紅了碧色的長裙,她臉色蒼白,唇色略顯青紫之色,了無生氣的臉露出死寂般的神情。那個碗摔破在地上,破成碎片,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好似被人遺棄般,又似控訴著什麼。

蕭絕只覺得眼前一黑,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襲上心頭,瘋狂的恐懼如潮水般湧來,瞬間把他滅頂,蕭絕只感覺四面八方的空氣如結了冰般,一股冷氣從腳底倏然竄上背脊,凍結了他血管裡所流動的鮮血。

他站著動也不動,像是被凝固的雕像,眼光死死地盯著血泊中嬌人兒,她的蒼白如紙的臉色好似在哭訴著他的無情和痛苦,如一把無形的刀,狠狠地插入她的心臟之中。

他的喉嚨,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一聲流蘇阻塞在裡頭,硬是發不出來,只感覺喉嚨火辣辣地疼,如兵刃在一刀一刀地凌遲。

她的神色好似在說,她去了……

高大挺拔的男子身形晃了晃,似乎站不住腳了,幾欲摔倒,而他旁邊的林俊迅速地扶著他的手臂,跟著衣裳,他都能感覺到王爺的身子,冷得和一塊冰一樣。

抬眸看去,男子刀削般的側臉如陷入一層無邊無際的茫然深淵中,冷硬,絕望。

在林俊心目中,一直頂天立地,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蕭絕此刻像是一個暫時沒有靈魂的男人。

「王爺,王妃她……」林俊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去動流蘇的身體,血已近流盡,染紅了下身的衣裙,紅得妖燒,紅得艷麗紅得那麼冰冷和刺耳。

就算他沒有娶妻,沒有孩子,也知道,王妃這個清況,是小產了,和側妃之前一模一樣。

林俊臉色大變,他煎的那碗明明就是安胎藥,怎麼可能會讓王妃流產?

恐懼爬滿了眼睛,俊秀的青年男子一臉驚慌。

「小姐……」梧桐苑出事,外面的護衛紛紛都進來,敏兒也趁機回來,一見到地上慘烈的一幕,頓時發出一聲尖叫,立刻撲了過去,「小姐,你怎麼樣了,你別嚇敏兒啊,小姐……」

敏兒的聲音高亢而恐懼,撫摸著流蘇略有青紫的臉色,一手撫摸到她裙上的血跡,少女麗眸驀然放大,又看看地上破碎的碗,敏兒伸出一指,探探梳辦的鼻息,呼吸一僵……

她的表情呆愣了下,驀然放出一聲慘烈的哭喊,「小姐小姐你不要死啊,小姐,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敏兒怎麼辦?小姐,你醒醒啊,你在逗敏兒的對不對,醒來啊,小姐,你醒一醒啊……不要睡了,不要睡了,快醒醒啊……」

敏兒手腳無措,拍拍她的臉,不停地搖著她的身體,猛然把她抱進懷裡,嚎嚎大哭起來,眼淚唰唰地滾下來哭得不能自己。

蕭絕一步,一步地走進她們,他的耳朵邊,似乎聽不到敏兒的哭聲,他雙眸死死地盯著流蘇的臉,眼光露出一種極度的混亂和彷徨,緩緩地蹲下身子,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動作好緩慢,好緩慢,從地上的那攤血跡轉到流蘇的臉色,面無表情,只有額頭上暴跳的青筋顯露他的恐懼到了極點的情緒。

「你走開,你走開都是你害死我家小姐的,都是你……」敏兒尖叫著,緊緊地袍著流蘇,不讓蕭絕碰一下,她的眼淚,濕了流蘇的前襟……

「嗚嗚……都是你……」敏兒聲音哭得沙啞了,幾度喘不上氣來,腦子混亂到了極點……

蕭絕的唇失去正常的色彩,慘白如霜,幽深暗黑的眸子,浮上一層少見的期盼,兩指放在流蘇的頸間大動脈上,一探,轉而一僵……

沒有氣息……

一點氣息都沒有……

「不流蘇,流蘇……」蕭絕把流蘇奪了過來,用力拍著她的臉頰,他的眼光痛苦到了極點,一點都不想接受流蘇死去的事實,瘋狂地爆出一聲怒口孔,「去請大夫啊,請大夫啊!」

英俊邪魅的男子臉容扭曲可怕,緊緊抱看流蘇,好似世間最珍貴的珍寶,心口如被人挖了一塊肉,傷口正血淋漓地淌血……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蕭絕朝著流蘇憤怒地質問,男子的聲音如此痛苦和沙啞,又夾著一股深濃的恨意,「方流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錯過一次就不能回頭,為什麼要這麼做?」

手臂的力度一寸一寸地加大,他記得方流蘇提過,她對藥理略有涉及,久病成醫,因為她有哮喘,平常也會學習藥理,對草藥都很瞭解,何況喝了那麼久的安胎藥,她在喝藥的時候,不可能聞不出來,這碗藥是安胎藥,而不是墮胎藥,他故意那般說,只是不想隔牆有耳,她自己發現是安胎藥的時候,應該知道,這是他的計謀,想要引蛇出洞。唯一的解釋就是,流蘇自己服了毒藥自殺不然就是有人暗中下藥,後者的幾率微乎其微,在來的路上,他都讓林俊用銀針試過,唯一的解釋就是流蘇白己服毒白殺!

為什麼……

他知道她性子堅韌,高傲,他並未認為她是兇手,為何她還是如此殘忍,想要離他而去……

「流蘇,醒醒啊流蘇……」蕭絕痛苦而壓抑的聲音,聽得眾人紅了眼圈,幾時看過冷酷強硬的男子有過此般脆弱的形象。

「王爺,王爺大夫來了?」一名侍衛匆匆忙忙地帝著一名大夫回來,是成大夫,城中信譽最好,醫術最高明的大夫。

睿智淵博的老人一看流蘇的神色,便皺眉起來,蕭絕一見他過來,急道:「大夫,快,來來王妃,快……」

蕭絕的聲音失去住日的冷靜,多了一抹忽視不了的期盼,他還寄托著一點點希望……

一點點雖然渺茫,卻帶著希望……

成大夫點頭過來,為流蘇把脈,神色一變,似乎是不相信似的,又把了一次,嘴巴張了張,蕭絕心冷了一截,急問,「怎麼樣?」

成大夫搖搖頭,表清沉痛,「王妃中毒太深胎兒不幸流產……」

「我不管胎兒怎麼樣,我問你,王妃怎麼樣?」蕭絕雙眸猩紅,孩子好不好,他已經不關心了,他只想知道,流蘇還能不能救活。

成大夫看他一眼,良久,在蕭絕極度期盼的眼光中,搖搖頭......

「救不活了,王妃已經斷氣了!」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21章

隨著成大夫話音剛落,周圍的空氣像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足以凍結所有人神經,足以凍結蕭絕的靈魂。

流蘇已死的訊息如魔咒般,籠罩在蕭絕的腦侮裡,恐懼和痛苦從黑暗的深淵跑出來,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左右,困住了他。

男子刀削般的臉孔面無表情,那一瞬間,腦海一片空白。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流蘇真的永遠的走了……

蕭絕的眼光從期盼到震驚,再到痛苦茫然,邪魅的大眸閃過數種負面的情緒,最終變得麻木,幽深墨黑的眸子失去應有的光彩,不再凌厲,此時的蕭絕,不是權傾朝野的王爺,不是呼風喚雨的皇族,而是一個很普通的,失去伴侶的男人。

當感受著最心愛的女人的身體在自己懷裡一點一點地變冷,死亡的氣息就在鼻尖繚繞,深刻而清醒地認知到,她真的永遠走了,即使有鋼鐵般剛硬的男人,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折磨。

沒有什麼,比感受到最在乎的人的體溫在自己懷裡慢慢變冷更讓一個人絕望和印象深刻。

敏兒已經哭得聲音沙啞,再也沒有聲音出來,雙手捂著嘴巴,捲著身體不停地抽搐,眼淚順著指縫一顆一顆地落下,無聲的哭位看得更讓人心酸和落淚。房間裡,靜得如同寒冬的墳墓邊,除了敏兒的抽泣聲,好半晌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成大夫,我明明煎的是安胎藥,端過來之前又親白用銀針檢查了好幾次,根本就沒有毒,為什麼王妃會中毒身亡,還不幸小產?」林俊不解地問道。

發生這樣慘烈的事清,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天之內,兩位有孕的女人接連失去孩子,王爺在不僅在一天之內失去兩個孩子,還失去王妃,三條人命,短短的半天時間裡,全部沒有了。

他覺得太可怕了,這場陰謀,在背後主使者,太恐怖了。

成大夫檢查碎片上的藥汁,疑惑地皺眉,是斷腸草,睿智的老人看了一眼臉奮唇色青紫的流蘇,死狀和中了斷腸草的死狀很相符。

「老夫不敢斷言什麼,只是這毒乃是斷腸草提煉的毒汁,若你之前試過發現沒毒,那毒藥是後來放進去的。斷腸草之毒猛烈,發作的時候玉髒六腑劇痛,王妃身子弱,早前就有小產的跡象,定是中毒之後掙扎,導致胎兒流產。」成大夫不慌不忙地說道,老人的聲音平緩而沉重,屋裡的桌子被撞翻了,東西七零八落,眾人也猜得出來,王妃定是忍受不了劇痛,掙扎間摔倒,因為流產,期間便死去。

這話誰都聽明白了,敏兒淚眼婆娑,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地撕了蕭絕,「都是你,都是你逼死我家小姐的,從她嫁進來那天你就開始折磨她。一命賠一命,你總算為柳雪瑤報仇了,你滿意了?你開心了?」敏兒聲音沙啞低沉,帶著淚音,一聲一聲都在控訴蕭絕。

林俊忙制止了她,王妃的死,最難受的人,是王爺,他跟隨他這麼久,還沒有看見他露出這種絕望痛苦的神色,就像是被困在絕境中的野獸,找不到活下去的路。

王爺也不想把事情搞成這樣,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命運弄人。

梧桐苑發生這麼大的事,很快就傳遍整個王府,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王妃死了。

林雲兒帝著春桃匆匆忙忙地住梧桐苑而去,主僕兩臉上都充滿喜色,眼中釘拔除了,別提多開心了,幾乎沒有得意忘形,林雲兒都不顧小產後身體孱弱,硬是要親白去梧桐苑看看情況在梧桐苑的門口外碰到如玉和桃紅,如玉的臉色並不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月光下的少女在不停地踱步,柳眉緊皺,神色凝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那天如玉警告過她之後,她就一直覺得如玉身上總是有一種逼人的殺氣和霸氣,舉手投足間都露出領袖的魄力和魅力,過去那個在她光芒下毫不起眼的如玉,在一夕之間,亮麗得教人不敢逼視。

明明還是那副容貌感覺卻是兩個極端她甚至有些怕她。

「呵呵,雲兒妹妹,這麼快就來打探消息麼?你也太心急了吧?小產如同生產,小心吹風感冒啊!」如玉見林雲兒主僕匆匆而來,展顏一笑,口氣不冷不熱,卻夾著尖銳的嘲諷。

林雲兒強行鎮定下來,冷冷地反駁,「如玉姐姐比雲兒更心急吧?」

說罷不理會如玉,帝著春桃進了梧桐苑。

「這個女人真的囂張,臨走之前真想好好教訓她一下!」桃紅不滿地看著林雲兒和春桃的背影,吐吐舌頭。

如玉袖子一擺,自有一股風梳瀟灑的傲氣,抱著胸,笑笑地看著梧桐苑裡的一片悲傷,叫了一聲,「桃紅啊!」

「什麼事?」

「教訓是一定要教訓的,不過不是我們教訓,一會兒會有她好戲看,和這種女人過招只會降低我的格調!」如玉盈盈一笑,眨眨眼睛,狐狸般的光芒一閃而過。

「你不是說要為她保密麼?」

「笨蛋!」如玉一臉嚴肅地教訓她,「我的話能信嗎?」

桃紅極度無語。

如玉凝眉,稍微歎了一口,「流蘇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一地都是血暱?」

「你到底想到了沒有,都亥時三刻了,今晚還走不走?」

「你想留在這種鬼地方別拉著我,不過,為什麼一地都是血,流蘇不會拿孩子開玩笑的,給我出了這麼個難題,真是考我腦力,要是猜不准,被蕭絕發現端倪,她就玩完了。」如玉一臉凝重地說道。

「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血肯定是她的,應該不會是豬血啊,貓血的,少宮主,王妃會不會在自個身上劃了一道傷口?」桃紅猜測道。

「流那麼多血,自虐啊!」如玉翻翻白眼,倏然臉色一怔,瞇起眼睛,手指鉤鉤,示意桃紅附耳過來,她低聲吩咐了兩句。

桃紅聽罷恍然大悟,道了一聲是,便匆匆忙忙地離開。

如玉跨步進了梧桐苑,遠遠就聽到敏兒的哭聲,她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蕭絕的好戲,不得不承認,看見蕭絕這樣痛苦,她心裡有一種變態的快感。

柳雪瑤的死的時候,那種精彩沒看見,不過一定沒現在精彩,她還算挺有眼福了。

「蕭王爺,滋味不錯吧?」如玉抱著胸,含著一抹顛倒榮華的淺笑,意態安閒地問,那姿態,在這一片悲傷的氣氛中,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08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22章

在所有人都陷入悲傷的之中突然插進來一道戲謔而亮麗的聲音,突兀而怪異。就像是一群光鮮亮麗的公子哥上青樓尋歡作樂,夾然目出一位柳下惠來。

讓人錯愕且不解。

清脆的女聲一點惡意都沒有,如出谷黃鶯那般好聽,在敏兒口鸚嬰的哭泣中,顯得分開輕鬆和活潑。就是這麼沒有惡意,在這樣的場景中,讓人覺得,說話的人真是罪不可恕。

「如玉夫人,你……」林俊手中的佩劍不動聲色地移動著,眼光沉穩銳利起來,很明顯地感受到,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身上那股霸氣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這是常年在領袖位子上的人物才有的威嚴。

眼前的如玉,和過去的如玉,兩個極端的反差,誰都不會蠢到以為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也稍微猜得出來,整件事,是她在背後主導。

「林將軍,大半夜的,動刀動槍不太雅觀啊!」如玉笑笑道,偏頭,冷冷地看著地上的蕭絕,聲音依然很輕鬆,一點惡意都沒有,「蕭王爺,這種滋味不陌生哦,好像不久之前便有過一次,不知道上次和這次,有什麼區別呢?你這副模樣,流蘇死了也覺得瞑目啦,看不出來您還是個癡清種呀,真不看出來……嘖嘖!」

戲謔又帶著點調皮的挑釁和嘲諷讓蕭絕沉痛的神色斂去,雙眸冷厲地掃向如玉,「果真是你!」

如玉嘖嘖笑著,毫不客氣地嘲諷,「真是事後諸葛亮啊,本小姐最討厭聽到類似諸如此類的話了,您看看外面的天色,好黑呢,晚了……」

仿若不氣死人不甘心似的,如玉還故意道了聲可借,表情堪稱經典。

蕭絕緩緩地放下流蘇,如玉的眼光不動聲色地掃向她的下身,心中暗暗一沉,流了好多血啊,真是個狠心腸的女人,希望她猜得沒錯。

「你和本王有仇,衝著本王來就好,為何要害她們?」蕭絕一臉陰鴛,站起來,渾身肌肉都充滿爆發性的威脅力,血管中嗜血的因子蠢蠢欲動,有種要把她碎屍萬段的衝動。如玉聽口氣就是找他復仇的,他蕭絕以冷酷無情稱絕天下,得罪過的人不計其數,仇家千千萬萬,有人找他復仇並不奇怪,可恨的是,卻連連害了王府三條人命。

他心裡的恨,幾乎凝聚成火山了,隨時都有爆發的危險。

如玉發出一連串情脆的笑容,如銀鈴般動聽,好像在嘲諷著什麼似的,豎起食指,「第一,王爺你武功太高,我打不過你,第二,報復一個人,殺了沒用,要讓他一輩子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這才叫生不如死,第三,我和沒害她們,下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本小姐還不屑為之,第四,流蘇是你害死的,於我無關。」

如玉輕輕鬆鬆,把所有事情都推得一乾二淨,她說的也全部都是實話,她的作用不過是在中間加了點小小的趣味,故意引導蕭絕使出這招引蛇出洞的戲碼,又能達到她的目的,又能讓流蘇藉機離開。

蕭絕呢,只能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怨不得他人。

林俊大怒,一天之間連續三條人命,她竟然還說得如此輕巧,一點悔改的念頭都沒有,正氣的年輕將軍怒罵,「你怎麼能如此蛇蠍心腸,竟然對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下手,她們都是孕婦,不管你和王爺有什麼思怨,孩子始終是無辜的,你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林將軍,耳朵有毛病這兒有位現成的大夫。」如玉冷冷地譏笑。

「你究竟是誰?」蕭絕面窖冷酷,眼光凌厲,聲音透出駭人的威嚴,已有殺氣隨著聲音擴散。

如玉牡挑的神色斂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算你不記得西門無憂這個個人,也該記得江南柳城的西門世家吧?」

蕭絕臉色一變,眼瞼瞇起,不可置信地看著如玉,她是?

如玉聳聳肩膀,有些遺憾地看著蕭絕,「想不到被你趕盡殺絕的西門家還留有活口吧?」

「你是西門松的女兒?」

「是!」如玉挺直了背脊,冷冷一笑,「我西門家一家一百零九口被你斬盡殺絕,你可想過,你殺人的時候,又何嘗留一條後路?」

江南柳城的西門世家世代經商,富可敵國,當年是太子和福王爭奪皇位的時候都要拉攏的人物,蕭絕蕭寒都想盡方法卻無法讓西門松投靠皇上,西門松卻以不想捲入朝廷紛爭之中推卻。有一天晚上,太子收到一封密函,上面說西門松貪圖福王之女的美色,想要投靠福王,太子立刻感到有危機感,立刻派蕭絕秘密連夜南下,將西門家一家一百多口斬盡殺絕。蕭絕當時不過也就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並沒有認真調查就執行密令,造成一樁悲劇,此事後來一直都是秘密,究竟當年的密報是誰寫的,西門松是否真的想要投靠福王,無人得知,慘案已經鑄成,這件事曾經轟動武林一時,人人都以為是西門家家大業大招人嫉限,才會被一夜滅門,並不知道,此事之後別有內情。

這件事當時處理的非常隱秘,知道的人不多,西門如玉是怎麼查出來的?

如玉見他臉色變幻莫測,不禁露出冷笑來,「王爺,畢竟是陳年舊事,無關緊要,是該好好想想,怎麼?應該記起來了吧?」

蕭絕抿唇不語,倏然瞇眼,聲音繃緊,冷聲道:「本王只是執行公務,西門松投靠福王發生叛變,就是叛逆之賊,人人得而誅之。」

時隔多年,他曾經查過當年的慘案,可相關人士都已經不再,這件事就不了了之,沒想到西門家還有後人在,還有本事查到事清的來龍去脈。

「哦……」如玉拉長了聲音,長袖一甩,猛然三道銀針如閃電般射向一旁的侍衛,三人應聲而倒,昏迷不醒,她並不是嗜殺之人,只是心中憋著一口氣,不發洩,她實在不爽。「當年的事,根本就是一個誤會,什麼叛逆,我呸,根本就是你們這群權欲熏心的人想要奪去我西門家家產的借口,好意思說得冠冕堂皇?」

「事隔多年,本王懶得和你廢話,今日你弄得王府雞飛狗跳,欠下三條人命,別想活著離開!」蕭絕大手一揮,林俊帶著人團團地把如玉圍住,眼光露出酷寒和殺氣來。

如玉涼涼地抱胸,翩然一笑,笑得如千年妖孽般妖燒,「流蘇離開你算是明智之舉,實在是想不到,和你這種人在一起,會有什麼幸福,死倒是一了百了。」

蕭絕臉色一沉,如玉嘖嘖地笑,眼光似笑非笑地掃向一直色縮在一邊的林雲兒,像是好姐妹打招呼般,「雲兒妹妹,你是不是還有一件事沒對大家說呀?怎麼也得讓蕭王爺明白,他的兩個孩子是怎麼死的嘛,不然他死了都不會瞑目的,你說是不是?」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眼光一致看向一直嬌柔可人的林雲兒。

成大夫搖搖頭,這些個孩子,年紀不大,怎麼都弄成這副不可收抬的摸樣呢?

林雲兒臉色驚恐,害怕地顫抖,她後悔了,她今晚不應該來這裡的,如玉布好這個局,就是把一切都揭穿。

「呀,怎麼不說話呢?可別昏倒了呀,你小產之後還能跑來跑去的,說明健壯得很啊,白天都暈了一次,這次再暈會太假的。」如玉要笑不笑的說道,和這種女人過招她都覺得丟臉,不過看她的驚恐發白的臉色倒是挺有快感的,流蘇不計較,她臨走的時候倒可以代流蘇狠狠地出口氣。

「雲兒,她在說什麼?」蕭絕察覺到事情有異,冷聲厲喝,一直以來他們都以為這一切都是如玉的陰謀,沒想到一句話,風雲有變。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她污蔑我,王爺,她污蔑我!」林雲兒院張地解釋。

如玉嘿嘿一笑,在群敵環伺下,一點也不見慌張,那笑容,只讓人覺得,風雲色變,妖孽橫生,風情萬種,「哎呀,雲兒妹妹,瞧你慌張的,連敬語都忘了,我可什麼都沒說呢,你用不著這麼快心虛呀!」

「你冤枉人王爺我妾身什麼都不知道。」林雲兒可憐兮兮地抓著簫絕的手,努力地澄清,連她都不知道要澄清什麼。

如玉搖搖頭,嘖嘖,果朕降低格調啊,嚇一嚇就這副摸樣,簡直就是丟盡女人的臉。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礙眼。

蕭絕看看如玉,有看看林雲兒,倏然瞇起眼睛,如玉行事作風雖然怪癖,性子架鶩不馴,介於亦正亦那之間,可他橫看豎看,她們兩人之間,還是林雲兒最可疑,蕭絕口氣危險,「藏紅花是你下的?就是為了嫁禍流蘇?」

「沒有,沒有,妾身沒有!」林雲兒淚眼婆娑,死不承認,眾人皆奇怪,成大夫惋惜地搖搖頭,爭權奪勢把一個女人弄成什麼摸樣了,不管出自什麼原因,身為孕婦,下墮胎藥都是一種殘忍又悲哀的手段。

幾度風雲,把他們都耍得團團轉,如玉涼涼地看戲,表情實在妖孽得欠揍,戲謔道:「像她這種自私自利的人,會為了嫁禍流蘇,而打掉白己的孩子?你們真傻得可愛,藥是她下的沒錯,不過是下在流蘇的安胎藥裡,不過被我偷龍轉鳳罷了,哎,沒想到流蘇最後還是保不住孩子,看來是天意要蕭王爺您斷子絕孫咯。」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23章

這場陰謀終於水落石出,一彼三折,是如玉在中間動了手腳,讓阿剛來做偽證,故意來引導蕭絕讓他懷疑,她就是下藥之人。

因為苦無證據,蕭絕就會想到她是來報仇的,接著就會將計就計,引她自動露出破綻,看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他哪兒料到,流蘇正想盡辦法要逃離王府,連假死藥都準備後,藉著那碗藥演出一場假死的戲。

蕭絕眼光陰寒,冷冷地看著忙得手腳無措的林雲兒,不用如玉再舉證,他都明白,如玉說的都是實話。

林雲兒眼淚唰唰地滴下,顫抖著雙唇,「王爺!」

她才說話,蕭絕拽過她的手,反擰著,林雲兒疼得嬌容失色。這麼美麗的一張臉,如此醜陋的一顆心,他知道女人間偶爾使點小性子無可厚非,卻沒想到她會用下藥這種傷天害理的方法,去毒害她的孩子。

啪……低沉的巴掌聲響起,蕭絕幾乎用盡力量,失去流蘇的痛和怨,失去孩子的恨和悔,強烈地充斥在他心裡頭,這一巴掌,發洩了他所有的負面情緒,弱不禁風又剛剛小產的林雲兒哪兒經得起他猛烈的一巴掌,如雨天翅膀破碎的蝴蝶,被狠狠地打飛出好遠,撞在椅子上,在地上滾了好幾下,她的唇角裂開了,鮮血頓時流出來,臉頰腫起來,林雲兒幾乎是還沒反應過來就暈了過去。

所有人都被這慘烈的一幕駭住了,如玉挑眉,哼哼,一點也不同情林雲兒的下場,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她的下場是該應有的。

春桃嚇得雙腿發軟,早就如爛泥一樣癱在地上,沒有膽子過去看看林雲兒的狀況,縮在角落裡,身體如破敗的枯葉在寒冬中顫抖,她只希望,明哲保身,不要被這件事情連累。

蕭絕眼光陰寒噴怒,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他完全失去理智,嗜血的因子在血液中叫囂,流蘇的死,林雲兒的欺瞞,如玉的偽裝,一夜之間,王府幾度風雲,所有的事清都發生得太快,兩個孩子,一個流蘇,無辜死亡,打得他措手不及。

「王爺……」林俊他們都倒吸一口氣,第一次看見蕭絕露出這樣憤怒的表情,好似想要毀天滅地的恐怖感籠罩在這間屋裡,沉重地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幽深墨黑的瞳眸變得猩紅,嗜殺的紅,妖燒地在眼中綻放,一身華服也遮不住那股來自地獄的,強烈的,陰寒的冷氣和殺氣,血,必須以血來祭奠。此刻的蕭絕,就像奪命修羅,恐怖得讓人牙齒打顫,敏兒嚇得連哭都不敢哭。成大夫只是微微皺眉,他的憤怒和怨恨已經累積到極限,再不制止恐怕這裡的人都要喪命,睿智的老人眼光若無其事地掃向還在一旁涼涼看戲的如玉。

如玉挑挑眉,真不想理會,她正看得過癮呢,這麼多年,什麼仇啊,恨啊,看見蕭絕這樣,一想起日後他都會活在害死流蘇的悔恨中,如玉也覺得夠了。

眾人只覺地一道銀光閃過,如玉銀針出手,迅速地射向流蘇,嬌笑道:「蕭王爺,臨走之前,再給這齣戲加點戲碼,我在王妃身上放了點東西,您就慢慢地看著她的屍體腐爛吧!我走了,別送!」

她說罷,寬袖一擺,銀針四面八方而出,只聽得幾聲慘叫,林俊等人受傷倒地,嚎哭慘叫。少女的身影一閃,早就飄出閣樓外,只留下一連竄銀鈴般的笑聲。

如玉的話如一盆冷水狠狠地澆灌在蕭絕的頻臨崩潰的神經上,一下子把他的憤怒和悔恨降 到冰點。他回身,奔到流蘇旁邊扶起她,少女的身體變得冰冷,細細的牛毛針刺入她的肌膚之中,只留下一個小小的針孔,細得看不清楚。

蕭絕心一慌,厲聲喊道:「大夫,過來看看,過來看看……」

成大夫過來細細觀察肌膚上的小針孔,老大夫搖搖頭,說道:「王爺,王妃已死,脈象沒了,老夫也斷不出那針上有什麼,不過聽那姑娘的話,似乎放了毒,會加速屍體腐爛,王爺還是趁早把王妃下葬吧,免得屍體腐爛。」

蕭絕心頭一沉,對如玉不免得怨恨起來,她竟然如此狠心,連他和流蘇最後相處的時間都要剝奪。

「王爺,該做的,老夫已經做了,若無其他事,老夫告退!」成大夫淡淡地道,緩緩地離開閣樓,回頭,看著長廊中微弱的燈光暗暗歎息。

流蘇啊,這是你自己選的路,以後別後悔……

他看得出,蕭絕非常愛流蘇,已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只可惜,他們兩人之間有太多心結,流蘇又是那麼澄澈的人,你傷她所有都無所謂,一旦傷了她的感情,那就是徹底摔傷了那顆堅強又脆弱的心。

那孩子看起來嬌柔冷清,什麼都不關心,可,她的性子比錦繡要硬得多。

回頭路,已經微乎其微了,他真有點擔心她日後要怎麼辦。

老人也不知道想起什麼,歎一聲,「命運弄人啊!」

林俊見蕭絕抱著流蘇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堅毅的容顏在微弱的燭火中有些黯淡,了無生氣,好似生無可戀的死寂。

他鼻尖不免得一酸,當初柳雪瑤死的時候,可沒見過他這樣絕望過。

好似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王爺,王妃已經走了,您節哀順變!」他輕聲說了句。

蕭絕像是沒有聽到他說什麼似的,抱看流蘇,動也不動他想要說些什麼,卻發覺嗓子發不出聲音,神經似乎是麻木了……

林俊無奈,只得讓所有人都出去,留著他們獨處,王妃的後事也得辦了。

英挺的男子呆呆地看著懷裡臉色蒼白的容顏,就這麼抱著……竟然有些癡了……

如玉身形飄出王府,桃紅已經在等著了,「事清辦得如何?」

「已經交代給紫靈了。」

如玉點點頭,倏然黑暗中出現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嚇得桃紅一跳,「雲公子,天啊,你想要嚇死我啊!」

如玉白了他一眼,撇撇唇,沒好氣地道:「我辦事,你放心,再說有你安排的成大夫這麼配合,估計流蘇明天就會下葬。」

雲烈皺眉,俊秀的臉色掠過喜色,「如此最好不過!」

「都是笨蛋!」如玉哼哼,轉身就走,桃紅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14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24章

梧桐苑外,夜風微微吹拂,樹影婆娑,沙沙作響的樹葉摩擦聲在夜色中顯得分外的蒼涼,如一條小蛇在地方發著,發出陰森的聲息,聽的人心頭發顫。

月光射入茂密的樹葉中,穿透層層阻擾,在地上投射著少許零星的孤零零的痕跡,映襯出所有人的心情。

敏兒捲著身子坐在小花圃旁邊,愣愣地看著平時流蘇費盡心思照顧的茶花,眼淚已流乾了,乾澀得沒有一點水分,腫得和核桃一樣。她雙手抱著膝蓋,也不顧地上濕冷,就這樣坐著,微風吹起她額前的髮絲,露出光潔的額頭,活潑可愛的少女安靜得如死人一般,面無表情。

太過於悲傷,只覺得渾身冰冷,即使緊緊地抱著身體也覺得不夠溫和。

林俊帶人在院子裡站著,靜靜地守護在梧桐苑裡,眼光偶爾看看屋裡時明時暗的燭火,王爺抱著死去的王妃,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動也不動,一句話也不說,面無表情,看起來十分駭人,他幾欲認為,王爺就會這樣隨著王妃而去。林俊臉色凝重,這樣的悲傷沉重的夜裡,又有誰能無憂無慮地安寢呢?

急急忙忙的腳步聲跑進梧桐苑,紫靈被放出地牢,一進梧桐苑眼淚就喇一聲流下來,林俊上前攔下她,不讓他進去打擾王爺和王妃最後獨處的一夜,俊秀的男子搖搖頭,口氣惋惜,說道:「紫靈姑娘,王爺無心的!」

紫靈苦笑,擦擦眼淚,這位侍女一向沉靜穩重,不管經歷什麼都能面不改色,她眼光瞥見花圃旁邊的敏兒,慌忙走了過去,蹲下身子來,一手攬住敏兒,「敏兒,別難過了,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敏兒憂慮的眼睛露出一道亮光來,看見是紫靈,早就紅腫的眼睛,又紅了,「小姐她……她……」

「沒事的,沒事的,可冷的丫頭,沒事的……」紫靈抱著她,眼光沉沉地看向屋裡,她很清楚記得桃紅的叮囑,要等一切都辦好了,再讓敏兒知道,怕蕭絕看出端倪來。

房間裡,蕭絕抱著流蘇動也不動,清冷的月光從窗口射進來,籠罩在那對男女的身上,圈出一道靜謐悲哀的空間。

蕭絕的臉,如冰雕似堅硬,癡癡地看著面色蒼白的流蘇,沾染著流蘇的血的手,輕輕地撫上流蘇的臉頰,見血液髒了她潔白的肌膚,慌忙擦拭乾淨,卻不料越擦,越髒,越擦,血跡暈開的範圍越大,最終,半邊臉頰都被血色染紅。蕭絕停下手來,臉頰痛苦地扭曲了下,只覺得尖銳的痛直襲腦部神經,疼到麻木的地步。

瞳眸睜了又睜,倏然緊閉,睫毛顫動了下,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即將要從眼睛裡溢出,酸酸的,澀澀的,他的臉扭曲得可怕,猛然把流蘇緊緊地抱進懷裡,手臂收緊,把頭深深地埋進她的脖頸中。

肩膀在抽動,卻無聲無息……

痛徹心扉的苦楚如一顆墨水滴入清水中,迅速擴散,蕭絕的玉髒六腑都陷入冰冷的雪水中,心臟被無形的手,狠狠地捏著,狠狠地捏著再也不是自己的。

從小呼風喚雨的蕭絕,從未覺得,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痛苦,會讓他覺得生不如死。

流蘇,是他害死了流蘇他來不及告訴她,他是多麼深刻地愛著她,多麼想陪著她,度過一生。

過去他太過於執著仇恨,排斥心裡日益增加的感覺,漠視她的存在,把她的心狠狠地踐踏,今日嘗到所有的惡果,真是報應,報應……

「你,真可悲!」新婚之夜,一身紅妝的少女聲音淡然而嘲諷,勾起他的恨意。她說得不錯,他真的很可悲。

「把自己的妻子視為女皇,自己就是君主,把自己的妻子視為賤婢,自己就是奴僕,流蘇是賤人,那王爺你,是什麼?」在梧桐苑中,他打了她一巴掌,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淡然地反問,那時候的流蘇,是那般柔韌和強硬,毫無畏懼地反抗他。

就是這柔制和強硬的靈魂,讓他越來越彌足深陷,不可自拔,如踏入流沙之中,抽不出腿,斷不了感覺。

「終有一天,你會嘗到,什麼叫痛不欲生!」她的話已經實現了,不到一夜的時間,已經實現了。

「流蘇……」蕭絕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壓抑中巨大的痛苦,那些如驚濤駭浪般的絕望讓他沉浮在冰冷的黑暗深淵中,「我……我已經嘗到,什麼叫痛不欲生了……真的好痛……」

這一夜,對所有人來說,都非常的漫長,很漫長……

對蕭絕而言,這一夜的黑暗,無止盡地延續下去,他明白,失去流蘇的他,已經錯失陽光,一生都會呆在黑暗中永遠也得不到救贖。

高大的男子就那樣抱著流蘇,在地上,癡癡地坐到天亮,任憑黑暗將他淹沒……

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劃破蒼穹,坐了一夜的敏兒紫靈,守了一夜的林俊他們,臉上都浮現了疲憊。

紫靈輕步走進房間裡,大吃一驚,只見蕭絕緊張地抱著流蘇,眼光驚恐,她方湊近,就聞到一股腐爛的昊味,很像屍體腐爛的味道,天啊,桃紅說的是真的。

蕭絕眼光凌厲,陰鴛而冰冷,咬牙切齒地道:「西門如玉,你這個妖女!」

雖然屍體還未被毀壞,發出的味道卻讓他清楚地知道,屍體很快就會腐爛掉,她恨他,恨到連他們最後相處的時間都剝奪了。

「王爺,還是趁早為王妃辦後事吧,不然……」接下去的話,紫靈扮受有繼續說,垂下眸子……

蕭絕戀戀不捨地看著流蘇的容顏,似乎聞不到那股駭人的味道,半晌方道:「去,準備熱水,本王親白給王妃梳洗。」

紫靈呼吸頓時一沉,不動聲色地道:「王爺,請恕奴婢多嘴,王妃應該不希望王爺您再碰她的遺體,奴婢一直是內堂侍女,還是讓奴婢來吧!」

蕭絕臉色一沉,歷眸掃過去,咆哮道:「大膽的奴才,你說什麼!」

紫靈慌忙跪下,「王爺請恕罪,只是王妃含冤而終,奴婢……」

「夠了!」蕭絕冷喝,回頭深深地看了流蘇一眼,她真的不希望他再碰她麼?良久,沉聲道:「准了,下去準備熱水,給王妃沐俗更衣。」

「是,奴婢遵命!」紫靈退丁下去,暗自鬆了一口氣,若是讓王爺碰到王妃的身體,一定會發現蹊蹺,到時候,誰都吃不了兜著走了。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25章

紫靈讓廚房燒好熱水,端進梧桐苑,蕭絕已經把流蘇抱上床,坐在床邊癡癡地看著她的容顏,雙手緊緊地握看流蘇的手,體溫的暖和已經捂不熱她的身體,更不會喚醒沉睡的人兒。

世間總是有種遺憾,直到我們失去,方懂得珍惜。

世間也總是有種無奈,在正確的時間錯過一個人,一輩子都會擦肩而過。

紫靈把銅盆放下,過來福身行禮,靜靜地站到一旁,蕭絕在床邊流連很久,眷戀的眼光一直看著,如一輩子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這次要看個清楚,可惜,躺著的少女,已經感覺不到。

蕭絕終究被迫無奈地放下她的手,面無表情,緩緩地走出房間,腳步無比的沉重,如有千斤重,不管他再怎麼挽回,已成的事實,再也改變不了。

一夜之間,呼風喚雨的蕭絕似乎變了許多,在陽光下,男人的臉,多了一抹叫滄桑的味道。

紫靈輕步走到房門口,見蕭絕走了,她才迅速地回房,從拒子裡拿出一條流蘇平時比較喜

歡的衣裳,是湖綠色的羅裙,很精緻,上頭的花紋細緻而精美,是少有的極品,布料也很好,是上等的雲緞,聽流蘇說,這是錦繡在她十玉歲生辰的時候親白給她做的。

紫靈呼吸沉了沉,伸手換下她身上那件染滿了血色的衣裳,雖然知道流蘇是假死狀態,不過觸手的冰冷和身體發出那股腐朽的酸氣,讓人覺得很害怕,紫靈的手也稍微抖了抖。

褪盡了衣裳,檢查她的下身,紫靈大吃一晾,大腿的內側被人用利器狠狠地劃了一道口子,非常深,傷口足足有一公分的長度。她晾訝地長大嘴巴,天啊.怪不得地上會流了那麼多血,這樣穿著衣服,尋常人根本就不會住意,這麼多血跡,人家只會認為她是小產,紫靈震驚地看看流蘇,下手真的好狠呢,那麼深又長的一道口子,地上那攤血跡不少呢,一定很疼吧!

突然有些心疼她,這麼嬌柔的身體,該有多少勇氣才刺得下。

紫靈震驚歸震驚,很快就鎮定下來,找來紗布,簡單地幫流蘇包紮好,用毛巾把身上和臉上的血跡擦乾淨,突然聽見腳步聲,紫靈一慌,以為蕭絕又進來,飛快地給流蘇穿上褻褲,把衣裙迅速套上,剛剛在腰間綁著腰帝,敏兒便如幽靈般飄了進來。

紫靈鬆了一口氣,桃紅說過為了讓戲演得更逼真點,越少人知道越好,交代過她不許告訴任何人,她眼眸半垂,還是不告訴敏兒好了,等日後出去了,王妃離開王府,再說也不遲,到時候他們又會在一起。

「敏兒,等王妃下葬後,我便會離開王府,你呢,想要去哪兒?」紫靈一邊幫看梳辦擦手,一邊說道。

敏兒雙眸紅腫得很厲害,如游離的幽魂般,看著流蘇,道:「小姐說,如果哪天她若是有什麼意外,讓我們去找雲少爺,原來她早就知道會……」

「思,王妃還惦記著我們……」並沒有把她們拋下,那她就要死守秘密到底,心中對流蘇的敬重和衷心又重了三分。

紫靈很快就幫流蘇梳洗,敏兒幫忙著梳好頭,前天林俊已經奉命準備下葬的事宜,流蘇今天就會下葬,之後也是她們離開的日子。

離開了,過她們想要過的生活,再也不用捲入這種醜陋的陰謀中。

弄好一切,兩名少女坐在床邊,一人深思,一人悲傷,一時靜默無語。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18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26章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蕭絕府上發生這麼重要的事,很快就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一個早上的時間,家喻戶曉,比起幾個月前方流蘇身敗名裂,成為天下淫蕩之婦的轟動,這一次,依然聲勢不減,又一次成為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短短四個月的時間,方流蘇從默默無聞的方家二小姐二次成為天下轟動一時的風雲人物。

一夜之間,蕭王爺的三個女人,一死,一瘋,一走,一樁陰謀風雲色變,三條人命一夕之間沒有了,這件事連朝廷都轟動了,別說是民間。

所有人都對這件事議論紛紛,豪門驚夢,幾度沉淪,裡頭的精彩變幻留給普通百姓無盡的幻想和猜測,事實究竟是什麼,卻很少有人知道。

大部分人只知道結果,而不知道過程。

流言又一次體現出它驚人的力量,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出現了好幾個版本,有的是事實,有的是以訛傳訛。

在蕭寒面色匆匆地從九王府出來,立即騎上一匹駿馬,一路揚鞭狂飆,直衝蕭王府而去。

該死的,邪魅的男子臉色難得黑沉,著急,嘴唇上下開啟,發出不雅的詛咒,方錦繡竟然知道方流蘇死去的消息,激動之下打昏了數名王府護衛,朝蕭王府去了。

以方家姐妹的之間的姐妹之情,方錦繡一怒之下多半會找蕭絕算賬,事實的真相如何,他還尚未得知,兩人還是鬧起來,以錦繡三腳貓的功夫,蕭絕一拳就可以揍扁她了,真是胡鬧!

著急之下,男子的駿馬一路狂飆,那時候剛好是市集最熱鬧的時候。為了躲避他瘋狂的馬速,好多人匆忙之間四處逃竄,一時雞飛狗跳,那場景,叫一個混亂啊。駿馬一過,如戰後狼煙滅,一片狼藉,慘不忍睹,無辜的城民爆出比九王更不雅的詛咒。

他接近王府的時候,就看見錦繡不顧門口侍衛的阻攔,一陣野蠻地過招,硬闖了進去,蕭寒更急了,喊了一聲,錦繡根本就沒聽到,眨眼就消失在門口,「可惡!」

蕭寒匆匆忙忙下馬,一摔馬鞭,迅速跟著進去……

靈堂上,所有人都穿著喪服,觸眼過去,一片死灰的白,靈堂的中間放著一口上等的檀木棺材,周圍圈著有一花圈,整個靈堂佈置得非常的低調,簡單不失莊重。方錦繡一路撞撞跌跌來到靈堂,她扶著門樞,眼光觸到靈位,看清楚上面的名字,整個人都呆了……

國色天香的少女頭髮微亂,臉色蒼白,她的眼睛,如被定格般,死死地盯著靈位上方流蘇那三個字,緩緩地搖頭,拒絕接受,棺材裡躺著的人,是她最愛的妹妹。聽到流蘇出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震驚了,打破了蕭琴最吾歡的古董花瓶,一顆心跳到嗓門處,恐懼如同死神拿著鐮刀,在陰寒的路上,正含著笑,緩緩地等著她,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壓迫得她幾乎窒息。一路上不停的奔跑而來,她的神經已經繃到極限,此刻全盤崩潰。

玉指緊緊地握著木板,指甲幾乎刺破堅實的木材,少女的唇在冷風中,不停地顫抖,強忍的眼淚,喇喇地滾下來。

跪在地上的敏兒一見錦繡,木然的神色浮出一絲喜色,立即站起來,哇一聲地哭了,跑過來,一把抱住錦繡,從昨夜就不再哭位的少女又一次哭得令人鼻酸。

「大小姐,小姐死的好慘,好冤枉啊!」看見熟人,心裡的難受和委屈再也忍不住,一股腦兒地向錦繡發洩……

蕭寒也趕到,抬頭看去,蕭絕站在屋裡,還是昨夜那身衣裳,手上還沾著流蘇的鮮血,筆直地站著,面無表情,眼光冷酷,認識多年,蕭寒看得出他的情緒都在壓抑著,渾身的肌肉都爆發出深沉的痛苦,動也不動,好似凝聚了世間所有的孤獨和絕望。

他們本來還好好的,怎麼搞成這副摸樣,陰陽永隔呢?

方錦繡推開敏兒,緩緩地走向靈堂中央,屋裡的人,自動讓出一條道路來。

經過梳洗之後的流蘇臉色很潔淨,是一種很透明的潔淨,肌膚就如水晶一樣,美,卻冰冷,毫無血色,向來透徹靈秀的眼睛緊閉著,睫毛溫順地覆著,在潔白的肌膚上投出一道優美的剪影。

錦繡淚眼朦朧,這是她的妹妹,她的流蘇,觸手,一片駭人的冰冷,錦繡心口一陣絞痛,喉嚨頓時有股鐵銹味在充斥著,幾欲吐出一口鮮血,那眼淚滾滾而下,好像怎麼流都流不盡似的。

蕭寒呼吸一窒,認識錦繡這麼久,第一次看見她這麼悲傷,第一次看見她落淚,他心中也不好受,走了過去,一手攬過錦繡,難得輕聲勸道:「繡繡,死者已矣,別看了,太多了更傷心。」

「我連蘇蘇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錦繡傷心得不能自己,她清晰地聽到自己靈魂躲在角落裡哭。

「繡繡,乖乖,別哭了,我們回去吧……」蕭寒不厭其煩地安撫著她失控的情緒,錦繡一把推開蕭寒,衝動蕭絕面前,一擦眼淚,質問道:「蕭絕,我妹妹是怎麼死的?」

蕭絕一動不動,蕭寒怕她清緒太失控,不禁上前,看蕭絕的神色,他也好不到哪兒去,流蘇的死,他才是最痛徹心扉的人。

「繡繡,今天是你妹妹出殯的日子,有什麼事,我們晚點再說,好麼?」蕭寒拉著錦繡,勸解著。

錦繡憤怒地甩開蕭寒的手,少女眼光因為憤怒而猩紅,恨不得撲上來,狠狠地咬斷蕭寒的脖子,「蕭寒,你答應過我什麼,你答應過我,會讓我妹妹平安離開,你說我妹妹留在他身邊會幸福,結果呢?結果她冷冰冰地躺在那兒,她才十六歲不到!」

「錦繡啊……」蕭寒想要解釋什麼,卻被錦繡狠狠地甩開,眼光露出明顯的恨意,倏然揪住蕭絕的衣領,少女眼光充滿嗜血的殺意,「蕭絕,你自己說,我妹妹是怎麼死的?」

蕭絕面無表情,冷酷得有些木然的眼光冷冷地落在錦繡的臉上,好似對不准焦距似的,似乎透著錦繡的臉,想要看到誰似的。他記得第一次見到流蘇,她就是拉著錦繡的手,河邊微笑地放蓮花燈,那時候他在追緝匪徒,卻意外的注意到那一幕,很美,到現在還印象深刻,可惜從那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流蘇露出那樣寧靜溫和的笑。

「大小姐,是他逼死小姐,是她逼小姐喝墮胎藥,小姐才會死的都是他逼的!」蕭絕不回答,敏兒就搶先一步大喊,蕭寒眼光冷冷地掃過去,警告他別亂說話。他和蕭絕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清,就算流蘇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他也不會讓流蘇拿掉白己的孩子。

蕭絕倏然冷冷地笑了兩聲,空洞的笑窖透過空氣傳來一陣冰冷的絕望,看著錦繡,緩緩啟唇,「是我逼死流蘇!」

錦繡怒極了,眼光充血,倏然一巴掌狠狠地甩了過去,只聽得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讓靈堂中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蕭寒一把抓著她的手,厲喝一聲,「方錦繡你瘋了麼?」

「怎麼?你們蕭家人的動不得麼?我們方家的就該死嗎?蘇蘇躺在冰冷地躺在那兒,他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裡,我打不得嗎?」方錦繡挑釁地挑眉問道,一臉霸氣,手指筆直地指著蕭絕,「現在露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給誰看?後悔有什麼用,為什麼要等到她死了你才來後悔,你現在就算在身上劃幾個口子,我妹妹也看不見,你怎麼不去死啊?」

「繡繡夠了,別說了,人都死了,你殺了七哥,方流蘇也不會復活啊!」

蕭絕倏然一笑,有些森冷和麻木,緩緩地走到門口處,一把拉出林俊隨身佩劍,一步一步地走回來,蕭寒把錦繡拉到身後,邪魅的大眸瞇起,緊聲道:「七哥,你要做什麼?」

膽敢傷害錦繡,得過他這關再說,即使是他哥哥,也不能傷害錦繡,不然他蕭寒就和他拚命。

靈堂上的人心臟都被吊起,人人驚恐地看看事情的發展經過,蕭絕冷酷無情是出了名的,方錦繡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出手打他,蕭絕就算要她的命,他們也不會覺得奇怪。

錦繡毫無畏懼地回瞪蕭絕,少女絲毫不掩飾眼裡的恨意,蕭絕走到他們面前,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寶劍翻轉,遞給錦繡,聲音很輕,輕得有些飄渺,「你不是想要為流蘇報仇麼,來,我現在給你這個機會!」

蕭絕像是誘哄著她似的!甚至帝著一絲狀似鼓勵的微笑……笑得讓人心晾膽顫。

他瘋了……

這是蕭寒和方錦繡那瞬間的想法,而靈堂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這不像是蕭絕會做的事,難道真的是傷心過度瘋魔了麼?

方錦繡哼哼,以為她不敢麼?

少女一把奪過那把寶劍,手腕翻轉,倏然寒芒在半空中一閃,冰冷地劃破空氣,向蕭絕的頸間大動脈刺去。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27章

蕭絕避也沒避,他坦然的眼光看著錦繡,冷酷的表情隔了一圈迷離和解脫,頭微微揚起,露出修長優雅的脖子,唇角勾著一抹放鬆解脫的笑窖,看著錦繡的手中冰冷的劍尖瞬間而至,就好似看見流蘇拿著劍,要他償命。

這種感覺,意外的,非常痛快!

終於可以還清了,就如他說過的,一命償一命,死了,就不會感受這種黑暗的冰冷,也不用陷入孤獨一生的彷徨中,更不會覺得身邊空蕩蕩的,連一向眷顧他的老天爺都拋棄了他。一個人站在波濤洶湧的海洋中間,好寂寥。

劍尖裡蕭絕肌膚只剩一分頓然停下,蕭寒出了一身冷汗,用力抓著錦繡握劍的手,一臉著急,「錦繡,你別衝動行麼?殺了七哥也於事無補,有事好好說,把劍放下好嗎?」

他真是怕了錦繡這剛硬的性子,流蘇的死,她肯定難以接受,想要殺蕭絕填命他可以理解,但是,她要殺的人是他的哥哥,他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又一樁悲劇的發生。

「錦繡,你妹妹和七哥之間的恩怨,兩個人都要負責任。當初要不是你讓我想辦法讓七哥對你妹妹冷淡然後救她出來,我也不會送那三個女人進府,事情發展成這樣,我們四個人都有責任,你怎麼能把所有的罪過都推給我七哥背負,這不公平。」蕭寒見錦繡眼光冰冷凌厲,不減一絲殺氣,又出言勸解,感情的事,旁觀者又怎麼能斷得情?他們亂出主意的,難道就沒錯麼?

「蕭寒,閉嘴!」蕭絕的眼光由始至終都沒有看向蕭寒,只是淡淡地命令,他的眼光鎖在錦繡的臉上,清晰地看見錦繡眼底的恨,濃烈得可以摧毀所有,蕭絕挑釁地挑眉,「怎麼?沒殺過人,下不了手麼?來,我教你,只要用力住前推,用力一點,你就可以得償所願了。」

「七哥!」蕭寒厲喝,他這麼刺激錦繡真是危險極了。

只見錦繡手腕一抖,氣得全身發抖,鋒利的劍尖刺破蕭絕的肌膚,露出血絲來,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蕭絕擺明了是找死,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情我願,她就算真的一劍把蕭絕殺了,蕭寒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靈堂上的人都吊著一顆心,驚恐地看看事情的發展,角落裡的紫靈半垂著眼眸,筆直地看著地面,不抬頭,不去看這危險的一幕,敏兒倒是巴不得錦繡一劍就刺死蕭絕,為流蘇報仇,而王府護衛等都憂心沖沖。

殺,還是不殺?

這麼簡單的念頭在錦繡腦海裡不停地盤旋,最終她咬牙,狠狠地把劍仍到地上,只聽見哐啷的一聲,錦繡恨恨地道:「蕭絕你給我聽著,我不殺你,不是因為我下不了手,蘇蘇好不容易才擺脫你,我不准你跟著去,繼續打擾她的清淨,你就一輩子活在悔恨裡,一輩子在失去蘇蘇的痛苦的懺悔吧,我不准你下去打擾她,哼!」

少女狠狠地瞪了蕭絕一眼,拉起敏兒,輕聲道:「我們回家!」

敏兒點點頭,跟著錦繡走了,到了門口才記起紫靈,想要回去找她,卻被錦繡拉著,「蘇蘇的喪事過了,你再找她也不遲,正好和你做個伴。」

敏兒含淚點點頭,兩位少女慢慢地回方府。

「七哥……」蕭寒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死者已矣,再怎麼悲傷都沒用,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兄弟間深厚的感情不言而喻,蕭寒默默在一旁默默地陪著他,渡過這段難熬的時間,看著時辰到,命人蓋棺出殯。

「原來我連死的資格都沒有!」蕭絕自嘲地笑笑,高大的身體顫抖了下,眼光看著靈位,幾乎摔倒,蕭寒眼明手快地扶著他。

「七哥,七嫂剛死,錦繡傷心過度,她說的話你別放在心裡,如果當初不是我把她們三人送進來,一切都不會發生,也許你和七嫂已經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眷侶,都怪我自作主張。」蕭寒白責地道。

蕭絕搖搖頭,苦笑道:「不怪你,不怪你們,也不怪梳辦,一切都怪我,是我親手造成這一切!」

「七哥……」

「王爺,時辰已到,是不是該……」林俊看看時辰,低聲請示。

蕭絕眉梢一抽,銳利的疼痛直襲腦門,疼到麻木,情緒幾乎崩潰,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清楚地認知到,流蘇,真的走了,他再也看不見了。

看不到她的容顏,聽不到她的笑聲,嗅不到她身上暖暖的藥香,一切都過去了……

喉嚨,有什麼東西將哭慣灑出來,鐵銹的味道越來越濃,蕭寒暗道一聲不好,「七哥……」

蕭絕眼前一黑,頓時看不情眼前的景象,片刻,才逐漸情晰,身體內那股如岩漿般進發的灼熱稍微緩解,朝著林俊點點頭,是時候出殯了。

八寶樓的雅間裡,一位雪衣公子不在悠閒自飲,他風采絕艷,眉間一點硃砂鮮艷欲滴,眼光沉穩冷厲,薄唇抿出少許不近人清的冷漠。雪衣公子器宇不凡,清艷脫俗,白玉般的臉清貴絕塵,常人多看一眼都覺得是一種褻瀆。寧靜地坐在華貴的輪椅上,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尊貴和霸氣緩緩流溢。

八寶樓的雅座並非單人單座,一共有四座,可除了他和韓叔之外,沒有看見別人,雪衣公子喜歡寧靜,並不喜和別人共處一室。

韓叔看著他家公子品茗賞景的幽靜清貴摸樣,不禁大奇,看來那位蘇蘇姑娘對他影響很大,他的公子從來不會在人多的地方呆上半個時辰,今天卻突然來了興致,包下八寶樓一間雅座,只單純為了品嚐八寶樓的茶點。

因為蘇蘇姑娘和他說過,八寶樓的茶點當屬一絕,在明天即將離開之際,他突然有興致來這裡,韓叔剛聽到這個消息,驚奇得下巴都差點脫臼,還很白癡地摸摸白己的頭,看看是不是發燒出現幻聽呢。

「公子,好吃麼?」韓叔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他剛剛嘗過,沒什麼特別啊,公子自小的飲食都是他負責的,他做得比這兒好吃多了。

風南瑾眉梢一挑,情冷的眼光多出幾許趣味來,點頭讚美,「不錯!」

憨厚老實的韓叔一聽可有意見了,他做的美食明明就比這兒的好吃,都沒見公子誇過他一句,太偏心了。

「韓叔,東西做得雖然沒有你的好吃,貴在心境,心境好,感覺自然也好。」南瑾淡淡說道,歷眸露出笑意,在相國寺蘇蘇提過,這兒的東西很好吃。

明天他便要離開京城,其實心底有些期盼,或許,能在這兒遇見蘇蘇。

他有些想念她清淺卻溫暖的笑。

「咦,公子,王府在辦喪事!」韓叔聲音一緊,從窗口看去,殯葬隊剛好從八寶樓下面經過。

南瑾一聽,情冷的眸光頓時變得冷厲,直掃下面。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21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12 11:24 PM 編輯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28章

殯葬隊經過街道,百姓都會自動讓出一條道路,一路上,哀聲不絕,冥紙紛飛,送喪的王府侍女家丁一身鎬素,滿臉悲傷,侍女們掩面低泣。

八寶樓位於鬧街,人來人住,非常熱鬧,蕭王府的殯葬隊經過之時,鴉雀無聲,百姓們都退到一旁,不敢大聲喧嘩。

直到殯葬隊過去了,百姓們才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南瑾眼光冷冷地看著殯葬隊經過,面無表情,凌厲的眸子劃過一道冰冷的寒芒,如雪山上吹過的寒風,清,又冷。

舉杯,抿唇,仰首而盡,一杯熱茶順著喉嚨而下,茶香四溢,卻飄不見他的鼻尖。

韓叔很陝回來,票告道:「公子,是蕭王王妃方流蘇出殯,昨晚死了。」

接著他把聽到的市井流言都說了一遍,南瑾冷冷地挑眉,墨玉般的眸子蕩漾著一團深思,轉而冷冷勾唇,「又是這種醜陋的後宮之爭,蕭絕權傾朝野,處事果斷利索,卻連家事都控制不了,可悲,可歎!」

男子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銳利的眼光住後掃了一眼緩緩走遠的殯葬隊,閃過一抹孤傲的嘲諷。

韓叔猶豫了一下,看他的神色,緩緩地道:「蕭王大婚一時在京城曾經鬧得沸沸揚揚,聽說他的王妃成親第二天就夜會情郎,被蕭王逮個正著,這件事曾經轟動一時呢。」

南瑾不說話,把茶杯放下,冷厲的眼光掠過譏笑,「韓叔,那大婚之前的事呢?你又聽說了多少?」

南瑾重重強調了聽說兩字,韓叔不明其意,見公子終於有心理會雜事,立刻把他從市井街頭聽來的流言都說了一遍,畢竟這件事轟動天下,只有公子這種對什麼都沒興趣,也極少出現在市集的人才會不知道吧。最後總結道:「公子你看,蕭王今天者剛受有出現在殯葬隊伍裡,說不定他還巴不得這位淫蕩的王妃趕緊死呢?三個女人,兩個孩子,三人死,一人走,一人瘋,你說,誰會有這麼大本事,把蕭王耍得團團轉呢?」

說的人說得興致勃勃,聽的人面無表情,韓叔並不是多話之人。尋常憨厚老實,伺候他多年也深知公子脾性,如此多話卻是第一次,畢竟這件事太具有戲劇化,連他這種老實人都非常好奇。

「韓叔……」南瑾喊了一聲,聲音平平緩緩,突然問了一個問題,「韓叔,你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最惹人討厭麼?」

韓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吶吶地搖頭,公子的臉色看上去不像生氣啊,不過就算生氣,他也看不出來,常年都是一張無波無浪的臉,如玉雕般。

南瑾看向他,不冷不熱地吐出幾個字,「八卦的男人!」

韓叔頓時感到十分委屈,這不是他問的麼?他問了,他才回答,他這是八卦,那他是什麼?七卦還是九卦?

南瑾眼光閃過一抹深思,抿唇良久,勾起一抹清淺的笑,「蕭絕暫代右相一職,王府又出事,那件事應該追得不夠緊,還是讓他們小心點,別掉心,我不想蕭家的人查到什麼。」

「是,公子!」

男子的眼光深邃冷厲,有些事,永遠埋在土裡,爛在心裡,總比攤開在陽光下來得好,該死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這件事,他會親自動手,不會勞煩任何人。

陽光從窗口射進來,灼熱的溫度卻溫暖不了男子身上的孤冷,眉間一點硃砂越發似血瑰麗.妖燒,緩緩地劃過一掃紅艷的光,襯得傾國傾城的男子又添幾許魅惑風情,芳華遺世,也分外淒厲。

「公子,是否該走了?」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桌上的茶都涼了,他讓小二都換三次了,公子就那樣做什麼,偶爾喝一杯,桌上的點心每樣動一塊,幾乎完好無缺,他都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南瑾眼光沉了沉,看看外面的天色,輕輕地把玩著手心的金線,半垂的眼眸看不見情緒,也不知道深思著什麼,在陽光的籠罩下如一尊遠古的雕像,良久凝眸,沉聲道:「走吧!」

既然說過,有緣自會相見,何必強求,那就等相遇的那天吧!

****

夜色深沉,一輪殘月高照,群星閃耀,蒼穹之上,一副錦繡之景,極美。夏日蟬鳴,郊外夜風吹得有點涼意,三道人影鬼魅般地出現在一處墓穴旁邊。

是雲烈,如玉還有桃紅。

四周靜俏俏的,只有樹葉的沙沙聲,在墳墓旁邊聽著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桃紅肩膀縮了縮,「少宮主,會不會真的有鬼。」

「桃紅,你最近又做了什麼虧心事?」如玉笑笑看打趣,桃紅嘴巴一扁,就知道如玉會損她,不過氣氛真的很陰森。

雲烈的眼光冷冷的掃向那墓碑,頓時一沉,俊秀的男子一臉陰霾。

愛妻,蕭氏方流蘇之墓!

如玉看了他一眼,不痛不癢地剃指甲,涼涼地道:「我說雲大少爺,就你這心態還想說以後照顧流蘇呢,我看難咯!」

雲烈眼光晦澀,冷厲地劃過如玉笑得不知所哪的臉,沉聲道:「你什麼意思?」

如玉抱胸,哼了哼,挑眉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流蘇可是有了蕭絕的孩子,而且她布好局就是想要日後蕭絕找到她的時候保住她的孩子,而你呢,哼!」她看了墓碑一眼,又看向雲烈,繼續道:「你連看著個墓碑都覺得不舒服,我不認為你的胸襟可以包容流蘇的孩子,更不認為,流蘇和你在一起會幸福。」

雲烈神色一寒,有些腦羞成怒地喝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以為我想管你?也不掂掂你有幾斤重,我只是不希望流蘇受到第二次傷害,男人啊,都是小氣的畜生,自己可以風流一世,左擁右抱,卻容不得白己的女人有半點出軌的痕跡,更別說還要幫別的男人養孩子,我只是給你提個醒,要是做不到,那就趁早放了流蘇,別那麼死心眼,話說回來……流蘇都認識你兩年了,要是愛上你早就愛上了哦,哎……看來是我杞人憂天咯。」如玉那爽朗鄙夷的口氣說得人牙癢癢的,恨不得立刻封住她的嘴,但是,她的話,卻分外的真實認真,看問題清楚透徹。

「少宮主!」桃紅扯扯她的衣袖,「你說話真的很欠棒耶!」

「總比日後流蘇受傷的好,你說是不是,哦,雲大少爺!」如玉笑得一臉純良,無辜地問道。

雲烈眼光陰鴛得想要殺人,「做事!」

如玉聳聳肩膀,有的人就是聽不得實話!

雲烈已經率先拿起帝過來的鋤頭,開始挖墓,如玉搖搖頭,讓桃紅過去一起幫忙,等把流蘇抱出來再恢復原狀。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29章

雲烈在城外有一座別院,在心情煩悶,或者是生意淡季之時,雲烈總是喜歡到這裡小住幾日,別院不算很大,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座別院位於半山腰,環境清幽,風景優美,在山上可以看日落日出,非常壯美愜意,是一處難得一見的世外桃源。

雲烈喜歡清靜,別院也沒有什麼下人,平時就一家三口在守著。

他們挖墓,抱出流蘇之後,桃紅和雲烈又迅速地把墳墓恢復原狀,帶著流蘇回了山上的別院,紫靈在流蘇下葬之後便收抬行李向王府總管贖回白己的賣身契,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清況下離開王府,到桃紅告訴她的客棧去等如玉她們,接著就把她帶到山上的別院來。

她早早就聽如玉的吩咐,燒好熱水,一見他們回來,臉色一喜,和碧兒一起把熱水準備好,如玉不知道在流蘇身上放了什麼東西,身體發出一股難聞的酸臭味,很像屍體腐爛的味道。

如玉只是神秘笑笑,不知道從哪兒抓來一隻蠍子,拿起流蘇的手就要住上頭蟄去,雲烈一驚慌忙攔下,「你做什麼?」

「沒見識!」如玉哼哼,一把揮開他的手,那蠍子在流蘇手背上狠狠地蟄了一下,眾人皆驚奇,只見流蘇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睛。

「蘇蘇,你醒了?這是怎麼回事?」雲烈大奇,服下假死藥要七天才會清醒,她怎麼會這麼快就情醒,「蘇蘇,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紫靈也大喜,不顧流蘇身上的臭味,立刻撲到床邊,開心得直掉眼淚。

如玉笑笑,醒了就好,流蘇詫異地看了四週一眼,有些迷茫,恍惚間記起所有的事,有些傷感,倏然皺眉,嗅了嗅白己身上的味道,看向雲烈和如玉,「怎麼會這麼臭?」

「沒事,一會兒就好!」如玉毫不在意地說道,眨眨眼睛,「醒了就好,你就昏睡了一天。」

「一天?」流蘇不解地問道:「不是七天麼?」

雲烈也不解,如玉搖頭,嘖嘖道:「幸好有我在,不然大人救回來,孩子也會不保,你服下假死藥七天不醒可以沒事,會憋死你肚子裡的孩子,到時候就成死胎了。」

流蘇張張嘴,臉色倏然發白,撫著自己的腹部,緊緊地抓住如玉的手,緊張地問道:「那一天了,孩子沒事吧?不會有事吧?」

「那個……」如玉眉悄一抽,笑得有些詭異,緩緩地抽回白己的手,嫌棄般地甩了甩,「流蘇啊,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真的好臭不要亂碰我。」

眾人皆倒……連流蘇的腦筋一下子都轉不回來……

「流蘇小姐,放心吧,沒事的,才一天工夫。少宮主,你趕緊給她解藥啦!」桃紅提醒她,如玉這才想起來,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放到流蘇的鼻子下給她嗅了嗅,一邊說道:「也不是什麼毒,熱水準備好了,你洗個澡,這味道就沒了。」

流蘇點點頭,看了如玉一眼,這樣的如玉對她而言,是陌生的,是新奇的,和過去那個哀怨嬌柔的如玉簡直就判若兩人,她根本就看不出來她的偽裝,不得不佩服,真是一位奇女子。

「怎麼這麼看著我?」如玉不解地看著流蘇的眼,「很驚訝麼?」

「有點,謝謝你,如玉!」流蘇真心誠意地說道,如果這次沒有如玉,她不會那麼順利地離開,她的孩子,也不會得以保住。這一切,她的功勞最大。

如玉臉上的笑容隱了隱,唇角微微一勾,「沒什麼可謝的,各取所需吧!」

流蘇也只是笑笑,並扮受有反駁什麼,是真心幫忙還是各取所需,大家心裡明白就好,她既然讓她這樣以為,那她也沒必要戮破。流蘇轉而看向雲烈,眼光坦然真誠,「雲大哥,也謝謝你!」

雲烈搖搖頭,負手,有些欣慰地看著她透徹的眼光,淡淡地道:「沒什麼可道謝的!」

離開王府,離開蕭絕,她並沒有露出一點悲傷,希望她能放下王府的一切,從今以後能開心的過日子,能夠試著接受他,他有信心,讓流蘇能夠接受他,他也有信心能夠讓流蘇過上幸福的日子,憑他的能力和對她的愛,這些都不是問題,至於那孩子,他也是流蘇的孩子,他會試著去包容他,疼愛他,當成白己的孩子般疼愛,只要蘇蘇能留在他身邊,其他的都無所謂。

他甚至都能想像到,以後和流蘇幸福生活的美好滋味。

如玉哼哼,瞄了雲烈一眼,涼涼道:「流蘇,謝他做什麼,他才是別有目的呢!」

雲烈狠狠地瞪如玉一眼,他就不明白,為何這個女人總是和他作對,而梳辦半垂眼眸,斂去眼中的愧疚,注定是負了雲烈,這個恩情,可以用別的方式去還,用她的一生,她做不到,她有孩子陪著過一輩子,足矣,實在不想費心去經營一段感情,那樣會很累,很疲憊。

紫靈見狀,機靈道:「如玉小姐,雲少爺,你們還是先出去,讓我家小姐先沐俗哭衣吧!」

如玉讚許地看了紫靈一眼,這個丫頭比敏兒機靈懂事多了,有她在流蘇身邊,以後問題不大,「哈,紫靈,你改口倒是蠻快的!」

少女說罷,拂袖,瀟灑離開房間,雲烈也不便多留,道了聲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小姐,我給你擦身子吧.」紫靈端來銅盆,幫流蘇寬衣,小心翼翼地沒碰觸到她大腿內側的傷口,擰著毛巾幫她淨身,有些心疼地道:「小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用什麼劃的?流那麼多血,大家都以為你真的小產呢。」

流蘇淡淡一笑,眼光坦然而澄淨,微微歎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總得為日後打算,不夠狠心,血流得不夠多,怎麼能逼真呢?倘若蕭絕忘了我,或者沒有找到我便就算了,若是找到,發現孩子,起碼他不會認為是他的孩子,我也不至於會失去孩子,我也不想因為孩子而妥協什麼。也許是多慮了吧,不過凡事總要給白己留條後路,以免萬一。」

紫靈一邊幫著她擦身體,一邊感慨,「小姐,是你想得周到,話說回來,也真的驚險,倘若不是我幫你淨身而是王爺親自來,那一切都穿幫了,昨天王爺說要親自幫你梳洗,我還真的嚇了一跳,幸好之前桃紅就告訴我不要讓其他人接觸到你的身體。」

紫靈說起這個還心有餘厚,當時若是蕭絕堅持,她真的無計可施,她都冒著被蕭絕殺死的危險說流蘇不願意讓蕭絕碰,幸好過關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小姐,其實……」她本來想說蕭絕是真的很愛她的,以為她死了,甘願被錦繡刺死為她償命,這一切都不是裝出來的,她在王府多年,還沒有見過王爺露出那種悲傷絕望的表情,一定痛徹心扉。可低頭看見流蘇微笑地撫著自己平坦的肚子,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流蘇在王府生活得並不開心,她和蕭絕之間,總是有太多的誤會和心結,難保日後再出一個林雲兒,她只是旁觀者,還是算了吧,只要她不後悔,開心就好。

「小姐開心就好!」紫靈小心翼翼地擦著她的傷口,流蘇有些臉紅,接過毛巾,羞澀道:「我來吧,你去幫我拿藥過來。」

紫靈點點頭,去把早就準備後的藥膏拿過來,待流蘇擦拭好,敷好藥,仔細地包紮著,再幫她穿好衣服,收抬好銅盆和換洗的衣服,就端出房間,看見如玉和雲烈在不遠處的桑樹下,好似在爭執什麼,雲烈氣得俊臉發青,而如玉不冷不熱地抱胸,一看就知道雲少爺又在吃啞巴虧了。

如玉見紫靈出來,哼了哼,不理會雲烈,進房去,流蘇正在靠著墊子上休息,眉宇間有一抹濃濃的倦色。

「如玉,坐,你和蕭絕有什麼仇麼?」她問出心中的疑問,也只有這樣,方可解釋她為什麼會出現在王府,為什麼會偽裝,為什麼明明有一身功夫,卻搖身一變,成了嬌柔孱弱之女。

提起此事,如玉還有些惋惜,不過看蕭絕有那個下場,也夠了,她把西門家的事詳詳細細地和流蘇說了一遍,最後瀟灑一笑,「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了,該報的仇也報了,以後不提了,都是一些傷心事,提起來破壞心情。不過你還真是狠心,在腿上劃那麼一大口子,我都嚇一跳!」

「臨時也只能想出這種笨方法,能騙得過他就好。」流蘇淡然道,眼光清冷,提起蕭絕,「何止騙過他,連我都差點騙了。你可別後悔,看得出來,蕭絕很在乎你。」最後那句話,如玉說得很緩漫,細細地觀察著流蘇的表情,雖然恨蕭絕,但是,又不想流蘇真的錯過幸福,真是有些矛盾啊!

流蘇呼吸一窒,心頭有些遲鈍的痛,淡淡一笑,透徹的眼光儘是對以後的憧憬,「在乎?也許吧,我能感覺得出來,可惜,我真的不適合在和他糾纏在一起,以後會如何我不知道,現在我只知道,我要離開他,不後悔,也不遺憾,唯一難受的是,會委屈了孩子。」

如玉靜了靜,倏然大笑,爽朗笑道:「說什麼委屈,以後我認他當乾兒子,憑我如玉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人人巴結他來不及了,受不了委屈!」

流蘇詫異地看著她,她以為如玉會……「你不在意嗎?他畢竟也是蕭絕的孩子。」

如玉挑挑眉,像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似的,嘖嘖道:「流蘇,我像是這麼迂腐的人嗎?老子是老子,孩子是孩子,我不興什麼父債子償的把戲,況且他也是你的寶貝?」

流蘇聽罷,朝她真誠一笑,真的很感覺如玉,這樣的奇女子,此等胸襟,世上女子莫不黯然失色,她真的感覺很幸運,能認識如玉,在關鍵的時候,能相信了她。

有朋如此,已是無憾。

「對了,有件事我要和你說下。」如玉拉過她的手,猶豫了下,緩緩地把錦繡的事說了一下,也把錦繡為了救她,一直都和蕭寒在一起,而她們三人也是蕭寒為了幫錦繡而送給蕭絕的,他以為蕭絕看見三個和柳雪瑤相似的女人便會忘了流蘇,不再理會流蘇,沒想到陰差陽錯,反而苦梳辦吃了不少苦,倘若不是蕭寒多此一舉,事清恐怕又是另一幅模樣了。

那蕭絕和流蘇說不定真的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眷侶。

流蘇聽到錦繡在京城,已經回方家,心中送了一口氣,吊了許久的心終於放下了,姐姐沒事,起碼她沒事,這樣就好。

「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說明我和蕭絕緣分太淺。怨不得其他人,如果沒有你們三人,說不定他真的會對我不理不睬,在梧桐苑自生自滅,也不一定,所以,這一切都是我們的選擇,選擇了,就不回頭。我的人生還很長,以後會怎麼樣,尚未可知,說不定會有新的開始,蕭絕他,未必就一定是我的幸福,我的歸宿。」流蘇淡淡地說道,心裡的創傷,就讓時間來治癒,總有一天,會好的,那時候,她就可以抬頭,面對陽光,然後展顏微笑。

她會錯失陽光一陣子,卻不會失去擁有它的權利。

「流蘇,你的想法很奇怪!」如玉抓著她的手,抿唇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子像你一樣,能有這樣驚世駭俗的想法,你懷著蕭絕的孩子,卻說蕭絕可能不是你的幸福,有男人會願意接受一個有別人孩子的女人嗎?」

流蘇一笑,靈秀的眼光瞇成彎月,含著淺淺的微笑,「女人的幸福不可以自己創造,一定要寄托在男人身上嗎?我始終認為,命運是掌握在白己的手心,幸福或者不幸,都是白己的選擇。」

少女聲音清亮而有力,透徹的眼光露出堅制的魅力,整個人像是寒風中的雛菊,不艷麗,不顯眼,卻非常的堅毅挺拔,有讓人折服的魅力。

如玉以一種嶄新的眼光看著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讚許地點頭,「說得好,女人的命運是不該掌控在男人手中!」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29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30章

月光從窗口射進來,籠罩在兩個溫言笑語的少女身上,兩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信任和讚賞,友誼在夜色中漸漸加濃,如玉的瀟灑闊達,流蘇的淡然真誠,兩個性子完全不同的少女,卻有同樣堅韌乾淨且有靈秀的靈魂。

人生一帆風順的人如同溫室裡的花兒,經不起風吹雨打,經不起歷練,會在暴風雨中調零。

在風雨中接受生活磨難洗禮的人,如同漫山遍野的雛菊,一地飄香,風雨過後,又堅韌地揚起頭,朝著陽光的方向嫣然綻放,滿地瑰麗。

流蘇和如玉,便是接受生活磨礪的女子,擁有堅強美麗的靈魂。

「你日後打算如何?」如玉淡淡地問道,離開王府不是結束,而是開始,一個新的開始,總要有打算。

流蘇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住後靠著軟墊,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堅定地說道:「我要離開京城!」

「不告訴你姐姐了麼?」

梳辦搖搖頭,眼光越過窗,看向天上那輪殘月,露出欣慰的笑窖,「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知道姐姐沒事就好,她是一個堅強又美好的女孩,上天一直很優待她,以後一定會幸福的。至於我,離開京城,重新開始。說不定會找到屬於白己的路。」

淡淡的笑有著屬於流蘇的處變不驚和胸有成竹,這樣的自信和悠然是發自內心深處最的魅力,屬於清冷淡漠的少女。

如玉一笑,嘖嘖地笑道:「流蘇,那雲烈呢?」

雲烈?流蘇怔了一下,笑笑道:「我和雲大哥情同手足,僅此而已,情債又不一定要以情來還,有的感情是勉強不來的,我不想跳出一段遺憾的感情,又去製造另外一段遺憾,這樣我想方設法離開王府的意義就沒有了,欠他的,可以用別的方式還,除了感情,我的感情只會忠於自己的心。」

「說得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子.」如玉爽朗一笑,猛然一拍流蘇的肩膀,疼得流蘇驚呼一聲,如玉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摸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攤攤手,一時忘記了。

流蘇也不在意,敏兒也是,既然姐姐在京城,就讓她留在姐姐身邊吧,免得跟著她奔波勞累。

如玉想起什麼,看向她的肚子,一拍手,「哎呀,我都忘記了,你都懷孕了,大個肚子四處跑,沒問題吧?」

流蘇搖頭,「懷孕又不是生病,沒問題。」

不僅要走,而且要早點走,留在京城一天,欠雲烈的,以後再還吧.

流蘇示意如玉附耳過來,輕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如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甜,瀟灑一笑,「沒問題!」

「說也奇怪,我們在王府的時候,認識那麼久,交清總是時冷時熱,沒想到出來一天,感覺和你真的很投緣。」如玉笑著,流蘇這個朋友,她交定了!誰敢和她過不去,就是和她西門如玉過不去。

「因為我們在王府的時候身份都是蕭絕的女人,各自都有打算,自然不會成為真的朋友!」流蘇一語道破其中玄機。

「也是,不打擾你了,我先回房休息,你也是,一切都會好的?」如玉調皮地眨眨眼睛。

片刻,紫靈端著一碗熱粥進來,趁著流蘇和如玉聊天的時候,她已經手腳利索地準備好熱粥,流蘇昏睡了一天一夜,就算她不餓,孩子也要吃東西。

吃完飯,紫靈就換了一床被子,服侍流蘇睡下,臨走時,流蘇抓著她的手,輕聲道:「紫靈,謝謝你!」

紫靈靦腆一笑,鼻尖感動得酸澀,也說了一聲謝謝,帶上房門,也回屋休息。

這一夜,流蘇睡得很不安穩,翻來覆去,也許是睡了一天一夜睡飽了,她精神特別好,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愣愣地看著床頂的紗帳,似乎想要在上頭看出一個洞來。

下半夜,她口渴得要命,手撐著床板起來,下床給自己倒丁杯茶,茶水有些涼,喝下去沁涼沁涼的,如冰劃過腸胃,精神顯得更好了。

流蘇起身,打開窗戶,一輪殘月高高加拌在天上,繁星點點,夜景十分漂亮,她沒有細細看過這片庭院,如今發現,這兒的格局好似……很熟悉!

流蘇起身打開房門,藉著一地銀光,方看清這個院子,原來和她在方家那個院子很相似,幾乎可以以假亂真,心口感覺一陣暖和,雲烈他……真的很有心,可惜……她回應不了。

看久了有些傷感,也許是月光朦朧哀傷了,她竟也悲秋傷月了,以前在那個亭子裡,她沒事會在哪兒看看書,敏兒沒事會坐幾樣點心給她嘗嘗,而錦繡這時候會跳出來和她搶著吃,那歡笑,好似在耳邊蕩漾不去。

少女站在走廊裡,笑笑地看著,不禁有些癡了,片刻起風了,這才攏攏身上的衣服,進了房去。

下半夜,身體覺得有些冷了,大腿內側的傷口也疼得有些灼熱,更是難以入睡,流蘇躺在床上,直到天濛濛亮,這才沉沉地睡去。

心裡不知道是不是難受,就像堵了一塊巨石,一滴眼淚從眼角不知不覺地掉下來,她自己甚至沒有感覺,她哭了。

好久好久沒有這種悲傷的感覺了。

一場假死的戲,一瞬間好似拋棄過去所有的一切,開心的,不開心的,幸福的,難過的,隨著方流蘇的死,都散了。

這一覺睡得很晚,是紫靈叫醒她的,紫靈的臉色有些著急,晃著流蘇的肩膀直到她睜開眼睛。

「小姐,如玉小姐和雲少爺不知道為什麼吵起來,賭氣離開別院了。」

流蘇一聽,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著急,讓紫靈打盆水過來讓她梳洗,紫靈好奇地問道:「小姐,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

流蘇笑笑,別有深意地說道:「再著急,她也離開了。追也追不上了,放心吧,傍晚就可以看見她們了。」

「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紫靈有些不解,流蘇淺淺一笑,有些神秘,漱口洗臉,安撫地拍拍紫靈的手,讓她別多話。

「蘇蘇,你醒了?」一道爽朗的男音插入之間,雲烈站在門口,微笑著向流蘇打招呼,睨著光線的身影看起來很朦朧,也很完美。「我讓碧兒做了你最喜歡吃的早膳,一塊用吧?」

「好!」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31章

  成大夫囑咐過雲烈,流蘇的身體並不適合懷孕,曾有小產的跡象,懷孕初期應當特別注意,他以為流蘇離開王府之後便會和雲烈在一起,就把要注意的事項詳細和雲烈說過了,服了假死藥之後又昏睡一天,他怕流蘇的身體吃不消,一大早就讓林嫂和碧兒準備燕窩粥幫流蘇補身體。

  餐桌還上擺著幾樣精緻的小菜,色香味俱全,看起來很美味,能讓人胃口大開。

  早膳做得特別可口,雲烈知道她胃口清淡,小菜也是根據她的口味做,很適合流蘇,昨天一天就喝了一碗粥,早上肚子特別餓,流蘇還吃了兩碗,雲烈見她吃得開心,心情也很愉快。

  吃罷早膳,紫靈端上一壺清茶,平常流蘇吃飯之後隔一會都會喝花茶,久而久之就養成習慣,山上臨時沒有花茶,紫靈只好退而求其次,泡了一壺清茶。

  茶具是上好的瓷器,紫靈幫她倒好一杯茶之後,稍微涼卻一些。流蘇並不急著喝,用手心包裹著茶杯,讓溫暖滲透到肌膚裡,暖和的味道讓人心情為之開朗,嗅著茶香,感覺很滿足。

  「蘇蘇,山上住的還習慣麼?如果不習慣,你想去哪兒,雲大哥都會陪你去!」雲烈柔聲道,雲家的生意遍佈四海,想去哪兒都成,流蘇若是不喜歡京城,他可以陪她去任何一個地方,只要她開心就好。

  流蘇淺淺一笑,雲烈對她,真的是有心了,從生活起居到飲食習慣,又照顧到她的意願,處處體諒她,是難得的有情郎,「雲大哥,這兒很好,空氣很清新,也很清淨,我很喜歡,你家在京城,怎麼能扔下一切就走呢。這次真的很謝謝你,我和孩子才會沒事。」

  「你的意思是說,你喜歡這兒了,對嗎?」雲烈臉色一喜,俊秀的男子露出激動的笑容,他正找個機會讓流蘇留在他身邊呢。

  流蘇見眼光有著期盼,眸光半垂,遮掩眼中的歉疚,對雲烈的感情,終究不能回應。

  雲烈一把抓過她的手,包裹在手心裡,有些話昨晚就想說了,被如玉冷嘲熱諷,加上流蘇剛剛醒,身體虛弱,他才沒有說出口,男子的口氣急切,有渴慕,又有強烈的期盼,道:「蘇蘇,你能留在雲大哥身邊,讓雲大哥照顧你嗎?」

  流蘇眼光靜了靜,緩緩地抽回自己的手,剛剛被茶杯熨燙過的手心很暖和,暖了雲烈片刻,卻又突然抽離,空氣拂過掌心,帶來陣陣刺骨的冰冷。雲烈眼光黯淡,臉色一僵,卻依然努力扯出一道僵硬的笑容,又急切地解釋,「蘇蘇,別誤會雲大哥的意思,雲大哥知道你剛剛逃離王府,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其他人,雲大哥只是希望你好好考慮,在你考慮好之前,把身邊的位置留給我,讓我好好地照顧你和孩子,雲大哥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的。」

  流蘇深深地看著他,少女眼光清澈,有種近乎透明的美麗,「雲大哥,我和蕭絕成親的時候就告訴過你,我一直把你當成哥哥,或者朋友,我們之間,還是當朋友或兄妹比較合適,況且,我有孩子,我只想好好照顧好她,讓她平平安安長大成人,其他事,暫時不會考慮。」

  「流蘇,雲大哥會照顧他的,會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我發誓,一定做到!」怕流蘇不相信他的話,雲烈豎起兩指便要發誓,流蘇趕緊拉下他的手。

  哪個男人會有這樣的胸襟,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呢?流蘇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去假設這樣的可能,她對雲烈,實在是很抱歉,沒感覺,她的感情忠於自己的心,不想欺瞞,更不想勉強將就。

  流蘇拿過剛剛的杯子,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拿著杯蓋,茶杯裡的霧裡青尖細飽滿,碧綠的茶水散發著暖暖的清香,流蘇一笑,說道:「雲大哥你看,這是茶杯,這是茶蓋,如果他們分開,那茶很快就會冷卻,會變得苦澀,那茶杯和茶蓋就失去它們的意義。可倘若合起來,就能泡出一杯清香的茶,他們是分不開的,是彼此的唯一,就如同一男一女,茫茫人海之中,茶杯終究會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茶蓋,如果茶杯換了一個茶蓋,泡出來的茶就會失去味道。一個茶杯,就只有一個最適合的茶蓋,其他的都是湊合,你會找到你的茶蓋,我也會找到我的茶杯。」

  「金誠所致,不一定就會金石為開!」

  蘇蘇看著雲烈,把心裡的一番話坦然地說出來,少女眼光很澄澈,也很真誠,是以虔誠的心態在對待他們之間的關係。注定是當朋友的,強求,會連朋友都沒得當,她還是很真心雲烈和她之間的友情。

  雲烈的臉色變化很快,由最初的不解到中途的不甘,再到最後的黯然,最終又鼓起勇氣,充滿自信,不管流蘇怎麼說,他都會等下去,他相信終有一天,他的真情會打動她。

  「蘇蘇,今天我們先不說這些,你的傷也沒好,先在山上養傷,等一切都好了,我們再說,好不好?」雲烈退而求其次,他認識流蘇兩年了,知道她軟硬不吃,自然不敢逼得太緊,這種事慢慢來比較好。

  流蘇笑笑,點點頭,倏然胃部一陣翻滾,匆忙跑出房門,扶著柱子嘔吐起來,剛剛吃下的早膳全部都吐出來。紫靈見狀,慌忙倒了一杯茶,拍拍她的背脊,等她吐完了,服侍她漱口。

  好不容易才順過一口氣來,流蘇靠著柱子,看起來很虛弱,雲烈擔心地看著她,「吐得這麼厲害可怎麼辦,蘇蘇,還不舒服麼?我再讓人準備早膳,你看吃下去的東西都吐光了。」

  流蘇搖搖頭,眼光一閃,輕聲道:「雲大哥,我想吃酸梅,你能幫我跑一趟麼,進城幫我買一些,其他東西吃不下。」

  「好好好,我馬上去,你不舒服就待在屋裡休息,雲大哥很快就幫你買來!」雲烈不疑有他,立刻應道,匆匆忙忙牽出馬,離開別院,去城中幫你流蘇買酸梅。

  紫靈扶著流蘇回房,她們本來就沒什麼東西,流蘇就收拾錦繡送給她的那套衣服,把信留在桌子上,這時候,林叔上山狩獵,林嫂和碧兒在廚房忙著,沒人會注意到她們離開。

  「小姐,真的就這樣不告而別麼?」紫靈有些擔心地問道,她身上還有傷呢。

  流蘇搖搖頭,笑道:「長痛不如短痛,有些事,太勉強,反而會讓他越陷越深,會傷得更深。」

  紫靈點點頭,兩人才剛走到半山腰就聽到馬蹄聲,是如玉和桃紅,如玉騎在馬上,一身火紅耀眼的紅妝,揚鞭快意,風姿迷人,兩匹馬兒在流蘇面前停下,如玉一甩青絲,笑道:「怎麼樣,流蘇,我夠意思吧,一見那傢伙離開就回頭找你了,哈哈,這回真的可以離開京城這個鬼地方了。」

  流蘇回以一笑,眼光淡淡地凝望向京城的方向,把最後一絲依戀遺留在飄蕩的空氣中,感慨道:「是啊,終於可以離開了!」

  希望未來的路上,陽光明媚,希望在京城中她所關心的人,一切安好!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33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32章

初夏的驕陽紅艷似火,等不及盛夏的到來,迫不及待地釋放出強烈的能量,灼熱地烘烤大地,晴空萬里無雲,碧藍得純粹的蒼穹仿若一面巨大的鏡子,高高地懸掛在半空,美得澄澈。

流蘇想去江南走走,在方家的時候就經常聽得錦繡和雲烈讚美江南的美景,詩經和書本中也有許多描寫江南溫婉秀眉的詩句和文章,她博覽群書,對南江的秀麗和大漠的壯美一直非常嚮往。俗話說的好,春雨南江,秋風塞北,短短的四句道盡兩處截然不同的美景,以她的身體,若去大漠,沒準半途就見閻王了,去江南倒是非常不錯的選擇。

她都想好了,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過日子,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和紫靈一起開個酒樓,開開心心地過往後的日子。

方家世代經商,方富貴富甲一方,做生意自然很有一手,錦繡自小就跟著方富貴在生意場上磨練,流蘇跟在她身邊,耳熏目染,多少也有些心得,對未來的日子,少女心中有非常周詳的計劃。

走了幾日,過了六七座城鎮,她們離京城越來越遠了,如玉和春桃不放心流蘇和紫靈兩名弱女子單身上路,一路上充當免費保鏢,打算把她們送到目的地之後方回幽靈宮。

況且如玉和流蘇又很投緣,一路上做伴也不顯得悶,兩個少女好似有聊不完的話題,隨便找個話題都能聊半天,性格南轅北轍,看待事情的角度和觀點卻意外的相投。

如玉怕雲烈順著路找到她們,利用幽靈宮的力量,故意製造假象,引雲烈往東北方向尋去,反正找不到人,他自己也會回來,如玉才不管他的死活呢。

流蘇的肚子才兩個月不到,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孕吐也不是很嚴重,看起來和常人無異,她的哮症也沒有發作,路上一切都很順利。如玉雖然也趕時間,卻特意放慢速度,顧及到流蘇的身體。

樹蔭下,流蘇靠著樹幹坐著休息,如玉嘴裡叼著一根草心,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天,桃紅和紫靈去找野果充飢解渴。

「蘇蘇,去鳳城吧!」如玉倏然坐到她身邊,開心地說道:「鳳城是江南的中心,非常繁華,美景也秀麗,西門家在鳳城也有座舊居,雖然好久沒人住了,可也是一座很秀麗玲瓏的別院,你和紫靈先去哪兒落腳,我想去看你的時候也方便!」

如玉始終沒有說出她是幽靈宮的人,畢竟幽靈宮在江湖人的眼中是邪教,又是暗殺組織,上至宮主,下至普通侍女,都是妖孽。流蘇是那種乾淨到你捨不得污染她的人,如玉也不想讓她知道太多的黑暗面,尋常百姓過的日子和她們江湖人過的日子畢竟不一樣。

「鳳城?」流蘇猶豫了會兒,便就答應下來,她想要重新開始,也得等到孩子出生再做打算,「你呢,也住在鳳城麼?」

如玉滿不在乎地咬著草心,樣子十分流氓,毫無形象地橫躺在草地上,伸手遮住零星散落的陽光,聲音輕快,「我離鳳城不遠。」

流蘇也不多問,兩人就這樣決定了。

「桃紅和紫靈這兩丫頭是回京城買野果了嗎?怎麼這麼半天也不見回來?」如玉直起身板,抬頭看看天色,沉吟半晌,「再不回來,今晚要露宿在外了,離下一座城鎮還有半天的路程呢。」

流蘇笑道:「荒郊野外的,哪兒找野果去,你嘴刁使喚桃紅還有話說。」

「口渴嘛!」如玉打哈哈,又無聊地躺下,倏然面色一變,那肆意風流的臉變得非常嚴肅,趴下身子,緊緊地貼著地面,側耳聽了片刻,站起來,拉起流蘇,腳下一點,飄上那顆大樹,利用茂密的樹葉遮擋住她們的身影。

「怎麼了?」流蘇抓著枝幹,好奇地問道,如玉回頭,擺了個噤聲的手勢,往小道上看起,震天的馬蹄聲如驚雷而來,揚起一片塵土,氣勢驚人。

如玉定睛一看,首當其衝的是兩名黑衣人,身上都掛了彩,一身緊身玄衣,包裹著男子修長挺拔的身材,黑巾蒙面,看不清面容,卻很清楚地看到兩雙凌厲如刀的眸光,如夜色中的寒星在閃耀。兩位男子手臂上都受了重傷,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坐騎,卻揚鞭,使勁地拍打馬屁股,看樣子是在躲避仇家追殺似的。

他們身後才五米處,緊緊地跟著另外一隊人馬,窮追不捨,如玉一見她們的裝扮,杏眸一瞇,寒厲起來。

大約有十幾人左右,清一色穿著的白色長裙的女子,袖口繡著一黑色的骷髏頭,她們都以白色的面罩蒙面,隔著一層薄薄的白紗,外人根本就看不清她們的樣子。這批女子手中拿著佩劍,氣勢洶洶地追趕著前面兩名男子,殺氣狂飆。

他們很快就過了小道,血腥之味隨著飄過,如玉瞇起眼睛,陷入思考中,幽靈宮的女子?

不對,這群女子是幽靈宮的裝扮,卻不是幽靈宮的人,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冒充幽靈宮的人,難道這陣子江湖傳聞中,幽靈宮四處挑釁武林,引起腥風血雨就是這批冒牌貨?

「小姐,你們在哪兒?」桃紅和紫靈回來了,不見她們在原地,慌張地大喊,如玉應了一聲,抱著流蘇落地,「桃紅,剛剛怎麼回事?」

桃紅看看流蘇和紫靈,也不打算避諱,神色有些不對勁,說道:「小姐,我和紫靈剛剛在那邊看見有人打鬥,是幽靈宮的女子圍堵冰月宮的兩大護法。」

「玄武,玄北兩大護法?」如玉挑眉,回憶剛剛那兩名男子凌厲的眼神,有些不解,「武林中,能讓他們受傷的人少之又少,剛剛的樣子,實在是……」

「兩位護法事先好像被人下藥了!」桃紅據實以報,聲音非常沉靜和擔憂,「小姐,看來我們要趕去阻攔一下,如果兩個護法出事,冰月宮一定把罪名推到幽靈宮身上,此事非同小可。」

流蘇和紫靈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紫靈把採摘來的野果擦乾淨,遞給流蘇,讓她解渴,天氣真的熱得要命。

流蘇接過來,咬了一口,清香的味道在唇齒間流溢,非常好吃,果汁甜美,又豐盛。

如玉看看流蘇和紫靈,猶豫了片刻,搖搖頭,「玄武玄北既然是被下藥才會被人追殺,只要進了城鎮,自然有冰月宮的人接應,死不了,你家小姐懶散慣了,不想管別人的閒事,要是真的被殺,也只怪他們技不如人,本事沒練好就別出來混,死了能怪得了誰?」

如玉口氣薄涼,卻道出了江湖險惡,訊息萬變的危機。

「如玉,如果你和桃紅有事要辦,可以先走一步,我和紫靈不會有事的!」流蘇雖然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麼,聽桃紅的口氣,剛剛被人追殺的那一幕和她們有關,流蘇不想耽誤她辦正事。

如玉說過她送她到鳳城就會查一些事情,估計就是剛剛的事。

「沒什麼事情,我們繼續趕路!」如玉隨手從桃紅手裡拿過三四個野果,擦都沒擦就咬一口,隨口讚道:「桃紅,好甜啊,你真有本事!」

「喂,小姐,你留一個給我啊,怎麼都拿去了!」桃紅不滿地反抗。

如玉手一揚,「我是小姐,你是侍女,穩著點,小心廢了你!」

「就知道你會這樣,還好我藏了三個!」

……

紫靈看著她們打鬧,淡淡一笑,扶著流蘇上了馬車,桃紅認命駕車,一直往前方的酈城趕去。

一路上,如玉比平常沉靜了些,流蘇知道她在想事情,也不去打擾她,紫靈一直纏著她說一路的風景和趣事,很快,在夕陽下山之前就趕到酈城。

桃紅輕車熟路地把馬車停在一家客棧前面,如玉瀟灑地下了馬車,掃盡路上的煩惱,臉上又揚起妖孽式的笑,紫靈扶著流蘇下車。早就有小二迎出來,桃紅讓他們把馬車牽到後面去,吩咐小二給它喂最好的糧食,又給了賞銀,小二諂笑著就下去辦事。

客棧有些安靜,不如尋常那般熱鬧,尚在門口,如玉就感覺到裡頭有一股殺氣在蜂擁而去,不免得挑眉,毫無顧忌地進去了,流蘇她們三個走在最後。

竟然是剛剛那批女子,諾大的客棧裡除了她們十幾人都沒有什麼人,桌上的飯菜有的還來不及收拾,如玉很快地判斷,這裡剛剛應該很熱鬧,混亂的痕跡明顯存在,客人走得匆匆忙忙,大概是怕她們凶神惡煞的摸樣吧!

見此陣勢,聰明的人都應該先回房,想要吃飯也讓小二送到房裡再吃,偏偏如玉天生反骨,執意要在廳裡用膳,掌櫃的戰戰兢兢地收拾了一張桌子讓她們坐下。

白衣少女們的眼光帶著冰冷的審判,如冰刀一樣射過來,紫靈打了個寒顫,流蘇拍拍她的手,拉著她坐下。

桃紅點菜之後吩咐小二趕緊下去準備,趕了一天路,都餓過頭了。

「要吃飯回房裡吃,我們少宮主不喜歡和別人共處一室!」那群少女中,有一名少女朝著她們冷冷地喝道,氣焰囂張得讓如玉想要笑。

桃紅剛剛喝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少宮主?冒充幽靈宮也就算了,敢冒充西門如玉,哎,嫌命太長把陽壽送給她嘛,她不介意的。

如玉抱著胸,涼涼地挑眉,朝著她們看去,果真是有模有樣的,很容易就看出來她們是奉其中一名少女為主,幽靈宮的少宮主袖口上有三個骷髏頭,很好認。妖孽般的笑容躍上少女完美無瑕的臉上,笑得分外無辜,「喲,原來是幽靈宮的少宮主啊,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小女子久仰少宮主大名,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冒充也不找個像樣的,嗤,當她西門如玉是軟柿子麼?

說話的少女見如玉口氣吊兒郎當,一定都不把她們放在眼裡,威嚴受到挑戰,第一反應就是武力解決,這個時間,強權是王道,拳頭是真理,打贏了才有資格說話。

那少女一把抽出寶劍,只見寒光一閃,她嬌喝一聲,直刺向如玉,如玉迅速抓起兩根筷子,手腕翻轉,激射而出,筷子如閃電般猛烈,又快又準打在少女握劍的手腕上,少女只覺得虎口一麻,握不住寶劍,哐啷一聲落地。

她捂著手哀叫起來,卻沒想到,第二根筷子迅速地飛向她的面罩,想要看她的真面容,那位假的少宮主一拍桌上的筷子,袖擺一掃,兩隻筷子在半空碰撞,眾人只聽得細細的破裂之聲,兩根筷子裂成均勻的八條竹絲,看得出這位假的少宮主功力和如玉不相上下。

如玉也不奇怪,玄武玄北兩護法雖然事先中了埋伏,卻也不濟事到被她們弄得滿身掛綵,她早就料到她們有兩下子。

流蘇和紫靈不知道如玉為何挑釁她們,不過相處幾日也曉得,她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女孩,當下靜靜地在一旁看戲。

「退下!」冰冰冷冷的聲音從假的少宮主口中吐出,那位惹事的少女狠狠跺腳,不甘願地回座位,「本宮的管教屬下不善,方才冒犯之處,還請姑娘看在本宮的面子上,不再計較!」

事後當白臉誰不會,她早就玩膩這招了。虛偽!

如玉涼涼地挑眉,唇角揚起一抹風流瀟灑的笑,「少宮主你有什麼大的面子麼?本姑娘向來不需要看任何人的面子。」

十幾道眼光唰唰地掃過來,冰冷得想要割裂人的肌膚,如玉那笑容的確讓人覺得很欠扁!

假的少宮主碰了釘子,也不發怒,只是淡淡道:「自然如此,姑娘若有何指教,幽靈宮奉陪到底!」

如玉聽著只想笑,拿幽靈宮來壓人,這靠山不錯,她笑嘻嘻地問道:「少宮主,小女子一直很仰慕你的武功,不曉得你的芳名是什麼?」

答得出來,我叫你奶奶都沒問題!

「放肆!我們少宮主的芳名豈能告訴你這個外人!」

桃紅撲哧一笑,「啊,小姐,人家不肯告訴你,你問了也沒用,說不定人家少宮主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呢。」

那邊的人正要怒喝,卻見一道白影匆匆茫茫進來,回稟道:「少宮主,找到他們了!」

唰唰的,一排排人全部站起來,留下銀子,沒空理會她們,迅速消失在客棧中。如玉神色凝重,桃紅不安地叫她一聲,她感覺有些不妙。

如玉從袖子裡拿出一塊刻有骷髏頭和一朵牡丹的令牌交給流蘇,「流蘇,你拿著這塊令牌,遇到麻煩的就拿著它到任何一座城裡,有西門兩字標記藥鋪找人幫忙,她們會全力幫你的,我有事,先走了!」

流蘇還來不及反應,如玉帶著桃紅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33章

如玉匆匆忙忙地走後,流蘇和紫靈用過晚膳便回房,讓小二燒好熱水,端進房裡。流蘇擰著毛巾,解下大腿內側包著的紗布,細細地把傷口擦拭一遍,如玉也不知道給她敷了什麼靈丹妙藥,才幾天的功夫,傷口就結疤了,她們趕路都坐馬車,並不怎麼走路,也沒有觸動到她的傷口。不過每天都要用熱水清洗傷口,然後換上新藥,再包紮起來,傷口她是用簪子刺的,非常很深,最近傷好了,在長著新肉,麻麻癢癢的,像是螞蟻在上頭爬著,很難受,這個地方比較尷尬,不然她真想抓癢。

忍一忍,再過幾天,肉就長好,到時候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處理好一切,主僕兩收拾好就上床休息,兩個女孩出門在外,又沒有什麼自保能力,到晚上倒真的有些害怕。紫靈湊近流蘇,幫她把被子拉起來,夜也不算太深,兩人都睡不著,就聊了一會兒,淡淡的笑語從羅帳裡傳出來,一地清脆,自離開京城,流蘇的笑容都輕鬆了幾分。

「小姐,你的腳怎麼這麼冷?」紫靈不小心觸到她的腳,驚訝地道,又去碰了碰,還是一片冰冷。

流蘇淡淡笑道:「我體質偏寒,沒事的,別操心這個。」

這樣說紫靈就放心了,這是第一次和流蘇同床共枕,感覺蠻特別的,就像是家裡的親姐妹,偶爾睡在一起說貼心話。

「小姐,你說孩子以後是男孩好,還是女孩好?」

「不管男孩女孩都好。」流蘇淡淡應道,用手撫著肚子,心情微微有些蕩漾,她都有些幻想以後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摸樣了。

她從來沒有這麼期盼地等待一件事情,等待著孩子長大,想要碰觸孩子細細軟軟的臉,親吻她的肌膚,聽聽她的聲音,好期待,好奇妙的一種心情。

也許,這就是所有母親的心情吧。

如果是女孩像她,清清秀秀的,文文靜靜的,一定很貼心,如果是男孩像蕭絕……想到這,心微微一縮,拒絕往下想了。

「還是男孩好!」紫靈想了一會兒,重重地點頭,「小姐一個人帶著他一定很辛苦,所以一定要是男孩,男孩的話,長大一點就可以保護小姐不讓人欺負了。」

流蘇輕笑,笑容難得含有戲謔的味道,「你家小姐看起來那麼容易欺負麼?」

「那倒也不是!小姐,如玉小姐今天急急忙忙著趕去哪兒?對了,她都沒有說她在鳳城的別院是什麼耶?也沒說在哪兒,糟了,那我們去哪兒找啊?」紫靈突然想起這問題,頓時有些著急了。

流蘇也一怔,如玉好似是沒有提過,她走得那麼匆忙,定然是有急事。雖然她不知道她和那批白衣少女有什麼恩怨,不過直覺上,她們一定有關,在樹上的時候,如玉看見她們眼神都變了。

「紫靈,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擔心了,睡吧,明天還得趕路呢。」流蘇淡淡地說道,夜裡有些涼,她攏攏被子,偎依著紫靈緩緩地入眠。

這樣安靜寧和的日子,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幸福。

第二天,兩位少女退了房,小二已經把馬車拉到前面,兩人準備了些水和乾糧就上了車,由紫靈駕車,往下一個城去。

如玉早前為了讓流蘇能坐得舒服點,馬車裡鋪了很多軟墊,紫靈駕車雖然沒有桃紅穩,卻也不讓她感到難受,馬車走得不快,才過了兩個時辰,流蘇就讓紫靈停下來換她來駕車,輪流著來就不會太累。

紫靈說什麼都不願意,她握著馬鞭的手心都略有紅腫破皮,卻堅持不讓流蘇來,流蘇懷有身孕,萬一動了胎氣,她萬死難辭其咎,哪敢讓她冒一丁點的危險。

「那我們休息一會兒!」流蘇心疼地看著紫靈的手心,畢竟是女孩子,桃紅是習武之人,和紫靈不同,長時間握著馬鞭,又要用力揮動,粗糙的鞭柄和手心會發生劇烈的摩擦。

沒有了如玉和桃紅,方知道,她們兩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要獨自上路,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特別是她還懷有身孕。

兩人把車停在路邊的樹蔭裡,流蘇拿出水,遞給紫靈,少女仰首喝了一口,道歉道:「小姐,不好意思,都是紫靈沒用。」

「你說什麼傻話呢?」流蘇輕斥,「你不是我的侍女,讓你叫我一聲妹妹你又不肯,別老是把自己當奴婢,我們是好姐妹,這種話,以後都別說了。」

紫靈眼睛微紅,垂眸掩飾過去,喝了幾口水。

「小姐,你看……」倏然紫靈眼光驚疑地指著地上的血痕,流蘇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只見一道細細的血跡向不遠處蜿蜒而去,殘忍的顏色在青草地上妖嬈綻放。

流蘇喝紫靈對視一眼,站起來,猶豫了一下,沿著血跡往前走,前面是一個大樹林,看起來陰森恐怖,流蘇和紫靈心口撲通撲通直跳,感覺有些緊張,倏然樹林裡有大鳥展翅飛翔,簇簇的聲音,在寂靜的郊外,又是如此詭異的氣氛中,顯得分外駭人。

「啊……」紫靈被嚇得尖叫一聲,猛然抱住流蘇,臉色嚇得發白,流蘇本來是不怕的,被她這一嚇,往後退了好幾步。

「紫靈,鎮定些,不怕,不怕!」流蘇拍拍她的肩膀,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前面的黑幽幽的森林,像是魔鬼張開的血盆大口,正在等著她們。

再近一些,兩人突然聽到重物倒地的聲音,撲通一下,非常沉重,又嚇得紫靈一跳,「小姐,我們別過去了,好可怕!」

「好像有人聲……」流蘇示意紫靈安靜下來,然後聽聽聲音,果然聽到裡頭傳來低低的呻吟聲。

流蘇鼓起勇氣,走進森林,在邊緣,就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躺在草地上,身上起碼有十幾道傷口,背上,胸前,腿上都有,鮮血淋漓,整個人像是在血水中泡過一樣。黑色的面巾被扯落在一旁,露出一張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卻十分俊朗的面容。

年齡不大,二十歲上下,他顯然是受傷太重,早就無力躲避,恍惚的眼光看著流蘇主僕兩人,似乎抓不住焦距,卻依然讓人感覺到眼光中的凌厲和戒備。

流蘇認出來,是昨天遭到追殺的兩人之中的一個。

「你還好吧?」流蘇象徵性地看著他,那男子雖然陷入半昏迷狀態,可他的手邊那把沾滿鮮血的寶劍幾乎蠢蠢欲動,流蘇一時不敢靠得太近。

「你……」男子剛剛吐出一個字,頓時岔氣,手一軟,整個人都倒在地上,捂著腹部一道傷痕痛吟,流蘇和紫靈這才注意到他的腹部有一道很深的傷口,正在潺潺地流血。

流蘇和紫靈趕緊扶起他,觸手都是濕漉漉的感覺,他身上的傷實在是駭人,是誰這麼狠心,竟然劃了這麼多刀。她讓紫靈看著她,立刻回馬車上,拿過來一些乾淨的水和紗布,臨時也沒有什麼草藥,她得馬上止血。

流蘇眼光毅然往森冷裡看去,猶豫了下,「紫靈,你照顧他!」

說罷往森林深處走去,那男子神智似清醒又似昏迷,眼睛一會兒睜開一會閉上,紫靈拿起紗布,緊緊地捂著他腰間那道傷痕,輕聲細語地和他說話,免得他真的昏過去。

「你可別死了,我家小姐正想辦法找草藥救你呢,喂,別睡著了。」紫靈見他即將昏過去,急急忙忙喊了兩聲,那男子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可他的眼皮疲憊地睜開了下,乾枯的唇似乎在說什麼,紫靈把耳朵湊近,方聽道兩個字,「謝謝……」

流蘇很快回來,手裡拿著一些止血的草藥,磨碎了,敷在他的傷口上,又細細地包紮好,「得趕快扶他進城看大夫,不然就沒救了。」

「小姐,你不是給他敷藥了麼?怎麼還會沒救?」紫靈不解。

「我不是大夫,就懂一些皮毛,這些草藥只能暫時止血,來,紫靈扶著他,我們趕快進城去。」流蘇把他身上的傷口都簡單地處理了一下,那男子的神志好像清醒了些,開口想要說什麼,半天卻說不出來,眼光充滿了感激。

紫靈拿著他的佩劍,和流蘇一起扶著他向馬車走過去。

到了樹蔭下,紫靈把水和乾糧遞給他,看他的樣子,一定一天沒吃東西了,男子虛弱地接過,朝著紫靈點點頭,他生得非常俊朗,雖然狼狽,卻不減三分氣勢,讓人望而生畏,紫靈把水和乾糧給他之後,便跑得遠遠的。

男子就喝了水,並沒有吃東西,流蘇和紫靈等他休息片刻之後扶著他上車,倏然,空氣中蔓延著一股殺氣,俊朗的男子眼光一沉,一下子奪過紫靈手中的佩劍,有些拿不穩,只見三名白衣女子踏風而來,香氣隨著殺氣撲面而來……

和昨天那群白衣少女的裝扮一摸一樣,三名少女皆一身白衣,袖口繡著一骷髏頭,蒙著白色的面紗,身段婀娜多姿,白紗無風自動,看上去飄逸靈秀。

「左護法,你殺我幽靈宮三名弟子,今天就讓你血債血償!」為首的少女冷喝一聲,寶劍出鞘,二話不說,直刺向男子。

隨著她寶劍而至,其他兩名少女也緊跟而上,流蘇和紫靈都大吃一驚,兩把寶劍直刺向男子,而一把,直奔流蘇而來……

紫靈下意識反應地撲在流蘇身前,流蘇立刻一推,把她推到一邊,在紫靈的尖叫聲中,那寶劍直刺流蘇咽喉。

那男子想要救下流蘇,可他自顧不暇,無法脫身,流蘇避開已然不及,倏然閉上眼睛……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金線破空而來,繞上白衣少女的手腕間,金線一縮一緊,只聽白衣少女慘叫一聲,寶劍脫手落地……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36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34章

驕陽似火,清風徐徐,空中的殺氣又濃烈了幾分。瀰漫著緊繃的冷凝,明明是艷陽天,卻讓人感覺分外冰冷。

金色華貴的輪椅上,一名風采絕艷的年輕男子靜謐地坐著,他清貴絕塵,靜如處子卻讓人感覺霸氣凜然,眉間一點硃砂淒絕艷麗。一身雪衣襯得她纖塵不染,乾淨得天地間最純澈的湖水。

金線擊中白衣少女的手腕,細而鋒利的金線割裂少女的手腕,鮮血潺潺流出,隨著寶劍脫落,風南瑾一拍輪椅上的扶手,兩道泛著冰冷金屬光芒的柳葉飛刀激射向其他兩名女子,逼得她們不得不以抽劍退開,解了左護法之危。

南瑾抽回金線,眼光寒徹冷厲,一圈一圈地繞在手心,薄唇輕輕開啟,聲音略帶一絲冰冷的譏諷,「幽靈宮?」

「南瑾!」流蘇臉色一喜,靈秀的眼光露出意外的驚訝,奔了過來,又見面了,這次不是偶遇,也不是特意,是相遇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南瑾眼中的冷厲急褪,只留下淡淡的溫暖笑意,「又見面了,蘇蘇。」

在此見到她,實屬偶然,他身後的韓叔也很奇怪,她們怎麼會和玄北在一起?如果不是公子即使趕到,這三人就會命喪九泉了。

「你是何人,竟敢管幽靈宮和冰月宮的紛爭!」一名雪衣少女寶劍遙遙一指,直對風南瑾,厲喝道:「既然知道是我們是幽靈宮的人,不想死的趕緊滾!」

南瑾眼光凌厲,沉靜直掃那雪衣少女,不緊不慢報上名號,「風南瑾!」

雪衣男子聲音平靜而有力,擲地有聲,落下一地剛硬。

受了傷的少女已經起來,三人一聽此風南瑾三字,齊齊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名坐在輪椅上,看似弱不禁風,實質沉穩強悍的年輕男子。

鳳城風家堡堡主風南瑾,此人一出,天下誰與爭鋒?

鳳城是江南的經濟中心,非常繁華,風家堡三代單傳,現任堡主風南瑾的名號在五年前就響徹整個大江南北。風家堡船運起家,富甲一方,現任堡主風南瑾更是一個傳奇人物。

十五歲進行接掌鳳家家業,進行船運改革,僅僅半年壟斷江南所有航線,在赤丹河上行走的船隻,都插上風家標記,不僅如此,在海洋運輸中,海盜看見鳳家船隻經過都要退避三舍,無人敢挑釁風家船隊。

而在江湖上,四大家族以風家堡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不僅如此,風家和朝廷也有密切的關係,雖然不知道風南瑾在朝中有誰給他撐腰,可他從接掌風家船運的第二年就壟斷官鹽運輸,沿江官員每次都想從中撈到好處卻遭到拒絕,由風家壟斷官鹽之後,在官鹽運輸中屢見不鮮的貪污事件幾乎斷絕。沿江官員恨透風南瑾,幾次栽贓陷害都被人從上頭壓下。

雖是一介平民,卻無人敢動其半分,武林黑白兩道,商界,朝廷,風南瑾三個字幾乎就是一個神話。

他是真真正正的海上霸主,富可敵國,民間傳言,他更是名副其實的地下君王。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35章

南瑾眉間一點硃砂在陽光下斂盡艷色,艷麗又淒絕,眼光沉靜中帶著三分凌厲,如有實質的冰刀,割得人遍體鱗傷。

三名少女很顯然是怕了!

風南瑾,聞名不曾見面,他總是躲在幕後操縱一切,極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世人誰又曾想過,如此強悍,風靡天下的男子竟然不良於行,才二十出頭的摸樣,驚才絕艷,舉手投足都有駭人的震懾力,使得人不由自主地追隨。

南瑾緩緩地把玩著手上的金線,薄紅的唇抿出一道堅毅的弧度,聲音清冷,「風家堡要護的人,誰敢動?」

一名白衣少女強行自定陣腳,怒聲道:「風家堡一直不理武林中事,堡主又何必介入我兩宮之爭,捲入沒必要的麻煩!」

南瑾嘲諷一哼,凌厲眼光一掃,捲起漫地傲氣,胸有成竹的笑更冷如骨血,「就憑幽靈宮?」

話中的嘲諷之味甚濃,那白衣少女怒火一起,舉起寶劍,卻被另外一直不說話的少女攔下,她搖搖頭,「今天是玄北命大,算了!我們走,沒必要得罪風家堡。」

她看得出來,那位姑娘和風南瑾是舊識,看著她的時候,眼光顯然柔軟溫和,今天他救下的人也許是這位姑娘,就玄北只是順手,算是玄北命大。

少女不甘地瞪了一眼風南瑾,南瑾把玩著手中的金線,緩緩地說道,「回去告訴宮雪凝,就憑今天你們幾乎傷了我的人,這筆賬,我會找她好好算清楚,他日見到我風家的人,最好退避三舍!」

「風南瑾你太囂張了,別以為幽靈宮會怕了你,我們又沒有傷到她分毫!」拿劍的少女一指筆直地指向流蘇,風南瑾說他的人,指的就是那位姑娘吧,白癡都看得出他們關係匪淺。

流蘇眉梢一跳,此事於她何干?且她也不認為南瑾那句我的人指的人是她,剛剛驚鴻一瞥,她看見韓叔的眼光很擔憂地看向不遠處用劍撐著地面的黑衣男子,那個人和南瑾應該是舊識,而他不想讓別人知道。

在她眼中,南瑾一直是很溫和的一個男子,從小樓第一次見到他的凌厲之外,之後在相國寺見面,相談甚歡。南瑾一直給她一種很特別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在身邊,聽著他的聲音,有種熟悉的想念,他不常笑,唇角都是冷冷地抿著,偶爾會瞥見他眼角的冷厲,卻很少見識。在她面前,南瑾斂盡一身鋒芒,溫和有禮,幾乎讓她忘記了,第一次見面時候凌厲無情的男子才是真正的風南瑾。

這種凌厲不同於蕭絕的冷酷,他們都是內斂的,蕭絕的冷酷一眼就看得出來,氣質剛硬。而南瑾擁有一副迷惑人眼的外表,容顏堪比女子秀美。他的凌厲總是掩藏在靈秀的外表下,不顯山,不露水,卻更加強悍和堅韌。

「既然不怕風家堡,又何必解釋呢?多此一舉!」南瑾冷冷道,那少女畢竟年輕,經不起他的刺激,衝上來就想要找他拚命,被另外一人死死拉住。

「不許惹事,走!」她冷冷喝了一聲,就算再不甘,她也不敢再放肆,三人很快就消失在小道上。

三人的身影一消失,玄北也撐不住,軟軟地倒在地上,韓叔立刻過去,「玄北,玄北,有沒事吧?」

南瑾轉動輪椅,到他們跟前,手中的金線繞上玄北的手腕,細細診脈,好看的眉微微擰著,流蘇之前已經簡單地幫他包紮,可他的氣息顯得特別弱。

南瑾抽回金線,荒郊野外根本找不到他想要的藥材,必須馬上進城。玄北勉強撐著身子,雖然虛弱,吐音卻非常清晰,「公子,玄武為了救我,引開那群妖女,恐怕……」

南瑾沉聲道:「你不用擔心,玄武沒事,是他發求救信號,我才知道你們出事,我已經派人送他回風家堡,不會有事,你別說話,先進城去看大夫。」

玄北見南瑾這樣說,便放心了,他就知道,有公子在,縱然有天大的困難也會迎刃而解,這種小事根本就難不倒他。

韓叔扶著玄北,看見路邊的馬車,眼光詢問地看向南瑾。流蘇笑道:「你把他扶上馬車吧,我們也打算進城。」

玄北傷勢太重,現在離進城還有一段時間,路邊就只有流蘇的馬車能當代步工具,流蘇也明白玄北的傷勢必須盡快看大夫。

「韓叔,你和他們先一步進城,我隨後就到,在風家醫館等我。」南瑾沉穩地交代,韓叔點點頭,應了一聲是,扶著玄北進城。

「紫靈,你跟著去,在馬車裡照顧他,我和南瑾隨後就到。」玄北一個在馬車裡需要有個照應,而流蘇想和南瑾說說話,讓紫靈一個人先跟著進城。

紫靈見那位南瑾雖然氣質冷冽,對流蘇卻極好,心中也放心,隨著上車,由韓叔駕車,直奔向城裡。

馬車在小道上捲起一陣塵土,很快絕塵而去,流蘇回過身來,正巧看見南瑾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臉色一潮,有點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在這裡遇上南瑾,真的太意外了,心中的興奮掩飾不了。

「你……」

「你……」

兩人同時出聲,一摸一樣,不禁相視一笑。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很有默契的異口同聲,流蘇撲哧一笑,走到他面前,「南瑾,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南瑾沉靜地點頭,清貴的男子靜謐宛如天上一輪明月,「我很好,會在這裡看見你,我很意外,也很高興。相國寺一別一月,你可好嗎?」

好嗎?流蘇淡淡地挑眉,清秀雅致的小臉露出淡淡的悲傷,落在南瑾眼中,他只是微笑,「蘇蘇,過來推我!」

其實南瑾坐在輪椅上並不需要人推,他的輪椅是自己設計的,別看是小小的輪椅,藏有三十多機關,尋常人碰也碰不得,若是韓叔不再,他一向是自己推的,根本就用不到別人,讓流蘇過來推,只是順從了心裡的想念,想她離得更近一些。

他不動聲色地合上輪椅上的總機關,流蘇自然樂意效勞,推著他順著小道往前走,好奇地問,「南瑾,剛剛那些少女好像挺怕你的,你到底是誰啊?」

「你怕嗎?」南瑾不答反問,天下人懼他又有何干,蘇蘇不怕便成。

「你又沒有三頭六臂,我才不怕你呢。」流蘇笑笑應道,「相國寺一別,我偶爾還會想起你,沒想到在京城遇不到,出了京城反而看見了,我們的緣分真奇妙!」

「傷心啊,只是偶爾想起嗎?虧我天天想念你。」南瑾戲謔道,這倒是真話,第一次嘗試如此掛懷一個人,貪心地想再見一面。

「我才不信你呢。」流蘇反駁,他看起來是個大人物,一定很忙碌,有時間想念她?「你要去哪?」

南瑾沉默地片刻,半垂的眸子露出一抹難測的光芒,和他冰冷清貴的氣質很不符合,很溫暖,很嚮往,暖暖地道了兩個字,「回家!」

「回家?」流蘇凝眉,「你家不是在京城麼?」

她想起第一次進入小樓,那兒很清淨,很優雅,如世外桃源般,她一直以為,那兒是南瑾的家,只有很用心,才能有那樣有靈氣的住所。至今還記得,在落英繽紛下,驚鴻一瞥而驚艷的男子。

「那兒不是家!」南瑾似乎知道流蘇在想什麼似的,淡淡笑道:「我一年只有三個月會在京城逗留,其他的時間,都在鳳城。小樓只不過是一處華麗清淨的客棧,並非我家,風家堡才是我的家。」

風家堡,聽起來好似很威風似的,剛剛那群凶神惡煞的少女一聽到風南瑾的名號臉色都變了,她真的是孤陋寡聞了。

「原來你在京城只待上三個月啊,看來是我幸運了,能遇上你兩次。」流蘇心情愉快地說道,「以後你在鳳城,說不定會多遇上幾次呢。」

「你也要去鳳城?」

「是啊,去鳳城,重新開始!」流蘇雅致的臉充滿對未來的憧憬,雖然知道會很辛苦,她甘之如飴,這樣的日子,她很喜歡,自由地擁抱清風,嗅著花香,不用擔心有人的若即若離,也不用擔心,會被壓迫得透不過氣來,完完全全地放開自己,過她想要過的生活。

南瑾眉梢一跳,聽得出流蘇話裡有話,他極為細心和聰穎,世事看了一分便能通曉八分,流蘇話裡顯然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發生什麼事?」他問道,身後的少女是他生平主動認識的第一人,當初相國寺的時候,就隱約明白,這抹靈秀的身影已經印上心間,等他逃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變成世間上不存在的人,你說算是發生了什麼?」流蘇苦笑,她正說話間沒看見路邊的小石頭,碰撞了一下,身子輕微碰上輪椅,正巧咯到腹部,一陣翻江倒海的感覺湧上來,流蘇還來不及道歉,猛然跑到路邊,嘔吐起來……

空氣靜靜的,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凝結成冰。

南瑾的眉梢冷凝,眉間那點硃砂益發冷艷,蘇蘇她……

「把手伸出來!」等她連胃酸都吐得一乾二淨,一臉蒼白無力,南瑾緩緩地說道,他的聲音平靜如三月湖面,波瀾不驚。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39 PM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36章

流蘇手撐著地地面,難受得捂著胸口,直到胃裡再也吐不出什麼來,陽光直射,頓時有股昏眩,她不舒服地擰著眉,眼角因為孕吐溢出有晶瑩的淚珠。

好久沒有這麼劇烈地孕吐了,流蘇下意識地撫著肚子,擔憂淡淡地攏起來,剛剛撞了一下,孩子不會有事吧?

聽到南瑾的話,流蘇背脊一僵,竄上一股冷意,明明還是艷陽天,空氣卻分外冷凝。四周如結了冰一樣,流蘇用手絹擦去唇角的痕跡,緩緩地回過身來,眼光有些不安地看向南瑾。絕世風華的男子坐在輪椅上,靜謐如水,眉間那點硃砂益發嬌艷欲滴,隱約藏著一種她說不來的凌厲。

他的臉,溫潤如玉,略帶疏離的眼光冷靜,寧和,像是一團湖水,深邃寬廣,有一股想要把人深深地拖進這無邊的湖水中的魅力。流蘇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卻感覺和剛剛有些不一樣,好似是……生氣似的。

可他的眼神根本就看不出來,是不是她多心了?

「南瑾,我沒事,只是稍微有些不舒服。」流蘇半垂眼眸,不敢去看這雙透徹的眼,南瑾的眼光,好似洞悉世事,能看透所有人心底最深的秘密。

「把手伸出來。」南瑾的聲音平緩溫和,眼光清澈而透明,溫淡中暗含命令的味道,這是一種習慣性的口氣,他天生就屬於發號命令的人。

流蘇抿唇,她的性子堅韌,越是壓迫反抗越強,從蕭絕身上就得到實證,可在南瑾面前,她卻不由自主地聽話,緩緩地把手伸出去。

金線隨著一動,繞上她的手腕,南瑾兩指一動搭在金線上把脈,半晌,瞳眸微微睜大,手停頓了下,薄紅的唇半抿,有一抹冷峭的寒氣在一旁凝聚,他不動聲色地抽回金線,透徹的眼光微微閉上,修長的睫毛在他白玉般的肌膚上覆出一層淡淡的陰影,靠著華貴的輪椅上,如一尊冰冷的玉雕,在陽光下,越發覺得沁涼。

流蘇手指不安地亂動,她都不曉得自己在不安什麼,就算她懷孕了,也沒有對不起南瑾什麼呀,可她心裡就有種強烈的不安,這樣的南瑾,週身有一股很疏離的冷氣,不容得別人接近,包括她。

好似她剛剛打開他的心門,又被他推出門外,這種感覺,讓人慌張,心頭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覺得,他的臉,比剛剛白了幾分,在陽光的光暈下,呈現出近乎透明的錯覺。

「南瑾……」流蘇喚了一聲。

「蘇蘇,我在想事情,你暫時安靜一會兒!」南瑾輕啟薄唇,吐出溫和的字眼。

流蘇識相地選擇沉默,這個時候想事情?他當她是三歲小孩麼?不知道南瑾是怎麼想的,她連自己怎麼想的都不知道。

既然他讓她安靜,她便安靜吧。

風很靜,不遠處的樹梢絲毫沒有搖曳的痕跡,大太陽曬得她有些昏眩,額頭浮上幾滴汗水,這天氣還真是很熱。

流蘇無聊地看著遠處的山巒,連綿起伏,一片青碧朦朧,青山綠樹,美得沒有一絲雜質,很純粹,就好像頭頂上的藍天,藍得那麼純淨。

少女剛剛收回眼光,就看見南瑾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睛,正在深刻地看著她,流蘇被這說不出感覺的眼光蟄了一下,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剛想問他孩子有沒有事,南瑾地淡淡地開口,「孩子很平安,沒事,你不用擔心。」

流蘇鬆了一口氣,這個孩子現在是她的寶貝,出不得半點意外,南瑾看著他,半斂眉目,遮去眼光中的黯然,輕聲道:「蘇蘇,我們過去休息一會兒再走。」

說罷率先轉動輪椅,向路邊的樹蔭而去。

流蘇緊跟其後。

在樹蔭下,流蘇靠著樹幹坐著,其實也不是很累,就是覺得很熱,陽光太毒辣了。她抬手擦額頭上的汗水,就聽到南瑾的平靜的聲音,「蘇蘇,你成親了麼?」

流蘇一怔,見他看著她,便點點頭,這是事實,無需隱瞞。

與人相處,不管出自何種原因,坦誠以待是她的原則。

南瑾並無訝異,只是點點頭,抬頭凝視蒼穹,露出修長優雅的脖頸,不算太明顯的喉結微微滑動了下,偏頭問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方流蘇,對麼?」

「你……」流蘇心頭一震,震驚地抬眸看他,太過於震驚,讓她的聲音失去一貫的冷清和平靜,南瑾除非是神仙,不然怎麼可能一猜就猜到她是誰?

「看來我猜的是對的。」南瑾唇角一勾,他雙手搭在扶手上,淡然道:「其實我該想到了,如果不是身份特殊之人,又怎麼能在相國寺逗留兩天,那天我知道蕭絕也在相國寺,他一走,你也走,我起先以為是巧合。那天在八寶樓看見殯葬隊經過,韓叔提過,蕭絕的王妃名喚方流蘇,而你如今又隻身出現在這裡,所有的事情連起來,不難想像你的身份,本來我也只是猜測,不過看你的神情,猜測應該是對的。」

流蘇眼中的驚駭慢慢地褪去,恢復平靜,看著南瑾的眼,沉靜地點點頭,「我是方流蘇!」

她不想欺騙南瑾,也知道,南瑾是不會出賣她的,她的身份,他會幫她好好隱藏。她相信他。

南瑾點點頭,眼光驚奇地看著流蘇,唇角帶著一絲意義不明的笑,似諷,似贊,「利用假死離開王府,真是好主意,蘇蘇啊,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從來沒有人能把蕭絕捏在手心裡如此戲耍,我都有點擔心日後若是他發現你沒死,這只是一場戲,你的下場會怎樣淒慘。」

見他如此說,流蘇放心了,展顏一笑,「有你呢,我不怕!」

南瑾把玩著手心的金線,半垂眼眸,墨玉般的眸子露出狡詐的光芒,沉吟道:「讓我幫你保持秘密可以,不過……」他緩緩地笑道:「風家堡世代經商,我是地地道道的商人,你有資本和我做生意麼?」

流蘇笑意盈盈,偏頭,好似在思考著什麼高深的問題,戲謔地反問,「你想要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呢?」

若是你的心,肯給麼?男子的眼光掠過一道勢在必得的亮光,明亮得足以燒燬最堅硬的鑽石。

「我想要什麼,你都可以給麼?」陽光下,男子眉宇間的那抹硃砂嬌艷得如最美麗的玫瑰,眼光露出堅定,他一向是個掌控一切的男人,他最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不想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錯過什麼。

不能參與她的過去,並不遺憾,若能參與她的現在和未來,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蘇蘇,值得他花心思!

流蘇一手支著頭,笑笑著回答,「如果你想要我的命,當然是不可能給的啦,我很怕死的。」

南瑾被她逗得微微一笑,剛剛凝重的氣氛頓時散去,南瑾也不著急,他並不是心急之中,慢慢地誘哄著她愛上他,也是不錯的挑戰。

「你的命我要來做什麼?」南瑾淡淡一笑,「若有人想要你的命,先過我這關再說!」

淡淡的口氣,卻說出男子最誠摯的承諾,這種近乎山盟海誓的話,由他說出來,雖平淡,卻教人不敢忽視。

流蘇心口一震,微微笑起來,「方流蘇已經死了,以後世上只有蘇蘇。」

「以前的事,你當真可以忘得一乾二淨麼?」南瑾問道,非常認真,若是不能忘,那就等她忘了,若是能忘,最好不過。

「發生那麼多事,怎麼能說忘就忘呢?」流蘇口氣淡然,眼光眷戀地看向京城的方向,「曾經我差點以為,哪兒會是我最後的家,沒想到現在離得越來越遠了,如果有可能,我想我以後都不會回京城,不過會很想念姐姐和敏兒。」

南瑾把玩著手中的金線,略帶好奇地問道:「蘇蘇,當初你代方錦繡嫁入王府,可曾後悔過?」

流蘇很堅定地搖搖頭,「我做的決定,從不後悔!」

嫁入王府,害得她身敗名裂,名聲掃地,受盡委屈,她卻不曾後悔過,如果不是她嫁進去,那就是錦繡,也許第一天就被那三名乞丐給糟蹋了。

能挽救了姐姐的一生,她怎麼都無所謂。這點是絕對不會後悔,只不過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有一些淡淡的遺憾。

遺憾……

「好一句從不後悔,希望以後你做的每個決定,都不要後悔!」南瑾淡淡道,抬頭凝望天色,說道:「我們進城吧!」

流蘇站起來,又重新推著他趕路,突然想起來他的問題,「剛剛問你想要什麼,你還沒回答我呢?」

南瑾一笑,「真的想要知道?」

「當然!」

「你自己想!」南瑾聲音略帶笑意。

「這算什麼答案?」流蘇抗議,「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能想到呀?你自己說!」

「那就什麼時候想到什麼時候算!」南瑾心情似乎極好,開始打太極。

流蘇翻翻白眼,南瑾突然道:「你一個女孩子單身來江南,有去的地方麼?」

「我有個朋友在說在鳳城有座別院,讓我和紫靈住那,不過……」流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她走得太匆忙,沒來得及告訴我,別院在哪兒。」

也不知道在鳳城能不能看見如玉,如果看不見,她和紫靈得另外想辦法,幸好帶的如玉給的盤纏夠多的,錢的方面不成問題。

「蘇蘇啊……」南瑾猶豫了片刻,沉吟道:「你懷有身孕,你身邊的侍女手無縛雞之力,兩人住在外面也很不方便,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去風家堡吧,一切等你生產之後再說,家母一直希望能有個伴,有她在,你可以多學學怎麼當母親。」

雖然他娘當得不怎麼及格,不過,南瑾眼光掠過一抹別有深意的光芒,只要把蘇蘇拐上風家堡,那剩下的一切都不成問題了。

他自小聰明過人,非常懂得物盡其用這種深邃的道理。

「去你家?」流蘇蹙眉,南瑾擔心的問題的確也是她擔憂的,在生下孩子之前,她和紫靈在外面住,她是有些不安,可是去南瑾家?怎麼想也覺得很怪異,可又說不出來哪兒怪。

流蘇雖然聰穎,不過較之南瑾的城府之深,顯然差遠了。

就像一隻小白兔,和一隻狡猾的狐狸。

這隻狐狸還披著一層白兔似的無害外表,哄著小白兔自己跳下他不好的局中。

「放心,風家堡很大,容得下你們兩人。住在風家堡,你可以隨意生活,沒有人會束縛你,只要你不願意,任何事都不會有人勉強你。」南瑾承諾到,只要她不願意,他絕不逼迫她,倘若她願意,那就另當別論了。

條件開得特別誘人,對流蘇而言,真的很有吸引力,不知為何,她也想要離南瑾近一些,一切從頭開始,難免有些彷徨,若是身邊有個熟人,萬事好商量。

特別是那句沒有束縛,最得她心。

「你家除了你娘還有什麼人麼?」流蘇沉默半晌方問道,其實她是想問,他有沒有娶妻或者有未婚妻什麼的,南瑾雖然不良於行,卻是世間難得的奇男子,驚才絕艷,智冠天下,身體殘缺,用擁有一副最強悍的靈魂,這樣的男子,定會吸引不少女子的眼光。

「我爹在我十歲那年就過世了,風家堡除了我娘,還有我姑姑,並無其他人,你可以放心!」南瑾淡淡地應道。

風家堡,他開始有些期待回到家的時光了。

這一次,定然會有些不同。

「我考慮一下可以麼?」流蘇並沒有馬上回答。

「當然可以,此去鳳城還有幾天的路程,你有的是時間考慮!」

流蘇推著南瑾緩緩地在官道上前進,一邊走,一邊和他聊天,南瑾並不是好的聊天對象,很多事,你不問,他也不會說。可只要流蘇問,他就會回答,兩人相處模式比再相國寺的時候還要輕鬆得多。

推著輪椅,走得比較慢,兩人花了比常人多出三倍的時間方才進城,進城之時,守城官兵的眼光一直盯著他們看。

一個風采照人的男子,卻有一雙凌厲如刀的眼睛,而身後看似嬌柔的少女,背脊卻挺直而堅毅,容貌雖遠遠不及輪椅上的男子,其笑容卻清澈乾淨,站在南瑾身後,毫不遜色。

一對很奇妙的組合,回頭率百分百!



第2卷 以恨為始,以恨為名 第137章

風家雖是航運起家,壟斷天下所有航運,旗下的生意卻不僅僅是航運這麼單一。風南瑾是經商天才,在每一個領域都取得傲然的成績。如果說,風家航運是祖上傳下來的祖業,已是大有名氣,風南瑾把它發揚光大算是沾祖上庇佑。而在酒樓藥材等生意上,風家從未涉足,而南瑾卻在這兩個領域也取得傲人的成績。在所有航線經過的城鎮都有風家酒樓,而在江南各城中皆有風家醫館,名望都是數一數二的。

短短幾年間,江南各城鎮中,連三歲孩子都知道風家堡,雖不參與世家排名,卻遠遠凌駕於四大家和三大堡之上。

南瑾和流蘇進城,便按照他的指示推著他向風家醫館而去,這是城中最大的一家醫館,環境清幽,來往看病的人絡繹不絕。遠遠就看見紫靈和韓叔站在醫館門口,紫靈來回踱步,著急地望著街口的方向,一見流蘇和南瑾,鬆了一口氣,露出喜悅的笑容。

「小姐,你們怎麼才到?天都快要黑了!」紫靈十分擔心她,就算是推著南瑾,早一個時辰該到了,他們路上竟然磨蹭這麼久,怎麼看都不想她家小姐的作風。

「沒事,這不是好好的麼?別擔心。」流蘇聲音低緩,安撫著紫靈,自她懷孕後,紫靈這丫頭比她還要緊張。

南瑾滑動輪椅,清冷的眼光掃過絡繹不絕的看病人群,沉聲問道:「玄北的傷勢如何?診治過了麼?」

「是,公子,已經診治過了,在驛館後面休息,大夫說,只要修養半個月即可,剛剛給他服藥,這會兒正睡著,公子,要不要叫醒他,說說當時的情況?」南瑾他們遇到玄武的時候,他也是命懸一線,匆匆忙忙地告訴他們玄北的下落就暈了過去。冰月宮和幽靈宮為何會起衝突,南瑾尚未曉得。

兩宮同屬於武林中兩大宮,亦正亦邪,多年來雖然針鋒相對卻極少大動干戈,幽靈宮主宮雪凝為人處事南瑾略有耳聞,光明磊落,行事作風雖然狠厲,卻不會用暗箭傷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玄武玄北在動手之前都被人下了迷藥,不然憑幽靈宮的子弟,還奈何不了他們。

「讓玄北先好好休息,用最好的藥,務必盡早醫好他。」南瑾吩咐道,「收拾兩間客房,讓蘇蘇和紫靈住。」

「是,公子!」韓叔應道,友好地朝流蘇和紫靈點頭,知道自家公子對流蘇很特別,韓叔對流蘇也多了一抹恭敬。

流蘇繼續推著南瑾從小門進去,醫館的後面散發著濃濃的藥香,庭院中曬著很多草藥,氣息濃郁。越過這個院子,還有一座清淨的小樓,屬於院中院的設計,周圍種著一片竹子,環境清幽。不用猜測,這兒一定是南瑾落腳的地方,南瑾真的很喜靜,不喜和人群有過多的接觸,剛剛她注意到,進城的時候,經過鬧街,他變得很沉默,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受他身上那股不悅。

也許是太多人盯著他看的原因,不自在吧!流蘇想著,誰讓他這麼惹眼呢。

小院子這兒雖不大,多住幾人倒是不成問題,韓叔很快就按照南瑾的吩咐準備好客房,接著帶方流蘇和紫靈去休息。

南瑾回房,磨好墨水,寫了一張藥方,交給韓叔,道:「讓他們按著藥方抓藥,等晚膳後給蘇蘇送過去。」

「是,公子!」

韓叔出去後,南瑾放下毛筆,推著輪椅到了窗邊,眼光沉靜地看著窗外搖曳的竹子,靜謐如一幅優美的水墨畫。夕陽從窗口斜斜地射進來,籠罩在他的臉上,減少平時的冷漠,添了少許溫暖。

院子裡的竹子被人照顧得很好,雖然他平常只是路過會住上幾天,這兒卻被人照顧得很好,清幽寧靜。他的眼光掠過竹子,凝望向天邊那抹金黃的暖色,那輪紅日緩緩落下,沿途灑下一地溫暖,人家都說,夕陽最美,最悲壯,而他卻覺得,夕陽醉人,很溫暖。

每逢黃昏,神經總會變得很輕鬆,整個人也能放鬆下來,沐浴一片暖和。

蘇蘇……心口沉吟著這兩個字,凌厲的眼光略微柔軟三分,墨玉般漆黑的瞳眸露出一抹期待來。

這種感覺,他不排斥!

雪衣公子的手輕輕撫上心口的位置,唇角勾起一抹暖暖的笑意,眼光瞬間堅定,他以為會沉寂一輩子的心,早就蠢蠢欲動,也許這是他今生唯一一次心動。

既然如此,接納她的所有,嘗試一次,未嘗不可,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

方流蘇,你可別逃了!

男子唇角掠過志在必得的笑容,雍容大度,胸有成竹。

紫靈和流蘇一回到房裡,紫靈抓著流蘇好奇地問道:「小姐,你是怎麼認識那位公子的?他長得好美哦,神仙似的,我沒有看見男人眉頭也有一點硃砂的,看起來很有靈氣。」

流蘇坐在床上,揉揉自己有些酸疼的手臂,調皮地眨眨眼睛,「很美吧,我也沒見過。他叫風南瑾,是鳳城人士,我們在京城的時候認識的,上次去相國寺,敏兒見過的。」

紫靈給她倒了一杯茶,抗議道:「小姐偏心,敏兒見過,我怎麼沒見過?」

「敏兒也是偶然遇見的,還好你沒有當著他的面失態,不然我都無地自容了,身邊的人個個都花癡似的。」流蘇喝了一口茶,戲謔道。

紫靈瞪眼,流蘇一笑,慵懶地躺在床上,「紫靈,我要休息,晚膳的時候再叫醒我!」

走了一個多時辰的路,可累著她了。

紫靈應了聲,流蘇便沉沉地睡過去,這一睡,睡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夕陽沉沉地落山,窗外一片灰暗。

晚膳是韓叔親自送過來的,外加一碗安胎藥,紫靈謝過之後,回房便叫醒流蘇。

「天都黑了!」流蘇起身,看看外頭的天色,勉強睜開惺忪的眼睛,睡一睡,感覺舒服多了,懷孕本來就嗜睡,現在有南瑾,睡也安心多了。

「小姐,這是什麼藥啊?你哪兒不舒服嗎?」

流蘇端起來,聞了一下氣味,淡淡一笑,是安胎藥!

南瑾真細心,懂得照顧人,今天剛剛動了胎氣,她本想著讓他開一副安胎藥,晚膳他就送過來。

心裡頭暖暖的,有些酸澀,也有些喜悅,細細地交織在一起,匯成了感動。

而她哪兒知道,南瑾之所以細心,那是因為她是他放入眼中的人,如若不然,有人死在路邊,南瑾都不會多瞄一眼,更別說注意她的身體狀態和所有的情緒。

有的人,什麼都不會說,可是,卻把對方的一切都記在心頭,點滴不漏。

這樣的感情,不顯山,不露水,卻非常的厚重。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44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38章

月白星稀,夜涼如水,一入夜晚,枝頭蟬鳴不斷地鳴叫,在夏日的晚風中,添了一絲清涼悅耳。

晚膳之前睡過一覺,流蘇精神不錯,在簡單的梳洗之後便出了房間。小樓夜間更顯清幽,風中吹送著竹葉的清香和青草的氣息。流蘇深嗅了幾口,凝眸便看見南瑾在庭院裡自酌。月光下的男子,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白衣勝雪,姿態靈秀,舉手投足,自有一番逼人的華貴和雍容,寧靜如斯,柔和卻不減一分凌厲。

在夜色中,自酌的身影略顯孤寂,在明月下,當真是與月同孤,與月爭輝。

他把溫潤如玉和凌厲如刀結合得如此完美,一點都覺得突兀。

「南瑾,怎麼一個人喝酒?」流蘇下樓,緩緩地走近石桌,笑問道。

南瑾搖搖手中的茶壺,「我從不喝酒,這是茶,產於西域的一種香茶,性寒,茶葉只要一片,入口甘醇,留香三日。」

「好可惜,我不能喝!」流蘇口氣遺憾,既然性寒,對胎兒定然不好,屬於孕婦忌口的香茶,她支著頭,略微疑惑,「你為什麼從不喝酒?」

極少遇見不喜歡喝酒的人,連她都能小酌,更何況是男人呢。

「不喜歡!」南瑾簡短地回答,又斟了一杯茶,香味撲面,醇香中添了西域特製的香料。這種香茶很難得,千金難求,流蘇暗自琢磨著,南瑾應該是富甲一方的人。

「就因為不喜歡啊?」

「難道還要別的理由?」南瑾有趣地挑眉,不喜歡自然不喝,還要什麼理由呢?

流蘇一怔,這個答案倒是出乎意料,她搖搖頭,也不再詢問,南瑾的思維非常人可以理解。

「你一個人坐著也沒意思,城裡的風景也不錯,還有條清澈的小河,要不要我推你到河邊走走?」流蘇笑著提議,她知道南瑾不喜歡熱鬧,若是無事一定不會出現在大街上,不過現在是晚上,大街應該很寧靜,今晚月色也不錯,晚飯過後散散步是個不錯的注意。

「好!」南瑾猶豫半晌,放下手中的茶杯,頷首答應,流蘇一笑,站起來,一股藥香撲面而來,淡淡的暖香縈繞不去,南瑾心頭悸動,半垂眼眸遮去眼中的光芒,坦然地問道:「你今天動了胎氣,沒感覺不適麼?」

流蘇推著他,笑道:「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喝過藥之後好多了。」

「那就好!」南瑾也不再說什麼,她看似嬌嬌柔柔的,體質也不適合懷孕,這麼一路折騰下來,竟然不顯疲態,不知道是運氣太好,還是胎兒太堅韌。

他們剛剛出門,左廂房的窗戶便打開了,韓叔正巧端藥給玄北,他醒來無意看到這一幕,眼睛睜得大大的,佈滿了驚奇,男子失態地指著他們離開的方向,「那是公子嗎?」

「當然是公子,你眼花了,連自家公子都不認得?」憨厚的韓叔沉聲道,他明白他的驚奇,當初他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公子一連串的反常行為,因為都沒有過,讓他們措手不及。

「公子不近女色,怎麼會對她有說有笑的?那女人是誰?和公子什麼關係?怎麼認識的?」玄北太好奇了,這件事要是傳回冰月宮,估計一大批人二話不說衝過來看戲了。

「你一下子問這麼多我怎麼回答,反正你知道,她可能是未來的夫人,這就成了。」韓叔篤定地道,看這情形,八九不離十了,他們跟隨公子多年,不管男人女人,除了風家堡的老夫人和小姐,沒見過他對人和顏悅色過,連多說一句都嫌麻煩。不管人多人少,白天黑夜,他家公子從來不上街的,對人多的地方稱得上是深惡痛絕。

遇見流蘇之後,不知道破例多少次了。

「不是吧?」玄北受了傷的臉,非常蒼白,聽了這個消息,更像是受了什麼打擊似的,一片死白,若不是他是男的,韓叔差點以為他對公子有非分之想呢。

「這回死定了!」玄北哀嚎一聲,一口氣把藥喝了,男子凌厲的眼光細細地瞇起,倏然閃過一抹狡詐,看得韓叔雞皮疙瘩,玄北和玄武不同,這兩兄弟性子南轅北轍,他的鬼點子最多了。

「玄北,你在哀怨什麼?公子有喜歡的人,那是好事啊!」

「對公子來說是好事,對我和大哥來說就是壞事!」玄北白他一眼,開始算計著要怎麼挽回敗局,嗯,希望公子手腳慢一點。

這話說得想讓人不想歪都難,韓叔像是看怪物地看著他,他該不會真的……

「韓叔,停止你腦袋裡的念頭,本護法身心健康,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千萬別想歪!」玄北一臉死相地躺在床上,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噪音,半晌停止,「我和大哥做莊下注,賭公子三年內不會娶妻呢,這回完了,四大堂主下了好大的注,我要和大哥好好研究,怎麼起死回生。」

韓叔頓時無語……搖搖頭,見他精神不錯,交代道:「別睡著了,公子回來你把這次和幽靈宮的糾紛詳細給他說一遍。」

「知道了!」玄北揮揮手,畢竟是習武之人,身子底好,恢復也快,早就沒有白天病怏怏的摸樣。

夜裡的街頭很安靜,蟬鳴陣陣,分外悅耳,流蘇推著南瑾在河邊徐徐地散步。

時間還不算晚,街上還是有零零散散的人在走動,偶爾望過來一眼,見到南瑾凌厲如刀的眼光,又匆匆地別過頭去,匆匆忙忙地離開。隨著夜色深濃,行人也越發少了。

輪椅停在河邊的柳樹旁,流蘇坐下來石椅上休息。

「這兒景色真不錯,如玉說過,鳳城是最繁華的,應該會比這兒更迷人吧?」流蘇偏頭問道。

南瑾頷首,「鳳城之繁華較之京城有過之而無不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光,京城繁華中帶著古老的厚重,而鳳城繁華卻帶著新穎的風情。鳳城是附近幾條貿易路線必經之城,海上交通又方便,自然能很快帶動發展。對了,你說你想要開酒樓是麼?」

流蘇點點頭,「方家是以酒樓起家,姐姐經常在我耳邊灌輸一些經營的理念,久而久之也略知一二,我想自己嘗試一下,看看成不成,怎麼?我看起來,不像是會做生意的人麼?」

南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細細地打量,似乎在思考著她的話一般,沉吟道:「我實在無法想像你在商場上打滾的面貌,不過蘇蘇既然有此等壯志,試試未嘗不可,說不定真能讓你在商場上站住腳。」

「我還以為你要阻攔我呢?」

「為何?」

「男人不都認為女人應該在家裡相夫教子,不許拋頭露面麼?」

南瑾一笑,漆黑的眼光掠過一道溫柔,「即使不認同,也不該一開始就否決你的想法。如果一開始就否決你直接說你不行,那你一定會認為對方專制蠻橫,總要放手讓你自己去嘗試一下,不管成功與否,你自己驗證。這樣才甘心。」

「對,試過才知道自己行不行,就算失敗了,也甘心了!」流蘇笑笑道,這一點她和南瑾的想法不謀而合。

河面清風徐徐,陣陣藥香縈繞不去,暖和而清香,像是勾人心魂似的,如帶著魔力的手,在撫摸著柔軟的心臟,帶來陌生的悸動。

流蘇的眼光驚奇地投射在河面上,一直沒發現雪衣男子專注沉思的眼光。

她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在閒聊之餘,他知曉流蘇滿腹錦繡,言談不俗,他試探過幾次,不管是政治還是經商,她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一個閨閣之女,能有此見地,實屬罕見。

「蘇蘇,離開京城你好似特別開心,以前沒見過你笑得這麼輕鬆。」南瑾倏然有感而發,不管是小樓初遇,還是相國寺,都沒有見過她露出這樣輕鬆的笑容。

「是嗎?也許吧,我自己都沒發現。」流蘇淡淡一笑,她的情緒一向起伏不大,那種大起大落,不受掌控的感覺,她很不喜歡,所以一直克制著,不管悲傷,還是開心。

「這樣就好,一直這樣就好!」南瑾淡然道。

夜深,月明,河邊朦朧,灑下一地爛漫,兩人坐在河邊聊了很久,直到月過中天,流蘇才略有些犯困。

「回去吧,有身子的人,怎麼淨喜歡在外待著,這麼晚睡對胎兒不好。」南瑾溫和地叮嚀。

「我喜歡和你待在一塊嘛!」流蘇回頭一笑,下意識脫口而出。

兩人都愣住了,少女臉色雅致清秀,柔和如潤露明珠,靈秀的翦眸笑得如彎月一般,回眸一瞥,瞬間風情萬種。南瑾心臟漏跳一拍,深不見底的瞳眸深深地凝視在她臉上。流蘇臉色一潮,尷尬地別過臉去,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她都說了什麼呀?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寧靜的空中散發出三分迷離的曖昧。暖暖的,深刻的,籠罩著他們。

「南瑾,其實我……」

「蘇蘇,夜色晚了,我們回去吧!」流蘇抬眸想要解釋,還未說完,就被南瑾打斷,溫和且有力的眼光有著不容抗拒的震懾力。

流蘇只得作罷,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呢,站起來,推著南瑾回醫館。

來的時候,談笑風生,回去的時候,意外的安靜,像是有默契般,誰都不說話!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39章

第二天他們便啟程上路,為了加快行程,南瑾改坐馬車,玄北身受重傷,雖然沒有昨天那般狼狽落魄,身上的劍傷卻很容易裂開,不宜騎馬。

韓叔準備了一輛很大的馬車,南瑾不喜人多,不過他卻不排斥流蘇和他同坐。玄北是他最信任的下屬之一,自然也不會排斥,由韓叔駕車,很快向鳳城而去。

流蘇一上馬車就昏昏欲睡,她膚如凝脂,非常潔白,向來素面朝天,沒有化妝的臉很明顯就看出翦眸下的青黛。韓叔駕車也平穩,馬車上墊了很多軟墊,坐著非常舒適,流蘇支著頭,猛打瞌睡。

馬車裡頭三雙眼睛都在看著她,她看起來好似整夜沒睡似的。

紫靈淡淡地擰眉,調整好她的頭,讓流蘇靠在她肩頭,睡得舒服點,再到後來,乾脆把她的頭移到她的腿上,把一個軟墊塞在她懷裡,讓她抱著,流蘇睡覺的時候習慣性抱著東西睡,這樣她會睡得很安穩。整個過程她竟然沒有睜開眼,沉沉地睡著,呼吸均勻。

玄北驚訝地挑眉,他們昨天子時回醫館的,害得他等了公子半夜,他們談事情還談了一個時辰,怎麼公子和他都睡得好好的,她卻像一夜無眠的樣子?

南瑾眼光掃過睡得安適的她,軟了三分,唇角帶上三分笑意,這個效果他滿意極了!頓時覺得,陽光也燦爛了兩分。

「公子,你在想什麼事?心情好像很不錯呀!」玄北面露詫異狀,眼光戲謔而狡猾,這兩人一定有問題,昨晚回來就感覺怪怪的,誰都沒有說話,一個失眠,一個卻開心得欠揍,說沒鬼都沒人信。特別是想來情緒內斂的公子,白癡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南瑾淡淡地瞥他一眼,凌厲的眼光略帶警告,「受傷就安分點!」

玄北扯開唇角,露出潔白的牙齒,那爽朗的笑容像夏日裡最燦爛的陽光,普照大地。略顯蒼白的臉色都是無辜的神色,眼光卻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看在南瑾眼裡,怎麼看怎麼欠揍。

「公子啊,我傷的是身子,又不是嘴巴,我看公子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好奇問問!」玄北無辜地道,拍拍胸膛,證明他的衷心耿耿,關心主子嘛,應該的。

南瑾抽出一卷書卷,冷冷地掃他一眼,面容沉靜,眼光凌厲,頓生一股壓迫的氣流,直逼人的咽喉,「這次你們差點喪命,就是因為你的好奇心,傷疤沒好就忘了痛?」

冰冷口氣像一把刀直射而來,玄北爽朗的笑容一僵,裝模作樣地歎息,以無比誠懇的口氣道歉,「公子,我錯了!」

南瑾冷冷一哼,玄北又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湊近了南瑾,笑嘻嘻地問道:「公子,她是誰啊?人家真的很好奇嘛!」

紫靈詫異地看著他們相處的模式,南瑾的眼光冰冷凌厲,如玉般的面容冷肅、凝重。如一座無人敢挑釁的冰山,散著肅殺之氣,雖靜謐如水,卻讓感覺更害怕,比起蕭絕的冷酷,她對這位漂亮的雪衣公子更心存畏懼。玄北卻一直不遺餘力地挑戰他的極限,對他的警告和陰霾視而不見,好似挑戰他家公子是一件多麼光榮驕傲的事情。

「閉嘴!」南瑾冷喝,聲音雖輕,卻很有力。眼光掃向睡得沉靜的流蘇,變得深邃而寧靜,絲毫不見冷厲。

紫靈心中窒了窒,他該不會是看上她家小姐了吧?甩頭,怎麼可能,紫靈說服自己,他都知道小姐懷孕了,怎麼可能還會對小姐有那種想法。

「公子,聽韓叔說你們認識兩個多月耶,有沒有打算……我閉嘴,馬上,立刻閉嘴!」玄北本來說得興致勃勃,眼角瞥到南瑾放下書卷,姿態優雅地把玩著手心的金線,他立刻改口,臉色無比驚恐,離南瑾一段安全的距離,湊到紫靈身邊來。

開玩笑,他現在傷著呢,可要收斂點,不然惹毛了公子,身上開個洞就不太美妙了。

紫靈鄙視他一眼,玄北舉起拳頭,齜牙咧嘴,轉而放下拳頭,十分大度地嬉笑,「看在你救過我一命的份上,這次饒了你!」

紫靈一嗤,「你閉嘴,別吵到我家小姐!」

玄北愕然,瞪眼,紫靈毫不畏懼地瞪回去,誰怕誰啊?

一時馬車裡兩人大眼瞪小眼,南瑾搖搖頭,拿起書卷繼續看,有些懷念玄武的沉默寡言了,玄北實在恬噪得讓人想把他扔出去。

「玄北你最好不要發出聲音,打擾我看書!」南瑾冷冷地警告。

玄北慵懶地靠在軟墊上,瞥了一眼睡得沉沉的流蘇,不懷好意地壞笑,「誰不知公子定力十足,我在打呼嚕你都不受影響,不想我打擾到蘇蘇小姐睡覺就直說嘛!你可真彆扭得挺可愛的。」

白玉般的臉蛋在陽光下浮起一抹可疑的紅暈,南瑾一記歷眸掃過,殺氣森森。玄北立刻閉眼裝死,紫靈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果真彆扭得挺可愛的。

她不由得整理了下流蘇的鬢角,如果那位公子不介意,她倒真的希望,小姐能有個全新的開始。一個人帶著孩子長大是很辛苦的,她想想都會為她心疼。

玄北睜開一隻眼,瞅見南瑾已經低頭看書,他才偷偷瞄了一下流蘇,說實話,他認為這位小姐和公子蠻相配的,雖然她長得並不艷麗,清清秀秀沒什麼特別,不過那雙眼睛很漂亮,靈氣十足,又非常透徹,氣質頗佳,站在公子身邊並沒有遜色,單憑這點就給她打了八分。想要得到風家堡和冰月宮的認同,光憑這點可不夠呀,希望她能有別的本事。

不過這是他家公子該操心的問題,不是他,吃飽撐著逗逗她身邊的小丫頭倒是挺有意思的。

紫靈見他一臉壞笑,就鄙夷地看他一眼,轉過頭去,不理會他。

馬車一直從早上走到傍晚,中途並沒有休息,他們都在車上用了點乾糧,流蘇中午並未沒有醒過來的架勢,紫靈想要叫醒她,卻被南瑾制止,雖然懷著身孕,但,一頓不吃沒有什麼影響,等晚上吃一頓好的便行。

直到傍晚,離鳳城只有半天的路程了,馬車在一處莊園前停下。

這兒是上一任風家堡管家林飛鷹的所掌管的馬場,也是風家堡旗下的產業之一。林飛鷹早帶領他的寶貝女兒在馬場外面恭候著。

流蘇早就醒來,下了馬車,發出一聲讚歎,好美啊!

綠草茵茵,一望無際,不遠處的山脈連綿起伏,讓人感覺波瀾壯闊的視覺感受。在夕陽的沉醉下,朦朧而美麗,仿若人間仙境。一座漂亮的莊園坐落在半山坡上,在一片樹林中若隱若現,如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遼闊無際的草原,壯闊美麗,小巧玲瓏的莊園,把大漠的遼闊和江南的秀麗完美地結合在一起,流蘇不由得發出一聲讚美,久居京城,從未見過如此美得震撼的風景。今日方知,自己眼界有多淺窄。

「這兒就是風家堡麼?」紫靈眼光也露出讚美,真的好壯麗的感覺。

「紫靈姑娘,這兒是風家堡旗下的一座馬場,離風家堡還有半天的時間,今晚先走這兒落腳。」韓叔解釋道。

林飛鷹帶著笑容迎了出來,所有人恭敬地行禮,「屬下見過公子!」

南瑾淡淡地頷首,只見一名嬌俏的少女臉色興奮地奔過來,一身火紅的衣裳在晚風中嬌艷奔放,經過精心打扮的臉精緻可人,美艷得不可方物。

玄北唇角冷冷掀起,對美麗熱情的少女很是不屑。

「南瑾哥哥,南瑾哥哥,你終於來了,我和爹爹都盼了好久呢。」少女的聲音充滿了嚴不掩飾的仰慕,雙眸眷戀地在南瑾臉上流連。

「霜兒,好久不見!」南瑾淡淡地打招呼,相對於少女的興奮熱情,南瑾顯得冷淡多了,轉頭對身後的流蘇道:「蘇蘇,進去了!」

流蘇點點頭,自動過來推他,這一路上都養成習慣了,她蠻樂在其中的,而她理所當然的行動讓林飛鷹等人目瞪口呆,審判式的眼光紛紛落在流蘇身上。

林霜兒嬌艷的臉頓時扭曲,急聲厲問:「你是誰?」

南瑾眼光一沉,冷掃向她,聲音清冷無溫,「怎麼?我的人還需向你報告麼?」

「南瑾哥哥!」林霜兒委屈地喊了一聲,雙眸充滿嫉恨地瞪著流蘇,敢和她搶人,看她怎麼收拾她!

她一定也不把嬌嬌柔柔的流蘇放在眼裡。如此平凡的樣貌,怎麼配得上她的南瑾哥哥呢?她不允許。少女恨恨地想著。

「霜兒,不許無禮!」林飛鷹急急上前,「公子一路舟車勞頓定是累了,請隨屬下進去用膳休息,小女無禮之處,還請公子別見怪,是屬下教女無方。」

「爹……」

「你閉嘴!」林飛鷹冷冷一喝。

南瑾嗯了一聲,「蘇蘇!」

流蘇一笑,推著他進去,伏在他耳邊輕聲打趣,「她喜歡你耶!」

「我不喜歡她!」南瑾淡淡地道。

此話一出,流蘇一怔,未免也太直接了。她看向林霜兒,正巧看見她一臉妒忌地看向她,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南瑾見狀,淡然道:「她不敢拿你怎樣!」

流蘇挑眉,不敢而不是不會,男人總是低估了女人的妒忌心。

一行人隨著林飛鷹進了馬車,秀麗的山莊美得像一幅畫,閣樓錯落有致,亭台假山有江南獨有的精緻和小巧。

林飛鷹早就在大廳中擺下酒席款待他們,流蘇正想坐在南瑾身邊,林霜兒冷冷一笑,在她坐下的時候伸腿想要勾走她身後的椅子。南瑾眼光一沉,手指一彈,一枚墨色的棋子激射向林霜兒的小腿大穴。

林霜兒只覺得腿一麻,哀叫一聲,眾人的眼光都看向她,白癡都看得出來她想要做什麼,林飛鷹見南瑾神色冷冰,厲喝一聲,「霜兒,你太放肆了,還不快向蘇姑娘道歉!」

一身紅火惹眼的少女神色不服,反問道:「她身份來歷不明,憑什麼坐在南瑾哥哥身邊?」

玄北夾了一筷子菜,在一旁涼涼地看戲,紫靈一臉討厭地看著林霜兒,這是個被寵壞的小姐,看著她就會想起林雲兒來,對她家小姐有敵意的人,她一概討厭。

流蘇站起來,淡淡地道:「要不,我做在旁邊去,林姑娘坐這兒吧!」

她無意因為座位的問題和林霜兒引起紛爭,反正也是住一個晚上,大家各退一步,也就相安無事。

林霜兒見南瑾凌厲的眼光射向她,臉色一陣青白,心頭的妒火沖昏了頭腦,流蘇的笑容看在她眼裡,就像是挑釁一般,她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哪兒受過此等委屈,猛然一甩馬鞭,朝著流蘇的臉蛋甩過去。

「霜兒住手!」林飛鷹大驚,急忙喝道,流蘇錯愕地睜大眼睛,她並無武功,避不開林霜兒劈來的長鞭。

南瑾臉色一沉,雙手一拍輪椅的扶手,迅速往後退了幾步,三把小刀迅速從輪椅中射出,冰冷的金屬光芒一閃,把林霜兒的長鞭切成四段,緊接著,一枚如意珠從手心彈出,精準地擊中她的手腕,林霜兒只覺得虎口一麻,一陣陣鑽心的痛直穿心臟,痛得她尖叫一聲。

「精彩!」玄北一拍手,涼涼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哀叫的林霜兒,這女人從小就一直纏著南瑾,若不是看在他爹是風家堡的老管家,又因為救了老堡主一命武功盡失,成為廢人,林霜兒早就被南瑾忍無可忍地殺了,不過當著林飛鷹的面如此給林霜兒難堪倒是第一次,看來,蘇蘇小姐在他心目中比他想像得要重多了。

「林管家,你的女兒該好好管教了,在公子面前也敢如此放肆!」玄北挑眉,冷冷地道,刁蠻任性的大小姐,被寵壞了,再這麼繼續挑釁蘇蘇,她怎麼死都不知道。

流蘇拍拍心口,被她嚇著了,這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當著南瑾的面竟然毫無顧忌,幸好有南瑾在,不然這一鞭她受定了。

南瑾下手毫不留情,林霜兒的經脈被如意珠幾欲震斷,疼得她冷汗淋漓,抱著林飛鷹發出刺耳的哭喊,「爹爹……救我,我的手……爹……」

林飛鷹攬著林霜兒跪下,拚命地磕頭,「求公子饒了小女這一次,看在老夫為了風家堡買命這麼多年,膝下只有霜兒這麼一個女兒的份上,求公子網開一面!」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47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40章

南瑾神色冰冷得嚇人,如覆上一層厚厚的冰,凌厲的眼光掃向在捂著手腕痛哭的林霜兒,那抹硃砂迸出妖魅的殺氣,「不知死活!」

林飛鷹心疼地抱著女兒求饒,他一輩子就只有這個女兒,溺愛過頭,刁蠻任性他都知道,若不是公子看在他老來得女的份上,早就廢了霜兒,這次更是闖了大禍,他趕緊向流蘇磕頭賠罪,「蘇姑娘,念在老朽只有一女的份上,求求您,向公子求求情,老夫求求您了!」

流蘇看著可憐的老人,他的鬢角早就花白,臉上因為早年的勞累略有佈滿風霜的痕跡,跪在她前面哀求她實在是不忍,抬眸看向南瑾,眼光露出乞求的意思。

算了,反正她也沒事,林霜兒算是幸運,有個好父親。

「蘇蘇,過來!」南瑾冷冷地道,流蘇歉意地朝林飛鷹致意,走到南瑾身邊,南瑾不同於別人,他若做了什麼決定,很難回頭,若他有意真的廢了林霜兒,她的手筋該斷了,應該只是給她一個警告罷了,這畢竟是風家堡的事,她無權置喙。

「公子,求求您,饒過小女一命!……」林飛鷹不停地磕頭,看得流蘇頗為不忍,垂眸見南瑾不為所動,不由得推了他一下,這人真是鐵石心腸,連玄北都看不下去了。

南瑾冷冷一哼,雙手悠然地搭在扶手上,沉聲道:「林總管總是過於溺愛霜兒,造成她現在無法無天,肆意妄為,雖然我風家堡從不把林總管當下人,可也得明白身份,她算什麼?敢在我面前放肆!」

雪衣公子聲音如冰刀一樣,一字一字凌遲在父女兩人身上,林霜兒雖然刁蠻,也懂得看臉色,第一次看見南瑾喜怒形於色,深知真的惹火了他,當下也不敢哀嚎,縮在林飛鷹的懷裡尋求庇佑。她自小就是馬場的小公主,當慣了大小姐,卻忘記,她也只不過是風家堡的家奴罷了。

「是是,公子教訓的對,公子教訓的對,老夫日後一定會嚴加管教小女,不會讓她出現在公子面前。」林飛鷹慌忙承諾道,林霜兒喜歡南瑾早就不是秘密,她表現得太明顯,可惜,公子看不上她,自家的女兒什麼脾氣他明白,未免闖禍,還是不要出現在公子面前為妙。

「爹……」林霜兒猶不知死活,不滿地抗議,林飛鷹冷冷喝道:「你閉嘴!」

玄北搖搖頭,他早就說過林總管這女兒缺管教,自己什麼身份地位都不知道,肖想公子這種極品也要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

「南瑾,算了,我也沒事,別為難他們。」流蘇輕聲道,她並不是裝什麼好心,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一個花甲老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可憐地哀求,不管林霜兒做什麼,畢竟是他女兒,看在他份上,她不想太計較。

林霜兒聽得流蘇求情,怨恨的眼光像是要殺人般直射向流蘇而來,嫉妒有憤恨,把這一切都怪在流蘇身上,公子從來不曾這樣殘忍地對待她。

南瑾冷笑,真是不知悔改!他最恨的就是不知道輕重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知輕重顯得分外無知。

「由始至終就聽林總管在道歉,是你做錯事了麼?」南瑾冷冷地問道,大有不肯罷休的架勢。

「霜兒,快向蘇姑娘道歉!」林飛鷹一見南瑾口氣有轉機,臉色略鬆,趕緊催促林霜兒道歉,林霜兒滿臉不服,咬著牙,倔強地仰著臉,就是不肯道歉。

南瑾冷哼,金線手心就要挑了她手筋,嚇得林霜兒臉色發白,尖叫起來,「我道歉,我道歉!」

說不怕人,那絕對是騙人的!

流蘇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等著,不忍心看見林飛鷹為女兒愁白頭的摸樣,並不代表,林霜兒也能那麼便宜過關,本就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哪能讓林飛鷹代她受過。

林霜兒恨恨地瞪了一眼流蘇,都是嫉恨的色彩,咬著牙,非常不甘地道歉,「對不起,蘇姑娘!」

流蘇只是笑笑點頭,南瑾冷哼,擺手讓他們起來,林霜兒的手筋被南瑾的如意珠震得幾乎斷裂,林飛鷹扶她起來,就讓她的侍女扶著她下去,找大夫敷藥,他知道南瑾醫術高絕,而不敢勞煩他。

一場鬧劇就這樣平息,林霜兒臨走時,瞪著流蘇的眼光讓流蘇有些不安。

好強烈的恨意!

南瑾臉色一沉,林霜兒不甘地咬牙,匆忙下去,她一定要那個女人好看!

林飛鷹為風家堡勞心勞力一輩子,風家人對他非常不錯,這座馬場就是送給他的產業,讓他能頤養天年,他對風家堡也是忠心耿耿,並不會因為剛剛女兒一事對南瑾生出恨意,席間氣氛很融洽,似乎剛剛一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他還很開心地向南瑾報告了今天馬場的產量和他開擴的新馬場,又說了西域新來配種的汗血馬等事,毫無介懷,南瑾這是靜靜聽著,偶爾提提建議,這座馬場已經全權轉交給林飛鷹,屬於他的產業,他怎麼經營,其實無需向風家堡報告,可他還是本性老實,依然把每年利潤的一半所得交給風家堡,連玄北都稱他是奇葩。

「蘇蘇,多喝點湯。」南瑾淡淡地交代,湯水的營養價值比較高,對她身體比較好。

玄北眉頭挑得老高,又一項紀錄,他認識他快十年了,可從來沒從他嘴巴裡聽到這麼有人性的叮嚀。韓叔也是嚇一跳,一口飯差點哽在喉嚨裡,這要讓老夫人知道了,估計又要一哭二鬧三上吊,捶胸頓足了。

紫靈倒是一笑,一路看下來,她覺得這位冷漠的公子對她家小姐實在不錯。

林飛鷹經過剛剛一事,聰明地不敢多問流蘇的身份,只是熱情地交代她多喝點。

弄得流蘇一臉尷尬,她想不通,南瑾的話很平常呀,為什麼他們反應這麼奇怪?

「吃你的飯,別理他們!」南瑾雙眼冷冷地掃過玄北和韓叔,兩人立刻很溫順地低頭吃飯,看公子的戲,以後有的是機會。

一頓飯下來,倒是賓主盡歡。

晚膳後,紫靈扶著流蘇回客房休息。客房是林飛鷹帶人收拾好的,非常乾淨舒適,和南瑾只是在對門。

有侍女端來熱水,流蘇和紫靈都簡單了梳洗片刻,流蘇睡了一整天,精神很不錯,紫靈就不行了,昏昏欲睡的,趕路一整天了,坐在馬車裡,為了避免吵到流蘇,她坐著動也不動,弄得腰酸背痛,才洗臉過後就趴在床上想要夢周公,倏然想起什麼來,笑嘻嘻地問道:「小姐,南瑾公子好像喜歡你耶!」

流蘇粉臉一潮,啐了她一口,笑罵,「睡你的覺,說哪兒去了!」

不可否認紫靈的話讓她心裡一跳,不過她自己也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她想都不敢想有這個可能,南瑾對她,應該是好朋友的態度吧!

紫靈撐起身子,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很篤定地說道,「我說真的,你說今天吧,看,他多維護你,一路上還沒加過他生氣呢,剛剛那摸樣看著真讓人害怕,不過也爽快啊,誰讓那個女人欺負小姐呢。對了,在馬車的時候,他怕吵到你睡覺,還讓玄北不要大聲說話呢。」

「紫靈啊,你想得太多了,這是不可能的事,睡吧,睡吧,瞎操心。」流蘇揉揉她的頭髮,坐到床頭,「你忘了,你小姐我肚子裡有孩子呢,你覺得有男人會闊達到接受他麼?」

「說得也是哦!」紫靈揉揉頭,笑得有些可愛,「小姐,你昨晚做什麼去了,為什麼今天掛著一大黑眼圈?」

流蘇一愣,昨晚啊……因為那句我喜歡和你待在一塊,害得她整整失眠了一整夜,怎麼睡也睡不著。

腦海裡一直在閃著這句話,好熟悉,好特別的感覺,好像她在什麼地方和誰也講過這句話,可惜她記不起來。

越是努力想,卻是記不住,她翻來覆去一直想著這句話,還有腦海裡,那遙遠的聲音。

我喜歡和你待在一塊!

「小姐,你在想什麼?」紫靈見她許久不說話,好奇地問道。

流蘇回過神來,一點她的鼻尖,「睡覺吧,你比敏兒的話還多。」

紫靈辦了個鬼臉,想要睡覺又突然爬起來,神秘兮兮地問道:「小姐,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南瑾公子麼?」

流蘇靜了一下,垂眸笑笑,聲音倏然緊了緊,「紫靈,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小姐你轉移話題……」

「不是,你安靜一下!」流蘇身上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滋滋的聲音……很細微……

兩人轉頭,倏然臉色大變,一條墨色的小蛇已經爬到流蘇的腳步,她倏然尖叫起來,「啊……」

紫靈也嚇到了,地上有兩條墨色的小蛇在攀爬著,伸出紅火的蛇信,流蘇一腳迅速提起來,拉著紫靈碰碰撞撞地離開房間……

一張小臉嚇得發白,她最怕蛇了,大娘以前拿著蛇嚇她,讓蛇繞著她的身子,她特別害怕那種滑膩冰冷的感覺,發了整整三天的高燒……

「蘇蘇,你怎麼了?」南瑾聽到叫聲,早就出來,推著輪椅,沉聲問道,流蘇下意識地想向南瑾跑去,哪知腳下一軟,踩空了台階,嬌柔的身體頓時從上頭跌了下來,紫靈來不及拉她,眼睜睜地看著她跌倒……

南瑾臉色一白,根本就沒有時間給他想,雙手一拍扶手,飛身離開,一手勾著流蘇的腰,緊緊地護著懷裡,兩人從台階上滾下去……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41章

南瑾手勁非常有利,也幸好台階不高,他把流蘇抱進懷裡,翻身墊下,讓流蘇躺在他胸口上,一手運氣讓他們兩的身體橫著摔了下去。流蘇一直被她抱在懷裡,因為落差的原因,重重地摔在南瑾身上,南瑾為了避免力度震盪到流蘇的身體,他絲毫不敢放鬆,死死地抱著她,不顧一切護在懷裡。

流蘇倒是沒事,卻聽到南瑾一聲悶哼。

驚變突然,紫靈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玄北和韓叔早就衝出房間,快速地向他們跑去,連林飛鷹也聽到消息,匆匆忙忙趕來,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南瑾,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哪兒受傷?」流蘇急急忙忙地從他身上起來,反身扶起他,只見南瑾額頭上溢出少許冷汗來,看起來什麼不舒服。

玄北不由得怒喝,「她就是從上頭摔下來也受不了什麼傷,你是瘋了麼?這樣衝過去,還連累了你?」

那台階本來就不高,摔下來頂多破皮而已,他這麼衝過去,雙腿又不便,還用手硬撐著地面,定是脫臼了。

韓叔也是不解,摔下來就摔下來啊,他公子怎麼做這種蠢事,當下有些惱怒地瞪向流蘇,都是她,若不是他不小心,他公子就不會出事。

流蘇一臉歉疚,她只是被嚇得無力了,一想到剛剛被那條黑蛇即將爬上她腳背,就渾身一陣冰冷。南瑾左手脫臼,疼得他臉色發白,不過他凝眸第一件事便問,「蘇蘇,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流蘇搖搖頭,玄北忍無可忍地埋怨,「公子,有事的是你,那麼低的台階,摔不死的人的,你做什麼那麼慌張啊?」

當真如此心疼她麼?見不得她有半點損傷,還寧願自己受傷,簡直就……鄙視!

流蘇心頭一疼,暖暖的感覺瞬間湧了進來,「我沒事,有事的是……嗯……」

她話還沒說話,倏然一手捂著肚子,小腹處一陣陣的抽疼,像是人用皮鞭在抽一樣。感覺有些什麼東西黏黏的,流出她的身體,小臉倏然發白,抬眸驚恐地地看向南瑾,似乎是意識到什麼,「孩子……」

「血……小姐,你流血了……」紫靈大驚,倏然捂著嘴巴,慌了手腳,玄北和韓叔還在震盪之中,南瑾倏然厲喝,「韓叔,抱起她,去我房裡!」

「是……是……」韓叔慌忙抱起流蘇向南瑾房裡而去,玄北迅速把南瑾扶上輪椅,推進房裡。南瑾顧不得左右的脫臼,一把抓過流蘇的手,為她把脈,臉色難看至極。

「南瑾,救救孩子……救救孩子……」流蘇覺得下體的血流得越來越多,心早就慌了,緊緊地咬著牙,不讓眼淚流出,心裡一陣陣絞痛。

「放心,蘇蘇,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他迅速地用金針封住她身體幾處穴道,厲喝,「拿筆墨來!」

玄北一臉嚴肅地拿過紙筆,南瑾迅速寫下藥房,遞給韓叔,吩咐道:「以最快的速度找齊上頭的藥,馬上煎好拿過來。」

「是,公子!」韓叔拿著藥房迅速出去,林飛鷹是主人,要什麼藥材他最清楚,也跟著出去。

玄北滿臉驚訝地看著他們兩人,心裡暗暗吃驚,怪不得公子那麼緊張,原來她有身孕,不是吧,手腳那麼快?連孩子都有了?他下意識地認為流蘇懷的孩子是南瑾的孩子。

紫靈緊張地抓著流蘇的手,一點忙也幫不上,只得不停地擦著流蘇額頭上的冷汗,心疼得不得了。她的小姐,命怎麼這麼苦,要是孩子沒了,她一定會崩潰的。

「小姐,沒事的,沒事的,放輕鬆……沒事的……」紫靈握著她的手,神色不安,轉頭問道:「公子,小姐會不會有事?」

看著情形很像會小產,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流蘇的身體會不會有事。

「我不會讓她有事!」南瑾沉聲道,臉色如冰,落下一地剛硬,堅定而沉穩,他毫不避諱地抓住流蘇的手,一手輕輕的拂去她額頭上汗濕的發,聲音溫潤如三月清風,安定人心,「蘇蘇,你和孩子一個都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絕不會,你放心!」

流蘇臉色蒼白,回握南瑾的手,尋常只覺得他的手很漂亮,光潔尊貴,今天才發現,這靈秀的手非常堅定有力,好似能給她無窮的信心。

南瑾溫和一笑,轉頭沉聲道:「去她房裡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是蛇,有兩條黑色的蛇!」紫靈慌忙道,帶著玄北過去。

「很疼嗎?」南瑾撐著身子坐到床上,靠近流蘇了點,改變了金針的穴位,流蘇體內的痛,又減緩了一些,只覺得有些麻麻的。南瑾擦拭著她額頭上的冷汗,他發覺他的手很冰冷,其實何嘗不擔心,不心疼,只是不習慣表露情緒的臉,斂盡所有表情,把一切的憂慮掩飾在沉靜的眸子後面。

剛剛看見她摔下來,他唯一的反應就是要護著她,孩子不能有事,以她的身體,想要順利地生產日後都要花費心思調養,根本經不起小產的折騰。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心慌突然襲擊心臟,微微地扯疼起來,終於意識到,這個女人,已經重到他無法忽視的地步。

南瑾向來就是心有所念就會身有所動的人,不會忸怩於世俗的看法。

這雙手,他想要抓著一生一世。

「南瑾,你老實告訴我,孩子會不會有救?」流蘇失色的唇如枯萎的玫瑰,顫抖地問出她最擔心的問題,手有力地抓著南瑾。

「如果藥來及,就有救!」南瑾承諾著,眼光堅定,不顧脫臼的痛,把她的手都包裹在手心裡,淡淡地傳達他所能給的力量,「相信我!」

「我好怕!」流蘇聲音略有哭音,她怕孩子有事。

南瑾俯下身子,臉上的笑容溫和而潤潔,眉間一點硃砂如斯艷麗,聲音輕柔得可以撫平流蘇所有的不安,氣勢強悍得可以守護所有他想要守護的。

「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51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42章

時間難熬得讓流蘇覺得恐慌,心一寸一寸地變冷,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濕了一身,南瑾找話題和她聊,分散她的注意力。效果顯得不佳,這種等待中痛苦的滋味,他深深明白,是真的很難熬。

流蘇握著他的手,都覺得有些疼痛了,她似乎忘卻了他的手脫臼,這麼緊握著,陣陣鑽心的痛傳入五臟六腑,逼出他額上少許冷汗。南瑾面不改色地忍受著,流蘇一心卻在煎熬,「藥怎麼還不到,南瑾……你去看看,催一催……」

過得越久,心裡的不安越沉重,雖然下體不再出血,而那種濕潤的冰冷,總有要失去孩子的錯覺,「南瑾……」

南瑾眼光露出疼惜,倏然俯身,在她詫異無措的眼光中,印上她的唇,溫柔地含著她的失色的唇瓣,動也不動。冰冷的唇感到一陣溫暖,從唇瓣一直傳到心頭,流蘇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一聲聲,沉重地在靜謐的空間中撞擊,所有的血液倏然全部衝上臉頰,唰一下變得通紅。詫異的眼光多了一絲茫然,情緒被他的莫名的行動所吸引,不知所措。

南瑾他……

南瑾撐起身子,眼光帶著淡淡的笑意,「蘇蘇,以後要學著相信我!」

流蘇還沉陷在剛剛震撼中不知所措,眼光茫然地看著他,白衣男子聲音優雅堅定,帶著三分誘哄的味道,「說好!」

流蘇凝視他的眼睛,墨玉般漆黑,靈秀寬闊,如夜空下最透明的琉璃,散著柔和而醉人的光,那一刻,所有的芳華都凝聚在他眼裡,淡得看不見的笑容,如天上最燦爛的星辰,讓她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話,「好!」

南瑾指腹細細摩擦著她的臉頰,很滿意聽到他想要聽到的答案,直起身來,笑道:「藥來了!」

果真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席捲而來,韓叔端著一碗藥,迅速地進來,「公子,藥煎好了。」

南瑾袖口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丹藥,放到那藥裡,端過來,等藥丸融化,他一口一口喂流蘇喝下。

韓叔站在床邊欲言又止,天啊,他都不敢想像,蘇蘇姑娘有身孕了?

是公子的嗎?

他不得不懷疑,從相國寺之後公子就一直很反常,難道真的是……天啊,看看肚子也不明顯,時間上非常吻合,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懸了一口氣,七上八下的,又不敢問南瑾。見他那麼緊張流蘇,剛剛就是怕她小產才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護著,如果不是他的孩子,為何那麼緊張?

這真的是個太令人震撼的消息了,他一直處於興奮中沒回過神來。

南瑾把藥一滴不剩地餵進她嘴裡,用袖口擦去唇角的藥汁,放輕了聲音,問道:「怎麼樣?感覺如何?」

「小腹處暖暖的,熱熱的,很溫和的感覺,南瑾,我的孩子沒流掉吧,流了不少血。」流蘇擔憂地問道。

南瑾為她把脈,片刻,柔聲道:「你身體本來就有小產的跡象,偶爾出血是正常情況,不用擔心,幸虧這次震盪不大,也可能是孩子命格好,認定了你,總之是沒事,回風家堡之後,多多休息,我會幫你好好調養身子,直到你順利生產。」

流蘇一聽,鬆了一口氣,南瑾單手拉著錦被給她蓋著,溫和地交代,「你好好休息!」

說罷撐著身子做回輪椅,讓韓叔推著他出去,才走遠,右手搭著左手,暗自一用力,只聽得骨頭錯位的咯咯作響,脫臼的手腕恢復原位,陣陣扯痛之後便好多了。

韓叔看著他的神色,欲言又止,南瑾地淡淡道:「韓叔,憋在心裡不難受嗎?」

「公子,蘇蘇小姐懷的是不是你的孩子?」韓叔衝口而出,臉色激動得不了。

南瑾沉吟了下,唇角勾起別有深意的笑,「你說呢?」

「公子!」韓叔不滿地抗議,南瑾一笑而過,倏然眼光變得陰鷙,冷冷的殺氣從眼中露出,「把林霜兒給我找來!」

以德報怨,好你個林霜兒,他都後悔剛剛為何不廢了她,不然蘇蘇也不會受此驚嚇。

流蘇房間裡,玄北和紫靈並沒有發現那兩條黑色的小蛇,紫靈本來有些害怕的,窩在玄北後面,一看房間裡什麼都沒有,驚呼起來,「怎麼不見了呢?」

玄北細細地檢查過房間,偏頭,瞄了一眼開著的窗戶,冷冷一笑,「估計早就被收走了。」

紫靈跺跺腳,一臉氣憤,咬牙切齒地道:「太可惡了,害得我家小姐差點出事,卑鄙,無恥!」

玄北抱著胸,流里流氣地笑起來,「小丫頭,你挺聰明的嘛,來,告訴哥哥,你家小姐嫁人了沒?」

紫靈一聽他曖昧的語氣,雙眸瞪起來,鄙夷你看他一眼,一臉我幹嘛要告訴你的表情,懶得理他,穿過他身邊就要離開。

玄北鐵臂一勾,拉過紫靈的腰,翻轉扣在懷裡,把她狠狠地釘在牆上,笑得不懷好意,紫靈俏臉一紅,伸手推開他,玄北像是銅牆鐵壁一樣,根本就不為所動,紫靈恨恨地瞪他,可惡!

「來,告訴哥哥,你家小姐嫁人了沒?」

紫靈閉著嘴巴就是不肯說,玄北倏然俯身而下,嚇得紫靈瞪大眼睛,差點尖叫,玄北唇瓣含著一抹邪魅的笑,頗有興趣地逗她,「小丫頭,你不說,我就親了哦,如果我再問,你不說的話,那就證明你真的很希望被我親哦!」

「流氓!」紫靈小小的身子都縮到一塊去了,整張臉如要滴血似的,狠狠地道:「沒有!」

流蘇現在就是自由身,自然沒有嫁人。

玄北哦了一聲,顯得更有興致了,「沒有嫁人,卻身懷六甲,有意思,孩子是誰的?」

紫靈氣得罵起來,「你怎麼那麼八卦?」

「我親了哦!」玄北俯下來,唇只離她一寸,紫靈慌忙用手摀住嘴巴,無敵純潔的眼光露出對大野狼的控訴,可憐又可愛,玄北心弦一動,笑得益發風流,眨眨眼睛,「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說!」

「我不知道!」紫靈別過頭去,不看他。

玄北不信,「是不是我家公子的?」

紫靈倒吸了一口氣,驚恐地看著他,他怎麼那麼想?

而她的驚駭看在玄北的眼裡就解讀成,秘密被揭破的恐慌,他吹了一聲口哨,心情無比舒暢,公子手腳真夠快的,回去改賭注還來得及,嘿嘿,賭她生男生女,玄北痞笑,有意思。

「喂,你可別想歪了,我什麼都沒說!」紫靈慌忙搖搖手,一時又不知道要怎麼說。急得她臉蛋漲紅。

玄北眨眨眼睛,摸了一把她漲得通紅的臉蛋,嗯,觸感比想像的好,光明正大地吃了一口豆腐方道,「我知道,你什麼都沒說!」

說罷瀟灑地揮手,走出房間,留下紫靈恨恨地瞪著他背影,恨不得瞪出個窟窿來。

那兩條小蛇很顯然是林霜兒放的,而她想要毒蛇咬死流蘇還是嚇嚇流蘇一眼就看出來。南瑾是震怒了。

他寧靜地坐在輪椅上,冷冷地抿著唇,眉間一點硃砂閃著逼人的殺氣。在夜色微弱的燭光下,眾人都感覺秋風颯颯,百里肅殺的可怕之感。

林飛鷹一臉激怒,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挫敗,霜兒怎麼如此放肆,看南瑾的臉色這次是不會放過她,他又著急又氣憤。

都怪他寵壞了她,這回連他都不敢為她求情了。

馬場所有的護院找了一遍都沒有發現林霜兒的身影,南瑾臉色一沉,眼光冰冷,那股凌厲的殺氣緩緩地逼出來。玄北親自出去,在馬場都找了一圈都沒有看見她的身影,回來搖搖頭,她估計是知道闖禍了,不知在哪兒躲起來了。

「公子請放心,老夫一定親自把這個孽女抓回來,上風家堡負荊請罪!」林飛鷹跪下,斷然請命,她已經無可救藥了。

南瑾歷眸掃過他,沉聲道:「林總管,此事我不會善罷甘休,希望你有心理準備!」

林飛鷹一臉沉痛,他深知南瑾的個性,這件事,霜兒一定會付出代價,除非她能一直躲著,不讓冰月宮的人找到。

「發閻羅令!」南瑾冷冷地下令,林飛鷹驚恐地睜大眼睛,聲音顫抖,「公子……」

玄北心頭一震,知道他向來說一不二,只得點頭,「是,公子!」

冰月宮有兩個用處,第一,想要殺一個人之前,都會事先發出閻羅令,三天之內定取其首級,幾年來無一例外,江湖上早就有傳聞,見閻羅令如見閻王。

第二就是全江湖追緝某個人,不管黑白兩道,都不會有人敢收留林霜兒。

林飛鷹還想求情,南瑾身後的韓叔朝他輕輕地搖搖頭,這是已成定局,再求情沒有用,公子決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打回票。

他還是指望蘇蘇姑娘能說服公子吧!

林飛鷹只得沉默地垂下頭,滿臉絕望,這一次的確是霜兒做得太過分了。他想要求情都沒有立場。

而南瑾只想給流蘇出這口氣,若被毒蛇咬傷,輕則危機胎兒,重則危機流蘇,不管哪樣都是他不願看到的,結果她受了驚嚇,差點小產,險些有生命之危,絕不可饒恕!

傷了他的人,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43章

好冷的感覺,好似一個人沉浮在冰冷的海水中,抓不到浮木,周邊所有的冰冷把她淹沒。她只能在呼救……不斷地呼救,窒息的感覺讓她差點死去……

好痛苦的感覺……

這是一個很冰冷的夢……

那是去年的事了,錦繡的一個朋友贈送給她一匹螢光鳳凰布,這匹布很難得,在夜裡會發出淡綠色的光,就像是無數的螢火蟲在身邊圍繞一般,千金難買。錦繡和大娘都很喜歡,大娘央求錦繡把布送給她做新衣,錦繡笑笑推卻了,讓她娘再等上一兩月,染一批螢光布很不容易。這布她就送給流蘇了。

起初流蘇並不知道她大娘為了這匹布差點鬧翻,後來大娘知道錦繡把這麼珍貴的布送給她心目中的賤丫頭,非常生氣,自己的女兒對外人比對自己還好,哪能不氣。

趁著錦繡和方富貴出門做生意的生意的時候,大娘命人把流蘇關在黑暗的房子,又命人抓了一條竹葉青蛇,把那蛇繞在流蘇身上故意嚇她,想要恐嚇她以後離錦繡遠一點,不然就那蛇來咬她。

她永遠記得那麼可怕的經歷……

侍女們壓著她,不許她掙扎,大娘脫了她的外衣,露出潔白的手臂,那蛇就繞著手臂上,對著她,吐著血紅的蛇信,滋滋……這種冰冷和惡毒的聲音……

她一直都急得,蛇繞著肌膚的粘稠和冰冷的感覺,永遠記得蛇頭迅速撲向她臉蛋的可怕之感,那種神經緊繃到極點的痛苦,折磨了她很長一段時間。

流蘇那時候很倔強,心裡雖然怕,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害怕的表情。她越是冷靜,大娘越是生氣,越是放肆,甚至把那條蛇繞著她的脖子……

她記得,大娘那時候的笑容,惡毒又冰冷,就像毒蛇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瘋狂又刺耳,她很怕,當蛇身繞上脖子的時候,越來越緊的時候,她才體會到死亡的感覺那麼近……那種窒息般的感覺讓她的哮喘幾乎發作,直到那蛇張開嘴巴撲向她之時,繃緊的神經終於斷了,暈了過去……

這件事之後,她天天做噩夢,連連發燒一個六七天,身體忽冷忽熱,這場大病幾乎把她的命奪走。自那以後,每次看見和蛇類似的東西,她都會驚嚇好久……

好痛苦……好難受的感覺,好像要窒息了,她感覺冰冷的蛇身又繞上了她的脖子,所有的空氣都遠離她的鼻子,她窒息得恐慌。

出了一身的冷汗,身邊好像有人在叫她,可她只感覺到冰冷的窒息感。

「啊……」流蘇倏然突然從噩夢中驚醒,淒厲的叫聲驚醒了樹上的夜宿的鳥兒,撲騰著翅膀,衝入黑暗的夜色中,只留下少許零碎的羽毛。

流蘇汗濕重衣,月光從窗戶射進來,朦朧地照在她的臉上,映出一副蒼白得駭然的臉龐,佈滿了恐慌和驚懼,冷汗一滴滴如珍珠般從額頭流入身體裡。

「小姐,你怎麼了,小姐……」紫靈擔心地抱著她不停發抖的身體,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摸樣,擔心得不得了。

南瑾的眼光陰鷙地沉了沉,該死的林霜兒,他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瞧流蘇的樣子也猜得出,因為今晚的驚嚇,想起她心裡最陰暗的經歷,這些本是她不用經受的折磨。

「做惡夢了!」流蘇緊繃的身體一軟,痛苦地閉上眼睛,好久沒有想起這個可怕的經歷了,她以為都會過去了,沒想到……又想起來了。

玄北和韓叔他們都被她的驚叫引來,南瑾讓他們回去,給流蘇施針,放鬆她的情緒,眼光溫和得像溫泉,很寧靜,讓人放心。

「夢到什麼了?」南瑾溫和地問道,看來這個夢,嚇得她不輕。

流蘇的眼光微微黯淡了下,抹去額上的冷汗,苦笑道:「夢到蛇了……它纏著我的脖子,好冷……好冷……」

流蘇的眼光一直看著她的手臂,依稀還能感受到冰冷的感覺,她有種想要狠狠地擦拭手臂的感覺,狠狠地抹去,這樣的冰冷的感覺。

「蘇蘇!」南瑾立刻握著她的手,阻止她自虐的行為,白衣男子的手溫暖且有力,傳遞出無窮的暖和,聲音低沉而寧靜,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蘇蘇,不管發生什麼,都過去了,你現在很安全,有我在,沒有人再能欺負你,傷害你。」

流蘇的牙齒在打顫,南瑾扶著她躺下,伸手拉過錦被蓋住她,她一晚都受了驚嚇,體力透支,一定要好好休息。

「好好睡,你不會再做噩夢了。」南瑾輕聲道,哄著流蘇入睡,流蘇信任地點點頭,又緩緩地閉上眼睛,可惜一直睡不著,才片刻又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南瑾。

南瑾讓紫靈端來一個香爐,他點燃了少許靜心凝神的熏香,有著安眠的功效,很快流蘇便又沉沉地睡過去。

直到她睡過去,南瑾這才放心離開。

紫靈一直守著流蘇一夜,都不敢睡去,就怕半夜再出事,儘管南瑾說流蘇不會有事,交代她下去休息,她依然固執地守在流蘇床前。趴在床邊睡了半夜,早上醒來叫了幾次都不見流甦醒來,紫靈一慌,連忙去叫南瑾過來看看。

南瑾剛好起身,稍微梳洗之後就匆匆進了房間,為流蘇把脈,凝眉歎息,紫靈太緊張了,她昨天受了驚嚇,又出了血,元氣受損,今天睡得沉是正常的。反而是他們進房的動作驚醒了流蘇。

清晨一縷陽光溫暖地射入窗戶,斜斜地籠罩在床上清秀的少女臉上,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好似一塊美白無暇的玉,玲瓏剔透。陽光在她的肌膚上籠出淡淡的光,散發出聖潔的光芒。微卷的睫毛輕輕動了動,緩緩地睜開,如寶石般純粹的黑眸掠過一絲潤澤的光,流光瀲灩,美得奪人心魂。

南瑾心弦微微一動,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心跳漏拍的聲音,順從他的心,敗給他的意念之後,心臟總是很輕易被她挑動。

「南瑾,紫靈……」流蘇撐起身子,眼光略有訝異,一大早,南瑾怎麼會在這兒?紫靈見她醒來,鬆了一口氣,昨晚嚇著她了,還以為她出什麼事了呢。

「小姐,我去端水給你梳洗。」紫靈看了他們一眼,匆匆忙忙地出去,打熱水才是正事,她算是看出來了,南瑾公子和她家小姐之間大有發展空間。

南瑾半垂眼眸,斂去眸中隱約跳動的心思,微笑道:「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流蘇搖搖頭,想起那個可怕的夢,心口一縮。不是很自在地拉拉身上的錦被,猛然想起這兒是他的房間,臉上轟一聲炸開一朵紅雲,只覺得熱血不停地往上衝,整張臉好似都要燒起來似的。

「既然沒什麼不舒服,梳洗過後就出來用早膳,之後便回風家堡。」南瑾似乎看出她的尷尬,薄紅的唇微微往上掀開,轉動輪椅出去,他再待下去,蘇蘇的臉可以煮蛋了。

流蘇輕咬著唇,轉頭看看這兒,清雅簡潔又大方,很像南瑾的風格,和別的房間不一樣,這間房沒有門檻,一看就是專門為南瑾準備的。她竟然在這兒睡了一晚,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上昨晚他俯身親吻她,他的唇,很暖和,很柔軟,有股淡淡的馨香,毫無情慾地貼在她唇上,只是一種很溫和的撫慰,並沒有什麼意思,可她一想到那心動的觸感,臉上又騰一下,更紅了。

「不要想了,不准想了……」流蘇晃晃腦袋,拚命地趕走腦海裡不該有的想法,南瑾並沒有什麼意思,是她想太多了,想太多了……

「小姐,你怎麼了?」紫靈端著熱水進來見她臉蛋紅艷欲滴,還不停地用手拍著腦袋,她輕輕一笑,她可沒有見過她如此臉紅過呢。

「沒事!」流蘇應了一聲,立刻從床上起來,讓紫靈回房拿一件乾淨的衣裳,她簡單的梳洗之後,就去花廳用膳。

早膳是簡單的紅棗粥,是南瑾特意交代廚房煮的,流蘇二話沒說就喝下,其他的東西,她也沒有什麼胃口。林飛鷹看著她一直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要單獨和她說,而南瑾全程沒有讓她離開過半步。今天不見林霜兒,她大概猜得出發生了什麼,那兩條小蛇定是林霜兒放進她房裡,而林飛鷹想要她代為求情。流蘇心頭雖然明白,卻只是一笑而過,她並不打算為林霜兒求情。

一個人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如果不是她很怕蛇,對蛇的氣息很敏感,只是慢一步,就會被毒蛇咬傷,那蛇看起來很毒,即使不會讓她致命,定然會傷及她腹中胎兒。昨晚受了驚嚇,差點就小產,這點是她決不能忍受的,雖說不知者無罪,可這並不能作為她刁蠻任性的借口。況且,那蛇勾起她最不堪的回憶,幾乎讓她崩潰!南瑾準備怎麼處置,她一點也不想過問,她唯一慶幸的是,她的孩子沒事。

「蘇蘇,早膳後,我們便回風家堡。」南瑾清淺的聲音隱約含著一抹期待,有她的風家堡,別有一番感覺。

流蘇衝他一笑,點點頭,回風家堡,淡淡的幾個字,感覺好像回家,有點讓人溫暖的感觸。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2 11:56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13 12:05 AM 編輯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44章

在馬場用過早膳之後,一行人便準備上路,流蘇都在南瑾身邊待著,不離半步,他有話也不好說,南瑾根本也不讓流蘇單獨離開他的視線。紫靈韓叔他們收拾好東西就告別了林飛鷹,向風家堡而去。

離風家堡只有半天的路程,中午以前就能到達。

一上車,流蘇便問道:「南瑾,你把林霜兒怎麼樣了?」

南瑾不著痕跡挑眉,淡淡笑問,「要求情?」

流蘇勾唇反問,聲音略有驚奇,像是看見某人在吃蟑螂,「你會看我面子?」

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南瑾不買任何人的面子,在他眼裡,他的話就是聖旨,說一不二。

「不會!」南瑾淡淡一笑,玄北翻了個白眼,心底鄙視,嘴硬!

「那告訴我又有何妨?」流蘇舒服地靠著軟墊,笑問道,這事怎麼也和她有關,她總有知道的權利呀。

「林霜兒闖禍之後就離開馬場,現在下落不明,就算我想怎麼樣,也要找到人在說。」南瑾溫和笑道,半垂的眸子卻閃過凌厲的殺氣,像是流蘇昨晚差點小產還有驚夢連連,他就不會饒了林霜兒。

「小姐,別為那個林霜兒求情,公子,我覺得要狠狠地處罰她,起碼要讓她跪在我家小姐面前好好地賠罪。」紫靈義憤填膺地道。

玄北笑得莫名其妙,「小丫頭,你所謂的狠狠的處罰就是跪在你小姐面前賠罪哦,哦哦哦……可憐的小白兔……」

紫靈瞪眼,撅起嘴巴,哼哼,對他不屑一顧的樣子,懶得理你。玄北已經被紫靈姑娘列為拒絕往來用戶了。

流蘇靠著軟墊上,也不再說什麼,隨手撩起窗簾,專心地欣賞外面一掠而過的風景,江南的景色真的很美,秀麗靈氣。

馬車在離鳳城五里之處調轉馬頭,往另外一條寬敞的大道行駛,才片刻就到了風家堡。

風家堡坐落在鳳城南郊的麒麟山上,這是一座私人山頭,宏偉的風家堡幾乎霸佔了整個山頭,建築非常壯麗。山上奇峰異石崛起,雲霧繚繞,整座風家堡如屹立在仙境一般。光從山腳下,就覺得磅礡大氣,讓人望而生畏。

馬車很快就就停在風家堡外面,眾家丁一見公子回來,本來在門口懶散著打瞌睡的,一下子精神起來,一名侍女立刻衝到堡中,一邊尖叫起來,「夫人,小姐,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夫人……小姐,公子回來了……」

興奮聲音震飛了樹林裡的鳥兒,唰唰地撲打翅膀,飛向遠處。一片藍天,那般純淨,連聲音都覺得是清脆悅耳。

南瑾少見的表情的臉,緩緩地勾勒出一道淺淺的笑容……

終於,回家了!

風家堡三個燙金大字龍飛鳳舞,可看得出寫字的筆鋒所含的豪情壯志,颯颯生姿,別外耀眼。

玄北吹了聲口哨,韓叔臉上也出現了笑容,憨厚地朝著門口的小子們揮揮手,則得到一對對白眼球。

南瑾偏頭,笑道:「蘇蘇,歡迎來到風家堡!」

蘇蘇回他一笑,韓叔便推著南瑾進去,流蘇和紫靈玄北隨後。入了風家堡,流蘇頓時察覺一雙雙帶著好奇的眼光不停地打量著她,有的眼睛瞪大了,穩住了。有的正捧著花盆,定格了,有人正拿著掃把掃地,石化了。一雙又一雙眼光好奇地在她身上打量,不遠處的侍女們竊竊私語,有的發出一聲尖叫,「我贏了……」

接著尖叫,拍掌叫好!

玄北發出一聲哀嚎,狠狠地瞪了過去,這群沒定力的死丫頭,事情還沒定局呢,贏個屁,要是公子知道他們私自下賭的事,他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南瑾這是搖搖頭,眼不見為淨,而流蘇則是好奇,和她想像中的風家堡很不一樣。

從外面看,風家堡巍巍如山,宏偉壯麗,在奇峰怪石間凸顯其驚人的霸氣和厚重,像是一本有著古老歷史書本,刻畫著它歷經風霜的深沉和威儀。而裡頭卻截然不同,顯得小巧玲瓏,瓊台假山,長廊水榭,獨顯其精巧的佈局,一環扣著一環,古木的厚重,和柳條的清脆,蓮花池遙遙相望,像是一對深情的男女,在風中傾訴多情的纏綿,截然不同的反差給她視覺上鮮明的享受。

鵝卵小徑,碧玉台階,吊橋水榭,流水叮咚。無數的茶花開遍整個山莊,鋪在小徑的兩邊,觸目過去,就是錦繡花海,有的品種價值連城,她只在書本上見過。一幢幢小巧玲瓏的建築錯落有致排列著,有壯麗的,有威儀的,有秀眉的,有小巧的,各式各樣,簡直就是集南北建築風格展覽。

在風家堡的主客廳的前面有兩根巨大的柱子,上頭刻著許多栩栩如生的浮雕,有的帆船的模型,有的是船隻的零件,所有的浮雕都和船離不開關係,很美,很和諧,看起來已經有好多年的歷史,在院子裡經過風吹雨打,已經刻有歲月的痕跡。

南瑾給她的印象就是,他是整個風家堡的靈魂。他淡漠無情,心冷如鐵,說一不二,舉手投足莫不是霸氣凜然,尊貴不凡。她一直認為,風家堡一定是非常嚴肅沉穩的地方,和他的人一樣。

可顯然,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種面目。

家丁們俊秀,侍女俏麗,雖都各司其職,可言辭之間,嘻嘻鬧鬧很是尋常,這哪兒是嚴肅了,連正經兒的影子都看不到。

有人踢毽子,有的玩蹴鞠,還有人公然聚眾賭博,整個風家堡的風氣叫一個懶散,讓人刮目相看,這兒真的是南瑾的家?

「南瑾……娘想死你了,我的寶貝兒……」顯然已經激動得一塌糊塗的聲音飄了過來,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閃,一道桃紅色的身影轉過迴廊撲了過來,把南瑾抱個滿懷,激動得差點讓輪椅後滑,流蘇和紫靈玄北都下意識地離了一步。

周圍的家丁侍女們發出聲聲忍無可忍的哀嚎,每次都是這句開場白,哎……杯具啊!

「沒良心的,虧我九月懷胎,痛了一天一夜把你生下來,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竟然幾個月不回來看你娘,早知道就把你塞回去重生了。」中年美婦見激動之後,開始叉腰大罵,「不孝子,回來做什麼?喂,你那是什麼表情?虧你娘我把你生得這麼漂亮,你笑一笑會死嗎?幾個月不見老娘,回來也不會獻上一笑,一年到頭這副死表情,你當你是棺材板還是殭屍?天啊,我不活了,我到底生他出來做什麼的,氣死了。」

周圍又是一片齊刷刷的哀嚎聲,罵人的又是這幾句,……餐具啊!

中年美婦一溜煙罵得非常痛快,停頓都不用停頓,好似戲台上背熟了台詞的演員,把南瑾罵得狗血淋頭。她罵得非常痛快,南瑾似是習之以常,八風不動地坐在輪椅上,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冷漠樣。

紫靈扯扯流蘇的手,詫異地睜大眼睛,南瑾公子和她娘,還真的是……風格迥異了,不是,是詭異。

風家堡的家丁侍女們習慣了,有個侍女遠遠喊了一聲,「夫人,麻煩你換兩句啦,每次都是這幾句,有點創意行不行?」

「夫人,我瓜子都準備好了等你發揮,你怎麼全忘光了?」令一名碧衣少女閒閒地嗑瓜子,插了一句,她專門來插花看戲的。

「是啊,夫人,上次阿寶不是教過你幾句麼,怎麼忘了說?」

「死小林,你出賣我,你也教了夫人罵公子的!」

「喂,那是你提議的,小翠也同意了,她還專門去聽市井八婆怎麼罵人,回來教夫人學習粗俗的!」結果自己變粗俗了。

「靠,奶奶的,你們說你們的,幹嘛扯到本姑娘身上,令堂的,就夫人那幾句罵人的台詞,你們都不膩麼,怎麼教都記不住,笨死了!」一身火紅的少女叉腰,從頭到尾,紅彤彤的,那個叫小辣椒形象啊,連脾氣都是火辣辣的,如此放肆的侍女,僅風家堡出品,而且還不止一位。

「就是就是……」眾侍女家丁滿臉鄙夷,齊刷刷地掃向中年美婦,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惋惜狀。

「我看見南瑾,一下子激動忘記了嘛,下次下次……」中年美婦說得有些可憐,又慌忙豎起食指保證。

切!眾人甩都不甩她,一臉信你就是白癡的鄙視表情。

玄北和韓叔選了好地點,閒閒地坐著磕牙,一群家丁侍女們並未如以前那般一哄而散,而是越聚越多,流蘇和紫靈雞皮疙瘩起一身,真是詭異的主僕……

流蘇看向中年美婦,應該是南瑾的娘,長得特別漂亮,雖已中年,保養得十分得宜,皮膚宛如少女一樣光滑細膩,在明艷的陽光下,連毛孔都看不到,好得讓人妒忌。她五官清麗無雙,非常純真,像是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而純真中又有一股為人母的成熟風韻,交織在一切,風情萬種。

五官和南瑾有五分相似,南瑾長得這麼漂亮,都是她的功勞。

「南瑾,他們欺負我!」風夫人扯著南瑾的袖口撒嬌,尋求幫助,就差沒有滴兩滴眼淚以示委屈,南瑾抿唇,眼角一掃,那群侍女家丁爭相舉手致意,動作標準又整齊,「公子你好,歡迎回家!」

風夫人狠狠地瞪了過去,這時候,又走過來一位風姿卓絕的女子,二十六七左右,明眸皓齒,貌塞芙蓉,香簟爽眠,幽韻撩人,美得萬花失色,百萬里挑一的絕色美女。穿著一身淺紫色的錦繡羅裙,外面套著一件海棠初春外套,簡明而利索,眉宇間英氣勃勃,有一家之主的幹練和果斷之氣。

「姑姑,我回來了!」南瑾點頭打招呼,語氣不冷不熱。

風海棠一笑,「在外沒打噴嚏嗎?」

南瑾瞅了他娘一眼,眼裡閃過笑意,淡淡地解釋,「路上有事耽擱了。」

「不孝子,喂,回來第一句永遠是和你姑姑說的,到底誰才是生的你女人啊?」風夫人忍無可忍地踢了一腳過去,南瑾眼明手快,迅速一轉輪椅,往後退了幾步,她娘這一腳踢過來,受罪的可不是他,他不孝子的罪名就坐定了。

「娘,每次我想和你打招呼都沒機會就被你罵得狗血淋頭。」南瑾平靜地陳述事實,她娘……哎……他都不明白,為何他們是母子,而且,感情還會出奇的好。

「南瑾,好像變了點!」風海棠挑眉,倏然湊近,一雙看透人心的銳利眼睛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南瑾回她一記溫淡的笑,基本上,除了他娘,風家堡沒有小白兔這種無能品種,而且專門出產狐狸精。

「變胖了還是變瘦了?」南瑾笑問。

「變妖孽了。」風海棠觀察了一會兒,發表意見,南瑾眼裡掠過一絲笑意,第一次聽見人家說他妖孽,也只有她姑姑敢這麼說他。

「真的,變妖孽了?」風夫人嘩一聲湊近,捏著南瑾的臉頰就研究,好似這張臉不她兒子而是路人甲,她隨便亂揉似的。南瑾眼睛一瞪,狠狠地扒掉魔抓,風海棠哈哈大笑,眾侍女家丁笑倒,還附和一陣陣叫好聲。

連流蘇也忍俊不禁,南瑾那樣子,真的好可愛。

「哪兒妖孽了,還是一張死人臉。」風夫人嫌棄地瞄了一眼自己兒子,口氣鄙夷。也不知道怎麼生出來的,沒表情的怪物。

她正推著南瑾想要進去突然被風海棠扯住,「大嫂,你沒看見你兒子身邊多了人麼?」

風夫人神經大條地四周看看,這回才發現流蘇和紫靈,雙眸瞪得和圓鈴那麼大,「南瑾,你的人?」

南瑾點頭,四周爆發出哇一聲尖叫,蜂擁而上,想要好好研究流蘇和紫靈,好像她們是稀有動物,非常珍貴。

風夫人震驚的表情就想看見他兒子正在吃屎似的,這枚爆炸性消息讓她震驚過後,雙眸猛然發出光來,哇……

兒子的人耶,一定是她做夢!

流蘇被圍上來的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南瑾身邊靠,而風夫人又撲了過來,她有些不知所措,這風家堡的人,行事作風太詭異,她還沒來得及消化呢。

「退後一點,不許靠近,蘇蘇有氣喘。」南瑾冷冷一喝,眾家丁侍女迅速後退,離開一段完全的距離,公子聲音語調就能猜測得出他的認真程度。

天雷啊……

公子竟然帶人回家,還是女人,這回要是有人說他們下一刻要生孩子,他們都會深信非常有可能的。

漂亮得一塌糊塗,毀天滅地的公子,強得驚天地泣鬼神的公子,冷漠無情得令人髮指,人神共憤的公子,避女人如毒蛇猛獸,洪水瘟疫的公子竟然帶女人回家,還承認是他的人……太刺激了。

眾侍女家丁們紛紛拉長了耳朵,想要挺清楚他們說什麼,打探一手消息,閒聊磕牙比較實在。

「模樣長得不錯。」風海棠上前,細細地打量起蘇蘇來,雖然紫靈看起來比蘇蘇漂亮得多,兩人服飾上也沒有明顯的區別,不過海棠第一眼就認為,南瑾說的蘇蘇是流蘇,這是一種直覺。

「氣質也不錯,涵養看起來也不錯,嗯……果真夠變態的,看上和他一類的動物,不過,蘇蘇對吧,蘇蘇,你怎麼瘦得這麼可憐?」風海棠笑得語意不明問道,太瘦了,生孩子不容易啊!

……

流蘇根本就不曉得他們在說什麼,貌似她們說的話只有他們能懂,對她來說是天語,不過說她瘦,這個讓他怎麼回答才好呢?

風夫人見著流蘇就想蜜蜂看見蜜糖般,細細地打量流蘇,感覺非常滿意,綻開一抹大大的笑容,「哪裡人士?」

流蘇也不曉得她要做什麼,順著她回答,「京城。」

聽到這個答案,風夫人笑容顯然一僵硬,很快就消失,流蘇敏感地注意到了,幸好風夫人爽朗大方,很快又問,「你和南瑾認識多久了,什麼關係?」

重要問題來了,所有人都八卦地豎起耳朵,流蘇一臉尷尬,這個問題,她怎麼不問南瑾?

風夫人像是看出流蘇心裡所想,十分鄙夷地看向自己兒子,「他嘴巴要能跳出一個字,我今天就不用這麼哀怨了。」

「我們認識兩個多月了,是朋友!」流蘇回答,南瑾半垂眼瞼,掠過一抹深深的笑意。

四周又是嘩然,才認識兩個多月就帶回家,這中間能聯想的空間可就精彩多了。

「朋友?什麼樣的朋友?」風夫人一臉興奮,就差沒留口水了,這個媳婦乖巧啊,她喜歡。

溫靜又秀氣,大方又簡樸,她喜歡,喜歡極了,配他兒子還算勉強過關,她不是相貌控。

「娘,怎麼說蘇蘇也是客人,你就打算把我們堵在這兒問話嗎?」南瑾突然插入一句,沒得看戲,眾人發出抗議的聲音,而風海棠和風夫人終於記得自己主人的身份,邀流蘇進入,此時,玄北像是唯恐天下不亂似的,高喊起來,「夫人,她肚子裡有公子的孩子了。」

靜……

很靜……

很安靜……

本來吵雜的四周出現了可怕的寂靜,眾人呼吸都停了。

除了南瑾和始慫恿者,其他人,呆若木雞,集體石化了……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45章

所有的畫面全部定格了,包括流蘇自己,都詫異地瞪大眼睛,她肚子裡的孩子什麼時候成南瑾的了?這事情也扯得太離譜了,側頭看去,只見南瑾優雅地把玩著手中的金線,半垂眼眸,一派安閒,寧靜得如玉雕,潔白的臉龐連一絲波紋都沒有掀起,不顯山,不露水,波瀾不驚。

流蘇緊張地手心冒汗,她想要開口解釋,卻發現所有人的眼光唰唰地射向她的肚子,那赤裸裸,帶著莫名其妙興奮的眼光向要剝開她的衣服,割裂她的肚子,看看裡頭是否藏著一個小寶貝。就連一向雷打不動,非常鎮定的風海棠下巴都幾欲脫臼,愣愣地看著流蘇的肚子,其他事情,所有人都自動忽略。

玄北頗有興趣地欣賞著百年難遇的奇觀,真是舒服啊,這種爆炸性消息絕對比公子帶女人回家更有看頭,瞧那一排排呆瓜就曉得效果是多麼的震撼。

恩,非常不錯!

抽氣聲,接二連三地響起,終於有反應了,侍女們爆發出尖叫來,奔走相告,這麼喜慶的消息,自然要大肆宣揚,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有人則開始關心她的賭注問題,剛剛那群聚眾賭博的,非常佔據天時地利,坐莊下注,賭她生男還是生女,想法和玄北不謀而合。

這群人……南瑾搖搖頭,他幾個月不回家,貌似更奔放了。

風海棠終於算是最快回過神了,詫異地看著流蘇平坦的肚子,遲疑問道:「你真的懷孕了?」

看起來不像啊,剛剛她還在想著這麼瘦不好生孩子呢,結果咧,看不出來,看不出來。

風夫人的眼光緊張地瞪著她,好似她要是回答一聲沒有她就會立刻暈過去給她看,兩人如狼似虎的眼光讓流蘇有些毛骨悚然,斟酌了一下,點點頭,「我是有孕了,不過……」

「太好了!」流蘇還沒說完,風夫人興奮地尖叫一聲,撲上去一把抱住流蘇,那股激動勁,甭提了,完全語無倫次了,「蘇蘇,你有身孕了,真是謝天謝地,祖宗保佑啊,風家堡終於還有小孩子了,我以為我到入棺材都見不到孫子的面呢,謝謝你圓了我的夢,娘愛死你,啵!」

桃紅色的美婦抱著流蘇,一張臉像是抹了蜜一般,就讓她現在死,她也死而瞑目了。她抓著流蘇,激動得在她臉上連連親了好幾次,又哭又笑。她簡直就不像是南瑾的母親,失態得如孩子一般,如白紙般的眼睛露出了純粹的期待和激動。

流蘇大為尷尬,有沒有人聽她說一句呢,她想說孩子不是南瑾的,可還沒機會說,他娘就抱著她亂親一通,還自動自發地把改口說娘了,這回弄得她啞口無言。那句話梗在喉嚨間,就是出不來,看看這個氛圍,她要是一盆冷水潑下來,真是罪過了,弄得所有人都不開心。

而流蘇的尷尬看在眾人眼裡又不是那麼一回事,人家以為未婚先孕被人發現而感到尷尬而已。在不遠處下注的小翠突然拋來一句,「少夫人,你覺得你會生小姐還是少爺?」

……

流蘇無語,這些人的問題怎麼都這麼奇怪?她怎麼知道會生男孩還是女孩,而所有人盯著她看,她的答案關係他們下注的輸贏呢。

少女的臉蛋如火燒一般,紅得要滴血,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肆意,她還是第一次,雖然感覺新鮮,卻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

眾人一陣失望,還指望著她能給個答案下注呢。

南瑾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她並沒有糾正小翠的稱呼,這點讓南瑾的心情感到意外的好。

這種情況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而他卻故意為之,網早就撒開了,是到慢慢收網的時候了。

「娘,姑姑,我們進去再說。」南瑾插話,溫潤如玉的公子聲音溫和恬靜,一貫清冷的音色染上少許輕快和溫度,聽起來要有人情味得多了。

風海棠一笑,和風夫人一邊一個拉著流蘇,直把她捧成天上的明月,手心的寶珠了,就怕一個不小心給摔碎了。那股疼惜勁,要多明顯就有多明顯。

眾人見他們要進去了,一家丁鼓起膽子,不怕死地喊起來,「公子,少夫人說不知道,你好歹也說說嘛,我們要下注啊。」

集體附和,連連稱是,公子的話一向比黃金還真,所預言之事,從未不准。眾人都帶著期盼的眼光看向南瑾。

雖然大家都明白,南瑾是不會甩他們的。

南瑾搖搖頭,雖然臉色冷清,他心裡卻非常喜歡風家堡的氣氛。微微沉吟了下,不冷不熱地丟下一句,「1000兩,我賭女孩!」

眾人嘩然,紛紛抬頭望天,晴空萬里,沒有紅雨,緊接著,大家紛紛下注,剛剛下了男孩的立刻又下了女孩,賭注更大了,那場面叫一個熱鬧,連空氣都熱了幾分。

流蘇驚訝地看向他,南瑾不可能這麼神通廣大吧?八成是騙人的,風家堡的家丁侍女們倒是非常相信他們公子的話,那就是金科玉律。

眾人進了大廳,風海棠讓流蘇在南瑾身邊坐下,隨後往外喊了聲,「上茶!」

紫靈有種踏入賊窩的感覺,天下第一堡原來就是這樣的,當真是長見識了。她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很怪異。總感覺哪兒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而風夫人拉著流蘇問長問短,熱情得讓人發毛。

明明孩子不是公子的,她不明白為何他不澄清,讓他們繼續誤會,難道他想要……紫靈甩甩頭,一定是她多心了。

風夫人一直笑不攏嘴,簡直就是婆婆看媳婦,越來越對眼的架勢。流蘇也不便說什麼,其實打心眼裡很喜歡她,相處並沒有長輩和晚輩之間的拘束,反倒像是同齡人,十分投緣。

侍女很快就沏一壺茶上來,各自給他們奉茶之後,道了聲告退一溜煙就跑了,下注贏錢比較重要。

「蘇蘇,你都有我風家的骨肉了,就安安心心的住下,待我和他姑姑選個好日子,讓你們拜堂成親。」風夫人一拍手,風行雷厲,一錘定音了,怕是媳婦跑似的,綁著再說。

殊不知,流蘇大驚失色,歷來平靜的臉蛋詫異地裂開一道茫然不知所措的痕跡。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10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46章

紫靈眼睛睜得和鴕鳥蛋那麼大,幸好她沒有喝茶,不然一定一口氣給噴出來。哪有人動作這麼快的?事情都沒問個清楚就讓他們成親,感情風家堡的人都潛意識地認為這孩子一定是風南瑾的?若是日後給揭穿了,那小姐的身份地位有多尷尬。

這時候以為肚子裡那塊肉是風家的,對流蘇好得沒話說,捧在手心都怕碎了,日後要是知道孩子不是南瑾的,豈不是白眼相對,這還是好的,要是再讓小姐經歷一次王府的痛,那會要她的命的。

從天堂摔到地獄的感覺,真的痛不欲生。

如果給予的愛遲早就要收回,那還不如不給,乾乾淨淨來得利索。

流蘇心裡的想法和紫靈不謀而合,這始終是個誤會,流蘇看向南瑾,而南瑾半垂眼眸,別樣悠閒地把玩著手心的金線,一點澄清的意思都沒有,流蘇擰著眉,遲疑地開口,「風夫人,其實我……」

「還叫什麼風夫人,這麼生疏,和南瑾一起,叫我娘就好,這位是姑姑,我們一群人,都很熱情開放的,以後你住在風家堡一定開開心心,快快樂樂,什麼煩惱都沒有。」流蘇還說完,風夫人就打斷她的話,一臉快樂的說道,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風海棠拿起茶杯,微微飲了一口,眼光微微掃向南瑾,見他八風不動地坐著,心下有些奇怪,這兩人中間莫非還有什麼內情麼?

「我……」流蘇微微咬唇,她要怎麼說才能表達她的意思呢,流蘇被逼無奈,只要看向南瑾,他怎麼突然變啞巴了?「南瑾,你說話啊!」

風夫人和風海棠眼光都看向南瑾,那眼光就像看著陳世美似的,恨不得抽筋扒皮,她一直在問著流蘇,忘了自個兒子,瞧這情形,莫非是南瑾他不願意?

「說什麼?」南瑾抬眸,微微一笑,一臉無辜,反問流蘇,看樣子,好像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

流蘇愕然,雅致的臉龐閃過一抹惱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孝子,該不會是你不想娶蘇蘇吧,我告訴你,要是動半點那種心思,我閹了你。」風夫人瞪眼,不管那是不是她兒子,負心人就要一刀卡嚓。

風海棠閒閒地抱著胸,頗有興趣地看著南瑾,看樣子,風家堡的確是有喜事可辦了。

流蘇希望他能和風夫人她們說清楚,孩子的事,他比誰都清楚,這種誤會,日後揭發了,對誰都是一種傷害。

長痛不如短痛,現在她們知道了,無非就是失望,若是以後知道了,誰會知道是什麼樣的畫面。

這種事,她想都不敢去想。

而嫁給南瑾,她這樣子要怎麼嫁給南瑾,雖然她沒有什麼身份地位匹配的觀念,可她嫁過人,有了別人的孩子是事實。而且,南瑾也只是當她是朋友,又為何要娶她呢?

「娘,你說成親的事啊?」南瑾緩緩地看了流蘇一樣,勾唇一笑,語不驚人死不休,「我沒意見。」

流蘇錯愕不已,心臟突然一抽,快了一拍,「南瑾你……」

風海棠一笑,南瑾有這個意思,那蘇蘇就逃不過他的手掌心了,她從剛剛一直觀察著他們的神色,唯一不敢確定的就是南瑾的心思,這孩子從小就比別人聰明,心思又藏得深,成親這種事,他娘自他十七之後每年都要提一次,威逼利誘什麼招式都用上,全部無效。南瑾不是隨便的人,抓著一個女人就能過上一輩子,他本身就脫俗超群,少有女人進入他的視線之內。雖然他身體殘缺,內心卻強大得無以倫比,打個噴嚏都能影響天下的經濟走向,這樣的男人又怎麼會委屈自己找個不中意的女人湊數。

她一直以為,他會隻身孤影一輩子,這也是風夫人逼著他娶妻的原因。不過他娘的意思就讓人不敢領教了。很明白,你死了不要緊,留個種才是正經事。

只要是他傾心想要的,蘇蘇逃不過他的魔爪,只不過這種事,他會希望心甘情願一點。

「既然南瑾不反對,大嫂,我看我們可以準備了哦!」風海棠挑挑眉,微微一笑,有心幫南瑾一把,他的意思,她算是非常明白了。

「等等,事情不是這樣,風夫人,風小姐,其實我和南瑾……」流蘇急急忙忙地解釋,卻被風海棠打斷。

「蘇蘇,我們南瑾有哪兒不好嗎?難道你嫌棄他不良於行?」風海棠哼哼問,聲音微冷,漂亮的眼眸寒光一閃,商場女強人的架勢瞬間溢出,輕緩的語氣如大山般壓迫在人的心頭之上。

「當然不是!」流蘇迅速反駁,南瑾的腿根本就不是他們之間的問題,她現在只是想問,南瑾他為什麼要娶她?這個問題,她很在乎。

她有過一次婚姻,弄得遍體鱗傷,短時間裡,傷口還沒癒合,沒辦法再接受另外一樁婚姻,特別是,對像還是南瑾。

就算她日後真的愛上南瑾,想要嫁給他,也要等她把心裡所有的陰霾掃去,能把傷口敞在陽光下,不再感覺傷痛,說明她真的放下過去,放下蕭絕,這樣對她,對南瑾,對孩子,對蕭絕,都很公平,她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嫁人,這是她的堅持。

「我只是覺得太倉促,還沒做好準備。」流蘇淡淡地道,透徹的眼光毫無畏懼地看著風海棠凌厲的氣勢,背脊挺得很直。

「這種事要什麼準備?你都有孩子了,還是說,蘇蘇,你不喜歡南瑾?該不會是這小子……」

「不是不是不是……」流蘇慌忙搖手,連頭都搖了,差點沒連腳一起搖,她們都想到哪兒去了?

風夫人親熱地抓過她的手,又燦爛地笑開了,「那南瑾有成親的意思,你也喜歡他,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可別是我自誇,我兒子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文韜武略,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又有一手賽華佗的好醫術,這種頂級品種你上哪兒找去,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就這樣定了,我和姑姑選個好日子,風家堡好久沒有好好熱鬧一下了。」

南瑾眸光掠過無奈,她娘的語氣怎麼就這麼想菜市場的老闆在向別人介紹自己的西紅柿多好的樣子呢,就像賣不出去似的。

流蘇眉角一抽,定了?瞧風夫人一錘定音,抗議無效,申述駁回的架勢,她終於很深刻地理解什麼是逼良為娼。

風海棠顯然也滿意了,流蘇歎息,現在她也開始有了上賊船的錯覺,她強烈的懷疑,南瑾一早就計劃好了所有的事,就等著她上船,可為什麼呢?

「蘇蘇,趕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先回房去休息,等晚點,我們來談一談,有什麼問題到時候再說。」南瑾看得出她眼裡的抗拒,淡淡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流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是,他們是要好好談一談,總要把心裡的疑惑弄清楚。

南瑾喚來小翠,讓她帶流蘇和紫靈下去休息。

流蘇和紫靈走後,風海棠疑惑地看向南瑾,倏然問道:「她不喜歡你?還是你們之間出什麼問題了,吵架了?怎麼好像不願意嫁給你似的。」

「不願意麼?沒有啊,我看蘇蘇挺樂意的,女孩子家害羞嘛。」風夫人爽朗地笑道,她的確沒看出來流蘇有多抗拒。

「等你看出來,她肚子裡的孩子都能看出來了。」風海棠翻了個白眼,問南瑾,「說,怎麼回事,幫歸幫你,可我不想促成一對怨偶。」

南瑾沉默著,寧靜地坐在輪椅上,清貴絕塵的臉露出淺淺的笑意,眉間一抹硃砂紅艷欲滴,分外淒厲,美,且艷。習慣性的微笑有著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自信,淡淡的霸氣緩緩流溢而出,「姑姑認為,我會讓她不幸福麼?」

不管是她,還是他,忍受了這麼多,怎麼可以不幸福?

他風南瑾又怎麼會讓自己愛的人不幸福?

風海棠看著他,涼涼地抱胸,口氣不冷不熱,「南瑾,感情不同於生意政治,生意和政治上的爾虞我詐,只要我們算計得準,未雨綢繆,就不會被人暗算,得到我們所想要得到的。可感情不一樣,不是光靠著算計便能得到。你想要一顆心,就要拿自己的心去換,這才是永恆不變的等價交換定律。」

南瑾眼光掠過笑意,「多謝姑姑提醒。」

風海棠點點頭,他明白就好,精於算計,攻於心計太久的人,她怕他會忘了幸福最根本的誠摯,她比任何人都想要他幸福。

「還有件事,南瑾,她的孩子……」

「姑姑……」南瑾淺淺一笑,打斷她的話,眼裡有著只有他們能懂的警告和認真,「這是我的事,而你們,只要接納她們就好。」

風海棠一愣,緩緩點頭,聳聳肩膀,「你就當我什麼都沒有提過。」

風夫人好奇地看著他們交談,終於等他們停下了,才不恥下問,「你們在說什麼?」

南瑾一笑,風海棠掃了她一眼,也笑笑,「大嫂,我們的意思是,風家堡可以開始準備他們成親的事宜了。」

「真的?」風夫人兩眼放光,南瑾和風海棠點點頭,風夫人高興地一把抱住南瑾,聲音充滿激動的祝福,「恭喜你啊,我的兒子!」

南瑾一笑,回抱她,「謝謝娘!」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47章

夜色如稠,月上柳梢,寬廣無際的蒼穹橫掛一輪明月,清白的光輝淡淡地灑下人間,如銀雨紛紛,籠罩出美輪美奐山景。

浩大壯麗的風家堡入了夜更顯得神秘和魅力十足。每座閣樓前都點燃了琉璃宮燈,淡淡的光如潤澤四射,從山腳下望去,天上群星閃耀,山上宮燈如明珠,相互映輝,一副絕美神秘之夜景。

入晚的風家堡沒有白天依然很熱鬧,不過只在前庭,後庭是住所,太吵鬧會影響到別人睡覺。家丁侍女們各自找樂子,其樂融融。偶爾會有幾聲歡呼聲,整個風家堡,就像一大家子,不分彼此。

晚膳是在水閣用的,陰涼舒適,也沒有太多的規矩,風夫人和風海棠簡直就把流蘇當成風家堡的少夫人,膳食都以考慮到孕婦舒適程度為主,下午又向紫靈打聽了流蘇喜歡吃的菜色,整一桌子菜都考量她需求和口味。弄得流蘇有些尷尬,風夫人和風海棠非常熱情,賓主至歡,一頓飯下來,氣氛非常好。

晚膳過後,流蘇主動提議推南瑾到處走走,南瑾也不反對,就由著她推著他在風家堡裡散步,月光淡淡地籠罩這對璧人週身,佈滿朦朧的薄紗,就如同他們心裡隔著那層薄紗一樣,誰都不肯去捅破它,任由著彼此的心在猜測。

以心猜心,是天下最難的行為。

兩人都很靜,誰都沒有說話,只聽得古木上蟬鳴的聲音,那般悅耳,那般愉快。

風家堡很大,認真逛,一天下來未必逛得完,流蘇推著南瑾走了很長時間,好似有默契般,在比賽著誰先開口。

剛剛晚膳的時候,風夫人和風海棠的意思已經轉達得很清楚了,會挑個好日子,讓他們成親。流蘇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也不反駁了,算是默認她們的一意孤行,能讓這場婚禮停下的人,只有南瑾。

「南瑾,是什麼時候開始計劃著讓我走進這兒呢?」柳樹邊,流蘇停下輪椅,繞到他前面,旁邊便是一條小湖,湖光瀲灩,波光粼粼,映著他們兩人的臉,都那麼聖潔和美麗。

夜色……把所有的不為人知的黑暗都包容了。

流蘇心思玲瓏,雖然發覺得晚,稍微一想便知道,南瑾是有意的,不然他不會不澄清孩子的事,也不會默認他娘和姑姑的行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走進他布下的感情陷阱裡。

南瑾沉靜地看著她的眼睛,勾唇一笑,「蘇蘇,你真的很聰明,是,我是有意的。」

夜色中,他的眼光寬廣得如海洋,幽深而寧靜,沒有驚濤駭浪,只有淡淡的寧靜,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毫不迴避。流蘇心口微熱,突如其來的心悸讓她說不出話來,南瑾的直白讓她臉色一潮,她甚至有些不想去問原因了。

南瑾他……真的想要娶她嗎?

不介意她的孩子,不介意她曾經嫁給人?

他很早就知道她是蕭絕的王妃,那天還是奮不顧身地救她的孩子,在此之前,他已經布下讓她來風家堡的局,他是真的毫無芥蒂。

可是,她……

「南瑾,你明明知道我嫁過人了,也有孩子……」流蘇吶吶地說道,似乎想要以這個借口來擋住越來越清晰的心悸。

把它扼殺在搖籃之中。

「那又如何?」南瑾靜謐如水,眸光有著堅定,流蘇驚詫地凝眸,南瑾繼續說道:「那是你遇見我之前發生的事,我管不著。別說你現在是自由身,就算你還是蕭絕的王妃,倘若你幸福便罷了,倘若不幸福,我同樣能去爭取,你的過去身份還有孩子,對我而言,並不是阻攔的借口。」

流蘇徹底被他這句話震到了,世俗在他眼裡如同糞土,他毫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竟然是她幸不幸福?

這是什麼樣的胸襟,她不瞭解,對未來,她有太多的不安,有太多的彷徨,明明知道已經心動,卻不肯把心徹底交出去,她經不起又一次的折磨,倘若這一次被摔碎,她不知道要如何去修補。

愛對她而言,似乎太過於沉重。

南瑾伸手去拉著流蘇的手,讓她蹲下來,細細地撫去她臉頰的髮絲,眼光溫和,笑容恬靜,「蘇蘇,難道蕭絕是你唯一的選擇嗎?」

流蘇抿唇,認真感受他手心的溫度,試圖著說服自己,狠狠地甩開他,可身體卻違反心意,越抓越緊。這雙手,很溫暖,又很有力,抓著他,好似一生一世都被他呵護在懷裡,不離不棄,這雙手會牽著她走過一生。

蕭絕並不是她唯一的選擇,她放棄了就沒想過回頭,可和南瑾重新開始,她沒有那個信心,如果一開始她遇到的人是南瑾,她沒有嫁入王府,沒有懷上孩子,還是在方家那個流蘇,她想她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可經歷一場婚姻,她鼓不起勇氣,立刻去嘗試,起碼要等到她完全放下了,這樣對南瑾也公平一些。

「你娘和姑姑呢,她們都以為孩子是你的,倘若有一天事情揭穿了,你有想過她們會有多難受麼?」流蘇問他,她不想去欺騙人,特別是風夫人那樣乾淨的人。

南瑾溫和一笑,「這是我的問題,你交給我來解決就好,你該做的決定,只是願不願意,抓著我的手,和我一起走下去。」

流蘇沉靜了,感覺南瑾的手微微用力了些,雖然他臉色寧靜,波瀾不驚,可她卻感覺他手心微涼的濕潤,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南瑾他,也會緊張麼?可他看起來,好平靜,就像把一切都握在手心的平靜。

「蘇蘇,我們來打個賭吧!」 清貴絕塵的男子臉色沉靜如水,靜謐地坐在華貴的輪椅上,眉間一點硃砂靈動淒絕,平添一抹驚采絕艷,聲音堅定,落下一地剛硬。

「什麼賭?」

「我喜歡你,所以不會束縛你,就以你生產為期,倘若到那時候你還沒有愛上我,那我放你自由,大門敞開,去留隨意。」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14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48章

輕煙綠柳,碧水漣漪,夜景如夢如幻,虛虛實實,實實虛虛,誰能言明。霧光籠罩,一地銀星,男子眉宇間硃砂越發艷麗,凝聚著血的熱氣和妖嬈,嬌艷欲滴,襯得白衣公子如玉溫潤靈秀,寬廣似海洋的眸子溢滿漫天星光,深邃耀眼,又帶著認真和誠摯。

流蘇下意識握緊他的手,溫熱的觸感一直感染著肌膚,熨燙著她的心,少女抿唇,他這是給他們彼此一個機會,是對自己的自信還是看透她的心思?

而流蘇卻不知,南瑾許下這個承諾是給自己最後的一次機會,逼得太緊,會反彈,放得太寬,會不在乎。該為自己爭取的,就要不擇手段為自己爭取,他不損人,問心無愧。

現在離她生產還有八個月的時間,八個月,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翦眸微垂,墨玉般的眸子浮上一絲疑惑和柔情,流蘇順從心底的好奇,輕聲問道:「南瑾,你真的喜歡我嗎?」

青柳撫柔,一條銀河漫漫橫跨蒼穹,月皎星耀,一地銀光蹁躚,年輕男子的臉如沉浸在漫邊的柔和和堅定中,落音有聲,「是!」

比喜歡甚至多了一點點!

所以才想要留著她,攜手一生,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地為自己爭取一個人,不管事和物或是人,他向來不用花費太多心思,可蘇蘇不一樣,她是不一樣的。

她值得他花心思,值得他去瞭解,值得他去爭取。

流蘇一笑,眸兒彎彎,溢滿恬靜的柔情,膚如凝脂,青絲如墨,如夜空下遺落人間的精靈,帶著股沉靜的調皮。她豎起尾指,「我們一言為定!」

「君子一諾!」南瑾也伸出手,勾著她的手指。

流蘇猶豫了下,雙手反裹著南瑾的手,清冷夜色中,男子的手微冷,她似乎想要溫暖他手上的肌膚,傳達她所能給予的溫度,南瑾勾唇,說道:「蘇蘇,在風家堡這段時間,順其自然就好,不要有什麼包袱,不管是走還是留,剩下的問題全部交給我,我說過,以後要學著相信我。」

流蘇心頭一暖,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點頭,現在讓她承諾不離開,她的確做不到,順其自然吧,有一個能撐起天地,掌控所有的男人在,除了順其自然,她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他已經把接受和選擇的權利交給了她。

希望以後不會讓你失望!流蘇心底暗暗地說道,順從她的想念和心意。

銀河星光燦爛,漫天玉碎,灑下點點光芒,一幅絕美的錦繡之景橫跨半空,夏日蟬鳴,猶如仙樂,分外悅耳。紅羅輕煙,秀顏硃砂,兩心相近,許諾一生的賭注,青柳為證,漣漪為媒。

流蘇推著南瑾回去的時候,經過水閣,風夫人和風海棠正在商議著他們成親的事宜,既然南瑾說可以準備,她們自然就會相信,風家堡會有一場婚禮。

「娘,姑姑,不要太鋪張!」流蘇推著南瑾過去,他輕聲道,常年冷厲的眼光蒙上輕柔的顏色,在月光下,美好得如一塊易碎的玉,明明那般脆弱,卻有強悍得令人色變。

「兒子,你搞定蘇蘇啦,真好,過來,幫娘出出主意。」風夫人一把親熱地拉著蘇蘇,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搞定了,這回她也放心了,等著抱孫子就可以。「蘇蘇,你看,這個月的二十四,還有下個月初三都是黃道吉日,你看選哪個?」

流蘇不好意思掃了風夫人的興,淡淡笑道:「初三吧!」

風海棠也點頭,「這個月都十六了,二十四太趕了,怎麼說也是風家堡堡主大婚,就算不鋪張,也要分外隆重,可別委屈蘇蘇才行。」

「這樣啊,我想要二十四來著。」風夫人嘟著嘴巴,就怕媳婦跑了的樣子,巴不得越快越好,「既然蘇蘇和海棠都說初三,那就初三吧,這回一定要好好熱鬧一下。」

成親,要準備的事情可多著呢,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賓客名單等,若是放出消息說風家堡風南瑾成親,恐怕朝廷、武林黑白兩道、生意場上和風家有來往的賓客定會踏破風家堡的大門。

南瑾考慮再三,決定不宜大肆鋪張,認真地交代了風海棠和風夫人,簡單不失隆重就好,賓客多,他不自在,蘇蘇也不自在。

「蘇蘇,你家人呢?」風夫人倏然問道,一直忘了問她這個問題,連她真實姓名都不知道呢。

流蘇微微一愣,家人,她姐姐……提起家人不免想起錦繡,想起京城,眼光有些黯淡,錦繡應該以為她死了吧,現在的蘇蘇,已經沒有家人。

「我就紫靈一個姐妹,沒有家人了。」流蘇展顏一笑,斂去眸光的黯淡。

氣氛有些冷凝,連空氣都哀傷了三分,風夫人很快就反應過來,親熱地抓過流蘇的手,笑得很爽朗燦爛,「沒有家人也沒什麼了不起,娘嫁來風家堡之前也沒有家人,以後我們自己創造家人便可,你有南瑾,有娘,有姑姑,有風家堡所有人,以後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對了,還有肚子裡的寶寶。」

音色清脆,打破半空冷肅,趕走流蘇周邊所有寒峭,少女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是,我會的。」

南瑾眸光清寧,遠眺湖光瀲灩的水面,耳邊細細聽著她們三人的討論聲,心口不知不覺,變得驚人的柔軟,一顆堅硬的心,漸暖,漸柔。

「南瑾,忘了問你,這次在風家堡你要待多長時間?」風夫人突然問道,眼光嚴肅起來,「我可告訴你,蘇蘇還有孕著呢。」

風海棠也凝眸,掃向南瑾,哼哼,眼光淨是威脅,流蘇好奇,南瑾不是一直都在風家堡的麼?

三道眼光都看向他,南瑾沉吟片刻,眼光掠向蒼穹那輪明月,雪色的衣裳裹著蒼勁有力的身軀,平添冷然。許久,他才輕聲道:「未來三年,都不會離開風家堡。」

風夫人一聽樂得跳起來,「南瑾你說什麼,真的不離開?」

南瑾點頭,「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了結,以後都不走了。」

「我的寶貝兒子,這才像話嘛,娘我愛你了!」說罷往他臉頰就要親過去,南瑾輪椅一動,迅速後退幾步,風夫人眼光一瞪,剛剛才說愛死他,現在瞪著他像是十世仇人,從她懂事後,她就親不到她的寶貝兒子呢,明明長得那麼秀氣可餐,扼腕……

風海棠大笑,拉著流蘇,「別理他們,過來看看,你喜歡哪家繡紡,選個款式,讓她們做嫁衣。」

軟語羅煙,漣漪玉碎,夜,柔情似水……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49章

風家堡堡主大婚的事很快就傳遍整個鳳城,一波激起三層浪,整個鳳城都為之沸騰,叫囂。

風家堡是天下第一堡,現任堡主風南瑾現年二十,是風家堡唯一的傳人。關於他的傳言滿天飛,從風南瑾十五歲開始改革風家船運,壟斷天下航運開始,風南瑾這三個字便風靡天下。很多人都猜測,這位年輕的堡主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取得矚目的成就,有人說他貌似潘安,玉樹臨風,有人說,他驚才絕艷,冠絕天下。有人說他其貌不揚,也有人說,他冷酷無情,在民間風南瑾的形象多姿多彩,豐富絕倫。極少有人見過真正的風南瑾,他就如同麒麟山上的風家堡一樣,如神祇般屹立在百姓的心目中,是強悍,更是神秘的。

這次他大婚的消息,造成鳳城乃至臨邊各城為之沸騰,大家都在猜測,究竟是誰家千金,能有幸嫁入風家堡,當上人人稱羨的風少夫人。

與此同時,風家堡也為了風南瑾和流蘇的婚事忙得不可開交,鳳城各大小官員,赤水河兩岸的總督知府等都紛紛送來賀禮,不僅如此,武林之中,三大世家,四大堡主也紛紛派人送來祝福和禮物,生意場上和風家船隊有來往的商家也開始有了表示,消息一傳去,整個江南一帶掀起狂風,南瑾本意不想太過於鋪張的婚禮,消息一傳出去,卻造成了驚世絕倫的影響。

南瑾並未廣發邀請函,賓客名單都是些來往甚密的商家和朋友,再來就是風家的親戚。這些瑣碎的事南瑾只是交代一聲,風海棠便辦得服服帖帖的。

而從要成親開始,流蘇就被風夫人拉著,天天都看嫁衣款式裁剪,佩戴的首飾珠寶等,還教她成親所要知道的事宜。流蘇自小記憶裡,從未有一位長輩對她如此好。爽朗大方,眼裡的寵溺都要溢出來。風夫人一直都想要個女兒,可惜生出南瑾這個冰冷冷的怪物,有流蘇這麼乖巧可人的媳婦,她自然是疼入心坎,而流蘇正巧也渴望母愛,兩人十分合拍。相處幾天,就如同親母女一般,婆媳感情好得不得了。

大婚將至,風家堡裡張燈結綵,分外熱鬧,歷來懶散的家丁侍女們列隊等候著風海棠的使喚,把她交代的事情都做得服服帖帖,喜慶的味道飄蕩在整個風家堡中。

事無鉅細都有風海棠和風夫人操辦,南瑾也樂得清閒,流蘇整天被風夫人拉著跑東跑西,他都找不到機會和她好好相處,乾脆就開始處理這次冰月宮和幽靈宮的糾紛問題。

玄武玄北傷勢已好,開始恢復正常職務。

「公子,你都要成親了,就不讓我們清閒一段日子麼?」玄北忍不住抱怨,他真的很不想去惹幽靈宮那群骷髏女,上次就是好奇,跟著過去,結果遭人暗算,險些喪命,這口氣他遲早要討回來,不過來日方長啊,他還想要鬧過公子的洞房再找她們算賬呢。

相比於玄北的哀怨,玄武就顯得沉靜很定,他和玄北是孿生兄弟,長得一摸一樣,可一看,絕不會錯認了他們。一雙凌厲如刀的眼睛,沉穩的氣質,藏青色的長衫裹著一副修長有力的身材,一身冷然。

「玄武,讓四大堂主的人不要主動招惹幽靈宮的人,不許主動引起沒必要的糾紛,這件事好需要好好調查,顯然有人想要從中挑撥兩宮關係而獲益,萬萬不能中了他們的離間計。」南瑾沉聲道,滑動輪椅回到桌前,修書一封,交給玄武,道:「把這封信交給東方,讓他調查名單上的人,還有,在初三之前,不要讓他們踏入鳳城一步。」

「是,公子!」玄武沉聲應道,一地剛硬,玄北挑眉,好奇地問道:「初三,公子莫不是認為有人想要破壞你的婚禮?」

南瑾哼哼,凌厲的眼光閃過一抹狠辣,薄唇輕啟,口氣低沉而肅殺,「我希望我的估計是錯的,倘若有人不怕死,我會成全他們!」

玄北沉吟片刻,道:「公子,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挑撥,何不藉著這次大婚一網打盡,免去後患。」

南瑾凝眸,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湛湛逼人三分,「玄北,閉嘴!此事不許再提。」

倘若真的要引起兩宮紛爭,這次大婚是個最佳的時機,雖然藉著這次大婚可以引起心有不軌之人,可南瑾卻不願意,流蘇有了身孕,世上沒有什麼完美的計劃,他怕敵人有可趁之機,傷了流蘇,他冒不起這個危險。

傷了流蘇,他會後悔莫及,寧可放過他們一馬,來日方長!

玄北被他眼裡的危險震懾住了,也不再提,玄武沉聲道:「公子,這次大婚,冰月宮傾巢而出,定會保證風家堡和少夫人安危。」

南瑾沉沉點頭,「去辦吧!」

「是!」

玄武玄北正想要出去,韓叔就進來了,回稟道:「公子,夫人帶著少夫人下山進城了。」

「有人跟著麼?」南瑾凝眸,嚴肅地問道。

韓叔點頭,「是,小翠跟著,暗地有小林和莫離。」

南瑾頷首,示意他們下去,他攤開從京城送來的奏報,看見蕭絕兩字,靈秀的眸子倏然暗了三分,掠過少許不為人知的複雜。

猛然合上,身子往後靠著輪椅,閉眼,假寐!

臉,如玉潤澤!

心,如水清透!

鳳城中,風夫人帶著流蘇去李氏繡紡看了嫁衣,這是江南最有名的繡紡,很多繡品多少御用,非常出名。李氏四娘的繡功天下無雙,能得到她親自繡的嫁衣,世上只有兩件,一件是她自己出嫁之時所繡的嫁衣,一件是為了當今皇后所繡的嫁衣。她所作的繡品,價值連城,非常珍貴。

風海棠和她是忘年之交,這次南瑾大婚,她也是磨了不少嘴皮子才讓四娘為流蘇做嫁衣,風夫人趁著今天進城,迫不及待地帶著流蘇來試一試,可惜的是,四娘只是笑笑,說嫁衣尚未做好,細節部分還要稍作修改,風夫人一陣失望,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帶著流蘇離開繡紡在鳳城中遊覽。

鳳城是個大城,比起京城的繁華厚重,鳳城顯得靈秀而清麗,一個端莊尊貴,一個玲瓏秀氣。

紫靈陪在流蘇身邊,一邊聽著風夫人講說,一邊發出驚奇的讚美,人情風俗和京城大為迥異。

倏然,她眸光僵直了,慌忙一拉流蘇的手臂,「小……小姐……」

「怎麼了?」流蘇不解,風夫人和小翠也好奇地看著她像是見鬼的表情,流蘇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詫異地吸了一口涼氣……

姐姐!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19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50章

姐姐!

流蘇錯愕地睜大眼睛,不遠處那麼靜靜坐在閣樓上的人,是她的姐姐,是錦繡!

對面酒樓,一女子臨窗而坐,表情略有些木然,陽光從斜斜地射入閣樓之中,拂過三分溫暖,卻容不了她臉頰邊的冷然。過分炙熱的陽光,過分喧嘩的大街,襯得閣樓上的女孩,倍顯孤獨。傾國傾城的容顏吸引不少注目,卻籠出一抹孤寂的剪影,眼眸中的愁緒,緩緩蕩漾。

紅羅素白,墨發黛眉,那是她的姐姐!

流蘇翦眸掠過淚光,喉嚨中如堵住什麼似的,沙啞乾澀,唇微微顫動幾下,發不出一絲聲音。

心隨意動,流蘇邁步就向錦繡走去,立刻被紫靈給拉住,她急急喝了一聲,「小姐!」

流蘇轉過頭去,只看見紫靈搖搖頭,去不得,流蘇心臟猛然一痛,是啊,去不得,在她錦繡眼裡,她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方流蘇這個人,她是不存在的。

再次轉頭看去,翦眸略微睜大,一名穿著華服的邪魅男子正在哄著錦繡,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錦繡面無表情的臉佈滿陰雲和憎恨,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轉身下樓,男子苦笑著跟在她後面。

是蕭寒!

姐姐和蕭寒?流蘇正疑惑間,紫靈一把拉住她,順著人群藏在一顆大樹下,蕭寒和錦繡下樓之後,直往東邊的鬧街而去,流蘇從樹後出來,沉靜的眸子露出幾分眷戀不捨。她的姐姐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悲傷呢?

是因為她的關係嗎?

錦繡一直堅強快樂,無憂無慮,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會迎刃而解,在她臉上看到的都是笑容,眼光燦爛得逼人,和她在一起的人,都會感染到她的快樂。今天看到的錦繡,卻繃著一張臉,木然而冷冰,連陽光都融入不了她身邊。

她聽如玉說過她和蕭寒把林雲兒他們送進來的事,姐姐也是想要幫她,卻不料陰差陽錯,弄巧成拙,她的死,對姐姐來說,一定是沉重的打擊,在承受著她死亡的打擊下,又要遭受良心的譴責。

流蘇眼光略沉,鼻尖發酸,她當初的想法是離開王府,和姐姐一起過無憂無慮的日子,沒想到最後弄成這樣。明明她就近在眼前,她卻無法出口喊她一聲,只能看著她漸走漸遠,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她的背影,依然還是那麼堅毅,卻多了一抹遺世的孤獨。

流蘇心中苦楚萬分,離開京城之後,最想念的人就是錦繡,她多希望姐姐能陪在她身邊,一起生活。她很想告訴她,蘇蘇還活著,你不要傷心,不要難過,可現在卻什麼做不了。只能傻傻地看著她的背影。

她和蕭寒在一起呢,姐姐若是知道,以蕭寒的敏銳,她的事就瞞不了多久,蕭絕肯定也會知道,她剛剛才平靜下來,打算重新開始,不想在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對不起,姐姐!

流蘇看著錦繡的背影消失在鬧街上,在心裡輕輕地說道。

骨肉近在眼前,不能相認的痛苦,是她為了自由必須付出的代價。

「少夫人,你認識那位姑娘嗎?」小翠好奇地問道,好美的姑娘呢,雖然江南盛產美女,可如此國色天香的美女還真罕見,看得她都有些眼直,美色啊,不論男女,她都愛。

「是啊,蘇蘇,你認識她嗎?既然認識,做什麼躲著,過去打聲招呼啊!」風夫人不知道情況,很熱心地提議。

流蘇回眸,斂去眼中濃濃的悲傷,淡然道:「娘,是蘇蘇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風夫人疑惑地睜大眼睛,看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啊,不過見流蘇臉色蒼白淡然,她也不多問,親熱地拉過她的手,笑道:「那娘帶你繼續逛,還有好多地方你沒去過呢,今天一定要逛個夠。」

「娘……」流蘇挽著風夫人的手,歉意道:「我有些不舒服,我們回家吧,以後有的是時間,到時候在陪娘來逛,來日方長!」

紫靈立刻附和道:「是啊,夫人,小姐有氣喘,今天人這麼多,她又有身孕,一定是不舒服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在雲城能碰上熟悉的人真是意外,在京城認識流蘇人很少,她幾乎是足不出戶,那次在城中遭人圍堵,早就被人忘光了,除了王府和方府的人,又有誰認得她,概率如此之小,竟然還會遇上錦繡和蕭寒。

風夫人見流蘇臉色著實很差,懊惱地拍頭,慌忙點頭,現在流蘇不僅是南瑾的寶貝,更是風家堡眾人都捧在手心的寶貝,可傷不得半分。

流蘇只是輕笑,轉頭看看街角,好可惜,就這樣和錦繡擦肩而過……

錦繡心頭一頓,有些茫然地回頭,只見鬧街上,人來人往,她略顯的急切的眼光掠過每一張臉,似乎在搜尋著什麼似的。她好似聽到有人在喊她,是蘇蘇的感覺,是蘇蘇。

「繡繡,你在看什麼?」蕭寒見她回頭直看,好奇問道,錦繡不理會他,拔腿就往後跑,沿著原路一直跑,絕色的臉上浮上激動的微紅,專心地在人群中搜尋。

「錦繡……」蕭寒在後面直喊,追了上來,她怎麼了?

此刻的鬧街,人流如潮,錦繡在人群中,不死心地尋找,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她急切地希望能看見流蘇的臉,即使是幻覺也好,再讓她看一眼。

「繡繡, 你到底在找什麼?」蕭寒實在是看不過去她癲狂的模樣,一把拉住她,不顧她的掙扎,把她拖到樹邊,這兒是剛剛流蘇站的地方。

「你放開我,我的事不用你管!」錦繡甩開他的手,惱意浮上翦眸,恨恨地瞪了蕭寒一眼。

蕭寒邪魅的眼掠過憤怒,真恨不得狠狠地把她敲醒,看她的樣子,他就知道發生什麼,自流蘇死後經常會這樣,「方錦繡,你醒醒好不好,她已經死了,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你也是這樣,七哥也是這樣,都魔瘋了麼?」

錦繡眸光灼灼,咬牙切齒,「那是蕭絕活該!」

「夠了錦繡,七哥是不對,該有的懲罰也夠了,你還想怎麼樣,難道真的要讓他把命賠給你流蘇嗎?死了就死了,你犯得著每次都為了這事去戳七哥的傷口嗎?」蕭寒責怪,說不上誰對誰錯,總之弄成今天這樣,哪個人好受呢?

錦繡不說話,恨恨地撇過頭去!

流蘇死後,蕭絕就開始一蹶不振,終日在她墳前借酒澆愁,整天都是醉醺醺的。流蘇剛死那會兒,蕭絕有一次就跪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愣愣地看著墓碑上的字,大雨傾盆,他好似毫無知覺,若不是他找到他,估計死在那兒都沒人知道。之後大病一場,發燒發得迷迷糊糊,整天除了喊著流蘇就什麼都沒有感覺,好不容易把他一條命撿回來,又整天關在梧桐苑,不吃不喝。蕭寒最明白蕭絕的痛苦,錯手害死最心愛的人,這種撕心裂肺的折磨恐怕要隨著他一生一世。他七哥也是無心的,流蘇的死,所有人都怪罪在他身上,錦繡見到他不是冷嘲就是熱諷,只有他知道,蕭絕有多痛苦。流蘇死後的那十天,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經常在梧桐苑裡,一坐就是一整天,早朝也不上,政務也不理,足不出戶,幾乎是與世隔絕。

每次去看他,蕭寒都覺得難受極了,他哪兒還有過去七哥冷酷狠絕的摸樣,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頹廢,落寞,眼光裡的孤寂連他都覺得好冰冷。他是在往死裡折磨自己,人都死了,他連把愛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如此折磨自己,還不知道要持續多長時間,他都無法理解,每天睜著眼睛,傻傻地坐著到一天一夜是什麼感覺,蕭寒罵也罵過,打也打過,在酒窖裡,他喝得爛醉如泥,他的拳頭狠狠像是洩火死的,把他打得半死,希望能把他打醒,最終還是氣得打不下去,是不忍心……這種事除了自己,沒人能幫忙,他現在只希望,七哥能快點從陰影中走出來,不管有多辛苦,不管有多痛苦,只要他肯踏出一步,就有重新開始的機會,而不是為了流蘇而埋葬自己一生。

錯失了陽光只是一陣子,而不是一輩子。

錦繡心頭是怪蕭絕的,但,看著他這樣,怨恨已不如開始那般濃烈,可嘴巴上總是不饒人,一想到流蘇的死,她就無法原諒蕭絕,也無法原諒自己。

這次是蕭寒為了讓她散散心,硬拉著她來江南散散心,可她一點散心的心思都沒有。剛剛,就在大街上,她明明,很清晰地感覺到蘇蘇的氣息,回頭卻什麼都沒看見,難道又是幻覺麼?

「錦繡,求你了,別找了行麼?我們回去吧,正好來了鳳城,過幾天風家堡就辦喜事,我帶去你看看,熱鬧熱鬧,行嗎?」蕭寒討好地說道,這次風南瑾大婚,天下震動,就算一路上沒有耳聞,在鳳城,想不知道也難。

「不去,再說,風南瑾大婚,又沒有邀請你。」錦繡哼哼,眼光依然不死心地掠過大街的人群。

蕭寒邪魅一笑,「這還不簡單,謝家和風家是世交,我有謝君流又是好友,讓他帶我們進去輕而易舉,你一直都想知道風南瑾是何方神聖,這次不正好趁著機會去看看,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機會的。」

錦繡凝眸,撇過頭去,在生意場上,風南瑾就是個神話,他的名字,錦繡如雷貫耳,早就想要見一見,可惜風家堡拒絕一切訪客。這次剛好是個機會,反正來了,去看看也無所謂。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51章

風夫人和流蘇她們回到風家堡,風海棠也正巧回家,在門口遇上,她詫異地看看天色,笑道:「大嫂,蘇蘇,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去了一趟酒樓才待了一會兒就回來,你們還比我後去的,不多逛逛會兒?」

風夫人搖搖頭,寶貝地扶著護著流蘇道:「蘇蘇說有些不舒服,是我疏忽了,今天是趕集日,街上人多,蘇蘇有氣喘,那空氣不新鮮,還是以後再去逛,日子長著呢。」

流蘇有些愧疚地垂眸,這回倒是真的不舒服了,見風夫人如此坦率和乾淨,而她心底卻瞞著那麼多事,心裡會舒坦才怪。

「蘇蘇啊,你讓南瑾給你開一些補身的藥,多喝些,平常多活動活動,你這麼瘦,生孩子一定很折騰,要早點把身體調養好,到時候就不用太痛苦。」風海棠說道,拉著流蘇便進去,雖然她知道流蘇懷著的可能不是南瑾的孩子,不過南瑾喜歡她又有什麼辦法。且蘇蘇性子也挺討人喜歡的,想要接納她並不是難事,不管孩子是不是南瑾的。

流蘇點頭,事實上,她已經天天喝補藥喝得有些怕了。

眾人進堡去,紫靈便陪著流蘇回她們所住的軒雨閣。這座閣樓和南瑾的墨宇軒比鄰而居,風格差不多,簡約大方,乾淨透明又秀麗,兩座閣樓之間有一條長廊,是可以互通的,本來是南瑾要當書房用的,不過風海棠卻讓人收拾了暫時給流蘇住,打算等他們成親後正式把兩座閣樓打通,連在一起,出入也方便得多。

流蘇心裡頭沉甸甸的,一回到房裡,就坐在軟榻上沉默不語,愣愣地看著手腕上的鳳血玉手鐲,這是錦繡送給她的。她沒想到會在鳳城見到錦繡,倘若不是她和蕭寒一起,她剛剛都忍不住過去抱著她,告訴她所有的一切。

她好捨不得姐姐。

還有三天她就要和南瑾成親了,這樁婚姻是以賭注為前提,他們約定過,在她生下孩子期間,一直當一對掛名夫妻,南瑾不會干涉她的自由。日後的去留她可以隨意,她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選擇離開。

對她而言,這樁婚姻是權宜之計,他日和南瑾不一定會白頭偕老。可也有可能,她真的會真心愛上南瑾,一輩子留在風家堡,留在他身邊。愛上南瑾這樣的男子,其實真的很容易。不管結果如何,這始終是她第二次婚姻。嫁給蕭絕的時候,是代替錦繡出嫁,一早把錦繡送出京城。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嫁到王府,連敏兒都不在身邊,她有爹和沒爹一個樣,根本就不在乎她。而這次,她明明有親人,而且近在咫尺,她成親,錦繡依然不在,兩次都是孤零零一個人,這種感覺很難受,她又不是沒有家人。

她心裡對錦繡的依賴是很深的,兩姐妹感情好得和一個人似的,錦繡不能送她出嫁已是遺憾。她希望,錦繡能看著她出嫁。

上次的婚姻不是她想要的,逼不得已,她不遺憾什麼,可這次,她是有些願意的,給自己和南瑾機會。

「小姐,你還在想著錦繡小姐的事嗎?」紫靈捧上一杯熱茶,擔憂地看著她的臉色。今天見到錦繡,對她的衝擊太大,難免有些接受不了。

「紫靈,我是不是貪心一點,竟然想要姐姐看著我出嫁,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可是,真的好遺憾,她明明就在城中,不能相認就算了,我就要出嫁,她也不能到場。」流蘇握著茶杯,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紫靈瞇著眼睛道:「小姐,這件事千萬不能告訴錦繡小姐,她和九王爺的關係看起來很親密,九王又怎麼陰險,要是被他知道了,那王爺也就知道了。南瑾公子雖然稱霸江南,始終是平民,又怎麼能和王爺斗呢。如果發現你是假死逃離王府,他不僅不會放過你,到時候恐怕會連累到整個風家堡,那後果就糟了!」

這個她自然知道,蕭絕那樣的男人,若是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一定會報復的,到時候後果真的不堪設想,連累了風家堡,她一輩子會良心不安。

蕭絕……從假死後,她就沒有問過一切有關於蕭絕的事,紫靈見她不問,也不曾主動提起,現在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如何了,她希望蕭絕能盡快忘了這件事,忘了方流蘇這個人。

「紫靈……」流蘇清茗一口,想要問些什麼,卻欲言又止,最終歎息,「算了,不關我的事了。」

「小姐,你是不是想問王爺的事情?」紫靈畢竟服侍她一段日子,也懂得看她的心思,遲疑地問道,蕭絕一直都是她們之間的禁忌,流蘇沒提,她也不會主動去說,兩人都很有默契。

「又突然不想知道了,別說了!」流蘇捧著茶,緩緩飲盡,紫靈也一笑,有些無奈。小姐一定不知道,王爺其實真的很愛她,很愛她,甚至連願意死在錦繡劍下為她償命,她在王府那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王爺那樣傷心絕望過,小姐要是知道了,其實王爺那麼愛她,不知道會不會回頭。

她以前想說的,現在突然不想說了!

相比於蕭絕,她更喜歡南瑾能陪在流蘇身邊,南瑾也很愛她,雖然他總是很冷漠,也許因為性格的原因,他的感情藏得很深,不輕易讓人感覺,可一舉一動都能讓人感受到他對流蘇的愛。

就憑那天的馬場他不顧一切就流蘇開始,她就對他改觀了,愛得那麼乾淨,那麼純粹,這是蕭絕無法給流蘇的,她看得出,流蘇在風家堡過得也很開心。

現在的流蘇,親情,友情,愛情,一個都不缺,又何必回王府去?

雖然沒問過她,可也看得出來,她是喜歡南瑾的,她希望,流蘇能真的愛上南瑾,在江南活出自己。

「好,那小姐,要告訴公子,你遇見錦繡小姐的事麼?」紫靈問道。

流蘇搖頭,「不用了,南瑾若是知道了,定然也知道我渴望姐姐出席婚禮的想法,說不定為了滿足我,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那個蕭寒……我不放心,他太危險了!」

紫靈一凜,「我知道,什麼都不說,小姐,你應該放開心情,等著當漂亮的新娘子!」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31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52章

第二天就是風家堡堡主大婚之日,風家堡中一片喜慶。

堡中張燈結綵,好不歡慶,晚飯過後,所有人都開始為第二天的婚禮而做準備,小翠她們幾個女孩聚在一起,提早放煙花,麒麟山上一片沸騰,空氣都是熱滾滾的,尖叫不斷。

風家堡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連風海棠都感染到這種喜慶的氣氛,縱容著侍女家丁們胡鬧。

一朵朵艷麗的煙花在半空綻放,寬闊的蒼穹顏色盡失,只看見五彩繽紛的錦繡漫天洋溢,一地玉碎,在鳳城中的百姓,紛紛仰頭凝望,發出聲聲讚歎,從遠處望去,麒麟山繽紛多姿,他們都感染到這股婚慶的熱鬧。

鳳城,謝家。

謝府位於鳳城城北,正對著南郊的麒麟山,很清晰地看出山上的喜慶之氣,那朵朵煙花,艷麗奪目,就如太平盛世的一場慶典珍饈。

「明天才是婚禮,今晚就這麼熱鬧,看來風南瑾大婚,風家堡很重視!」謝君流正在涼亭中為蕭寒和錦繡洗塵,正好目睹這場盛世煙花。蕭寒仰首,一飲而盡,抱著胸,不冷不熱地笑道。

謝君流年僅二十五上下,一身青色長衫,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好似遊蕩江南,肆意揮筆作畫的風流雅士,唯有那雙精明的眼睛,洩露了他商人的本質。

「南瑾大婚,風家堡自然非常重視,聽爹爹說,這次婚禮全程由風海棠操辦,嫁衣是李四娘親自所繡,可想可知,其重視程度有多高。就嫁衣為例,李四娘出了名的高傲,其一生就繡過兩次嫁衣,一次是位當今皇后,一次是為她自己,曾發誓不會再繡第三次嫁衣,這次風海棠軟硬兼施才讓她破例,這位新嫁娘在他們心目中,非比尋常啊!」謝君流笑笑道,這件事早就流傳開來,誰都好奇風南瑾娶得到底是誰家千金,可惜,消息已經被冰月宮封鎖,外人根本就打探不到,風南瑾把她保護得滴水不漏。

錦繡大奇,詫異地睜大眼睛,「是神繡李四娘嗎?」

謝君流幽默反問,「鳳城還有第二個李四娘嗎?」

蕭寒哈哈大笑,錦繡感慨,也被勾起好奇之心,她曾經想要買一幅李四娘親手所繡的絲巾都費盡心思而不得,風南瑾好大的面子,能讓她親手為他的新娘做嫁衣。

「風南瑾雖被稱為地下君王,為人一直低調,沒想到這個婚禮辦得如此高調,難得,這位新娘得到的待遇簡直和當今皇后無異,風南瑾是想要借此說明他地下君王的身份麼?」蕭寒邪魅的大眸掠過一抹狠絕和沉思,若是有此心思,蕭家絕不容風家堡。

謝君流搖頭,輕笑道:「寒,你想太多了,南瑾不是這種人,他大婚本來就是件大事,想要低調也不行,打個噴嚏,天下都要動一動,成親這麼大的事,能不轟動麼?他若是存心想要高調,這次所邀請的就不單單是風家的世交和他的好友。」

「哼,就是說,有的人就是小心眼,收服不了風家堡就想找到莫須有的罪名給人家扣上,卑鄙!」錦繡冷冷地看了蕭寒一眼,唇邊勾起一抹嘲諷,別以為她不知道皇家的人在想什麼。

蕭寒作勢要打她,錦繡冷冷瞪過去,男子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孬種地求饒,「那我是小人之心,行了麼?」

謝君流一笑,蕭寒突然有了興趣,問道:「新娘是誰?」

謝君流搖搖頭,新娘的身份是秘密,誰也不知道,倏然像是想起什麼,淡笑道:「今天送禮的時候,聽風夫人喊過,好似叫蘇蘇,至於真實的身份,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錦繡端著酒杯的手一抖,翦眸一暗,沉默不語,蘇蘇……她的蘇蘇……

蕭寒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而錦繡卻仰首看著麒麟山上的煙花,她的蘇蘇已經死了,一整天下來,幾乎都有人都在談論風家堡堡主對少夫人多重視的話題,她的蘇蘇,怎麼就沒有那麼幸運呢?

同名不同命,說得就是這個道理吧!她可憐的妹妹,連人家一分的幸福都沒有。

「君流,那風南瑾到底是何方神聖,問你這麼多次也不肯回答,到底忌諱什麼?」蕭寒不滿地看著好友。打聽風南瑾的事,天下第一大堡,又是掌控天下航運的人,朝中的人都拿他無可奈何,蕭寒真的很好奇,他是誰?

蕭家早就想要收服風家堡了,這樣的人才若是為己所用,如虎添翼,可惜他和蕭絕都親自登門拜訪過好幾次,連風家堡的大門都沒有進去過,碰了幾次釘子,他心裡正冒火著呢,一想起過去受的氣,那個叫鬱悶。

世上最難受的事情就是讓你看得到,而摸不到;讓你摸得到,又讓你吃不到;讓你吃得到,有讓你嚥不下。

朝廷對風家堡就是這種感覺,別提有多鬱悶了。

若是能趁機收服風家堡,那是大功一件,可惜,連風南瑾的面都不曾見到,而問謝君流,他也是三緘其口,他根本就無從下手。

謝君流淡淡一笑,婉轉道:「寒,你可是答應了我,只是去見見,可別動其他的心思,特別是南瑾的婚禮。南瑾孤寂多年,難得他會喜歡一個人,明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我不希望他因為別的什麼事影響他的心情。別怪我沒警告你,如果你不安分,朋友就沒得做了,而且,若是惹了南瑾,他不會看任何人的面子。」

蕭寒吹了一聲口哨,抱著胸,涼涼地道:「若不是人家明天結婚,我都以為你和他有什麼不良嗜好呢,這麼護著,他是女人啊?」

謝君流眼光一沉,爾雅的臉飄過掠過不悅,蕭寒舉手,「當我沒說過,我保證,只是帶錦繡去看看熱鬧,所以,謝大少爺,收起你的鬼面孔。」

謝君流搖頭,他和南瑾認識多年,交情如鐵,十分維護這個朋友,即使蕭寒也是他的好友,他也不允許有人說他的不是。

「知道就好,至於南瑾,你明天就見到了!」

「可別長得和鬼一樣嚇著我家繡繡就不好了!」蕭寒嘿嘿地戲謔,錦繡冷掃他一眼,謝君流笑笑不語。

「謝少爺,可知,新娘是哪裡人士?」錦繡好奇地問道,心裡有個聲音催促著她問。

謝君流沉吟一會兒,應道:「京城人士!」

錦繡詫異地睜大眼睛,一時酸甜苦辣都湧上來,心裡分不清什麼滋味,謝君流察覺到錦繡的表情,眸光掠過一抹深思,南瑾究竟是何意?

「繡繡,怎麼了,想什麼呢?」蕭寒注意到她的神色,在她眼前揮了揮手,錦繡回過神來,搖搖頭,沉默半晌。

謝君流什麼也不說,又和蕭寒聊天,問及南瑾之事,卻是一問三不知,不然就是故意轉彎,嘴巴嚴嚴實實的。

風家堡,墨宇軒。

相對於風海棠和風夫人她們的帶頭起的熱鬧,風南瑾和流蘇顯得十分平靜,晚膳後,流蘇推著南瑾在院子中散步,抬頭凝望漫天煙火,兩人眼光都有些沉靜和深思。

「明天就是婚禮了,看你的樣子,不是要臨時反悔吧?」南瑾看著她的眼睛,淺笑道。

流蘇搖頭,「自然不是,再說,都到這個時候,你會讓我反悔麼?這樣你地下君王這個面子就全沒了。」

南瑾拉著她坐在石凳上,偏頭,眉梢一挑,有些嗤之以鼻,「面子一斤多少錢?若是真的太勉強,你隨時都可以喊停,不管是成親前,還是成親後。我所做那麼多,只是為了讓你開心和快樂,倘若是所困,所苦其中,那我所做豈不是毫無意義,又何必在繼續下去?」

流蘇心頭一震,暖暖的感覺越過心尖,咬著晶瑩的下唇,似乎羞於開口,欲言又止,最終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表情有些醜媳婦見公婆的決絕,輕聲道:「南瑾,我想告訴你,我沒有把這個婚姻當兒戲,所以不會中途喊停。」

她深深地看著南瑾的眼睛,「我想說,我是認真的,很認真地想要給我們一個機會去嘗試。,不管結果怎樣,我只知道,我現在很認真。」

南瑾一笑,雙眸劃過一抹淡淡的柔情,「你有多真,我就有多真!」

流蘇撲哧一笑,抓過南瑾的手,凝眸打趣道:「南瑾,我一直以為你不會說這樣的話,可今天發現,你也很會哄女人開心嘛!」

「真的嗎?」南瑾蹙眉,狀似疑惑,「那再說一句哄你,因為是你,所以才會說。」

兩人相視一笑,流蘇眼裡都是笑意,這句話最受用了。其實有些話不必說出口,她都能感受到他的用心,就這次婚禮的細節和重視,他就明白,南瑾不想委屈了她。

他永遠都是一副冷漠疏離的樣子,可在她面前,他會笑,這已經讓她很感動,起碼她知道,她對南瑾而言,真的是不一樣的。

「蘇蘇,我會讓你一直都這麼開心,不會有什麼遺憾的。」南瑾承諾道,包括她想要錦繡出席婚禮的心願,他也會幫她達成,不會讓她有任何遺憾,在他能力範圍內,給予他所能給的一切。

他甚至已經有點期待,明天的婚禮了!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53章

七月初三這天,蒼穹宛如一面巨大的湛藍鏡子,幽靜地懸掛半空,萬里無雲,陽光普照,一片明媚好風光。

是個出嫁的好日子。

從寅時三刻開始,風家堡就開始忙碌起來,整個晚上大家都在狂歡,並沒有怎麼睡覺,剛剛睡下兩個時辰就被叫醒準備婚禮事宜,個個都精神得不得了。風家堡的侍女家丁們平常都懶散慣了,打鬧嬉戲已成習慣,這次為了南瑾大婚,都盡心盡力,每一處都做到盡善盡美,令人無可挑剔。

山上還是灰暗一片,風家堡的廚房就如沸騰得水,開了,笑聲和打鬧聲,吆喝聲交織成一片。一邊玩,一邊做事,兩不耽誤,風海棠和風夫人也起得很早,她們本來就是沒什麼架子的主人,這次為了南瑾的婚禮,一個親自下廚房指揮,一個指揮侍女們在準備會場,佈置得美輪美奐。南瑾雖然說過不要太鋪張,但,風海棠和風夫人卻認為,不鋪張可以,但是,一定要最隆重。

風夫人是愛花之人,風家堡中養著各種各樣品種的名貴茶花,蘭花,有些價值連城,她一早就派人把堡中所有的茶花和蘭花擺在軒雨閣和花廳的路邊,且在路上鋪上了地毯,讓流蘇從紅地毯上一路走到花廳,兩邊都是大片大片茶花襯托。

還以茶花顏色區分,在紅毯旁邊以茶花和牡丹擺出百年好合的字樣,還有兩隻很大的鴛鴦圖案。且在紅毯邊緣上點綴顏色最柔美的鳳凰螢光絲條,在晚上,這些螢光布會發出柔和的淡綠色光芒,如無數的螢火蟲在茶花中飛揚,不僅繽紛多彩,而且華麗浪漫。

在點綴的時候,天還沒亮,一看一條淡綠色的小徑不斷地伸延想遠方,侍女們都發出振奮的驚喜聲。就像是一條淡綠色的河在蒼穹劃過,一地玉碎。從上空俯視而下,從軒雨閣到花廳就是一片繽紛多彩的花海,顏色的搭配上更是完美無缺,讓人又視覺上超俗的享受。那場景,叫一個壯觀,滿山遍地的茶花就讓人目不暇接,真正做到百里錦繡的輝煌。

天下間恐怕沒有哪個新娘出嫁能有此殊榮,百里錦繡相伴,一地綠河相陪。

風家堡所有的閣樓都掛上了最名貴的蓮花琉璃宮燈,點燃了燈火,保證三天不滅。

南瑾早就知道今天風家堡中一定會吵鬧,所以事先就讓紫靈在流蘇房裡點了熏香,能靜心凝神,又有安眠的作用,她一覺睡到天亮。才一亮就被紫靈叫醒,開始打水梳洗,便幫流蘇梳妝打扮。流蘇皮膚保養得很好,幾乎看不到什麼毛孔,省了小翠幫她弄臉的功夫,直接抹粉擦胭脂打扮,小翠一邊幫流蘇打扮,一邊也誇她的肌膚好,伸長了魔手趁機吃了好幾把豆腐,直喊著公子真有艷福,弄得流蘇哭笑不得。

畫眉的時候, 流蘇阻止了紫靈,淺淺一笑,拿起畫筆親自為自己淡掃蛾眉,接著描繪眉形,沒一會兒,一雙秀氣的柳葉眉便完美地出現在翦眸之上。流蘇滿意地看著,臉頰浮上兩抹紅暈。認真仔細給為自己打扮,這還是第一回,上次出嫁,她是素面朝天,穿著嫁衣去的,根本就沒有體會到作為新嫁娘為了打扮而期待和幸福的那種心情,期待而不安,不安而快樂著,微妙的變化,在心裡緩緩地滋生。

這一次和上一次成親的感覺完全不同,一次木然,一次欣然,一次是絕望,一次是希望。

她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來當新娘是這種滋味,第一次感受到,這是屬於她的婚禮。

嫁衣昨天昨晚就及時送來風家堡了,梳妝之後,紫靈和小翠服侍她穿上嫁衣,那嫁衣做得巧奪天工,異常的唯美和精緻,胸前以雙面繡的手法繡了龍鳳呈祥的圖案,以金線為綴,簡單地勾勒出華美的貴氣。裙裾紛繁複雜,碎雲鑲滾,剪裁得非常合身,繁瑣而精細的裁剪襯得流蘇的腰身纖細柔美,袖口及裙擺繡著菱花湘繡,腰間繫著一條鑲玉的寬腰帶,既大方,又華美,曳地的大紅袍面上一雙金鳳振翅欲飛。

「好漂亮的嫁衣!」紫靈和小翠都覺得眼前一亮,晃得她們眼光一花,不愧是神繡李四娘的手藝,這套嫁衣非常地適合流蘇,又適合了南進的身份。華美不失靈氣,貴氣不失柔和,搭配得天衣無縫。

「小姐,你真的好漂亮!」紫靈讚美著,小翠平時也覺得少夫人長得並不是很出色,風家堡中隨便一個侍女都比少夫人要漂亮,她最多勝在氣質優雅,從心骨裡透出的風情無人可及。經過仔細打扮的流蘇,再加上這套嫁衣的襯托,整個人都變了一樣。

只見她秀眉淡掃,如遠山之黛,盈盈雙眸波光柔和,靈秀,佈滿迷離,風情萬種,挺直的鼻樑,櫻紅的雙唇。膚如凝脂,玉為骨,冰為肌,活脫脫一位從畫中走出來的柔美佳人。素顏的流蘇清雅脫俗,盛裝的流蘇柔美秀麗,一清新,一華美,兩種不同的風情,一種同樣魅惑人心魔力。

「都說新娘子是最漂亮的,我還不信,不過看少夫人,就相信了,真的好漂亮,公子一點會大大的驚艷一把!」小翠讚美著,都差點露出口水來。

流蘇看著鏡子中陌生的自己,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來,真的變得漂亮了很多,感覺很不一樣。

風夫人和風海棠進房來,見流蘇梳妝打扮好了,兩人都驚艷了一下,大聲讚美,吉時還沒到,風夫人拉著流蘇坐下來,從袖口中拿出一個鐲子幫流蘇戴在手腕上,笑道:「這個鐲子是風家的家傳之寶,都要傳給下一代的媳婦的,娘早就想給你,趁著今天就給戴上,當是你的嫁妝,即是嫁女兒,也是娶媳婦,彌補你沒有家人的遺憾。」

流蘇聽罷心口一陣溫暖,眸光紅潤起來,一想起她和南瑾的約定,對著乾淨得如白紙的風夫人,她就覺得好抱歉。

「娘,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流蘇喉嚨沙啞,哽咽著,這種酸楚的溫暖,來得好突然,好意外,也好開心。

「不許哭,不許哭,哭一點都不吉利,你啊,乖乖地,當個漂漂亮亮的新娘,要是南瑾知道我把你弄哭了,要找我算賬的。」風夫人打趣道,笑得燦爛爽朗,惹得眾人大笑,她就是風家堡的開心果,雖然都經常罵她笨,可她卻是風家堡所有人都捧在手裡的寶貝。

風海棠也接著從懷裡拿出一副碧玉木蘭珠花,玉是最好的白玉,以四朵木蘭花組成,中間鑲嵌著一顆南海夜明珠,舉世無雙,這支木蘭珠花是世間最有名的首飾,所有女人都稱羨的寶貝。

「姑姑,這個太貴重,我不能收。」流蘇雖然對首飾沒什麼研究,也看得出,風海棠手中的木蘭珠花有多珍貴,連忙推辭著。

風海棠故意板著臉,瞇起眼睛,有股逼人的凌厲氣勢,「蘇蘇,太不夠意思了,收下大嫂的鐲子,卻推卻掉姑姑的珠花,莫非瞧不上姑姑的小玩意?」

「沒有,姑姑,蘇蘇沒有那個意思……」流蘇慌忙解釋,風夫人看不過去,一把奪過珠花,插入流蘇的雲鬢中,豪爽笑道:「蘇蘇,你別理會她,她給你就收下,管她貴重不貴重,這種東西,我們風家堡有的是,只是一點點心意而已,不算什麼的,再說了,你是我兒媳婦,又不是外人,安心收著吧。」

盛情難卻,流蘇只得收下,「謝謝娘和姑姑!」

「這才像話嘛!」風海棠終於也算是滿意了,抿唇一笑,「我去招呼賓客,南瑾那性子,只會把人趕跑,你們機靈點,可別出錯。」

「知道了,小姐,你快走吧!」小翠揮揮手,大有趕人的意思,風海棠一瞪,偏頭對流蘇說道:「蘇蘇,恭喜你啊,還有,今天很漂亮。」

說罷不待流蘇說話,便瀟灑地離開,風夫人也隨著離開,她也有好多事情要坐,而流蘇打扮後,只等著吉時到,出嫁便可。

「小姐,你快點過來看,好漂亮的花海,我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這麼美的茶花呢!」紫靈興奮地拉著流蘇到窗戶前,往下望去。

流蘇也驚訝地看向樓下,只見漫天的茶花和各種蘭花牡丹都湧到面前,無邊無際,在紅毯兩邊蔓延,花香襲人,花海好似波浪,滾滾而至,整個風家堡,成了鮮花的天下。

好美啊!

流蘇看得有些愣然,一時只覺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佈置這麼大的鮮花會場,要花費多大的精力和時間,風夫人平時很寶貝她的茶花,這次為了婚禮,全部貢獻出來,不僅這條百里錦繡都是茶花和蘭花牡丹,就連賓客們進來花廳的路,也是鋪滿了茶花,只是沒有這條錦繡之路壯觀而已。

「這就是神秘的風家堡,不錯,真壯觀!」謝君流帶著蕭寒和錦繡進來,迎面就是一道茶花鋪成的道路,美得靈秀,又不失莊重。

整個風家堡,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其奢華程度堪比皇宮了。

蕭寒瞇著眼睛,心裡暗暗吃驚,好厲害的風家堡,他細細觀察了來往的侍女家丁,大部分都有不俗的功夫底子,手腳利索,明明都是那般慵懶的人,眉宇間隱藏著三分凌厲。不簡單,比想像之中要厲害得多,簡直就是深不可測。

怪不得謝君流提醒他,不要在婚禮上動什麼心思,這個風南瑾,實力究竟有多雄厚,一進門他就有感受了,是個非常棘手的對手。

錦繡也震驚地看著整個風家堡,琉璃瓦,翠玉階,鵝卵小徑,一切都盡了奢華,卻不讓人覺得俗麗,南北不同的建築風格交錯,更給人一種錯落有致的層次感和美的享受。她第一次覺得,原來一座府邸也能給人震撼感覺,何況今天是風南瑾大婚,漫天花海,更添了隆重的華貴和莊重。

這場婚禮罕見的隆重,在外,低調,在內,高調。

來往的賓客都能感受到,這次婚禮的隆重和莊重,說明了風家堡的重視程度。

風海棠迎了出來,招呼謝君流,「君流,你爹呢?怎麼就你一個人?」

「爹爹晚點,先讓我過來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風家和謝家是世交,風海棠和謝君流兩人年紀相當,站在一起,就像是金童玉女般,非常般配。

風海棠一笑,清艷脫俗,有一股利落的風情和逼人的氣勢,「還能有什麼幫忙的,我和大嫂天沒亮就起來忙活了,你也知道這群傢伙平日無所事事,今兒個是南瑾大婚,他們都拼了全力,做得盡善盡美,咦,這兩位是?」

她好奇地掃過蕭寒和錦繡,男的邪魅俊俏,女的容色無雙,氣質看起來挺不俗的,風海棠涼涼地抱胸,口氣有些逼人,「君流,我記得我的請柬,只邀請你和你爹娘,對吧?」

蕭寒聞言眉梢一挑,這種冰冷的氣息是常年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人才會有的氣勢,凌厲,尖銳,有著沉靜的睿智和橫掃千軍的利落。他暗暗稱奇,一介女流之輩尚能有此氣魄,風家堡真是個藏龍臥虎之地。

謝君流臉色一閃,欲言又止,這是南瑾的意思啊,不然他哪有膽子帶外人上來。

「姑姑……」清冷的聲音倏然插入他們的談話之間,南瑾推著輪椅出來。

見過南瑾的人都知道,這個男人是天生適合穿白衣的,飄逸出塵,冷漠銳利,都透過白衣傳遞,一身白衣既把他的凌厲之氣掩藏,平添寧靜祥和,又把他的靈氣散逸,相輔相成。而今日的南瑾卻是一身紅袍。大紅的新郎服侍,很簡單,大方,腰間僅配著一個玉珮,張揚而霸氣,那妖嬈的紅色把平時掩藏的霸氣和尊貴顯露無疑。他靜謐地坐在輪椅上,面如冠玉,清逸絕塵,秀柔的五官在眼光下蒙上一層堅毅的剪影。眉間一抹硃砂,艷麗淒絕,更襯得他如玉潤潔,和喜服相互輝映。

蕭寒和錦繡心中都訝異非常,這件事商家霸主,稱霸江南,人稱地下君王的風南瑾,一個不良於行的男子?一個外表看起來柔弱清秀,貌賽西施的男子?太不可思議了。

「姑姑,我來招呼他們,你去招呼柳家父子吧!」南瑾聲音極清,極溫和,如三月春風掠過湖面,卻有著不容拒絕的震懾力。

風海棠只是挑眉,轉身離開。

「南瑾,恭喜你!」謝君流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戲謔道:「今天終於看見一身紅衣的風南瑾,也不錯,應該找個畫師幫你畫下來,以後可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你試試看,誰敢?」南瑾哼哼,瞳眸如寒潭秋月,掃過蕭寒和錦繡,而謝君流立刻介紹道:「這位是九王蕭寒,這位是方錦繡方姑娘。」

「這就是你們一直好奇的風南瑾!」

雖然知道南瑾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禮貌上他還是要介紹一下,陪南瑾演完這場戲。

「風家堡和朝廷一向素無來往,九王大駕光臨,若是給南瑾賀喜,風家堡定然歡迎,若是別有心思,大門在那。」南瑾靜坐著,眼光溫和地看著蕭寒,一閃而過的凌厲,完全被隱藏在眸子深處,不讓人發覺一絲異樣。

謝君流淺笑,這就是標準的南瑾風格,客套的話都省了,直接利索地表明他的立場,霸氣得令人不敢領教,他好似故意給蕭寒難堪似的,又似在試探著什麼。如玉的容顏覆上一層薄薄的冰,無人能看出他的情緒。

這風家堡附近,隱約聽腳步聲就知道,有一大批冰月宮高手在守護著,蕭寒若是惹得南瑾不快,他喊一聲就可,沒必要現在就讓蕭寒難堪。

「堡主言重了,本王純粹是賀喜之意,並無他心!」蕭寒邪魅的瞳眸一沉,略有些不悅,不過語氣倒是疏離客氣,接著道:「是繡繡說想要來風家堡見識見識,本王為了滿足她的願望,才請謝兄幫忙,帶我們進風家堡,本王也順便恭賀堡主大喜。」

一席話說得溫文有禮,把他的目的隱藏得乾乾淨淨,就算之前真有什麼心思,看見南瑾,他也該打消念頭了,他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容易說服的人,且細細聽得這風家堡附近高手如雲,防守滴水不漏,心思縝密之甚,非比尋常,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南瑾撇頭看了一眼錦繡,見她一直好奇地看著他,南瑾溫和地點頭,眼裡的冷漠略褪去,鋒利之氣頓減,「方姑娘,南瑾有禮了!」

不僅是蕭寒和錦繡嚇一跳,連認識他多年的謝君流都嚇了一跳,南瑾竟然會如此溫和地和第一次見面的人打招呼,真是奇跡中的奇跡,錦繡哪有這麼大的面子?

而蕭寒眼光蒙上陰霾,暗罵了一聲色狼,定是覬覦錦繡的美色,這待遇也太明顯了吧?

「風堡主你好!」錦繡淺笑著打招呼。有幸見到風南瑾,也不枉她這次的江南之行了,沒想到他這麼年輕,而且傾國傾城,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良於行。

「莫離!」南瑾也不再說話,喊了一聲莫離,立刻,一位俊秀的男子小跑過來,南瑾吩咐道:「帶九王爺和方姑娘下去休息,別怠慢了!」

「是,公子!兩位請!」莫離領命,擺了個請的手勢,蕭寒和錦繡便有禮告退,隨著莫離退下。

待他們走遠了,謝君流才問道,「南瑾,為何讓人同時我答應他們的請求,你不是一向不喜和朝廷的人有接觸麼?」

他以為他想要結交蕭寒,可看他剛剛的表現,一點都不像。

南瑾道:「這次不是為風家堡,只是不想讓蘇蘇有遺憾。」

「什麼意思?」謝君流不解。

南瑾無意多說,問道:「最近幽靈宮的人有沒有入了鳳城?」

謝君流沉吟道:「沒有,南瑾,事情有些頭目了,的確有人挑起冰月宮和幽靈宮的紛爭,具體的事,等你大婚之後,再細細商討。」

南瑾點頭,語氣霸氣,「我不希望今天的婚禮有任何意外,所有的可疑因素都要扼殺。」

「明白,今天保證順利,有玄北和玄武在山下守著,沒有人能上來,你還是安心地等著當你的新郎官吧,對了,吉時快到了,進去吧!」謝君流推著他進去,戲謔道:「真想不到你會成親,再說一聲,恭喜你!」

「多謝!」南瑾唇角一勾,淡淡道,他自己也想不到,雖然這樁婚姻是和蘇蘇打賭得到的,不過他有信心,這個賭注會贏得她一輩子。

軒雨閣裡,吉時快到了,小翠匆忙進來,吩咐道:「紫靈,公子說,讓你待在自己的房裡,不許出來,一直到明天。」

「為什麼?」紫靈不解,她還想看著小姐拜堂呢。

小翠一笑道:「少夫人,公子讓我告訴你一聲,今天來了兩位意外的客人,是九王和方錦繡姑娘,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雖然她不理解公子不清不楚的命令是什麼意思,可原封不動地傳給流蘇。

「什麼?錦繡……」流蘇激動得站起來,「你確定?」

「公子是這麼說的!」小翠點頭,流蘇還來不及興奮,小翠就催促她把蓋頭帶到,外頭鑼鼓喧天,吉時到了……

紫靈一聽九王和錦繡,也知道怎麼回事了,只好目送流蘇離開,然後回自己房間,雖然有些遺憾,但是還是安分點,不要給流蘇惹麻煩。

百里錦繡上,花香襲人,小翠扶著流蘇緩緩地向大堂而去,她估計是唯一一位不用坐花轎而走紅毯的新娘了。從軒雨閣嫁到墨宇軒,才幾步之遙。

嗩吶、鑼鼓……響徹雲霄,一片歡慶,花海旁邊有人侍女家丁們齊聲高喊,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那聲音啊,興奮又激動,到最後一片狂野的亂,卻不減一絲喜慶。花瓣漫天,如粗雨飄灑,一地落英。

那場面,非常華麗壯觀!

流蘇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姐姐也在場,姐姐也在場,她終於明白,南瑾昨天晚上那句沒有遺憾是什麼意思了,就算她不說,南瑾也把所有的事情都牢牢地掌控在手裡,早就知道錦繡在鳳城,竟然還默許他們進來,就是讓錦繡能出席她的婚禮,滿足她的心願,冒了那麼大危險……

南瑾……你這個傻瓜!

心裡的感動溢滿胸口,滿滿的幸福之感好似都要漲破心臟那層薄薄的膜,蜂擁而出,瞬間淹沒了她。

雖然看不見,卻能知道錦繡就在一旁觀禮,她已經了無遺憾了。

南瑾,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一路上,感動漫過所有的感覺,直到走到大堂,這才開始緊張起來,這次南瑾所邀請的人並不多,世家還有他的朋友,才不過十多人,都安安靜靜地站在大堂中等著新娘到來。

南瑾因為行動不便,所以並沒有如平常新郎一樣牽著她進來,而在大堂門口等著流蘇。帶著淺淺的笑,等著那抹秀麗的身影。

流蘇很緊張,剛剛因為知道錦繡會在觀禮,一時感動,忘了緊張這回事,而時候全都冒出來了,她緊張都手心都冒汗了。

在上台階的時候就察覺一道柔和又不失炙熱的眼光只看著她,感覺要穿透蓋頭,窺探她臉頰的緊張一般,她知道是南瑾。

進了大堂,流蘇和南瑾各牽著紅綢帶的一段,由韓叔推著他,走到正廳,南瑾坐著,流蘇站在,只要偏頭,她就可以看見南瑾。

今天的南瑾,很不一樣,從未見過他穿白色以外的衣裳,這身紅衣趁著硃砂益發覺得淒絕,很美,卻有種破碎的美感。如玉的輪廓堅毅,柔美卻不失硬朗。似乎是察覺到流蘇在看他,南瑾偏頭,淺淺一笑,眼光似乎在說,別怕,一切有我!

頓時,緊張的心,緩緩地放下!

他莫名地讓她感覺安心,寧靜。

錦繡心頭莫名一動,新娘子的身影,好熟悉,雖然穿著厚重的嫁衣,她依然覺得好熟悉,好熟悉。

蘇蘇……她也叫蘇蘇,她的身影和蘇蘇也很相似。

難道又是幻覺麼?

蕭寒經常笑話她,說身影相似的人天下何其多,他隨便都能找到幾個和柳雪瑤的身影形似的人送進王府,這一路上,她也見過不少身影和蘇蘇相似的女孩,可惜每次都是失望。

倘若這人真的是蘇蘇,該有多好,她看得出,風南瑾簡直把她呵護如寶貝一般,就光這場婚禮,都能看出他的用心。

可惜,她的蘇蘇沒福氣,她過世了。

錦繡心頭一陣抽痛,閉著眼睛忍過去。

南瑾和流蘇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聽著司儀的念祝詞,然後拜堂。

風夫人高興得合不攏嘴,風海棠臉上也笑開了花,周圍觀禮的都是風家的至交好友,不然就是南瑾的好友,誰都送上最真誠的祝福。

鐘鼓齊鳴,禮炮響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夫妻對拜的時候,流蘇清楚地看見南瑾唇角的笑,柔和的顏色是她前所未見的,她能清楚地看到那雙透徹的眼睛中盛滿濃濃的深情。這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他深情的痕跡,流蘇心頭悸動,心臟一頓狂跳,這才真正地意識到,這場賭注,他是那麼的認真和誠摯。她亦回他一笑,唇角勾起魅惑蒼生的微笑,一人靜坐,一人站著,深深地拜了下去。

這一拜,從此風雨同舟,共患難!

這一拜,從此攜手同行,不離棄!

這一拜,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35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54章

禮成之後,流蘇和南瑾便被送回墨宇軒,這兒是他們的新房,按規矩,南瑾要出來招呼賓客。有讓流蘇一人在喜房裡坐著,南瑾也不是太在乎規矩的人,為了怕流蘇悶,讓紫靈和小翠在新房中陪著,若是餓了,可以先吃東西,不用等他。

風家堡在小湖邊的前庭招待賓客,雖然所邀請的人不是很多,可大多都是風家的世交,彼此都很熟稔,話題也聊得多,場面非常熱鬧。

風夫人名為女主人,可真正當家的是風海棠。風海棠經商多年,手腕高超,人脈關係也相當好,為人利索強勁,八面玲瓏,大家大部分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她和南瑾年歲相差就五歲,南瑾的好友大多也是她的好友,老一輩的談生意經,小一輩的肆意打鬧,並無顧忌,一片和樂融融。

南瑾過來之時,一大幫好友輪著敬酒,定要讓他不醉不歸,南瑾來者不拒,不過別人拿酒杯,他拿茶杯。

「南瑾,你太不夠意思吧,新婚都不給面子,喝兩杯嘛,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柳秀不依,斟滿一杯酒,硬塞給南瑾,定要他喝下。謝君流等跟著起哄,南瑾手一動瀟灑地甩給風海棠,淡然道:「姑姑代我喝!」

風南瑾滴酒不沾,那是眾所周知的,這個規矩,還從來沒被打破過。

「不行,你成親為何我要代你喝酒,要不要代你洞房?」風海棠哈哈大笑,酒杯又甩回南瑾手上,這麼一來一往的,竟然沒有滴出半滴來。

眾人大笑,新婚嘛,新郎新娘被人玩笑那是合法的,他們也只有這個機會能看南瑾的好戲,又怎麼會放過。一群人,葷素無禁忌地開玩笑,老一輩都臉紅耳赤,頻頻搖頭,這些孩子從小就一起長大,早就玩瘋了。

「南瑾哥哥,讓嫂子出來大家見一見嘛,藏著掖著幹嘛,我們又不會吃了她!」柳秀的妹妹柳溪也跟著起哄,豎起一根食指,神神秘秘地眨眼,「聽海棠姑姑說,嫂子國色天香,不見見太對不起我們了,大老遠趕來呢,不然今晚我們會鬧洞房哦!」

「說得對,難得有機會能鬧南瑾的洞房,兄弟姐妹們,來不來?」李烈高舉酒杯喊著,聲震數里,激動得俊臉通紅。

「來!」五六人齊齊應和,定要鬧南瑾洞房。

南瑾清茗一口,淡笑不語,風海棠利索一笑,「你們靠的近墨宇軒再說!」

眾人嗤一聲,一陣失望,又抓著南瑾問新娘的來歷,誰說只有女人八卦的,男人也很八卦得很。

南瑾話不多,眼光時刻注意著蕭寒和錦繡,婚禮也參加過了,勢必等他們走了,他才會完全放心。

不動聲色地朝風海棠打了眼色,風海棠舉杯,朝蕭寒搖搖一敬,朗聲道:「九王爺,南瑾大婚,王爺能大駕光臨,風海棠代整個風家堡多謝王爺賞光!先乾為敬!」

海棠說罷,一飲而盡,姿態利落。

蕭寒也舉起酒杯,凌空一碰,邪魅的大眼閃過淺笑,道:風姑娘言重,能參加堡主婚禮,是本王的榮幸。」

說罷也乾了一杯。

風海棠點頭一笑,趁機道:「九王曾經拜訪過風家堡,因南瑾常年不在家中而不得見,若有得罪之處,海棠葉給您賠個不是!」

「哪裡哪裡,堡主貴人事多,不在堡中情有可原,本王鎩羽而歸未必是壞事,不然今日也沒有機會參加堡主婚禮。」蕭寒別有深意道。這對姑侄倒好,一個冷漠無溫,一個八面玲瓏,照理說此等場合,應是風南瑾招呼他才對,換成風海棠是為何意?他似乎很不想和他多答交道。

「王爺能體諒最好!」南瑾一笑而過,笑意不達眼底,蕭寒頷首,回以一笑,此人難纏之程度超出他想像,看來日後想要收服風家堡,要從別的地方入手,從風南瑾入手,定會碰釘子。蕭寒心中亦有了計較。

風海棠和南瑾坐得最近,趁著眾人打鬧的時候,低聲問道:「你讓朝廷的人來是什麼意思,還是姓蕭的。」

南瑾勾唇,「姑姑,他不是我的目標,總之,喜宴之後,他們便會走,你當沒見過便是!」

風海棠坐直身子,也不再問,催促,「過去和長輩們敬酒……不對,敬茶!」

「我知道了!」南瑾頷首,推動輪椅向風夫人那座而去。

錦繡一直食不知味,看著他們和樂融融的一幕,腦海裡一直閃過剛剛新嫁娘的身影,真的好熟悉,她有種想要掀開她的紅巾看看她面目的衝動。

真的是巧合麼?

她一直看著南瑾,卻發現他面色不變,八風不動,難道真的是她想得太多了麼?

席間蕭寒發覺她心不在焉,眼光一直隨著南瑾看,魅眸一沉,浮上陰霾,錦繡這是看上南瑾了麼?

哼!抓著酒杯的手猛然收緊,額頭青筋一跳,嫉妒像是魔鬼,拽住他的心臟,控制他的情緒,不由自主地變得憤怒和暴戾。

該死的!

他後悔來參加這個什麼破婚禮了,真是得不償失!

瞧錦繡東西沒動多少,眼光一直飄向風南瑾,他的胃口頓失,他喝醋就喝飽了。

席間錦繡藉故離席,借口想要方便,讓侍女帶她過去,中途她卻趁著侍女不注意,朝那片花海而去。

今天的婚禮,從軒雨閣到前廳百里錦繡,一路紅毯鋪地,鮮花點綴,只要順著紅毯花道,就是新房。陣陣花香襲人,一旁茶花艷麗多姿,她已無心欣賞,心裡有個聲音,催促著她去見新娘子,急切而不安。

「方姑娘請留步!」她還沒走到墨宇軒,一道鬼魅的身影從閣樓中飄下,迅速擋在她面前,是剛硬沉穩的男子,一身黑衣,眼光凌厲,伸手攔下錦繡,「風家堡後院,賓客止步,方姑娘請回!」

今天的風家堡四處都是冰月宮的人,沒有南瑾的允許,寸步難行,他防範得滴水不漏,山下堡中都是。

錦繡微微一愣,僵硬地笑笑,扯了個借口,「我迷路了!」

黑衣男子冷然道:「順著紅毯直走,就可以回去了!」

錦繡大為尷尬,這才感覺,迷路這個借口非常得蹩腳,她只得轉身,往回走,有些遺憾!

「我到底在想什麼呢?她怎麼可能是蘇蘇?」錦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蕭寒身影倏然冒出來,臉色陰霾,「你跑到後院去做什麼?」

「關你什麼事!」錦繡掃了他一眼,迅速越過他救走,就算是懷疑,她也不會讓蕭寒知道。

「錦繡,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剛剛開始就臉色怪異?別騙我,你到底跑去那兒做什麼?」蕭寒冷聲問道,青色的長衫裹著他挺拔的身材,一身冷然。

錦繡冷笑,「蕭寒,你是我的誰啊?憑什麼管東管西?不要以為我和你有夫妻之實便可控制我,你還遠遠不夠資格!」

興許是心中不快的原因,想起蘇蘇,就會想起蕭家兩兄弟,心中一團火越燒越旺,矛盾和裂痕一直存在,誰都去漠視,不理會,並不代表它會消失。而在今天這種特殊的心情下,一下子爆發出來,把他們好不容易假裝和平的面具狠狠的撕裂……

蕭寒眼光陰霾地瞪她,倏然冷冷拂袖而去……

錦繡站在原地,靜默片刻,也跟著他往回走,到了前庭,蕭寒借口說還要公務在身,不便久留,便要離開,錦繡冷冷地瞅著他一眼,閉口不言,隨便他。

南瑾也不強求,讓莫離送他們下山。

蕭寒和錦繡一走,南瑾就把前庭丟給風海棠,自己順著花徑回新房。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55章

斜陽漸落,晚霞漫天,風家堡籠罩在一片橘色的溫暖之中。

墨宇軒,幽靜寧和,晚風緩送,茶花飄香。長廊的琉璃宮燈點燃橘色的暖光,鋪灑一地。整個院子充滿了喜色和寧靜。

紫靈沒料到南瑾那麼快回房,愣了一下,夕陽才剛落下呢,隱約還聽到前庭的歡呼聲。小翠跟著南瑾多年,也知道他的性子淡漠,和賓客招呼的事一定又丟給風海棠了。他向來喜靜,且那些都是好朋友,由風海棠招呼也不算失禮,就算失禮,他南瑾公子也不在乎。

兩人微笑著福身,「恭喜公子大婚,祝公子和少夫人百年好合!」

退出之時,小翠還調皮地湊到南瑾身邊道了句,「公子,加油!」

一溜煙就跑了,和紫靈一起帶上房門,兩人見沒有什麼事了,就跑到前庭去熱鬧了。

南瑾掃了一眼桌上原封不動的菜餚,微微一笑,都讓她餓了就先吃,一整天下來,該餓壞了。他拿起桌上的秤桿,挑起流蘇頭上紅蓋頭,一時艷光四溢,整個房間都像亮起來。

淡淡的光線朦朧地映著少女精心裝扮過的臉上,貴氣又不失清新,容色迷人,一雙秋水翦眸如水透徹,露出魅惑蒼生的雅致。如一朵在晨風中潤著露珠的玫瑰,難得一見的風情萬種。

女人在當新娘的時候最美,這句話說得的確不錯。

南瑾對人的容貌已經到了免疫的地步,就是錦繡這種國色天香的美色在他面前也和路上行人毫無二致,此刻卻覺得,流蘇真的很美,是一種屬於他自己的美,這種想法,讓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微微一顫。

「很漂亮!」南瑾毫不吝嗇地讚美,若是讓外人那幫人聽見,估計又有一番驚天動地的感慨了。

流蘇臉頰一潮,熱氣直撲兩頰,挑眉戲謔道:「你說的是嫁衣漂亮,還是說我漂亮?」

「都漂亮!」南瑾十分誠懇地回答。冷漠的臉柔和得如三月湖水一般,終於有了成親該有的喜悅。

流蘇細細地看著今日的南瑾,是完全陌生的南瑾,在拜堂時那一幕,她永遠都記得,就算他內斂,把所有的情緒都隱藏起來,不讓人發覺,整個人冷然而凌厲,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可那一刻,她很清楚地看到南瑾眼裡的深情,是的,是深情。

拜堂前驚鴻一瞥,讓她在拜下去的時候多了一抹虔誠和心悸。讓她突然覺得,南瑾他是真的很愛她,這種認知使得心臟不受控制地亂跳,直到她回到房裡,才恢復平靜,可臉上的潮熱卻持續了很久。

今天坐在這兒,腦海裡一直迴響的是她和南瑾相遇相知到成親的過程。

第一次遇到南瑾,在一片殺氣中,桃花爛漫中,他美得不似凡人,冰冷,如玉一樣透徹,凌厲的眼神如刀刃般割裂人的肌膚,迸發出血腥的力量。

第二次遇到南瑾,也是在一片落英繽紛中,手牽姻緣線,讓她幾乎相信,緣定天生這四個字。她第一次那麼純粹地感受到,原來心悸是這種滋味。

第三次遇到南瑾,是在她幾乎命喪劍下,他突然出現,救了她一命。

忘不了,他在熱鬧得逼人的桃花下,說著,桃花是最寂寞的花。

忘不了,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是他伸出溫暖而有力的手。

忘不了,他帶著淡淡的笑,說著,蘇蘇,好久不見這幾個字。

「蘇蘇,我們來打個賭吧?」南瑾溫和而堅定的話還在耳邊蕩漾,因為這個賭,有了他們之間的婚姻。

可以持續多長?一輩子,還是八個月,選擇權在她手中。

在剛剛拜堂的時候,只有她自己清楚,這一拜,她寧願是一生一世。

「當新郎的感覺如何?」流蘇倏然挑眉笑問。

空氣沉靜了片刻,南瑾眸光掠過柔色,「很特別!」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去描述這種感覺,只好說了很特別,這是一種無法細細描述的心情,對他而言,是第一次,他還不懂得叫什麼,所以說特別。

流蘇一笑,頭一晃,驚呼了聲,扭到脖子了,這鳳冠太重,小臉都皺起來。

南瑾轉動輪椅過去,直瞅著她頭上的玉冠,示意流蘇略低身子,他細心地幫她拿下,這東西還挺重的,「頂著它坐了一天,累麼?」

流蘇揉揉自己的脖子,這鳳冠壓得她頭動都不能動,都酸得要命,唇角一勾,苦笑起來,「當新娘還真是辛苦!要穿厚重的嫁衣,還要帶著沉重的鳳冠,還要餓上一天。」

剛剛說罷,肚子很配合地響了兩聲,流蘇整個臉轟一聲炸開一朵紅雲,嬌艷欲滴,有點不好意思地瞅著南瑾,「好像真的餓了……」

南瑾撲哧一笑,流蘇臉帶笑容起來,嫁衣厚重卻不笨重,站起來,邊緣的皺褶散開,有種壯麗的美感。流蘇推著南瑾過去。

龍鳳雙喜膳桌上滿擺著的菜品。桂圓奶煮花生,燕窩龍鳳字拌雞絲、燕窩鳳字五香雞,兩個金碗中盛著銀耳燉雞湯,兩個紅地金喜色瓷碗盛著八仙湯。每一個瓷碗都帶有鑲著十二塊寶石的金碗蓋。鑲玉筷子,金銀湯匙,一桌子都是金光閃閃,喜氣逼人。

「等等,好像要先喝交杯酒哦?」流蘇記起喜娘交代過的程序,凝眸看向南瑾。

南瑾搖頭,給她舀了一碗銀耳燉雞湯,說道:「你空腹整天,喝烈酒對你和胎兒不好,先喝點湯,吃點東西墊墊胃。」

流蘇也聽話,她是孕婦,自然安分照大夫的吩咐做,因為肚子太餓,一碗湯沒幾下就見底了。南瑾又給她布菜,專注地看著她吃,流蘇疑惑地蹙眉,「你不吃?」

「在外面招呼賓客,吃過了。」

「對哦!」流蘇一笑,便毫無顧忌地吃起來,猶豫了下,語氣平緩地問:「我姐姐,應該走了吧?」

「真能忍,我還以為你會再忍一會兒,是走了。」

「我知道,她和蕭寒走了之後,你才會放心,不然以你的性子,也不會去招呼賓客,這種事,姑姑做就好。」流蘇十分瞭解南瑾的性子,聲音平淡,滿足地道:「我知道假死的事瞞著我姐姐不應該,可若是她知道,蕭寒也會知道,到時候就功虧一簣,所以我只好自私點。我出嫁,她能出席,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只要知道她好好地活著,日後能幸福,也就無所謂了,慢慢的,會淡忘我死去的痛。」

「她是個好姐姐!」南瑾沉吟道,他早就知道錦繡流蘇姐妹兩感情深厚,不然也不會以禮相待,有錦繡這樣的姐姐,是流蘇的幸運!

「我知道,可惜我不是個好妹妹!」流蘇平靜地道,喝在嘴裡的湯,似乎變了味,有些難喝。她放下,笑笑地道:「好飽!」

南瑾頷首,眸光掠過淡淡的心疼,就這樣的流蘇,淡然,一切都裝作不在乎的樣子,讓人感覺心疼,想要把她想要的一切都捧到她眼前。

流蘇淡淡一笑,「我沒事,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就算是親姐妹,以後嫁人了,還是各在一方嘛,現在就是提早了,不說了,喝交杯酒哦!」

流蘇笑笑,掩飾過她心中的悲傷和難受,倒了兩杯酒,猛然想起南瑾是不喝酒的,凝眸疑問地看向他,南瑾主動接過那杯酒,放在桌上,身後拉著流蘇坐到他身邊,眼光深邃,如夜空下緩緩升起的明珠,流光溢彩,魅惑人心,他深深地看著流蘇,沉聲道:「我們今天先不喝交杯酒!」

「為什麼?」

南瑾一手撫上流蘇的臉頰,感受著她指腹下柔軟著迷的觸感,堅定道:「蘇蘇,喝過交杯酒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我們今天先不喝,如果哪天,你決定好了,想要和我一輩子在一起,那就給我倒一杯,我們那時候再喝,我風南瑾,一輩子就只會喝這一杯酒。」南瑾頓了頓,聲音有著不容忽視的認真和震懾力,「蘇蘇倒的酒!」

流蘇心頭一震,錯愕和心悸同時蔓延過心尖,連手尖都感受到心情的波動,細細地顫抖起來。

南瑾……他真的太縱容她了。

流蘇知道,他很認真,所以想要完成最後一道程序,可,被他阻止了。

南瑾啊,南瑾,這樣的你,怎麼能讓人不愛?

「我完了,你老是這樣誘惑我!」流蘇半垂眼眸,遮去眼光中的淚意,半真半假地控訴。倘若是感情陷阱,她還可以事先防範,可南瑾布下的,是用他的心設下的陷阱,等著她的,不是黑暗和冰冷,而是陽光和溫暖。

孤寂這麼多年的心,又怎麼去抗拒這種溫暖。

她錯失陽光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南瑾,可不可以再愛我一點……

再愛我多一點……

再多一點……

我的靈魂如此孤獨,總會有走近的一天。

抗拒不了,這種陽光的觸覺和味覺,還有幸福的感覺。

別人的洞房花燭都是激情洋溢,熱情似火,而他們,有過約定,卻過得非常溫馨。聊天到夜深,流蘇扶著南瑾上床,她換下那身厚重的嫁衣,讓紫靈打來熱水,親自給南瑾梳洗。

「我自己來!」流蘇彎下身體,想要給南瑾泡腳,讓南瑾阻止了。流蘇調皮地拍開他的手,笑著道:「雖然沒伺候過人,不過我也會的,再說,你腳又不臭!」

南瑾撲哧一笑,只得由著她去,眼眸半垂,低頭看著她專注的側臉,有種幸福的錯覺。他知道他要的不只是這些,可現在的溫馨相伴,卻讓他有了天荒地老的心願。

蘇蘇……唇齒間品味著這個名字,緩緩地笑了。

流蘇洗好之後,用乾毛巾把擦乾,這才扶著他上床休息,南瑾看了一眼她通紅的臉頰,猶豫片刻,溫和道:「明天我讓小翠在房裡多放一張暖塌,今晚就將就著吧!」

流蘇搖頭,戲謔道:「你想讓別人都知道,我們成親是假的麼?我倒是無所謂,你可要好好接受娘和姑姑的盤問了。沒有關係的,我相信你!」

同床共枕,雖有些羞澀的不適,卻並無排斥。

「流蘇,不要在床上說相信男人,會吃虧的!」南瑾斂去眼中的笑意,半真半假地說道。

流蘇故作思考狀,端詳著他的臉,戲謔道:「對孕婦,不好下手吧?」

南瑾難得大笑,流蘇也不忸怩,隨著坐到床邊,累了一天,終於可以休息了。偏頭看了一眼南瑾,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她,流蘇羞澀一笑,第一次,難免有些不習慣。氣氛頓時有些曖昧和沉靜,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流蘇凝眸,認真地問道。她突然想要抱抱南瑾,突如其來地想要親近他,感受他的體溫,聆聽他的心跳,是否於她同步。

南瑾點點頭,微微一笑,張開懷抱,順勢抱過流蘇嬌柔的身體,緊緊地鑲嵌在懷裡,好似是他珍惜了一輩子的寶貝。

第一次,兩人如此靠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溫熱地鋪灑在她的後頸上,可以感受到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臟,不像他嬌柔的外表,那強而有力的跳動充分地說明了他的強悍和堅韌的生命力。

第一次,能觸摸到他的體溫,如想像般的溫暖,讓她捨不得放手,想要去佔有。

南瑾抱著她,感覺滿足,在懷裡的柔軟嬌軀,趕走了滿懷的冷然和孤寂,填滿他二十年的空虛和孤獨,讓他越發眷戀不可收拾。阻止不了,日益深陷的心,阻止不了她攻城掠地,興許從第一次見面,放過她開始,蘇蘇已經走進他心門,後來,只不過是越陷越深,越走越入,到他發覺的時候,她已經佔領所有的地盤。

「蘇蘇,我……」南瑾手臂收緊,把流蘇抱緊一些,才開口就被流蘇打斷了。

「南瑾,我喜歡你!」流蘇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喜歡你,很喜歡,非常的喜歡!」

愛太飄渺虛無了,她只知道,她現在很喜歡南瑾,喜歡一個人,喜歡他所有,想要撫平他眼中的冷漠,想要看他多一些笑容。

南瑾身體一震,不算很明顯,流蘇卻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震動。

蘇蘇說喜歡他?

睿智的腦海有一瞬間的空白,他早就知道流蘇喜歡他,卻沒想到她會說出來,這句話,讓他徹底淪陷了。

不放手,再也不會放手!

這是屬於他的蘇蘇,屬於他的幸福!

流蘇伸手,圈住他略有些瘦削的腰,淡淡的清香飄入鼻尖,暖香四溢,窗戶上,倒映出緊抱著的兩道身影,就如交頸鴛鴦。

遠遠處看著窗戶上倒影的眾人都抿嘴輕笑,風海棠一顆心總算也放下了!風夫人都想要拍手為兒子叫好,笑不攏嘴,紫靈也是低頭輕笑。

「走了走了,回去繼續,今晚要比昨晚更熱鬧!」風海棠清場,趕著她們離開墨宇軒,仰首看著天上一輪彎月,送出她的祝福。

南瑾,要幸福啊!

*

京城,蕭王府。

同樣的夜裡,月牙般的月亮若隱若現懸掛天上,相比起鳳城的一片璀璨之景,今晚的京城,天氣略有些陰沉。

就如蕭王府的氣氛,在王妃去世之後,一直陰沉,厚厚的陰霾從此覆蓋在王府上空,再見不到陽光。

梧桐苑,流蘇種的茶花依然芳香迷人,每天,蕭絕都會親自照顧這片花圃,總有錯覺,只要花香還在,流蘇總有一天會回來,回到他身邊。這種奢望的念頭,支撐著他渡過每一個日出日落。

痛苦,折磨,冰冷,黑暗……所有的負面情緒如魔鬼張開血盆大口,源源不斷地把這些情緒送給他。如把把利箭,把他穿透。

蕭絕在涼亭中沉默地喝酒,昔日意氣風發,冷酷威嚴的男子頹廢如斯,頭髮略鬆,臉色蒼白,終日沉浸在悲傷中的眸子,佈滿血絲,狼狽不堪。

從流蘇走後,他沒有睡過一天好覺,除了發燒昏迷不醒之外,他沒有合過一次眼睛,每次閉上眼睛,就看見流蘇躺在血泊中,了無聲息的摸樣。

他拒絕去看那淒婉的一幕,可腦海裡卻一次又一次地重播著那一幕,好似故意折磨著他似的,不把他折磨死去誓不罷休。

他不敢睡,一睡下,就如同陷入絕望冰冷的黑暗深淵,被痛苦淹沒,身和心疲憊不堪。

拎起酒壺,仰首,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少許醇酒流入衣襟,帶來一陣冰冷,火辣辣的感覺在喉嚨間蔓延,焚燒,如刀子割著嗓門般,又疼又烈。

「流蘇……」狼狽的男子緩緩地叫著這個令他心痛的名字,再一次讓絕望淹沒,寧願從此沉睡不醒。

流蘇和孩子……一想起就被撕裂一次,他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他不知道他要怎樣才能從這個噩夢中醒過來,恢復到以前的蕭絕。

錯!錯!錯!

一切都錯了!

從一開始錯得離譜,瑤兒不該拿流蘇擋箭,錦繡不該推了瑤兒一把,而他最不該,最不該,對方家姐妹進行報復,最不該折磨流蘇。回想起他對流蘇做過的那些事,單是身敗名裂這一件就夠讓一個女人一生都抬不起頭來做人。他不該接受那三名女人,不該藉著她們自欺欺人。

錯……都是他的錯!

失去流蘇和失去孩子,都是他的報應!

他只求,再見一見流蘇,就是在夢裡也好,可這是奢望,流蘇恐怕連進他的夢都不肯吧!

她恨他,他明白的,明白的!

他終日待在梧桐苑裡,足不出戶,朝政,軍務,通通都丟到海裡去了,獨自舔舐傷口,懷念流蘇的音容笑貌,住在她的閣樓裡,似乎還能聞到那股暖暖的藥香。

他眼前經常出現幻覺,幻想著流蘇的出現,她還在涼亭中,和紫靈敏兒談論菜譜,教敏兒紫靈下棋彈琴。

她還在院子裡,細心地給她的花圃澆水,細細地照料它們。

可每一次,他一伸手,想要觸摸她的笑臉,她就不見了。

渴望到了極點的心情一下子跌入地獄,那種從天堂狠狠摔下地獄的痛,撕心裂肺,痛徹心扉,伸手抓不住她手,只餘空氣無情地撫過手心,徒留一陣空虛和寂寞。

自此,他再不敢伸手,只是愣愣地看著,她笑也好,哭也好,他都只愣愣地看著,貪婪地看著她的臉,害怕她再度消失。

這種心情,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刻骨銘心。

就如同這段感情,早就刻在心骨上,卻被他盲目的仇恨遮掩,最終失去。

直到失去,才知道,原來,他早就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覺悟得太低,怨不得別人,錯失陽光,恨不得別人,一切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倘若那時候他能早一步看清他的心,他們現在也不會陰陽相隔。

蕭絕仰首,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千杯不醉的他,只想著快點醉了。

醉了,就什麼都不想,暫時逃避心痛,鴕鳥地藏在黑暗的角落,幻想著她再次出現。

哐啷……

酒盡,壺碎了!

他狠狠地把空酒瓶砸在欄桿上,雙眸通紅,他的表情如困在絕境中的野獸,被困掙扎。他的眼光如囚在牢籠裡,今生不能釋放的囚犯。

恨!

強烈的恨意焚燒他所有理智。

他恨他自己!

太多痛苦無法發洩,蕭絕一拳狠狠地砸在柱子上,瞬時血霧飛濺,猩紅妖嬈……「 啊……」痛苦到了極點的男子爆發出一聲嘶吼,聲音裡佈滿了痛苦和絕望,如野獸失去伴侶時發出的悲鳴。

聞者心酸落淚!

不遠處的林俊膽戰心驚地看著,又不敢靠近,他只希望王爺快點醉,醉了就不會這樣折磨自己。

王妃的死又不能全怪王爺,一切都是命運弄人,好好的一個王府現在支離破碎,每天都是死氣沉沉,他真害怕王爺支撐不住。

到底什麼時候,這陣陰霾才會過去?

他希望王爺能重新振作起來,恢復到以前那位冷酷無情,說一不二的王爺。

可他也明白,現在除了他自己,沒人能幫得了他。

他也知道,王爺一定能渡過這段陰霾,找回自己,到時候,會是更堅強,更強悍的王爺!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38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56章

作為新嫁娘,流蘇無疑是天下最幸福,最沒有負擔的新嫁娘。

成親半個月以來,過得非常幸福快樂,和風夫人風海棠的關係如姐妹般,無話不說,她和風南瑾由剛開始的尷尬和不適到後來的習慣,處得也相當融洽。風家堡氣氛祥和,活潑,侍女家丁們對她這位神秘的少夫人也是敬愛有加,很快就融入風家堡這個大家庭中。

不管是誰,在風家堡住上幾天,都會喜歡這兒的氛圍,捨不得離開,流蘇也不例外,紫靈也和他們打成一片,比起王府中的小心翼翼,忐忑不安,這兒百無禁忌,簡直就是天上人間兩種境界。

最近下面鬧得最歡一件事就是下注賭流蘇生的孩子是男是女了,由玄北玄武做莊,幾乎整個風家堡都參與,有南瑾一個,1000兩,賭女孩,侍女家丁們都紛紛下注賭女孩,紫靈也隨波逐流,下十兩銀子賭她生女孩,風夫人和風海棠早就見怪不怪,隨他們瘋去。

成親前的日子和成親後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南瑾大多時間都待在書房,他的書房閒人止步,很少有人知道他在裡頭做什麼。風家船運的事情也是他一手在處理,常人只知道,南瑾書房裡一天進進出出的人多達五十多人,有的人一天來回很多次,每次都是來去匆匆。有冰月宮的四大堂主,有風家船運的管事們,還有許多匆忙得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風塵僕僕。每次進去抱著一大推公文,每次出來也抱著一大推公文,好似就在書房裡停留了片刻,聽了南瑾指示又匆匆離開。

風家堡的聯絡據點分佈天下各地,非常密集和全面,連朝廷的密探組織都驚歎不已,光靠著叛賣情報這一行,就足以維持風家堡幾年的開銷,可想而知,它的情報網有多厲害。南瑾在江南經營數年,所打下的根基早就堅不可摧。

尋常人都是用白鴿進行遠程聯繫,而風南瑾用的是老鷹,更迅速,更快捷,且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風家堡就在麒麟山上,是老鷹的老巢,有老鷹經常出沒又有誰感到奇怪呢?

風家堡在初五,十五,二十五這三天經常都會有奇觀,四面八方的老鷹盤旋在風南瑾書房的院子裡,那情況叫一個壯觀啊!一批又一批,滿院子都是,侍女家丁們早就見怪不怪。通常在這三天,他會忙得不可開交,經常是徹夜不眠。

時間久了,流蘇也注意到,雖然有時候很多人出入他的書房,可來來回回都是那批人,再無外人。

風家堡家大業大,南瑾定然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成親之前還沒有什麼感覺,成親後她就發現,他簡直就是鐵人,光看每天進出的人,她就覺得特別恐怖。

他是個商業奇才,除了風家船運之外,酒樓和藥鋪也是風家的主打生意,不過這兩塊一直是風海棠在管理,不過光一個風家船運就不是尋常人能扛得起的,壟斷了天下航運啊!怪不得被人稱為地下君王,比起日理萬機的帝王,恐怕他還要忙一些。

這日陽光燦爛,一隻老鷹從後山飛上麒麟山,在南瑾的書房中盤旋,有力地撲打著它的翅膀,發出聳人聽聞的叫聲,在夜裡顯得淒厲可怕,在白天也顯得雄偉壯闊。玄武吹了一聲口哨,老鷹拍打幾聲翅膀,猛然俯衝而下。

玄武解下老鷹腳下的布卷,打開看了一看,眉心微擰,匆忙進入書房,腳步略有些急切,「公子,有消息了!」

書房裡很整潔簡單,一張暖塌,兩排書架,窗口有的短幾上放著一盆墨蘭,開得正艷。一張足足有兩米長,半米寬的檀木書桌,上頭的文件堆積如山,排得密密麻麻的,書桌後的南瑾幾乎被這些文件淹沒。

他放下手中賬目,伸手接過布條,眉心亦擰起,唇邊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怪不得這麼久才有消息,原來如此!哼!」

玄武沉聲道:「公子,怎麼辦?」

南瑾寧靜地坐在輪椅上,眼角掃過被他丟在桌面上的布卷,冷漠的眼光掠過殺氣,「不理會她,她自會找上門,到時候再收拾她也來得及!」

自在飛鷹馬場林霜兒害得錦繡險些喪命之後,冰月宮就發了閻羅令,追緝林霜兒,本來不出五天定會有消息,可卻一直查不到,除非林霜兒躲到不見人煙的山洞裡,一輩子不出來,否則冰月宮的人總有辦法找到她。南瑾一直很奇怪為何花了那麼多時間沒有找到林霜兒,今天的布卷剛好解了他的疑惑。

林霜兒十天前嫁給秀王蕭瑋當填房,定然是秀王從中阻攔,冰月宮輾轉才得到消息。

南瑾頗有興趣地挑眉,凌厲的眼光如雪刀掃在小小的布捲上,唇角掠過一抹冰冷的嘲諷,轉來轉去,都是蕭家的事,哼!

「公子,秀王明明知道是風家堡向冰月宮買林霜兒的人頭,他娶林霜兒擺明就是風家堡過不去,我們難道要忍他麼?」玄武沉聲道。

秀王蕭瑋是當今皇上的弟弟,排行老三,當年四王奪位的結果是蕭絕蕭寒成功幫蕭越登上皇位,而秀王蕭瑋一直無心於皇位,也不介入他們的紛爭中。蕭越登基後,他自動請命,來了江南,不再過問朝中大小事務,當一個清閒王爺。蕭越樂得成全他,此後蕭瑋一直在鳳城定居,除了宮廷慶典會回宮露一次臉,早就漸漸地從風起雲湧的朝中退了下來,被人漸漸淡忘。他和風家堡也素無來往,這次公然迎娶林霜兒又是何意?

已是中年,經歷一場政變,看盡世間的風風雨雨,過盡千帆。若說什麼為了女兒私情不顧情面得罪風家堡,南瑾只會嗤之以鼻!

「撤回閻羅令,靜觀其變!」南瑾從不做沒把握的事,高手過招,訊息萬變,以不變應萬變才是上上之策。林霜兒還不值得他費那麼大心思去琢磨,不過這個秀王,就另當別論了。

「公子認為此事另有隱情?」

「不是認為,而是確實!」一直在暖塌上假寐的玄北慵懶伸了腰,涼涼道:「林霜兒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犯得著為了她和我們翻臉麼?秀王能在四王奪位中平安無事,此人的城府一定深不可測,會咬死人的狗都是很溫順的。」

南瑾往後靠在輪椅上,眉間一抹硃砂淒絕艷麗,語氣淡漠,「撤了閻羅令吧,我們安靜不動,若他真的想要幹什麼,自己會先忍不住,比耐心,還沒人能拚得過我風南瑾。」

「是,公子!」玄武領命。

「玄北,京城有沒有什麼消息傳來?」南瑾半垂眼眸,淡漠地問道。

「沒有,追查皇子一事暫停了,蕭寒陪著方錦繡在江南遊山玩水,盡討得美人歡心,樂不思蜀,蕭絕為了他王妃之事終日鬱鬱寡歡,在王府中足不出戶,就差沒有一劍抹了脖子隨他王妃而去了。哈,說也奇怪,他的王妃聲名狼藉,那是天下最出名的蕩婦,這種女人死了有什麼……」

唰!一支毛筆凌空而起,冰冷地劃破空氣,還沾有墨跡的筆筆直地射向玄北的手腕,如最鋒利的匕首,殺氣湛湛逼人。

玄武玄北大吃一驚,玄北驚駭中一躍而起,眼中的慵懶之色盡褪,袖袍一揚,渾厚的掌風直擊毛筆,南瑾射來的暗器,他可不敢用手去接。毛筆被他掃落在地,玄北玄武都不解地看著自己主子,只見南瑾寧靜地坐在華貴的輪椅上,如玉的臉色唰了一層厚厚的冰,眼光冷厲,聲音如在冰湖上飄過的風,「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冰冷的話讓冰箭般,直直射向玄北。玄北心有餘悸地掃了地上的毛筆……

我偉大的公子啊!

您是哪根筋不對了?

這毛筆要是射中他的手腕,他手就給廢了,幸好他躲得快,奇怪了,他以前一直都這樣的呀,公子也沒發過脾氣,他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了麼?

玄北看向玄武,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呀,玄武搖頭,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了。

「公子,我錯了!」玄北低頭,語氣無比誠懇,轉而提起頭來,露出一副很無知,很無辜的嘴臉,「公子,請問一下,小的剛剛哪句話惹你不快了?你得說明白呀,不然下次又重犯,不是每次都這麼幸運的。」

南瑾冷冷一掃,重重一哼,剛要說話,韓叔的聲音就飄進來,「公子,小姐和少夫人來找你!」

這麼剛巧?

南瑾還沒發話,風海棠就拉著流蘇進來,南瑾迅速地從一旁拿起兩本帳薄,掀開,不動聲色地蓋在他原來在看的公文上。

「南瑾,南瑾,你手邊的事先停停,我要和你商量個事!」風海棠一進來就拉著流蘇匆匆忙忙地過來,一臉興奮。

南瑾見流蘇一臉尷尬,風海棠又滿臉興奮,頗為不解,「怎麼了?」

「你讓蘇蘇來酒樓幫我的忙吧?」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57章

南瑾微微一愣,讓蘇蘇去酒樓幫忙?

流蘇一臉尷尬,慌忙搖搖頭,「南瑾,你別聽姑姑亂說!」

風海棠一把扯下她的手,瞪她一眼,把懷裡的賬簿放在南瑾面前,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睛,語氣帶了命令的味道,「南瑾,你看看,風家酒樓上個月的賬簿,如果是你,會看多久?包括壞賬和漏賬找出來。」

南瑾垂眸,打開賬簿,掃了幾頁之後,掂量厚度,淡淡道,「半個時辰!」

風海棠拍掌一笑,「南瑾啊,你說嘍,保守估計都要看半個時辰,剛剛我在看賬簿,蘇蘇過來找我,好奇就拿來看看了,結果你猜怎麼著,不到半個時辰就幫我搞定了,還有青城藥鋪的,她算得還非常準確,要是我,要看兩個時辰呢!」

海棠的聲音忍不住的興奮,南瑾眉梢一跳,詫異地看向流蘇,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真的?」

流蘇靦腆點頭,她也不明白她算得怎麼這麼快,海棠用算盤,她用心算,結果一致,省了她一個半時辰的功夫。說真的,她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是吧?」玄北湊過來,驚呼,「看帳比公子還快的人我還沒見識過呢,少夫人,會不會是湊巧啊?」

流蘇一笑,風海棠狠狠瞪他一眼,「你來個湊巧試試?」

玄北摸摸鼻子不說話,南瑾勾勾手指,讓流蘇過來,坐到他身邊,從剛剛他看過的賬簿中抽出一本,遞給她,「蘇蘇,這本是風家航運上半個月在柳河的賬目,你詳細看看!」

流蘇接過來,看了南瑾一眼,「我看風家航運的賬目,會不會不方便啊?」

她知道,風家船運的賬目只有南瑾一個人能過目,連風海棠都不曾接手過,以風海棠的話說是太繁瑣,她看不來,以風夫人的話來說是,南瑾不讓人碰風家航運的賬目。

「我能看,你自然能看,來吧!」

流蘇也不忸怩,翻開賬目就開始細看,風家航運的賬目比起風家酒樓和藥鋪的賬單要繁瑣和複雜很多,雖然賬房已經把每一筆交易的支出列得清清楚楚,可雞毛蒜皮的預算也很多,還有許多壞賬,漏賬,看得人要非常仔細和認真。

方媛媛自小聰明伶俐,智商比尋常人要高很多。雖然十八歲就嫁給蕭絕,可她接受的是非傳統的教育模式,而是英才教育,她選的又是會計,三年來學得十分精,現代的記賬方式和古代的傳統記賬方式又很大的區別。流蘇雖然沒有前世的記憶,可她有前世的知識,本身速記能力又好,看著密密麻麻的賬目,腦海裡自動就生成複式記賬方式,一筆一筆下來,非常的清楚明白。

她翻頁的速度讓南瑾微微詫異,不得不承認,比他快!他看帳,算賬,算盤不離手,而流蘇只是看著賬目,默默地記在心裡。流蘇拿著毛筆在有疑問的地方做了記號,跳過那裡。繼續往下,一旁的南瑾看著她專注的摸樣,微微勾唇,果真是有模有樣的,像個商人的樣子,尋常清冷淡漠的眼光略變得堅毅和精明,難道他真的看走眼了?

流蘇一直看到最後一頁,這才抬頭,凝眸,猶豫了下,道:「和數目差了五百三十三兩,有十三處壞賬,還有兩處漏帳。」

南瑾靜了一會兒,流蘇遲疑地瞅著他,這樣目不轉睛盯著她看是什麼意思?

「全對了!」南瑾淡淡說道,流蘇看了一個時辰,他看了一個半時辰,顯然比他快,不僅時間快,算得還特別精準,「方家的生意你有參與麼?」

看流蘇的性子並不像,且她在方家過什麼樣的生活,他也略有所知,怎麼看也不像啊!的確讓人刮目相看。

流蘇搖搖頭,「沒有,我以前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腦子裡有些東西閃過,她還來不及看清楚就消失不見了,她自己也是糊里糊塗的。玄北驚呼起來,「少夫人,你這是天賦異稟嗎?天才啊,公子,你的位子要讓讓了。」

南瑾抿唇一笑,眉梢略挑,「看帳快,不一定也會經營生意,蘇蘇,有沒有興趣跟著姑姑學?」

「對對對……蘇蘇,跟著姑姑,幫我的忙,反正南瑾是雷打不倒的鐵人,他不用你幫,你來幫姑姑,就這麼說定了哦!」風海棠一拍手,頗有拍板定案的利落。

「真的可以嗎?」蘇蘇一聽,臉色略喜。

南瑾點點頭,風海棠一笑而過,說道:「風家堡大部分生意都有南瑾撐著,酒樓和藥鋪是我負責的,大嫂就是吃飯的料,蘇蘇要是真有本事,等可以獨擋一面之後,也可以插手風家船運的生意,免得南瑾太累。」

流蘇是有那個意向,只不過想要問問南瑾的意思,「姑姑,讓我和南瑾談談吧!」

風海棠攤攤手,她沒意見,走的時候還不忘了回頭警告南瑾,「南瑾,你可得夠意思點,別和我搶人,不然讓蘇蘇罰你跪算盤。」

玄北哈哈大笑,跪算盤,他倒是期待!連韓叔都微微一笑,待他們都出去之後,南瑾才問,「有什麼問題嗎?」

流蘇搖搖頭,「聽姑姑剛剛的意思,有意把酒樓所有的生意交給我,有點壓力,我不是你嘛,第一次就站這麼高,我怕一摔下來就爬不起來。」

南瑾頷首,流蘇說的的確也是他擔心的問題,見流蘇並無不願姿態,南瑾拉過她的手,柔聲問道:「我先問你,你老實答話!」

流蘇點頭。

「你對酒樓的生意略有所知,卻毫無經驗,對嗎?」

流蘇點頭。

「你不想待在家裡,庸碌過一生,想學姑姑,對嗎?」

流蘇點頭。

「你對這一塊也非常有興趣,對嗎?」

流蘇再次點頭。

南瑾眸光掠過一絲笑意,「那就放手去做吧,風家酒樓一直都是姑姑在管著,如果可以,我也想你獨擋一面,讓姑姑能清閒些,她也該為自己做做打算了。」

風家堡人丁單薄,風海棠和風南瑾相差五歲,說是姑侄更想姐弟,這些年都是他們兩人在撐著諾大的風家,風海棠已過了適婚年齡,他不在鳳城時,都是風海棠在打點所有生意,一直忙碌,又沒有遇到有緣之人,南瑾想讓她好好清閒一下,調整一下自己的人生的計劃,為自己好好打算。

流蘇自然明白他的想法,用力的點頭,既然南瑾支持她,她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好,我會好好做,不會給你丟臉的!」

南瑾情不自禁地捏捏她的俏鼻,戲謔道:「行,做得漂亮一點,風家堡少夫人這個頭銜很被人期待!」

親暱的姿態讓流蘇臉色一潮,也學著他的口氣道:「好,誰讓我有個無所不能的丈夫呢,我要是摔了,你可得扶著點。」

「好,我知道了,你摔了,我會把你扶起來的。」南瑾聲音有著濃濃的笑意。

流蘇展顏輕笑,略有些期待了,在家裡相夫教子的確不是她所願,風海棠雖然說,風夫人是吃飯的料,可她會把風家堡裡打理得妥妥帖帖,讓風海棠和風南瑾無後顧之憂。而她是最清閒的一個了,看著南瑾和風海棠那麼忙,她也想出一份力,不知不覺中,早就把他們當成家人,想要分擔他們肩上的重擔。

前幾天南瑾一直忙到子時才回房,臉色看起來十分疲憊,她心疼得要命,恨不得抹去他眉宇間的疲倦之色。她能做的,就是泡一壺花茶讓幫助他睡眠,緩解他的疲勞,除了這些,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她已經越來越學會心疼他了,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越來越酸澀,越來越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你不要太累了,文件又不會投訴你,晚一天看沒關係的。」翦眸掃過滿桌子的賬簿文件,流蘇心隨意動,不免得嘮叨了句,卻沒發現,她的口氣,像極了心疼丈夫疲倦的妻子。

南瑾握著她的手又緊了些,因為這句話,心情格外的好,掃淨一早所有的疲憊,眼光浮上柔情,寬慰道:「放心,我控制得很好,一個月就辛苦幾天,倒是你,有孕在身,先跟著姑姑身邊學著,別太逞強,更不能累著,等孩子出生之後,有的是機會。」

「孩子很乖,根本就沒受什麼苦,我看啊,八成是個女兒!」流蘇眉開眼笑,臉色更顯得格外聖潔,閃爍著母性的光輝,倏然想起什麼,「你也賭了是女兒,給起個名字唄!」

「生出來再說,沒準是個兒子。」他又不是神仙,說女兒就女兒,他只是希望她生個和她一樣的女兒罷了。

接受她,接受的孩子,對南瑾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流蘇在他面前提起孩子也自然大方,並無忸怩。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看多了,見多了,眼界視野比常人要寬闊很多。愛上她,就會接受她的所有。所以流蘇在他面前,一點也避諱孩子。

「我希望是女兒,女兒貼心。對了南瑾,我姐姐不在鳳城了嗎?」流蘇問道,前天她問,南瑾還說她和蕭寒還在鳳城。今天同意她和風海棠去酒樓,錦繡當然是不在城中了。

果真南瑾點頭,錦繡昨天就走了,和蕭寒回了京城,「蘇蘇,以後錦繡的事,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流蘇頷首,斂去眼中的不捨,知道她在城中,起碼離她近一點,現在遠了,會有些想念的。

不過沒關係,她有南瑾了!

親情,愛情,友情,她一個都不少,現在的她,很幸福,幸福得讓老天都妒忌,所以分外珍惜,珍惜所有愛她的,還有她喜歡的人。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42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58章

有了南瑾的支持,流蘇便開始插手風家酒樓的生意。

風家堡裡有風夫人主內,她也心疼風海棠的辛苦,對流蘇插手的事,她也很樂意,吩咐海棠照顧好她,以不辛苦和舒適為前提,先跟著海棠學習經驗,畢竟是孕婦,不能太累著了。她肚子裡可是她盼了很多人的金孫呢。

在南瑾同意的第二天,流蘇便隨著海棠去了鳳城。

這兒是天下貿易的交接處,有來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其中有西域的,有匈奴的,還有海外波斯商人,南北交匯,天下最大的港口就在鳳城城東,是赤丹河港口,每天來回出入港口的風家船隊起碼有上萬隻,整個赤丹河上風家稱霸!

赤丹河長兩百公里,貫穿南北三十多座城池,十七處關口,基本上想要去哪兒,走水路是最方便的。

有此方便迅捷的交通路線,鳳城的繁榮可想而知。

流蘇上次隨著風夫人來進鳳城遇見錦繡,只是匆匆一瞥便回了風家堡,尚來不及看清整個鳳城,今日隨風海棠進城,看個仔細,不免得發出讚歎。

怪不得是天下經濟腹地,繁華之程度,和京城相媲美。風海棠戲謔道:「若不是每一屆的鳳城知府怕奪了京城的光芒,鳳城早就是現在規模的三倍,豈是京城可比擬的?」

風海棠所言流蘇也知道,因為鳳城之繁華,吸引了大批大江南北的百姓,紛紛往鳳城定居,人口已經超出城池可容納之量,鳳城由原來的面積擴大,擴大,再擴大,直到不能再延伸才停建,現在的鳳城規模和京城相差無幾。

任何事情都有主有次,對聖天皇朝而言,京城是主,鳳城是次,鳳城就算再繁華,也是屬於聖天的一地,規模和繁華上必須僅次於京城一籌,每一任的知府都要嚴格控制鳳城的發展,壓制它,不許超越京城。近兩年,鳳城已是寸土寸金,禁止百姓在鳳城落居,嚴控鳳城人口流量。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封建社會階級之分明嚴酷處處能得到體現。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在鳳城嚴控人口流量之時,鳳城周圍多了無數的村落,有的村落發展迅速,已有小型城鎮的規模,團團圍繞著鳳城的發展。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一城做大,其他城池也放寬限制,當今皇上那位子就做不穩了。」流蘇淡淡笑道。

其實這樣限制地區的發展,是有礙於全國上下整體的發展水平,是屬於一種不健康的發展現象,不過封建社會有封建社會特有的局限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說得也是,我們生意人,就在乎賺不賺錢,政事一概不管,下車,酒樓到了!」風海棠瀟灑地掀開布簾,小翠和紫靈小心地扶著流蘇下車。

風家酒樓位於鳳城的鳳凰大道正中央,人來人往,非常熱鬧。是一幢三層高的建築,前後佔地有五百平米,外形小巧玲瓏,頗有江南水鄉的溫婉秀麗氣息,燙金的風家酒樓四字龍鳳鳳舞,又添了少許豪情。風家酒樓和另外一條鬧街上的悅來酒樓並稱鳳城兩大酒樓。

入了大廳,非常寬敞,小二跑堂的已經把酒樓收拾得乾乾淨淨,五十來人早早就到了酒樓,做好開店前的準備工作,廚娘們買回了新鮮的蔬菜和海鮮魚肉,分類放好,正在洗淨。風海棠拍拍手,讓掌櫃把大伙都聚集在大廳,讓他們見過流蘇。南瑾和流蘇大婚之時,風家航運,風家酒樓和風家藥鋪以及風家旗下所有的生意都擺過酒席,眾人都知道主人娶親了,而對流蘇接受也很快,十分尊敬。

風海棠讓流蘇和他們打過招呼之後便帶著流蘇參觀了整個酒樓。

前樓分為三層,一樓比較大眾化,二樓主打是雅座,而三樓是包廂。後樓是風海棠做事的地方,每天的賬目比對,酒樓經營的方針,同行之間競爭,零碎的瑣事等。在中午以前就已經參觀完畢。

「覺得怎麼樣?」風海棠帶了流蘇會後面的閣樓,讓小翠和紫靈下去沏茶,笑問道。

流蘇點頭,淡然道:「酒樓位於鬧街,這兒來往經商的客人又多,很有商機,我剛剛看了下,姑姑手下的這些人做事也挺利落的,井井有條。怪不得南瑾說,姑姑你是個奇女子,一人管理酒樓和藥鋪那麼大的生意,尋常女子定然做不到。」

「你別誇我了,再厲害也沒你的南瑾厲害!」風海棠戲謔,曖昧的口氣讓流蘇臉頰一紅,微微瞪她一眼,風海棠哈哈大笑,「南瑾可是吩咐了,你呢先跟著我學學,不要太著急,反正你現在有身孕,也不能太勞累,你看帳比較快,就先幫我看帳還有做賬,賬房先生做的帳有時候很零散,看不是很費勁,你來試試。再不久就是一年一度的美食節大賽,我也正想著要找你研究研究,今年該怎麼拿這個大獎呢。」

「什麼是美食節?」

風海棠拉著她在書桌後坐下,笑道:「美食節是鳳城一年一度的廚藝大賽,由各家酒樓派廚師出賽,以廚藝比拚,這是打響酒樓名號最快的方法,也是新一年美食流行的風向標,所有酒樓都必須參與,裁判是秀王和鳳城知府,還有幾位退休的老官員,是比較官方的比賽。」

流蘇點頭,她明白了,這樣的比賽不僅有利於提高酒樓的知名度,且能有效地拉動鳳城城民的積極性和參與性,有利於經濟的發展,一舉兩得的好法子。且有知名度高的裁判,比較權威,這也是很多廚師的機會,可以借此一舉成名。

「什麼時候?」

「下個月初八!」八月初八,剩下十來天的時間,風海棠唇角撇了撇,有些不屑地說道:「去年讓君家那個敗家子贏了冠軍,今年一定要贏回來,狠狠地踩他一腳。」

風海棠說話的語氣惡狠狠的,像是和人有深仇大恨似的,流蘇第一次看見這副摸樣,不由得撲哧一笑,風海棠和君無歡之間的恩怨她聽南瑾說過一點,由此看來,確有其事了。

有曖昧吶!

風海棠朝她狠狠一瞪,流蘇斂盡笑容,一本正經地聽著。

轉而又撲哧一笑,風海棠作勢要打她,掌櫃的匆匆跑來,神色略帶慌張,「小姐,有人鬧事!」

「鬧事?」風海棠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嗤之以鼻,「誰敢來我風家鬧事?」

冰冷而略帶危險的聲音如珠落玉盤,一地清脆冰冷,女子一身利落風情,讓人不敢逼視。

掌櫃一臉憤怒,遲疑道:「是秀王王妃!」

風海棠鳳眸一沉,疑惑地蹙眉,「秀王妃死去多年,哪兒來的秀王妃?」

「是真的,她自稱是秀王妃!」

「凌掌櫃,發生了什麼事?」流蘇也站起來,冷靜問道,秀王妃無緣無故不會找風家的麻煩。

「回少夫人,事情是這樣的,剛剛秀王妃到二樓雅座用餐,小李送去茶水,誰知道剛到她身邊,她就站起來撞小李一下,太匆忙,小李措手不及,把茶壺打翻,燙了她的手臂,她當場就就抽了小李兩鞭子,天啊,小李半邊臉頰被她抽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我看他的臉是沒救了。還有後背,都被抽出血來,我見事情不妙,就讓人扶著小李下去,誰知道秀王妃不肯善罷甘休,定要我包庇小李,一直吵鬧,二樓的客人都被她全嚇跑了。」掌櫃的順利地把事情經過說完,努力控制住口氣中的憤怒,一想起秀王妃的所作所為,還有小李被抽破的半邊臉頰,他就氣得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明明就是她的錯卻遷怒小李,好好的一個人被她這麼一抽,破了相,小李還沒有娶妻,這讓他以後可怎麼辦,還有哪家的姑娘會嫁給他,好好的一個人就讓她給毀了,怎麼會不生氣。

風海棠越聽臉色越沉,一團怒火在漂亮的翦眸中燃燒,沉靜的怒氣爆發出逼人的壓迫。小手緊握成拳,重重一哼,「我倒要看看,這位秀王妃是何方神仙,走,去前樓!」

風海棠說罷,領人匆匆去了前樓,紫靈和小翠沏回來,滿頭疑問,「少夫人,怎麼了?」

流蘇讓她們放下茶壺茶具,也一起去了前樓。

因為剛剛經過血腥的場面,寬敞的二樓還遺留著血腥的味道,風海棠鳳眸一掃,看見地板上點點猩紅,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的,心頭一把火燒得更旺了,有人在她的地方鬧事也不是一次兩次,可第一次讓她覺得想要殺人,此種無理取鬧之程度,勾起她心底最暴戾的神經。

二樓地板上除了血跡,還有打破的茶壺,一衣著華貴的女子站在窗邊,背對著她們,背影較小玲瓏,有一股冰冷的傲慢。她的旁邊站著四名青衣護衛,神色沉穩,眼光銳利,吐納可看出他們武功不俗。

風海棠口氣冰冷,「秀王妃?哼!今日之事最好你能有個解釋,否則風家堡不會善罷甘休!」

窗邊女子緩緩地轉過神來,一臉高傲,居高臨下的神情好似把天下就踩在腳下的自我滿足感。

流蘇正好趕到二樓,詫異地挑眉,「林霜兒?」

風海棠眸色一沉,「是你?」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59章

一身穿金戴銀,華貴無比的林霜兒以一副高傲的姿態站在她們面前,眉梢凌厲傲慢,冷冷地看著風海棠和流蘇,掃過流蘇的眸光無言中多了一抹狠絕的味道。

林霜兒是林飛鷹之愛女,自小在風家堡長大,風海棠自然認得她,對林霜兒自小就沒什麼好感,林飛鷹的溺愛養成她刁蠻任性,驕縱自私的個性,仗著自己是半個小姐,小時候還會欺負風家堡的侍女家丁們,後來被小翠修理過一次之後才不敢太囂張,她在飛鷹馬場害得流蘇差點流產的事她也略有耳聞,南瑾發閻羅令追殺她的事,她更是一清二楚,沒想到,她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秀王妃,哼!

風海棠重重一哼,找個靠山就想躲過南瑾的追殺,真是傻得天真,風南瑾想要一個人死,天皇老子都攔不住。

「林霜兒,你是什麼意思?」風海棠上前一步,把流蘇擋在後面,神色冰冷地看著林霜兒。

林霜兒唇角一扯,傲慢地坐下,下巴微抬,一副不可一世的摸樣,語氣緩慢中帶著一絲輕蔑和微怒,「風海棠,蘇蘇,見到本王妃,竟然不行禮,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風海棠寬袖一擺,本來就氣勢強硬的女子更有一掃千軍的利落,穩穩地落坐在她的對面,隔著兩米的距離,風海棠的唇角勾起浮起寒峭的譏諷,「林霜兒,就算你唸書不多,也知道什麼叫東施效顰吧?就算不知道何為東施效顰,也該知道,烏鴉披上綵衣也變不了鳳凰,你看看你那個俗氣的樣子,比以前任性驕縱的摸樣更讓人噁心。狗仗人勢也要看你的靠山夠不夠資格在本姑娘面前叫板。秀王在我眼裡都只是個過氣王爺,你算哪跟蒜?」

風海棠口氣尖銳而冰冷,毫不客氣,如同一把利刀狠狠地插進林霜兒的心口,倏然臉色一沉,一拍桌子,唰一聲站起來,筆直地指著風海棠,「大膽刁民,竟然對王爺和本王妃不敬,信不信我讓王爺抄了你們風家!」

這話流蘇都忍不住微微勾唇,鳳城誰敢動風家堡?這林霜兒就一股刁蠻任性的勁,一點腦子都不用,活該被海棠奚落。

果真,風海棠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站起來,風情萬種地走近她身邊,伸手猛然甩了她一巴掌,只聽得啪一聲清脆的響聲,五個手指印清晰地印上林霜兒的臉頰,林霜兒不可置信地捂著臉,她真不敢相信,以她現在身份,風海棠敢動手打她。流蘇都嚇了一跳,她知道風海棠一向風行雷厲,沒想到這麼乾脆,這巴掌打得叫爽快,大快人心,特別是目睹了剛剛慘劇的小二和跑堂的。林霜兒身邊的四名侍衛身影一動,唰唰地亮起佩劍,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閃,小翠和掌櫃身形迅速上前攔下,動作快得他們反應不及。

林霜兒眸光露出凶狠的殺意,想要甩動長鞭,風海棠單手制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擰,疼得林霜兒哀嚎一聲,長鞭落地,風海棠冷冷地掃了長鞭上的血跡,受傷猛然用力,擰斷了她的胳膊,一聲淒厲的聲音頓時響徹雲霄。

聽得人心裡發毛,林霜兒疼得滿頭冷汗淋漓,風海棠扯近她,毫不客氣地嘲諷,「林霜兒,知道什麼叫不敬了嗎?都說我不敬,要是罪名不坐實也太對不起你費心要找的借口了。怎麼樣?舒服吧?既然要向王爺告狀,本姑娘就給你個借口,林總管有你這個女兒真是丟盡他的老臉。」

「風海棠你……」林霜兒眼眸含著眼淚,有種尖銳的恨意,胳膊上傳來刺破頭皮的痛,連心都顫了,風海棠好狠,真的好狠,秀王在她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

「我記得以前你還得尊稱我一聲小姐,哼!風家堡養出的敗類,幸好你爹和你早就脫離風家堡,不然連我們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你……」林霜兒又疼又氣,一時竟然被激得說不出話來。

「姑姑,可以了,讓他們走吧!」流蘇上前,風海棠的性子她清楚,並非蠻不講理之人,若不是林霜兒太過分,她也不會動手。風海棠雖然果斷利落,卻不是暴戾之人,一副八面玲瓏的笑把她的精明和聰慧全部掩蓋,是林霜兒不該先動手毀了風家酒樓的人。

不過她畢竟已是秀王的王妃,如此對她,總有不妥之處。

「滾,不用你假好心!」林霜兒恨恨地瞪著流蘇,她就聽聞她和風南瑾成親的事,固執地認為是流蘇搶了她的心上人,又害得她被南瑾追殺,被迫嫁給一個可以當她爹的男人,她把這一切不幸在遭遇都算在流蘇的頭上,對流蘇的恨意已經深入骨髓。剛剛遠遠看見她和風海棠進了風家酒樓,見她一臉幸福的樣子她就忍不住來嗆聲,沒想到得不償失,被海棠擰斷了胳膊,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更恨極流蘇。

「林姑娘,趁著能走就走,何必多做口舌之爭?只會讓自己多受皮肉之苦。」流蘇淡淡地說道。對這個林霜兒,實在是反感。

「我用得著你教訓嗎?你是什麼東西,別以為嫁進風家堡就可以麻雀變鳳凰,敢教訓我,你還不夠資格!」林霜兒見流蘇一副嫻靜淡然的摸樣,更恨得咬牙切齒,想要撲上去,狠狠地撕碎她平靜面具。

都是她,自從她出現之後,她的生活就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如果不是她出現,她現在還在飛鷹馬場當她的千金大小姐。

林霜兒自動忽略她的錯,把罪責都推給無辜的流蘇。

「她沒資格教訓你?」風海棠冷笑,「吃風家堡飯長大的狗,腿硬了連自己主人都不認得了?我告訴你,只有主人不要狗的份,沒有狗指責主人的戲碼,林霜兒,充其量你又是什麼東西,連給蘇蘇提鞋都不配!」

風小姐的嘴巴好毒啊!紫靈聽得目瞪口呆,對風海棠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僅經商手腕高超,作風大膽利落,處事果斷精明,連罵人都這麼陰毒,和刀子似的,專朝人家的痛腳踩,一擊即中。

而小翠則是抿唇一笑,和她家小姐掐架,存心找侮辱。

林霜兒眼光如淬了毒,辛辣地掃過風海棠和流蘇,看得流蘇心裡微微一寒,這是充滿絕對恨意的眼光。

想要同歸於盡的狠絕。

風海棠不動聲色地把流蘇拉到身後擋著,冷冷地嘲諷,「林霜兒,蘇蘇是風家堡的少夫人,你以後見到她最好客氣點,還有,今天的事你趕緊回家和秀王說了吧,他要找上風家堡評理,我還要他給一個公道,哼!識相的就滾,別等姑娘拿掃把!」

「我不會放過你們,絕不會!」林霜兒狠狠地威脅,捂著手,率人匆匆離去。

風海棠回身吩咐道:「吩咐藥鋪用最好的藥,一定要全力醫好小李的臉,多貴都不要緊,明白了嗎?」

「是,小姐!」掌櫃的匆匆下去。

「小姐,做得好,聽玄北說她差點讓少夫人小產,我都恨不得狠狠地教訓她一頓,哼!」小翠拍手叫好,風海棠一瞪,轉頭對流蘇道:「蘇蘇,別擔心,她傷不到你的。」

今天林霜兒定是看見蘇蘇,想要過來惹麻煩,她早就猜到了,若不是她在,以蘇蘇的性子,指不定受她欺負,風海棠一本正經地交代,「蘇蘇,以後受到別人欺負,一定別忍著,你想橫著走都沒關係,天塌下來有南瑾撐著,明白嗎?」

風海棠說得蠻橫霸道,卻讓人感覺到她的認真和強勢,說得也句句在理,想要欺負她們風家的人,簡直就是找死。蘇蘇和她不同,得讓她明白,受了委屈可別忍氣吞聲。

流蘇點點頭,「我知道了,姑姑,我不會受欺負的。」

風海棠這才放心,拍拍手,解散人群,「清理一下!」

眾人散去工作,一切又恢復常態,到了後樓,流蘇擔心地問道:「姑姑,你剛剛不是說美食節裁判有秀王嗎?我們和林霜兒有過節,會不會有影響?」

「蘇蘇你挺細心的,我就說過一遍就記住了。」風海棠瀟灑地搖手,繼續道:「美食節我想要贏,主要是不想輸給君家那個敗家子,又不是非爭不可,況且秀王的為人公正嚴明,不像會有失偏薄,這點你不用擔心。即便他真要藉機壓下我,又有何懼,風家酒樓也不在乎那麼一點錦上添花。」

見風海棠這樣說,流蘇就放心了,她剛剛來,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向今天這種事,風海棠的鐵腕政策她學不來,但不可否認,非常有效和迅速。女人很少有她這麼強勢的,心中對風海棠的佩服又多了一分。

忙了一天回到風家堡,夕陽已落,多彩多姿的晚霞在半空飄蕩,遠遠看起,風家堡如屹立在五彩繽紛的雲朵中,壯麗又神秘。

風夫人一見她們回來,忙拉著流蘇問長問短,就怕她不習慣酒樓的生意,流蘇溫言地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省過林霜兒那段,風夫人見她做得開心,這才放心。

「你現在懷孕已經有兩個多月了,一定不要太操勞,知道嗎?」風夫人再三交代。

「知道了娘,我自己會把握分寸。」流蘇笑笑。

晚膳的時候沒看見南瑾,流蘇詫異地凝眸,「南瑾呢?不出來吃飯嗎?」

南瑾不管再忙,也會準時出來和家人吃飯,風夫人道:「今天京城送來一批加急文件,要南瑾立刻處理,可能還要忙一會兒吧。我們先吃,我已經吩咐韓叔端到他書房了。」

流蘇點頭,也不多問,風海棠嗤一聲,哼了哼,「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南瑾估計要回京了。每次說有什麼加急文件,第二天他就走了,這次也不例外。」

流蘇正在喝湯,手停頓了下,臉色一怔,喝在嘴巴裡的湯,頓時有些變味,非常難喝。

晚膳過後,流蘇回房梳洗,坐在窗邊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神色若有所思,紫靈泡了一壺羅蘭花茶,給她倒了一杯,問道:「小姐,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想著美食節準備的事的。」流蘇淡淡道,轉身親手泡了一壺薄荷茶,紫靈詫異,「小姐,你要喝薄荷茶嗎?都這麼晚了!」

流蘇拍拍她的手,說道:「紫靈,不用伺候了,去找小翠他們玩吧,我去書房找南瑾。」

紫靈看著她的身影出了墨宇軒,露出笑容,小姐真的不一樣了,以前在王府的時候,整天待在梧桐苑足不出戶,過自己的日子,王爺也是公務繁忙,可沒見過她關心半句,更別說端茶送水了。她還以為她生性淡漠,不會主動表達她的關心之意。可她對南瑾公子就很不一樣,起風了,會叮囑他添衣,除非南瑾說了會忙通宵,不然多晚,流蘇都會等他回房,伺候南瑾從不假手於人。會陪他聊天,看見他累,會說笑話陪他解悶,偶爾興致來,還會親自下廚做幾樣爽口的點心給南瑾送過去,會主動關心他,體貼他,心疼他,這是以前她對王爺的冷淡漠然有天壤之別。

現在生活這麼開心,要是能一直這麼下去就好了,她也捨不得離開風家堡這個樂園。

流蘇到了書房,一進院門,韓叔就看見了,朝裡頭喊了聲,「公子,少夫人來了!」

流蘇衝他一笑,便進去了。書房並沒有點著燭火,牆壁上鑲著一顆很大的夜明珠,淡淡潤潔的光輝把書房照亮如白天。她還笑著說過南瑾奢侈呢,南瑾只是一笑置之,除了書房,他們的房間也是明珠照明的,的確是有些奢侈,不過很方便。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南瑾放下手中的文件,凝眸笑問。

明輝下的男子溫逸出塵,淡靜如水,眉宇間的硃砂在明珠的光芒下,閃爍著逼人的繁華桃色。南瑾的容貌當真傾國傾城,天下無雙,驚鴻一瞥就使人難以忘記,比之錦繡更勝一籌,清貴中帶著秀氣,秀氣中帶著冷厲,冷厲中帶著尊貴,交織成天下無雙的風南瑾。

也只有在她面前,才可以看見他淡淡的笑容,她極少看見他在別人面前露出笑來,即便是娘和姑姑,都很少看見,外人更是沒有,斂盡情緒,如一尊冰冷的玉雕,她很高興,南瑾能在她面前笑,也喜歡看他的笑容。

「你也知道晚了?」流蘇挑眉,把茶放在桌上,「該休息了,南瑾公子!」

南瑾嗅著茶香,淡淡一笑道:「既然要休息,為何給我泡了薄荷茶?」

流蘇一瞪,南瑾拉著她到旁邊,沉吟片刻,道:「京城那邊出了點事,蘇蘇,明天我可能要進京一趟。」

流蘇垂眸,斂去她眼中的黯淡,突然明白了,風海棠剛剛是故意那麼說,讓她有心理準備。

南瑾握緊她的手,聲音平和,略帶一些歉意,「本來要晚兩個月進京,不過事出突然,不得不去,蘇蘇,抱歉!」

流蘇搖頭,眸光掠過笑意,摩擦著他略有些冰冷的手,坦然道:「我以為你會一直在風家堡,突然聽說你要走,有些不習慣,不過沒事,你不得不去處理的事定然是急事,放心去好了,我沒事的,什麼時候回來?」

南瑾沉默了一下,保守地估計了時間,柔聲道:「一個半月,我會盡快回來,以後一年就去一次,待一個月就夠了,其他的時間都在鳳城。」

流蘇點點頭,有他這個承諾她就放心,一個半月,她一定會格外地思念他,好捨不得,可又沒有辦法,「可是你說的哦,要快點回來。」

南瑾點頭,眼光堅定,承諾道:「會的,蘇蘇,一定會快點回來!」

流蘇一笑,也不再說什麼,給他倒了一杯茶,「你明天就走,今晚熬夜沒關係嗎?」

薄荷的香味緩緩地從煙霧中飄散出來,清香落了一地,格外迷人,南瑾以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著流蘇,流蘇倒茶之後才發現他專注的眼光,疑惑地撫撫臉,「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南瑾搖頭,沉吟道:「蘇蘇,你都不奇怪,為何我要去京城嗎?」

流蘇一怔,半垂眼眸,長而微卷的睫毛在她眼瞼下覆上一層優雅和沉默的剪影,她不是不奇怪,而是……

南瑾繼續道:「你也知道,風家船運的核心是鳳城,也是風家堡事業的核心,在京城除了一家分航,就什麼都沒有,你真的不好奇我為何要去京城嗎?」

「我自然想要知道。」流蘇淺淺一笑,眼光有著體諒,「我知道很多事我不問你是不會說,有的事,我問了你也不一定會說。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傷害我,其他的事,我又何必管太多,你想說的時候,我自然就知道了。」

「蘇蘇……」南瑾震驚地看著她,想不到她是這個想法,他是怕流蘇以為他不告訴她,是認為她沒資格,所以想要掃除她的心結,他不想她心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而流蘇想的和他想的,顯然不太一樣,她是如此蕙質蘭心,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南瑾伸手把她抱進懷裡,嗅著她青絲中散發出的香氣,頓感安心,像是遺失了千百年的肋骨又重新回到身體之中,有一種深沉的滿足感。南瑾撫著她的秀髮,聲音低沉,寧靜,是一貫的堅定有力,「我不告訴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知道了對你是一種負擔,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我所有的一切,你都會知道。」

流蘇伸手,擁緊了南瑾,她突然很喜歡來日方長這個詞,只有會相伴一生的人才會說來日方長,他們這場賭注,好似沒有人把它當成賭注,流蘇輕笑道:「我知道,你不用怕我有什麼想法,放手做你要做的事就好。」

南瑾放開她,淡淡一笑,得她,是他之幸,倘若留不住她,定是一種遺憾,他風南瑾絕不會讓自己遺憾。

「不過這一個半月,要想念我哦!」流蘇一本正經地交代,南瑾一笑點點頭,流蘇倏然記起酒樓的事,問道:「南瑾,林霜兒現在成了秀王妃……」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南瑾詫異挑眉,眸光一沉,看來林霜兒是去找流蘇麻煩了。哼!

流蘇拍拍他的手,相處一段日子,他眼中的冰冷她自然看得懂是什麼意思,把今天在酒樓發生的事告訴他一遍,「姑姑出手打了她,又擰斷她的胳膊,秀王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責罰姑姑?」

她擔心的是這個,秀王雖然已經沒有什麼權力,畢竟是皇族,風家堡再厲害,也是平民,民鬥不過官,要是秀王爺追究起來,姑姑就難逃其咎。

南瑾搖頭,「放心,不會的,姑姑敢打人就能處理好一切,你別小看了她,這種事用不著我出面來擺平,林霜兒是咎由自取,她出手傷人在先。我不在鳳城,莫離和玄北會保護你,姑姑她在鳳城橫著走都沒人會把她怎麼樣。這件事,你不用操心。」

流蘇聽罷,鬆了一口氣,暗自一笑,這兩姑侄說話的口氣挺像的,蠻橫卻讓人覺得他們蠻橫得很有理,一點也不讓人覺得討厭。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快點喝茶,喝完了醒醒腦,輕鬆一下。」流蘇把茶端給他,南瑾一飲而盡,微微靠著輪椅,是有些累,該醒醒腦。

「你有身子,快點回去休息,睡太晚不好,我可能要忙通宵,本來想要回去和你說一聲的,既然你來就順便道別,天亮我就不回房了,直接從書房走,會盡快回來的。」南瑾溫和道

「那麼急啊?」

南瑾點頭,流蘇無奈,他又要辛苦一晚了,「早知道我就做一些點心給你當宵夜了。」

「沒事的,去睡吧!」

流蘇站起來,走了幾步,又倒回來,臉頰有些紅暈地瞅著南瑾看,南瑾疑惑挑眉,剛啟唇,流蘇就俯下,迅速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臉蛋唰一下紅得滴血,「晚安!」

才一說完就一溜煙跑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南瑾。

南瑾愣了半晌沒回過神來,只覺得唇上一暖,香氣襲人,她已經迅速退開,向來睿智精明的腦子一片空白……

如玉的臉頰飄過一抹可疑的紅暈,在明珠的淡輝下,分外魅惑眾生!

蘇蘇……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47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60章

一縷晨光穿透雲層鋪灑大地,金光劃破沉靜的蒼穹,流光溢彩,美麗炫目。

麒麟山上的日出,美得有種華麗的錯覺。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晨光暖和中,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流蘇最近有些嗜睡,懷孕二月多了,肚子還沒有明顯的隆起,感覺還是輕盈秀麗,不見笨重,臉色也紅潤,就是嗜睡。知道南瑾今天要走,昨晚心情一直沉悶,睡得也不是很熟,翻來覆去大半夜,看著門口,希望看見他回房的身影。

臨別一親,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她只知道,他要走了,她有一個多月不能看見他了。要忍受一個多月的思念,想像就覺得難受,總覺得要為他做點什麼。她實在是想不出來,走了幾步腦子一熱,突然回身衝動地親了他一下,她羞澀得連多看他一眼就不敢,落荒而逃了。想想臉上就潮熱,紅得可以滴血,心跳快得想要跳出心口似的。自己想要表達什麼,也不是很清楚,衝動是魔鬼,說得大概就是這意思吧。

南瑾,南瑾……一晚上都念著他的名字,翻來覆去,心情複雜,人還在風家堡中,思念已經氾濫成災。

後來迷迷糊糊終於睡了過去,心頭卻一直念著他,還不忘了提醒自己起得早一點,好去送送他,結果一覺醒來,外頭都大亮了。流蘇睡眼惺忪,偏頭微微錯愣了下,枕邊有一朵清麗的白茶花,叫雪薔薇。這是從西域傳過來的品種,非常珍貴,重花瓣,純白色,薔薇花型,如一朵秀麗的雲錦,無一絲雜色,白得純粹,白得透明。花瓣上沾有晶瑩剔透的露珠,如豆蔻年華的少女,亭亭玉立,冰清玉潔,十分漂亮和迷人。

流蘇看著看著,唇邊不由得勾起一朵清麗的笑容,伸手拿過來,香氣飄逸,在鼻尖圍繞不去。

這品種,風家堡中只有三朵,很珍貴的,平時風夫人照顧它可比照顧兒子還要用心,就怕有個意外,聽南瑾說,這花很難養活的,七八年才會有成效,價值連城呢。

上次晚膳之後她推著南瑾在風家堡中走走,他順便幫她解釋這些茶花的價值和來歷,流蘇那時候就覺得,風南瑾真的神人,眼光開闊,博覽群書,連風家堡中的茶花都能一一說出名堂來,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對這個品種,她是最喜歡的,南瑾那時候還笑道,有一次他想要摘來當藥引,他娘就把他罵個狗血淋頭,說他暴殄天物,要是敢動她的寶貝,她就把他掃地出門。可想可知,風夫人又多寶貝這花。

流蘇也甚是喜愛,整天都跑到去院子裡觀賞……

完了!

流蘇唰一聲從床上坐起來,這花怎麼會在這兒?這回什麼瞌睡蟲走跑光了,她一下子清醒過來了。

風家堡上下胡鬧歸胡鬧,不過沒人會動風夫人的寶貝的,除了……南瑾?

只有一個解釋,茶花是南瑾摘來送給她了……

我偉大的夫君啊!

娘會把我宰了的。

流蘇迅速從床上起身,匆匆忙忙地換上衣服,朝外喊了一聲,紫靈很快就推門進來,端來一盆熱水,流蘇急急忙忙地洗臉,紫靈道:「小姐,你不要著急,姑小姐還沒有去城裡呢,你慢一點也沒事的。」

這時候風海棠應該早去鳳城了,怎麼還在家裡?而且,她急的不是這件事啊!

流蘇打濕了毛巾,迅速洗臉,又用鹽水漱口,含糊問道:「南瑾走了嗎?」

紫靈點頭,「公子走半個時辰了,還和姑小姐說,你今天很累,要是急就讓姑小姐先去城裡。你看看,公子多心疼你。」

流蘇淡淡一笑,果真是南瑾,他早上回房過,她睡沉了,都不知道他來過,不然能親自和他道別,不過他不是說直接走,不回房麼?回來也不叫醒她。

漱口之後,倏然飄來一陣噪音,流蘇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臉頰突然抽了一下,紫靈一看她的神色,慌忙道:「小姐,是這樣的,夫人她早上去院子給茶花澆水,發現一朵雪薔薇被人摘了呢,正在發飆呢,這回啊,讓小翠她們四處找,說是啊,要是讓她找到偷花的混蛋,一定宰了他,姑小姐也在幫她找呢。」

紫靈也說得義憤填膺,誰都知道,夫人種的茶花有多珍貴,偷了一朵拿去賣,那是天價呢。

流蘇唇角抽搐兩下,腦海裡閃過風夫人齜牙咧嘴的憤怒樣,頓時有些無語問蒼天的感覺,「那個混蛋已經不在家裡了。」

紫靈一時不曉得她說什麼,流蘇有氣無力地放下乾毛巾,手指了指床上,紫靈順著指尖看過去,頓時目瞪口呆,驚呼起來,「小姐,你怎麼去偷夫人的茶花啊?」

流蘇有種想死的感覺,瞪她一眼,「你小姐我睡剛醒呢,怎麼會去摘娘的花。」

……

紫靈吞了吞口水,遲疑了下,「公子摘的?」

流蘇連扯唇角的力氣都沒有了,「你說呢?」

紫靈呆愣了下,這下好了,公子一大早就摘了雪薔薇送給小姐,耍浪漫嘛,可他倒好了,拍拍屁股走人,小姐還在呢。這這……的確不像是公子的作風啊!

她怎麼也想不出來,冷漠如冰的公子天濛濛亮就去花園摘了夫人的雪薔薇,悄悄送給小姐情形,這實在是太難想像了。

流蘇眼睛一閉,縮頭一刀,伸頭一刀,死就死吧,她拿起雪薔薇,眷戀地摸了摸,南瑾送的呢,第一次送花給她,可惜了,這花是娘的寶貝。

風家堡中,風夫人正發飆,讓人翻箱倒櫃地找,一定要找到偷花賊,流蘇把順著長廊來到前庭,雪薔薇放在身後,見風夫人叉腰,怒氣騰騰的摸樣,腳步停了一下,正想著要不要過去,一旁的風海棠就瞅見她了。

「蘇蘇,醒了呀,先去吃早膳,等找到你娘的花我們再去城裡。」風海棠揚聲道。

「蘇蘇寶貝,你醒了,昨晚睡得好不好?」風夫人一見流蘇,滿臉的怒氣不翼而飛,笑容滿面過來,拉著她過去,寶貝得不得了。

「娘……早……早啊!」流蘇吶吶地打招呼,紫靈識趣地站遠了一些,流蘇臉上的笑容,要多僵硬就有多僵硬。

風海棠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忙問道:「怎麼了?」

流蘇嚥了嚥口水,有些理虧地道:「娘,雪薔薇是……」

一聽流蘇說這事,風夫人火又冒上來了,「你說雪薔薇啊,哼,是不是他們找花的時候吵醒你?都讓他們小聲點,不要靠近墨宇軒了,要讓我找到這個王八羔子,我一定抽他一鞭,再捅一刀。」

說到她的愛花,風夫人口氣就兇惡起來,心口疼啊!她看這些花可比兒子重要多了。

「大嫂,別生氣了,估摸著就在家裡,跑不遠的,一會兒就找到了。」風海棠寬慰她。

流蘇這回手都不敢伸出來了,娘啊,那個王八羔子是你兒子呢。

她想要砍人也追不上了。

流蘇潤潤唇,把手伸出來,那清麗無雙的雪薔薇就這樣露在風夫人面前了。

風海棠一愣,詫異地看向流蘇,而風夫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蘇蘇,一大早送什麼花給娘嘛,還這麼漂亮……」

倏然笑容凝結了……

她的雪薔薇?

風夫人唰一下搶過流蘇手裡的花,瞪著它像是瞪著一隻蟑螂似的,她的花?她的花?肉疼啊!

「娘……」流蘇的聲音細若蚊吶,風夫人心疼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蘇蘇啊,怎麼會在你那?」風海棠急問道。

流蘇狀似無辜,「我一醒來就在枕頭邊了。」

要死也是南瑾擋在前面,她是弱女子,不能犧牲,死一個比死一雙要強啊!

「風南瑾……」風夫人差點捏碎手中的花,怪不得早上送他出門的時候,笑得那麼開心,氣啊!

「娘,你怪我好了!」適當的時候要學著裝裝柔弱,這是女人最基本的武器呢,特別是對著最疼愛她的婆婆。

風海棠抿唇一笑,撇過頭去,風夫人抬眸,僵硬地扯出一抹笑,「蘇蘇,不怪你,都是南瑾這個混蛋,等著,這次回來,看我不抽死他,啊啊……我要瘋了,花園那麼多花,想要討好蘇蘇,隨便一朵都可以啊,為什麼是我的雪薔薇啊?」

流蘇更愧疚了,半垂眼眸,可憐兮兮地站著,這回去翻箱倒櫃的侍女家丁們都出來了,一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蘇蘇,娘不是怪你,別往心裡去,乖啊,一朵花嘛,沒事沒事……」風夫人見蘇蘇一臉委屈,急忙安慰道。

言不由衷的話讓周圍響起一片不屑的嗤笑聲……

「夫人,你也太假了吧?」

「就是就是……剛剛還和噴火鳥似的!」

「公子地位不保咯!」

……

小翠開口就道:「公子好樣的!」

「死丫頭,你說什麼?」風夫人作勢要打她,小翠蠻腰一扭,躲得遠遠的,還豎起拇指半了個鬼臉。

風海棠笑笑,這個南瑾,她拿過那朵雪薔薇塞給流蘇,道:「大嫂,摘都摘了,算了,就當是南瑾對蘇蘇的心意好了,不是還有兩朵嗎?」

「那個混蛋,明明就是他肖想我的雪薔薇,就趁著這個機會摘了給蘇蘇,等以後回來,還不是讓他做藥引去?他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嘛!」風夫人一臉欲哭無淚。

南瑾在研究一種藥,需要雪薔薇做藥引,一年前就開口向她要了,她一直不肯給,開玩笑,她養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雪薔薇開花,又開得這麼美麗,她哪兒捨得給他糟蹋了。問他是什麼藥,他又不肯說,每次提到要雪薔薇,她就一口否決,兩人為了這三朵雪薔薇都到了要拆牆腳的地步。後來沒聽他提起過,她以為他放棄了呢,結果前些日子又提起,說什麼當送給他當成親禮物,風夫人自然是不給的,沒想到他倒好,私自就給摘了,還有個名正言順的借口,他拿來哄妻子,增進感情的,你怪不得他不是?風夫人那個叫懊惱啊,要是南瑾在這,她真想撲過去狠狠地咬一口才解恨。

流蘇語塞,啊,原來還有內幕啊?

南瑾也真夠奸詐的,這招都用得出來,上次她就見過他向娘要雪薔薇當藥引,結果娘一口否決了,姑姑還說他們兩為了雪薔薇已經鬥了好幾次了。

這次他倒乾脆了,先斬後奏,他拍拍屁股就走了,避開娘的怒氣,有她擋著,他也料定,娘這麼疼她,定然不會對她生氣。

奸詐的傢伙,哼!

看來她要照顧好點,雪薔薇枯萎得本來就慢,等他回來,估計還是新鮮的。

「算啦,大嫂,就當是送給南瑾和蘇蘇的成親禮物,你看看,蘇蘇也開心不是嗎?」風海棠見招拆招,南瑾的心思,她怎麼會猜不出來,既哄得妻子開心,以後又可以名正言順當藥引,一石二鳥,整一奸詐的傢伙!

「娘……」流蘇有可憐兮兮地開口,風夫人受不住她委屈的摸樣了,揮揮手,「給你了,給你了,放在花瓶了,照顧著點,等南瑾回來,還用得著,我可不希望下一朵也被他這麼無恥的,光明正大地偷了。」

摘也摘了,又接不回去,她不認又有什麼辦法,頂多南瑾回來的時候,她狠狠地修理他一下。

流蘇一掃臉上的沉悶,歡天喜地地給風夫人一記擁抱,聲音甜甜的,不予餘力地撒嬌,「娘最疼我了,謝謝娘!」

「少夫人嘴巴真甜,哄得夫人啊,三朵雪薔薇給你她都沒問題!」阿寶笑嘻嘻地說道。

「就是,少夫人,多給夫人灌點迷湯,公子回來就天下太平了!」

眾人哄堂大笑,氣氛一片和樂。

倏然前方一名侍女來報,「小姐,夫人,少夫人,秀王來訪。」

快樂的氣氛立即消散,風海棠臉色一沉,眸光頓時銳利起來。

流蘇有些不安,南瑾走了,風家堡就姑姑當家,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他到底來做什麼?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61章

風家堡很少有外人能進來,尋常能進來的都是風家的熟人,連蕭絕蕭寒這樣的王孫貴族都不給面子,秀王更不算是什麼。別看南瑾走了,風家堡就是一群女流之輩,可厲害著呢,五十多名侍女家丁中三十多人都有不錯的武功底子,小翠和莫離阿寶這些更是罕見的高手。山上山下日夜都有人放哨,守衛非常嚴謹,想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上山是沒可能的事情。

秀王才在山腳下的時候,山上就收到消息,只要不想見客,風海棠說一聲就可以,若是不想見,就會有人把他攔在山下,絕對上不來。

風海棠意外地下令讓秀王上山,她親自帶著流蘇去門口迎接。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口,身後跟著四名王府侍衛,駕車的是一位中年壯漢,馬車停下之後。華貴的轎簾掀開,秀王下了馬車,然後回身把林霜兒扶出來。

秀王蕭瑋是一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相對於十七八的林霜兒來說,他老得可以當她的爹了。不過秀王本人看起來很是年輕,起碼小五六歲的樣子。華貴的長衫襯托出一副修長有力的身材,合身的裁剪,逼人的氣度,迎面給人非常尊貴的氣質。他五官俊朗,風度翩翩,尊貴中不失儒雅之氣。年過中旬,眸光已不如青年人那般墨玉透徹,卻隱約透出沉穩和正氣,鬢角有著歲月滄桑的痕跡,總體來說,秀王是個很有成熟風度,很有魅力的一個中年男子。年齡和林霜兒相差很多,但站在一起和年輕美貌的她倒很配,給人一種安穩的靜謐。

一旁的林霜兒有些狼狽,她昨天才讓風海棠擰斷了胳膊,回去接骨之後,左胳膊用木板固定,整條胳膊都都以繃帶綁著,相比於昨天的光鮮亮麗,今天就顯得憔悴很多,臉色很蒼白,眼光躲躲閃閃,有些畏懼的樣子,但是,掃過流蘇和海棠的時候眸中的恨意非常清楚。

「秀王大駕光臨,民女風海棠有失遠迎,還望秀王恕罪!」風海棠大大方方地行禮,姿態恭敬,流蘇她們也跟著行禮。

「參見王爺!」

秀王上前親自扶起風海棠,中年男子臉上露出歉意,聲音低沉,富有磁性,道:「風姑娘快快請起。本王愧不敢當!」

「王爺言重了,是民女失禮在先。」風海棠朗聲道,起身,道:「一年不見秀王,越發成熟有魅力了!」

一年一度的美食節,她都會見到秀王,平常他不太出府,雖然在鳳城,也不怎麼遇到,風海棠和他交情不深,風家和蕭家好似八字不合,就算見到他能避就避開,場面話風海棠說得倒是非常漂亮。

秀王溫文爾雅一笑,「風姑娘也越發美麗動人了。」

風海棠回他一笑,兩人又太極地客套了兩句,風海棠擺了個請的姿勢,「王爺請!」

風海棠由始至終都只看著秀王一人講話,對他身邊的林霜兒視而不見,權當她是空氣,漠視得非常徹底,這讓林霜兒非常不滿,當著秀王的面,又不能發作,嘔得冒火。

「多謝風姑娘!」秀王客氣地道了聲,隨著風海棠一起進了堡中,林霜兒路過流蘇面前,狠狠地瞪她一眼,流蘇淡靜一笑,她恨恨地撇頭,跟著進去。

「呸,一隻烏鴉!」小翠呸了一口,護在流蘇身邊進去,她可是受了公子命令,不管少夫人在哪,她就在哪兒。

「小翠,規矩點,不許無禮!」流蘇點點她的鼻子,隨著進去。

大廳中,分賓主坐下,風海棠讓侍女上茶,介紹道:「王爺,這位是南瑾的妻子,是風家堡新任女主人。」

流蘇起身,遙遙一拜,「民女蘇蘇見過王爺,王爺萬福!」

「風少夫人免禮,早就聽聞堡主大婚,還未親自道聲恭喜,是本王的失禮。」秀王風度翩翩地道。

流蘇一笑,回身坐下。

林霜兒聽到女主人這三字,眼裡劃過一道很刻骨的恨意,濃烈得讓人發毛。

風海棠眸色一沉,偏頭對秀王道:「王爺,風家堡和秀王府素無來往,王爺今日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風海棠明知故問,他定然是為昨日之事而來,只不過是為了林霜兒討回公道,還是為了道歉,那就另當別論。

秀王眉目浮上歉意道:「內人昨日在風家酒樓之事,本王已略有耳聞,深感歉意,是本王平時教導不善,才導致風家堡和秀王府有了摩擦,今日特意帶內人上山,親自給風堡主賠個不是!」

秀王話說得溫文有禮,口氣誠摯,風海棠掃了林霜兒一眼,冷然道:「王爺您太客氣了,昨日一事,純屬是個誤會,民女早就忘記了,相信秀王妃也不會放在心上,王妃您說是不是?」

林霜兒臉色一白,看了旁邊的秀王一眼,有些不甘心地開口道:「風姑娘,昨日之事,是本王妃魯莽,還請風姑娘和風堡主別放在心上。」

風海棠爽快一笑,「民女都說不記得了,王妃又何必舊事重提,誤會一場,說開就沒事了,日後風家堡還是風家堡,秀王府還是秀王府,兩不干涉。」

秀王聞言一笑,「風姑娘果然快人快語,這一說,本王就放心了。」

阿碧沏一壺霧裡青,腳步輕快地進來,給他們都奉上茶水,在給林霜兒上茶的時候,還衝她燦爛一笑,友好和善,氣得林霜兒差點內出血。阿碧倒茶之後,也站到流蘇身後去。

林霜兒咬牙切齒,忍著心裡的氣,問道:「風姑娘,不知道南瑾哥哥在不在,我想親自和他道歉!」

風海棠端起茶,打開被蓋,茶杯裡的霧裡青尖細飽滿,碧綠色的茶水晶瑩剔透,香氣陣陣襲人,這是上等的茶葉,泡出來的茶水非常有味道,風海棠清茗一口,姿態優雅地放下茶杯,故作疑惑狀,「南瑾哥哥?呵呵,秀王妃,容民女提醒你一句,我侄兒可不配當你的南瑾哥哥,可別叫得這麼親密,害得秀王誤會就不好了。」

夾槍帶棍的一句話,刺得林霜兒臉色的假笑一僵,滿面陰沉,秀王微微一笑,「內人自小在風家堡長大,和風堡主只是兄妹關係,本王又怎麼介意呢?」

「是嗎?」風海棠別有深意一笑,爽快地道:「既然如此,秀王妃,你和你嫂子道個歉也是一樣的,蘇蘇和南瑾夫妻一體,何必找南瑾這麼麻煩,叫聲嫂子,道個歉,也是一樣的。」

好厲害的女人!

秀王心中暗暗評價,在風家堡能獨當一面,鋒芒僅遜於風南瑾的女人果真厲害,三言兩語如刀鋒似的尖銳,句句都精準地插入對手的心臟,毫不手軟,毫不留情,夠狠,夠絕,這樣風行雷厲的女人,實屬罕見。

他和風海棠認識不深,一年一度的美食節也是匆匆一瞥,沒有交談過,今日短短幾句話,她的形象一下子就刻在腦海裡。

好個風家堡!

林霜兒的臉色陰得可以滴出水來,流蘇淡然一笑,「姑姑說笑了,秀王妃千萬別較真,昨天之事乃是小事,王妃無需道歉,倒是讓王妃不慎受了輕傷,蘇蘇代夫君給您賠個不是才對。」

流蘇說罷,還真的起身,給林霜兒行禮,微微福身,笑得真誠和清麗,一點也看不出惡意。

林霜兒血氣上湧,小拳緊握,下唇幾乎咬出血來。

好你個蘇蘇,竟然和風海棠一唱紅臉,一唱白臉給她難堪,她一定不會就這麼算了。

風海棠暗自掃了秀王一眼,見他八風不動,心裡冷笑,相見南瑾?果真如南瑾所料,這手段真是次級,和南瑾過手的資格都沒有。

還是她侄子心思可怕,料事如神,風海棠爽快一笑道:「倘若是為了昨天的事,大家都說不介意,那就讓她過去了,蘇蘇也代替南瑾給王妃賠個不是了,王妃若還是執意相詢,豈不是有意為難我們風家堡?」

林霜兒臉色一怔,這麼一大帽子扣下來,頂得她啞口無言,秀王溫雅一笑道:「風姑娘,既然都過去,那就算了,本王今日上山除了為內人賠個不是,還想見見風堡主,不知道堡主有沒有空見客?」

流蘇淡淡一笑,說道:「不知王爺找夫君有何要事?」

秀王一怔,沒有答話,風海棠朗聲道:「秀王爺,若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找民女談也是一樣,若是為了私事,找蘇蘇談,也是同樣,公事私事,我們兩都可以代表南瑾。南瑾今天不便見客,王爺請見諒!」

秀王見風海棠如此說,也不勉強,抱拳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強求,風少夫人請代本王向堡主問聲好,今日多有打擾,我們夫妻告辭!」

「王爺王妃慢走,不送了!」風海棠和流蘇起身,海棠淡然道。

秀王點頭,帶著林霜兒離開風家堡,臨走時,林霜兒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流蘇。

「姑姑,他們找南瑾做什麼?」流蘇不解地問道。

風海棠臉色佈滿憂慮,歎息道:「不是他們找南瑾,而是秀王找南瑾。」

「為什麼?」

海棠一笑,拍拍她的手,道:「這是他們男人的事,讓他們男人去解決,我們別管,去酒樓吧!」

流蘇也只得點頭,秀王要找南瑾?為什麼?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8:31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62章

時至八月初,風家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忙了,每年的八、九、十三月都非常繁忙,比起初春更是有過之無不及。

風海棠和流蘇天天跑風家酒樓,流蘇跟在風海棠身邊一段日子,漸漸也摸清酒樓經營的模式,已有上手之感,其實各行各業,只要掌握行規和習慣,做起來就會輕鬆很多。

南瑾一走,風家堡就玩開了,平常南瑾在家,侍女家丁們還會收斂一些,南瑾走後,整個風家堡就想炸了鍋樣。玄武回冰月宮處理宮務,繼續調查和跟進冰月宮和幽靈宮之間的糾紛起源和過程。玄北奉命留在風家堡保護流蘇,在他的帶領,風夫人的興奮參與下,風家堡說得是日夜狂歡,紫靈有時候都不隨流蘇去城中,留在堡中,和阿碧她們打成一片。

莫離和小翠有命在身,白天要保護流蘇,晚上一到,也開始瘋得不能自己,恢復到那天流蘇剛剛到風家堡的歡樂情景。

海棠戲稱,風家堡就是個小型的市井街頭。

流蘇倒是非常喜歡這樣的氣氛,有一次她留在家裡,玄北他們玩蹴鞠,家丁侍女交錯分成兩組,玩了一個上午,贏的那隊在輸的那隊臉上畫鬼畫符,輸的開始耍賴,四處逃竄,有武功繞著風家堡一直玩飛簷走壁,弄得人仰馬翻。連山腳下就聽到他們的嬉鬧聲。

這麼歡暢的氣氛,若不是有身孕,她都想要參與試試,怪不得安安靜靜的紫靈都跟著阿寶阿碧他們玩得樂不思蜀。

流蘇懷孕比尋常孕婦要輕鬆多了,沒有孕吐,也沒有食慾不振,除了有些輕微的嗜睡,基本上一切正常,風夫人和風海棠的擔心也變成放心了。南瑾走後,風家堡一切恢復正常,風海棠和流蘇掌管風家酒樓和藥鋪,而風家航運南瑾走之前已經交代底下的管事,一切正常,風海棠一向也不過問航運的事,日子過得很舒心,教導流蘇生意經,兩人全心全意準備八月初八美食節之事。

酒樓的生意流蘇漸漸上手之後,風海棠慢慢地試著讓她獨擋一面,這次八月初八的美食節,她就交給流蘇負責,她只是從旁指點。

這次的美食節,風家酒樓由廚娘李秀蘭參賽,流蘇負責,菜式是鳳城名菜——糖醋赤丹鯉魚。

負責人、廚娘和菜式一早就送到官府批閱了,歷年來都是風海棠負責美食節相關事宜,這次換成風少夫人蘇蘇,鳳城官府方面自然也沒有問題,很快就通過了。

烹飪所採用的鯉魚就是赤丹河的鯉魚。此魚生長在赤丹河深水處,頭尾金黃,全身鱗亮,肉質肥嫩,非常適合隆重宴會的一款菜式。既美味,又氣派,正好能代表了風家酒樓在這行業中的地位,這道菜也是李秀蘭的拿手好菜,經過多年的烹飪和改良,好評如潮,也是風家酒樓的招牌菜。

這道菜想要做好非常不容易,將魚去鱗,去鰓,去內臟洗淨,在魚身上先直剞刀紋,然後提起刀,使魚身張開,將精鹽撒入魚身內稍醃,並在刀口處及魚的全身均勻地塗上一層濕澱粉糊;炒鍋倒油,旺火燒到七成熱,手提魚尾放入油鍋內,其刀口處立即張開,這時需用鏟刀將魚托住,以免粘鍋,約炸二分鐘,用鏟刀把魚推向鍋邊,使魚身呈弓形,將魚背朝下炸兩分鐘,再翻過來使魚腹朝下炸二分鐘,然後把魚身放平,用鏟刀將頭按入油內炸三分鐘,共炸八分鐘,至魚身全部呈金黃色時,取出放入盤內,炒鍋留油少許,燒至六成熱時,放入蔥,姜,蒜末,醋,醬油,白糖,清湯燒濃後即用濕澱粉勾芡,淋上熟油少許,迅速出鍋燒在魚身上即成。

醋與糖的比例要適當,其味應是甜中帶酸,糖醋滷汁要濃而不厚。(曉曉教大家學一道菜哈,雖然做法是我從百度大嬸那拷貝過來的。嘿嘿!不要怪我懶哦!)

李秀蘭親自做給流蘇和海棠試吃過,流蘇讚不絕口,真的非常好吃,她做這道魚的時候,事先用綠茶去腥味,又深、滲入茶香。嘗起來魚肉更鮮嫩,且嗅不到一點腥味,流蘇覺得,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一道菜。

美食節的比賽分為上午和下午,在上午的比試中,一共有十八名鳳城各大小酒樓的廚師初賽,選出三家,在下午進行決賽。

風家酒樓參加美食節一向重於參與,風海棠也不是好勝之人,而悅來的君無歡數次叫板,惹毛了風海棠,她才選了這道招牌菜,目的就是要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初八,讓李秀蘭大顯身手。

初五的時候,各家酒樓就收到了這次美食節的裁判員名單。

一共有七名裁判員,秀王蕭瑋,鳳城知府郭翼,三名退休在鳳城頤養天年的老官員,橋村最有權威的美食家劉雲夫妻。七人組成這次美食節的裁判團,以投票的形式,來決定這次美食節的冠軍。

「少夫人,上個月的賬目做好了,請您過目。」風家酒樓中,掌櫃的把賬目送進後樓給流蘇過目。

流蘇接過之後,溫雅道:「凌掌櫃,明天就是美食節比賽,讓秀蘭姐早點回去休息,做好準備,還有,鯉魚一定要最新鮮,到清晨才派人去港口買,用剛上岸的鯉魚做材料,市集裡賣的不一定新鮮。」

「是,少夫人,我們一定準備妥當!」凌掌櫃恭敬地點頭,雖然這位少夫人上任不久,但是,處理事情有條有理,不慌不亂,酒樓出過幾次突發事件,她都處理得穩穩妥妥,酒樓上下對她都非常欽佩和敬畏,有南瑾之威在前,又有蘇蘇之才在後,想不佩服都不行。

流蘇頷首,讓他出去,專注地看上個月下半期的賬目,莫離在門外守著,小翠沏了一壺花茶,給她送進來。

茶香裊裊,升騰一室,小翠嬌聲道:「少夫人,不用這麼拚命,慢一天又沒關係。休息一會兒吧,泡了你最喜歡的菊花茶!」

「謝謝小翠!」流蘇揉揉眉宇,紫靈說要見世面,隨著風海棠下鄉收租去了,小翠雖然是個小辣椒脾氣潑辣,伺候人倒非常細心。

「少夫人,你說明天我們能贏嗎?」小翠神秘兮兮地支著頭,向流蘇打探第一手資料。

流蘇輕笑道:「又要下注?」

「奶奶的,都是玄北那張烏鴉嘴,說悅來會贏,叛徒!」小翠義憤填膺地道,「我們風家的下注當然賭我們贏咯,他竟然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過……」一身紅丹丹的少女露出諂媚的笑,「為了我的銀子著想,還是來問一下少夫人比較保準。」

流蘇正在喝茶,撲哧一笑,少許茶水溢出,她用手帕抹去,她還好意思口口聲聲說玄北是叛徒,她真服了。

不過她真的很喜歡這位聰明伶俐,刀子嘴豆腐心的侍女。

「這事我可不保準,你要去問問秀蘭姐,是她掌廚的,怎麼問起我了?」流蘇四兩拔千金,繼續道:「你們啊,別上玄北的當,他說悅來贏,當然讓你們賭悅來,若是風家贏了,他就可以贏錢了。這麼簡單都不懂?」

小翠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樣子,咬牙切齒道:「又差點被這隻狐狸北給騙了,哼,回去,壓上這個月的零用錢,賭我們酒樓贏!」

流蘇一笑,風海棠的聲音就飄了進來,「蘇蘇,我回來了!」

小翠直起身子來,風海棠和紫靈笑著就進屋了,看樣子今天收租非常順利,海棠一進來,小翠就拿過兩個茶杯,給她們都倒了一杯茶,紫靈嗖一聲就跑到流蘇身邊,開心就說起今天的見聞,自來了鳳城,她的笑容就開朗多了,眉目都有一股迷人的風情。

「紫靈,這麼興奮,以後要不要改認主子啊?」風海棠打趣道,喝了一杯菊花茶,又讓小翠倒了一杯,牛飲而盡。

「不要,小姐才是最好的!」紫靈嘿嘿地奸笑著,努力證明她對流蘇的無限忠心。

海棠搖搖頭,問道:「蘇蘇,明天的美食節準備的怎麼樣了?」

「都準備好了,沒有問題,我讓秀蘭姐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在酒樓會合,再去賽場。」流蘇溫和地道,又把細節和風海棠說了遍,看看她有沒有補充的。

「準備好就行,早點回家,今天走得累死了。」風海棠揮揮手,流蘇辦事一向妥當,她十分放心。

見她眉宇略有倦色,流蘇放下賬本,美食節過後看也是一樣的,的確不著急。

夕陽西斜,一輪紅日如垂暮的老人,在天邊散發出僅有的溫暖和光彩,彩霞流光溢彩,美得奪目。輝映在鳳城每一張純樸的臉上,都讓人覺得生活的美好和快樂。

「風大小姐,好久沒見,別來無恙啊!」酒樓外,一聲戲謔的聲音飄過,低沉的男音十分迷人。

流蘇順著海棠眼光看過去,是一名非常亮眼的男子,二十七八歲,純藍色的錦繡長袍,針織繁瑣卻華麗,別樣大方,腰間一條天藍色玉帶,配著一塊龍形玉珮。他身材挺拔修長,眉目俊逸無雙,一雙桃花眼妖魅奪目,隱約閃著精明的光彩,那是一種非常深邃的光芒,流蘇偶爾會在南瑾眼裡看到這樣的光芒。

那是屬於強者的風采,胸有成竹的自信。

「君無歡?」風海棠眼光一沉,像是見到一隻蟑螂似的,「你來找揍?」

君無歡?他就是君無歡?流蘇詫異地張嘴,怎麼和她想像中的君無歡差這麼多?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63章

在流蘇的印象裡,她一直認為君無歡是奸詐之徒,不然就是粉頭油面的風流少爺。風海棠整天敗家子敗家子地叫,完全誤導她了。

眼前的君無歡俊逸無雙,氣質優雅瀟灑,就是百里挑一的佳公子。她終於明白什麼叫玉樹臨風,簡直就是用來形容君無歡的。

深邃的眼光精明而狡詐,看著他,流蘇自然想到一種動物——狐狸。

「風大小姐,不用這麼凶悍嘛!」君無歡羽扇瀟灑一開,更顯風流之態,有些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痞子氣,「怪不得二十五還嫁不出來,哦哦哦……你的脾氣該收一收了。」

一語擊中風海棠的痛腳,在這個年代,十八歲的大姑娘嫁不出去都會被人笑話,風海棠二十五已經是名副其實的老姑娘。街坊鄰居有說閒話也不敢當著她的面說,唯有這個嘴巴特賤的君無歡整天把這件事掛在嘴邊,不氣人不甘心似的。

風海棠銀牙幾欲咬碎,眼光露出憎恨和一抹怨意,「怎麼?特意跑了兩條街,就來嘲笑我嫁不出去?」

「本少爺沒這個閒情逸致,只不過是湊巧遇上罷了。」君無歡笑得非常燦爛,裝模作樣地歎息,「誰讓你打死都不過鳳凰大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躲舊情郎呢。本少爺剛好過來買東西,巧啊!」

「君少爺,你嘴巴真賤,這樣和我們小姐要耗到何年何月啊?八年,我服你們。」小翠朝君無歡扮了個鬼臉,跳出一段安全的距離,果真,風海棠歷眸狠狠地掃過來,她嘿嘿地笑,轉頭欣賞風景。

風海棠抱著胸,冷冷地看著君無歡,口氣冰冷,「鳳凰大道那頭只不過是有一隻人面獸心的畜生罷了,沒事還是不亂跑為妙,免得被咬一口,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

「不用這麼狠吧,本少爺過來打聲招呼罷了!」君無歡不在意地笑道。

風海棠冷冷一哼,口氣很不屑,嘲諷道:「什麼時候你君無歡做事也躲躲藏藏?明天就是美食節,不就是為了想要打探我們做什麼,好下手麼?我記得有去年就用這陰招贏了冠軍,你上癮了,還想故技重施?」

「海棠,你這個想當然以為的毛病好像一直都套在我身上,已成習慣,對嗎?」君無歡的聲音猛然一沉,有些恨意,流氣的眼光如冰箭般,既冰冷嚴酷,又有幾分傷感的味道。

風海棠抿唇,「重要的不是我想當然怎麼認為,而是你的誠信在我面前已經分文不值。」

君無歡眼光深沉地看著她,深邃的眼光如寒潭秋月,孤寂而清冷,看著風海棠的臉,如一團潮水在不停地滾動,炙熱、複雜、失望……期待,皆有,可惜兩顆高傲的心,誰也不肯邁出第一步,以至於這些年來,越走越遠。

風海棠視而不見,冷硬地轉頭,拉著流蘇便上車,回頭拋出一句,「忘了告訴你,你不是一直嘲笑本姑娘嫁不出去麼?想必你也知道,我最近把生意慢慢地轉交給蘇蘇。你等著,到年底,本姑娘嫁給你看!紅包給大點,也不枉我們多年的交情!」

最後那句話,風海棠簡直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流蘇還來不及和他找招呼,風海棠就拉著她上車,而殊不知,身後的男子在聽到這個消息,眼光陰鷙,風流俊逸的臉如唰了一層厚厚的冰,十里之外都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殺氣,他的身後,夕陽沉落,最後一絲紅光掙扎在水平線上,緩緩地沉寂下去。鍍上一層寂寞的光影。男子的身後,秋風颯颯,百里肅殺。

小翠吐吐舌頭,小姐這招真狠,她蹦蹦跳跳地上前,聊表安慰地拍拍君無歡的肩膀,口氣非常欠扁地道:「無緣的姑爺,我家小姐向來說到做到,你節哀吧,想開點啦,千萬別去死哦,不然我會想念你的!」

君無歡陰鷙眼光一掃,小翠往後跳了一步,笑嘻嘻地上車,馬車向城外而去,揚起一道塵土。

君無歡的臉陰得可以滴出水來,風海棠,除了我,你想嫁給別人,做夢!

男子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馬車上,非常安靜,風海棠一臉沉默地坐著,流蘇安靜地在偷瞄著她,紫靈偎依在流蘇身邊,玩著小指頭,小翠無聊偏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真的很讓人好奇,流蘇打量著風海棠的臉色,她敢打賭,她和君無歡一定有過一段故事。她今天二十五還沒嫁人,君無歡也未娶,有問題。除了主動招惹上門的林霜兒,她可沒見過風海棠如此喜怒形於色過。瞧她眼裡的黯淡,她對君無歡,不像是她嘴巴說得那麼狠。他們之間一定有過一段很精彩的故事,讓她一直留戀至今。

「姑姑,你要嫁人嗎?怎麼沒聽你說過?」流蘇實在好奇得要命,不恥下問,天外飛來的消息不明不白,她得弄清楚。

風海棠沉默,小翠撲哧一笑,偏頭毫無顧忌地道:「少夫人,小姐說得是氣話,別說鳳城找不到第二像君無歡這麼出色的男人,找到了小姐也未必看得上眼,她給姓君的綁死了,瞧著吧,一定有好戲看了。」

「小翠……」風海棠磨牙,小翠嘿嘿一笑,不怕死地湊到她身邊,眨巴眼睛,露出迷茫的神色,「小姐,想讓他表演搶親的戲碼呀?」

風海棠大掌一拍她腦袋,惡狠狠地問:「除了那個敗家子,我就嫁不得別人嗎?誰規定的?」

「奇了怪了,你要嫁,七年前就嫁了,幹嘛拖到人老珠黃?小心君少爺也不要你。」小翠非常沒良心捅她痛處,風海棠作勢就要揍她,小翠機靈地閃到流蘇後面躲著,還扮個鬼臉。

「姑姑一點也不老啊,很漂亮。」流蘇實話實說,風海棠是一點也不老,還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還是蘇蘇最好!」

「那姑姑就告訴我怎麼一回事?」

……

風海棠瞪她,流蘇清麗一笑,她真的很好奇嘛!

「陳年舊事,懶得提。」風海棠一語帶過,君無歡三字在風家堡是禁令呢,可沒人敢肆意談論。

「那你剛剛為何要說年底要嫁?是氣他還是刺激他?」流蘇抿唇一笑,故作無知狀。

風海棠臉色一潮,「閉嘴,誰敢再說這三個字,我扔下車去!」

流蘇沉默了下,不知道說敗家子行不行,也是三個字呢。

風海棠深深地看著流蘇,突然問道:「蘇蘇,你和南瑾幸福嗎?」

流蘇毫不猶豫地點頭,「很幸福啊!」

風海棠淡淡一笑,眼光從窗口飄遠,幽幽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個福氣。」

流蘇聞言一怔,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風海棠說得對,已婚女人,又有孩子,又有幾人有她的福氣,能遇上南瑾,如此幸福。

一路沉默回到堡中,風海棠已經恢復以往利落爽朗的樣子。風夫人見她們回來,吩咐上菜用晚膳了。

「娘,其實我沒什麼事,能不能不喝補湯?」流蘇皺著眉頭看著前面的補湯,她都喝怕了,她簡直就被當成豬來養。

「不行,聽娘的話,趕緊喝完再吃飯,每天都要喝,你那麼瘦,要養得壯點,生孩子才不會有危險,南瑾叮囑的,這些都是他吩咐的,為了怕你膩味,每天都是不一樣的材料呢,乖乖的,喝完,南瑾的意思哦!」風夫人認真地說道。

流蘇一聽,只得乖乖喝湯,風海棠淺笑,一家人開開心心地用完晚膳,笑語不斷,風夫人就是個開心果,有她在,氣氛一定不會冷場,非常的熱鬧和融洽。

「明天的美食節我也要去,看看熱鬧去,這次是蘇蘇負責,我給她捧個場。」

「謝謝娘!」流蘇喝完湯,擦擦唇角,愉快地笑道。

「謝什麼謝,一家人哪有說謝謝的?」風夫人爽快地拍拍她的手,「吃好飯就回房梳洗,早點上床睡覺,知道麼?」

流蘇心口一暖,是啊,一家人呢,不知不覺中,她們已經是她的家人了,有娘關心,疼愛,真的很溫馨,很幸福,就好像全世界的甜點都擺在眼前,任她享用,「是,我知道了!」

晚膳過後,流蘇回房,熱水早就有人準備好了,紫靈在浴桶裡放了茶花瓣,淡淡的香氣溢出,這些茶花有緩解疲勞,有助睡眠的功效。香氣溢到水中之後,紫靈在服侍流蘇洗浴,有些好奇地看著她平坦的肚子,「小姐,都快三個月了,為什麼還不見動靜,一點肚子也看不見?」

潔白的身體在水中,如一朵出水芙蓉,皓白無暇,冰清玉潔,身體一如當初的苗條,不見臃腫。一點也看不出是懷孕的摸樣,流蘇嫣然一笑,淡淡道:「娘說我瘦,前三個月看不出來,四月的時候肚子就會隆起。」

少女的眼中有著母愛的聖潔光輝,非常期待孩子的來臨,一想到孩子,心口暖暖的,都是愛,迫不及待想要看她出生了。

紫靈見狀一笑,都有共識不提孩子的爹是誰,風家堡的人都認為是南瑾,紫靈也催眠自己,把流蘇的孩子當成是南瑾的。

「小姐,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紫靈倏然問道,接著說,「公子好像很喜歡女孩呢。」

「我也喜歡女孩啊!」流蘇淡然道,本來她是不太介意是男是女的,自從上次南瑾說,1000兩,賭女孩,她就覺得,肚子裡的就是女兒。

「小時候聽娘說,第一胎是女兒的機會比較大,小姐這次生女兒,下次和公子再生個兒子,這樣就完美了。一男一女湊個好字,呵呵。」紫靈笑呵呵地道。

「紫靈,你在說什麼呀?」流蘇臉色唰一下,蹭上一朵紅雲,魅惑而嬌艷,幾欲滴出血來。

「生兒子啊,難道你不想嗎?」紫靈並不知道他們打賭的事,以為他們真做了夫妻,口氣也沒什麼禁忌。

流蘇臉紅起來,「你扯太遠了,八字還沒一瞥呢。」

她和南瑾,到底會怎麼樣,交給上天來安排吧,順其自然點,她承認她真的很喜歡南瑾,可其實她更愛自己多一些,多為自己打算一些。怕受傷,一直不肯把心完全地交出去,她希望孩子出世之前,她能愛南瑾,和愛自己一樣多,不是為了回報什麼,而是認真地給自己一次幸福的機會。

「好好好,我不說了,免得你臉上出血。」紫靈打趣說。

流蘇很快就洗好,紫靈怕她受涼,用毛巾幫她把頭髮擦乾,這才放心出去。

床鋪紫靈已經整理好了,流蘇還不睏,心血來潮想做幾件孩子的衣服,更來精神了。她打開櫃子,想要拿布匹,卻微微有些怔住。

衣櫃分兩層,整齊地放著她和南瑾的衣服,兩人的衣服分放並不是很明顯,都疊放在一起。她的衣服都是淺色系,淺黃,湖綠,淺藍色,雪白色……都是淡顏色的衣裳,而南瑾的卻是清一色的純白。

流蘇指尖拂過南瑾的衣裳,柔軟勝卻絲綢的觸感,這是天下最出名雪緞,只有鳳城謝家出產這樣的布匹,每年的產量不多,南瑾的衣裳全部都是這個布料。據傳說,這種布料是謝家專門為南瑾染織的,非常珍貴,且不外賣,算是獨一無二的布料。

看著共同擁有的衣櫃,流蘇更深切地感受到,他們是夫妻,是不分彼此的。

微涼的胸口如被人塞進一個暖爐,暖和得令她心顫,跳動得幾欲破膛而出。流蘇的指尖拂過兩人的衣裳,這是她的,那是他的。

南瑾……

南瑾……

突然很想南瑾,自從再次相遇後一直形影不離,第一次分開這麼長時間,本以為是不習慣,過幾天,習慣了就沒事。

卻發現,原來不是那麼一回事,她很想他……

不是特意的去想念,而是自然而然就想到。

看賬簿的時候回想著,南瑾是不是和她一樣,在徹夜忙著做生意,韓叔有沒有半夜給他熬一壺茶。早上微涼,就會想到,京城的天氣怎麼樣了,是不是變冷,南瑾有沒有多穿衣服。他一年四季都穿得那麼單薄,衣櫃裡連件厚一點的衣裳都沒有,好似是恆溫動物,可他單薄的身體有時候看起來讓人感覺沁涼沁涼的。吃飯的時候,自然會想到,南瑾喜歡吃什麼,在京城有沒有按時吃飯。

一切都那麼自然,不用刻意去想,就會浮現在腦海裡,抹不去孤寂冷漠的身影,想念他的不顯山,不露水的淺笑。

南瑾啊,我想你了,知道嗎?

好想,好想呢。

流蘇撫著他的衣裳,淡淡一笑,多希望,他能快點回來。習慣他陪伴著入眠,沒有他,連被窩都覺得有些涼,房間靜謐得有些可怕。

有時候她在想,其實就這樣一輩子,她真的很願意。

流蘇甩甩頭,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把南瑾的衣裳放回原地,撫平她弄皺的痕跡,不想了,再一個月,他就回來了。

她本來想要給孩子做幾件衣裳的,結果改變主意了。她把南瑾的衣裳拿出來,用尺子量好,用本子記下尺寸,之後疊好衣服放回去,從衣櫃最頂端拿出一匹雪緞。她給南瑾做一件衣裳。

心血來潮……

墨宇軒是夜明珠照明,光線很明亮,流蘇拿出針線和剪刀,坐到床上去,開始給南瑾做衣服。

他的衣裳都是一個款式的,流蘇想給他改改樣式,免得整天都看著他,好似從來不換衣裳似的。

流蘇知道他喜歡簡潔,不太喜歡繁瑣,比起裡頭一層不變的樣式,流蘇在打算在袖口給他繡幾顆竹子,竹最能體現出南瑾的清貴高潔的氣質。她猶豫了下,嘗試著用墨線繡,繡著墨色的竹子,又用金線打邊,簡潔大方,又不失高貴,更添清雅。

坐衣裳不是一朝一夕,流蘇才繡好一朵墨竹,就有些犯困,她最近越發嗜睡了,前面的吵鬧聲也輕了,估計很晚了。

流蘇收拾好,反正在南瑾回來之前,她來得及做就好。

這一睡,感覺還沒多久天就亮了。

紫靈比往常早點過來叫醒她,梳洗之後便去前廳,海棠和風夫人已經醒來,流蘇和她們打過招呼之後便一起用早膳,之後便去酒樓。

玄北莫離和小翠阿碧小林等帶著一批身手不錯的侍女家丁跟著一起去,整個風家堡出動了一半的人。到了酒樓的時候,凌掌櫃和林秀蘭都已經到了,材料等也準備妥當,流蘇和海棠又交代一些主意事項,等時間差不多了便去賽場。

美食節鳳城城西舉辦的,已是人山人海,參賽的酒樓早早就到了,根據官府發放地方牌位在自己的地方站好。

賽場建得非常大,以木欄和官兵在外圍守著,看熱鬧的人群只能在外頭觀看,不得進內。早早就劃出十幾個場地,讓各家酒樓的人進來準備相關事宜,灶台早就搭建好,官府就提供基本的柴米油鹽醬醋等,剩下的要各家酒樓自己準備。

高台上,是這次裁判員的的位置,在高台左下方有一門禮炮,在鳴炮之後就象徵著這次美食節的開始。

會場綵帶飄飄,熱氣沸騰。純樸中不失莊重,熱鬧中不失嚴肅,鳳城人非常注重這個節日。

說也真巧,風海棠和君無歡是死對頭,這次美食節竟然同時到。兩隊人馬頗有看頭,風家堡這邊陰盛陽衰,而悅來酒樓這邊是陽盛陰衰,還正好中和了。

此情景不知情的人一定以為風家堡是女人當家。

眾人還期盼著一向勢同水火的風海棠和君無歡能來一場精彩的交鋒呢,每年的美食節,這兩人都斗的你死我活,好不精彩,這次想必也不例外。而風家堡新任的風少夫人和少在公眾場合露面的夫人也親臨這次的美食節,今天的看點是非常精彩。

風海棠斜眼瞄過一眼,君無歡這次的廚師還是去年那位,和她沒什麼區別,風家酒樓和悅來這幾年來都是這兩位老牌廚師出賽,她就猜得出來。

「祝你好運,君大少爺。」風海棠笑笑,送出不冷不熱的祝福,隱約有些挑釁之味。

「彼此彼此,風大小姐。」君無歡一派優雅,唇角含著迷人的笑容,不動聲色地擋回來。

四座皆緊張地看著,在鳳城,除了風南瑾,就屬這對男女最可怕,最惹人發寒,雖然一個笑意盈盈,一個優雅安閒,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在打招呼。可他們之間就像一竄閃電瘋狂閃過,眾人激靈靈地打個寒顫。

一對奸男賊女啊!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海棠,伯母……」謝君流迎出來,帶著笑容,打破兩人之間隱形的較量。他看見一旁的蘇蘇,又揚起唇角,「這位是南瑾的妻子吧?」

「謝少爺,你好!」流蘇有禮貌地打招呼。

「叫她蘇蘇就好,蘇蘇,你也是,喊他君流就行,我們進去吧!」風海棠笑道,也不再理會君無歡,一行人便進會場。

「你是知道這次是蘇蘇負責才過來的吧,想見一見上風家堡就行,做什麼大費周章?」風海棠爽朗一笑。

謝君流也不隱瞞,笑道:「最近布莊和京城的雲家那邊有些交涉,忙些,早就想上風家堡一趟,不過可惜啊!趁著今天過來也一樣,沒想到連伯母也出來。」

「我來給我寶貝媳婦捧場。」風夫人笑道,言語之間的寵溺不言而喻。

風海棠陪著流蘇到知府那裡領牌位,謝君流神秘兮兮地說,「原來南瑾好這類型的,眼光不錯。」

風夫人掃他一眼,「你也該找房媳婦。」

謝君流一聽,笑嘻嘻地轉個話題,自從南瑾成親後,他都快被他爹煩死,以前被逼婚的時候不得已拿南瑾出來擋,說什麼南瑾要是成親,他立刻就成親,結果……石頭砸到腳。

「瞧你的不孝樣,你爹明年該羨慕我咯,我有孫女抱,他啊,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風夫人得意洋洋地道,一想到寶貝孫女,笑不攏嘴。

「伯母,不是吧?」謝君流大訝,南瑾動作這麼快?

「所以我說,你趕緊自己找吧,不然你爹看見我風家有後,受了刺激,你就死定咯,給你找個不喜歡的,夠你受。」風夫人刺激道,謝君流臉如菜色,蔫如六月蒲柳。

正說話間,風海棠和流蘇過來,領著牌位,就等大賽開始。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9:03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65章(第164章 作者公告!無需貼內容)

各家酒樓的廚子廚娘各就各位,所有需要的材料都準備妥當,就等著比賽開始。

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每年的比賽,風家酒樓和悅來酒樓都站著東西方向,遙遙相對,互比的勁頭十足。每一年進入決賽的都是風家酒樓和悅來酒樓,其他酒樓好似是綠葉襯紅花似的。但積極性非常高,樂於參與,廚藝的切磋是最重要,這是美食節的一種優良的文化傳承。

裁判員入場,七名裁判員紛紛入座,唯一不同的是,秀王蕭瑋攜秀王妃入座,兩人言笑晏晏,看起來十分恩愛。

風海棠和流蘇相視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一旁的小翠在風海棠耳邊低語,「小姐,她不會使詐?故意壓著我們風家呀?」

「秀王是裁判,又不是她,怕什麼?」風海棠倒是無所謂,一個美食節,能搞出什麼名堂來,冠軍對她而言,能拿到是好第一,拿不到好第二,無需擔心。

「小姐,話不是這麼說的,男人啊,上了床,耳根子就軟,枕邊風吹一吹,得了,是男人頭都昏了。」阿碧嘖嘖地道,語氣開放,葷素無忌。

莫離搖頭,瞧她一副男人都是烏鴉的嘴臉就來氣,阿碧涼涼地別過臉去,不冷不熱地道:「在場聽到的男人,可別對號入座。」

莫離玄北都瞪她,阿碧老神在在地聳聳肩膀,這丫頭的嘴比小翠要毒辣多了。

小翠輕笑,連連稱是,流蘇無所謂地笑笑,「沒關心,秀蘭姐盡力就好。」

風海棠沉靜的眼光掃過對面的君無歡,剛好見他瀟灑一笑,她重重一哼,別過臉去。

鳳城知府郭翼站起來宣佈這次美食節比賽正式開始,郭翼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五官俊朗,看上去非常正派,身材微微有些發福。他今天的聲音略有些沙啞,隨著他話音落下,禮炮點燃,轟然而響,美食節正式開始。

各家酒樓的廚子廚娘們開始準備菜餚,顯然一陣油煙香氣襲人,外圍的觀看的百姓也隨著下鍋的油,沸騰起來,紛紛在議論著這次美食節誰會奪得冠軍,以風家酒樓和悅來酒樓的陣容最為矚目。

最近幾年來,每年的美食節,不是悅來獲勝就是風家拿得冠軍,不管是人脈還是實力,其他酒樓都輸一大截。

台下一片熱鬧沸騰,各家廚子廚師各顯神通,紛紛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賽場飄散出事物的香氣,勾得人肚子裡的饞蟲紛紛跳出,華麗的陣容比起常年更勝一籌,真是一場珍饈盛宴。

台上的知府和秀王他們交頭接耳,一邊交談,一邊看著底下的熱鬧,臉上笑容洋溢,非常滿意這種歡慶的氣氛。

這種大型的比賽不少見,周圍都佈滿了人,附近有高一點的閣樓上也都是人,為了親眼目睹這場一年一度才有的盛宴。

每個廚子廚娘都配有兩名打手的,忙得不可開交,賽場就聽到一片鍋鏟油炸的聲音,十分熱鬧。

李秀蘭初賽準備的是炸釀豬蹄,而並非糖醋赤丹鯉魚。

「蘇蘇,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面吧?」風夫人拉著她的手,笑笑問道。

流蘇點點頭,各地方風俗不太一樣,京城可沒有這種熱鬧的比賽,她是第一次親自參與這樣的熱鬧的比賽,若是以前,她想都不曾想過。

「蘇蘇啊,你娘也曾經代表我們風家酒樓參賽過,捧回個冠軍呢。」海棠在一邊笑道,風夫人的手藝,才叫深藏不露。

「真的?」流蘇詫異,這事她從來沒有聽過。

風夫人揮揮手道,「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風家酒樓剛開,規模很小,可不比現在的,高手如雲,我的手藝過氣了。」

「娘,你謙虛了。」流蘇笑笑道,三人正說話間,鑼鼓一響,只聽得哐啷一聲,聲傳數里。

第一輪比賽結束了。

十幾家酒樓的廚子廚娘捧著自己剛出爐的菜餚,端給了傳菜的侍衛們,因為各家酒樓的所用的盤子都有標籤,也不怕錯認,且比賽的時候都送上了比賽的菜式,更是好辨認。

一道道精美的菜餚傳遞上去,一一經過裁判員的面前,大家試吃都非常滿意,紛紛點頭,菜式精美,香氣飄逸。

毫無疑問的,是悅來酒樓和風家酒樓進入了決賽,各大酒樓還是輸了一籌,李秀蘭的炸釀豬蹄和悅來初賽準備的鳳梨八寶營養湯獲得勝利。

宣佈的結果已在眾人意料之中,一家歡樂一家愁,有興奮的,有失落的,一時場面有些失控,有人就算有不甘也不好說什麼。

已近中午,中場休息一個時辰,稍後決定再比賽,是悅來和風家酒樓進行決賽,這比上午的初賽更好看些。

「大人,你今天嗓子還不舒服嗎?」中途休息,秀王關心地問郭翼,他今天話不多,聽起來沙啞低沉,不過神色不算太差。

郭翼搖搖頭,一臉無奈道:「上火好些天,聽你的話,喝了幾天的草藥茶,已經沒什麼大礙,琢磨著快好了,今天已經清爽很多。」

「如此便好!」秀王溫和笑道,眼光露出一抹放鬆。

郭翼爽朗笑道:「還得多謝王爺送的草藥茶,若不然,下官的嗓子還要燒幾天。」

「只是舉手之勞,大人不必言謝。」秀王淡淡笑道,溫和有禮,郭翼便請他們夫妻到府中用午膳,這兒離郭府很近,下午還要參加決賽。

悅來酒樓和風家酒樓的人都回去休息一陣,圍觀的人群都散去,吃過飯才來看熱鬧也不遲。散場的時候,各家酒樓的人都紛紛上來恭喜悅來和風家的兩位當家,看他們兩斗法,已是每年一度的必須的看點。只不過這次負責人換成蘇蘇,流蘇一時還不適應這樣的場面,都由風海棠給幫忙給擋了。

君無歡抱著胸,涼涼地道:「風大小姐,又剩我們兩人了。」

風海棠不冷不熱地糾正道:「君大少爺,錯了,是剩下風家酒樓和悅來酒樓。」

君無歡哦了一聲,淡淡地頷首,唇角含著一抹魅惑眾生的微笑,「風家酒樓決賽的菜式是糖醋赤丹鯉魚吧?」

他的聲音別有深意,好似在說你們輸定了,這種篤定讓風海棠不屑地撇唇,「好像每次風家決定什麼菜式,君大少爺都能猜得出來,佩服呀,是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這次一定是我們贏!」君無歡朗朗一笑,帶著一大隊人馬就走了。

風海棠凶狠地瞪著他的背影,似乎恨不得剜一塊肉出來,流蘇拉著她的袖子,「姑姑,別氣,秀蘭姐會贏的。」

「是啊,小姐,我會盡力!」李秀蘭篤定地說道,對自己廚藝非常有信心。

風夫人也上來勸著海棠,她和君無歡真是一對冤家。

眾人回去休息之後,一個時辰後又在賽場齊聚,下午更加熱鬧了,比起上午人山人海,一點也不遜色,可見人們有多關注這場比賽。

鳴炮過後,最令人矚目的決賽開始了。

風家用的是從未出現在比賽場的糖醋赤丹鯉魚,李秀蘭最拿手的一道菜式。而悅來出乎意料的,用的不是他們的招牌菜,而是最尋常的,叫花雞。

連風海棠都微微愣了一下,君無歡搞什麼鬼?竟然用叫花雞?

「不是吧?」阿碧嘴巴張張,臉頰抽了抽,「小翠,揍我一拳,沒看錯吧?」

小翠輕笑,「沒看錯,是叫花雞。」

流蘇也不是很明白為何悅來選的是叫花雞,這道菜非常普通,在氣勢上就輸了風家一籌,他看見台上的劉家夫妻一臉笑容,靈光一閃,低呼,「娘,姑姑,該不是劉家夫妻非常喜歡叫花雞吧?」

這可是兩票呢。

風海棠朝裁判台看去,杏眸瞪向君無歡,只見他優雅地吹了一聲口哨。

玄北驚奇道:「少夫人,你真的太聰明了,沒錯,劉家夫妻是出了名的喜歡叫花雞,以前有人委託過冰月宮查劉家夫妻的底,這事我記得,聽說他們是因為叫花雞而結緣的,看來這兩票我們是無緣了。」

「君少爺太奸詐了吧,每年劉氏夫妻的票都是決定性的票數耶,他們夫妻投誰,誰就是冠軍,加上秀王和我們有過節,今年一定不會投我們,這樣一來,勝算更小了。小姐啊,君少爺不是擺明和我們作對到底嘛,他腦子裡裝什麼東西呀?」小翠有些憤憤不平了,君無歡的腦子普通人真無法理解,明明那麼愛風海棠,卻死命和她作對。

風海棠重重一哼,沒好氣地道:「隨便他!」

圍觀的人群起哄,拍掌,非常熱鬧,賽場沸騰如開水。

叫花雞的做法更繁瑣了些,李秀蘭先一步做好了糖醋赤丹鯉魚,快一步先呈了上去,而後,悅來的廚子也做好了。

試吃是先由知府郭翼先嘗試的,糖醋赤丹鯉魚的無論香氣還是色澤,都非常出色,知府嘗了一口,又忍不住嘗了幾口,讚聲不絕。

接下來是秀王嘗試,他拿起筷子,剛要嘗試……

驚變,突起。

「啊……」知府郭翼倏然捂著肚子,一臉扭曲,雙眸瞪得如圓鈴般,疼得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具……

歡呼聲頓停……

風海棠,流蘇等唰唰地站起來,連君無歡也深凝眉心。

「大人,大人……快叫大夫……」秀王的聲音又急又猛……

台上一片大亂,台下一片死寂。

郭翼在疼得臉色扭曲,渾身抽搐,大夫還沒來,就伸直身子,斷氣了……

「大人……」台上一片驚慌失措。

流蘇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有些什麼可怕的東西正朝著她湧過來。

「大人死了……」秀王驚懼地站起來,猛然轉身,冷冷地指著下面,「來人啊,把風家酒樓的廚娘和負責人給我抓起來!」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66章

八月初八美食節驚變,知府郭翼死亡的消息如風一樣迅速蔓延整個鳳城,人人聞之色變,轟動一時,成了茶餘飯後最熱門的消息。

知府郭翼是吃了風家酒樓李秀蘭所做的糖醋赤丹鯉魚而死,渾身抽搐,面色略帶青黑之色,初步判定是中毒而死。

秀王立刻下令抓捕林秀蘭和流蘇,風海棠見狀,臉色沉穩,向阿碧使了個眼色,讓她奮起反抗,誤傷一名官兵,結果三人都被抓到牢裡。

人山人海,在全城百姓的面前上演這場悲劇,所有人都被震驚了,奔走相告,即使沒有去看美食節比賽的城民也知道,風家酒樓的人毒死知府大人。

風夫人急得團團轉,蘇蘇有孕在身,牢裡濕氣重,又陰涼,若是出了事,她會難過死的。玄北吊兒郎當的摸樣也不見了,滿臉嚴肅,謝君流和風海棠非常沉穩,直直走到秀王面前要個說法。

「秀王爺,蘇蘇是你下令抓進去的,最好你能給個好理由!」風海棠容色沉靜,這位在商場上打滾十年的女人在任何危機之前都能體現出她驚人的震懾力和凝聚力。堅定的語氣安撫了風家所有不安的心。

秀王風雲不驚,沉聲道:「風姑娘,郭大人眾目睽睽之下吃下你們風家的糖醋鯉魚而死,死狀淒婉,你讓本王給你說法,誰來給郭大人說法?」

君無歡亦上前來,他和秀王交情很不錯,開口道:「王爺,草民知道您和郭大人情同手足,可此事與風少夫人有何關係?她一介弱質女流,經不起牢裡濕氣入侵,若是發生意外,王爺恐怕也難向風南瑾交代吧?」

一旁的林霜兒冷冷一笑,「喲,你們是仗著風南瑾的威名來威脅我家王爺麼?風少夫人又怎麼樣,殺了人就能裝無辜嗎?皇子犯法與民同罪,更何況是她。」

老實說,看見她鋃鐺入獄,她心裡不知有多高興,蘇蘇,你也有今天,看她嬌嬌柔柔的樣子,不出幾天,說不定就在牢裡病死了,報應啊!

「秀王妃,請你說話注意點,你哪兒看見蘇蘇殺人?長這麼大人了,沒人教過你,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嗎?」風海棠冰冷道,語氣如冰刀一樣,直指她的眼睛。

林霜兒被她強悍的氣流一刺,有些畏懼地縮縮肩膀,沉默不語,秀王冷冷拂袖,溫和的眼睛依然那麼正氣,沉聲道:「風姑娘,這件事衙門會查得水落石出,郭大人吃了糖醋鯉魚死是事實。鐵證如山,風少夫人身為這次比賽的負責人,脫不了關係,在事情沒有查得水落石出之前,恕本王不能放了風少夫人,即使風堡主在這,本王也會秉公辦理。」

秀王說得正氣凜然,風海棠神色一沉,沒錯,鐵證如山,眾目睽睽之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死了,她無話可說,可是蘇蘇……

「王爺,風家酒樓的負責人是我,不是蘇蘇,請你放了她,抓我吧,我願意為這件事負全責,等你們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風海棠沉聲道,蘇蘇身體弱,又懷有身孕,在牢裡若是有什麼意外,便是一屍兩命,到時候南瑾不發瘋才怪,等南瑾發瘋起來,這事就不那麼好了結。

「海棠……」風夫人和君無歡謝君流都喊了一聲,十分著急,風海棠擺手,讓他們安靜,這個時候,救得了蘇蘇,一切無所謂。

秀王沉吟了下,道:「風姑娘,對不起,你的要求本王無法答應,這次比賽的負責人是風少夫人,不是你,對不起,這件事本王會秉公辦理,給風家堡和郭大人一個交代,倘若風少夫人真的無辜,本王不會冤枉好人。」

秀王說罷,拂袖欲走,林霜兒幸災樂禍一笑,跟在身後,風海棠眸色一沉,閃過一絲狠辣和犀利,冷冷喝道:「蕭瑋你給站住!」

直喊秀王之名諱,眾人都大吃一驚,秀王向來溫和的眸光露出不悅來,冰冷地看著風海棠,她緩步上前,一字一頓地道:「蕭瑋,我警告你,蘇蘇若是傷了一根汗毛,我風家堡和冰月宮傾盡所有,定要你人頭落地!」

女人口氣冷狠堅決,姿態狂傲不遜,有種橫掃千軍的霸氣,這就是風家人在風雨中歷練出來的霸氣,不是天生,卻更加逼人。

秀王臉色一寒,「風海棠,你是在威脅本王?」

風海棠湊近他,譏諷地勾起唇角,「威脅你又如何,最好你能向你所說的秉公辦理,這個天下雖然姓蕭,還沒人敢動我風家的人,想要做什麼,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本姑娘奉勸一句,好自為之!」

秀王眼光露出殺氣,而身邊的侍衛剛剛一動,風海棠後面的莫離玄北和小翠等紛紛上前一步,形成兩股陣勢,風海棠的臉在陽光下別外堅毅,氣場強硬得足以壓倒任何一個男人。

秀王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小姐……」紫靈急得團團轉……

「海棠,怎麼辦?蘇蘇,我的寶貝……」風夫人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擔心得不行。

風海棠安撫她道:「大嫂,別擔心,我剛剛讓阿碧故意鬧事也進去了,有她保護蘇蘇,不會有事,玄北,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立即通知南瑾,越來越好。」

「是!」玄北領命匆匆而去。

「君流,你先送我大嫂她們回家,莫離和小翠跟著我去衙門。」風海棠匆匆指揮,帶人便要走。

「海棠,我陪你去!」君無歡沉聲道,眼光很認真。

「海棠,你讓無歡陪你去吧,他和官府的關係一向比我們好,說不定能說上話。」謝君流建議。

風海棠看了一眼君無歡,冷冷地丟下一句,「隨便你!」

衙門裡,仵作正在給郭翼檢查死因,那盤糖醋赤丹鯉魚也被端回官府,作為呈堂證物,風海棠一行人在大堂中等著他們給個說法,究竟郭翼是為何而死。

秀王比海棠早一步到達,也冷冷地坐在廳上,林霜兒在一旁,幸災樂禍,唇角含著冷笑。

兩批人馬在大廳上安靜地坐著,鴉雀無聲。

郭翼一死,衙門就由師爺林尋暫代職務,仵作驗屍之後證實郭翼是中毒身亡,當場死亡,而糖醋赤丹鯉魚裡,卻是有毒藥,只是暫時還查不出是什麼毒。

風海棠一聽這消息,眉頭擰得死緊,君無歡也詫異,眾目睽睽之下,那盤魚是李秀蘭做好之後,通過衙門的侍衛呈上去,整個過程只有李秀蘭和那名侍衛接觸過那盤魚,最有下毒的可能就是他們兩,傳菜的侍衛年僅十六歲,是郭翼的遠房表親,平常和郭翼的關係非常好,根本就不可能會下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簡簡單單的一件事,變得複雜起來,君無歡親自用銀針試過那盤魚,銀針果真變成黑色,證實有毒。

風海棠益發沉默,抿唇不語,「林師爺,就算郭大人是吃了糖醋赤丹鯉魚中毒而死,可我侄媳蘇蘇從頭到尾並未接觸到那盤魚,不可能是她下毒,事情還沒有徹查清楚,能否讓我們接她回家,若是衙門有任何需要,我風海棠以風家堡名義保證,蘇蘇一定隨傳隨到!」

林尋搖頭道:「風大小姐,對不起,這件事本官不能答應,郭大人說死就死,若是李秀蘭下毒,風少夫人也要負上一定的責任,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能放人。」

君無歡冷笑,「林師爺,這根本就不關風少夫人的事,為什麼關著她,出了事,你們擔當得起嗎?」

「一切按照規矩辦事。」林尋口氣無一絲轉圜餘地。

林霜兒涼涼地道:「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還是鳳城知府,你們想要安然度過?真是癡心妄想。」

「風小姐,廚娘李秀蘭的丈夫去年因為犯了殺人罪被郭大人宣判處斬,她懷恨在心趁機報復,倘若真是如此,風少夫人恐怕難逃干係。」

「荒唐!」風海棠拍案而起,「秀蘭姐遭她丈夫所離棄,之後她丈夫才引勾搭上別人妻子而出事,她會為了一個對不起她的男人做這種傻事嗎?」

「風小姐,本官也只是推斷而已,事實是否真的如此,還要等下一步的調查結果,請你放心,我們衙門會秉公辦理。」林尋也不怕風海棠的怒火,淡淡地說道。

風海棠頷首,好一句秉公辦理,簡直就想讓李秀蘭百口莫辯,風海棠看了一眼對面坐著不動的秀王,冷笑道「林師爺,既然是秉公辦理,那我可以見一見我侄媳和秀蘭姐吧?」

林尋搖頭,道:「對不起,風小姐,你們現在還不能見疑犯!」

風海棠大怒,他顯然就是遵照別人的意思辦事,小小的師爺可沒那麼膽子會違抗他們。不用說,一定是秀王的意思。君無歡慌忙拉著她,以眼神告訴她不要義氣用事,他冷靜地問道:「林師爺,不知道這件案子,何事開堂審理。」

「三天之後開堂審理,本官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林尋正氣地應道。

「三天?」風海棠瞪眼,這三天夠蘇蘇受的,不死也去半條命,玄北發出消息最快也要一天才到京城,南瑾趕回來,日夜兼程也要四天的時間,怎麼來得及?

「好,我就等著你開堂審理!」風海棠冷指一橫,「林尋,當官的想要攀龍附鳳最好認清楚,哪棵樹比較大,不要賠了夫人又折兵,到時候會死得很難看。」

林尋臉色一變,剛硬的氣質有些動搖,不安地看向秀王,秀王八風不動,風海棠冷笑,轉身離開。

「小姐,就這麼走了,少夫人怎麼辦?」小翠不安地問道。

風海棠神色一沉,扭頭狠狠地瞪著衙門,「除了南瑾,誰也扭轉不了局面,秀王的目標不是蘇蘇,是南瑾!」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9:10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67章

府衙牢房中,流蘇、李秀蘭、和阿碧被關進同一間牢房。

陰風陣陣地地底不斷地吹送,雖是八月天,牢房卻非常陰冷,宛如十二月的鳳城,濕氣重,空氣中飄散著腐朽和發霉的味道,刺得鼻尖難受。

三人都沒怎麼說話,李秀蘭似乎是嚇壞了,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傻傻的,阿碧叫她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流蘇細細回想著整件事的經過,十分不對勁,郭翼吃了鯉魚為何會死?

「秀蘭姐,鯉魚真的沒有問題嗎?為何郭大人吃了之後會猝死?」阿碧不解地問李秀蘭。

李秀蘭臉色蒼白,眼光漂浮,像是回憶著什麼似的,痛苦地把頭垂在膝蓋間,雙手攏著腦袋,成了一個防備的姿態,聲音顫抖地從膝蓋間飄出,「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沒有殺人……」

阿碧和流蘇對視一眼,疑惑地蹙眉,秀蘭姐的神色不對勁,難道真的是她做了手腳?流蘇捂著她的手,雖然她在酒樓的日子不算太長,對酒樓裡的每個人瞭解也不算太深,可她始終相信,本性善良的李秀蘭不會做這種事,郭大人是個風評不錯的好官,公正清廉,她沒理由要害他。

「秀蘭姐,沒有人說你殺人,不要怕,倘若真不是你做的,衙門沒有證據,不會亂冤枉好人。」流蘇淡然道,聲音低柔而安穩,像是一潭深水平靜無波,無形之中讓人感到安心,撫平她混亂不安的心。

李秀蘭抬起頭,漂浮的眼光露出恐懼,反抓著流蘇的手道:「少夫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害郭大人,對,去年我丈夫和大林的妻子勾搭,被大林發現,爭執之間錯手殺了大林,郭大人判他死刑,我一時之間很氣憤,也很恨郭大人,恨不得殺了他。後來經過小姐細心開導,我已經把這件事淡忘了,是我丈夫他罪有應得,怪不得郭大人,少夫人,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郭大人吃了鯉魚會死,做法和平常一樣,並沒有加入什麼不該加的東西。」

阿碧沉默了下,雖然李秀蘭說她放下這件事,倘若有人抓著這點不放,她就有殺人動機了,形勢對她們就十分不利,到底是誰這麼陰毒,藉著這次美食節陷害她們風家?

流蘇安撫著李秀蘭,倏然聽到外面一陣騷動,「參見王爺!」

「風少夫人,郭大人死得突然,本王也是逼於無奈,請你放心,衙門一定會將此事查得水落石出,還風家一個清白。」秀王溫文有禮地道,聲音略帶歉意。

流蘇凝眸,沉聲問道:「王爺,請問郭大人死因是什麼?」

秀王眼光掃了一眼李秀蘭,道:「郭大人是中毒而死,已經證實,鯉魚之內含有劇毒。」

「不可能的,我沒做過!」李秀蘭立即反駁。

流蘇以眼神安撫她,看向秀王,清冷的少女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王爺,您特意屈尊降貴來牢房,該不會專程來告訴民女,讓民女相信衙門的會還我風家一個清白吧?」

秀王神色一怔,心裡暗暗詫異,好聰穎的女子,不同於風海棠的光華逼人的凌厲和霸氣,而是一種風華內斂的沉穩和寧靜,同樣聰明,一個狂放,一個內斂,她有一雙非常透徹的眼睛,被她靜靜看著,讓人感到心裡任何的想法都瞞不過這樣的眼睛,**地被人看穿。這點出於意料之外,他還以為,這位看起來平凡沒什麼特色的風少夫人會容易掌控一些,看來走眼了。

「本王是好意來看望風少夫人,看來你誤會本王了。」秀王仍舊溫和道,聲音微冷。

「是嗎?」流蘇緩緩一笑,清雅而淡靜,眼光透徹,「為何來看我們的不是我姑姑和我娘,而是王爺您呢?」

出事到現在,風海棠和風夫人不可能不來看她們,除非是外面有人故意擋著。

秀王沉默,眼光定定地看向她,流蘇毫無畏懼地回視,淺笑問道:「王爺,您若有別的事,請說無妨,何必拐彎抹角?」

「看來少夫人的確是誤會本王了,牢裡濕氣重,風少夫人請保重!」秀王眉梢溫和,拂袖而去。

來去匆匆,阿碧凝眉疑惑問道:「少夫人,你懷疑他麼?」

流蘇笑笑,「本來沒有懷疑,不過他的表現的確可疑了,欲蓋彌彰,我想,他應該想要問我南瑾的事,被我看穿,索性就走了。」

流蘇不適地咳了幾聲,惡劣的環境刺激她氣管,有些堵塞,阿碧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被流蘇阻止,阿碧忙道:「少夫人,你身子比較弱,披著吧,我不會有事的。」

流蘇只得披著,「謝謝阿碧!」

傍晚,衙差送來晚飯,顯然是有人特意吩咐過的,不像其他牢房的飯菜又冷又硬,飯菜都是熱的,還有一碗雞湯。阿碧用拔出頭釵,裡頭藏著一根細細的銀針,一一試過沒有問題才給流蘇食用。

夜裡比較難熬,冷風不停地從地底竄出,冷得人瑟瑟發抖,十二月酷寒也不過如此。稻草雖然乾燥,卻不是很乾淨,偶爾有老鼠和蟑螂爬過,特別的嚇人。

流蘇雖然不是嬌生慣養長大,可被錦繡呵護得無微不至,天牢的環境如此惡劣,本就不太健康的身體很快就對環境產生反應,有些發高燒了,身體卷在一起,時冷時熱,陣陣冷汗從額頭上冒出來,濕了衣裳。阿碧和李秀蘭非常擔心,李秀蘭也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裹上,讓她的身體暖和一些。

「少夫人,你別嚇唬我們啊?」阿碧不斷地把內力輸到她體內,減緩她的不適,隨著夜越來越深,流蘇額頭的溫度也越來越滾燙,呼吸熱得燙手,而臉上卻血色盡失。流蘇不禁怨起這副弱不禁風的身子,太不經事了,卻有無可奈何,不管她怎麼打起精神也於事無補,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

阿碧拍著牢門,喚來衙差,急聲吩咐道:「快去給請大夫,我們少夫人發燒了!」

「深更半夜,上哪請大夫?」那衙差看了一眼卷在地上的流蘇,看起來不似太嚴重的樣子,漫不經心地道,「進來牢房的女人不是這兒不舒服就是那兒不舒服,發燒有什麼要緊的,明天就好了,大半夜別吵,進了這裡就是犯人,你還當同外頭一樣高高在上啊?」

「你說什麼?」阿碧氣得想要殺人,那衙差冷哼了聲就走開,任阿碧怎麼叫都不應。

阿碧急得一拳狠狠地砸在牢門上,血霧四濺。

夜越來越濃了……冷風四起……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68章

京城,小樓。

夜色如稠,月涼如水。

八月的京城有些悶熱,竹林清幽寧靜,阻擋了熱氣入侵,徐徐涼風飄進院中,沁涼舒適,夜風吹過大片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如一首有旋律的歌曲。

今夜的南瑾睡得並不安穩,錦被下的絕世男子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凝聚成珠,順著額角滴入鬢髮,男子汗濕重衣。優雅的眉頭在睡眠中皺得死緊,眉心一抹硃砂流光溢彩,襯出魅惑的色彩,妖嬈勝血。

南瑾……

他夢到臉色蒼白的流蘇,站在一片白霧中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他的妻子看起來孱弱虛浮,聲音沙啞無力,正無意識地喊著他,似乎伸手想抓住什麼,卻無法始終觸不到他的手。

「蘇蘇……」一陣心慌倏然襲擊心口,尖銳的恐慌拽住他的心臟,男子頓然睜開眼睛,唰一聲直直坐起來,眼裡看不到剛睡醒的時的惺忪,一片清明,深邃的眼底有著恐懼和擔憂。

蘇蘇……是你在喊我嗎?

夜風從窗口灌進來,額頭一片沁涼,南瑾用手擦拭,才發覺額頭全是冷汗,他心猛然一沉,這是不尋常的情況,他雖淺眠,若無聲吵鬧,很少會被驚醒。

是蘇蘇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嗎?

月過中天,子時三刻,夜已經非常深了。

南瑾伸手拿起一旁的披風,穿上,轉動身子,一拍床鋪,反身已經坐上輪椅,正巧傳來敲門聲,韓叔衝動地推開房門。他臉色著急,手裡拿著一張信紙,看見南瑾醒著,先是一怔,然後匆忙過來,「公子,不好了,少夫人出事了。」

南瑾臉色一沉,迅速從韓叔手中奪過宣紙,打開一看,眉心深凝,眼光變得深邃而冷厲,「混賬!」

他一揉手上的紙張,向來八風不動的臉勃然大怒,薄唇抿成一道堅毅的弧度,轉動輪椅就往外走。

「公子,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進宮!」南瑾如冰的聲音飄了過來,韓叔激靈靈地打個寒顫,子時進宮?他迅速跟上,推著南瑾,很快離開小樓。

*

鳳城,府衙牢房。

流蘇整晚都在昏昏沉沉中渡過,心口發悶,發疼,身子冷熱交替,折磨得她渾身無力,神態疲軟。能安然渡過一晚,全靠阿碧整晚不停地給她輸送內力,讓她的保持體力,有驚無險地渡過一個晚上。

「少夫人,好點沒?」阿碧冷靜地扶著流蘇,一探她的額頭,出了一晚的冷汗,她的體溫降下許多,不那麼燙手了,不過整個人看起來虛脫無力,十分狼狽。流蘇底子差,根本就抵不住牢裡的寒氣入侵。白天有陽光從窗口射下來,稍微還好一些,晚上簡直就如隆冬,阿碧自己都冷得發抖,別說流蘇了。

「對不起,少夫人,都是我害了你!」李秀蘭聲音略帶哭音,不停地道歉。

流蘇虛弱一笑,道:「秀蘭姐,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身體太嬌氣,經不起寒氣,今天已經好多了,別擔心。」

流蘇捂著發悶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的哮喘經過南瑾的調理已經好了許多,若是以前,在這樣的環境下早就發作了,經過一晚還沒事,她希望這件事能快點了結,別在牢裡發病,不然會危及孩子。

「最可惡的就是那位衙差,我記住他的臉了,別想我放過他!」阿碧惡狠狠地地說著,扶著流蘇在靠著牆壁,柔聲道:「少夫人,別擔心,只要公子回來,我們就會沒事,你昨天晚上一直喊著公子的名字,公子一定能感覺到,一定會趕回來。」

流蘇的唇色蒼白如紙,微微一笑,「我一晚都喊著南瑾嗎?」

阿碧和李秀蘭都點點頭,十分肯定,一晚昏昏沉沉,喊個不停,阿碧覺得十分慶幸,好在小姐有先見之明,讓她隨著一塊進來,不然昨天晚上少夫人都有可能熬不過去。現在只希望,公子收到消息能快點趕回來。

路上最快也要四天的路程,真不知道少夫人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南瑾在京城,怎麼會那麼快收到消息呢。」流蘇淡淡笑道,秀王的目標顯然就是南瑾,可別出什麼事才好。

「少夫人,你別擔心,好好休息一會,相信阿碧,一切都會沒事。」阿碧眼光堅定地看著她,笑容寧靜。

流蘇點點頭,閉上眼睛沉沉地睡過去,她的確是太累了。

秀王府中,林尋正找秀王商量郭翼被毒殺一事,經過一晚,他已經有些中氣不足了,眼圈下掛著大大的黑眼袋,整晚沒睡好覺似的。

「王爺,要不放了風少夫人吧?關著李秀蘭就行,若是真的和風家有關,再去拿人也來得及……」他婉言建議,額上冷汗陣陣,上頭坐的男子明明溫和成熟,魅力十足,而他卻感到幾分森冷之感。

有些後悔答應他辦這事了。

「林大人,才過一個晚上你就怕了?」秀王的聲音沉沉的,略有薄怒。

林尋一抹額上冷汗,「王爺,話不能這麼說,昨晚風少夫人在牢裡發高燒,下官到今早才知道,幸好沒事,若是出個什麼意外,下官一百個腦袋也不夠風南瑾砍啊!」

秀王清茗一口香茶,眉梢略挑,「又是風南瑾?哼,傳聞中的風南瑾當真有那麼可怕麼?再有錢也沒勢,他是平民,你是朝廷命官,用不著怕他。」

「王爺……」林尋為難地喊一聲,他貴為王孫貴族自然不用怕風南瑾,他一介小小師爺,得罪風南瑾,前途就無望了。

倘若不是秀王說此事過後,會讓他順利當上鳳城知府,他根本就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辦這件事,事情還不請不出就關押著風家的少女主人,他真的怕出一絲意外。都是名利惹的禍,現在他是騎虎難下,左右為難,就像站在懸崖上,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說不怕是騙人的,她昨晚擔心得一夜沒睡。

「林大人,你就怕得罪風南瑾,就不怕得罪本王麼?」秀王冷笑道:「還是林大人也認為,本王是過氣王爺,奈何不了你?」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林尋一臉恐慌,冷汗流得更急了,兩邊都得罪不起,夾著中間的他真的很後悔一時鬼迷心竅,這黃金就像是從血中撿起來的,惹來一身腥。

秀王冷冷一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不是說風少夫人昨晚在牢裡發高燒麼?出事了麼?」

「回王爺,並無大礙!」林尋一早接到通報,嚇得七魂沒了六魄,狠狠地掌刮了那名衙差,吩咐人看緊了,一有什麼事立刻通知他,這可不是什麼鬧著玩的事。

「既然沒什麼大礙,林大人也無須擔心,發個燒又死不了人。」秀王冷笑道。

「王爺……」林尋遲疑問道,「不知王爺為何要關著風少夫人?」

秀王眼光一沉,不悅地掃過他,口氣危險帶著深濃的警告,「林大人,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

「……是!」林尋誠惶誠恐地垂眸,恭敬地道:「下官多嘴,下官該死!」

秀王冷哼,「風南瑾看來並不怎麼喜愛他的夫人嘛,都一天了,竟然還不現身,本王到底要看看,他有什麼能耐,能讓他的夫人逃過此劫。」

除非和他做交易,這麼諾大的風家堡,怎能不讓人心動呢?

「王爺,外頭有位自稱是蕭王的男子求見!」王府的侍衛匆匆來報,秀王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為太急,差點打翻桌上的茶杯,「你說誰?」

「蕭王爺!」

秀王倒吸一口涼氣,他不是在京城麼,怎麼會出現在鳳城?

「林尋,你去後院躲一下,等會兒本王再安排你出府。」秀王很快穩定心神,讓人帶著林尋下去。

他親自隨著侍衛出門,秀王府的大街上,站著兩名身材挺拔的男子,一身便裝,風塵僕僕的樣子。

果真是蕭王蕭絕和蕭王府的侍衛統領林俊。

「三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末將參見秀王千歲!」

「免了,老七,你怎麼來了,事先也不通知一聲。」秀王露出兄長的慈愛笑容,張開雙臂和蕭絕擁抱了下,他們幾兄弟之間的感覺還算不錯。

蕭絕像是從什麼地方剛剛趕回來似的,一臉風塵,秀王已經有兩年不見蕭絕,總覺得他有什麼不一樣了。五官還是俊美如昔,眼光還是冷硬無溫,但是,兩年前那種意氣風發的狂傲和狠絕收斂許多,不再那麼森冷逼人,眉間略帶倦色,刻畫出不屬於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滄桑。

這位真的是他的七弟蕭絕麼?

感覺變了個人似的,一點都不像他熟悉的蕭絕,那種冷酷,那種狠絕的鋒芒斂去,像是一位飽經風霜的滄桑男子,變了好多,變得他都有些認不出來。

他的鳳城聽聞過蕭絕在京城的事,也許是因為那件事,讓他變了吧?

「快進去,快進去,今晚我們兄弟要好好喝一杯!」秀王很快回過神來,熱情地招呼蕭絕進了王府。

「小弟恭敬不如從命!」蕭絕微微頷首,隨著兄長一起進去,冷硬的眼光深不可測,轉動著秀王無法看透的冷芒。

林俊隨侍女下去休息,秀王吩咐人上茶,不動聲色地問道:「老七,你不是在京城麼?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鳳城?」

蕭絕神色一凝,眼光掠過不悅和憤怒,道:「上個月邊關急報,匈奴揮兵進犯我聖天邊境,死傷數千,皇兄命我前去查探。」

秀王大奇,「此事為何我沒有收到任何消息,若是發生戰事,鳳城這邊不可能毫無動靜呀?」

蕭絕冷笑,淡淡道:「這是謊報!我軍在邊境練兵,誤傷了匈奴三十幾名牧民,我軍又肆意闖入掠奪他們財富,導致他們奮起反抗,傷了我軍百餘人,張鷹卻為了掩蓋自己帶兵不利事實,竟然謊報軍情,皇兄差點就信他之言往邊境增兵,虧得右相提議,先派人探查事實,免得發生不必要的爭端,這才避免一場戰事。」

「這個張鷹也太膽大妄為,差點就導致不可收拾的局面。這麼說,老七你剛從匈奴那邊回來?」秀王問道。

蕭絕頷首,「路過涼城,反正離這兒不遠,折道過來看看三哥。」

匈奴和京城之間的路線本不會路經鳳城,他也是臨時起意過來看看,順便散散心,沒想到卻聽到一些讓他意外的消息,蕭絕也不拐彎抹角,看著秀王,沉聲問道:「三哥,昨天美食節的事,究竟怎麼了,你在鳳城,怎麼讓衙門的人扣著風家的人?」

秀王神色一凜,心裡早就有一套說法,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之後方道:「老七,郭大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毒死,就連三哥也差點沒命,這事風家脫不了關係。」

蕭絕臉色如冰,毫無所動,「即便是如此,關風少夫人何事?為何把她關押?」

蕭絕口氣已有責怪之意,這件事非同尋常,他幽深的瞳眸冰冷如霜,看不出情緒來,別怪他想得太多,秀王定別有用心,他們是皇家的兄弟,勢必不會像尋常兄弟般推心置腹,相互猜忌是避免不了的。

當年秀王不參與皇位之爭,並不代表他現在沒有那麼心思爭位。當今皇上有一子流落民間的事除了他和蕭寒並無人知道。在所有人眼裡,皇上無子,後繼無人,每一位兄弟都有權爭奪那張龍椅,秀王若是起了異心,想要藉機和風家堡達成什麼協議,以風家堡的影響力,秀王絕對有可能對皇室構成威脅,造成他日兄弟相殘的局面。

「老七,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質疑為兄麼?」秀王怒問。

蕭絕淡淡一笑,「三哥多心了,倘若不信你,皇兄為何把讓你定居在鳳城呢?」

秀王眼裡怒火略褪,蕭絕淡然道:「無論如何,先把她放了,若是在牢裡出什麼意外,風南瑾找人添命,皇兄不會保你。」

「老七,三哥就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都那麼怕他,這個天下姓蕭,不是姓風啊,你和老九前幾年三番四次上風家堡都被他擋在門外,難道就由著他這麼囂張嗎?這是個最好的機會,風南瑾定會妥協,我們為何不利用?」

蕭絕神色一寒,道:「三哥,終於說出你的目的了。」

「三哥也是為了我們蕭家的江山社稷著想,你知道百姓怎麼說的嗎?都說他風南瑾是地下君王,你聽聽,這像什麼話?」秀王冷笑。

「是嗎?」蕭絕唇邊含著一抹冷笑,眼光犀利而冷酷,似乎又恢復到以前那個說一不二,冷酷果斷的蕭王,「你當真是一點私心也沒有?純粹為了我們蕭家的江山嗎?」

「老七!」秀王厲喝,遭到質疑而感到憤怒。

「風南瑾雖然掌控天下經濟命脈,神秘莫測,皇兄有意收服,但是,一事歸一事,兩者不能混為一談,男人之間的事,別用女人來當擋箭牌,我不想她在牢裡出了事,而引起風南瑾的報復,造成天下局勢動盪,讓有人有可趁之機。」

「老七,你這話什麼意思?」

蕭絕冷酷的眼光掃向他,冷硬道:「三哥,我希望你記住,收服風家堡是皇上命我和老九做的事,你不要隨意插手,否則,不僅是我,連皇上也會懷疑你別有用心,到時候他會做什麼,我就管不著了。」

秀王一怒,道:「不是我不放過他,是他不會放過我們啊,風南瑾向冰月宮買你三嫂的人頭,冰月宮已經發出閻羅令,要你三嫂的命,除了想要收服風家堡,三哥的本意也只想拿風少夫人的命換你三嫂的命。」

關鍵時刻,秀王靈機一動,把林霜兒推出來,決不能讓蕭絕對他起疑。反正林霜兒和風南瑾之間的確有過一段恩怨,這件事不是秘密,蕭絕可以隨時查得到。他不想做的一切前功盡棄,對他突然出現在這兒,他實在是始料未及,這下子先要想辦法過關才行,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蕭絕一向心思縝密,絕對不能讓他起疑。

「三嫂?」蕭絕疑惑蹙眉,秀王道:「是三哥新娶的王妃。」

「郭翼中毒而死,是你的陰謀?」蕭絕沉聲問道。

秀王搖頭,迅速澄清道:「不是,這件事總之是陰差陽錯,三哥是看見出事之後才會順水推舟。」

「風南瑾為何要三嫂的命?」蕭絕刨根究底,對秀王的話將信將疑。只是為了三嫂才得罪風南瑾?他不信!

秀王把林霜兒和風南瑾之間的事簡短地說了一遍,反正當事人不在,證詞肯定是往他有利的一方走。

蕭絕冷哼,沉吟著,「你想過沒有,風南瑾到底會不會和你交易?」

「他說到底是個平民,我們是王爺,他拿什麼和我們鬥,如果我們不下令放他夫人,他能劫獄不成?」

蕭絕冷笑,三哥的想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簡單?

他剛想說什麼,一位府衙官差匆匆來報,神色慌張,「王爺,林大人呢?」

「怎麼了?」

「稟王爺,風少夫人在牢裡哮症發作!」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9:26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69章

流蘇在牢房裡哮症發作,渾身抽搐難受,心口疼痛,渾濁的空氣讓她的病徹底復發,來得又急又猛,好幾次喘不上氣,幾欲暈倒。

阿碧掌心貼著她的後背,源源不斷地輸送內力,維持著她的心脈,流蘇在死亡的邊緣和死神抗爭著。

「南……南瑾……」斷斷續續,胸悶得窒息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張清俊絕塵的臉,只剩下他淺笑的眉目,恍惚間,看見他眉間殷紅淒絕的硃砂。

「南瑾……」流蘇痛苦地呻吟,窒息般的痛苦如潮水般不停地滾動湧來,瞬間淹沒了她,流蘇的身體,冰冷得駭人。

「大夫啊……怎麼還不來?」阿碧氣得想要砸了牢門。她早就通知衙差,都過了這麼久竟然還沒有派大夫來。

秀王和蕭絕林尋幾乎是同時趕到衙門,早就吩咐人去請大夫,由林尋帶著大夫去牢房給流蘇看病,阿碧慌忙揪著林尋的衣領大吼,「去,快點去告訴我家小姐,我們公子有藥留下給少夫人的。快點去啊!」

林尋並不知道流蘇有氣喘,匆忙派一名官差去風家酒樓通知風海棠,大夫匆匆給流蘇把脈,用銀針紮了幾處穴位,讓她平靜下來,轉頭嚴肅地道:「大人,風少夫人身子骨不行,牢裡濕氣重又不透風,這樣下去,大的小的都保不住,要馬上給她換個地方。」

「她……她……她有孕了?」

「是!」老大夫沉聲道,聲音非常嚴肅,身為大夫,他必須為自己的病人著想,這是基本的醫德,「風少夫人身體非常虛弱,加上有氣喘,非常危險。」

林尋看了一眼地上虛弱得像要死過去一般的流蘇,心中非常害怕,後背流出一層汗水。

「你愣著做什麼?」阿碧又急又氣,到底秀王給他什麼好處,竟然如此頑固,不想讓少夫人有事,又要想盡辦法關著她。

林尋匆忙掙脫阿碧的手,吩咐大夫好好看著流蘇,他慌忙出去,告知蕭絕和秀王。

「兩位王爺,這可怎麼辦?風少夫人有身孕,又有氣喘,牢房不透風又濕冷,這樣不行啊!」林尋抹去一頭冷汗,急得都想要跪下叫秀王祖宗了,只要一方能讓步,這事就好辦了。

「氣喘……有孕……」蕭絕神色略有些恍惚,一張清秀雅致的臉倏然浮上腦海,一股突如其來的心疼蔓延在骨髓,如被人用刀狠狠地刺在骨頭上,撕裂般的疼痛。

蘇蘇也是有氣喘……倘若她還在,那件意外沒有發生,她現在也是有孕,懷著他們的孩子。

神經如被沾著辣油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疼得他措手不及。

「大夫看過了,怎麼說?」秀王連忙問,那個女人可不能有事,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他從沒想過讓她死。

「大夫說不能繼續關在牢裡,不然大人和小孩都不保。」林尋據實以告。

「放人!」蕭絕回過神來,冷冷一喝,這種情況還不放人,等到死在牢裡,誰也別想善罷甘休。

她和流蘇一樣,都有氣喘,他明白那種不能呼吸的痛苦,不自覺中對她多了一份憐憫,有那樣的病,定然會很痛苦。

「不行!」林尋剛剛要走,秀王喝住,他知道蕭絕在想什麼,無非就是藉著機會試探他,倘若他真的這麼好說話,那剛剛和蕭絕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他只會認為,他是別有居心才會扣留蘇蘇。

演戲自然要演到底,他既然說了是為林霜兒才會這麼做,就一定要讓蕭絕認為他真的是為了林霜兒才如此,倘若不是,以後蕭絕定然會對他起疑,他想要做什麼都不行。

「老七,你當做幫幫三哥一回行嗎?」秀王低聲道,臉色著急,「只要風南瑾來要人,三哥和他說這事,我們立刻放人,不然他不會放過你三嫂。」

「三哥!」蕭絕歷眸一沉,「你能保證在見到風南瑾之前她會沒事嗎?還有,你能保證風南瑾會接受你的條件?」

蕭絕聲音又急又冷,冷銳得可以透視別人身體的眼光深深地鎖在秀王身上,似乎在分析和琢磨著他話裡的意思,同樣是深宮長大的孩子,戲台上臨時發揮的演技都不錯,誰都把自己該演好的角色演到底。

「兩位王爺,是要放人還是要繼續關著,倒是給一句靠譜的話啊?」林尋為難地站著,這兩位其實他更惹不起蕭絕,秀王充其量就是一個無實權的王爺,而蕭絕卻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手握重權,最有可能是下一任君王,惹不起啊!

蕭絕冷著臉站到一旁,雙眸冷硬如刀,秀王沉吟道:「林大人,府衙不是有特殊牢房麼?把風少夫人轉到特殊牢房去。」

「特殊牢房?」蕭絕瞇起眼睛,還有這種說法?

所謂的特殊牢房就是專門給特殊人使用的,至於哪些是特殊人物自然就不用細說,以蕭絕的聰明,一點就透,這是哪個地方都存在的弊端。這些牢房是建立在地牢之上,通風透氣,而且乾淨暖和,和普通牢房相差甚遠。

蕭絕聽林尋解釋之後只是深凝著眉頭不說話,心裡卻暗暗思量,到底三哥是不是真的沒有私心,單純是為了三嫂麼?試一試就知道了,至於風少夫人,她現在一人兩命,風南瑾不可能不管她。

林尋見蕭絕不再反對,匆匆下去讓人轉移牢房。

「老七,多謝,若是順利解決這件事,三哥和三嫂會好好謝謝你!」秀王口氣真誠道。

「三哥,你還是想清楚,怎麼和風南瑾說吧!」蕭絕冷冷地道。

不動聲色間,兩兄弟已在戲台上過了一招,沉靜,迅速,快捷,又深不可測,你試探我,我試探你,終究會錯過什麼,無人可知。

風海棠迅速趕到衙門,飛身下馬,不顧官差阻攔就衝進來,神色著急,聲音卻鏗鏘有力,落下一地剛硬,「蕭瑋,我要見她們還有馬上給她換牢房,今天你們做不到這兩樣,我立刻發通告,風家船運全國停航三天,所造成的損失,我風家概不負責!」

「風小姐,你別衝動!」秀王慌忙攔下她,瞪大眼睛,「風家航運停航一個上午天下損失有多大,怎麼能停航三天?」

風海棠冷笑,「風家航運是風家的,我愛停航就停航,你管得著嗎?」

「風小姐,你能不能講理一點!」秀王被她激起怒火,這一停航,全國交通水上交通癱瘓不說,對經濟造成的影響是不可限量的。

「現在是誰不講理?」風海棠冷笑,「我侄媳有氣喘,在牢房危在旦夕,你連面都不讓我見,竟然還來和我說道理,蕭瑋你活了一大把年紀,不覺得自己傻得可愛嗎?」

「風小姐,風少夫人的牢房已換,你要看風少夫人,請進去,我們不會阻攔。」蕭絕在一旁沉聲道,他認得她是風家大小姐,風行雷厲,說到就會做到,沒必要引起經濟動盪。

風海棠冷眼掃過,「你是誰?」

「蕭絕!」蕭絕淡淡地報上名號。

風海棠秀眉一揚,蕭王蕭絕?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繞過他們兄弟,秀王急問,「風小姐,為何不見風堡主?」

妻子發病性命垂危,他總不能無動於衷吧?

風海棠轉過身來,櫻唇含著一抹冰冷的譏誚,「想見南瑾?做夢去吧!」

她說罷轉身朝裡走,秀王氣結,蕭絕沉吟道:「風家的人一直都這麼囂張嗎?」

「倒也不是!」

「我明白了!」蕭絕冷笑,因為親人被困牢籠才會如此,哼,也確實,他們有那個資本。

「老七,我進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秀王提議。

蕭絕眸光一暗,雖然那位風少夫人和蘇蘇一樣有氣喘,身體病弱,也有身孕,可是看風海棠的神色也知道,她在風家萬千寵愛集一身,而他的蘇蘇,從小就孤苦伶仃,只有錦繡疼惜,連他也不曾……

想到這兒,心臟又莫名一縮,又遲鈍疼起來。

「不去了!」蕭絕淡淡道,「我回王府等你,還有,這起案件快點開堂審理,風南瑾定會現身。」

去看別人的幸福的摸樣,只會更想起他可憐的流蘇,何必再去對比,這只會使得他更陷入沉痛而無法自拔,蕭絕腳步沉重地出了府衙。

府衙外,陽光燦爛得刺眼,鳳城的天氣比京城暖和許多,四季如春,從沒有冬天。蕭絕舉起手,攤開五指,眼光從指縫中透過來,暖和地溢在他眼瞼,不那麼刺眼。

流蘇啊,好可惜,沒有帶你來過鳳城,如果是你,一定會喜歡這兒的天氣,對嗎?

可知我真的,真的,好想再見你一次!

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陽光如此溫暖而他卻如此冰冷。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從流蘇死去的那天開始,他就注定錯失陽光。

身後的府衙朱門似火,男人沉重的腳步越走越遠,緩緩地離開府衙,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原來他曾經離她,只有一步之遙,卻擦身而過那麼多年。

生活就像一條直線,永遠不會停留。

有時候一轉身,擦身而過,就會錯過一輩子。

不遠處有位少女在大樹後躲躲藏藏,手緊緊地摀住自己的嘴巴,避免發出一絲聲音,她的眼光露出驚恐,天啊,王爺,王爺怎麼會在鳳城出現?

紫靈看著蕭絕的身影越走越遠,她低聲驚呼起來,她是隨著風海棠而來的,比風海棠慢了一步,不料卻讓她看見蕭絕從府衙走出來,他看見小姐了嗎?不會的,不會的,如果他看見小姐,不會不管不顧的。

紫靈拔腿,匆匆地跑進府衙,天啊,她得馬上告訴流蘇這件事。

特殊牢房中,眼光暖和地照進來,趕走一身冰冷,流蘇臉上血色盡失,十分蒼白,髮絲略微凌亂,弱不禁風的身子在牢房中一夜,感覺迅速清減一圈,下巴都尖細得嚇人。海棠心疼地擁著她,把南瑾為她配置的藥餵她吃下,這藥一直都帶在紫靈身上,以防萬一,昨天事出突然,風海棠沒想到流蘇身體有病這件事,其實也怪不得她,流蘇自來了風家堡有南瑾的細心調理,從未發病,除了比正常人孱弱一些,一切都正常,她幾乎都忘記她有哮喘這事了。

秀王只是看一眼,看見流蘇沒事,他也不好再留,和林尋便離開。

「小姐,你是怎麼進來的?他允許你們進來了嗎?」阿碧急問道。

風海棠點點頭,阿碧臉色一喜,「那為什麼不讓少夫人出去,這件事根本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蘇蘇啊,覺得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風海棠不答反問,雙手拂開流蘇汗濕的發,這一天一夜,受了不少罪。

流蘇虛弱地搖搖頭,吃了藥就沒那麼難受,窒息的感覺也慢慢平復,南瑾配得藥,對她的病情控制得非常準。

「南瑾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了,你放心,他會平安把你救出去,至於姑姑,沒有那個權力和秀王對抗,要多辛苦你兩天。」海棠心疼地說道,「南瑾已經傳回話來,讓我以風家航運停航威脅秀王給你換牢房,可能猜到牢裡的環境會讓你的病復發,姑姑能做的就這麼多,若是要求再多,秀王他們也不會答應,勢必要讓南瑾親自來。對不起啊!」

她剛剛收到冰月宮的飛鴿傳書,府衙就傳來消息蘇蘇的哮症復發,南瑾遠在千里之外,都能想到這麼細微的地方,而她近在鳳城卻疏忽,幸好蘇蘇有驚無險,否則她會自責死了。

「姑姑,我沒事,我猜得沒錯,秀王果然是要找南瑾。」流蘇扯開一抹虛浮的笑,「怪我沒本事,中他的圈套,不然南瑾也不會受他脅迫。」

「蘇蘇,小人難防,這又不是你的錯,別自責,換成誰都會被暗算,對南瑾要有信心,他不會受任何人脅迫,我倒想要看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風海棠冷冷地道,這時候紫靈匆匆而來,胸口不斷地喘氣,風海棠回身,「紫靈,你怎麼這麼慢?」

「我……我在路上摔了一跤……」紫靈臨時找個借口蒙過去,「小姐,你有沒有事,要不要緊?」

流蘇看起來雖然很糟糕,卻微笑搖搖頭,示意紫靈別擔心。

紫靈抓著她的手欲言又止,有海棠和阿碧上,實在是不方便說,突然她靈機一動,問道:「姑小姐,剛剛我在外面看見一個男人,是誰啊,看起來蠻有地位的,長得也很俊,府衙門口的官差對他都很恭敬,不知道能不能找他說上話?」

「你說他啊,一路貨,能說的上話才奇怪,紫靈我告訴你,相信別人,不如相信我們家的南瑾。」風海棠涼涼道。

「那到底是誰啊?」紫靈不死心地問道,用力抓了一下流蘇的手。

「是蕭絕!秀王的七弟,你說能說上話嗎?」

流蘇呼吸一窒,本來就夠蒼白的臉一下子又白了幾分,渾身一顫,靈秀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有人吃老鼠般震驚,紫靈不動聲色地緊緊擰她一把,微疼的感覺讓流蘇停頓的呼吸暢通,不小心岔氣,「姑姑,你說的是蕭絕,剛剛你在衙門看見他?」

「是,我來的時候,他和秀王已在,是他讓我進來看你,怎麼了?為何這麼驚訝?」海棠疑惑。

流蘇扯出一道僵硬的笑,「沒事!」

「姑小姐,開堂的時候,蕭王會不會出現在公堂上?」紫靈又問道。海棠點點頭,他多半是會出現的吧,畢竟他們兄弟都算準了,以為南瑾開堂的時候一定會回來,他和蕭寒上風家堡那麼多次都無功而返,這次定會見一見南瑾,不來才怪。

流蘇臉色發白,整個身體倏然顫抖起來,抓著海棠的手,問道:「南瑾……姑姑,南瑾什麼時候回來?」

「小姐,別太想南瑾公子,他很快回來!」紫靈抓過她的雙手,淡淡笑道,不動聲色地緩解她的緊張又不讓海棠和阿碧起疑。

海棠頷首,撫著流蘇蒼白的臉,心疼道:「傻丫頭,別想了,很快就能見到南瑾,他回來,什麼事都沒有了。」

流蘇腦子有些混亂,蕭絕怎麼會在鳳城?他剛剛就在衙門裡,離她那麼近,秀王剛剛也來打過招呼,倘若他跟著過來,就會發現她假死的事,到時候……

蕭絕,蕭絕……他怎麼會?

流蘇的心如被人浸在冰水中泡著一樣,冷得怕人,連指尖都冰冷起來,紫靈顯然是在告訴她,蕭絕開堂那天會在公堂出現,她一定不能出現,如果南瑾來不及趕回來,她豈不是會被他發現?

怎麼辦?

她不想回到那麼冷冰冰,給她壓迫和禁錮的王府。倘若蕭絕知道她欺騙他,定會勃然大怒,到時候牽連甚廣,她收拾不了他的怒氣。

自從離開京城,她已經把蕭絕整個人,有關的事深深地壓進心底,她不會主動去想起過去所有的一切,試著忘記,重新開始。突然被人從心底最深的角落挖出來,血淋漓地曬在陽光下,她發現她還是會痛,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湧上來,一時什麼滋味都有,難過得心口發疼。

南瑾……流蘇咬著下唇,幾欲咬出血來,這時候,她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南瑾,在她發燒痛苦的時候,想的是南瑾,在她病發,以為會死的時候,她最想見的是南瑾,在她最孤獨無緣的時候,她想到的也是南瑾。

不知不覺中,南瑾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密不可分,所想,所念都是他。

不知不覺中,她喜歡鳳城的天氣,喜歡風家堡的氛圍,喜歡又眷戀那個家,喜歡南瑾所給予的一切,也喜歡為南瑾付出的那種柔軟心情,她不要在最幸福的時候被打入地獄,不甘心就這樣結束。

突然給人溫暖,又倏然離開,那種空虛和絕望非常難受。

「蘇蘇,你怎麼了?」海棠發現她的不對勁,擔憂地問道,流蘇回過神來,蒼白地搖頭,她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忘了還有他們。

「姑姑,我好累,想要休息,你和紫靈先回去吧,有阿碧照看我,藥也在身邊,我不會有事。」流蘇淡然地道,她要好好想想該怎麼辦。

「小姐,你要小心一點。」紫靈語帶雙關地道,流蘇沉靜地點頭。

她們走後,流蘇坐到石床上,林尋剛剛派人整理牢房,在石床上鋪了一成厚厚的棉被,又給了她們一床被子,深怕流蘇再有什麼意外似的。她疲憊地躺下來,拉過被子,捲著身子,睜著眼睛,愣愣地看著棉被,小手微微拽緊了,有些顫抖。

「少夫人,你怎麼了?」阿碧擔憂地看著她,流蘇沉默地搖搖頭,她得想清楚,寧願躲在被窩裡,也不能出現在蕭絕面前。

蕭絕……

一想到這個名字,流蘇心臟一陣痙攣,猛然閉上,翻過身去,緊緊地咬著被角。

南瑾,快點回來……

我給你做的衣服只做了一半呢,我想把它做完。

自從換了牢房,風海棠也被允許在來看望流蘇,飯菜都是她從家裡帶過來,每次風海棠都和風夫人一起來看她們,在開堂之前,她們暫時還得待在這兒。

蕭絕想看事情的發展過程,也留下來,決定過兩天再走,到底秀王是何意,慢慢看就清楚。當年為了幫蕭越奪位,不是沒有殺過兄長,倘若蕭瑋真的有異心,留他不得。

「老七,你說都兩天過去了,為何風南瑾還不出現,他妻子孩子都在牢裡,他一點都不擔心嗎?」秀王不解。

蕭絕冷冷一笑,道:「只有一個可能,他不在鳳城,明天就是開堂的日子,總會出現,你放心。」

第二天,風和日麗,一片寧靜,知府郭翼被毒殺一事由林尋主審,秀王蕭王旁聽,各就各位。

府衙之外聚集著很多看熱鬧的百姓,對這起案件,上頭非常重視,早就下令一定要查得水落石出。

開堂之後,林秀蘭和傳菜的侍衛很快被帶上公堂問話。

林秀蘭把鯉魚的做法和材料都細細述說一遍,並聲稱,這道菜做出來並不會有毒,做法和平常的一樣。而侍衛也說,他接到菜之後便呈上去,中間也沒有停留,根本就沒有機會下毒。

仵作說明郭大人的確是中毒身亡,身上所中之毒和鯉魚的毒完全吻合。

林尋又搬出李秀蘭丈夫被郭翼判死刑舊事揪出來,證明她有殺人動機,所有的不利證據都指向林秀蘭,她大喊冤枉,這一切都不關她什麼事。

蕭絕沉默不語,知府郭翼離奇死亡一事的確很詭異,李秀蘭看起來不像是會下毒之人,而蕭瑋又說不是他做的,究竟是誰,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眾目睽睽之下毒死郭翼而不引起別人懷疑,堪稱完美的佈局。

「民婦李秀蘭,你所用的鯉魚來自赤丹河,是當天早上捕捉而來的,對嗎?」蕭絕問道。

「是!」

「會不會這條鯉魚原先就有毒而你們不知道呢?」蕭絕沉吟,男子深邃的眼光掃了一眼天色,風南瑾,為何還不到?難道真要把他夫人請出來,他才會現身?哼!

「不會不會……」李秀蘭搖手,「事先都已經檢查過,沒有中毒的痕跡。」

蕭絕冷冷一笑,「風家的負責人是風少夫人,本王認為,這件事她應該有資格回答,來人,傳風少夫人!」

「是!」兩名官差領命下去,風海棠和風夫人都緊張地看著。

蕭絕冷笑道:「如果犯人不合作的話,本王不介意大刑伺候!」

蕭絕畢竟還是蕭絕,多刁鑽難纏的犯人他沒見識過,非常懂得他們的心理,緩慢和危險的語氣無情得令人心驚。

「海棠,他不會對我們的蘇蘇用刑吧?」風夫人擔心地低語,風海棠搖搖頭,應該不會。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緊繃的張力和危險。

兩名官差匆忙回公堂,急聲報道:「稟王爺,風少夫人哮症突然發作,昏迷過去!」

風海棠和風夫人大吃一驚,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昏迷過去了?

秀王和蕭絕對視一眼,蕭絕站起來,高大挺拔的身材透出少許逼人的冷酷,「哮症發作?昨天一天都好好的,突然哮症發作,還真的是及時,看來本王親自去請風少夫人,看看她給不給本王這個面子!」

「不用了!」冷厲而清銳的聲音透過層層噪音,穿透層層圍觀的人群,清晰地傳入公堂之上。

蕭絕才從堂上下來就被這道聲音給喝住,人群自然讓出一條道路來。

「南瑾……你終於回來了……」風夫人和風海棠立刻撲了上去,激動得不得了。

「韓叔!」南瑾冷喝一聲,韓叔推著他進入公堂。

這是第一次,風南瑾以真面目出現在鳳城百姓的前面,四座嘩然……

多年來被稱之為地下君王的男子竟然是個不良於行,絕色傾城的男子?

秀王驚訝地倒吸一口氣,這一幕,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連蕭絕也詫異地挑眉,「是你?」

在相國寺有過一面之別的男人,當時他給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南瑾如玉的臉龐在公堂之上顯得分外嚴肅,如一尊雋永的玉雕,「蕭王,秀王,此案件還要勞煩二位親自聽審,郭大人地下若是有知,定然深感欣慰,聖天皇朝還沒有誰能有二王陪審的先例。」

冰冷的語氣露出尖銳的嘲諷,南瑾寧靜地坐在輪椅上,可散發出來的強悍之氣,任何生物都無法忽視。

如此單薄的身體,如此強韌的靈魂,著實令人驚訝。

「風堡主,久聞大名,如雷貫耳!」蕭絕淡淡抱拳道。

「王爺有禮,南瑾愧不敢當,不知道此案情進展如何?」南瑾沉聲問道。

秀王一窒,審案只不過是名目,為逼他出現,現在被他這一問,他倒是答不出話來。

南瑾唇角的嘲諷之意更濃了,凌厲的眼光一閃,直逼秀王,「我不管你想做什麼都不會如願,風家堡不會答應你任何條件!」

「公子……」衙門傳來喘氣的聲音,跑過來一道身穿官袍的青年男子,二十四五歲上下,非常俊秀,他臉如菜色,好似幾天沒睡過覺似的。

「公子……你別走那麼快呀,我都認不得府衙的大門在哪……累死了……」男子不分場合地抱怨。

「秦大人?」蕭絕詫異地挑眉,刑部侍郎秦路,他怎麼會在這兒?

秦路似乎剛剛看見蕭絕似的,哦一聲,似乎挺意外的,上前給他們行禮,「下官秦路參見兩位王爺!」

「秦大人,你怎麼會在這兒?」

秦路看看南瑾,尷尬一笑,南瑾冷哼,他嘿嘿一笑,「下官是新任鳳城知府秦路!」

林尋和秀王大吃一驚……郭翼的事怎麼會那麼快傳到京城?皇上還這麼快就派來新任知府?

南瑾犀利的眼光掃向秀王,「想要做交易,也要看看你的對手是誰?」

他冰冷地說罷,從袖中拿出一道聖旨,蕭絕蕭瑋挑眉,聖旨?

公堂所有人都跪下,包括蕭絕蕭瑋,南瑾面無表情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風南瑾之妻風氏與風家酒樓廚娘林秀蘭涉嫌鳳城前任知府郭翼被毒殺一案,經現任鳳城知府秦路多方調查,查無此事,立即無罪釋放,欽此!」

公堂之上靜悄悄的,倘若不是場合不對,君無歡和風海棠會當場笑出來。

查無此事,無罪釋放!

好一個查無此事!

這根本就是一道極其彪悍,莫名其妙,非常詭異,非常野蠻霸道的聖旨!

新任知府秦路才入府衙大門,就來一個查無此事,立即無罪釋放,他連案情恐怕還不清楚。

秦路臉頰抽了兩下,的確,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連聖旨內容都不知道是什麼,他只知道他睡到大半夜被人喚醒,扔到船上,一路馬不停蹄,不曾休息趕來鳳城,他還是在下船之前,才知道,他變成現任鳳城知府了。

南瑾面無表情,像是完成一件非常神聖的事,蕭絕眉梢一沉,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聖旨,臉色陰沉得難看,沒錯,是他大哥的筆墨,也蓋著玉璽,的確是如假包換的聖旨,可他大哥怎麼會下這種莫名其妙,毫無根據可言,如同兒戲的聖旨?

「蕭王爺,想要抗旨麼?」南瑾冷冷道,如畫的眉目沉靜如水。

我偉大的公子啊,你別這麼彪悍行不行?

秦路哭笑不得,不過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當著面色如此嚴肅的南瑾面前笑。

「這是怎麼一回事?」蕭絕沉聲問道。

「那你得回京問皇上,聖旨是他寫的,南瑾毫不知情!」南瑾面無表情地道。

撲哧……秦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南瑾眉角斜睨過去,秦路比了一個封嘴的手勢,安靜地站在他旁邊。

這聖旨分明就是他念,皇上寫的。那語氣明擺著是南瑾公子一貫的風格啊!

簡潔,果斷,彪悍!

「你究竟是誰?」蕭絕大手緊捏著手中的聖旨,沉聲問道,就算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讓皇上寫這種聖旨,顯然他們舊識,而皇上格外縱容他,就是他蕭絕去討這樣的聖旨也未必成功,而他竟然拿得到。

隱約中已經有個答案在他腦海裡浮出,那位神秘莫測的右相?

「風家堡風南瑾!」南瑾平平緩緩地回答。

「老七,這聖旨究竟怎麼回事?」情況大出秀王所料,不免得目瞪口呆。

南瑾轉動輪椅,冷笑道:「秀王爺,我說過,想要交易,也要看看對手是誰,倘若連對手的底細都摸不清楚,也要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重!蕭王爺,回京之後,有什麼問題你親自去問皇上,現在我可以接我妻子回家了嗎?」

蕭絕眸色一沉,南瑾也不再理會,回頭吩咐一聲,「玄北,少夫人身子欠安,準備一頂轎子抬進來。」

「是,公子!」立刻下去準備,南瑾推動輪椅,向後方而去,向韓叔使了個眼色,別讓任何人進來。

「韓叔,為什麼我們也不能進去?」風海棠和風夫人不滿,韓叔平平淡淡道:「公子可能想和少夫人說幾句貼心話。」

牢房,阿碧早就聽到聲音,「公子……」

南瑾手中金線一動,切斷鎖鏈,吩咐道:「去外面守著,別讓人進來,等轎子來了,進來通知。」

「是,公子!」阿碧很快出去。

流蘇從床上坐起來,她的昏迷只是假裝而已,此刻看見南瑾,緊緊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

「蘇蘇,對不起,我回來晚了。還好嗎?」

清潤柔和的嗓音如三月湖面吹過的暖風,溫柔的問候如最純粹的風,瞬間,滿世界的鮮花,嫣然綻放。

流蘇心裡的擔心,恐懼全無化為烏有,眼淚唰唰地落下,猛然伸手摟著他的脖子,緊緊地抱住,「南瑾……」

溫熱的眼淚順著衣領顆顆滴落在南瑾的肌膚上,分外滾燙逼人,無聲無息間,眼淚濕了衣領,哭得南瑾心頭最柔軟的那塊地方,微微一顫,伸手抱緊她,溫柔地撫著她的長髮,「沒事了,我回來了!」

流蘇拚命地點頭,眼淚掉得更急了。

南瑾的手在她背脊上微微摩擦,伸到她腰間圈著,微微歎息,「瘦了!」

一句簡簡單單的瘦了,飽含了男子最深沉的憐惜,流蘇把頭都蹭到他脖頸間,哭得很委屈。

「南瑾……我好想你……」流蘇伸手越發抱緊他,喃喃低語。

「我知道,我知道!」南瑾輕聲道:「我聽見蘇蘇在叫我。」

「我以後不會再離開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面對這種事,絕不會!」南瑾堅定地承諾。

這樣的事,一次就夠了,再多,他也承受不起。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70章

南瑾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梳理著她兩鬢略顯得凌亂的髮絲,流蘇在牢裡又發燒又發病,臉容憔悴,看起來清減許多。南瑾心疼道:「乖,不哭了,眼睛腫得和核桃一樣,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等轎子來,我就帶你回家。」

修長的手指擦乾她的淚,點點微紅的俏鼻,呵寵道:「難得見到蘇蘇哭,小心我記得,以後拿出來笑話你。」

流蘇被他逗得一笑,南瑾總是知道如何減緩她心裡的難受,安撫她的恐懼和不安,把她的情緒當成他的來擔待,細心呵護,無微不至,這樣的他,讓流蘇益發深陷。

「南瑾,我以為我會死在牢裡,發病的時候,唯一想到的是你,我是不是太沒用了,每次出事想到的都是你。」流蘇咬著略顯蒼白的唇,聲音帶著一種自暴自棄的厭惡。

南瑾心念一動,溫柔地拉過她的手,溫暖著她微涼的手,男子尊貴潔白的手優雅卻有力,修長的手指張開,仿若握住全世界般,沉穩而強悍,給予他人無限的信心和安寧,這副單薄的身體,足以為她撐起天地,遮風擋雨。

「蘇蘇,在危急的時候我很高興你想得人是我,真的很高興,因為證明蘇蘇心裡有我,有什麼比這更讓我覺得快樂呢?傻瓜,不要在自責了,我會心疼的。」

流蘇咬著唇,微微點頭,倏然想起什麼,一臉慌張,「他是不是在公堂上,那我……」

「乖,別緊張!」南瑾握著她的手,自然知道她說的他指的是誰,眼光溫潤而堅定,沉聲道:「只要你不想見他,我不會讓他看見你。」

流蘇心口略定,長長鬆了一口氣,有南瑾在,的確她什麼都不用擔心。南瑾看她的臉色片刻,沉吟了下,開口問道:「蘇蘇,一直以來,我都沒問過你以前的事,現在我想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老實回答我,做得到嗎?」

流蘇冰雪聰穎,見他此嚴肅又帶著少許猶豫的臉色便知道他會問什麼,不由得沉默了,半垂眼眸,遮去眼裡一抹傷痛,沉沉地點頭。

南瑾薄唇輕啟,見她一直垂著頭,眉梢一挑,透徹的瞳眸掠過快得來不及捕捉的了然和黯淡,「算了,我不問了,等轎子來,我們就回家。」

他風南瑾也有逃避的一天,真是諷刺,南瑾唇角勾勒出自嘲的弧度,碰上蘇蘇,打破他很多原則,束手無策,倘若之前有人告訴他,風南瑾有一天會被一個女人綁得死死的,他一定嗤之以鼻,不過現在……

不承認也得承認,他的確對流蘇沒辦法,不是介意她的過去,而是介意,她現在心裡還有沒有蕭絕。

問了,又怕聽到他不希望聽到的答案,索性就算了。

因為太在乎,所以輸不起。

「南瑾啊……」流蘇見他淡漠的神色,心口一疼,她見不得他有半點難受,「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承認,我沒想過會在這兒遇見他,心裡很害怕,也很矛盾,但是,從前天到現在,我從沒想過要回到他身邊,回到王府的想法。」

南瑾詫異地抬眸看她,流蘇淡淡一笑,倘若說出心裡的話,能讓南瑾覺得安心和不那麼難受,她又有什麼好顧忌的。流蘇淺笑,繼續道:「我曾經喜歡過蕭絕,我承認,只是這份感情只是剛剛發芽就被我自己拔掉了,來不及長成參天大樹。拔起的時候是有些疼,可這是我的選擇,我喜歡過他,可我從來沒說過,也沒有努力去爭取過。說懦弱也好,被動也罷,就是自己放棄了。我總是躲在角落等著別人主動來我,蕭絕因為柳雪瑤的死很恨我,自然就不會主動來愛我。說到底,這份感情來不及成長,我也要負一定的責任。不過始終是過去了,在王府的時候,我幾乎都要忘記我的笑容是什麼樣子,所以才會決定離開。」

南瑾輕輕一笑,眉梢微挑,如玉的臉露出三分戲謔來,「這麼說,因為我主動去愛你,所以你才會給我這個機會,是這個意思嗎?」

「是啊!」流蘇大大方方地回答,「因為你主動來愛我,所以才讓我有愛人的機會。所以南瑾,就算知道他在外面,我也選擇留在你身邊。」

「再給我一個理由!」南瑾唇角擒著一抹笑,深邃的眼光如斂盡天下最繁華的風景,誘惑著她一步一步走進他的世界,分享他的喜怒哀樂。

流蘇故作沉思狀,倏爾一笑,「你走後我給你做了一件衣裳,還沒做完呢,我要把它做完。」

南瑾一怔,「我很挑剔。」

「放心,我會做得讓你無可挑剔。」

「公子,轎子來了,現在進來嗎?」阿碧的聲音飄進來,南瑾揚聲道:「進來吧!」

「是!」

「蘇蘇,我們回家!」

流蘇點頭,站起來,推著他出牢房,轎夫正好抬著轎子進來,流蘇上了轎子,南瑾吩咐把轎簾拉得嚴嚴實實的,「蘇蘇,你躺下睡一覺,醒來就到家了。」

「好,我明白!」流蘇應著,這次的事,很顯然地感受到心境的變化,南瑾愛她是毋庸置疑的,而她喜歡南瑾也是千真萬確,似乎比喜歡還要多好多好多,這樁以賭注開始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把它當成賭注,她和他都在認真地對待彼此。

還是南瑾聰明,知道他要什麼,也知道她要什麼,倘若不是他以賭注的方式留下她,從一開始就計劃著讓她留在他身邊,一步一步誘哄著她越陷越深,他們定然沒有機會發展成今天這樣。

南瑾……如今心裡喊著這個名字都讓她覺得莫名的安心和甜蜜。

轎子經過公堂,南瑾緊隨其後,神色以不是在流蘇面前的溫和安閒,眉梢冰冷,眼光冷厲,渾身都有股不怒而威的尊貴和威儀。

蕭絕和秀王還未走,這件事從頭到尾離奇詭異,猶如兒戲,一道聖旨把所有的一起都推翻了,而郭翼的死,還不明不白。

風海棠和風夫人見他們出來,都湧了上來,南瑾微微一喝,「娘,姑姑,她沒事,什麼話都別說,讓她休息一會兒,你們先風家堡,我稍後便到。」

風海棠和風夫人點頭,隨著轎子出去,轎子裡的流蘇,低垂著頭,她知道,蕭絕就在外面,離她只是咫尺之間,她的手微微撫著小腹,神色寧靜,祥和,微微的酸痛已經淡得感覺不到,流蘇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是,她累了,聽南瑾的話,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在家裡了。

蕭絕並不知道轎子裡的人是流蘇,只是冷掃一眼,問道:「風堡主,郭翼被毒殺一事的確是事實,就一句查無此事就了結麼?」

南瑾把玩著手中的金線,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秀王,「秀王,你確定要徹查此事麼?也對,郭大人是你的摯友,他的死,你當然想要徹查,不過我提醒你一句,皇上已經為這件事做了個完美的瞭解,真相是什麼,沒人會關心,倘若秀王真要辜負皇上一番美意,南瑾自然不會有意見,秦大人身為鳳城新任知府,定然會徹查此事,南瑾不才,略通醫術,說不定真的能查清郭大人的死因,到時候就不怎麼好看了。」

「風堡主,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懷疑本王殺了郭大人?」秀王惱羞成怒,這次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郭翼死之後,新任知府是秦路,他不僅以後在府衙說不上話,反而讓整個鳳城都在風家堡的控制之下,秦路一看就知道是風南瑾的人,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秀王爺何必惱羞成怒,對號入座,南瑾什麼都沒說。」南瑾冷冷一笑,看向蕭絕,道:「蕭王,我想你比秀王會更清楚某些事,要不要徹查,和秦大人說一句話就成,他原是刑部的人,查案很有一手。」

蕭絕的眼光冷硬地掃向南瑾,這件事撲朔迷離,誰最有動機,他心裡清楚,繼續追查下去,終究牽連到誰,他也會清楚,蕭絕沉聲道:「既然皇上已下旨,本王無話可說!」

「老七!」秀王不滿,蕭絕冷冷一瞪,飽含警告。

「如此甚好!」南瑾也不再說什麼,轉頭對秦路道:「秦大人,府衙的事勞煩你了!」

「公子,別這麼無情嘛,逼著我大開殺戒,我會內疚的。」秦路委屈地道,眼睛卻佈滿笑意,不用他提醒,鳳城府衙也該好好整頓一下,他為師爺和仵作等人致敬,爬錯了樹,活該摔死,沒人同情,像他多好,一開始就知道那顆樹大。

南瑾冷冷一哼,朝蕭絕頷首,「告辭!」

韓叔推著南瑾,便出了府衙,秀王不滿這次的事件,「老七,就這麼算了嗎?」

蕭絕眼光冷酷,不言不發地隨南瑾出了府衙,不理會秀王,「風堡主,請留步!」

南瑾擺手,示意韓叔停下,「蕭王,還有何要事?」

「我該喊你一聲風堡主,還是右相大人?」蕭絕沉聲道,薄唇抿出無情的弧度。

南瑾一笑,陽光下的男子更顯得風華絕代,「隨便你,風堡主也好,右相也好,都是風南瑾。」

蕭絕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就承認了,眼光陰鷙,棠棠的風家堡堡主就是右相,而皇上早就知道,卻還讓他和蕭寒去收服什麼風家堡。

似乎是猜到他在想什麼,南瑾淡淡道:「蕭王不必多心,皇上也只比你早知道三天。」

「你倒是瞞得滴水不漏,有什麼目的?」

「皇上都不擔心我有什麼目的,我看王爺也無須操這個心,大家相安無事,豈不更好。」南瑾聲音平緩建議。

「王爺,倘若無事,南瑾告辭!」南瑾有禮地頷首,才走幾步,又轉動輪椅,回身,朝著蕭絕淡然道:「其實,我應該和王爺說聲謝謝。」

「何出此言?」

南瑾一笑,「突然想對你說聲謝謝,告辭了!」

也許,他一輩子也不知道,他曾經失去過什麼,也不會知道,他這句謝謝是真心實意。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9:31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71章

風家堡,墨宇軒。

南瑾回到風家堡之時,紫靈早就幫流蘇簡單地梳洗,換了睡袍讓她上床休息。在牢裡她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小小的臉黯淡無光,眼光裡有明顯的血絲,眉宇間皆是深濃的疲憊。

「小姐,沒遇見王爺吧?」紫靈幫她蓋著棉被,遲疑地問道,她今天沒有去府衙,一整天都擔心極了。怕蕭絕看見她起疑,又怕蕭絕看見流蘇。

流蘇搖頭,「沒事,別擔心,那天虧得你提醒我,不然就糟了。」

紫靈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還是公子最厲害,小姐,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熬藥和粥,等你醒了就可以吃。」

流蘇點點頭,紫靈便出去,房間瞬間陷入寂靜之中,流蘇睜開眼睛看著羅帳,、明明很累,卻睡不著,這次的事情給她的衝擊很大。郭翼無緣無故就死了,這當中一定有什麼玄機,始終是因為吃了風家酒樓的鯉魚而死,一條人命,她心裡很不舒服。

流蘇翻來覆去,一直到南瑾回房。

南瑾一回家和風海棠和風夫人打過招呼之後就回墨宇軒,本以為流蘇會累得睡著,沒想到她醒著。

「怎麼不休息?」南瑾轉動輪椅過來,流蘇搖搖頭,「我不累,我想問你,郭翼的事到底怎麼回事?」

南瑾半垂眼眸,道:「死於意外,不關你們的事。」

他不想把這些醜陋的事呈現在流蘇面前,該她知道的,他不會瞞著,不該她知道,她也無須傷神,這是他們男人之間的爭鬥,郭翼只是不幸成了棋子,這種陰暗冰冷的事沒必要讓流蘇知道。

她只要開心地生活每一天就好。

「意外?」

「蘇蘇,你只知道是意外便是,手伸出來,我給你號脈。」南瑾溫和地道,語氣卻很堅定,無意讓她知道太多,這對她無益,他現在比較關心她的身子,流蘇體質不同常人,稍有差池都是一屍兩命。

他也累得有些發昏,卻始終放心不下,要親自把脈之後才可確定。

流蘇明白他的意思,只得乖巧地伸出手。

「沒事吧?」流蘇見南瑾半晌不說話,眼神有些恍惚,一顆心地提起來,以為孩子出什麼事了,口氣都緊張極了。

南瑾這才回過神來,不著痕跡地晃晃頭,淡淡一笑,「沒事,只是虛弱而已,等會兒我給你開服藥,這兩天不要太勞累便可。」

「南瑾等等!」流蘇見他轉動輪椅,迅速掀開被子下床,一把拽住他的扶手,手迅速地搭在南瑾的額頭上,觸手是一片滾燙的熱,不由得大吃一驚,好燙……怪不得他剛剛有些不對勁……

「南瑾,你發燒了?」

「沒……」

才剛發出一個單音,人便如被抽去所有力量,一下子軟到,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撲,流蘇措手不及沒扶住,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輪椅上跌下來。

她臉色大變,慌忙蹲下來,費勁地扶起他的身子,拍拍南瑾的臉,「天啊,好燙……南瑾……來人啊……玄北,韓叔,快來啊……」

南瑾雙眸溫順地閉上,陷入昏迷之中,額頭一片不正常的高溫,氣息微弱而滾燙,他的臉頰都非常燙,可是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來,怪她粗心,在牢裡抱著他就覺得他氣息有些灼熱,一時疏忽了,沒想到燒得這麼嚴重。

「韓叔……」流蘇著急得又喊了一聲,南瑾雖然單薄,身材卻修長挺拔,她的力道根本就不能把他抱上床去。

韓叔和玄北很快就過來,風海棠和風夫人等也迅速趕來,都大吃一驚,「南瑾……我的寶貝兒子,怎麼了?」

韓叔把他抱到床上,風夫人立刻撲過來,觸手都臉色大變,「發燒了……」

「紫靈,小翠,快去廚房,煎一碗退燒藥來,快點!」流蘇跑到門口,匆忙吩咐小翠和紫靈。

「怎麼會燒得這麼嚴重,南瑾啊,你醒醒呀,可別燒傻了!」風夫人著急地拍拍他的臉蛋,那力度很大,南瑾本來潔白的臉蛋被她這一拍都紅了,感覺她比拍蚊子還用力,流蘇心口一縮,慌忙拉著風夫人的手,「娘,別著急……」

風海棠看不過去,拉開風夫人,讓流蘇坐到床邊,探探額頭,心口一沉,真的好燙,根本就是不正常的高溫。

阿碧很快端來一盆水,還從冰窖打了幾塊碎冰放進去,流蘇拿過毛巾,沾濕,擰乾,迅速地搭在南瑾額頭上。

「韓叔,南瑾怎麼會燒成這樣?」風海棠憂心忡忡地問,南瑾的雖然不良於行,可他本身是大夫,身體很健康,從小到大幾乎就沒有生過病,小病小痛都沒有,一下子燒到昏倒,連她都嚇壞了。

韓叔憨厚的臉也浮上擔憂,他根本就不知道南瑾發燒,他用沒有那麼膽子,沒經過他允許去碰觸他的身體,而外表卻看不出,連聲音都沒有變調,會有人知道他發燒才奇怪呢。

那天晚上一收到消息,南瑾就帶著他立刻進宮,要了一道聖旨,接著他就派人把秦路給挖醒,丟上馬車,趕到最近的碼頭,從赤丹河上趕回來。本來從京城到鳳城,日夜兼程也要四天的路程,若是走水路的話就會省去一天的時間。那幾天剛好寒流北上,興許是吹了冷風,也難怪,他一直就沒合眼過,玉雕似地坐在船頭,遇上風暴也讓船長全帆前進,差點都翻進赤丹河裡,幸好是有驚無險地過了,他見他連著三個晚上都沒閉眼,本來想勸勸他,後來又作罷,南瑾沉默的時候,不喜有人去煩他。誰也不知道,他發這麼厲害的高燒,虧得他還得面不改色地在公堂之中掀起一陣狂潮而昏倒過去。

流蘇聽著心疼極了,若不是為了她匆忙趕路,也不至於會染了風寒,「姑姑,找個大夫來看看吧,南瑾很久沒生病,一病很嚴重的。」

風海棠拍拍流蘇的肩膀,安撫地道:「蘇蘇,別擔心,南瑾開了一堆藥方在藥房,他的方子比別人的管用,不會有事的。」

韓叔玄北他們在墨宇軒也幫不上忙,海棠讓他們出去,留著蘇蘇和阿碧紫靈在照顧就行,風夫人擔心兒子不肯離開,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真到孩子生病,她極為難受,阿碧怎麼哄她都不走,風海棠只得讓她留下。

紫靈和小翠很快就端來一碗退燒藥,流蘇讓兩人扶著南瑾,一口一口地把整碗退燒藥都餵下去,之後才讓他躺下。

「希望能快點有效。」流蘇心裡祈禱著,阿碧怕她太累,勸她去休息,南瑾兩天 三夜沒合眼,流蘇也差不多,在牢裡睡得很不安穩,她怕公子一醒來,少夫人又要倒下去了。

流蘇搖搖頭,堅持要等南瑾醒過來,坐在床邊動也不動地,偶爾幫南瑾換換毛巾,探探他的體溫,感覺高燒沒有退下去的跡象,還有越燒越厲害的趨勢。臉色也浮起不正常的紅暈,嚇得流蘇六神無主,所幸那陣氣勢洶洶的高溫來得快,退得也快,不然她都想把他泡到冰水裡。

「天啊,還是這麼燙,退燒藥一點用處都沒有。」小翠探探他的額頭,「這樣燒下去,不會真的燒成傻子吧?」

風夫人呸呸地罵她,一腳就踢過去,阿碧好笑地攔著她,也憂心忡忡道:「夫人,別生氣,公子怎麼會燒成傻子呢,不過我小時候村裡有個男人,二十多歲,身強體壯的,就是因為發燒給燒成傻子的,公子燒得這麼厲害,不會真的會燒壞腦子吧?」

「阿碧,小翠,你們就別嚇娘了!」流蘇輕斥,兩丫頭聳聳肩膀,被她們嚇得臉色發白的風夫人一聽流蘇的話,立刻跳起來,阿碧小翠機靈地後退,流蘇搖搖頭,「娘,你和阿碧小翠出去用晚膳,這兒有我就行,紫靈,你也出去吧!」

「不行,蘇蘇,你有身孕,一定要按時吃飯,先讓丫頭們照顧南瑾,你中午也沒吃,晚上一定要多吃點。」

「娘,我沒什麼胃口!」南瑾昏迷不醒,她哪有吃飯的心思,「娘,你們去吧!」

「不行,沒胃口也要吃,不然南瑾醒來你倒下,他又不省心了,就算為了南瑾,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聽娘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風夫人很聰明地用南瑾來壓她,紫靈小翠阿碧見狀,也紛紛點頭贊同。

嗯,夫人總算說句有用的話,為了公子著想,少夫人也要好好吃飯休息。

「是啊,小姐,我熬了粥,你還沒喝呢,要不我端來房裡,你多少用一點,你看看你,眼裡都是血絲,比公子好不到哪兒去,還是聽話乖乖吃飯吧,公子醒來看見你這樣,又要心疼了……」

「好了,紫靈,端來我房裡吧!」流蘇妥協了,風夫人便帶著三個侍女出去,流蘇回身,給南瑾換了毛巾,還是很燙。

「南瑾,怎麼還不醒,我好擔心呢。」流蘇撫著他的臉頰,終於知道風夫人為何總是喜歡對他又拍又捏了,好細緻的肌膚。不過她現在沒心情去感受指腹下的觸覺,只感覺到一片滾燙的熱。

醫書上說,人要偶爾要生生病,倘若很久沒有生病,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就極有可能會要了命。

流蘇細心地幫他擦拭額上的汗水,棉被捂了這麼久,終於出汗了,出了汗,高燒估計能救退了。

流蘇細細地端詳著他的臉,倏然發覺睡著的南瑾別有一番風情。五官精緻秀氣,因為發生的原因,臉頰紅潤,眉間的硃砂嬌艷欲滴,很是魅惑。單是這樣看,不得不承認,她都幾乎錯認南瑾是女人。可他睜開眼的時候,卻沒有人會眼拙得把他當成女人,冰冷,還有不屬於女人的強勢。

「快點好起來了,這樣躺著,真不習慣呢。」流蘇喃呢著,又翻了翻毛巾。

紫靈送飯進來,她勉強用了一點,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喝了半碗粥,又在紫靈的誘哄加威脅中喝了一碗湯,她才放心,收拾碗筷去前庭和風夫人她們一塊用膳。

夜色深濃,流蘇倚著床頭,太累了,微微瞇一會,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打了瞌睡,又清醒了。

因為她固執地想要親自照顧南瑾,不肯休息,紫靈阿碧和小翠她們逼於無奈,只好在外房守著,沒有進來打擾他們。流蘇一醒來,伸手就去探探他額頭上的溫度,竟然是驚人的滾燙,嚇得她的瞌睡蟲全跑了。

「南瑾,怎麼辦,燒還沒退,你醒來告訴我該怎麼辦你再睡啊!」流蘇急得眼淚都要滴下來,一場普通的高燒持續這麼久絕對是不正常的現象,再燒下去,真的會燒壞腦子的。流蘇著急地沾濕毛巾,又浮上他的額頭,藥也喝過了,該做的也做了,為何還是高燒不退。

「南瑾……」流蘇低聲喊著他,南瑾昏迷著,毫無反應,本來還有些紅潤的唇變得有些暗黑,臉頰白一陣紅一陣,十分駭人,那股高溫始終不退。

不行,要想想辦法,不能這麼燒下去,她因為晚上就會退燒,沒想到更嚴重了,流蘇撫著額頭,倏然靈光一閃,「酒……」

「紫靈,阿碧,小翠,去酒窖那一罈酒過來,越醇厚越好。」流蘇出門來,阿碧陪著流蘇在牢裡也沒睡安穩,這時候早就在軟榻上睡沉了,紫靈也打盹著,剩下小翠守夜,她很快就去酒窖搬過一罈酒過來,流蘇接過之後,把銅盆的水倒掉,把酒倒進去,小翠不解,流蘇也沒多說,讓她先出去。

她掀開棉被,一股藥香夾著熱氣撲面而來,流蘇扶起南瑾,脫下他的外衣,咬咬牙,把中衣和裡衣也脫去,露出男子略顯單薄的上半身。流蘇把毛巾浸在酒裡擰得半干,擦拭著南瑾的身子,額頭,臉頰,脖子,手臂,胸膛,一一擦過。

酒精很快蒸發,流蘇又重複,不停地用酒精擦著他的身體。南瑾身子很單薄,瘦削。肌膚也不似普通男子那般健康,少見陽光的身子潔白無暇,呈現出病弱之態。

自出生就不良於行,從未試過和正常人樣能跑能跳,南瑾定然受了不少苦,總是如此沉穩和強悍,她幾乎都忘記,他也擁有一副不太健全的身體。

心口像是被什麼狠狠地刺了一下,遲鈍地疼起來,為了他這二十年來所受的罪。

不良於行,卻驚采絕艷,滿腹經綸,他付出的努力定然是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這二十年對於他,又有幾天是在陽光下度過?

難道他一輩子都無法站起來了嗎?

流蘇伸手撫摸著南瑾的長腿,她知道,他的腿毫無知覺,倘若有知覺,南瑾興許還有辦法治好自己,她天天給他洗腳按摩,有時候水溫略有偏差,燙得他通紅,他的腳也毫無感覺,如果他能站起來,多好?

上天給他無雙的容貌,無雙的才華,卻奪走他的健康,是彰顯它的公平嗎?

心疼,卻無可奈何。

「南瑾,你最大的心願,應該是能站起來吧?」流蘇眼光微紅,平常還沒什麼感覺,今天看見他昏迷不醒,一臉死寂地躺著,感觸良多。

南瑾不舒服地低吟了聲,眉心隆起,流蘇一喜,停下擦拭的動作,「南瑾,醒了嗎?」

她探手,發覺他額頭上的溫度退了,臉色一鬆,終於退了……

一整夜都不停地擦著,一罈酒剩下半壇,終於讓他退燒了。

「南瑾……」流蘇怕他著涼,慌忙給他穿上裡衣,拉過棉被蓋著他的身子,低聲地喊著,南瑾費力地睜開眼睛,又沉重地閉上,再次睜開,眼睛紅透了,佈滿血絲,失去平日的光彩,連他眉間的硃砂也黯淡三分。

「蘇蘇……」他的聲音沙啞,嗓子疼得不想再次開口,「什麼時辰了?」

「寅時了!」再過一個多時辰,天就要亮了,折騰一夜,辛苦了一夜,他的高燒退了,一切都值得了。

南瑾神色一陣恍惚,掠過詫異,他竟然昏迷這麼久了?

「紫靈阿碧她們呢,怎麼是你照顧我?」眼光掃了房間,不悅地問道,她是什麼身子,竟然徹夜陪在床邊照顧人,太不知輕重了。

聽得出他話裡的薄怒,流蘇慌忙道,「南瑾,是我讓她們下去休息的,我不累,真的,一點也不累,看不見你醒來,我說什麼也不放心,你燒得好厲害。」

南瑾擰起眉,疲憊地閉上眼睛,「蘇蘇,上來,睡覺!」

流蘇伸手探探他的額頭,南瑾單手用力,強悍卻不失溫柔地把她拉上床,聲音有些怒意,「別管我,快點睡覺,你多長時間沒休息了?」

流蘇委屈地咬著下唇看看他,南瑾察覺自己口氣不善,「我已經沒事了,別擔心,躺下來睡覺。」

太急切的心疼,所以才會發怒,他只是心疼她。

流蘇聽話躺下,還不死心地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確定他的溫度退了,這才放心,南瑾拉下她的手,道:「拿那床棉被來蓋。」

「不要。」流蘇任性地挑眉,躲進棉被裡,伸手環住他瘦削的腰,她習慣了在他懷裡入眠。

南瑾頭疼地撫額,「蘇蘇,我病了,會傳染給你。」

「你燒退了。」流蘇堅持。

「蘇蘇,聽話!」南瑾沉下聲音,不過沙啞的音色聽起來連一分威嚴都沒有。

「兩床被子太擠了。」流蘇含糊地道,得知他高燒退了,她也安心了,整個人放鬆下來,嗅著自己心安的味道,很快就沉沉地睡著了。

南瑾無奈,也只得躺下,拉不開她報得死緊的手,只得調整她的睡姿,把她抱進懷裡,讓她睡得舒服些。

「可別生病了。」南瑾淡淡歎息,似乎越來越依賴他了。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72章

南瑾和流蘇都有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過,南瑾本來淺眠,卻因身體病弱睡得極沉,這一睡睡到第二天的傍晚,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夕陽落山,月上柳梢,山上一片朦朧陰涼,尋常熱鬧的風家堡今天變得很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入墨宇軒。

紫靈和阿碧輕手輕腳地進來,把床頭的銅盆端走,見兩人睡得沉,又輕聲輕腳地出去了。

風夫人和風海棠過來墨宇軒,剛好看見紫靈和阿碧出來,風海棠詫異,「還沒睡醒嗎?」

紫靈抿唇一笑,想起一對璧人相擁而眠的親密,臉頰飄上一朵紅雲,睡得那麼美,那麼沉,她們都不忍心叫醒他們。

「若是平常這麼睡沒關係,不過蘇蘇的懷孕,早上中午沒吃東西,晚上一定要吃,大嫂,你進去叫醒他們吧!」風海棠果斷道。

風夫人點點頭,推門進去,紫靈和阿碧聳聳肩膀,風海棠讓她們去打熱水過來,紫靈阿碧點頭便出了墨宇軒。

風夫人進房,一片灰暗,她扭開暗格,明珠的光輝瞬間把整個房間照亮。她站在床邊,帶著淺笑看著相擁而眠的男女。像一對精緻的玉人,溫潤光潔,淺淺的呼吸,粉色的臉頰,一片寧靜和祥和,唇邊還帶著幸福滿足的淺笑,她都不忍心吵醒他們了。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也有這麼幸福的一天,可要一直這麼幸福下去。老天待他殘酷,又仁慈,受了這麼罪,卻給他一個蘇蘇。

「南瑾,蘇蘇,醒醒……」風夫人捏捏兒子的臉,小時候養成的習慣,現在也只有睡著才有這個機會了。

南瑾比流蘇先醒了過來,生病的他反應有些遲鈍,睡眼惺忪,半晌才恢復清明,「娘……」

身子一動察覺有異,垂眸,輕嗅到流蘇髮絲中的清香,嬌柔的她正在他懷裡睡得正香,維持著昨晚睡覺的姿勢,摟得緊緊的,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有母親在,南瑾的臉飄上一抹可疑的紅暈,風夫人識相地道:「睡了一天,你沒關係,可別餓著蘇蘇,起來吃飯,好了叫一聲,紫靈和阿碧端水給你們梳洗。」

南瑾嗯了一聲,風夫人這才笑著出去。

「蘇蘇……」南瑾垂眸喊了一聲,抽出被她壓住的手,有些麻痺僵硬了,這動作吵醒流蘇。

「我再睡會兒,好睏。」剛剛醒來的少女聲音有些沙啞,又重新鑽進他懷裡,聲音中飽含著濃濃的嬌氣。

南瑾倒是很想繼續享受這種溫香軟玉在懷的美好滋味,不過還是伸手將她扶起來,順便也坐起身子,流蘇軟如無骨般倚在在胸前。困得睜不開眼,南瑾一笑,賴床的時候她最可愛,乖巧得讓人想要親一口。南瑾好笑地捏著她的俏鼻,引起流蘇的抗議,掙扎了會兒,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剛睡醒的流蘇臉頰粉紅,晶潤誘人,南瑾情不自禁地在她臉頰上印上一吻。不太常見的親密讓流蘇微愣片刻,嫣然一笑。

「真醒了?」南瑾揉揉她有點凌亂的發,疼惜道:「出去吃飯,吃飽了回來再睡。」

「天黑了?」流蘇打了哈欠,倏然精神起來,伸手探探南瑾的額頭,燒退了,不禁露出一笑,「酒氣好重,有沒有不舒服?」

南瑾搖頭,除了肌肉有些酸疼,已經沒什麼大礙,「昨晚辛苦了。」

「不想我辛苦就不要生病。」流蘇笑笑,起身穿上衣裳,又拿來南瑾衣服給他穿上,這才叫來紫靈和阿碧,梳洗之後上了便去前廳吃飯。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9:37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73章

風家堡又恢復了常日的熱鬧,美食節的風波很快就過去,對他們造成的影響並不大。這次美食節的意外給風家酒樓倒是帶來不少的影響,生意減少許多。光顧風家酒樓的大多都是交情不錯的老顧客,新來人一聽郭翼吃了糖醋鯉魚死亡的事便止步了。風海棠倒是無所謂,風家又不靠風家酒樓吃飯,常年生意興隆,累得她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流蘇被南瑾禁足,待在風家堡修養一段時間,生意慘淡她樂的清閒一陣,當成休息。

這件事以一句查無此事就了結,大部分人都覺得前任知府挺冤的,而最震撼的就是風南瑾的真面目一事。

風南瑾這幾年都在幕後操控著風家生意,外人無人得知他的真面目,這次在府衙大出風頭,風靡全城,又一次證明風南瑾如神祇般的存在。

而這樣一個如神般存在的男子,竟然不良於行,傾國傾城,容顏堪勝女子。兩極化的反差轟動全城,乃至天下,成了茶餘飯後最熱門的話題。

鳳城中風南瑾造成聲勢絕倫,而京城卻如同陷入暴風雨前夕般沉靜。

蕭絕一回到京城,直奔皇宮,皇上正在御書房接見戶部尚書,商討今年國稅之事,聽聞蕭絕回來,連忙宣見。

戶部尚書恭敬地給蕭絕行禮之後便出了御書房,皇上放下手中的卷宗,訝異地看著他風塵僕僕的樣子,驚奇道:「絕,怎麼這麼快就回京,其實不用這麼著急回來稟報,趁機在路上多遊玩幾天嘛!」

蕭絕的王妃去世一事他通過蕭寒知道一清二楚,這次就是故意讓他去邊境查探,順便散散心,免得終日待在王府之中,觸景傷情,傷口永遠也好不了,對這個弟弟,他是非常疼惜的。

「回皇上,臣弟沒有心情。」蕭絕冷冷地道,皇上詫異挑眉,這兒又沒有外人,他何必如此生疏,這麼冰冷的口氣,還是第一次。

「發生什麼事?」皇上問道。

蕭絕抬眸,眼光如閃電般犀利,那一刻,似乎又恢復過去蕭絕該有的凌厲和果斷,傷懷絕望的神色不復見。他沉聲道:「臣弟還想問問皇上一聲,風南瑾為何成為右相,皇上為何又下了一道那樣莫名其妙的聖旨?」

皇上難得露出尷尬的神色,清清喉嚨,他才莫名其妙得很啊,南瑾從不進宮,處理政務都通過秦路交給他,他想要見他的時候還不得便服出宮去小樓見他,那天突然進宮,嚇他一跳,緊接這就是被哄著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聖旨,之後才發覺不對勁。南瑾這才告知他的真實身份,之前皇上連他是誰不知道,因南瑾救了他一命,又幫他化解一場政治危機,皇上對他特別信任。並不知道,他就是風南瑾,相處幾年了,君臣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厚,南瑾不良於行,終日都待在小樓足不出戶,皇上以為他不想看見世人憐憫的眼光,性格才會如此怪癖,因此也體諒他。

當初無意中發現南瑾的治國之才,皇上萬分驚訝,以六部多年來累積的難題交給他解決,這些政治上的漏洞和弊端多年來都得不到根治,而南瑾接手之後不出三月,大部分的問題都得以順利解決,幫他穩固朝綱,功不可沒,這才提議讓他當右相。

而南瑾的條件也很簡單,每年就待在京城三個月,不得問他出身,不得問他來歷,一旦被他發現,立即辭去右相一職。皇上問過他,為何要答應出任右相,南瑾就會了一句,你日後便會知道。

君臣兩就以這樣的方式處了三年,南瑾一心一意幫他治理江山,出謀劃策,並無不軌之舉,皇上也放下戒心,可能猜得出來他有事要藉著右相這個身份去做,只要不危及他的江山,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前段日子知道他就是風南瑾,真的嚇他一跳,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

「總之這件事說來話長,從今往後,你和蕭寒就不用擔心風家堡的問題,專心找皇子的下落吧。」皇上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就匆匆下了結論。他沒想到,蕭絕剛好在鳳城,正想著等他回來便說這件事,估計這一路回來受了不少氣,難怪一臉陰沉。

「皇上!」蕭絕微喝,眉間露出挫敗和無可奈何的神色,「為何你這麼縱容他?你不覺得太不尋常了嗎?明明知道我和蕭寒這幾年都想辦法收服風家堡,而他卻不說。還有,那道莫名其妙的聖旨?皇上,你當真不覺得你太縱容他了嗎?」

「你說那道聖旨嗎?」皇上挑眉,頗為不解地道:「南瑾不會這麼囂張,兩手空空就向朕要聖旨,那是他拿風家船運每年利潤的十一分之一換來的,這筆交易很值得,風家船運十分之一的利潤,那是一筆龐大的數目,來換他夫人的命,他夫人這條命也算是天下最值錢的了。」

「風家船運十分之一的利潤?」哼,他還真捨得,蕭絕眼光陰鷙,想起南瑾那張風雲不動的臉,如吞了一隻蒼蠅般難受,莫名其妙地討厭他,從相國寺見他第一面開始,就非常討厭。

皇上知道蕭絕生氣,只得安撫道:「朕是比較信任南瑾,他做事很有分寸,那道聖旨是寫下之後,他才告訴朕,每年會把風家船運十分之一的利潤交給朝廷。倘若就這麼兩手空空,他應該也料定朕會有其他想法,公平交易,大家都不吃虧,至於郭翼,朕已經告訴南瑾,讓他回去之後好好安撫他的家人,也算是補償。」

「皇上,你和風南瑾達成協議了嗎?他始終是個威脅。」蕭絕冷酷道,那麼大的勢力,天容他,蕭家不容他。

皇上眼光沉吟,道:「他若是別有居心,這三年有的是機會,絕,這件事就不要再提,朝廷和風家能和平共處就和平共處,大家各退一步。」

蕭絕冷笑道:「皇上,要風家堡十分之一的利潤就足矣?難道不想要十成十嗎?」

蕭絕的話有些陰狠,這本就是他們最初討論的結果,倘若收服不了風家堡,就完全毀了風家,取而代之,掌控風家船運。

到現在,他仍然還是這個想法。

「絕,風家船運若不是風南瑾在經營也不是風家船運,哪來的十成十利潤,這件事到此為止,朕相信他!」皇上堅決地道。

蕭絕唇角一勾,笑容微冷,「既然皇上金口已開,臣弟無話可說,臣弟告退!」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74章

風家堡,墨宇軒。

南瑾燒退之後,身體還比較孱弱,流蘇讓他在房裡休息,難得多出時間休息,南瑾讓韓叔去書房把他的醫書都搬過來,看得非常起勁。

流蘇這幾天看到的就是這凌亂又有趣的一幕,男子穿著純白的睡衣,表情認真,薄唇緊抿,倚著軟墊,手裡拿著一本醫書目不轉睛地看,身上床上也攤開好幾本,害得他以為他在研究什麼疑難雜症,本就有一身醫書,犯不著這麼勤奮吧?

「南瑾,你真是勞碌命,讓你好好休息還整天看醫書,不用這麼拚命吧,醫書什麼時候都可以看。」流蘇順勢坐在床邊,她的肚子最近幾天有些隆起,看得出是懷孕的樣子,風家堡上下對她疼愛有加,加上南瑾的細心調理,流蘇的臉色紅潤有光,非常好看,可惜怎麼補都不長肉,還是瘦得可憐。

南瑾凝眸掃了她肚子一眼,微微一笑,「有空的時候多看看,早上孕吐得厲害,現在好點了嗎?」

最近經常孕吐,還是一反前三個月的乖巧,開始鬧騰,每天早上都吐得流蘇七葷八素,吃盡苦頭。

流蘇翩然一笑,「阿碧進城給我買了酸梅,好多了。這種情況要持續多長?」

「因人而異,吃點苦頭,聽說在胎中鬧得很凶的孩子,生出來都很乖巧。」南瑾一邊看醫書,一邊笑道。

「聽說?」流蘇詫異地挑眉,他嘴巴裡也有聽說兩字麼,不是都講求真憑實據麼?她好奇地湊過來,「聽誰說的?」

「娘說的。」南瑾聲音平平緩緩,一點起落都沒有,好似說一件非常正經的事。

流蘇撲哧一聲笑出來,南瑾不解地抬眸,他說錯什麼嗎?

流蘇笑得彎了腰,南瑾就是有這種本事,講冷笑話那是一等一的高桿,明明都把周圍的人都逗笑了,他還能面不改色地問,你們笑什麼?

好不容易流蘇才止住笑,坐近了他,小臉湊過來,調皮地笑道:「南瑾,你在說你很乖巧嗎?」

南瑾眉梢一挑,細細地回味剛剛的話,終於察覺不對勁,竟然平板地反問,「我不乖巧嗎?」

「我看娘都煩死你了,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都恨不得塞回去重生,瞧瞧,一張笑臉都沒有,娘每天都要抱怨一句,怎麼不把你生成女兒。」

「我又不賣笑。」南瑾哼哼,一臉不屑。

流蘇終於笑倒在他身上,和南瑾聊天,果真是益心益肺,南瑾不曉得她在笑什麼,一本正經就瞅著她,流蘇笑得更歡了,差點岔氣。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可愛呢?

「蘇蘇,別笑了,我問你,雪薔薇呢?」南瑾拿書本戳戳她趴在他身上的腦袋,流蘇這才勉強止住笑容。

他不提,她都要說了呢。

「我浸在水中,在院子裡呢,和你摘下來那天還是一樣,一點枯萎的跡象都沒有,好神奇哦,你要拿來做什麼?娘說,你要當藥引呀?」流蘇好奇地問道,這雪薔薇真的太神奇了,她的好奇心完全被他勾起。

「嗯,最近在研究,希望能有用。」南瑾淡淡一笑。

「你也太囂張了,都不知道娘有多心疼,那天我都怕她拆了我呢,幸好你不在家,不然她肯定撲上去咬你一口。」流蘇想起風夫人發飆的強悍相,心有餘悸。

南瑾唇角含著一抹笑,彪悍地下結論,「娘太小氣。」

流蘇又撲哧一笑,是他太強悍,不是娘太小氣,「聽說雪薔薇很珍貴,皇宮都未必有,西域那邊現在也少產,又要七八年才開花,娘自然會捨不得,哪像你,一聲不吭就摘了,我琢磨著娘是看你這幾天生病才會放過你,等你好,一定拳頭伺候。」

「雪薔薇是我從西域帶回來,是她搶走不肯還給我。」南瑾唇角一勾,十分不屑,提起他娘,大有不想說的感覺。

流蘇嘴巴張了張,服了娘的本事。

「那你拿來當什麼藥引?」流蘇好奇地問道,南瑾神色一怔,輕撫她的臉頰,淡淡笑道:「沒事,煉藥來玩玩。」

為了煉藥來玩玩?

「對了,蘇蘇,你暈船嗎?」南瑾倏然想起什麼,轉開話題。

「我沒坐過船,不知道會不會暈,怎麼了?」

「我想說,後天我們一起去出航,看看赤丹河的風光,想不想去?」南瑾溫言提議,他還不曾帶流蘇出門去玩,來了鳳城,整天也在風家堡和風家酒樓轉,還欣賞不到鳳城獨特的好風光。

「沒問題,你也悶了幾天,出去走走也好,我還沒看過赤丹河上的風光呢。」流蘇淡淡地笑道。

「水上,是我們風家的天下!」南瑾堅沉地道。

流蘇一笑置之,驕傲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他一手創立的水上天下,風家所有人都驕傲著呢,包括她,有南瑾在,就是他們最強而有力的後盾。

晌午時分,用過午膳之後,南瑾就去院子裡拿出一朵浸在水裡的雪薔薇,果真和那天摘下來無異,白得如一朵浮雲,淡淡的露珠更添一點潤澤。韓叔驚喜地道:「公子,真的找到方法醫治你的腿了嗎?」

服侍他多年的憨厚男子露出激動和驚喜的表情,南瑾詫異地凝眸,「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醫治我的腿?」

「那公子拿雪薔薇做什麼?」韓叔驚喜的表情急退,南瑾學醫就是想要醫治自己的腿。韓叔自小就服侍南瑾的衣食住行,南瑾七歲的時候,他記得特別清楚,有一次廟會,風夫人說南瑾太自閉,硬拉著他去鳳城看熱鬧。因為人流太多,風夫人和他們走散了,南瑾便讓韓叔推他到一旁的大樹下,然後讓他去找風夫人。

那個安靜的小男孩坐在輪椅上,如玉雕般,又漂亮又冷漠,引起好多人的好奇觀望。同齡的孩子見他的輪椅漂亮,就惡劣地把南瑾推到地上,肆意把玩輪椅,毫無顧忌地嘲笑。有人見他的眉間的硃砂好看,還伸手過來肆意撫摸,以為是特意點上去的。

南瑾自小就安靜,遭到這樣的侮辱也面不改色,靜靜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面無表情。最後有個猥瑣的中年女人見他如玉人般,撫摸他額間的硃砂之刻想要親他一口被南瑾擰斷了手,那手血淋漓地被他無情丟出去。

嚇得周圍的人紛紛尖叫,四處逃竄,像是見到一個魔鬼般。南瑾自小不良於行,三歲便隨著他爹習武,本來想要強身健體,卻練出一身好功夫,七歲的他武功雖不高,僅有皮毛,他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易如反掌。

韓叔和風夫人回來之後剛好看見這一幕,都嚇呆了,風夫人心疼死自己兒子,無視那名斷手的女人在地上哭嚎,撲上去狠狠地踩她幾腳解恨。

從那之後,風家所有人都非常護著南瑾,也極少出現在鳳城街頭,保護得滴水不漏。

南瑾從那之後才開始學醫,他早就知道他和別人不同,而那次的事情過後,雖然還是如常,但是畢竟年齡還小,受到的衝擊常人難以想像。一身高超的醫術多年來都用在鑽研他的腿病之上,所有人都知道,南瑾最大的願望是站起來。

可惜十幾年都過去了,他始終沒有找到辦法醫治他的腿病,最終放棄了。現在的南瑾也不是年少的南瑾,一身本領,驚采絕艷,早有自保之力,即便不良於行,也同常人無異,大家也漸漸淡忘這件事,風家人潛意識裡都覺得他們公子再正常不過,比四肢健全的人不知道厲害多少倍。

一年前他無意從醫術上找到醫治腿病的方法,必須以三朵雪薔薇做藥引,便向風夫人索要。因為還不確定是否能成功,所以沒告訴風夫人是要拿來醫治腿病,免得給了希望會更失望。

而後他再深入研究,便發現,單有雪薔薇根本就不足夠,還要配有無色花,這是一種長在沙漠和草原邊界上的花,每50年開花一次,花期只有一個時辰。南瑾去南疆和西域跑了幾次才瞭解到,無色花前幾年才開花,被人采走,想要再次開花,又要一個五十年。

這件事除了韓叔沒有人知道,前段日子他向風夫人要雪薔薇,他以為又找到辦法醫治腿病,原來不是。

南瑾神眼光深凝著雪薔薇,淡淡道:「治蘇蘇的哮症。」

韓叔大驚失色,緊張地道:「公子,這怎麼可以?雪薔薇如此珍貴,西域現在也未必有,萬一將來你有機會得到無色花,而又沒有雪薔薇可怎麼辦?」

南瑾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往後靠著輪椅,輕輕閉上眼睛,臉色平和寧靜,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韓叔,你認為,我,還有那個機會嗎?」

韓叔聽他平靜的語氣,憨厚的男子頓感心頭鈍痛,這些年,的確辛苦了他,「公子,萬一有那個機會呢,冰月宮不是一直在找無色花嗎?」

「韓叔,既然有人千辛萬苦採到無色花,你以為會幾年不用,等著你們找到?這是無雙的藥引,既然取得,自會馬上用,我早就說過,只是徒勞無功,一年來沒有任何消息,早該放棄了,不要浪費人力物力。」

「公子?」

南瑾擺手,神色堅定,「蘇蘇有孕,生產的時候若是有事就是一屍兩命,我輸不起。與其等著無色花救治我的腿,我寧願立刻醫治蘇蘇的哮症。她的命和我的腿,哪樣對我來說最重要,我不會分不出來。韓叔,別說了,推我去藥房吧!」

「公子啊……」韓叔似乎還想說什麼,南瑾眼光淡淡掃了過來,堅定而執著,他知道勸阻無效,只好推著他去藥房。

若是將來找到無色花可怎辦啊?那是他唯一能站起來的機會,錯過了就一輩子都要坐在輪椅上,那麼想要站起來,哪怕是走一步的人,能承受那種錯過嗎?

韓叔歎息,少夫人的哮症經過仔細調理在生產的時候未必有事,公子是不是太杞人憂天了,還是心疼少夫人哮症發作時的痛苦?

看來少夫人對他,真的太重要,不然不會連這樣的機會他都選擇放棄。

他不知道該可惜,還是該感慨!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9:53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75章

南瑾整個下午都待在藥房配藥,哮症治標難治本,時常反覆發作,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病發,蘇蘇的哮症屬於寒哮,體溫偏冷,畏寒,喜熱食,厭冷飲。在寒冷的天氣下更容易發作,幸虧她兒時曾有神醫給她開過藥方,抑制哮症發作,把發病間隔延長,若能仔細調理,注意周圍環境,尋常並不會發病。

哮症若要治本極其艱難,南瑾也沒有把握能根治,而流蘇身體孱弱,懷孕生子本就勉強,加上哮症,他深怕會有什麼閃失。自她來風家堡,南瑾就開始琢磨著給她調養身子,成果並不佳。

加上在牢裡寒氣入侵,空氣混濁,引發哮症,對身體大有損傷,南瑾更是擔憂她熬不過生產那關,急切想要醫好她的哮症。他反覆鑽研醫書和她的藥方,加上雪薔薇這種珍貴的藥引,終於找到治療她哮症的方法。

藥房裡,南瑾寫下一大串中藥名稱,讓韓叔一一拿過來。射干、麻黃、細辛、半夏、生薑,紫菀、款冬花、甘草,五味子,葶藶子、蘇子、杏仁等,他仔細衡量比例,反覆掂酌,終於配置出藥方,讓韓叔記下比例,最後把雪薔薇碾碎,取其花汁,分七次放入藥中,每天一副,服七天便可。

「公子,少夫人的病真的能根治嗎?」韓叔好奇地看著一臉嚴肅的南瑾,一手拿著醫書,另外一手記下藥性和配方。因為這幾味藥材放在一起煎非常苦澀,難以入喉。雪薔薇很美,香氣也濃郁,其花汁卻苦比黃連。花汁是藥煎好之後才放進去,更是增加藥的苦性,比起任何一副藥,南瑾配製的這副算是苦中極品。

「我不會拿蘇蘇當試驗。」南瑾淡淡說道,平緩的語氣卻道出他的認真和嚴肅。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拿流蘇的命開玩笑。

他把車前草的藥性和其他的對比,淡淡蹙眉,好像都不行。

味道甘甜的草藥不是沒有,放在藥裡,可以緩衝藥的苦味,可不能和其他藥性相沖相剋,不然會讓其他草藥失去它原本的功效,南瑾試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草藥減緩藥的苦性,只得作罷。

「韓叔,去煎藥吧,煎兩個時辰,用溫火,慢慢熬,晚膳之後便能服用。」

「是!」

韓叔下去煎藥,南瑾出了藥房,已接近黃昏,晚霞漫天,別外燦爛迷人,淡淡的光輝鋪灑而下,給山上鋪上一層朦朧的面紗。

南瑾推著輪椅去了後山,麒麟山是鳳城境內最高的山峰,從山下仰望,雲霧繚繞,奇峰怪石,如在仙境之中,分外神秘迷人。從山上俯視,視野寬廣,遠處的赤丹河波濤洶湧,潮起潮落,千帆竟發。鷹擊長空,海鳥翱翔,鳳城之內,車水馬龍,剪影如虹,一切盡在眼下,壯麗而雄偉,如天子君臨天下,俯瞰江山。

他很喜歡在山頂看日出日落,看盡世間美景,這種站在高處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感覺,既讓人迷戀,又讓人心安。

一輪紅日緩緩西沉,如紅透臉的小孩,慢慢地把臉蛋沉到海平面下,只餘淡淡的光和溫暖鋪灑在赤丹河上,半江暖紅。

在山上看日落,別有一番雅致和滄桑的味道。

男子寧靜坐在輪椅上,靜謐如水,微有冷意,如寒潭秋月,疏離而朦朧,靈秀深邃的瞳眸平和寧靜,遠遠眺望赤丹河,露出不為人知的失落。

山頂晚風吹,微涼。從男子的衣裳灌入,雪衣飄逸,如浮雲蹁躚。吹起男子墨發,青絲流溢,劃過一道又一道的淺淺的涼意。

南瑾垂下眼眸,看著自己毫無動靜的雙腿,眼光露出在外人眼中從未流露的傷痛。他的腿,是否一輩子都沒有希望站起來?

十幾年過去了,始終找不到方法治癒他的腿傷。他比誰都希望,腿上疼痛是什麼感覺,走一走,跑一跑是什麼感覺,哪怕是一步也好。

南瑾微微歎息,長長舒了一口氣,抬眸已是一片平靜。斂去一切情緒,平靜地看著遠處赤丹河中千帆回航的勝景。

一條雪白的裘衣披上肩膀,趕走傍晚涼意,帶來陣陣暖意,嬌柔的小手從脖頸伸到前面,把垂下的帶子繫好。暖暖的藥香從身後滿溢,籠罩鼻尖,這種味道,這種感覺,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在身後。

南瑾唇角勾起一抹淺笑,伸手握住眷戀不已的小手,常年冰涼的體溫,竟然是暖的,暖暖的,好舒服。

「怎麼也跑上來了?」

「韓叔說你來看日落,所以我就找來,該吃飯了。」流蘇用手微微梳理著被晚風吹得凌亂的髮絲,輕笑道,其實她已經來很久了,從側臉看,剛好看見他瞳眸中露出的失落和傷痛,不忍多過打擾。她懂他,像南瑾這樣的男子,定然不希望有人看見他的脆弱和難堪,如神祇一般存在的男子,其實,也有心裡不堪一擊的一面。

「你看,那就是赤丹河!」南瑾搖手一指,流蘇順著眼光看過去,不由得發出一聲讚歎,「好壯觀啊!」

黃昏正是回航高峰,無數條船隻正徐徐地靠近渡口,潔白的帆布在半空翻滾,風家的大旗在飄揚,碧海長空,千帆過盡,好一片壯麗的風景。

「是,早上和傍晚,出航和回航,都是高峰,從麒麟山上看,一覽無遺,非常壯觀。」南瑾握緊她的手,淡淡笑道。

「以後不管要看日落,還是看赤丹河此番壯麗之景,都要讓我陪著。」形只影單,看風景都覺得孤獨。他都不知道,她剛剛看著他的背影有多難受。

「好!」

「有沒有像當日在相國寺我陪你在山頂看日落的感覺?也是這樣,現在我也喜歡站在高山上看日出日落,潮起潮退,比之平地,另有一番感覺。」流蘇揉揉他的肩膀,道,「你在藥房一整天,又跑上來看日落,累不累?感冒才剛剛好,也不知道多添件衣服,別又吹風了。」

「今天在藥房給配了服藥,晚膳過後用用。」南瑾回頭,笑道,「你這哮症該治一治了。」

「回家之後你已經幫我仔細調理,除了剛開始有些胸悶氣短,現在已經好多了。」流蘇笑道。

「我說的是根治!」

流蘇詫異挑眉,蹲在他旁邊,遲疑問道:「能治好嗎?」

南瑾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笑道:「我說能就一定能,相信我!」

流蘇驚喜得點點頭,哮症發作的時候那種窒息痛苦的感覺她實在是怕了,像是冰冷的蛇吐著火紅的蛇信,盤旋在脖子上,時刻有窒息,失去生命的危險。

成大夫說過,她的病很難根治,是要隨著一生,她早有準備,今年發作的次數又比前兩年多,且在牢裡受了寒氣侵襲,身體更大有損傷,她知道發病更會頻繁,異於平常,南瑾雖然醫術高明,卻也不是萬能。現在聽說能治好,心裡既意外,又激動。

「怎麼突然之間就能治了?」流蘇疑惑地問道,若是能治,南瑾應該早就治好她,也不用等到現在。

南瑾淡淡一笑,「不是突然能治,這幾天翻醫書,結合你之前服用的藥方才有頭緒。我會讓你有個健健康康的身體。」

南瑾並不打算把雪薔薇的事情告訴她,若是告訴她,流蘇定然不肯服用,想要給他留著當藥引,可是否能得到無色花還是未知數,就算得到,也未必真得能讓治好他的腿,他同樣會用來醫治流蘇的哮症,既然如此,他也不想流蘇心裡有什麼負擔。

「謝謝你,南瑾!」流蘇誠摯道,原來這幾天他費心費力就是為了她的哮症。她還以為他突然有閒情逸致研究醫書了呢。

「走了,回去吃飯!」南瑾揉揉她的頭,流蘇站起來,把裘衣弄好,推著他下山。

「蘇蘇,一會兒讓紫靈多準備一些酸梅蜜餞之類的東西在房裡。」

「藥很苦?」

「……有點。」南瑾斟酌著說。

「我就是個藥罐子,多苦的藥都吃過,不怕。」

「蘇蘇啊,你還是聽我話吧。」

「知道了,南瑾公子!」流蘇愉快地應著,並不是很在意,她長年吃藥,多苦的藥都吃過,南瑾的警告,她當成一陣風吹過。

等到晚膳之後,韓叔把要端進房裡,流蘇才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哇……這是什麼味道啊?」

那碗藥差點沒端穩,因為雪薔薇的花汁是新鮮放進去的,苦中帶澀,又有種酸臭的腥氣,非常恐怖,流蘇瞪著它,表情像是看見蛇一樣,太可怕了。

南瑾早就吩咐紫靈多準備蜜餞,立刻拿過來給她爽口,流蘇心有餘悸地瞅著它,「能不能放點糖?」

「蘇蘇,已經放很多了,還熱著你趕緊喝,不然等涼一點,味道會更難聞。」南瑾笑笑地催促。

「小姐,你又不是沒喝過藥,很苦嗎?」

「紫靈,你來嘗一口?」

「不要!」紫靈退避三舍。

「南瑾,我懷疑你存心虐待我。」流蘇捏著鼻子,好久沒做這個丟人的動作了,她一口氣把藥全部灌進腹中,那股特殊恐怖的味道頓時如墨水溢開,胃中一陣翻滾,流蘇幾欲嘔吐,南瑾往她嘴巴裡塞了酸梅蜜餞。

「好難喝,還要喝六天,想想就要吐了。」流蘇皺著眉頭,像個受虐的小媳婦,可憐兮兮地瞅著南瑾控訴。

南瑾攤攤手,「我也沒辦法。」

紫靈聊表同情地給她一記安慰的眼神出去了,藥雖然苦,卻暖心暖肺,如溫泉浸泡著,暖得有些懶意。

流蘇吃了很多酸梅蜜餞才壓住胃部翻滾的嘔吐感,南瑾愛莫能助,只能讓她多忍住。

第二天早膳過後,玄北來報,秦路求見,南瑾讓他帶秦路去書房。

風海棠和流蘇都料得到他是為了郭翼被殺一案而來,雖然一句查無此事了結此事,也給郭翼家人補償,畢竟是一條人命,多少錢也補償不了,雖然這錯並不是風家所為,畢竟也有間接關係,風海棠很關心這件案子。

而南瑾卻不想她們接觸到這件案子的真相,態度堅定,不許她們過問,這事全交給他來處理便可。

秦路正等得無聊,見南瑾進來,笑嘻嘻便起來行禮,俊秀的臉都是諂笑,連忙邀功,「公子,為了查這起案子,下官真的是勞心勞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連續三天晚上不眠不休,馬不停蹄展開調查……」

「秦大人,三天不眠不休加上路上三天總共是六天,你還有命站在這裡?真是奇跡,我看秦大人臉色紅潤,精神飽滿抖擻,怎麼看都不見勞心勞力的辛苦樣,倒是吃飽喝足的富足樣。」南瑾語氣平平緩緩,如三月湖水般,平靜無波。

秦路大大的笑臉一垮,肩膀一抖,笑呵呵地湊過來,「公子,我覺得你要是稍微多那麼一點幽默感,簡直就太完美了。我會崇拜死公子,誓死追隨公子……」

南瑾斜眼一睨,秦路笑得十分燦爛,「公子,幽默啊,幽默。」

「廢話少說,我要聽真相。」南瑾一轉輪椅,正兒八經地坐著,一臉嚴肅,逼出三分威嚴。

秦路調整一下面部肌肉,正兒八經道:「郭大人的死,怎麼說呢,是有心人故意製造出來的意外。」

南瑾挑眉,秦路期盼地瞅著他,他心裡彪悍無敵的公子一定能猜到他說什麼,南瑾面無表情道:「秦大人,你在和我玩文字麼?」

幹嘛這麼嚴肅,一點都不可愛,秦路抿唇道:「事情是這樣,美食節前幾天,郭大人的嗓子就很不舒服,據下官調查,郭夫人說過,秀王曾經給郭大人送了草藥茶,說是可以治療嗓子疼痛。那草藥茶,郭夫人留了一包,下官派人查驗過,你猜這麼著,裡頭竟然有一味藥,是甘草。甘草無毒,味甘,啊,公子也是大夫,下官就不多說,反正它的確有治療嗓子疼痛的奇效,且無毒。

可偏偏它就不能和鯉魚一起食用,甘草和鯉魚若是一起服用,服食者便會出現中毒跡象,輕者嘔吐腹瀉,重者抽搐死亡。郭大人在美食節前幾天一直服用這種草藥茶,體內有大量甘草茶味沉澱,再加上吃了鯉魚,馬上就相剋而死。其實若是當時救治得當,是可避免一死。不過郭大人的頭部天通穴位有個非常細微的針孔,有人擔心他沒死而在天通穴上刺了一針。其實呢,這已經是畫蛇添足之舉,郭大人真正的死因是誤服鯉魚和甘草想沖中毒而死。不過呢,就算他服鯉魚之後只是昏迷,這針也會要他的命,所以郭大人那天終究逃不過一死。

至於鯉魚裡為何會有毒,下官不得而知,因為那盤鯉魚早就餿了,不知道倒在哪兒了。下官推斷,定是有人在郭大人死後趁著一片混亂在鯉魚中下毒。這種毒和郭大人中的毒肯定不是一種毒,可仵作驗出來的卻是一種毒,分明就是胡說八道。否則這一切都無法說得通。公子料得沒錯,仵作的確是有問題,事先被人收買,而師爺林尋就更不用說,明擺著是和秀王一夥,這件事主謀是秀王沒錯,不過呢,以什麼罪名逮捕他呢?你說甘草和鯉魚會致命吧,這沒人知道,他可以說他送草藥茶給郭大人是治療他的嗓子,好心好意。而之後的事也是下官步步推斷,沒有真憑實據,所以,公子……以上,就是這件案子的大概經過。」

「鯉魚和甘草?」南瑾凝眉,「我怎麼就這麼孤陋寡聞,這兩樣不能一起食用?」

秦路咧開大大一朵笑臉,「公子,要不馬上讓人做一道鯉魚,然後下官給您泡一壺甘草茶,你品嚐一下,如何?」

南瑾一記歷眸掃過去,秦路趕緊調整面部肌肉,一臉嚴肅,「公子,別這麼冷酷嘛,你一向講求真憑實據,下官只不過給你個機會讓你實踐,也讓下官體會公子您認真求證的精神,日後辦案下官也好有樣學樣嘛,對不對?」

「鯉魚和甘草?哼,虧他想得出來,的確是好法子,神不知鬼不覺,你又是怎麼知道這樣食物不能一起服用?」

秦路哦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深思一會,露出非常沉痛的表情,「下官自小是在赤丹河邊長大,自然有很多機會吃到鯉魚,小時候村子裡有幾個一起食用甘草和鯉魚死亡的村民,其實也看個人的,有的人會死,有的人就會活下來。公子你也知道,下官的爹是個大夫,雖然本人對醫術不怎麼瞭解,小時候跟在他身邊,見過村民的死狀,和郭大人非常相似。」

南瑾半垂瞳眸,沉吟了片刻,問道:「此事到此為此,不用再查,我自有分寸。」

秦路詫異挑眉,嘴巴張成O形,「公子,你說得不是真的吧?秀王擺明著有問題,皇上現在無子嗣,底下兄弟個個都有機會,當然蠢蠢欲動,當然蕭王是不管在治國能力和朝中勢力都勝過其他王爺,秀王想要借風家堡聲威助他登位,這是明擺的事,你不會看不出來吧?我懷疑他在一定秘密屯兵,要大筆財力支撐,這才把腦筋動在風家堡頭上。公子,你就這樣縱容他嗎?」

「無子嗣?」南瑾薄唇冷冷勾起,笑得秦路打了寒顫,雖然在他心裡,眼前這位公子從來不算正常過,不過露出這樣冰冷嘲諷的笑倒是第一回,怪嚇人的。

「公子,你想說什麼?」他一臉小生怕怕地問。

南瑾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淡淡的光線斜射進來,籠在他身上,暖和卻感染不到他,眉宇間的硃砂在陽光折射下流光溢彩,孤獨淒絕,稍顯冷漠。

他面無表情道:「於我何干?」

秦路錯愕,想到不到他會問這一句,他是右相,會皇上分憂是分內之事,這口氣怎麼有點像隔岸觀火,外加沒事煽風點火呢?嗯,錯覺,錯覺,最近睡不好,經常會有錯覺……

南瑾冷笑,繼續道:「他們蕭家的兄弟愛怎麼鬥就怎麼鬥,我不想管,也沒心情管。那個位置自古便是踏著皚皚白骨登上,滿山血河為路,誰有本事算誰就爭好了,那是他們蕭家人的事,與我無關。皇上屬意蕭絕眾所周知,又不是什麼秘密,秀王想要出位,第一個要死的人是蕭絕,這是他要煩的事,即便是被人殺了,又能怨得了誰?只能怪自己沒本事,連一個小小秀王都防範不了,我也不認為他有什麼資格繼承皇位。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弱肉強食,強者為王。」

「公子,話不能這麼說,你也是朝廷命官,秀王要是叛亂,危害的是社稷百姓,你有能力阻止,為何袖手旁觀?」秦路難得一臉認真,以他認為最嚴肅的口氣說話。

南瑾眉梢一挑,斜眼掃過,眼光有三分趣味,「秦大人,誰告訴你,朝廷命官就要憂國憂民?誰告訴你我有能力阻止?」

「……」秦路一臉無語,他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我只做我想要做的事,其他的,別來煩我。」南瑾淡淡地道,落下一地剛硬無情,旁人生死榮辱,不是他操心的事。

「公子,那這麼說,皇上屬意蕭王,你是右相,你幫他?」秦路好奇地問。

南瑾眼光掠過笑意,「幫?秦大人,你看本公子像是樂於助人的善心人士?」

秦路沒忍住,撲哧一笑,岔了口氣,上一刻還覺得南瑾公子冷漠無情,下一秒就覺得,他實在可愛得讓人親一口。

樂於助人的善心人士?他倒沒看出來,原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難得啊!

南瑾面無表情地瞅著他,秦路自動自覺地止住笑容,「公子,你真可愛!」

剛剛還覺得有些暖和的書房立刻像是結了冰,南瑾那張風雲不動的玉臉唰一下全沉了,如刷了一層厚厚的冰,眼光與隆冬同溫,「秦大人,你想去被流放到哪兒?沙漠?冰島?還是南疆?」

「公子,我錯了!」秦路捂臉,認真懺悔,他不要到這種鳥不生蛋的破地方。

南瑾哼了哼,「秦大人,不管在官場還是在商場,記住一句話,與其終日哀怨時不與我,不如主動出擊,創造對自己有利的條件,倘若連這點都不明白,趕緊回家種田打魚吧!」

秦路怔了一下,接著有模有樣地給南瑾行一禮,「下官受教,明白。既然公子說到此為止那就到此為止。」

南瑾頷首,提醒道:「我夫人或者我姑姑若是問起,便說郭大人死於甘草鯉魚食用中毒,是意外,明白嗎?」

「是,公子放心,下官自有分寸。」當他家人真是幸福,被保護得滴水不漏,他也好想啊,投錯胎了。

南瑾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秦路倏然想起一件事,「公子,師爺和仵作,關多少年?全憑公子一句話。」

南瑾眼光掠過涼意,不緊不慢地開口,「秦路,你跟著我多少年?」

話題轉得莫名其妙,秦路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豎起三根指頭,「不多不少,三年了。」

南瑾笑得很溫和,如果常年對著你只有冷笑的人突然露出善意的笑意,是非常嚇人的。是人都知道有問題,秦路有種想死的感覺。

「你覺得這個問題有必要問嗎?」

秦路哭喪著臉,「下官愚鈍,明白了,這回全明白了,下官告辭!」

關一輩子,沒得商量了!

他再不走,他都要遭殃了,秦路腳下抹油,跑得飛快。

他才出書房,在前院就讓風海棠攔下,「秦大人,郭大人的死查得如何?」

秦路不得不佩服,南瑾真是料事如神,便把郭大人死於意外這件事簡單說了一下,風海棠挑眉,「就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

「不會是南瑾故意讓你這麼說的吧?」風海棠眼光銳利地鎖在他臉上。

秦路一身正氣道:「風小姐,此言差矣,本官乃朝廷命官,郭大人是本官同僚,這麼大一件事,怎能信口雌黃?」

「沒事了,你走吧!」風海棠沉靜盯他片刻,淡淡道。

秦路告辭,以後沒事,他要少來風家堡!

午膳的時候南瑾吩咐小翠阿碧準備明天出航的相關事宜,樂得兩丫頭高興得跳起來,玄北去通知渡口準備,南瑾讓紫靈多帶一些酸梅。

「這就對了,南瑾有空就要帶蘇蘇出去玩玩,我們風家人沒在赤丹河上逛一圈怎麼行呢?蘇蘇啊,可別暈船,好好欣賞一下水上風光,順道出海也沒問題,從赤丹河北邊航行三個時辰就是漠北海,海上也好看。」風夫人興沖沖地提議。

風海棠在一旁提醒道:「大嫂,出海一天怎麼夠?來回就要一個下午,等南瑾有空,多出兩三天,帶蘇蘇出海玩還行,一天的話,在赤丹河上遊覽就不錯了。哎呀,明天是十七,中秋剛過,這幾天是出航高峰。」

「我們晚點出航,早點回來,避開出回航高峰就行。」南瑾淡淡笑道,流蘇對這沒意見,她跟著南瑾就好。

「是啊,反正明天蘇蘇要好好玩就成。」風夫人眉開眼笑。

第二天吃過早膳,到了辰時三刻才出門,韓叔玄北紫靈和阿碧小翠隨行,一行人兩輛馬車。

「整天坐馬車,我好想騎馬!」紫靈羨慕地看著玄北意氣風發地騎著馬,她也想騎,不過一直沒有時間學,總覺得女子騎馬英姿颯爽得很好看。

玄北聽見她的抱怨,朝著紫靈勾手指,邪氣笑道:「小紫靈,來來來,哥哥帶你一起。」

紫靈瞪眼,瞅著他驕傲得和孔雀的囂張樣就來氣,不過真的……好帥氣,她要學騎馬,下次把贏了他,看他還囂不囂張。

阿碧和小翠見狀,推她一把,小翠帥氣地揮手,「紫靈,一會兒有本事把他一腳踢下來,我給你洗腳一個月都沒問題。」

「是,踢下來,我給你端水一個月,也沒問題。」阿碧也附和。

紫靈跺跺腳,臉頰一紅,「我才不要和他共騎。」

男女授受不親,她才不要!

玄北才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紫靈才動身要走,男子猿臂一勾,不顧她驚慌失措的尖叫,把她拎起來,借力巧妙翻轉,讓她安安穩穩坐在前面。

「幹什麼啊,放開我,我要下去,色胚,放手,小姐……」紫靈驚呼……

「小紫靈,哥哥暫時失聰,你叫公子都沒用。」玄北口氣像極了上慣青樓的花花公子突然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氣。樂得緊摟著她吃盡便宜,她越是掙扎,他越是得意,香香軟軟的,好舒服呢,艷福不淺啊!

流蘇尷尬一笑,示意她自力更生。

南瑾搖頭,隨著上了馬車,一路向渡口而去,流蘇愉快地看著外頭紫靈和玄北打鬧的快樂樣,南瑾問:「你也想試一試?」

這個心願恐怕他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流蘇搖頭,她知道南瑾在想什麼,湊到他身邊來,笑得很曖昧,「你看,玄北和紫靈是不是很配?」

「不知道!不過沒看出來。」南瑾老實回答。

「怎麼這樣,好歹玄北也是你信任的兄弟,關心一下嘛。」流蘇抗議,她可是很關心紫靈的呢。

南瑾眉梢一挑,「突然有興趣當喜娘了?」

流蘇笑笑,「紫靈和我有緣,情同姐妹,我當然希望她找個好歸宿,我覺得玄北不錯呀!」

南瑾哼哼,「你所謂的不錯就是玄北那痞子?」

沒眼光!

「玄北是不錯呀,有義氣,又風趣,長得也好看,最要緊的是,紫靈喜歡他,他也喜歡紫靈,以後一定會對紫靈好。」

南瑾哼哼,沒看出來玄北哪兒好?

「你沒覺得?」

南瑾倏然覺得這個話題非常無聊,閒閒地坐著,不應話,流蘇像是發覺什麼,湊到他面前,雙眸直勾勾地瞅著他,看得南瑾清清喉嚨,不自在地扭頭,不理會她,流蘇輕笑,「南瑾,你在吃醋嗎?」

南瑾剛扭過的頭唰一下扭回來,「吃醋?我?哼,笑話!」

流蘇笑意盈盈,「那為何不理我?」

南瑾語塞,轉頭看風景,看得非常認真。

「南瑾,有時候你真可愛。」流蘇蹭到他身邊,也不顧他瞪視的眼光,倚著南瑾的手臂,開心地笑道:「南瑾,咱們給他們牽線怎麼樣?」

「隨便你!」

「你得答應才行。」

「蘇蘇,是玄北娶妻,我答應做什麼?」南瑾挑眉,誰家的妻子誰自己煩去,他才懶得操那份心。

「那我做主了?」

南瑾頷首,流蘇淺笑,看著窗外打情罵俏的兩人,笑道:「紫靈一定開心死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渡口,風家航運六個管事百忙之中都抽空過來,在渡口等著風南瑾他們。

「這是少夫人!」南瑾淡淡地道,正式把流蘇介紹給風家航運幾位管事,平常他們頻繁出入風家堡,但都是來去匆匆,沒什麼機會碰面。

「屬下參見少夫人!」六人同時給流蘇行禮。

流蘇頷首,有禮笑道,「大家辛苦了!」

此六人都很年輕,看起來非常精明睿智,出類拔萃,能進入風家航運高層定然是經過南瑾細細挑選,他的眼光一直精準無比。

船已經準備好了,這是天下最大的帆船,風家專用,非常高大華麗。

這時候出航的船隻已不像清晨頻繁擁擠,昨天玄北就通知渡口,管事們早就把自己要出航的船隻早早就安排走了,整個渡口非常空曠,偶爾才有一兩隻出航。

南瑾流蘇帶著上船,揚帆而起。

今日的水面很靜,玄北和紫靈他們在船尾,而流蘇推著南瑾在船頭吹風,八月的江南涼風徐徐,涼爽又帶著和煦。吹得非常舒服,陽光燦爛,給水面鋪上一層金光,河面金碎,滿江跳躍,分外活潑。

赤丹河橫跨南北全境,河水非常清澈,水映藍天,像一塊純淨的藍寶石,水流緩慢,兩岸有很多村落,生長著各種各樣的熱帶樹木。綠草茵茵的田野,高大的樹木,碧藍的天空,田野上到處盛開的鮮花,形成了赤丹河上獨特的迷人風光。

兩岸村落裡有在河裡洗衣的青春少女,純樸乾淨的臉,一地歡聲笑語,有村面打漁,河面上還飄著小扁舟,有一葉扁舟上,一名俊秀的青年在靜靜地坐著,著迷地看著心愛的姑娘在吹著笛子,悠揚帶著愛情的甜蜜的笛聲在赤丹河上飄蕩不去。

「赤丹河真的好美!」流蘇迎著河風,一頭青絲隨風飄逸,灑出三分瀟灑,三分柔情,淺藍長裙和河天一色,仿若水上精靈翩翩起舞,瞬間晃花南瑾的眼睛。

她更美!

兩岸風光雖美,卻抵不過她輕眸淺笑。

「開心嗎?」南瑾笑問。

流蘇點頭,開心極了,從未領略過如此美麗的風景,從山上看下壯麗非凡,在河上看,卻如親臨幻境,清新秀麗。

「早知道赤丹河這麼美,當初就該坐船來鳳城,這一路上一定大飽眼福。」流蘇有些後悔當初走陸路。

「這可不行。」南瑾搖頭,流蘇挑眉,他繼續道:「當初若是走水路,我怎麼會遇上蘇蘇呢?」

「也對哦!」流蘇回眸一笑,髮絲掠過她靈秀的翦眸,語帶沉靜快樂,「那我寧願和南瑾相遇。不過說不定我們有緣,在鳳城也能見到呢。」

流蘇笑容清淺而溫淡,如一朵在清風中的雛菊,不漂亮,卻非常雅致,南瑾心一動,伸手拉她入懷,流蘇措手不及,跌在他懷裡,下意識反手勾著他的脖子,南瑾環住她的身子,俯身,情不自禁攫住她的雙唇。流蘇微愣,亦啟唇回應,溫暖的舌尖竄進,捲住她的馨香的舌尖,吸吮挑逗,強悍卻不失溫柔,攻城掠地。

酥麻的感覺從腳底竄至背脊,直至頭皮,流蘇情難自禁回應,貪戀這抹屬於她的溫暖。

船艙鬼鬼祟祟閃出幾個腦子,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親熱,阿碧笑道:「我終於相信,公子可以讓女人懷孕了!」

幾人失笑,阿碧的話也是他們心底的想法,小翠也笑道:「公子吻得好熱情,你猜他多久才會放開。」

「我打賭,公子的手一定會伸進少夫人衣襟裡。」玄北篤定下結論。

「公子又不是你,色胚!」阿碧嗤道。

「這不是色不色的問題,是男人的本能!」玄北一本正經地糾正。

小翠翻個白眼,「紫靈,你以後離這頭只會發情的豬遠點。」

紫靈一臉挫敗地看著這三人,看人親熱還大膽地研究打賭,她算服了他們。連韓叔都一臉笑容……

直到流蘇透不過氣來,南瑾才放開她,意猶未盡地在被他吻得艷紅的唇上輕啄兩口,流蘇臉頰酡紅,南瑾向來清透的眼眸染上少許微紅,剛一碰觸,流蘇臉色更潮紅,緊張地抓緊他胸前的衣襟。

南瑾聲音略失平日溫靜,淺淺道:「蘇蘇啊,生辰快樂!」

流蘇詫異地張嘴,他不提,她都忘了,「你……你怎麼會知道?」

「只要有心,便可知道!」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76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赤丹河上風光明媚,一片絢爛,遠處高林青木,隨風飄蕩,淺灘處海鳥嬉戲,偶爾展翅高飛,半空刮過漂亮的剪影。近處流水緩緩,滿江金碎,笛聲飄揚,好一條光彩奪目的赤丹河。

帆船上,暖意四溢。

流蘇眼眶微紅,愣愣地看著南瑾,八月十七,她的生辰,她已經有兩年沒有過生辰了。有一年錦繡在家幫她過,煮了一桌子菜,還煮了紅雞蛋和長壽麵,讓她全吃下去,又帶著她出府去玩,在秀清河邊放了很多煙花,這是她特意帶回來,給她過生日慶祝。知道她娘和爹是不可能幫流蘇過生日,敏兒能力有有限,一直以來節日都是錦繡陪著流蘇慶祝。

那一年流蘇剛剛醒來,失去記憶,對一切都很陌生,對錦繡也是,只覺得很彷徨,那年的生辰她過得鬱鬱寡歡,為了不使錦繡失望,勉強裝出一副快樂的樣子。她只記得那一年的錦繡的笑得很開心,她感染她的快樂,從心裡接受這位姐姐。

而後兩年生日,錦繡都隨著方富貴出遠門,每年到八九月,生意就變得非常繁忙,錦繡想要幫她慶祝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是從外地給她帶回稀奇古怪的珍寶當成禮物。而家裡就只有她和大娘,可想而知,在那段日子,她過的日子是非常煎熬,受到大娘的冷嘲熱諷,偶爾還有打罵。對流蘇而言,生辰對她而言,是非常痛苦的日子,每到生辰,大娘都會變本加厲地虐待她,有一年還故意用點燃的香燙傷她的手臂。這些陰暗的經歷流蘇很少想起,都埋在心底,錦繡和大娘的關係因為她的原因已經很不好,她不想讓她們母女關係更惡化,在家裡受到什麼罪從不在錦繡面前提及,自然更不會讓敏兒多嘴。

過去了,始終是過去了,不開心多於開心,她一向看得開,痛苦的,快活的,都不怎麼放在心上,而節日對她而言,和普通日子沒什麼兩樣,生辰更是如此。可能潛意識裡想要忘記生辰中受過的罪,流蘇極少提及這個日子。

她沒想到南瑾會知道。

「南瑾……」他是故意帶她出來玩的吧?知道今天是她生辰,流蘇緊咬的唇一鬆,想要笑,倏然垂下眼眸,埋頭藏進南瑾的胸前,一滴眼淚悄然落下,暈開在他雪白的衣裳上。「謝謝你!」

南瑾伸手環住她的纖腰,把她整個人都抱在腿上,擁進懷裡,嬌柔暖香的身體填滿他多年的空虛和空白,給他滿足,給他幸福,讓他捨不得放手,只好一步一步,爭取她的心,一點一滴擔待她的情緒,她的悲傷和快樂,她所有的一切,呵護得無微不至。眷戀也好,依賴也罷,他只想好好呵護懷裡的少女,讓她一生無憂,快快樂樂。

「蘇蘇,以後每年生辰,我都會陪你度過,不會再有黑暗,不會再有恐懼,也不會再有悲傷,我會讓你一生都這樣幸福地笑。」南瑾親親她的髮絲,輕聲承諾道,眼裡都是寵溺。

不是無情冷漠,而是他的摯情全給她,再也容不得半點分給他人。

天下最無情之人,亦是天下最摯情之人。

流蘇心頭細細碎碎地疼痛起來,南瑾愛她,愛得徹底,愛得坦白,從未有過隱瞞,直接而真摯,誘惑也好,哄騙也罷,時到今日,她早就明白,他如願了,他成功了,南瑾想要做到的事,想要得到的物或人,從不會逃脫他的手掌心。

她也不例外,以心換心,是天下最公平,最無私的交易。

他心甘情願,她也心甘情願。

流蘇握著南瑾的手,五指攤開,一根手指,一個手指合攏,緊握在一起。此時此刻,她真的想問一聲,此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願否?

嗓子沙啞,想要出聲,卻梗在喉嚨間,溢出淡淡的哭音,濕了南瑾的前襟,自從遇到他,她似乎變得很愛哭。

流蘇支起身子,玉臂一勾,拉下南瑾的脖子,主動送上自己的香唇,熱潮未退,激情再現,相濡以沫,溫暖彼此。

愛情,爆發如此突然,卻有水到渠成。

「南瑾,你上輩子一定欠了我很多錢。」

「我想也是,那就慢慢還,不要還完,一直欠到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欠著都成。」

流蘇窩心一笑,南瑾抬眸,倏然一怔,詫異道:「蘇蘇,快看!」

流蘇偏頭,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只見遠處的藍天下竟然橫跨一條彩虹,在高林上方若隱若現,絢爛而美麗。

「是彩虹!」流蘇驚喜,風雨之後見彩虹,多好的象徵意義。

阿碧臉頰抽了幾下,「公子真是神了,連老天都幫他?」

「公子的運氣到底怎麼來了?我懷疑吃公子一塊肉就會長生不老。」小翠哼哼。

「別看了,你們會羨慕死少夫人的,公子踩到的狗屎都是黃金做的。」玄北聳聳肩膀,嚴重懷疑他家公子的運氣會好到什麼地步。

(曉曉咬手指:公子你好帥!口水ing!後媽花癡中,旁人繞路。)

華麗的帆船在赤丹河在遊行了一天,直到未時過後才回航,一路上帶流蘇去村落看滿山遍地菜花,去孤島上摘那些從未見過卻甘甜可口的野果子,和兩岸的擺賣小飾品和土特產的小商販討價還價。船上的女人多,小翠和阿碧那張嘴巴,又是一等一的伶俐,把那些拚命抬高價錢的小商販們砍得滿頭大汗。個個都滿腹怨言,看這船如此華麗,又是風家標誌,定是風家堡的人,丫頭們個個光鮮靚麗,比鳳城大戶人家的大小姐還有派頭,竟然這麼斤斤計較,討價還價,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還以為是肥羊,能宰一頓呢。

流蘇在阿碧和小翠的慫恿下買了幾樣做工精緻的木釵,還有兩樣沙梨,回船給南瑾嘗嘗。南瑾見她和紫靈阿碧她們玩得開心,也不阻止,沿江玩了遍,因為船隻開始回航,會遇上回航高峰,南瑾這才下令回去。

「玩得開心嗎?」

流蘇點頭,炫耀著手裡的木釵,「好看嗎?」

「還算別緻。」南瑾幫她插上,他愛看流蘇素顏的樣子,特別清新和舒雅,金玉倒顯得俗氣,木釵平添幾分風流韻味,倒是不錯。

「赤丹河很長,還有很多有趣的地方你沒去過,等過陣子再帶你出來好好玩玩。」

「其實像今天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不過你說話算話,別到時候用公事繁忙來推我。」

「一定不會。」

回到風家堡,夕陽已經落下,淡淡的餘暉暖暖地籠罩山間,美到極致。

風海棠已經從風家酒樓回來,和風夫人一起為了流蘇的生辰準備節目慶祝,南瑾事先早就吩咐他們準備好。風家堡上下所有人都參與,在他們回來之前,一切都準備妥當,雖不比結婚那天盛大,卻也非常熱鬧。

流蘇激動得熱淚盈眶,開心地抱住風夫人和風海棠。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情,那股暖流,那種幸福,似乎要衝破心臟薄薄的膜,四處擴散,迫不及待地告訴世人她的幸福。

從南瑾到風家所有人,都給她意想不到的驚喜。

「傻孩子,有什麼好哭的,這是你來風家的第一個生日,當然要好好過。」風夫人疼愛地拂去她的眼淚,回頭招呼他們開始慶祝。

南瑾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緩緩地勾起唇角,看著流蘇的眼光都是寵溺。

這一夜,風家堡慶祝少夫人生辰,徹夜狂歡,一片升騰熱鬧。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0:04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77章

日出日落,轉眼已經過去四個多月,已是年關,飄蕩在鳳城空氣風中的溫度,略有下降,平添冷意。

高山之上自比平地多一抹寒氣,流蘇的哮症已被南瑾徹底根治,多年來困擾著她的病痛不再讓她煩惱,因為哮症,身體自然畏寒,這個毛病卻依然存在。南瑾早就吩咐下面給她縫製兩件貂皮雪裘給她保暖。

墨宇軒主樓非常大,為了防止秋冬冷氣下降,流蘇沐浴受凍,八月底的時候,南瑾命人在墨宇軒的寢屋裡修砌一座小小的浴池,把山上的天然溫暖以竹管引導在房裡,又以特殊的方式流出去,讓浴池中一年四季都有乾淨的泉水供應。這起浩大的工程到了忙了一個多月才完工,花費巨大。

自從那道彪悍的聖旨開始,風南瑾寵妻,天下皆知。

鳳城的氣溫偏熱,冬天微冷,卻無雪,有兩個月偏濕冷,只要仔細保暖,並不會覺得難熬,他大動土木在寢房修砌浴池,極其奢華,就為了讓流蘇冬天過得好些。風海棠和風夫人都搖頭,幸好兒子不是皇帝,不然蘇蘇就成妲己了。

寵妻到這種地步,已是天下無雙,誰與爭鋒?

面對風夫人和風海棠的戲謔,流蘇簡直無地自容,她也和南瑾說過不要這麼費事,他卻不聽,只是淡淡地道,自然溫泉對孕婦有好處,流蘇在九、十月份孕吐厲害。多泡泡對母體和胎兒都很好。這麼說,流蘇也住嘴了。

她的肚子已經非常明顯,如藏著一個小球。經過南瑾的細心調理,身體早就沒有什麼大礙,臉色紅潤,十分健康。不過看起來仍然非常瘦,挺著個大肚子總讓人覺得觸目驚心,怕她走路一個不小心就要往前撲似的。纖細的身子總是讓人很不放心,風夫人怕她有個閃失,讓紫靈阿碧小翠天天跟著,寸步不離。

她現在可是風家堡上下捧在手心的寶,含在嘴裡都怕化了。

流蘇精神到十月底才稍微好轉,好的時候看看酒樓的賬目,和風海棠討論酒樓的生意。也不去酒樓了,肚子一大起來,別說風夫人不放心她出門,南瑾也不願她來回跑,流蘇也不逞強,微沉的體重讓她覺得自己有些笨重,走路和企鵝般,重心不穩。

多半的時候在墨宇軒裡,看看書,她對醫書興趣本就濃厚,南瑾有空的時候親自指點,詳細給她講解藥理知識。歇息的時候撫琴為樂,南瑾以簫應和,琴瑟和鳴,默契十足。

墨宇軒庭院深處,經常聽到一對璧人的輕聲細語,妙語連珠,偶爾亦聽到公子爽朗的笑聲。風家堡上下無人不為公子感到開心,無人不為他天天祝福。

在他們眼裡,流蘇和南瑾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雖然沒有驚艷的容貌,卻有雅致的神韻,心如芷蘭,素淨純澈。也只有她,能化去南瑾心裡的堅冰,觸及他的靈魂,相依相伴。

雖不會武功,不懂奇門遁甲之術,卻精丹青,熟音律,一曲琴音驚四座,無雙國手誰人及?

「大功告成,終於做好了!」流蘇修剪罷線頭,臉上一鬆,做了兩個月的衣裳,終於成了。

本來早該做好了,只是她身體異於常人,懷孕前三個月,孕吐得最厲害,她和常人剛好相反,在四五月的時候吐得天昏地暗,終日不離床鋪,昏昏沉沉地睡著。幾乎是吃什麼都吐出來,本來就瘦得可憐的流蘇又清減了幾圈。即使每天泡溫泉放鬆筋骨,她還是覺得渾身酸痛,別提有什麼精神拿針線了,躺在床上都覺得十分難受。南瑾教阿碧紫靈小翠按摩的手法,每天都幫她按摩。

懷孕到第六個月,到深秋時節,這種情況才稍微好一點,南瑾這才開始幫她調理身體,最近兩個月早上和傍晚都讓她出來散步,做一些身體比較能承受運動,每天都安排得很充實,到了晚上泡過溫泉之後就昏昏欲睡,這衣裳做做停停,經四個月才大功告成,流蘇自己都覺得好不容易。

南瑾放下手中的賬簿,流蘇笑問,「怎麼樣?好看嗎?」

「不錯!」南瑾毫不吝嗇地讚美。

流蘇撐著身子起來,沉沉的肚子讓她走起來有些笨重,南瑾伸手牽住她,早知道她想要做什麼,輕笑道:「不急於一時,以後再試也一樣。」

「試一試,不合身我可以趁現在修改。」流蘇堅持,幫南瑾換上,突然想到什麼,邊換邊說道:「南瑾,昨天看《凌雲醫錄》,上頭有說,泡溫泉對活血養氣,旁邊有個例子,是腿疾二十多年的男子,住在山裡,常年泡溫泉,後來腿疾便好了,你也試一試?」

「我們情況又不一樣,溫泉若是有效,我早就試了。」南瑾淡淡道,流蘇很少提及他的腿,想必昨天看醫書看到相似的例子給她希望了,其實他早在十年前就看到這樣的例子,和他是兩種情況,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試一試又不費事,反正你每天都要沐浴,一樣的嘛!」流蘇淺笑,幫他把腰帶繫上,抬眸,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這樣的眼光,南瑾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得點頭,流蘇眼睛笑得和彎月似的,微微整理好他的衣領,「感覺真不錯,又漂亮……不對,是英俊了,玉樹臨風啊!」流蘇妒忌地看著他的樣貌,頓了頓,忍無可忍地道:「南瑾,你真的長得好漂亮,太讓人嫉妒了。」

柔而不媚,剛而不猛,美得柔和,卻又不帶脂粉味。

南瑾當做沒聽見,垂眸看看流蘇所做的衣裳,很合身,袖口所繡的墨竹栩栩如生,繡功精湛,淡雅不失清貴,他非常喜歡。

「喜歡嗎?」

南瑾頷首,流蘇淺笑,霸氣道:「既然喜歡,以後你只能穿我做的衣裳。」

南瑾眉梢一挑,眼光滑過笑意,添三分風流韻味,清貴逼人,難得流蘇露出霸道的語氣,這話徹底取悅了他,南瑾伸手一點她的俏鼻,「好,不過你得趕緊再做一件。」

「當然沒問題!」

房間笑意正濃,韓叔的聲音飄了進來,略帶慌張,「公子,前頭有人求醫!」

南瑾笑意斂去,無情地開頭,「不醫!」

流蘇知道他的怪癖,南瑾不醫風家堡以外的人,韓叔似乎有些支支吾吾,道:「公子,慕容山莊昨晚被幽靈宮滅門,只有慕容少主一人逃出來,他被幽靈宮的三日斷魂散所傷,昏迷不醒,夫人和小姐正在照顧他,小姐讓你速去!」

南瑾聞言,呼吸頓沉,臉色大變!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78章

慕容山莊被滅門一事迅速傳遍整個武林,聞者臉色大變,紛紛嗟歎,世事無常,幽靈宮太過冷酷無情,一夜之間竟殘殺慕容一家三百餘口。

次日,幽靈宮主宮雪凝立即發佈消息,此事玉幽靈宮毫無關係,是有人存心栽贓嫁禍。然,她的話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信度。

近日幽靈冰月兩宮為了私怨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武林人士對此兩宮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江湖傳聞,慕容少莊主在酒樓酒醉調戲幽靈宮之女,遭到幽靈宮報復,少宮主帶人血洗慕容家。

慕容、東方、北堂和蘇城白家,並稱武林四大家,慕容世家位居其首,老莊主德高望重,口碑甚好,一向得到武林人士的敬重,這次慕容家被滅門一事,其餘三大世家聯合少林、武當、丐幫、蛾眉、崑崙五大門派,群起而攻之,討伐幽靈宮。

幽靈宮主宮雪凝自第一天在發佈消息此事與幽靈宮無關之外,對此事三緘其口,不再理會,是不屑多做解釋,還是確有此事,各說紛紜。

此事最具戲劇化的是,為了對付幽靈宮,東方家想要和冰月宮合作,冰月宮和幽靈宮最近鬧得你死我活,兩宮已是水火不容,大家都料定冰月宮一定會答應和武林人士合作共同抗敵。誰知道右護法玄武卻拒絕東方家之邀,聲明此事乃武林和幽靈宮的糾紛,於他們無關,冰月宮不想介入其中。

冰月宮一發話,卻被三大家反咬一口,原來這只是試探之舉,有人曾看見慕容家出事當晚,右護法玄武能出現在慕容山莊,他們一致咬定,慕容家滅門一案,冰月宮也有份參與,兩宮同時成了武林人士必除的魔宮。

事情傳上幽靈宮之時,西門如玉撲哧一笑,瀟灑拍手,「傳得好!」

「少宮主,這事鬧得很大,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春桃無語地看著如玉嬌軀橫臥,懶洋洋地躺在宮主之位假寐。

底下八名少女神色亦是著急,就她一人老神在在。

「這幫打著名門正派的大旗的武林人士能有什麼高招?幽靈冰月兩宮一直都是他們的眼中釘,這此藉著慕容家的事大做文章,無非就想把我們一網打盡,這麼爛的招數也敢用,真不怕丟人,明眼人一看就出來了。」如玉毫不在意,灑脫笑笑,「宮雪梅想要幽靈宮和冰月宮相互殘殺,她好從中獲利,這回倒好,我們兩宮人馬都毫無動靜,就挑起武林血案,借刀殺人,這女人的心思歹毒,真是令人恐懼啊!」

「少宮主,你就別在那說風涼話了,到底要怎麼辦?現在武林人士都集中在鳳城,有三處藥鋪據點已經被他們毀了,這樣下去可不行。這事又不關我們的事,憑什麼賴我們頭上,二宮主也真是……呸呸呸,說錯了,宮雪梅真是可惡,打著幽靈宮的名號為非作歹還不夠,這次還給我們惹來這麼大麻煩,宮主早該殺她才對。」夏竹一臉憤慨,眾女紛紛點頭贊同她的話,對宮雪梅的行徑頗為不齒。

如玉慵懶地直起身子,三分慵懶透出一份沉銳,嬌氣又不失霸氣,「生氣又怎樣?好歹她也是宮主的親妹妹,要怎麼處置,也得看宮主的意思,要不,誰去叫宮主出關?」

宮雪凝半月前就閉關修煉,宮務全是如玉在處理,每次宮雪凝閉關都要三個月,早著呢。

「宮主是她親姐姐,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她那麼恨我們幽靈宮,當年她勾結外人想要入宮奪位,宮主已經大發慈悲饒她一命,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陷我們於不義。」秋雲俏臉粉紅,怒不可遏。

「為了男人唄!」如玉涼涼地剃指甲,又淡淡地接了句,「我猜的!」

她們姐妹有什麼恩怨,誰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後,如玉才到幽靈宮,之前發生的事,她更是一無所知。也沒人敢過問,如玉痞子似的態度讓眾女瞪圓眼睛,「少宮主!」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們找的到幽靈宮和冰月宮在哪兒再說。」如玉一點也不擔心,反而頗有興趣,「最近密林裡的機關我重新設置過了,五行陣法也每天都有變動,我也想看看誰這麼有才,能闖到幽靈宮來,反正我們也是魔宮,他們要來送死,我們怎麼好意思阻止呢?」

「少宮主,請容屬下提醒你一句,宮雪梅是前任二宮主,知道幽靈宮在哪,也知道山上很多機關。」冬雪不痛不癢地提醒。

如玉紅唇魅惑一勾,妖孽一笑,「她能破我的機關再說,!」

「少宮主,就任由宮雪梅這麼陷害我們嗎?幽靈宮的聲譽就被破壞光了。」

「聲譽?」如玉蹙眉,作疑惑狀,「幽靈宮有聲譽這種奢侈的東西嗎?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一聲。」

眾女紛紛無語,如玉瀟灑地站起來,長袖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雅霸氣的剪影,「春桃,我們去鳳城逛逛,看看熱鬧去!」

冒充誰不好,竟然敢冒充她西門如玉去滅人家滿門,宮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不代表她會一笑而過,當她是病貓好欺負嗎?

風家堡中,南瑾都在為慕容少白療傷解毒,南瑾和武林世家一向無來往,只聽聞過慕容少白之名,有過一面之緣。但,風海棠人脈甚廣,風家藥材一向是慕容家提供,風海棠和慕容少白是摯交,這次看在風海棠的份上才為了解毒療傷。

整整三天,總算從鬼門關前把他的命給救回來,慕容少白除了中劇毒之外,內傷頗重,南瑾費了不少力才保住他這條性命。

「海棠……」慕容少白一醒來就著急地喊著海棠,眼光急切,隱約含著一絲微弱的希望,「我家是不是……」

風海棠沉默地搖搖頭,斟酌著語氣道:「少白,你有傷在身,先好好歇息,風家堡很安全,把身體養好再說。」

「這麼說……我家人已經……」慕容家先是被人下了劇毒才早血光之災,不然江湖上還沒有人有那麼本事讓慕容家一門滅絕,慕容老莊主拼了命才把慕容少白送離,逃過一劫,他心裡早就有數,家人一定凶多吉少。

海棠沉默地點頭,老實地道:「大火已經把慕容家燒得一乾二淨,無一生還。」

噗……剛剛清醒過來的慕容少白臉頰劇烈扭曲,額頭青筋暴跳,倏然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少白……」海棠著急地喊著,南瑾淡淡道:「他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只是氣血上湧,一時受了刺激,多休息一天就好。」

南瑾推動輪椅出了客房,陽光照得他身上暖洋洋一片,眉間有抹淡淡的疲憊,風海棠緊隨其後,「南瑾,這件事你怎麼看?」

南瑾唇角一勾,有點淒,有點厲,「不管是朝廷還是江湖,都離不了這點破事,我管不著,也不想管。」

南瑾公子的人生格言就是,事不關己,旁人勿擾。

「話不能這麼說,南瑾啊,冰月宮也牽扯其中,你想坐視不理嗎?」風海棠問道。

「所謂的江湖正派人士,還不是打著正氣的旗幟,滿足他們的私慾,整件事都不清不楚就糾結起來要滅幽靈宮和冰月宮,可笑,我為何要為了這群可笑的人浪費我的時間。冰月宮的事一直有玄武在處理,他們未必找得到。再說,冰月宮和風家堡關係密切不是個秘密,外頭一直傳我就是冰月宮宮主,玄北在我身邊出現多次,也不是秘密,只不過他們心裡想著,嘴巴不敢說罷了,什麼冰月宮?明白就沖風家堡這塊金山來的,旗號打得倒漂亮!姑姑,不管慕容少白說什麼,別來我和說,他傷好之後就請他走。麻煩怕我,我不怕麻煩,只是不想為了無所謂的人浪費時間!」

南瑾說得極其冷酷無情,這群齊聚在鳳城的武林正派人士最終為了什麼,他一清二楚,想在他眼皮底下耍手段,也不掂量夠不夠看。

冰月宮自有玄武玄北,前陣子調查幽靈宮和冰月宮之間的糾紛是玄北玄武差點喪命,查清楚只是外人挑釁,他就讓玄武不必理會,跳樑小丑始終是跳樑小丑,兩宮人馬按兵不動,就開始以慕容家血案挑起武林公憤,一群人,人云亦云,可笑之極,他才不想介入其中。

有空他還寧願陪流蘇在閨房裡畫眉凝脂,這些紛紛擾擾的事,誰有空誰去煩。

回到墨宇軒,只有流蘇在,南瑾奇問,「紫靈她們呢?」

一般流蘇身邊都有人陪著,免得出意外,流蘇抿唇,放下手中的針線,她又在給南瑾縫製新衣,「阿碧說最近鳳城都是武林人士,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她和小翠跑到城中去了,紫靈也跟著去,我在房裡又沒事。倒是你,姑姑的朋友沒事了嗎?」

南瑾搖頭,輕聲道:「沒事,最近鳳城不太安穩,沒有知會我,不要下山。」

流蘇點頭,調皮地眨著眼睛,「知會你就成了?」

「要是悶,我陪你!」

「是,我走路和笨鳥一樣,哪兒都去不了,一直會乖乖的待產。」

南瑾頷首,流蘇的確很善解人意。

鳳城之中,八方雲集,武林各路人士四面八方湧過來,齊聚雲城,一時間,風雲匯聚,初冬的空氣都火熱三分。

鳳城所有的客棧都住滿人,無一空下,這陣子,酒樓客棧生意好得紅紫,天天客滿。掌櫃都腰包鼓了,眉笑顏開,才不管你是來殺人還是來放火。

酒樓裡,客棧裡都是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而街道上也是,整個鳳城好似一下子被四面八方過來的武林人士填滿了,連乞丐都比尋常多出三四倍。

這麼多武林人士齊聚一城,定然不會平平安安,人在江湖,你我他多多少少有些私人恩怨,大街迎面碰上難免會磕磕碰碰,大幹一場,然後某某個德高望重的前輩就會出來調停,雙方又會戲劇化的握手言和,深明大義,豪氣干雲,為大局著想,先幹掉幽靈宮和冰月宮,私人恩怨容後再說,瞧瞧,多偉大,多無私的想法。

這樣的鬧劇不止一場,在鳳凰大道上走過,起碼會碰上四五次,你笑罷,我登場,硝煙不斷,結局卻是不外乎的一種,看得阿碧小翠都要打瞌睡。

「這些武林人士也太假了,我要是和誰有仇,天皇老子來我照打無誤,誰擋路誰見閻王去,一群裝腔作勢的小人。沒勁,還以為能看上幾場好打,學兩手呢。」阿碧鄙夷著剛剛歇架的幾人,沒勁,不打得對方半死她才不停呢。

「早就告訴你沒熱鬧看,你偏不信,這些道貌岸然的武林正派人士,我呸,肚子裡那些鬼主意,比幽靈宮還不如呢。」小翠嗤道。

最近幾天官差都少出來走動了,秦路是個非常機靈的男人,你們武林人士的糾紛和我們官府無關,街上鬧出人命也算是江湖仇殺,他一概不理,樂得在府衙睡大覺,天崩地裂都不管,而他沒發話,官差自然沒有自覺上街巡視,刀劍不長眼,不小心碰上叫爹娘就來不及了。

「小翠,要不要找幾個人過過招,好久沒活動筋骨,就峨眉派的,去不去?」阿碧興沖沖地提議。

紫靈一聽,有些不安,「阿碧,小翠,你們別鬧事,惹麻煩就不好了,酒樓就在附近呢。」

小翠阿碧撇撇唇,三人在鳳凰大道上逛了一圈就要打道回府,倏然紫靈臉色微變,匆忙躲到阿碧小翠身後。

天啊,她看見如玉和春桃了,兩人正在對街的酒樓裡,紫靈瞅了一眼,趕緊拉著阿碧小翠就避開她們的視線。

「紫靈,你怎麼了?」

「做什麼躲躲閃閃的,怕誰吃了你?」

紫靈縮縮脖子,僵硬一笑,「看見一位故人,不想見她而已。」

如玉和流蘇是好友沒錯,可流蘇懷著蕭絕的孩子的事沒有幾人知道,如玉是知情的一人,她不想讓如玉知道,以免多生事端。流蘇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平靜幸福,實在沒必要提及過去的人和事。

她也不知道流蘇願不願意見如玉,得回去問問她,她可不敢私下做決定。

酒樓上的春桃往下探望,疑惑地蹙眉,「我發誓,我剛剛好像真的看見紫靈,怎麼一閃眼就不見了?」

「眼花了吧?」如玉清抿一口,「找了流蘇和紫靈那麼久都沒消息,可能不在風城裡,當初走得太匆忙,沒告訴她具體的地址,我都把令牌給她,有困難就找人幫忙,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說不定沒來鳳城,不過小姐,我真的有看到紫靈。」春桃重複。

「有緣自會相見,何必強求,去我家舊居那兒看看,多住兩天,靜觀其變,看看這群人能搞出什麼花樣來,要是和風家堡兩個魚死網破,嘿嘿,那就有看頭了。」如玉妖孽一笑,魅惑眾生。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0:12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79章

除夕的腳步近了,本該喜氣正濃的鳳城中一片安靜,毫無過年的喜氣。風家堡上也無什麼喜慶氣息,十二月下旬冷氣突然下降,空氣冷得人瑟瑟發抖,是近幾十年來最冷的一年,本來還有一分喜慶也被冷風吹散了。

除夕夜的時候,風家堡上很熱鬧,大家聚在一起吃團圓飯,放煙花,麒麟山上一片歡騰,看得城中那些過年還在城中無法和家人團圓的武林人士雙眸唰紅。

慕容家出事本來就將近年關,他們興師動眾想要圍剿幽靈宮和冰月宮正巧趕上年關,自然無法回家過年,聽到爆竹聲,看見煙花就只有紅眼的份。

在鳳城知府一事過後,冰月宮和風家堡的關係是擺在心裡公開的秘密,事實上大部分人都知道風南瑾掌控整個冰月宮,能迅速收集大江南北一切情報。其地點就在鳳城不遠,而幽靈宮經有心人士透露,鳳城東邊的柳山上,山下是一片密林,林中以五行八卦九宮佈陣,結合二十八星宿,是一大迷失森林,且林中毒氣蔓延,都是毒蛇毒蠍,叢林陰森恐怖,機關重重,常人根本無法窺探其三分。

這幫打著正派旗幟的武林人士多次

闖入森林,卻無人能闖過迷陣,有幾人被毒蠍毒蛇咬傷,瞬間中毒抽搐昏迷,而十幾人在密林走失,第二天卻被發現橫躺在森林外,面目青紫恐怖,中毒之深,危在旦夕。

武林人士接二連三遭到重創,又無法為中毒之人解毒,聽聞風南瑾肯為慕容少白解毒療傷,便顧不得他們正找冰月宮欲除之後快,連忙帶著受傷的人上山求醫。

可惜,南瑾公子來一個擋一個,一兩個擋一雙,根本就沒什麼情面可講,而風家堡的人抱胸嬉戲,毫無顧忌當著他們的面冷嘲熱諷,好不愉快。弄得他們狼狽不堪,又悻悻而回。

「南瑾,你真的不給他們醫治嗎?」天氣有些冷,流蘇身體本就畏冷,躲在被窩裡取暖。南瑾午後休息,留在房間裡陪她。

「誰跑到你身邊碎嘴了?」南瑾蹙蹙眉,略有些不悅,風家堡中的人一定不會,那就是外人了?

「慕容公子也是好意,讓我勸勸你救救他們,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該見死不救。」流蘇淺笑著轉述慕容少白的話,他重傷未癒,一直留在風家堡中,直到年後,身體已經大好,每隔兩三天就有一大批武林人士在外頭求醫,他自然是知道,南瑾見死不救的冷酷引起他的不滿,和南瑾說等於沒說一樣,只好通過流蘇勸他。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該死的時候自然就死,不該死自然有人救他們,我何必費那個心思?」南瑾淡淡地道,拉過棉被蓋著緊緊地裹著她,今年的冬天真夠冷的,辛苦了流蘇,還好房裡有溫泉,熱氣總是迴盪,顯得很溫暖,而外頭卻冷得人打顫。

心裡頭總感覺有些什麼事要發生,很不安,這讓他著實煩惱了兩天,更是沒有心思去管別人的閒事,南瑾的第六感一向精準無比,從未出錯。

「小翠和阿碧說讓我別和你說這事,你會不開心,外頭那些人也不是善男信女,運氣好就活下來,運氣不好死了就算,反正是他們自己貪心所至,我不曉得最近發生什麼事,堡中的警戒好像加強了,你是怕危險嗎?」流蘇少出房門,在堡裡走幾趟便細心地發現風家堡好似多了很多她不認識的人,都是生臉孔,眼光銳利,動作利索,非池中之物,阿碧笑道是最近公子調了冰月宮一半人手在山上守護,以防萬一。

她不明白,明明是武林中的糾紛,也不關冰月宮的事,怎麼就扯在一起了呢?

南瑾頷首,淡淡道:「狗急了都會被逼跳牆,何況是人,我怕他們連基本的規則都打破,強行攻進風家堡,最好不是如此,否則會死得很難看!」

「他們又沒有什麼借口,怎麼敢私自闖進風家堡?」

南瑾笑笑,「蘇蘇,皇上想要娶一個女人從來不用什麼借口,就算沒有,他們也會找,莫須有的罪名多得是。」

流蘇理解地點點頭,其實南瑾救不救人,她不關心,他性子冷,又怪癖,都是一些路人甲想讓他費神簡直就難如登天。流蘇也不想南瑾做他不開心的事,隨外人怎麼說好了,南瑾一向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她更不會。

「啊……」倏然低呼一聲,流蘇小臉都皺在一起了,疼得抽了一下,捂著肚子,呲牙咧嘴。

「小傢伙又調皮?」

流蘇點頭,見南瑾唇角含笑,不禁瞪眼,南瑾轉過頭去,裝作沒看見,流蘇抗議,「這孩子怎麼每次都踢得這麼重,你賭是女孩,沒準是男孩,氣力也太大了。」

「是男是女生出來就知道,我賭女孩不一定是女孩。」南瑾笑笑,伸手溫柔地撫撫她的肚子,感覺手心震動了一下,流蘇又呲牙,苦著臉蛋。

今天也動得太頻繁了些。

「南瑾,要不要聽聽?」流蘇頗有興致地提議,「過來教訓她一下,免得她太俏皮,好疼呢。」

「胡說八道!」南瑾眉梢一挑,不過還是撐著身體移近一點,側耳伏在她肚子上聽聽胎兒的動靜,流蘇唇角一勾,伸手輕撫他的髮絲,從懷孕到現在,這個孩子能平平安安,都是南瑾的功勞,倘若當初她沒有遇上南瑾,這孩子她一定沒有能力保住,當初的想法實在是太簡單,幸好,她遇上南瑾,被南瑾愛上。

一路走來,懷孕的不適,懷孕的悲喜,新生命的跳動,都是南瑾陪著她一步一步走過來,分享她即為人母的快樂,擔待她懷孕的憂慮,所有為人父該做的,他都做了,而且超出常人所不能想像的範圍,南瑾這個爹當之無愧。

現在看見他伏著聽胎兒的動靜,突然感覺心口暖得如浸泡在溫泉裡,感動得想要落淚,這一切,已不是一句愛就能過敵得過。

「聽見了嗎?」孩子又踢了一下,這次很輕,好似知道南瑾在聽著,變得文雅了,小小地動一下,和之前粗魯野蠻相比,這次可算是大家閨秀了。

南瑾嗯了一聲,眼光變得非常柔和,常年的堅冰化為一縷春風,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又小小地陷一塊。南瑾記起第一次知道蘇蘇懷孕的時候,他是震驚,有那麼一瞬間,失落、不甘、傷感,遺憾,還有淡淡的嫉妒,所有的負面情緒一湧而上,把他束縛,讓他窒息,生平第一次,失去控制,差點捏碎扶手。他想了很久,在放手和不放手之間掙扎很久,沒有一個男人能那麼容易接受自己喜歡的女人曾經屬於另外一個男人,他風南瑾也不例外,在愛情面前,這是普普通通的男人,會嫉妒,會不甘,只是自小情緒藏得深,沒有表現出來罷了。當時,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決定不會放手,順從心裡的渴望,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卻不想放棄唯一的機會。

對這個孩子,他的心情是複雜的,特別是開始的時候,看著蘇蘇這麼疼愛孩子,不免想到,也許她正是因為愛著孩子的爹所以特別疼愛他。後來陪著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已經放下所有的心結,真心誠意接受這個孩子,權當他是自己孩子,不是親生又如何,他照樣會視如己出。

不是愛屋及烏,只是單純的喜歡上這個孩子,眷戀上這種為人父的感動和驕傲。

這是所有人都無法給他的感觸。

「蘇蘇,我會好好疼這個孩子的,絕對!」南瑾起身,看著流蘇,認真地道。

流蘇淺淺一笑,「我知道,哪有爹爹不疼自己孩子的。」

南瑾頷首,親一下她的唇角,流蘇心口悸動,羞紅臉頰,抓著南瑾道,「南瑾,起個名字!」

「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怎麼起名?」

「你賭女孩,就起個女孩的名字,要是男孩,我來起,怎麼樣?」流蘇道。

南瑾半垂眼眸,沉吟片刻,「女孩啊……叫蘇晚,成麼?」

「蘇晚……」流蘇細細沉吟,反覆咬著這兩個字,「風蘇晚,很不錯的名字,好,就它了!」

南瑾偏頭笑問,「男孩呢?」

流蘇想了一下,道:「男孩,我本來想說子熙,不過這個當字比較好,正名就要景淵,怎樣?」

南瑾輕笑,「風景淵,字子熙,不錯!」

流蘇眼睛笑如彎月,南瑾垂眸,眼光淺柔地看著她的肚子,期待這小生命趕緊誕生。

門上傳來兩聲敲門聲,阿碧的聲音傳了進來,「公子,少夫人,新裁剪好的冬衣來了,可以進來嗎?」

「進來!」

阿碧捧著這一季的為流蘇裁剪的冬衣進來,見兩人都在床上,抿唇一笑,「少夫人,要試一試嗎?」

流蘇臉蛋羞澀得通紅,搖搖頭,「放到衣櫃吧,都是林師傅裁剪的,應該合身。」

因為流蘇肚子漸漸大了,衣服也得月月更換,衣櫃都堆滿了衣服,阿碧瞅著,道:「少夫人,以前的一些舊衣服我拿出去丟了吧,不然放不下。」

流蘇沒多想,點點頭,「好……」

阿碧從衣櫃裡拿出流蘇以前舊的衣裳,其實有些就穿過幾回,也不算舊,不過她每月都添置好幾件衣裳,以前的幾乎都穿不上了,阿碧一股腦兒拿出十幾件,流蘇詫異地看著她抱著一推衣服出去,她以為阿碧說的舊衣服就幾件呢。

不過想想也算了,反正懷孕,以前的衣服也穿不下。

阿碧抱著衣裳出去的時候,林師傅還沒走,順口問了一下是不是要拿去洗的,阿碧笑道:「這是少夫人的舊衣裳,拿去丟了。」

「哎呀,這些衣裳都很新,怎麼就丟了呢?不然阿碧姑娘,你給我們作坊吧,回去改改樣式還能賣個好價錢呢。」林師傅一臉笑容,捨不得浪費。

流蘇身材嬌小,瘦弱,其他的侍女根本就穿不下她的衣服,就算穿得下也不可能會穿,丟了的確挺可惜的,阿碧便把給了林師傅,她喜笑顏開地接過。

阿碧送她到門口,今天又有一大批武林人士來求醫,阿碧撇撇嘴,「我說,回去吧,公子是不可能會醫治你們。」

峨眉的一位師太氣得雙眸一瞪,上前一步,正要開罵,只看見一塊令牌從衣服堆滾出來,剛好落到她腳下,她撿起,倏然倒吸一口涼氣,「幽靈宮少宮主的令牌怎麼會在這兒?」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80章

玄英師太凶狠的口氣,一臉迸發出的殺氣,林師傅心臟狠狠一窒,腳下顫抖,差點摔倒,他們這些武林人士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總是說武林黑道怎樣怎樣,而自己卻藉著懲奸除惡的大旗殺氣,還理直氣壯,自以為很正派,其實同他們嘴巴裡的大噁心又有什麼分別,他們小老百姓還是少惹為妙。

「等等,這些衣服是誰的?」玄英師太寶劍橫直,冰冷地架在林師傅的脖子上,逼得她不得不仰頭,中年婦女瞳眸一縮,害怕得渾身僵硬,生命被威脅之刻,所有的血液都凝固在血管中,指尖顫抖不已。

阿碧眼光狠狠地掃了過去,玄英師太冷哼,寶劍一動,林師傅害怕地喊起來,「是風少夫人的!」

四座皆驚,倒吸一口,風少夫人?

風南瑾寵妻,天下皆知,傳聞中的風少夫人給他們的印象實在很薄弱,完全被掩蓋在南瑾的鋒芒之後,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提起她,總不忘了一個身份,那就是風少夫人。

理應是嬌柔孱弱之女,怎麼會有幽靈宮少宮主的令牌?像

她被陷入獄之時,玄北為她四處奔走,冰月宮和風家堡的關係已漸漸明亮化,難道幽靈宮也是他們風家堡在背後掌控?

這是所有人此時心中的想法,如蛇一樣鑽入心口,冰冷而危險,風家堡的威名本就凌駕於三大堡,四大家之上,冰月幽靈兩宮又是武林最大的兩宮,勢力延伸大江南北,倘若都是他們風家堡在掌控,風南瑾豈不是捏住武林的咽喉,嚴重危害到他們的利益。

不管聲望還是名利,日後都會被風家堡壓制,這是他們決不允許出現的情況。

風家堡的昌盛早就惹得別人眼紅,卻苦無機會挫挫他們的銳氣,老天正好給他們一個絕佳的機會,這令牌來得太及時了!

一群武林正派人士眼中都閃過陰毒的光,玄英劍一撤,林師傅匆忙上了馬車,也不管他們的糾紛,匆匆駕車離開。

阿碧擰著眉,伸手想要拿過那塊令牌,誰知玄英師太手一縮,怒眼圓瞪,姿態囂張地罵道:「怎麼?想要銷毀證據嗎?」

阿碧冷笑,在風家堡門前比大聲,誰怕誰啊,少女抱著胸,不冷不熱地嘲諷,「本姑娘只不過想要看一看,是誰放在裡頭我們少夫人衣服裡頭尚未可知,玄英師太如此咄咄逼人,難不成就認定令牌是我們少夫人的?」

少林的明空大師上前,雙手合十,眉宇都是慈悲之色,他是少林一代高僧,待少林出戰,圍剿幽靈宮和冰月宮,威名遠播,在所有的武林人士中,是最值得尊敬的一位,德高望重。隨著中毒的人日益增多,已到無法忽視的地步,這次他才隨著他們一起上山,希望能求得風南瑾出手相救,不料剛到堡門前就發生令牌一事。

「阿彌陀佛,阿碧姑娘,令牌是在風少夫人衣裳尋得,可否請風少夫人出來澄清一切!」

「大師說得對,躲在風家堡裡當縮頭烏龜是什麼意思,有本事出來說一聲,這令牌是怎麼回事?」東方家少主叫囂。

「難不成堂堂的風家堡少夫人竟然是魔宮的少宮主?」武當一名弟子冷笑。

「讓風南瑾夫婦出來,別躲在家裡當縮頭烏龜!」

……

「對,出來!出來!」眾人叫囂。

阿碧冷笑,他們還真是兩套標準,冰月宮在他們眼中也是魔宮,怎麼公子是主人就成,少夫人是幽靈宮少宮主就不成?分明是找借口徒生事端,說得倒好聽。

冰月宮行事作風果斷冷酷,卻從不濫殺無辜,其勢力在他們眼中已經構成莫大的威脅,而幽靈宮行事作風偏陰毒詭秘,下手無情,特別是最近主動挑起不少武林血案,在他們眼中,早就欲除之而後快。別說她不相信少夫人是幽靈宮的人,就算是,他們又能怎麼樣?明明知道冰月宮是風家堡在掌控,他們卻不敢上來挑釁,卻四處找冰月宮的地點,難不成知道幽靈宮也是風家堡的就敢肆意妄為了?

「明空大師,出家人不打誑語,即使我家公子出來澄清,你們會相信嗎?」阿碧涼涼地反問,門口的叫囂已經引來風夫人和風海棠玄北等人的注意,紛紛趕來。

「阿碧,發生什麼事?」風海棠見到這幫武林人士凶神惡煞,沉聲問道。

阿碧簡單地把事情說一遍,風海棠蹙眉,回頭道:「莫離,通知公子!」

「是!」莫離領命而去。

門口聚眾有五十多人,個個配有兵刃,而三輛馬車上都是中毒的人,風海棠見此情形,便知道今日此事不會善了。不禁蹙眉,丐幫一名弟子仗著人多勢眾,喊了一聲,「他們在故意拖延時間,我們衝進去,親自找風南瑾要個說法!」

「對,衝進去!」

「各位,不要衝動,還是等堡主出來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明空大師阻止,卻制止不了利益熏紅眼睛的他們,風家堡啊,天下第一大堡,富可敵國,活脫脫一座巨大的金山藏寶庫。

門口頓時騷動起來,打鬥,突起……

眾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然往裡頭沖,慌亂頓起,一把寶劍趁機冰冷地刺向不會武功的風少夫人。阿碧小翠立即抽出隨身長鞭,往刺向風夫人的寶劍一抽,唰兩聲,長鞭劃破長空,發出冰冷的銳氣,一人捲住劍柄,一人狠狠抽在那女人的臉上,血霧四射,只聽見那女人一聲慘叫,倏然摀住被抽破的半邊臉孔,鮮血順著指縫冉冉而出,瞬間紅了手背。

「師傅……」女子慘叫,被毀容痛苦讓她聲音帶著哭音,轉頭向一名中年女人求救,似乎想要讓她為她出氣。

「廢物!」那是一位年至中年的女人,有些蒼老,臉色黯淡無光,雙眸陰厲,對自己弟子受傷毫不在乎,瞪著風夫人的眼光有些恨意。

玄北早就讓人護著風夫人回去,率領眾人拚命抵擋住他們的攻勢,一時亂成一團。

刀光劍影,一片混亂!

戰況激烈,殺氣迸射!

劍尖相撞,一竄零星火光四處激射,不知是利益熏紅眼睛,還是殺紅眼睛,叫聲四起,拚命地往裡頭衝去。

明空大師退到亂戰之外,慈悲的眼光露出一團困惑和無奈,念了聲阿彌陀佛,淡淡地觀戰,北堂山莊的莊主也不和他們一起胡鬧,搖搖頭,什麼話都沒說。

風家堡大部分的侍女家丁都會武功,且身手不弱,南瑾最近又從冰月宮調來十幾名高手在堡中守護,實力和這批武林高手相比,雖略遜,卻相差不遠。不過事發突然,好多人還在後院巡視,風家堡又大,來不及到前面來,前院人手不多,一時被打得措手不及,被逼到堡中前庭。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風海棠劍氣一掃,這批所謂的武林正派人士的蠻不講理,她算是長見識,嬌喝一聲,「都給打,別手下留情!」

他們招招奪命,劍尖逼人,出的都是陰狠的殺招,毫不留情,似乎恨不得把風家堡的人趕盡殺絕,簡直就是一群強盜。

風家堡的壯麗他們來不及欣賞,聽聞警鈴之聲齊聚的風家堡其他人馬紛紛湧到前面來,一時間,佔了上風的武林人士頓顯弱勢。

一臉寒峭的風南瑾出現在走廊拐角處,韓叔推著他,在大堂前停下。南瑾雙眸沉如堅冰,眉間一點硃砂淒絕而艷麗,靜靜地坐在輪椅上,也不發話讓他們停下,如一座冰雕,寒氣逼人,冷厲的眸光掃過這群武林人士的醜態,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譏誚弧度。輕輕地把玩著手心的蠶絲金線,好似在安靜地看著一場鬧劇。

韓叔憨厚的臉上也露出不悅,這群人太過分了,強盜都沒有他們蠻橫,莫離一說前頭有人硬闖,南瑾就讓他帶著四人在墨宇軒守著流蘇,別讓她出來,跟著韓叔來到前庭,沒想到看到如此野蠻的一幕。

那就比比,看看誰更彪悍吧!

「南瑾啊,讓他們停下來吧!」風夫人從大堂中出來,擔憂地看著前頭一片混戰。

南瑾擺手,「娘,別擔心,他們久不練伸手,讓他們過過癮,免得個個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風夫人憂慮地咬唇,有他兒子在,天塌下來都不怕,可不知道為何,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前庭激戰,火光四射,玄英師太一掌擊中一名侍女,狠狠地摔倒茶花中,小翠阿碧冷鞭一揮,默契十足抽向她,左右開弓,玄英師太避開小翠一鞭,卻躲不過阿碧,手臂被抽了一下,鮮血直流,連連後退,碰翻了路邊的茶花,一腳踩爛。

風夫人心疼得不得了,這些茶花都是珍貴品種,打鬥間毀了不少。

阿碧小翠見狀,鞭子如雨點似的,發狠地往她腳下抽去,打得她如跳舞一般,腳下被抽好幾鞭,慘叫連連。

風海棠劍氣冷掃間已經放倒數人,而風家堡幾個武功弱一點的侍女家丁也被打得難以起身。

南瑾不急不慢地看著,風家堡顯然佔了上風。

倏然兩條身影飛身而起,寶劍在眼光下閃著冰冷的殺氣,身如蛟龍,氣勢如虹,直劈風南瑾而來。

韓叔立刻拉著風夫人後退幾步,南瑾安安穩穩地坐在輪椅上,眼睜睜地看著兩把寶劍破空而來,他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一拍輪椅扶手,觸動機關,一把柳葉刀迅速向一名男子手腕掃去,無情地挑斷男子手筋,寶劍哐啷落地,他尖銳地大吼一聲,捂著手腕哀嚎。南瑾另一手袖口一抖,一枚黑棋冷握在手,風輕雲淡一彈,霸氣凌然,打中另外一名男子腰腹,頓時他從半空跌落在地,渾身抽搐,慘叫連連。

輕輕鬆鬆解決兩人,迅速,冰冷,無情!

「阿彌陀佛,風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明空大師的聲音渾厚有力,灌注三層內力,在如此混亂吵雜之下,亦能聽得一清二楚。

南瑾歷眸斜斜上挑,聲音平平緩緩,「大師乃出家之人,凡塵俗事亦能讓大師出山,出乎南瑾意料之外。」

北堂莊主蹙眉,略有風霜的臉極為厚重霸氣,沉聲道:「風堡主,你不肯醫治外頭那些中毒的武林人士,他們乃是愛護心切,請堡主多多海涵!」

南瑾冷笑,不鹹不淡地反問,「北堂莊主說出此話,不覺得面紅耳赤麼?他們的死活,於我何干,在我的地方如此放肆,我又何必客氣?」

「堡主,雙方何不各退一步……」

南瑾哼哼,「各退一步?你們有什麼資格來和我談條件?」

北堂莊主呼吸一窒,外頭傳聞果真不假,風南瑾根本就不賣任何人情面,連他和明空大師出面也遭到他冷嗤,我行我素,狂傲而不遜,冷漠的臉,似笑非笑的嘲諷,倨傲不可侵犯的深情,清貴絕塵的氣質,不怒而威。

「住手!」見南瑾絲毫沒有喊停的意思,北堂莊主大喝一聲,且自南瑾出現,如同主心骨一樣屹立在那裡,風家堡的人攻勢更加迅猛,他們的人漸漸露出疲態。

打得激烈的兩邊人馬立即分開,前庭一片混亂,擺在前庭所有的茶花都被殃及,幾乎全部被毀,一地殘紅淺白,風夫人看得那個叫心疼。

兩方人馬以大道為界限,分立一旁,全神戒備,隨時都有大幹一場的趨勢。

風海棠上來,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南瑾眉梢一挑,眸光閃過詫異,風海棠問道:「怎麼看?蘇蘇她……」

「不關蘇蘇的事!」南瑾擺手,堅定地道,毫無條件信任流蘇。

玄英師太把那令牌冷冷地丟在地上,把手臂上和大腿上都被阿碧和小翠抽了好幾鞭,一件道袍染上鮮血,雙眸氣紅,瞪著南瑾問:「風堡主,這是怎麼回事?」

阿碧撿起那塊令牌,特製的骷髏頭,一朵血紅牡丹,的確是幽靈宮少宮主的令牌,南瑾不動聲色讓袖口一藏,眾人見他不鹹不淡,東方家的少莊主怒問,「風堡主,你這算什麼意思?讓風少夫人出來交代一聲,難不成她就是幽靈宮的少宮主?」

眾人紛紛附和,光鮮亮麗的東方少莊主一臉高傲,第一次見到名滿天下的風南瑾,一個瘸子而已,他根本就看不起他。

「交代?」南瑾冷笑,把玩著蠶絲金線,冷聲反問:「我夫人是誰,憑什麼和你交代?」

小翠一揚唇角,「公子,他是咱家後院菜園最大最白最嫩的那根蒜,要炒要醃都隨您,公子您眼拙了吧,竟然認不出來。」

「臭丫頭!你找死!」他揮劍就要刺向小翠,小翠囂張一甩長鞭,那架勢,一氣呵成,一臉單挑就上的霸氣,氣得東方鈺差點翻白眼。

「哦哦,怪不得這麼臭呢?」阿碧裝模作樣地捂著鼻子,氣得東方鈺更是氣血上升。

「東方賢侄,別和這幫臭丫頭計較!」白家莊主安撫道,東方鈺狠狠地瞪了阿碧和小翠一樣,不甘一哼。

「風堡主,事以至此,何不讓少夫人出來和大家說個明白?」北堂莊主意義深長地道。

風海棠嗤笑,「你們真是可笑,我侄媳是誰關你們屁事?讓你們來多事?一肚子黑水的人還能裝得正氣,可笑,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別在這兒礙眼。」

今天他們硬闖風家堡,毀了一地茶花,姿態蠻橫,以正氣之舉掩蓋醜陋的目的,簡直就讓人作嘔!

「風姑娘,大家好言好語,你又何必出口傷人,大家都為了武林的安危而來。」有人不滿地道。

「武林的安危?」風海棠失笑,「可笑!」

「風南瑾,今天沒有個交代,別想我們會善罷甘休,誰都怕你,並不代表我們會怕你,危害武林人人得而誅之,風少夫人若是幽靈宮少宮主,她殺了慕容一家,堡主請把她交給我們武林處理,不得包庇!」白震飛厲喝,一臉正義,矛頭直指流蘇。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慕容少白眼裡閃過一抹恨意和掙扎,抿唇不語。

提到慕容山莊被滅門慘案,群雄個個熱血激昂,同仇敵愾,似乎和幽靈宮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是他們。

南瑾似乎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慕容山莊在鳳城管轄範圍之內,幽靈宮少宮主殺了慕容一家,不是交給官府處理麼?輪得到你們多管閒事?」

北堂莊主被南瑾當面一刺,臉色是不好了,一句多管閒事就把所有人的慷慨激昂都無情地壓了下去,看風南瑾的眼光都變得惡狠狠,和要吃人的一般。

「風堡主如此維護令夫人,難道她真的是幽靈宮的少宮主,而你們夫妻兩一唱一和,在武林掀起腥風血雨,這算什麼?夫唱婦隨,還是婦唱夫隨?」一名面色陰森的青年人好奇地問道,冷冷的聲音帶著三分嘲弄和惡意。

南瑾冷眉一掃,不緊不慢地開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似乎料不到南瑾神色如此鎮定,不緊不慢的語氣逼得人透不過氣來,冷漠的眼神如君主巡視領土般,涓狂,霸氣,還有對他們不屑一顧和毫不在乎的輕視,姿態安閒而凜人。

群雄開始騷動,明空大師道:「風施主,是與不是,還請風施主說過明白,大家也好安心回去。何苦迴避話題?」

南瑾淡淡勾唇,「大師看南瑾似是迴避話題之人麼?是我做,我承認,不是我做的,我懶得解釋,有什麼好說?再說,我說實話,你們也未必會信,目的不在於此,又在怎麼會聽我之言?」

「恐怕是堡主有意包庇尊夫人吧?」

南瑾挑眉,「我夫人就算是幽靈宮少主,你們又能如何?抓她?憑你們?」

嘲諷和輕視的眼光讓點燃眾人心中最陰暗角落的火苗,唰一下瘋狂燃燒,手中的兵刃蠢蠢欲動,想要把南瑾劈成兩半。

「風南瑾,你有什麼好囂張的?沒有這張輪椅,你還不是和廢人一樣任人魚肉……」他話還沒說完,風家堡的人紛紛怒焰升騰,阿碧小翠兩條長鞭狠狠地抽過去,東方鈺慌忙躲避之際,阿寶手中的暗器出手,狠狠地打中他的肩膀,鮮血立刻湧出。沒有公子的命令,他不敢傷他要害,免得突生事端。

東方鈺尖叫得殺豬般,阿寶的匕首淬了毒,他整個手臂都麻了,他們動作太快,群雄應付不及,東方鈺頓時臉色青紫,一臉扭曲,撲通一聲倒地,眾人亂成一團。

「解藥?」東方山莊的人狠狠地瞪著阿寶,阿寶笑嘻嘻地咧開嘴,笑容陽光燦爛得欠揍,「鄙人覺得東方少爺嘴巴實在是臭得熏死人,還是閉嘴為好,不然我怕會熏死你們,奇怪,阿碧小翠,你們都覺得臭了,為什麼他們那麼近卻聞不到味道?」

「阿寶啊,你說,這人和畜生的鼻子能相提並論嗎?」阿碧鄙視他無常識。

「都從茅房裡出來,怎麼會聞到對方的臭味呢,聞自己的就成了。」小翠笑嘻嘻地接口。

群雄大怒,玄英師太厲喝,「你們風家堡簡直欺人太甚,用心歹毒,不用問了,她如此閃爍其詞,風少夫人一定就是血洗慕容山莊的兇手,大師,北堂莊主,你們都是慕容莊主的摯友,難道就這樣置之不理麼?還有慕容少莊主,你忘了慕容家的血海深仇嗎?」

幾人眼光都變得複雜起來,南瑾冷笑,掃了一旁的慕容少白,見他眼光痛苦,不禁嘲諷地勾起唇角,「慕容少莊主,當日幽靈宮少宮主帶人滅慕容一家滿門,你應當見過她,你認為,我的夫人有可能是那位身體靈便,能打能殺的幽靈宮少宮主?」

一群白癡!

慕容少白詫異地張開嘴巴,他見過流蘇大肚便便的摸樣,怎麼可能是那位心狠手辣之女,當下向群雄抱拳道:「各位前輩,大俠,江湖的各路朋友,此事恐怕令有誤會,風少夫人絕對不是幽靈宮少宮主,在下可以保證,風少夫人是無辜的。」

所謂的急轉而下,說得恐怕就是這種情況,剛剛還沉浸在仇恨和掙扎中的慕容少白主動出來給流蘇澄清,群雄紛紛瞪眼,怒指慕容少白罵他忘恩負義,受風家堡點滴之恩卻不顧慕容家血海深仇。

「慕容公子,你別讓他們給騙了!」

「是啊,風南瑾詭計多端,這一定是他的陰謀詭計!」

「慕容少莊主,難道你忘了慕容老莊主死得有多慘嗎?」

……

南瑾冷笑地看著這場鬧劇,他們自然是不希望慕容少白親自出來澄清,不然他們哪兒來的立場繼續在這兒胡作非為?

一直在場的紫靈見事情發展得越發不可收拾,慌忙對南瑾道,「公子,這令牌不是小姐的,你要相信小姐,她不是什麼幽靈宮少宮主。」

南瑾沉靜的眸子看不出情緒,他自然是知道流蘇不是幽靈宮少宮主,淡漠的眼光示意紫靈把話說下去,眾人的吵鬧也靜下來,眼光紛紛盯著她身上,有警告的,有好奇的,有詢問的……

第一次被這麼多人看著,紫靈難免有些緊張,玄北從一旁過來,環住她的肩膀,給她勇氣,紫靈僵硬一笑,迎著群雄的眼光勇敢地道:「這令牌是如玉小姐給我們少夫人,讓我們路上若是遇上什麼麻煩,就拿著令牌去藥鋪求助,我們少夫人根本就不是你們說的什麼少宮主。」

「肯定是這丫頭編排出來的鬼話,大家不要信她!」有人高喝。

南瑾臉色一沉,冷厲的眼光掃過他們,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橫掃千軍,頓時壓住全場騷動,有的人天生就有這種震懾人心的力量。

「明空大師,北堂莊主,這事已經一清二楚,連慕容少莊主都說內人不是幽靈宮少宮主,敢問兩位,今天此事如何了結?」南瑾不緊不慢地問道,戲看夠了,就該秋後算賬了。

明空大師道:「阿彌陀佛,是我等魯莽,驚擾風堡主!」

「大師,你在說什麼,就算風少夫人不是幽靈宮少宮主,也和她有關,不然她怎麼會有她的令牌?」

南瑾冷笑,這樣下去簡直就是沒完沒了,等會該連冰月宮的事都扯出來了。南瑾根本就不看說話人,轉向明空大師和北堂莊主,「大師,驚擾算是小事,可是,我娘的茶花,該怎麼賠呢?這一顆就價值連城,誰來賠?」

明空大師和北堂莊主明顯一怔,風南瑾果真是生意人,不是賠不起,而是誰賠呢?這麼龐大的數目。

而南瑾的眸光沉靜如水,似有不依不饒之態。

其他人見滿地破碎的茶花,臉色一陣青白,那股囂張的氣焰立刻散了,有人小聲嘀咕,「風家堡富可敵國,會在意什麼茶花嗎?」

聲音雖小,卻被南瑾聽得清清楚楚,他眼光掃過他們,倏然大變,身子一下子坐直了,一股涼氣頓生,少了兩人。

「玄北,阿碧,小翠,立刻去墨宇軒!」南瑾急急下令,就在這時候,一陣大笑張狂傳開,那名臉色黯淡的中年女子擒著流蘇,身邊的女弟子眼光銳利地戒備著,臉上的血痕還沒有乾淨,恐怖得如地獄來的魔鬼。流蘇痛苦地蹙著眉,臉色蒼白,被她勒的頸脖疼痛,說不出話來。

「少夫人……」

「蘇蘇……」

風家堡這邊的人大驚,想要過去,中年女子掐住流蘇的咽喉,表情陰毒,「誰敢過來?」其他人不得不止步。

南瑾一雙眸子越發冷靜沉寂得駭人,陽光下的臉色竟然比流蘇還要蒼白,平緩得聽不到一絲波動的聲音揚起,「什麼條件?」

「果真是風堡主,快人快語,想要你妻子和孩子平安無事,立刻帶你娘這個賤人去幽靈宮,否則,你寶貝妻子就沒命生下孩子。」中年女子哈哈大笑,笑聲刺耳尖銳,抱著流蘇掠向堡外。

「不要追!」南瑾厲喝,阻止他們要追的腳步,臉色寒如寒霜。流蘇痛苦的眼光在他腦海裡盤旋不去,她的身體根本就經不起折騰,倘若不小心……他心臟窒息般一疼,平靜地口,「小翠,立刻趕下山,讓他們別阻攔,隨她去,別讓她傷了少夫人。」

「是!」阿碧匆匆忙忙地下山,她肅著臉,非常恐懼。

群雄似乎也被這情況給驚愣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南瑾,怎麼辦?」風海棠和風夫人大急,風南瑾手背上青筋突起,壓抑著一股深沉的怒氣,厲眸掃過群雄,猛然一拍兩邊扶手,無數支牛毛針如細雨瀟灑而出,紛紛射向他們……

只聽見聲聲慘叫,大部分人紛紛倒地,捂著臉,或者眼睛痛呼哀嚎……有人被射中眼睛,有人被射中臉,有人被射中心臟,南瑾純粹是發洩心中這股怨氣,下手非常絕情,且亂無章法,殺氣從他週身滿溢,三里之外都能感受到白刃般的壓迫,他就如地獄來的奪命修羅。

那些眼睛中針的,鮮血滴滴從眼睛溢出,運氣不好的話,算是廢了,有的被射中要害,當場死亡。

五十多人,有的死亡,有的受重傷,有的受輕傷,倒地一片,哭喊連天,好生淒剜的一幕。

明空大師和北堂莊主大驚失色,南瑾此舉已是大開殺戒,他們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瘋了!

眨眼間的功夫,竟然奪取十幾條人命,傷幾十人,他是魔鬼,活生生的魔鬼!

去墨宇軒匆匆回來的玄北報告道:「公子,莫離胸口中了一劍,昏迷不醒,其他人……死了!」

小翠她們呼吸一沉,狠辣的恨意閃過,竟然在風家堡殺人!

南瑾頷首,面色波瀾不驚,清透冷銳的眼光凝著一股堅冰,銳利堅硬,殺氣從這雙眼睛中透出,很溫和,不明顯,而非常的犀利和深刻。

白衣勝雪,公子如玉,清貴無暇,很難想像,他的手剛剛染上無數血腥,卻表現得如此風輕雲淡。

冷掃那群屍體和在地上打滾的人,轉動輪椅,看著明空大師和北堂莊主,「這就是貪心的代價!」

明空大師和北堂莊主被他冷狠的模樣震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南瑾冷聲道:「把他們都丟出去!」

「是!」小翠阿寶他們領命,拖著他們,不管是死是活,如垃圾一樣扔到外面。

「南瑾,你帶娘去幽靈宮,換回蘇蘇和孩子!」風夫人抓著南瑾的手,慈祥地道,好似剛剛的殺人閻羅不存在似的。

「娘,我的妻子,我自己會救,不會用任何人去換!」南瑾沉聲道,落下一地鐵骨錚錚,分外剛硬!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0:52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81章

風家堡少夫人被幽靈宮之人所擄,風南瑾殘殺武林人士洩憤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鳳城,人人皆知。

眾人嗟歎,此事此起彼伏,一波三折,極是戲劇化,從幽靈宮和冰月宮莫名其妙糾紛開始,事情的發展讓人始料不及。

先是幽靈宮和冰月宮兩宮人馬相互廝殺,緊接著又沉寂一段時間,突然爆出幽靈宮少宮主屠殺慕容山莊一家,而冰月宮右護法玄武暗中相助,武林人士聚眾討伐。表面上看來就是兩宮人馬聯手挑起武林糾紛,而事實如何,卻無人可知。

風南瑾一怒之下毒殺十多名武林人士一事很快就傳遍整個鳳城乃至武林,聞者色變,風南瑾處事之狠辣絕情,一度傳遍天下。

明空大師那日之後便回少林寺,並聲明,少林從此不會再插手風家堡和武林的糾紛,而北堂莊主亦回到北堂山莊,不再過問此事。

就在鳳城裡的如玉一聽此事立即臉色大變,抓著一位峨眉的少女急問,「你確定,風少夫人拿著幽靈宮少宮主的令牌?」

峨眉子弟雖不明白她為何如此緊張和驚駭,亦老實回答,「是幽靈宮少宮主的令牌!」

如玉臉色倏然發白,手勁一鬆,那少女便搖頭離開,如玉半晌沒回過神來,是蘇蘇?

怎麼會是蘇蘇呢?她怎麼會嫁給風南瑾?

如玉當初走得匆忙,把令牌留給流蘇,是料定她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在路上一定會遇到麻煩,拿著她的令牌在任何一家幽靈宮名下的藥鋪都可以求助,可以幫她一路平安到達鳳城,亦會有人通知她流蘇的下落,免得她花費心思去找。而她沒想打,流蘇和紫靈卻音訊全無,這塊令牌沒有出現過,本來還奇怪著,現在終於能解釋,原來她是遇上風南瑾了,可為何會嫁給他?

她還懷著身孕呢,如玉百思不得其解!

「糟了!」擄走她的人一定是宮雪梅,讓南瑾去幽靈宮,那幽靈宮豈不是?

「春桃,回宮!」如玉厲喝一聲,迅速上馬出城,神色著急,宮雪梅不一定懂得破她的陣法,但,她一定另有密道上幽靈宮,她竟然疏忽這點了。上了幽靈宮,她的姐妹們就遭殃了。

鳳城東郊一千里處便是柳山,這兒離鳳城很近,當如玉她們兩人匆匆趕到柳山地下之時,密林裡已是一片狂風暴雨過的慘狀。

整個密林的機關被風南瑾毀得一乾二淨,樹林裡的毒蠍毒蛇屍體橫遍,蔓延在樹林裡的毒氣不斷地升騰,升到半空,緩緩地消散在空氣中,她所排的五行八卦陣被風南瑾所破,所有的機關被他帶人摧毀。

「天啊……少宮主……」春桃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如千軍萬馬狠狠地踐踏過的密林,發出一聲驚呼。

如玉的容顏發白,渾身顫抖,眼光露出驚人的詫異和震驚,如被雷劈了,動也不動地看著殘局。

太強大了,太可怕了,太彪悍了!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82章到183章

如玉在排陣方面得天獨厚,以五行八卦陣而聞名。她天資聰穎,深得宮雪凝真傳。數十年來,這座密林是幽靈宮的天然屏障,如同迷失森林一般,有進無出,毒氣滿溢,機關重重,無數探索幽靈宮地址的武林高手都葬身於此,根本就沒有人能逃過密林的機關所擊。

一如密林,如困牢籠,有的人即便能躲過毒物的侵襲,躲過層層機關的迫害,費盡畢生所學,卻未能走出密林一步,最終餓死在密林之中。

總之,一如密林,多半逃不開一個死亡的結局。

既然是幽靈宮的自然屏障,歷代的宮主在密林裡佈置的機關更是日益精進,到了如玉這一代更是精妙絕倫,她把她所學來的本事都放在設置密林機關上,困住無數想要衝上幽靈宮的武林人士,這兒被他們成為死亡谷。

五行八卦陣,就是動態的太極八卦陣,只不過充分利用了天時、地利,將陣法加入活動的各種因素,使整個太極八卦陣活了起來。也就是說,它是時刻處於變化中的。這裡面所指的五行,已經不是簡單的金木水火土,而是環境的總和。金,其實就是光亮、光線;木,這裡就是各種植被;水,在這裡已經化成霧和汽;火,就是溫度;土,則是大地。五行都在變化。所以陣法也就隨時變化,在密林中,如玉已經把無形八卦運用到了極致。

所排陣法乃五行八卦中最精妙的玲瓏局,乃如玉自創,結合九宮二十八星宿,根據東南西北方位把密林排成一個迷陣,以迷陣為基礎,機關為輔,毒物為引,非常精妙,玲瓏局不似尋常的太極陣,攻勢弱,守勢強。如玉把攻守結合,一旦有人闖陣,就會向山上發出警報,有十八名少女便會入陣,更大程度地發揮出玲瓏局的攻勢。連號稱奇門遁甲之術天下無雙的宮雪凝在三天之內也無法破如玉的陣法,堪稱舉世無雙。

而南瑾,卻在短短的一個時辰之內,入如無人之境,利索彪悍地闖過密林,直到柳山山下。

南瑾自小不良於行,更珍惜自己生命的價值,風堡主在他幼年時就請名師指導,南瑾終日在家裡,所學到的東西何止是別人的十倍。琴棋書畫、醫卜星相、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無一不精。

只是他從未展露過他的本事,世人只知道,風南瑾是個經商奇才,醫術超絕,武功高強,卻不知道,他也是五行八卦中的高手,比起如玉,更上一層樓。

「斗轉星移?」如玉匆匆進了密林,十八位少女冰冷躺在地上,大多身上都有可怕的傷口,少女們面色青紫,顯然被毒物所傷,如玉凝眉,探她們的鼻息,鬆了一口氣,受了極大的內傷,卻不致命。

是被她的玲瓏局力量反撲所傷,南瑾用的是斗轉星移之法,把危機和力道全部反撲在她們身上,使得她們被玲瓏局所困,極力破陣,因為如玉教過她們如何破陣。

「風南瑾……」如玉咬著這三個字,到底你有多大的本事?

「春桃,留著給她們解毒!」如玉從袖口丟出一瓶解藥,匆匆上山。

才在半山腰,如玉就倒吸一口涼氣,山上殺得一片火熱,兵刃相碰的聲音傳遍整個山頭,空氣中的氣息灼熱而滾燙,夾著血腥的味道。

「該死的!」如玉展開輕功掠上山頂,著急而擔憂,而觸目的景象卻讓她震驚錯愕。

地上屍體橫躺,鮮血染紅小徑,花草,少女們的死狀有的非常殘忍,有被劍刺死的,有的被削下手臂。

兩方人馬正打得非常激烈,都穿著潔白的衣裙,袖口繡著一朵骷髏頭,那是幽靈宮的標誌,幾乎以假亂真,一眼看過去,她還會以為是幽靈宮的人自相殘殺。

「少宮主!」夏竹和冬雪一見如玉回來,立刻過來,如玉厲喝,「她們怎麼上山的?」

這群是宮雪梅的手下,怎麼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上山,還殺了幽靈宮不少人。

「從密道上來的,原先的密道被宮主封了之後,宮雪梅順著密道挖了另外一個出口,宮主,怎麼辦,宮雪梅讓我們去通知宮主。」夏竹急忙報道。

如玉瞄了一眼,嬌小的臉閃過一抹狠辣,沉聲道:「把她們引去我的梅亭小築,那兒我新設置機關,出口在東南口偏坤位五步,你引進去,趕盡殺絕!」

最後四個字,如玉咬得特別重,幽靈宮不少姐妹都被她們所傷,留她們一個全屍算是便宜了。

「是!」夏竹立刻領命。

「冬雪你跟著去!」

「是!」

「秋雲,宮雪梅和風南瑾呢?」

秋雲應道:「上寒水崖了!」

如玉匆忙點頭,吩咐秋雲去讓宮雪凝出關,她匆匆忙忙趕去寒水崖。

寒水崖頂,山勢陡峭險峻,奇峰突起,崖頂常年刮著猛烈的風,飛沙走石。這座寒水崖是附近山脈中最險峻,最高的一座山崖,三面都是奇峰峭壁,底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鳥獸絕跡,難以攀登。只有一條小道通向寒水崖頂。

如玉趕到的時候兩方人馬正在冷冷地對峙,宮雪梅挾持流蘇站在峭壁邊,臉色陰沉狠毒,她身邊有九名少女,其中的一位她認得,是當日冒充她四處行惡的少宮主。

而風南瑾這邊,卻只有五人,風南瑾,風夫人,風海棠,玄北和小翠。

風南瑾沉靜地坐在輪椅上,眼神中透露的是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的鎮定和大氣,不見一絲擔憂和恐懼,只是冰冷地看著她。

如玉一上寒水崖,南瑾眼光一瞇,露出三分沉銳,幾乎可以猜得出她的身份。

「如玉……」流蘇一眼看見如玉,細碎地喊著,她被宮雪梅鉗制住,咽喉被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蒼白著臉,卻力圖穩定心緒,眼光堅韌沉靜,沒有露出一絲恐慌。

在此情況下的少女,危在旦夕,卻不驚不懼,狂風吹拂她的髮絲,在臉上劃過柔韌的弧度,似蒲柳,那麼微弱,卻此般堅強。

「流蘇……」如玉上前,顧不得風南瑾,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如玉眸光如電,直射宮雪梅,「宮雪梅,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幽靈宮總算有說得上話的人出來了,怎麼,宮雪凝怕死讓你上來送死麼?」宮雪梅嘲諷一笑,挑釁道。

風南瑾冷冷一喝,「既然幽靈宮有人上來,談條件!」

「談條件?哈哈哈……」尖銳的笑聲響徹崖頂,尖銳得可以刺破狂風中捲起的飛沙走石,張狂,又夾著層層濃烈的恨意。

流蘇被她的笑聲震得耳朵有些發癢,哐啷作響,高亢的笑聲刺得耳膜微微發疼,不由得蹙眉,這個女人是瘋子!

「我說過,拿你娘的賤命來換!我要你殺了宮雪凝,而你娘,我要把她碎屍萬段,以償我這二十年所受的苦!」宮雪梅笑罷,冷酷地道,瞪著風夫人的眼光夾著尖銳的恨。

「瘋子!」風海棠哼了哼,若不是看著流蘇在她手上,她真想一鞭子狠狠地抽過去,劈爛她那張黯淡無光的臉,「我大嫂和你無冤無仇,你找到她什麼麻煩?」

「無冤無仇?哈哈……」宮雪梅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笑聲尖銳,陰冷的眸子倏然迸出一股殺氣,手一揚,撕裂她臉上的假皮面具,「秋水盈,你還認得我嗎?」

那是一張非常可怕的臉,半邊臉頰非常完美,水嫩嬌柔,而另一邊卻凹凸不平,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咬過,留下醜陋的痕跡。

流蘇的眼光看過去,正巧看到她臉上的傷痕,倒吸一口氣,那是被蛇咬傷的痕跡,她生平就怕蛇,身子一陣顫抖,平靜的眼光露出三分恐懼,似乎聽到爬在草叢裡的媚蛇發出森冷的警告,正一口一口地啃咬她的臉龐。宮雪梅卻誤認為她是被她的臉嚇到,一路上,流蘇都安靜配合,不驚不懼,沒有哀求,沒有疑惑,平靜堅強,現在卻露出恐懼,定然是被她嚇到,宮雪梅惱怒,揚手啪一聲,狠狠地刮了流蘇一巴掌。

「啊……」流蘇痛呼……被她打偏了頭,唇角破了,鮮血溢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可見她打得多用力。

「蘇蘇……」

「流蘇……」

南瑾的眼光迅速劃過一道殺氣,金線出手,唰一聲直撲宮雪梅咽喉,毫不留情,宮雪梅可以抓住流蘇擋在面前,南瑾瞳眸一睜,立刻抽回金線。

這一來一回,劇烈的動作弄得流蘇肚子一陣擰痛,痛苦地蹙眉,冷汗從額頭上滴下。

不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就不叫風南瑾!

南瑾眼光冷厲,冷聲道:「宮雪梅,別傷害她!」

「原來是你?」風海棠詫異地挑眉,終於想起來她是誰,遲疑地擰眉,「柳無梅?」

風夫人詫異地看著她,似乎也想起她是誰,恍然大悟,宮雪梅哈哈大笑,「現在想起我是誰,是不是死也瞑目了?」

這時,一道人影翩然飄上寒水崖,白衣勝雪,飄逸出塵,三十多歲的女人卻如而二八少女,美得如夢如幻,精緻的五官,孤傲的神色,有種孤芳自賞的風情。

幽靈宮主宮雪凝!武林之中人人聞之色變的女魔頭!

「宮主……」如玉迎上去,宮雪凝搖搖頭,看向宮雪梅的眼光非常失望,櫻唇微微啟動,「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放不下,作孽,快放了風少夫人,我們之間的恩怨無須累及無辜。」

「親愛的姐姐,十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宮雪梅冷笑地打招呼,她和宮雪凝雖然是同胞姐妹,卻無相似之處,雖然也是美女,卻不及宮雪凝一分飄逸。

宮雪凝眼光看向風夫人,有些複雜,看向宮雪梅,抿唇,沉聲道:「雪梅,錯一步,已錯大半輩子,難道你要錯一輩子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別在這假惺惺!」宮雪梅倏然厲喝,臉色扭曲,勒著流蘇頸子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加大,疼得流蘇額頭上的冷汗更密,看到南瑾心疼不已,宮雪梅看見宮雪凝出現,顯然已經氣得失去理智。

「當年若不是你一副假仁假義,私下幫一個外人,風慕雲怎麼會棄我而去,我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都是你們兩個賤人,如果不是秋水盈,慕雲不會變心,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得到慕雲,還有你……」宮雪梅一臉扭曲地怒指南瑾,扭曲得可怕的臉更加恐怖,非常猙獰,強烈的恨意蒙蔽她所有的理智,「若不是你娘勾引慕雲,懷了你這個雜種,如果不是你這個雜種,慕雲不會對秋水盈處處關懷,日久生情,都是你們的錯,我要你們都死,在我面前死!」

她太激動,勒得流蘇透不過氣來,臉色蒼白得可怕。被人指著鼻子罵,風南瑾毫無感覺,看見流蘇一臉冷汗,難受得臉色蒼白,他眸光一沉,該死的宮雪梅!

崖頂狂風大作,殺氣瘋狂蔓延,南瑾臉色難看至極!

風夫人著急喊道:「宮雪梅,你鬆開蘇蘇,別傷了她……」

「哦,我忘了,這是你的寶貝孫子……哈哈,我本來想讓風家絕子絕孫,不過這樣也不錯,風南瑾,我要你立刻殺了宮雪凝,然後跳下去自殺,兩條人命,換你妻子和孩子,很公平,之後我再慢慢收拾秋水盈,哈哈……我等這一刻等了足足十多年,明天都在恨中渡過,我要你們嘗一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呵呵……」宮雪梅為即將來臨的畫面而興奮,為了報仇,足足等了十多年,馬上就要享受勝利的果實,興奮,太讓人興奮。

她的話讓不少人心口發寒,恐懼,這個女人被仇恨逼瘋了。

「不要,南瑾……啊……」流蘇一聽宮雪梅的話,背脊爬上一股冷意,才開頭就被宮雪梅從背後打了一掌,「閉嘴!」

南瑾臉色緊繃,宮雪凝搖頭歎息,微微憐憫,「雪梅,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你住口!」如魔鬼的般醜陋的半邊臉猙獰恐怖,宮雪梅失控地尖叫。

這件事的起源是二十年前,風家堡堡主風慕雲是一位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公子,風家富甲一方,又廣施善心,人緣極好。風慕雲武功高強,俠義心腸。當年愛慕他的女人在鳳城可以從鳳凰大道排到渡口,可謂壯觀,可他眼界極高,且又正氣,不沾風塵,更惹得眾家少女芳心大動。

其中便有幽靈宮的宮雪凝合宮雪梅兩姐妹,宮雪梅先認識風慕雲,為了怕他知道她是幽靈宮的人,便化名柳無梅。後來宮雪凝好奇心高氣傲的妹妹究竟會愛上什麼人,便下山看看。一眼卻鍾情風慕雲。

當年的宮雪梅熱情奔放,作風大膽,處處向風慕雲示愛,恨不得立刻嫁給這位如意郎君,而宮雪凝孤冷沉靜,非常內斂。相比於熱情奔放的宮雪梅,風慕雲對宮雪凝頗有好感,兩人經常一起出遊,琴瑟和鳴,是一對非常相配的璧人,風慕雲心裡真心把宮雪凝當成紅顏知己,而宮雪梅卻認為,是宮雪凝搶了她的意中人,姐妹兩經常發生摩擦,本來感情頗好的兩人卻因為風慕雲大打出手,一氣翻臉。

宮雪梅利用南疆巫術迷惑了風慕雲的神智,讓他有了愛上她的假象,兩人在風家的別院過了一段非常愜意的日子,非常恩愛,而風慕雲而答應在別院迎娶宮雪梅,就在娶妻當天,宮雪凝風塵僕僕從南疆趕回來,以藍茵聖草之果喚醒風慕雲。風慕雲得知這陣子所過的都是一段虛假的日子,一怒之下拔劍傷了宮雪梅。

後來他避著宮雪梅,而宮雪梅卻緊追不捨,他不勝其煩。剛好那時候認識了南瑾的娘,秋水盈當時剛到鳳城,在風家酒樓當廚娘,風慕雲第一次見到秋水盈便喜歡上她,方知自己尋尋覓覓一生,為了就是等她,秋水盈才是他的緣分。他立刻展開猛烈的攻勢,很快讓秋水盈愛上他,嫁入風家堡。

沉浸在愛情中的風慕雲徹底把宮雪梅丟在一邊,忘了女人的妒忌心有多強,而那時候的宮雪梅卻懷了孩子,聽到風慕雲即將成親的事,氣得失去理智,發誓要把迷惑風慕雲的女人碎屍萬段。成親當天,宮雪梅偷偷潛入風家堡,擄走秋水盈,而那時候剛巧,秋水盈亦有了身孕,宮雪梅嫉妒得發狂,想要把秋水盈推入蛇堆,讓她被萬蛇纏身,撕咬而死。

她惡毒的計劃被宮雪凝阻止,對這個三番四次壞了自己好事的姐姐,宮雪梅恨之入骨,她認定,如果宮雪凝不是為了私心幫風慕雲解了巫術,那風家堡女主人的位置便是她的,她要殺秋水盈也被她制止,新仇舊恨湧上來,她二話不說就朝宮雪凝動手。宮雪凝早就通知風慕雲,他也及時趕到,宮雪梅嫉妒紅眼,見他們恩愛的樣子,氣得失去理智,中途變招,要殺秋水盈解恨,被風慕雲一掌打落蛇堆,她的孩子不幸流產,宮雪凝來不及救她,在蛇窟下,她被蛇咬傷半邊臉頰。

失去孩子,又被毀容,這種恨讓宮雪梅變得越發偏激,心裡越發扭曲,幾次上風家堡大開殺戒,搞得風家堡無寧日,一片雞飛狗跳。

宮雪凝逼不得已才用銀針封住她的內力,把她帶回幽靈宮,風家堡才有了安寧之日。

直到風南瑾出世,宮雪梅得知,風家唯一的傳人竟然自小不良於行,是個瘸子,她幸災樂禍很長一段時間。她的孩子被自己的爹親自殺了,對風慕雲由愛生恨,扭曲她的心靈,而他們的孩子卻是個殘疾,她認為這就是報應。

她以為風慕雲會因此疏離秋水盈,沒想到他們卻依然恩愛,第三年又懷上孩子,宮雪梅嫉妒得發狂,故意混進風家酒樓,把秋水盈從樓梯上摔下來,孩子不幸夭折,而秋水盈卻因為一生無法再受孕。

這件事風慕雲大怒,立誓要殺宮雪梅報仇,而宮雪凝念及姐妹之情,救了宮雪梅一命,帶回幽靈宮,禁止她再出宮一步。

除了恨風慕雲和秋水盈,她也恨宮雪凝,倘若不是她多管閒事,她就不會有這種下場,她認定所有的悲劇起源都是她姐姐害的。幾年之後,她勾結外人想要覆滅幽靈宮,殺宮雪凝,而被宮雪凝發現,氣得把她逐出幽靈宮。

自此之後,便不再聽到宮雪梅的名字,直到最近,江湖上出了一個行事作風和幽靈宮極為相似的組織,在武林中冒幽靈宮之名為非作歹,挑起腥風血雨。又挑起幽靈宮和冰月宮相互殘殺,她想要藉著風家的手,殺了宮雪凝,而她的詭計被宮雪凝和風南瑾識破,兩人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她這才藉故殺了慕容全家,嫁禍幽靈宮,讓兩宮成為武林公敵,借武林人士之手殺了他們。

而不料到,所謂的武林正派人士卻如此不濟,不禁畏懼風家堡,連幽靈宮的密林都闖不過去,她這才藉機挾持流蘇,趁機復仇。

她的恨持續了二十年,沉澱在心裡最陰暗的角落,日益腐爛,已不是他們所想像。

這段陳年往事被掀開,對三個女人來說,都是血淋漓的傷口,宮雪凝也很愛風慕雲,只不過她的愛讓她成全他的幸福,即使嫉妒秋水盈,卻祝福了風慕雲,她是個獨特的女人。看著宮雪梅這樣,她更是慶幸,當初她沒有被嫉妒沖昏頭腦,否則現在宮雪梅就是她活生生的例子。

很不幸,也很悲哀!

「風南瑾,我要你殺了宮雪凝,立刻,不然我殺了你妻子,這可是一屍兩命!」宮雪梅威脅地抵著流蘇的咽喉,露出嬌嫩的脖子,被她勒得發紅,滲出血絲,似乎一用力,就會把流蘇的脖子狠狠地擰斷。

宮雪梅清楚地知道,這個世上,也只會風南瑾又可能殺得了武功出神入化的宮雪凝。

「宮雪梅你瘋了嗎?宮主是你姐姐,你還有沒有人性?」如玉厲聲罵道:「活得這麼可悲,你為什麼不跳下寒水崖一了百了,免得活著痛苦,還礙著別人眼睛。」

如玉伶牙俐齒讓宮雪梅臉色扭曲,狠狠地捏向流蘇的脖頸大動脈,如玉大急,風南瑾手中金線一動,如靈蛇一樣射向宮雪凝,他如宮雪梅所願。

宮雪凝腳尖點地,翩然離地,身體輕盈如燕,閃到一旁,理智地開口,「風南瑾,先別說你殺不了我,即便你殺了我,自己跳下去,她也不會放過你夫人。」

南瑾根本就如沒聽到她說話一般,一拍扶手,暗器隨之激射而出,三把柳葉刀分上中下三個方向射向宮雪凝,一把牛毛針隨之而出。宮雪凝雪袖一揮,三把柳葉刀反向射回風南瑾,她身形翩然而起,躲過撲上來的牛毛針。

身如白色鳳凰,矯若游龍,翩然起舞,姿態優雅,下手輕柔卻殺氣剛硬,她把美和力完美地結合,以守為主,並未向南瑾出手。

兩道人影,雪白如斯,矯健如斯,纏鬥起來,南瑾行動不便,暗器是他最有力的武器,而宮雪凝無意傷風南瑾,展開凌步,若隱若現地在避開和迎之間徘徊。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這才是真正的高手過招,瞬息風雲變幻,南瑾的狠絕利索,宮雪凝的飄逸瀟灑,組成一幅很和諧的畫面。

兩人都是世上少有的人中龍鳳,把大氣和柔美結合得非常完美,看得人在驚險中,還不忘了讚歎。

懸崖上狂風大作,捲起一股細碎的石子撲打得人臉頰作疼。

風夫人緩緩趁著他們的視線都聚集在南瑾和宮雪凝的打鬥上,悄然走近宮雪梅,等到小翠他們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夫人……」眾人厲喝。

風夫人眼光乞求地看著宮雪梅,「宮雪梅,你恨我就殺了我,放了蘇蘇,她是無辜的。」

眾人想要過來,風夫人回頭厲喝一聲,「不許過來!」

宮雪梅哈哈大笑,「秋水盈,你也會有今天,好,我就先殺了你這個賤人!」

「不要,娘……」流蘇大驚,掙扎起來,用力推開宮雪梅,就在這時,風夫人眼光倏然一變,反手架開她想要抓住流蘇的手,嬌喝一聲,「少夫人,快跑!」

是阿碧的聲音!

「你不是秋水盈,豈有此理!」宮雪梅臉色大變,如玉玄北風海棠她們蜂擁而上,想要救回流蘇,宮雪梅身邊九名女人迅速上前,一一擋住,頓時場面一片混亂。

阿碧架開流蘇之刻,南瑾和宮雪凝的打鬥立即停止,南瑾迅速轉動輪椅向流蘇而來,流蘇才跑了兩步就被宮雪梅腳下掃起的石頭傷了小腿,猛然向前頭狠狠地摔倒,她驚呼一聲,反射性地抱住自己的肚子,護著孩子……

「啊……」一陣劇烈的痛從腹部傳來,疼得流蘇一下子爬不起來,南瑾大驚,阿碧一時分心,被宮雪梅一掌狠狠地打飛出氣,比南瑾快一步一把拽住流蘇的頭髮,狠狠地拖起來,流蘇渾身無力,頭髮被她扯得發麻,卻抵不過腹部傳來陣陣劇痛,她感覺有些潮熱的液體正順著大腿流出來,她疼得抽搐,想要立刻暈過去。

南瑾大急,宮雪梅怒道,「風南瑾,竟然敢糊弄我,好,看來你一點都不在乎她,好好好!」

她連連說了三個好字,口氣更是發狠,「我就讓你們風家絕子絕孫!」

她倏然拽住流蘇的頭髮,可憐的她,疼得雙腿打顫,根本就站不穩,幾乎都被她從地上拖到懸崖邊,地下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不要……」南瑾臉色倏變,在他驚恐的眼光中,宮雪梅一把狠狠地把流蘇推下懸崖……發出一道尖銳的笑聲……

流蘇一身昏眩,身體急速下降,一滴眼淚溢出,「永別了,南瑾……」

生命的最後一刻,南瑾的臉閃過腦海,益發清晰,時間太快南瑾根本就沒有思考,或者說他尚來不及思考,已是一種本能的反應,雙手猛然一拍輪椅,身子飛掠向崖底……

「南瑾……」

「公子……」

「少夫人……」

「蘇蘇……」

「流蘇……」

崖上一片大亂,而宮雪梅發狠地命令道:「阻止他們,別讓他們救人,給我殺!」

眾女揮劍而上,擋住他們,不讓他們靠近懸崖。

南瑾身子急速下降,手中的金線立刻出手,捲住流蘇的手臂,身體借力,一陣激烈的翻轉,她迅速上升,而他急速下降,錯身之刻,南瑾反手,抱住流蘇的腰,兩人的身體一起落下崖底,南瑾冷靜地判斷情勢,見機以抽出金線迅速地繞上峭壁上的樹枝,兩人的身體一頓,又一沉,懸掛在半空中。

此處離崖頂只有二十多米。

兩人合在一起的力道不輕,金線又細,力道的摩擦,狠狠地劃傷南瑾的手心,鮮血順著他的掌心冉冉而下,染紅了手臂,衣裳。

流蘇頭髮散亂,臉色蒼白得可怕,失色的唇一陣哆嗦,半晌沒有回過神來,下腹傳來一陣陣絞痛,尖銳的痛猶如無數的刀子在神經上狠狠地劃著,她的神智略有渙散。

「蘇蘇……」南瑾一手抱住她,一手緊緊地抓住流蘇,急切地喊著,「蘇蘇,忍著,玄北他們很快就想辦法把我們拉上去,別擔心!」

南瑾的聲音無論何時何地都讓人安定而寧靜,即便是在此危急的時刻,他亦不見一絲慌亂,在崖上眼睜睜地看著流蘇被推下來的恐慌已經沉澱。

「傻瓜……」流蘇眼淚嘩啦地從眼睛裡流出來,跌下山崖的恐懼,腹部的疼痛都沒有讓她哭,而南瑾隨著她一起跳下,卻如一把刀狠狠地刺在心臟上,疼得難以呼吸,「南瑾……是個傻瓜!」

南瑾蒼白的唇一勾,他是個傻瓜,放不開手的傻瓜!

「別哭,我不會讓你有事!」南瑾溫靜而堅定地說著,幸好金線能堅韌能撐得住兩人的力量,他讓流蘇的腳稍微墊在峭壁上,這兒太險峻,根本就站不住,沒有金線撐著,必然會跌下萬丈深淵,地下白茫茫一片,深不見底。

「南瑾……」流蘇哭得雙眸通紅,「你是想我心疼死嗎?萬一有事怎麼辦,我不要你有事,你不應該下來,我……」

「蘇蘇……」南瑾溫和地插入她的話,「只要我活著,就不可能會放開你的手,你上天我跟著,你下地,我陪著,你若不放手,我決不放手!」

南瑾的話溫和有力,情到深處,她的生命早就重於他,南瑾根本就不會棄她的生命而不顧。

「啊……」一陣絞痛從腹部傳來,流蘇疼得失聲,後頸揚起,冷汗從額頭上滴滴而下,失聲尖叫,「肚子好疼,南瑾……好疼……」

該死的,經過今天的折騰,她早就動了胎氣,剛剛又摔了一跤,終究傷了孩子,這個孩子恐怕要早產,而這種情況,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

「蘇蘇,忍著,快了……」南瑾低聲安撫。

崖上打得一片火熱,宮雪凝對上宮雪梅,如玉被假的少宮主纏住,不得脫身,風海棠等人也是,根本就脫不開。

宮雪凝對宮雪梅雖然失望,下手還留著三分情面,不忍痛下殺手。

受了傷的阿碧努力地爬在懸崖邊,往下一看,很清楚地看見他們懸掛在半空,驚喜地往回喊,「小姐,快點,公子和少夫人在下面,他們沒事,快點……」

風家堡眾人大喜,打得更猛烈,力圖速戰速決,而宮雪凝眼光亦是一變,不再留情,想要盡快撂倒宮雪梅救人。

然而,崖底的南瑾卻突然感到不對勁,仰首看去,只見樹枝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糟了!

生嫩的樹枝頂不住他們兩人的重量,正在斷裂,幸虧是新鮮的樹枝,斷得不那麼快,可再這麼下去,定然會斷,他和流蘇都會命喪於此,南瑾抬頭看向上頭,就算他們現在就過來救人也來不及了。

流蘇陣痛一陣有一陣,疼得她緊咬牙關,南瑾心一痛,看著她的眼光充滿眷戀和愛惜,倏然俯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唇,抵死纏綿,好似要耗盡下半輩子所有的熱情,吻得激烈……和絕望!

「南瑾……」流蘇不解……

南瑾深刻地凝視流蘇,「蘇蘇,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南瑾……」流蘇心口沒由來的一陣慌張,低過陣痛的苦楚。

南瑾眼光露出三分憂傷和遺憾,「我真的很想和蘇蘇白頭偕老,永不分離,所以我不會死!蘇蘇,沒看見我的屍首,就必須好好地活下來,那說明我還活著,總有一天會回到你身邊,聽好了,活著,一定要活著,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健康,快樂,幫我守著風家堡,記住,我沒回來之前,好好的守住風家堡!」

南瑾知道若是他死了,流蘇定然也活不長,愧疚和心疼會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多半會隨他而去,他瞭解她,只好用他的責任來束縛她……

流蘇還在恍惚間,南瑾迅速拉起她的手,把金線纏在她手上,因為流蘇腳下能借力,並不會有多少重量懸空,定能等到救援,而他不行,他腳不便,而且,這兒只有一塊石頭能借力,就算腿好,他整個身體都是懸空,樹枝又發出咯吱的聲音,更激烈,更急切了,像是催促著什麼。

南瑾眼光益發憂傷,流蘇倏然意識到什麼,撕裂的嗓子突然刀割般地疼起來,「南瑾……不要,我會恨你的,我不要,放開我……我真的會……恨你……」

斷斷續續,字字泣血,流蘇的眼睛一陣辛辣地疼,氣血翻滾,恐懼和疼痛如魔鬼拽住她的心臟。

「生下孩子,好好活著,幫我守住風家堡!」

生和死,無所懼,倘若真的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他把活著的機會給她!

南瑾眷戀地看她一眼,如同一輩子就看這麼一眼,倏然鬆手,整個身體頓時如斷了線的風箏,殘破地跌向崖底,漸漸的,消失在流蘇的視線裡。

「不……啊……」絕望低啞的尖叫頓時響起……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1:16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84章

崖上的阿碧看得清清楚楚,眼眶欲裂,嘶吼一聲,「公子!」

風海棠心一沉,恐慌湧上,阿碧的話激起她心中最沉的恐慌,一劍狠狠地劈過去,發狠似地削下一白衣少女的半邊腦袋,只聽一聲慘叫,血漿迸射,風海棠迅速跑到崖邊,看得眼睛發赤,蒼白的唇顫抖不已,「蘇蘇……」

只見蘇蘇被吊在懸崖上,半個身子懸掛在空中,身子和峭壁成四十五度角,樹枝欲斷不斷,正在緩慢地離開,十分驚險,似乎一動她就會掉到山崖,風海棠看得心口發汗,整整二十米,她就算下去,內力也不足以把她抱上來,沒看見南瑾的身影,她就知曉不好了,當下只能顧著蘇蘇。

「蘇蘇,堅持住,姑姑馬上救你上來!」風海棠朝著流蘇大喊,這裡,屬玄北內力最高,可是,也無法救得蘇蘇,風海棠回頭喊道:「玄北,快點解決她們,蘇蘇堅持不住了!」

流蘇的手腕被金線扯得鮮血淋漓,她死死地抓住,嗓子已經發啞,眼睛血紅,已經哭不出聲音,陣痛抵不過心痛,絞痛得她連靈魂都窒息,顫抖,流蘇痛苦得渾身抽搐……

撕心裂肺……

「南……南瑾……」她雙眸鎖在崖底,瞪著血紅的眼睛,似乎想要在白茫茫中看到南瑾清貴的臉。

妖嬈的血順著手腕一滴一滴地滴下,妖嬈艷麗,如地獄的曼珠沙華,灼灼其華。順著手臂緩緩地流溢,太深刻的痛苦和絕望突如其來,打得流蘇措手不及,只覺得一股猩甜的鐵銹味道,在她喉嚨間凝聚,發散。

她頭髮凌厲,淚痕交錯,血跡斑斑,十分狼狽。

她眼睛血紅,臉色扭曲,渾身抽搐,一身絕望。

從未有一刻這麼清晰地認識到,南瑾在她心裡的位置,早就在心口深深扎根。這份感情,早在第一次見面,就種了種子,第一次見面,第二次紅線相牽,第三次相遇,一次比一次,更清晰地走進心裡,這幾個月朝夕相處,疼寵呵護,她早就招架不住,早就深深地愛上他,只是習慣了陪伴,習慣了呵護,她以為這種喜歡是親情,她以為這種心悸是羞澀,可是……為什麼看著他鬆手,會生不如死的撕裂之痛。

甚至寧願以自己的命去換得他的生命,那麼深愛,卻來不及告訴他一聲。

生與死,他把生的機會留給她,誰能教教她,怎麼擺脫想要隨他而去的想法。

手想要放開了!

就這樣吧……

生相陪,死相伴。

生同裘,死同穴。

「生下孩子,好好活著,幫我守著風家堡!」南瑾的話,還在耳邊蕩漾,流蘇突感一陣撕裂的痛,南瑾連死的權利都幫她剝奪了。

下腹一陣又接著一陣的絞痛提醒她,孩子要出生了,勢必要早產,她還要顧及小生命。

山崖上,玄北小翠他們終於放倒所有的白衣少女,如玉一劍刺死那位假冒的少宮主,宮雪梅見大勢已去,匆忙想要逃離,宮雪凝抿唇,袖箭出手,分三道疾風射向宮雪梅的三道穴位,精準無比,一下子制住她,宮雪梅身形一頓,轟然倒地,昏死過去。

所有人紛紛撲至崖邊,看得眼眶欲裂,沒看見南瑾,小翠和玄北立刻知道怎麼回事,臉色一陣發白。

「宮主,求求你救救流蘇!」小翠已經去那繩子,如玉抓住宮雪凝求助,宮雪凝秀眉一蹙,身如驚鴻,迅速掠向流蘇……

「啊……」陣痛刺得流蘇神經陣陣緊繃,身心俱疲,一心只想隨著南瑾而去,「南瑾……對不起……」

她實在是撐不住了,劇烈的掙扎終究扯斷了樹枝,流蘇的身子如破碎的娃娃,急速下墜,她緩緩地閉上眼睛,這樣也好……

南瑾,等一等,我就來陪你!

她竟然意外地發現,心情如此平和和寧靜,沒有死亡的悲傷和恐懼,只有解脫的安寧。

倏然身子一緊,耳邊傳來喟歎,流蘇睜開眼睛,看見一雙沉靜的眸子,宮雪凝抱著她,歎息,「可憐的孩子……」

她腳下一點,順著懸崖急掠而上,因為太高,力道難免不足,幾次下墜借力,很快登上崖頂,才一下來,風海棠和小翠立刻接過她,「蘇蘇……」

陣痛折磨得流蘇渾身冷汗,「姑姑……噗……」

才一開口,隱忍在喉嚨間的鮮血頓時溢出,妖嬈蔓延,一身淒絕。下身傳來劇痛,她渾身抽搐,「啊……姑姑……疼……」

她已經不知道是心痛還是身子痛,宮雪凝淡淡道:「她要生產了,情況不太好,如果風姑娘信得過我,就把她抱到幽靈宮,我給她接生。」

「多謝!」風海棠匆忙道,讓玄北抱起流蘇,急急忙忙下崖頂,她回身往懸崖下探望,心口一沉,好深……這兒飛禽走獸絕跡,想要下去危險匆匆,南瑾……

風海棠沉痛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已經掩去眼中的痛苦,「小翠,發求救信號,讓玄武帶人去崖底搜索……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小翠眼睛微紅,沉重地點頭,「小姐……公子恐怕……」

「去發信號!」風海棠厲喝,小翠立刻領命,風海棠也隨著下崖。

流蘇難產,情況十分不妙……

如玉和海棠在房裡壓制著流蘇掙扎的手,早就吩咐幽靈宮的侍女去煮熱水,端了進來,宮雪凝以銀針,紮著流蘇手腕的幾處穴道,減輕她的痛苦,可她依然痛得低哼,早就哭啞的嗓子發出低沉嗚咽的聲音,破碎,蒼涼……

「南瑾……」又是一陣疼痛襲來,流蘇一遍又一遍喊著南瑾的名字。

似乎只有喊著南瑾,才不會這麼痛苦。

「蘇蘇……」如玉聰明地喚她蘇蘇,不停地和她說話,讓她忍過陣痛,海棠更是心疼的給她拭汗,可憐的流蘇,唇角血跡未乾,衣襟上染紅鮮血,妖嬈淒絕,手臂也是,看起來讓人心憐,心疼。

又一波陣痛過去,流蘇被折騰得渾身無力,海棠心疼地道:「蘇蘇,忍著,不怕……南瑾會回來的!」

「姑姑……」流蘇的聲音微弱而沙啞,淚眼朦朧,聲音有種破碎的悲傷,「我要南瑾……」

「好好,南瑾會沒事,玄武下去找了,會找到南瑾……」

海棠安慰著,而如玉不想打破流蘇的希望,抿唇不語,眼光都是同情,寒水崖深不見底,萬物絕跡,這麼高掉下去,定然是凶多吉少,看流蘇的樣子,似乎很愛風南瑾……

「宮主,什麼時候生?她痛了兩個時辰,還要多久?」如玉轉開話題……

宮雪凝臉色凝重,「孩子頭往上,是難產,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她一掌在流蘇渾圓的肚子上運氣,胎位不正,她的身體雖已仔細調理,若是順產,定然有九分把握能平安生產,可她不是順產,孩子才七個多月,是早產,為她把脈的時候發現,南瑾早就發現還是胎位不正,正在慢慢地調正胎位,可惜時間還來不及,她就被宮雪梅挾持,動了胎氣,提前生產,現在匆忙調正胎位,對母體定然損傷極大。

她沒有多大的把握!

「那怎麼辦?蘇蘇會有危險嗎?」風海棠和如玉異口同聲問道,首先關心流蘇的安全。

宮雪凝凝眸,「如果只能保一個,我希望你快點做決定!」

淡淡的聲音像是平地驚雷,炸得她們措手不及,風海棠沉吟片刻,道:「蘇蘇不能有事!」

「不……我要孩子……」流蘇虛弱地出聲,少女臉色慘白,菱唇失色,卻非常堅定,她要孩子!

「蘇蘇……」

「我要孩子……」流蘇重複,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陣痛,「啊……」

「羊水破了……」宮雪凝驚呼,太快了,她連忙用銀針刺入她腳底的穴位,現在只能強行催正胎位,不然孩子會窒息而死,方法過於危險,宮雪凝不得不讓如玉緩緩地把內力輸入流蘇體內,護住她的心脈。

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流蘇發出淒厲的尖叫,「啊……」

宮雪凝點燃熏香,手運氣,在她腹部上緩緩導正胎位,流蘇渾身抽搐疼痛,汗濕重衣。

淒厲的叫聲讓風海棠心中恐慌不已,乞求地看著宮雪凝,「宮前輩,請您務必盡力,求您了!」

宮雪凝沉重地點點頭,「風少夫人,不要暈過去,支持住……」

「啊……」

「蘇蘇,堅強點,你一定要撐過去,等你生下孩子,南瑾就回來,撐下去,讓南瑾看看堅強的蘇蘇……」風海棠擦拭著她的汗水,心疼極了。

流蘇虛弱地點頭,南瑾……想著南瑾,似乎……更痛了……

外頭一干人等聽到她淒厲的叫聲,都不忍得蹙眉,著急地走來走去。

流蘇冷汗陣陣,濕了頭髮,濕濡地貼在臉頰上,面色蒼白,緊緊地抓住風海棠的手,勒得風海棠手都出現淤青,眼角滴出晶瑩的淚珠。

日漸西斜,殘陽泣血,天上晚霞漫天,悲壯略顯蒼涼,山上薄霧籠罩,一片祥和,風平浪靜。

時間過得似乎特別慢,所有人的心弦都被繃得緊緊的,如同滿弓,再拉就有崩斷的危險。

夕陽完全沉入山後,淡淡的月光散發出淺白的光,給大地披上一層朦朧的面紗。

夜,漸漸沉了……

流蘇的孩子還沒有出世,中途暈過去幾次,都被宮雪凝強行喚醒。

「蘇蘇,想想孩子,你要當娘了,努力點!」海棠溫柔地撫著她的臉,流蘇覺得眼光濕潤,孩子……她的孩子,她要當娘了,想到小生命,母愛的力量讓她又產生一股活力,咬緊牙關,她要平安地把孩子生下來。

這是她和南瑾費盡心思一直愛護的孩子,她不會讓她有事。

直到天際即將發白,終於看見孩子的頭出來,所有人都累得要趴下了,流蘇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中,宮雪凝讓海棠擰著流蘇的胳膊讓她保持清醒,繼續用力,終於生下孩子……

黎明的第一道光線倏然劃過蒼穹,如銀白的利箭劃過長空,天亮了……

流蘇生下一名女兒。

「為什麼她不哭?」如玉心驚地看著宮雪凝手上的孩子,因為早產,孩子不足月,特別的小,皮膚皺褶很多,眉間有一點艷麗的硃砂,臉色略微發紫。

不會是窒息而死吧?

如玉一探鼻息,心下一涼,震驚得張開嘴巴!

宮雪凝厲喝一聲,「如玉,趕快去廚房,拿一根蔥過來,快!」

「孩子……怎麼了?」流蘇也嗅到不妙的味道,心中一沉,她累得指頭都動不了,卻依然想要爬起來,看看她的孩子,海棠立刻按住她,流蘇眼淚一下子飆出來,「姑姑,孩子怎麼了?」

「是不是……」那個死字怎麼也出不了嘴巴,海棠眼眶紅了,宮雪凝剛想說話,流蘇氣血上湧,唇角倏然溢出觸目驚心的鮮血,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徹底崩潰,眼前一黑,倏然暈了過去,整個身子軟軟都倒在海棠懷裡。

「蘇蘇……」海棠大急,宮雪凝歎息,如玉很快拿來一把白嫩的蔥,宮雪凝抽過一根,在孩子身上輕輕抽了幾下,毫無反應,她心口一涼,一狠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孩子白嫩的身體立刻出現一道血痕,倏然大聲哭起來……

「哇……」響亮的哭聲迎著晨曦的光,如希望撒過平原,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外頭等了一夜,累得要睡著的風家堡眾人,都倏然打起精神,少夫人平安生下孩子了。

孩子在娘胎太久,有些窒息,一口氣憋著,出不來,自然顯得臉色發紫,人的力度太大,接觸嬰兒嬌嫩的肌膚必會傷到孩子,所以用細嫩的蔥抽打,讓孩子哭泣,此法要及時,如若不然,孩子便會窒息而死。

海棠見孩子平安,立刻讓宮雪凝給流蘇看看,這個孩子出生,簡直要了蘇蘇半條命,宮雪凝道:「風少夫人一時受刺激,並無大礙,仔細調養便能恢復!」

總算是母女平安,風海棠舒了一口氣,接過如玉手中的孩子。

皮膚還未完全展開,白嫩嬌柔,小小短短的四肢,很柔軟,好似一捏就會碎了,特別讓風海棠震驚的是孩子眉宇間有一抹和南瑾一摸一樣的硃砂。

嬌艷,淒絕,空靈!

是南瑾的孩子嗎?她一直以為流蘇懷的不是南瑾的孩子,可這個孩子,明顯就是……

連如玉都詫異,她很明白,這個孩子是蕭絕的,可怎麼會有何南瑾一樣的硃砂呢?難道處久了,太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蘇蘇和孩子都沒事,至於風南瑾……

「蘇蘇,快點醒過來,孩子沒事,沒事了……」海棠心疼地喊著,這兩天,她受了不少罪,她希望蘇蘇能堅強地熬過來。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85章

寒水崖上。

風家堡出事當天,玄武就收到南瑾所發信號,趕到柳山,在山腳下就看見小翠所發信號,因為密林機關已被風南瑾所毀,玄武帶人很快就上了幽靈宮,因為寒水崖太高,下去費了一番功夫,折騰到了晚上玄武才勉強和幾個人下去,可很快卻上來,人人臉上驚恐。

玄武帶了5個人下去,三人受了些輕傷,腳下被毒草劃傷,大腿腫得和柱子一樣。已呈現半昏迷之態,一人被野狼咬了一口,摔倒在毒草堆了,背脊被刺得鮮血淋漓,黑血蔓延。整個背部都腫起來,是被玄武強行拉上來。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據玄武的說法,山崖下是一片大樹林,遍地的荊棘,因為太黑,他們開始並未注意,幾人被荊棘刺傷,這才發現,是種毒草。玄武大驚,山崖下面黑漆漆的,陰風直吹,仿若地獄吹來的毒風,夾著陰寒血腥的之氣,撲面而來,讓人毛骨悚然。狂飆的陰風,鬼哭狼嚎的恐怖。陷阱重重,毒氣蔓延,就算他沒有受傷,也覺得心口難受,一陣窒息,似乎踏一步都如同進入地獄,如魔鬼張著血盆大嘴,等著把他們吞噬。

因為火把,引來狼群,立刻襲擊,一人不小心被狼爪擊中摔在毒草叢中,玄武當機立斷,立刻扯斷繩子讓上頭的人把他們拉上去。

太可怕了下面,簡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玄武讓人把中毒的三人先送下山,本來想要找人醫治,而冬雪一看他們中毒已深的樣子,讓他們服了簡單的解毒劑,先留在冰月宮,也許宮雪凝會有方法。

崖底就像是一個惡毒的世界,野狼盛行,毒物滿地,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公子還能活命嗎?玄武心驚膽戰地想著,心頭寒如隆冬。

玄北問他情況如何時,向來沉默寡言的男子臉色一陣扭曲,一拳狠狠地砸在樹幹上,登時血霧四濺,一片猩紅。

對南瑾的擔憂,對風家堡未來的擔憂,讓他失去理智。

一直以來,風南瑾都是他的信仰,一直追隨的目標,一下子信仰沒了,彷徨,憂傷,恐懼,蜂擁而上。

玄北見他這樣,心裡猶如堵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們那時候離產房不遠,流蘇那淒厲的叫聲一聲一聲傳出來,分外悲慼,他們不由自主都紅了眼睛。

公子生死未卜,看起來也是凶多吉少,少夫人在產房,也是難產,母子不曉得會不會平安,好好的風家堡似乎就這樣四分五裂。

夜深人靜,兄弟兩沉默地坐在樹下,一夜孤獨,蒼涼。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流蘇平安產下一女,沉沉地睡了過去,風海棠這才有時間鬆一口氣,一天一夜沒睡的女人疲憊得只想找個柔軟的床鋪好好睡一覺,而打擊又接踵而來。

風海棠聽罷玄武的話,抬頭看看天地,堅定道:「天亮了,可以看清楚山崖地下的環境,再下去找!」

已經過了一夜,假如像玄北所說,崖底如此凶險,南瑾雙腿不便,又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山崖地下這麼多毒草,定然是毒氣滿溢,先不說這一夜過去,他會不會被毒氣所傷,在那種野狼出沒的地方,指不定被吞噬入腹,屍骨無存了。

風海棠痛苦地閉上眼睛,翦眸下一片青黛,一滴眼淚從眼睛溢出,風海棠倏然睜開眼睛,一擦眼淚,擲地有聲,一地剛硬,「我親自下去!」

「小姐,不行!」玄北阻止,「公子出事,少夫人又剛剛生產,風家堡就只有你能獨撐大局,萬一你再出事,我們怎麼辦,還是讓我和玄武下去,一定會仔細搜尋公子的下落!」

玄武也不讓風海棠下去,風海棠執意堅持,回頭吩咐道:「如果蘇甦醒了,這件事誰都不許和她說,我自己來說,聽明白了嗎?」

小翠阿碧點點頭,少夫人接二連三受到刺激,真是苦了她,再不能受刺激,她們分得清楚。

宮雪凝剛剛幫流蘇接生罷,便去給冰月宮的人解毒,並把一瓶藥交給風海棠,「服下它,你們下去,應該不會被毒氣毒草所傷。」

風海棠沉默地接過,「多謝!」

如玉也跟著上了寒水崖,崖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天地為之色變,風海棠心口一盡,如玉囑咐他們小心點。

大家本來沒有什麼交情,純屬陌生人,經過一天一夜,感覺卻親近不少,冰月宮和幽靈宮自此真的成為友誼之宮,能夠攜手同進,何況中間還有流蘇這根強而有力的紐帶。

海棠點點頭,和玄武玄北還有兩人下去。

崖底真的很深,足足有千尺,他們腰上都綁了繩子,沿著懸崖而下,峭壁非常險峻,古樹,奇花,各種各樣的植物都有。幸虧是白天,看的真切,比起昨晚,下去的時候順利很多。

崖底是一片野樹林,非常大,毒氣飄散得極為厲害,淡淡的粉紅之氣在空氣中蔓延,昨天晚上下來太晚,根本就看不得不是很清楚,現在看著大吃一驚。

除了一片野樹林,遍地都是他們叫不出名字的紅花和荊棘,紅花長在荊棘中,非常妖紅的顏色,比血的顏色還要深一點,花徑長滿刺,很長,遍地盛開,妖嬈淒絕,還結了紅色的果子,淡淡的粉色朦朧下,美得嗜血。

「天啊……」服了宮雪凝所給的藥,玄武覺得並沒有昨晚那麼難受,風海棠來不及驚歎這兒的妖魅,立刻讓他們解開繩子找人。

空氣慵懶而緊繃,慵懶的是紅花的艷,緊繃的是野獸壓迫的危險。

風海棠壓低聲音,告訴他們要輕聲輕步,不許發生大的動靜,免得驚動狼群。

對比南瑾摔下來的角度,很容易判斷,他很大是摔到野樹林裡,在野樹林裡,這裡一看就是荒無人煙的野樹林。樹上都結著果實,因為無人涉足的原因,長年累月下來,樹林裡有個地方推薦了厚厚的果實,有的足足有深到膝蓋。

天啊……

「小姐,公子不會被壓在野果下面吧?」玄北驚呼,好厚的果實群。

風海棠已發現了有一個數像是被重物過似的,兩三根樹枝莫名其妙地折斷,平實的果實層似乎被什麼踐踏過一樣,在那棵樹下十分凌亂,果實都向四邊蔓延,空出好大一塊地方。野果往兩邊散開,分出一條小徑,一直蔓延。

風海棠很確定那兒是南瑾掉下來的地方,他們立刻掀開展開輕功,掠過果實,落在樹邊。

樹下已有人爬行過的痕跡,也有動物爬行過的痕跡,且草地上有大量的鮮血,芳草點滴沾紅,沿途有血液蔓延。

「公子的蕭?」玄北眼尖地看到南瑾的蕭,隨著南瑾多年的蕭被摔斷了,截成兩段,沾著點點鮮血。

「南瑾是掉這兒沒錯!」風海棠臉色一喜,眾人隨著那條小小的野果小徑走過,很快就通過野樹林,倏然臉色大變……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1:21 A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86章

漫邊的紅花幾乎把整個山谷都圍繞,毒氣蔓延而出,常年毒氣繚繞,把巖壁都染紅,似血猩紅。

倘若說剛剛他們見到那片花海是小河,這兒便是大海。

炙熱的空氣撲面而來,花香襲人,卻夾著一股腥臊的味道,難聞得令人作嘔。

眾人臉色巨變,這兒高林聳立,正是背光處,樹林把陽光遮住,顯得特別的幽暗,紅色的毒霧中,一雙雙幽綠的眼睛在毒霧中顯得特別的觸目驚心。

狂風捲過,草木騷動,一股危險的氣息拽住他們的神經,背脊竄過一陣冷意。

野狼……

好多野狼……

整個山谷都是,幽綠的光,發出森冷的氣息,獠牙潔白,森森寒人,高壯的軀體,銳利的白牙,幽綠的眼睛,足足有上百多隻,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們的眼睛,露出極度凶狠嗜血的渴望,像是渴了千百萬年的河流急迫地需要水源,這是一群嗜血的野狼,正睜著森冷的眼睛,緩緩地巡視著他們的盛世珍饈。

山谷中,詭異而陰森,仿若死人谷。

這兒毒霧繚繞,人煙絕跡,飛禽死絕,而這批野狼卻安然無恙,且發出彪悍的侵略氣息,一看就知道,他們本身帶有劇毒。從小喝著鶴頂紅長大的人,滿身都是毒,連吐氣都是毒,而這批野狼,亦是常年在毒氣中浸泡,成長,亦帶著逼人的毒。

「我的爺爺啊……」玄北驚呼一聲,看得眼眶欲裂,他們是順著果實層的小徑一直追過來,竟然碰上一群毒野狼,那公子還有命嗎?

不給他們當晚餐啃了才怪呢。

風海棠臉色唰一下就發白,地下的血跡已經乾枯,像是有人爬行過痕跡,留下一道猩紅的血跡,南瑾在掉下來的時候應該是沒死的,甚至想要自救,可是,遇上這批野狼,定然是凶多吉少。

「小姐你看……」玄武眼尖地指著不遠處的荊棘旁邊,白雪的布料,染了鮮血,半邊猩紅,獨特的布料,很容易就認出來,那是南瑾的衣裳,碎布……

風海棠本來就白得像鬼的臉色又白了幾分,蒼白透明得可清晰看見臉頰的血管,雙眸迸出仇恨的光芒,胸口劇烈的起伏……

「南瑾……是不是他們把南瑾……」她身體劇烈晃蕩一下,玄武眼明手快扶著她,擔憂地看著她發白的臉,發紅的眼……

「他們是不是把公子……」剩下的話吞回腹中,他們的臉頰一陣劇烈的扭曲,像是忍著什麼痛苦似的。

整個山谷,本就不大,一個活生生的人掉下來,一地血跡,玉簫斷裂,碎布橫枝,除了被野狼撕裂吞噬,還能有什麼解釋?

一股陰風大作,瞬時間天地無光,百花泣血,彪悍的卷風在掃動繚繞毒氣,更散開了些,他們看得更清楚了……

起碼上百隻的野狼,腥臊之味極濃,隨著陰風狂飆而過,野狼動了。

動一動,整個山谷都在搖晃,發出沉悶的壓迫之聲,他們張著銳利的爪子,幽綠的眸子更森冷寒峭,齜牙,長長獠牙露出,銳利尖刻,倏然撲向他們,眼光裡都是嗜血的興奮。

嗷嗷……聲音震耳欲聾。

「我要殺了你們!」風海棠倏然發出一聲尖叫,手中寶劍一動,倏然劈下,劍氣一掃,劃過黑壓壓的野狼,登時血肉模糊,殘肢四起……

嗷嗷……野狼避開很快,身形敏捷,往四邊分開,只有兩隻被長劍劈死,血霧四濺,滴落在紅花上,倍添妖嬈。

美……美得奪目,美得震驚,美得嗜血。

野狼跳躍,奔跑,身如蛟龍,張著爪子就撲過來,玄北玄武等人立刻抽出寶劍,奮起抵擋,認定他們把南瑾撕裂吞噬,激起他們心底最沉的怒和恨。

登時,劍氣冷掃,氣若驚鴻,五人百獸大戰,慘叫頓起,猩紅飄曳,草木氣血,陰風含悲,一片血肉模糊,殺得天昏地暗。

風海棠根本就不讓野狼近身,寶劍在手,氣掃千軍,怒極而招式凌亂,不少野狼被她劈得四分五裂。

「糟了!小姐快走,它們的血有毒!」玄北倏然大喊,刺傷野狼之刻,鮮血濺到他的手臂上,片刻,一片青紫,玄北大驚,厲喝一聲。

風海棠不甘,她要殺了它們,為南瑾報仇,不然她不甘心,她不甘心……眼淚滴滴從眼眶裡滴落,玄武見狀,立刻掠身過來,一把捲住她的纖腰,大吼一聲,「快走!」

「放開我!」風海棠不滿地大喊。

「不許動!」玄武在她耳邊厲喝,震得她耳膜一陣哐啷作響,無人迅速掠走,趕回剛剛的懸崖邊,上百野狼展開瘋狂的追趕,巨大的身子有不顯笨重,如靈豹那麼矯捷,踏在地上如驚雷頓響,好像有無數的野獸在地底不斷地奔騰跳躍。緊緊地追著他們,奔跑著,嘶吼著……

那是一幕非常讓人震驚的場面,上百隻野狼在身後迅速追趕他們,黑壓壓的一片,幽綠的眸光在略暗的光線中分外駭人。近在咫尺,速度竟然被他們要快……

眼看他們鋒利的爪牙就要抓到他們的後背,五人反應極快地抓住繩索急速借力縱身而上,而山崖上的人反映很快立刻拉他們上來。

有兩隻野狼在他們上躍的時候從岩石上縱身而起,銳利的爪子撲向風海棠,風海棠回身,眼光發狠,狠狠地劈下,把它的爪子劈斷,野狼從半空轟然倒下,血霧升騰。

群狼朝他們發出震徹雲霄的嘶吼,聽得人心底發寒,從半空看,粉色的毒霧繚繞,紅花妖嬈如地獄裡的曼珠沙華,黑壓壓的野狼,佔據整個山谷,齜牙,冷爪森森。

上了山崖,玄北就支撐不住,一頭狠狠地扎到地上,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抽搐幾下,就昏迷過去,如玉趕緊讓玄武抱著他下去讓宮雪凝解毒。

海棠渾身癱軟在地上,風夫人在他們下崖的時候就被護送而來,所有的事情小翠和阿碧都說得清清楚楚,她著急地站在山崖上等他們回來,沒看見南瑾,她的身形晃了晃,擠出一抹難看到極點的笑容,蹲在海棠身邊,呼吸很淺,聲音顫抖,「海棠,南……南瑾呢?」

海棠雙眸頓紅,轉身倏然抱住風夫人,嚎嚎大哭起來,哭聲淒厲,哭得肝腸寸斷,她和南瑾年齡相差就不大,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親眼看到那滿地的血跡,斷裂的蕭,破碎的布,腦海裡閃爍的都是南瑾被野狼撕裂的畫面,她心痛得難以呼吸,好痛,好痛的感覺。

「大嫂……」海棠哭泣著,緊緊地抱著風夫人,習慣了南瑾的冷漠果決,習慣了南瑾的彪悍冷酷,習慣了南瑾的無所不能。那個在風家堡心目中猶如靈魂存在的男人,那個在天下人面前如神祇一般存在的男人,總是讓人以為,他是不會傷的,是不會死的,一下子太突然的噩耗,震驚所有人的神經。

風海棠的哭聲,壓抑而沉痛,聲聲含怨,聲聲泣血,聞者落淚,風家堡眾侍女哭紅眼睛,冰月宮所有人一臉沉痛,如玉悄然別過臉,不忍心看這淒婉的一幕。

「南瑾……」風夫人的聲音輕得有些飄渺,空靈,「南瑾……回不來了,是嗎?」

輕輕的聲音哽咽在喉嚨間,眼淚一顆一顆,晶瑩剔透,從風夫人眼睛裡滾下來。眾人以為風夫人的性子定然會哭天搶地,要死要活,拒絕相信,而不料她如此平靜,沒有哭聲,無聲無息,眼淚流淌一臉。

風海棠哭聲愕然而止,淚眼朦朧,悲傷道:「大嫂,你哭出來吧,哭出來會舒服些!」

風夫人一臉木然,臉頰失色,腦海裡盤旋的都是昔日南瑾回堡之後的歡聲笑語,以後再也聽不到了,看不到兒子的臉,聽不到兒子的聲音,聞不到兒子的氣息。頓時覺得心口空蕩蕩的,有些什麼東西,僵硬了,麻木了,連靈魂都動彈不得。

悲到極處,嗓子失去說話的能力,沙啞中,磨礪著,刺痛神經。

原來,絕望就是這種感覺……

比起風慕雲死去的那年,更清晰,更刻骨。

「大嫂?」風海棠大驚,風夫人搖頭,推開她,緩緩地走進崖邊,眾人大驚,紛紛過去攔住她。

風夫人眼光望向下面,半晌無語,神色始終一片死寂。

風家堡經過一大沉重打擊,平日笑聲全無,只剩下濃濃的悲傷,籠罩著她們。

流蘇還在沉睡不醒,海棠走進房裡,流蘇沉睡著,頭髮凌亂,臉頰呈現一片透明的死白,她要怎麼和蘇蘇說這個噩耗呢?

「蘇蘇,這可怎麼辦?」海棠疼惜地拂開她濕潤的發,房間點著熏香和暖爐,溫度比室溫要高得多了,暖和得有些熱,流蘇的臉頰竟涼涼的,一點溫暖都沒有。

小小的嬰兒睡在她身邊,呼吸淺淺,皮膚皺皺的,短短的小手,那麼柔軟,那麼細滑,眉間一點硃砂嫣紅欲滴,鮮嫩如畫,五官雖小,卻看出南瑾的雛形。海棠看著她們母女,心口一陣遲鈍的痛,眼淚潸然而下。

沒有南瑾,她們母女要怎麼辦呢?蘇蘇那麼嬌柔,兩人那麼恩愛,她能面對日後沒有南瑾的日子嗎?

屋外傳來一陣吵鬧聲,海棠一擦眼淚,匆匆出門,是小翠阿碧和如玉的聲音,玄武在一旁沉默不語,像是在爭執什麼。

經過這兩天的事,風家堡對幽靈宮是心存感激,倘若不是宮雪凝,流蘇和孩子便是一屍兩命,她是風家堡的大恩人,她一向恩怨分明,之前的事並不關她們的事,自然也怪不到他們頭上,說到底,還是宮雪梅自己心理變態惹得血案。

「小姐,你來得正好,讓她們把宮雪梅交給我們,我要把她砍成肉泥,丟出去餵狗!」小翠惡狠狠地倒,眼睛還是紅腫,尋常潑辣的氣勢不減一分,更加堅持。一副你不把人交出來,我就滅了你們的放肆。

如玉淺淺地搖頭道:「宮主說過了,請你們高抬貴手放了宮雪梅,宮主已經廢了她的武功,鎖在麗洞,她保證宮雪梅不會出現在你們風家堡所有人面前。」

「不出現?笑話,我們公子死了,她倒好,安然無恙地活著,做夢,這口氣我嚥不下去!」阿碧也怒道。

如玉歎息,臉色凝重,「我和蘇蘇是摯友,南瑾死了,她無依無靠,我也想殺了宮雪梅為蘇蘇出口氣,可她畢竟是我們宮主的親妹妹。況且宮主有話,她救了你們少夫人和小小姐兩命,倘若不是她,蘇蘇和孩子都會保不住,又幫你們五六人解毒,這麼多條人命已經足以抵過宮雪梅一命,你們就寬手放她一馬吧,我們宮主不會交出她。」

風海棠沉默地聽著,如玉說得合情合理,她沉穩地開口道:「小翠,阿碧,不得無禮,少宮主說得對,宮雪凝對我們風家有恩,勢必還她這個人情,這次我們就放過宮雪梅,但是,最好別讓我們的人在外面看見她,否則,必會將她挫骨揚灰!」

「小姐!」阿碧和小翠不依,風海棠素手一擺,阻止她們說下去,淡淡地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去準備馬車,我們帶蘇蘇和孩子回家。」

玄武見風海棠態度堅決,只得作罷,小翠和阿碧狠狠地跺跺腳,十分不甘,玄武下去準備馬車,如玉匆忙道:「風姑娘,蘇蘇剛剛生產,身體還未復原,不如就留在幽靈宮,等她康復了再走也不遲,免得路上顛簸。」

這次事情最無辜的就是她,如玉想多陪陪她,讓她能堅強地熬過去。

風海棠搖頭,淡然道:「不好意思再麻煩你們,風家堡出這麼大的事,好多事情還容我回去善後。對了,少宮主,南瑾出事的事我希望少宮主能封鎖消息,這件事只有我們知道,外人並未得知……」

「糟了,宮雪梅有兩名手下已經逃下山!」如玉驚呼。

海棠倒吸一口涼氣,倘若南瑾死亡的消息傳出去,風家船運定然大亂,稍微處理不好就會造成天下經濟動盪,影響深遠。其他的商行若是得知南瑾已死,定會聯合起來,對付風家,首當其衝就是風家航運。

風家堡壟斷天下航運多年,利潤讓人眼紅,除了南瑾,根本就沒有人能吞下這塊巨餅,本來就結合了很多家航運聯合在一起,有南瑾震懾,才一直順利經營,南瑾一死,風家就剩下她和蘇蘇風夫人三人能主事,根本就沒人能壓得住,到時候一定會大亂,四分五裂,各船航會從風家分離出去,別的商家又會看準時機,努力打垮風家,風海棠眼睛一閉,已經意識到未來混亂的局面,沉沉的歎一口氣。

風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逃也逃不過。

「風姑娘放心,我會立刻派人下山尋找她們!」如玉沉聲道,心裡其實沒底,已經過了一天,消息傳播只要一瞬間,現在只盼望她們受傷找地方養傷,沒有時間把消息傳出去。南瑾鋒芒太盛,一舉一動都是天下矚目的對象,這次的事情,實在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

風海棠點點頭,她也明白能阻止的幾率已經很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來的始終會來,少宮主,蘇蘇沒有什麼朋友,你要是有空,多上風家堡陪陪她,南瑾的事對她打擊太大,有你陪陪她,會好過一點,我們風家堡隨時歡迎你。」

如玉偏頭,擔憂地看了房中一眼,「點點頭,這兩天我把宮務處理好就上風家堡小住一段時間,風姑娘別嫌我打擾便是!」

海棠一笑,淡淡道聲,「歡迎!」

玄武已經把馬車準備後,他小心翼翼地把流蘇抱到馬車上,風夫人抱著孩子,見此相似的五官,悲從中來,忍了許久的淚如掉線的珍珠般,滾滾而下。低低的哭聲壓抑得讓風海棠的心如針扎似的。

風家堡的混亂場面已經收拾妥當,海棠把流蘇送回墨宇軒,立刻派人去把風家航運的幾個管事找上山來,她有事要和他們商議。

一切還是那麼風平浪靜,更讓人心口沉如堅冰,暴風雨前的海平面,都是那麼平靜,安寧。

孩子哭了,哭聲很響亮,她的眼睛還沒睜開,張著櫻桃小嘴,哭得好生淒慘,流蘇睡在床上,動都不動,臉色蒼白如紙,沉睡不醒。

孩子多半是餓了,風夫人立刻讓小翠下山去找一名乳娘上來,餵飽了孩子,她打了個飽嗝,這才滿意,不哭不鬧,又安安靜靜地睡在流蘇身邊。

為了怕孩子會再餓,風夫人讓乳娘先在風家堡住下,到了晚上,紫靈叫流蘇起來吃飯,卻怎麼也叫不醒,她大驚失色,立刻通知風夫人和風海棠。

風夫人回家之後一直在自己房裡,沉沉地睡著,獨自舔舐南瑾死亡的傷口,而風海棠整天和風家航運的管事在開會,告知南瑾之事,擬定應變計劃,一個下午沒人出書房一步。

她們很快就到墨宇軒,沿途就讓人去請大夫,怎麼叫流蘇也不醒,氣息淺淺,很有規律,風夫人和風海棠鬆一口氣,風家堡可再也經不起新一輪的打擊。

大夫很快便來了,為流蘇詳細把脈之後便道:「少夫人身體產後虛弱,本無大礙,只是仔細調理便會恢復,為何昏迷不醒,老夫實在不知。」

「這是什麼意思?」眾人心揪起來。

老大夫沉沉歎息,「少夫人昏迷前似乎受了刺激,有意封閉自己,也許是她自己不想醒來,具體原因是什麼,實在不清楚,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也許一天兩天就醒了,也許一年兩年,也許一輩子,這要看少夫人的意志!」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87章

流蘇沉睡不醒,如木偶般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點人氣都沒有,倘若不是細細淺淺的呼吸,眾人都會認為,流蘇已是一具屍體。

如玉在她們回家的第三天就上風家堡小住,見流蘇昏迷不醒,回去找宮雪凝來給她看看,宮雪凝的判斷和老大夫一樣,流蘇是自己不想醒過來,這要看她自己的意願和意志,藥物是喚不醒她,只能順其自然。

具體什麼時候醒來,她也不確定。

孩子被抱到風夫人哪兒照顧,不足月,顯得特別小,風夫人天天看著酷似南瑾的臉,又安慰,又悲傷,百味交織。

第五天,她就睜開眼睛,一雙靈秀的眼睛,酷似流蘇,如墨玉般,又大又黑又圓,靈氣逼人。臉上的皺褶也散開,細嫩滑膩,是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把南瑾和流蘇外貌上的優點都集合了,非常漂亮。活脫脫就是女版的小南瑾,特別是那點硃砂,似是模子刻出來的。

孩子不懂父母悲,除了吃就是睡,吹飽了就睡,睡醒就吃,尋常出生幾天的孩子,哭鬧得很厲害,特別是晚上的時間,不吵得你翻天覆地誓不罷休,可這孩子安靜得很奇怪,她除了肚子餓的時候會像征性地哭兩聲,還哭得很有規律,其他時間絕不發出一點聲音,有時候睜著一雙靈氣的眼睛,咕嚕嚕地瞅著風夫人,可當風夫人看向她的時候,又很大牌地閉上眼睛去找周公。

不哭,不笑,不鬧,嫩嘟嘟的臉非常正經嚴肅!

南瑾之死的悲傷被她衝散不少,風夫人有時候拎著她左看右看,怎麼看都像南瑾小時候的摸樣,有好幾次都掀開尿布看看是不是性別搞錯了。她還會不樂意地用小斷腿踢她,小動作可愛極了。

連風海棠有時候都哭笑不得。

這天陽光很好,風夫人抱著她在院子裡玩,一群人都圍過來逗她,被抱來抱去,小傢伙也不認生,睜著眼睛瞅著他們,粉嫩嫩的唇偶爾露出朵稀罕的笑容。

「真像公子!」阿碧逗著她,小翠捏捏她的臉頰,如玉一手拍開她,小孩子這麼嫩的臉,捏著很疼的。

「這孩子長大後一定傾國傾城,活脫脫的美人胚子,不過怎麼就這麼嚴肅呢?」如玉好奇地瞅著,一點都不明白,蕭絕的孩子怎麼和南瑾長得如模子印似的,連個性都這麼像,要不是推算月份,她幾乎認為這就是南瑾的孩子。

「我們公子就這麼嚴肅!」阿碧笑道,「笑一笑多好,每次都扯一扯唇角,小傢伙,你在應付我們麼?」

「給你扯扯唇角就不錯了,南瑾小時候連扯唇角的跡象都沒有。」風夫人插上一句。

「這樣很無趣耶,一點都不好玩,小小姐,來,給姐姐親一個。」小翠笑嘻嘻地湊上去,紅丹丹的唇就要親她的臉頰。

小傢伙倏然很不給面子地別過臉去,躲開魔唇襲擊,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自從南瑾走後,風家堡好久沒有聽到笑聲了,好不容易今天有了笑容,衝散山上的悲傷氣氛。

「叫什麼名字呢?」海棠抱著她,淡淡地問道,口氣有些憂傷,最近風家船運忙得不可開交,她好不容易擠出一點時間來陪著風夫人逗小孩玩。南瑾的事還沒有傳開,一切都很正常。

風平浪靜下的可怕,更是無法預料的!

「蘇蘇和南瑾應該取名字了,可惜……」一個不在了,一個昏睡不醒,可憐的孩子,風夫人的口氣更是悲傷,想起南瑾,心口又是一陣扯痛。

「風夫人,要不取個小名吧。」如玉提議道,她反正沒事,在風家堡住了一段時間,她性子瀟灑,熱情,和小翠阿碧她們非常脾性相投,處得非常不錯,加上和流蘇的關係,風家堡都沒把她當外人。

「小名,也不錯!」風夫人和風海棠都同意,叫個小名,「叫什麼?」

「寶貝!」

「可愛!」

小翠阿碧立刻道,風海棠翻白眼,連小傢伙都很不給面子,小腦袋往風海棠懷裡一歪,大大打擊了阿碧和小翠。

「怎麼這樣,叫可愛不錯啊!小可愛!」阿碧不甘,伸手過去就要捏她,風海棠瞪眼。

「小花,花花……」小翠突發奇想,誰讓她這麼嚴肅,她就要套一個很有愛的名字給她,「小草……」

眾人絕倒,服了她。

「叫安安……平平安安的意思。」如玉道,風海棠覺得還不錯,風夫人沉吟,「我想叫她南瑾……」

眾人吐血……瞪著她就像她在吃老鼠一樣。

小傢伙打了個哈欠,很給面子地回應,風夫人瞪她,小傢伙面無表情,粉粉唇晶瑩剔透,可愛得想讓人咬一口,就著表情太不可愛。

「叫楠楠也成……」風海棠順著風夫人的意思,玄北從外插來一句,「小小姐是十三生的,叫十三好了!」

「十三……十三……叫著挺順口的……」風海棠沒意見,感覺不錯。

小翠翻白眼,「玄北你個十三的,這是市井罵人的話!」

……眾人無語。

小傢伙似乎不想再聽噪音,腦袋攏在風海棠懷裡,想要舒服地睡覺,風海棠見狀,「叫小白吧!你看她白白嫩嫩的。」

小傢伙突然咯咯一笑,四座皆奇,從不笑的小傢伙突然笑了,感覺挺嚇人,非常有喜感,他們都好奇地湊過來。

她似乎笑得很開心,粉粉的唇都口水,風夫人驚奇道:「莫非是小寶貝同意這個名字?那就叫小白。」

額……小白!

「我想到老鼠!」如玉聲音低弱地反駁,幽靈宮經常會看到小白鼠,小白……真的是……

蘇蘇啊,你還是趕緊醒吧,不待見這麼混的起名陣勢。

「瞧她笑得多開心,小白,小白……越叫越好聽!」小翠也沒意見,真太可愛的名字。

玄北翻白眼,如玉無語,風海棠一錘定音,「就小白!」

倏然感覺腿上一片濕潤微熱,風海棠蹙眉,頓然不顧形象叫起來,「小白,你竟然撒尿?」

風海棠一下子就舉起她,大失形象,風夫人立刻接過,罵了一句,「活該你被小白欺負,這麼折騰,也不小心點。」

孩子還沒抬頭,太過脆弱,這麼大動作,稍有不慎就擰傷,風海棠欲哭無淚,「臭小白,姑婆給你起名,還這麼無禮,小心你的屁股!」

眾人大笑,風夫人抱她回房收拾,風海棠也回房換衣服,好不容易抱她一回,竟然尿了她一身,可惡的丫頭,和她爹一樣不可愛,想起南瑾,心口有些淡淡的憂傷。

這麼快樂的氣氛,可惜,少了南瑾和蘇蘇,怎麼笑也掩不去心中的傷。

「你說,海棠起名的時候,小白就笑,是想要撒尿作弄海棠,不懷好意地笑,還是滿意這個名字就笑?」如玉有些遲疑地開口。

眾人紛紛蹙眉,思考這個非常嚴肅的問題,一陣詭異的沉默。

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說話,半晌,韓叔這才扯扯唇角,「巧合吧?」

唰唰數雙眼光射過去,韓叔默, 小翠拍拍胸口,「嗯,應該是巧合……巧合!」

不然太可怕了!

紙畢竟包不住火,南瑾死亡的消息很快在鳳城中傳開,傳得沸沸揚揚,一波三疊,迅速蔓延,仿若一股強勁的風,蔓延整個天下。

朝廷為之震動,江湖為之震撼,一時家喻戶曉。

前三天,風平浪靜,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正常,沉浸在震驚中的人們靜觀其變,是幸災樂禍,還是隔岸觀火,無人可知。都在等著風家堡的下一步動作。

風南瑾死後,風海棠接手風家航運,維持風家航運的正常營運,她早就是獨當一面的女人,處理生意有條有理,非常沉穩。

風家航運的六位管事亦全力支持風海棠,撐住風家航運。

可是,第四天過後,情況就有了微妙的變化。

原本被風家堡合併的船運開始蠢蠢欲動,想要把原來自己的船運給分出去,在前三天靜觀其變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風海棠撐不起整個風家航運,為避免自己利益受損,便想要私自撕毀當初和風南瑾簽訂的並體合約。

五年前風家航運是鳳城最大的船行,卻遠遠不是今天的規模,當時的鳳城就有四家同等規模的船行一起競爭,是風南瑾利用高價買下兩家,增強競爭力,通過競爭把其餘兩家逼得宣佈破產,成功地合併四家航運,成為天下第一大航運。後來經過兩年,沿著赤丹河兩邊最大的三家航運歸屬風家堡,其他的都是小規模的船行,現在的風家堡是由八家比較大的航運組合而成。

當時雙方簽訂過合體條約,每年純利潤中,南瑾會根據各家船運的成績四六分紅,幾年來一直把彼此的利益關係處理極好,七家船運也由原來的不服到後來的心悅誠服。

南瑾一死,風海棠上任,幾乎都所有人都認為,一個女人絕對撐不起整個航運,底下有騷動純屬正常情況。

騷動歸騷動,其餘人還處在觀看階段,使得他們撕毀和約的導火線是,二月二十七日,漠北海海盜突然襲擊風家商船,傷四百零八人,船隻被奪十八隻,被毀二十隻。這是五年來規模最大的海襲事件,這是南瑾掌權時候從未發生的慘劇,這次事件,導致了風家航運徹底陷入解體危機。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37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88章 柔韌堅強的蘇蘇

    風家航運在漠北海上接二連三遇到海盜襲擊,一連半月,漠北海海盜盛行,攔截商船,打劫貨物,貨失人亡,船有的被毀,有的被劫,一時哀聲四起,血案連連。

    風海棠請求官府出面鎮壓海盜,秦路出兵,討伐漠北海海盜,卻因不擅海戰,一萬人馬折損七千,傷亡慘重,鳳城經漠北海航線被迫全部停航,風家整個虧損嚴重。

    漠北海海盜在五年前就橫行漠北海,所向披靡,所經航運都必須避開他們,當時的風家也曾遭到海盜襲擊,他們習慣了搶劫,習慣了猖狂的日子,海上是他們的天下。四年前,風南瑾被這群海盜時不時的襲擊惹得不厭其煩,親自出海,找漠北海王談判。

    這事在當時就很轟動,漠北海盜盛行多年,靠著打劫沿途船隻,發財致富,他們彪悍,強大,就連官府都拿他們毫無辦法。這支海盜稱得上是漠北海上最強勁的一支軍隊,擅長海戰,具有非常強大的作戰能力,彪悍地在漠北海上橫行,且多年來搶劫的金銀財寶足夠充裕後備。朝廷的水軍和他們比起來,簡直就太菜,打起仗,漠北海王都嫌不夠看,如同雞蛋碰石頭。

    風南瑾也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會出海找漠北海王談判。

    一個是年僅十六歲的少年,一個是多年背負盛名的海上之王,不用想也知道,彪悍的海王一根手指就能拎起少年丟到海裡喂鯊魚。

    這是一場毫無勝算,幾乎是沒有什麼懸念的談判。

    而使人大跌眼球的是,風南瑾一人獨自出海,短短半天便回來,令人驚奇的事,風家航運在漠北海上開始通行無阻,只要有風家旗幟的船隻,漠北海盜都會繞道而行,再無人敢動風家。當時的海盜雖然沒有打劫風家,但對其他航運下手毫不留情,似乎把對風南瑾的憤怒轉嫁到其他船運上,肆意燒搶。再過一年,風南瑾統一整個航運,風家航運橫行天下,所有船隻都插上風家標記,漠北海上再無海盜出沒,一直沉寂了三年。

    當年到底他們說了什麼,達成什麼條件,無人可知,風家人也暗中猜測,一直是謎中之謎。以南瑾的性子,自然是不會和別人談什麼條件。他只會讓人知難而退,再不識相那就拳頭說話,強者為王。

    漠北海王輸了一籌,沉寂三年,南瑾一死,漠北海盜又開始在海上橫行。

    一頭關了整整三年的野獸,定然是飢餓交加,非常凶狠,出閘定是屍橫遍野,憋了整整三年的一口氣,終於可以舒了。

    這個海上又是他們的天下,漠北海王在海上大放厥詞:「老子就是要滅了風家,看誰敢攔!」

    聽口氣,遇神殺神,遇佛弒佛,秦路派出的一萬水軍,半天之內,幾乎全軍覆沒。

    風海棠又是一夜沒睡,被折騰得焦頭爛額,風家堡一片愁雲慘淡,漠北海航線全航封鎖之後,漠北海盜已經囂張過海,在赤丹河上肆意燒搶,接連一個月,風家航運商船被毀三分之一,所有賠償將近一億兩白銀。

    風海棠三天沒有合眼過,秦路也沒有辦法,這群海盜前幾年他們就剿滅過許多次,都以失敗告終,最後朝廷只能任他們在海上囂張,不管不顧,這麼多年下來,實力非常可怕,朝廷哪肯出兵鎮壓,就像那一萬水軍,還不是差點全軍覆沒。

    南瑾之事秦路在消息傳出的第一天,他就向朝廷送出奏章,南瑾死亡的消息,對朝廷是一大損失,皇上震動,深表哀痛,卻又不能公開他右相之身份,停朝三天,以示哀痛之意,這次水軍出海討伐海盜一事,是經他批准,幾乎全軍覆沒之後,秦路再次申請出兵鎮壓的奏章都被蕭絕壓下。

    身為一位明智的決策人,這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由海盜之手,徹底打垮風家。蕭絕冷靜睿智的腦海迅速做出反應,讓秦路不准插手風家船運和海盜糾紛一事,也就是說,朝廷對這次的事件置之不理。

    道理其實很簡單,風家鋒芒太盛,遭人妒忌已是小事。風南瑾多年來一直隱於幕後,依然風靡天下,直逼蕭家王室,如果說經濟和政治是統一的標準,從某個意義上來說,蕭家和風家是平分天下,蕭家一手掌控政治,風家一手控制經濟,最令人可怕的是,風南瑾在政壇的地位竟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風家航運無一朝廷中人,在不能收服之下,蕭絕想要剷除風家已不是一天兩天之事。

    這次是絕佳的機會,風南瑾一死,風家頂樑柱轟然倒塌,旗下分家航運定會大亂,加上海盜盛行,專門襲擊風家,風海棠一介女流,根本就無力撐起風家堡,風家的海上霸主之位,眼看就會被毀於一旦。

    木秀於林,風必毀之,早就遭人嫉妒的風家堡,這次是樹倒猢猻散,強倒眾人推。

    對外,無法徹底解決海盜之事,對內,旗下七家分航紛紛要求解體,內憂外患,貨物被劫,合約被毀的巨額賠款,他也派人潛入七家大航運中推波助瀾,他倒要看看風海棠憑什麼救風家航運,他也想看看,風靡多年的風家堡這一次怎麼度過危機。

    風南瑾,想必你死也不會安寧吧!

    風海棠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過,人坐在書房,看著航運四面八方送來的急報,虧損賬目,腦裡像是被針刺一般,雙眸血紅,其實風家航運體制非常健全,漠北海上停航之後,所有賠款風海棠已經命人賠完,只要照著赤丹河這條航線,照樣有豐厚的利潤回報。

    而壞就壞在,漠北海盜只打劫插有有風家旗幟的商船,柳溪親自運送一片茶葉穿過漠北海回鳳城,早就聽聞南瑾已死之事,聰明地扯下風家船運的大旗,連夜做好柳家航運的大旗掛上去,安然無恙地回到鳳城渡口,逃過一劫。

    此事一出,眾大小航運紛紛嘩然,立刻舉起解體大旗,司馬家,王家,彭家,錢家紛紛撕毀合約,從風家航運分離出去。帶走屬於他們的一半船隻,風海棠頭痛不已……

    柳家、李家和軒轅家都和風家堡有親密來往,年輕一代和南瑾都是摯交,唯有他們沒有離棄風家。

    柳秀柳溪李烈軒轅晨一致達成協議,就算最後只能以垮台結束,也會撐到最後一刻。

    漠北海王就是有意針對風家,故意想要讓他們風家船運解體,再加上朝廷中人從中作梗,推波助瀾,進一步惡化事件。

    這麼大一個風家船運,一旦出事,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朝著她丟過來,沉甸甸的包袱,壓得風海棠喘不過氣來,她恨不得多出一百雙眼睛,一百雙手,一百個分身,去解決這些事,南瑾能游刃有餘,她終於知道其中的辛苦了。

    啪……一聲巨大的聲響,厚厚的賬冊被她狠狠地砸在桌上,她的手心被震得通紅,紙張四分,風海棠胸口不斷地喘氣,她怒,她恨,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

    撕毀合約也就算了,竟然在這時候和風家打對壘,拚命地降低價格,搶他們的生意,因為海盜襲擊風家航運事件,過去整整三天都接不到一筆訂單,風海棠已經拚命降低價格,有人願意讓風家在赤丹河上運貨,可司馬、王、彭、錢四家聯合起來,壓低價格,似乎有意要把風家趕盡殺絕,不讓他們接到一筆貨。

    南瑾待他們不薄,他們怕損害自己利益分離出去情有可原,以這麼低級卑鄙的方法逼迫他們就太陰損,風家雖然即將垮了,可多年打下來的堅實基礎還在,只要解決海盜問題,再妥善經營,自然會恢復原有的盛狀。可如今他們似乎有點後路也不留給她,徹底聯合起來,把風家往死裡逼,南瑾屍骨未寒,他們竟然恩將仇報。

    這就是現實,殘酷的現實!

    牆倒眾人推,牆倒眾人推,說得一點也沒錯!

    這批混蛋,還有朝廷這群過河拆橋的東西,可恨,南瑾當右相的時候功績在那兒呢,現在現在卻一點情面也不看,太現實,太卑鄙。

    風海棠緊緊咬著下唇,臉色蒼白得可怕,不行,她一定要撐住,要撐起風家,蘇蘇昏迷不醒,大嫂毫無經商能力,風家堡只有她能主持大局,她不能被打垮,不然風家真的完了。

    「海棠,你休息一下!」君無歡匆匆進書房,眼光掃過書桌的凌亂,心疼地看著她一臉疲倦的神色,風夫人勸不聽風海棠,只好派人去請君無歡過來勸勸她。自從風家出事,君無歡和謝君流一直幫助柳秀他們穩住風家,海棠身上的重擔,不用想也知道很重。

    風家航運垮了,風家還有酒樓藥鋪和冰月宮,光是冰月宮一年的收入也足以支撐風家堡,可風家堡是風家祖業,只要有一口氣,風海棠都不會讓風家航運毀於這一代,更何況,柳家李家軒轅家,主業便是航運,到現在還不離不棄,一旦風家垮了,他們也垮了,肩負著幾家人的希望,她心裡壓力定然很大。

    君無歡比誰都瞭解風海棠,負責任,固執,堅持,高傲,性子十分堅韌,他就怕越是逼緊,連她也倒下,誰還能撐著風家堡?

    「你怎麼進來?」風海棠見到君無歡,沉聲問,出聲才知道自己聲音沙啞得嚇人。這人是風家堡拒絕來往用戶,誰敢放他上來的?

    君無歡如狐狸似眼睛溢滿濃濃的心疼,才一個月的功夫,她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臉色白得像鬼,眼下有一層淡淡的青黛,青黑得嚇人,整個人瘦得他都快認不出來,絕色的臉憔悴,皮膚暗黃無光,哪是熟悉的那個艷光四射的風海棠。

    「海棠,聽我的話,休息一下,你累了!」君無歡抓著她的手臂,憂心勸道。若不是事到極點,風夫人不會派人請他上山,海棠的固執他深深見識過,風家所有的重擔都壓在她身上,他真的很不捨,這時候還管過去什麼恩恩怨怨,光心疼就來不及。

    「不用你管!」風海棠推開他的手,高傲的心讓她拒絕在君無歡面前露出一點悲傷,只想離他遠遠的:「你給我滾,不用你這時候來假好心!」

    「海棠!」君無歡厲喝,臉色難看:「你發燒了,你沒發現嗎?」

    額頭溫度燙得怕人,眼中血絲滿溢,她自己都沒發現麼?風海棠一扯唇角:「關你什麼事,我死了也輪不到你送喪,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風海棠掙不脫他的手,掙扎起來,抬起腳就狠狠地踢向他小腹,疼得君無歡冷汗淋漓,卻依然沒有放手。

    一把狠狠地拉過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不顧她的掙扎,不顧她的拳打腳踢,嘶聲厲吼,緊緊地抱著,直到她打累了,君無歡才在她耳邊輕聲道:「海棠,別逞強,我會陪著你,不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不說還好,一說風海棠新仇舊恨全部湧上來,血紅的眼也不知是疲倦,還是淚意,更紅了:「你騙我,被騙一次,是我傻,我不想再當傻瓜,八年前你也說會陪我,結果呢,你跑去花天酒地,一夜春宵,這次呢,你又想做什麼?給我的羞辱還不夠嗎?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無鹽之貌,哪一點對不起你?你至於拿一個青樓女人來羞辱我嗎?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這個混蛋!你給我滾!」

    君無歡啞口無言,八年前風慕雲過世,風南瑾才十二歲,隨師學藝,風家船運第一次遇到解航危機,差點就營運不下去,那時候風家船運規模不算大,還不如現在的十分之一,但是,由她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全力撐著非常辛苦,那時候他們已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而海棠卻一心顧著風家堡,婚事一再延期,那時候畢竟年輕,歷練也少,對彼此都不夠包容,難免會犯錯,君無歡一次醉酒誤事,在青樓過了一夜,剛好在那一夜,風海棠累得病倒,昏迷不醒,後來這件事無意傳到她耳裡,本就性子烈的女人,一氣之下解除婚約,君無歡也拉不下臉面道歉,兩人一僵就是八年,他受夠了。

    就算他錯了,也是無心之失,八年也懲罰也夠了,真的夠了。

    若是真有心裝進別人,他又何苦等她八年,憑他君無歡的條件,想嫁進君家的人多的是,何苦為了一個風海棠耗了八年,只是心不允許,不願意屈就罷了。

    「海棠,別在折磨自己,也別在折磨我,我認輸了,認輸了,輸得一塌糊塗,錯失一次,我不想遺憾一生。我們都太驕傲,誰也不肯低頭,那我認輸了,可以麼,我輸給自己了,為什麼偏偏就認定你呢?海棠,對不起,雖然晚了八年,希望還來得及,對不起,當年什麼事都沒發生,我都醉死了,哪能發生什麼,只是睡死了一夜,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每次被你誤會,懶得去解釋,每次我們吵架,都是我先低頭,我不甘心。我以為很快你會氣消,沒想到那麼決絕,一轉身就沒回頭,一晃就八年,後來越久,越拉不下臉來道歉。我後悔了,早就後悔了,對不起,海棠,如果早點認錯,我們也不必浪費八年的時間,對不起!」君無歡緊緊地抱住她,不停地道歉,本就是誤會,卻因為兩人的性子,白白錯過八年,明明都在鳳城之中,對面相逢卻轉身背道而馳,這種苦,他很明白,看了她整整八年的背影,每一次想要衝過去道歉,卻被高傲的自尊給拉下腳步。

    又是何苦呢,早就該明白,在她面前,他的驕傲一文不值。

    這一次和八年前如此相似,風家依然是她一人獨撐大局,這次,他說什麼也不會離開半步。

    患難真情,越是處境艱難,越能體現真心,他是愛極風海棠,自從她說要嫁人開始,就整天掛心,恨極了這種折磨。

    「你……你騙我!」風海棠震驚地聽著,就為了他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你混蛋,你騙我,你還說她抱起來比我舒服,說什麼我沒有女人味,說……」

    「我胡說八道的,我胡說八道的,海棠,我胡說的……」君無歡似怕她又誤會什麼似的,一直強調:「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臭脾氣,那樣咄咄逼人,半斤怨什麼八兩。」

    「你……」風海棠眼淚含在眼裡,恨恨地瞪他,明顯將信將疑。

    君無歡哪兒還有什麼風流瀟灑的貴公子樣,海棠現在心理正脆弱,且態度有鬆動,不會抓住機會的人是傻瓜,哪兒還記得什麼男人的自尊問題,立刻舉手發誓:「我君無歡發誓,若有半句虛言,就罰我這輩子娶不到風海棠!」

    風海棠眼淚滾滾而下,咬著的下唇溢出哭音:「你這個混蛋……唔……」

    剩下的話被君無歡吞噬,男子狠狠地攫住她的雙唇,俘虜這抹屬於他的甜美,闊別了八年的甜蜜。

    君無歡吻得凶狠蠻橫,恨不得狠狠地把她揉進身體,再不分離,這個折磨他八年的女人,高傲、剛烈、可惡……可他卻放不開,不是沒想過放手,可一旦看見她的身影,所有被熄滅的火又死灰復燃,怎麼也過不了自己那關。

    可惜的他,他激烈的熱情風海棠回應不了,很不給面子地暈過去,三天三夜沒有合眼,沉重的包袱壓得她透不過氣,再上高燒,身體心理都到了極限。

    風海棠發燒病了,病來如山倒,這次病得很重,睡得昏昏沉沉,柳秀柳溪李烈軒轅晨坐鎮風家船運,力圖挽救殘局,短短的半個多月,巨額的賠款已經讓風家捉襟見肘,難以承受,還好有冰月宮和幽靈宮全力支撐,謝家君家也大力幫忙,不至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小白都滿月了,這次風家航運危機,大家也沒什麼心思給她辦什麼滿月酒。

    風海棠也病倒了,風家一片愁雲慘淡,流蘇睡了整整一個多月,絲毫沒有見醒的跡象,一日如玉抱著小白去墨宇軒看她,自從她昏迷不醒之後,風夫人每天都過來看她,不過沒把小白抱過來,免得更傷心。

    如玉回幽靈宮一段日子,最近剛剛上風家堡,風家航運出事,幽靈宮也鼎力相助,她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撐過去,還不知道呢。

    「蘇蘇,你女兒長得很漂亮,七八天的時候已經是小美人胚子,現在一個多月,更美了,簡直就是小禍水。脖子有些硬了,不久能抬起來了,不好奇她長什麼摸樣麼?老實說,我可被嚇到了,小白啊,可能天生就該是風家的小公主,長得和南瑾和刻出來似的,來來,摸摸,這是她的手,小白……」如玉把小白放在她身邊,讓她觸碰小白嫩嫩的手,可憐的小白,出生到現在,娘還沒抱過……

    「小白,這是娘,拉拉手……」小小的手被包在流蘇的小手裡,小傢伙手在流蘇手心裡抓癢癢似的,短短的手指有些不安分。

    「小白,有沒有聞到娘的氣息?」如玉憐惜笑笑,逗著她玩,幸好長得不像她爹,這麼些天,她都要忘記小白的爹其實是蕭絕了。

    「哇……」抓著流蘇手的小白倏然哇一聲哭起來,嚇如玉一跳,趕緊抱起她:「小傢伙,你怎麼了?」

    小白自出生到現在極少哭,這次意外得哭得稀里嘩啦,短短的小手的舞動,白嫩的臉升騰一點胭脂紅,十分可愛。

    「乖,不哭不哭……」如玉抱著她,哄著,這孩子的怪脾氣,她還摸不著北,怎麼突然就哭了呢?

    小白的哭聲可響亮了,哭個不停,很快就引來紫靈和風夫人,風夫人老練地接過去,笨拙地哄著:「怎麼哭了?」

    「不知道,突然就哭了!」如玉也莫名其妙。

    哄孩子對風夫人來說還是個新鮮的經驗,南瑾小時候也不怎麼哭,小白除了肚子餓才會哭,這一哭才頗有為人母,為人奶奶的感覺。

    「小白乖乖,不哭……」

    「南瑾……」低低弱弱的聲音在小白的哭聲中不是很明顯,倒是如玉有武功,耳尖地聽見了,不可置信地撲到床邊:「蘇蘇,是你在叫嗎?你醒了嗎?」

    靜了一會兒,連小白也不哭了,屋裡什麼聲音也沒有,流蘇還是安靜地躺著,一個多月不見陽光,臉色更是蒼白,如玉眼中的激動褪去,紫靈歎息:「如玉小姐,八成聽錯了。」

    就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很清晰地聽到流蘇在喊:「南瑾……南瑾……」

    來來去去,喊的都是南瑾的名字,眾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蠕動的唇,似乎怕是錯覺。

    「南瑾……」流蘇毫無意識地喊著,睫毛顫如蝶翼,片刻,完全睜開。眾人大喜,紫靈立刻跑出去,一邊大喊:「小翠,阿碧,快去請大夫……小姐醒了……」

    「蘇蘇……」風夫人和如玉都撲到床邊,風夫人更是激動得紅了眼睛:「蘇蘇,你終於醒了,謝天謝地,總算是老天保佑……」

    流蘇失色的唇微微顫抖,眼光在房間裡緩緩地轉了一圈,又閉上,一滴眼淚從眼角滑出來,晶瑩,飽含悲傷。

    沒有看見南瑾,如果南瑾活著,她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一定是南瑾。

    心痛的力量充斥五臟六腑,撕心裂肺般,尖銳地刺激她的神經,任自己被這股絕望淹沒,直到小白咯咯的笑聲,流蘇才緩緩睜開淚眼。

    孩子沒事,她一直以為,她失去南瑾之後,又失去孩子,剛剛在黑暗冰冷的深淵,她聽到南瑾的呼喚,喝令她馬上醒過來,她聽到孩子的哭聲,她朦朧間看見南瑾抱著孩子在等她,可醒來,卻只看見孩子。

    見她眼光愣愣地看著小白,如玉一擦她眼淚,道:「蘇蘇,小白沒事,非常健康,長得很漂亮呢。」

    「是啊,蘇蘇,快來看看……」

    流蘇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如玉見機扶著她,蒼白的臉色依然很不太好,笨拙地接過小白,才看她的臉,眼淚就狂飆而出,手劇烈地顫抖,差點把她摔掉,幸好風夫人一邊扶著她的頭。

    小白看見娘醒了,咯咯地笑,流蘇心中鈍痛,想要對著她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濃濃的憂傷蔓延,如玉安撫性地拍著她的肩膀:「蘇蘇,別傷心了,你剛醒,身體要緊。」

    「我沒事。」流蘇擦去眼淚,輕撫這張和南瑾酷似的臉,有些迷茫,有些不解,更多的是憂傷:「是男孩嗎?」

    「不是,是女兒!」

    流蘇驚訝,是女兒?真的和南瑾很像,有種看見小南瑾的錯覺:「南瑾真是活神仙,說女兒就是女兒。」

    風夫人憐惜地撫著她的髮絲,可憐的孩子:「蘇蘇,別傷心了,又沒有看見南瑾的屍體,說不定還活著,你別太絕望,說不定他平安地活在哪兒,可能受傷了,不能回來,你別太傷心,我們一起等他回來,好不好?」

    「沒看見屍體?南瑾還沒死是嗎?」流蘇沉寂的眼睛劃過一道亮光,激動不已,她以為……

    「是啊,海棠玄武都下去找了,沒找到,你放心。」如玉安撫道,這是眾人一致的說法,若是流甦醒來就告訴她,沒有發現南瑾的屍體,絕口不提底下有毒花野狼的事,起碼給她一個撐下去的希望,免得她胡思亂想,日子久了,有了心理準備,慢慢接受南瑾回不來的事實,也就不那麼痛苦。

    「沒看見屍體,南瑾說沒有看見屍體,就說明他還活著,他一定還活著,會回來見我的!」流蘇喃喃自語,似乎在努力說服自己,風夫人勉強一笑,不敢再她面前落淚。

    「是啊,蘇蘇,堅強點,知道嗎?別在昏睡了,風家再也經不起打擊,現在航運面臨解航危機,海棠又累得病倒,你別再昏睡,不然我們風家真的沒有人了。」風夫人傷懷地道。

    「風家航運怎麼了?」

    正在這時候,大夫來了,有風夫人抱過小白:「先讓大夫給你看看!」

    老大夫給流蘇把脈,詳細檢查她的舌頭、眼睛, 問了一些醒來之後的感覺,流蘇如實回答,老大夫鬆了一口氣:「少夫人身體已無大礙,只是氣血不足,這幾天不宜太過操勞,老夫會開幾幅藥,給少夫人調養身體。」

    「多謝大夫!」風夫人送他出去,玄北阿碧他們都站在房外,見大夫出來,聽說沒事,這才放心,一片愁雲慘淡中,這也算是一件難得的喜事吧!

    漠北海上,海盜依然猖獗,風家航運已經完全停了在漠北海上的航線,最近幾天,他們全體過海,在赤丹河上燒搶船隻貨物,人員傷亡,貨物損失,船隻被毀,又造成一次巨大的損失。

    似乎不把風家趕盡殺絕誓不罷休,幾個航運一起競爭,朝廷推波逐浪,各個方面的壓力全部壓來,壓得風家航運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面臨解航危機。

    風海棠病重,再無力支撐大局,君家、謝家、其他三家船家,已到捉襟見肘的地步,資金流被截斷。這一個月來,賠款的數目達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加上被搶去的船隻和錢財,富可敵國的風家堡也出現資金短缺危機。

    固定財產是有,可能流動的資金已使用得差不多,這畢竟也是風家的事,不好讓別人傾家蕩產來幫忙,海棠拒絕了幽靈宮和謝家君家的後續資金資助,最根本的問題是風家要恢復正常的營運,不然再多的錢也於事無補。

    他們都不是一個人,有一大群人要養,不能因為風家把他們都拖垮。

    司馬、王家等四家航運幾乎已經把風家所有的生意都搶光,包括原來風家的大客戶,都被他們搶走,在海盜猖獗之下,沒有人敢讓風家運貨。

    一家酒樓,每天都沒有生意,只會導致關門的下場。

    「少夫人,你休息一會兒,小姐都病了,你可別也病了。」阿碧勸道。

    「我沒事,去泡一壺醒目茶上來!」

    自從海棠生病之後,送來的賬目都是流蘇在看,她已經迅速理好所有的虧損和風家航運現如今面臨的困境。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風家航運有最完善的經營模式,最有效率的造船技術人員,最有頭腦的高層管事。這些都是航運的主心骨,風南瑾早有先見之明,主心骨人員都是他自己直接挑選和掌管,對風家忠心耿耿,這些人,司馬家他們無法帶走,即便是以高額報酬利誘也悻悻而回。

    風家多年來打下這麼厚的根基,風南瑾有強大的人脈關係,只是因為現在海盜猖獗,很多商家不敢把錢投入下來,免得打水漂,這和風海棠拒絕君家謝家和幽靈宮幫忙是同一道理。

    流蘇本就聰穎,對生意經營自有一套見解,這半年跟在南瑾身邊,遇到問題也懂得虛心求教,學了不少東西,接手海棠處理後續危機,都處理得穩穩當當,沒有出現一絲凌亂。

    「蘇蘇……」如玉進來,把一本賬冊和一疊銀票放在她面前:「這兒有一百萬兩白銀還有西門家的在鳳城生意所有的賬目,都交給你,估計能撐半個月。」

    流蘇揉揉疲憊的眉心,連續幾天,她睡眠嚴重不足,非常疲憊,靠著一種信念在撐著,她一定要把風家航運救起來。

    這是南瑾的責任,是南瑾的希望。

    「如玉,我很謝謝你,不過我不能接受,你也知道,這筆錢投進來,一定是打水漂,有去無回,我不能把你也拖垮。」流蘇堅決地拒絕,清秀的小臉在短短幾天之內,變得分外堅毅和有力。

    如玉一笑,過來坐在扶手上,一手攬過她,爽朗一笑:「這筆錢是我自己的,不是幽靈宮的,你放心用,這是西門家的錢,我一個人吃死了也能吃十輩子,整天睡在冰冷的銀子上很難受的,你就放心拿去用,就當是借給你,以後還回來便是。」

    「可是……」

    「可什麼是,拿去用吧,能解燃眉之急,只要堅持住,總有辦法。」

    流蘇一笑,沉聲道:「多謝,風家不會垮,我會還給你的!」

    如玉點點頭,轉而一笑:「蘇蘇,你和在京城的時候很不一樣,變得很堅強,很柔韌,前天傷亡一百多人,被毀十幾條船,我看你都處變不驚,八風不動,看來風南瑾對你影響不小。

    流蘇淡淡地挑眉,翻開另一本賬冊:「也許我本來就這樣!」

    沒有時間讓她沉浸悲傷,她只能選擇堅強!

    如玉詫異地看著她,流蘇往後靠著,沉吟道:「現在情況下,如果接到貨運也不出航,延期運貨,航運的聲譽便會掃地,目前是海盜猖獗,並不是聲譽出現問題,可現在很明顯有人想要我們名譽掃地,每次出航,漠北海盜都會得到消息前來燒搶,他們的消息怎麼會那麼靈通,從漠北海到赤丹河要幾個時辰,難不成他們日夜都派人盯著風家航運?」

    「你的意思是?」

    「有人故意把出航的準確時間告訴漠北海王,所以每次他們都會那麼準時。」

    「蘇蘇,你知不知道,這次朝廷中人混進來推波助瀾,是蕭絕幕後指使!」如玉沉聲道。

    流蘇冷冷一笑:「朝廷巴不得風家趕緊垮台,當然會有動作,我不奇怪,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看看他能搞垮風家,還是我能救起風家!」

    「你做了什麼?」如玉心一沉,有種不好預感!

    流蘇唇角勾起一抹鐵血的笑:「漠北海王,我會獨自出海見他!」

    「你瘋了!」

    「只有他停手,風家航運才能機會起死回生,南瑾可以讓他三年沉寂,我也要試一試,這是風家航運唯一的機會!」少女的聲音堅韌有力,擲地有聲,落下一地剛硬!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89章 蘇蘇 VS 漠北海王

    流蘇派人出海要求談判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風家堡,遭到眾人的拒絕,特別是風海棠和風夫人,說什麼都不同意。

    流蘇一意孤行,決定的事,沒想過回頭,流蘇早就料到他們會反對,頗有先見之明,先斬後奏,在眾人反對聲中,漠北海王同意談判,要求風少夫人在二月二十八日一人親自出海,不許帶閒雜人等,否則談判破裂。

    風海棠臥病在床幾天,流蘇吩咐過不許去打擾她,船行的事由她全權處理,在風海棠得知她要出海的消息,漠北海王已經傳回消息,當下急火攻心,差點昏倒。

    漠北海王,多年來在漠北海上氣焰之囂張,無人可敵,此生就碰過風南瑾一個對手,慘遭敗北,被迫銷聲匿跡三年,可想而知,他對風南瑾可是恨之入骨,光看他對風家航運所下毒手便可知,他就盼著風家航運解航,這次要求談判,哪兒那麼容易,他對風南瑾的恨定然悉數轉嫁在流蘇身上,妻代夫過,天經地義,他又怎麼會放棄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風海棠撐著身子,病了幾天,明顯憔悴多了,光潤的臉色暗黃暗黃,看起來很不健康,流蘇扶著她的肩膀,堅定地道:「姑姑,你別擔心,我會沒事,你有病在身,好好養著身子,船行的事我會妥善處理,三天後我出海見漠北海王,總要試一試,不能坐以待斃!」

    「蘇蘇啊……咳咳……」風海棠吃力地咳幾聲,流蘇拍著她的後背,她好不容易順一口氣,這才道:「你知道漠北海王是誰嗎?你知道海盜是做什麼的嗎?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是一群惡貫滿盈的劫匪。他在漠北海的海上之王,無人可敵,遇神殺神,遇佛弒佛,這天下有幾個人能有南瑾的本事,在他面前全身而退,逼得他不得不見了風家航運就繞道?蘇蘇,南瑾得罪過他,他恨風家入骨,這一去多半是有去無回,我寧願風家船運立即解航,也不會讓你出海。」

    流蘇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神色淡然,靈秀的眼光依然堅韌,並無動搖之色:「姑姑,即便拼盡我所有,即便賠上性命,我也不會讓風家航運解航。在懸崖上,南瑾鬆手的時候告訴我,要好好守著風家堡,幫他守著,這是他的希望,他一手創造出的王國,又怎能毀在他手上。我會做到的,南瑾能做到,我也能。」

    「蘇蘇……」海棠心疼地看著,見她眼光越堅定,她心底的不安就越濃厚:「你這個傻瓜,南瑾只是想讓你好好活下去才用責任綁著你,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不明白他的苦心的呢?倘若今天躺在這兒的是南瑾,他也不會讓你出海,蘇蘇,聽話,不要去,沒有風家航運,風家堡還是風家堡,我們照樣活得有聲有色,你若有事,南瑾回來怎麼辦?小白怎麼辦?」

    流蘇輕笑,眉梢染憂,明明心裡那麼酸痛,想要哭,卻逼出唇角淡然的笑意,語氣波瀾不驚,非常平靜:「姑姑,南瑾真的還能回來嗎?」

    風海棠臉色一怔,心口倏然發疼,眼眶不由自主就紅了,早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流蘇如此聰穎,很快就能察覺有異,沒想到這麼快,也沒想到她會如此平靜。

    這幾天一直在處理船行的危機,堅強得讓她心疼,眼光沉穩而堅韌,抱著小白也能微笑,她以為她依然相信他們的話,抱著南瑾會回來的希望活著,沒想到,她卻看得如此透徹,一時讓她無言以對。

    流蘇淡淡道:「南瑾回不來了,我比誰都明白,所以我會好好為他守住風家航運,將來九泉之下見到他,我也能自豪地站在他面前,告訴他,我很堅強,我做到他所交代的一切,我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姑姑,我不想將來九泉之下無顏面對南瑾。」

    「你怎麼就這麼傻呢,南瑾最大的希望是你活著,你要是出海,出了意外,他犧牲自己救你的意義在哪兒?」風海棠急得大吼,嗓子有些發疼,又氣又急。

    蘇蘇什麼時候就這麼固執呢,怎麼說都不改變注意。

    「姑姑,風家這些年在外結怨不少,生意場上,朝廷,黑白兩道,都有不少仇家,因為風家航運的財力和冰月宮的勢力,他們才不敢妄動,這兩者缺一不可。若是垮了,你認為風家堡還會是現在的風家堡嗎?自古以來,錢和勢都是結合在一起,風家航運這麼大一塊餅,覬覦它的人不計其數,等著看我們解航的人多不勝數,這是南瑾打下的江山,憑什麼讓別人白白奪去,我偏不讓他們如願。這些人,一個個等著看笑話的,到最後只能看自己的笑話,我拚死也不會讓南瑾的心血付諸東流。」流蘇沉聲道,一臉堅決,靠著這股信念撐著她醒過來,靠著這股信念,也能幫她撐起風家堡。

    有信念的人,才會千方百計,不計一切代價實現目標。

    「這些事,你怎麼知道?」海棠震驚地看著她,蘇蘇一直被南瑾護著身後,保護得滴水不漏,這些事又怎麼會讓她知道?

    「我不是傻瓜,這種事何必別人告訴我呢?自己略微也能猜到,木秀於林,風必毀之,樹大招風已是見怪不怪。以前我不想理會這些事,因為有南瑾在,我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好好做好他的妻子就可以,天塌下來有他在身邊撐住,他不會讓我有一絲彷徨和害怕。可現在他不在,我就要自己來面對這些暴風雨。南瑾說不會屈服環境,只會改造環境適應他,我也要試一試,我要證明給大家看,南瑾的眼光沒有錯,他的妻子不是一個只會躲在他身後的布偶。姑姑,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想要去做一件事,這麼渴望去完成另外一個人的心願,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禍福與共,你就相信我一回,放手讓我去可以嗎?」流蘇抓著海棠的手乞求道。

    「傻孩子,姑姑即便一百個,一千個不同意,你也執意要去了,不是嗎?」風海棠歎息,她不知道,蘇蘇原來是這種想法。她不是不相信蘇蘇,而是,不相信漠北海王會那麼輕易地放過蘇蘇。

    她太單純,根本就不理解,海盜的生活是什麼?

    殺燒搶劫,擄掠,凶狠殘忍,無惡不作,這才是海盜的真面目,蘇蘇怎麼是他們的對手?

    「我現在就只有你們是親人,我希望能得到姑姑的支持!」流蘇淡淡道,她說得沒錯,就算她不同意,她也執意要去。

    「蘇蘇啊,你想過小白嗎?」海棠反問,流蘇一怔,抿唇不語,半晌才道:「她是福澤深厚的孩子,我不擔心!」

    海棠深深地看她一眼,微微歎息。

    流蘇出門的時候,朝君無歡點點頭,微微一笑便出了海棠苑,君無歡這才進房陪海棠。見她一臉凝重地坐在床上,走過去,擰擰她的臉頰:「想什麼這麼入神,還是說服不了她嗎?」

    海棠搖搖頭,沉吟道:「一直沒發現,蘇蘇的內心和南瑾一樣強大,外表柔弱,意志卻剛硬,剛剛看她的眼睛,隱約有些非常尖銳的東西在轉動。當時我就沒有想到出海找漠北海王談判,潛意識裡就認為,我不是南瑾,做不到南瑾所做的事,蘇蘇她就不一樣,才理出頭緒,就勇敢地找漠北海王談判,枉我多長她幾年,竟然比不上她勇敢。」

    君無歡搖頭:「話不能這麼說,如果南瑾沒死,她還是以前的蘇蘇,人的個性是被環境所逼,是南瑾的死給她衝擊太大。她的性子本來就有剛硬的一面,在南瑾身邊才斂去,不顯鋒芒,若沒有南瑾,自然會再現尖銳。」

    「是嗎?」風海棠側目看他,君無歡眉梢一挑,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海棠不痛不癢地道:「你死了,我就不會這樣!」

    君無歡無語,咬牙切齒地瞪她,風海棠當做沒看見,哼!別以為和好就讓他好過,這八年的委屈,定會好好討回來,誰讓女人小心眼呢?

    君無歡倏然詭異一笑,曖昧的頭顱湊到她面前:「你把你比作蘇蘇,我比作南瑾,是不是說明,你和蘇蘇愛南瑾一樣愛我?」

    男子漂亮的大眼睛都是得逞的笑意,風海棠無語,這人瞎掰的功底真深厚,這層皮估計是銅牆鐵壁了。

    所有人就如玉沒有勸過蘇蘇,從假死一事之後,如玉便明白,蘇蘇一旦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

    風夫人正抱著小白在院子裡玩,如玉和阿碧小翠等人都在,流蘇過去打招呼,之後便道:「阿碧,你隨我去船行!」

    「現在去船行做什麼?」風夫人一驚,不會現在就要去吧?

    流蘇過去,親親小白的臉頰,笑道:「娘,我去學開船!」

    眾人一聽就知道她過海棠那關,海棠同意,其他人反對無效了。如玉對這個也挺有興趣,爽朗一笑:「我陪你去,順便也學學怎麼開船!」

    流蘇點頭,便去渡口,柳秀和柳溪親自去教蘇蘇和如玉開船,剛好在渡口遇到司馬家的少爺,他折扇一開:「喲,風少夫人也來渡口?怎麼?風家已經不成到要您親自來開船了麼?」

    他身邊一干人等轟然大笑,一臉蔑視,風南瑾一死,風家就剩三個女人,能做什麼?哼!

    外頭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就該在家裡相夫教子,拋頭露面成何體統,不過風家目前也就只有女人能主事,連剛出生的也是小小姐,看來是天要亡風家。

    柳溪一路上在一邊走一邊解釋,剛好被他聽到,最近早就聽說風少夫人代替有風海棠坐鎮風家航運,早就上門見識一下,今天終於見到她的真面目,風南瑾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嘛,他家裡隨便一個侍女長得都比她美艷多了。

    「蘇蘇,司馬家的二少爺!」柳秀輕聲道,流蘇頷首,司馬俊,人如其名,長得倒是挺俊秀,不過脂粉味有些重,過於白皙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很陰柔,有種娘娘腔的味道,狹長的眼睛露出不懷好意的笑,狡猾中帶著點惡意。

    「司馬俊,你又來做什麼?司馬家也不成,讓你親自來督促運貨麼?」柳溪尖銳地冷笑,得意什麼,笑到最後才笑得最燦爛,還不到他們得意的時候。

    「本少爺結伴遊湖來著,真巧,碰上風少夫人,少夫人可要小心了,最近赤丹河上海盜盛行,聽說您還要親自出海去會會漠北海王,可得小心了,這麼白嫩嫩的臉,說不定被漠北海王看上,饒過風家一次呢。」司馬俊瞇著眼睛,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白燦燦的牙齒讓人想要撲過去狠狠揍得他滿地找牙,明顯羞辱性的話,激得幾人忍不住怒紅眼,柳溪忍不住,流蘇一把拉住她的手。

    小人得志而已,無需為了他們動怒,還不值得!

    「司馬少爺您也得保佑,倘若漠北海王能妥協,不再找風家的麻煩,你們可別自亂陣腳才成。」流蘇淡淡笑應,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

    為這種人生氣,浪費時間而已。

    「你……」司馬俊眼中凶光一閃,重重一哼:「少夫人才該日燒三炷香,向風南瑾的牌位三鞠躬,求他在天有靈保佑你別死得太慘,聽說漠北海王最大的趣味就是把人丟下海喂鯊魚,您可得小心點,別到時候到了九泉之下,風南瑾都認不出您的樣子。」司馬俊惡毒道,一臉冷笑。

    流蘇淡然頷首:「多謝關心!」

    不痛不癢的話讓司馬俊氣得臉色漲紅,拂袖冷冷一哼,錯身離開,如玉手一動,早就趁他們不在意撿起的小石頭倏然離手,狠狠地擊中他的小腿。渾厚的內力讓司馬俊小腿一麻,瞬間失力,狠狠地往前撲去。

    嘩啦一聲,水漬四濺,這兒是渡口,地上坑坑窪窪,他摔倒的地方剛好是一個小水窪,腥味四溢,他整張臉狠狠地砸在臭水裡,臭水四濺,柳秀等人毫不客氣地嘲笑,比他們剛剛更放肆。

    他身邊的同伴趕緊過去扶起他,司馬俊倏然回過身來,眼光怨恨地瞪著他們,水滴一滴一滴順著髮絲滴下,凌亂而狼狽,柳秀猖狂地大笑:「司馬二少爺,新造型啊,很不錯啊!就是臭了點。」

    如玉瀟灑地抱著胸,露出善意的笑:「我說司馬少爺,您走路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呢?這麼大的水窪都沒看見,您眼睛長在屁股上嗎?」

    「哈哈……」眾人大笑,流蘇也淺笑搖搖頭,司馬俊狠狠一跺腳,憤怒指著他們:「你們等著!」

    「叫得瘋的狗總是不會咬人,會讓別人等著的人,都是紙老虎,底氣不足,不堪一擊!」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如玉冷笑。

    「就是,蘇蘇,這種人何必忍著他,推下海讓他當一回落湯雞更過癮。」柳溪哼哼道。

    流蘇只是淡淡笑笑,神色安然:「現在他們正得勢,我們讓三步,磕三響頭都沒問題,風水輪流轉,他日風家航運起死回生,他們即便是讓三百步,磕三百個響頭,也未必能求得我只言半句,只會任我宰割,這便是競爭場上的伸縮之道。」

    流蘇說罷,一笑而過,踩著甲板上船,柳秀柳溪相視一眼,那瞬間,似乎看見南瑾的剛硬。

    如玉一笑,翩然掠上船,她早就知道,流蘇本就這麼彪悍!

    風帆需要水手來起落篷、順著風力風向調整等,靠個人掌控極難,柳秀柳溪都能單獨航行,只要能分辨方向和風力,其實並不難。有兩位高手指導,流蘇學起來很快。在鳳城生活久的人對風向的變化都很敏感,這是習慣性所養成的敏銳,特別是他們在船行長大的孩子,更是如此,在海上航行都不用看風向變化。

    可蘇蘇不是,她對風向的變化敏銳程度不夠,柳秀在船頭插上三面小旗,教流蘇分辨方向。

    加上又指南針,第一天流蘇勉強學了些竅門,因為漠北海的風力比赤丹河多變,卻又強勁,柳秀和柳溪詳細地想她解說所有有可能發生的危險和變故,教她應付。柳秀選的是一隻中型帆船,在船上堆放適量的貨物,讓船的吃水力達到一定穩定程度,流蘇第二天再嘗試的時候,已經抓住竅門,雖然笨拙,可只要不是遇上颶風和暴雨,獨自航行到漠北島已不成問題。

    柳溪連連稱讚她學習功夫快,這麼短的時間就能駕馭,她當時要三天才勉強航行,流蘇淡淡笑笑,當初在赤丹河上遊玩的時候,她好奇怎麼航行,南瑾給她講解過,回去的時候還詳細解說落蓬調整等問題。她印象非常深刻,這兩天學起來也快,如玉倒不如她怎麼容易上手。

    夜色深濃,一片蒼涼,流蘇晚膳過後就在房裡逗著小白玩,明天就出海,她想多珍惜一些和女兒相處的時光。

    小白越大越漂亮,幾乎是兩天一個變化,越大越有南瑾的架勢,冷著臉,如墨玉般的眸子靈氣逼人,卻略顯冷漠,正經嚴肅得不得了。流蘇抱著的時候,偶爾會施捨給她幾個笑容,其他人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身子還是小小的,短短的腿,短短的手,非常可愛,抱在手裡,好像怕一用力,就會捏碎般。

    「小傢伙,你怎麼一點也不可愛?」流蘇捏著她的臉,趴在一邊都逗著她,半晌她也不肯嘟一聲給她聽,流蘇在她嫩嫩的腿上輕輕一擰,小白的小短腿倏然一踢,漆黑的眼睛瞅著流蘇,特別的幽怨,看得流蘇心情大好,在她臉上狠狠地親了好幾口。

    小白不滿地晃腦袋,不滿娘親吃她豆腐,流蘇鳳眸一瞪,小白也回她一瞪,黑溜溜的眼睛分外迷人靈氣。

    就好像南瑾在瞪著她一樣,流蘇心裡又酸又痛,倏然用手摀住小白的臉,小白的小短臂揮動,輕輕地砸到流蘇的手上,手遮住她的光線了。

    流蘇這才放開她,抱起來,摟在懷裡:「小白,娘明天就出海,娘一定會回來,看著小白長大嫁人,看著風家越來越好,娘一定會回來,到時候小白要乖乖地露出一朵笑容給娘看哦!」

    笑起來,就如南瑾在笑,欣慰的笑,讚許的笑,能撐著她繼續走下去的笑。

    明明說得開心,眼淚不知不覺就落下,流蘇一擦,接著笑道:「小白,你的名字真的好白,呵呵……」

    小傢伙突然嗷嗷地叫,似乎在抗議這個名字,流蘇捏捏她的臉龐:「奶奶說,姑婆給你起名到時候,你還笑,自己都滿意,現在抗議什麼?」

    可憐的小白只能委屈地躲在牆角畫圈圈,不知在詛咒誰,連睜眼睛的慾望都沒有了,這名兒起得太委屈,他們明擺著欺負她不能說話嘛!

    流蘇憐愛地看著女兒,心口酸酸痛痛,一夜難眠,怕是看不夠似的,一直看著,偶爾說說話,逗著她玩。小白晚上本就晚睡,今夜似乎知道娘親的心情,睡得更晚,流蘇逗著她,偶爾咯咯地笑,粉嫩嫩的唇都是口水渣滓,流蘇苦笑不得,知道子時過了,小白這才歡迎周公的招呼,沉沉地閉上眼睛。

    女兒身上香香軟軟的,抱起來很舒服,流蘇親了又親,最後也沉沉地睡過去。

    第二天清早流蘇便醒了,小白還沉沉地睡著,小傢伙昨天醒來幾次,正睡得沉,風夫人風海棠等就送她到門口,外頭還是很沉,灰暗的天空,清晨有點涼意,風夫人紅著眼,抓著她的手,緊聲道:「一定要小心,知道嗎?」

    「蘇蘇,姑姑不知道怎麼說,總之你見機行事,實在不行就想辦法回來。」風海棠沉聲道。海棠到現在還是想著,若是蘇蘇能改變想法不去,那是最好的,可顯然,流蘇並無半點這種想法。

    流蘇點點頭,紫靈淚光閃閃,哽咽著,流蘇淺笑:「我又不是去送死,別哭了,臉蛋哭花就不好看了。」

    「那明明……」就是送死呀!

    流蘇淡淡一笑,便上馬車,玄北和如玉阿碧小翠陪著她去渡口,馬車上,如玉提醒:「我教你用的金針記住了麼,危急的時候就拿出來用,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流蘇點頭,小翠還是不放心:「少夫人,不如我們跟你一起去,我們在後面的船上保護你,好不好,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流蘇搖搖頭:「這個問題我們說過了,這次我自己去,你們不要輕舉妄動,雖然你們都說和海盜不用講什麼信用,可我的直覺告訴我,只要被他們發現有人跟著我一起去,風家船運再無一點機會,我不能冒這個險。」

    小翠阿碧相視一眼,只得作罷,馬車很快就到渡口,柳秀柳溪已經在渡口準備好,篷布已經拉上,順著風勢幫她調整好,流蘇到了渡口,眾人又擔心地交代幾句,她一一笑應,這才上船。

    最近海盜猖獗,出航的船隻很少,漠北海盜雖然只會打劫風家航運,其餘的船行卻怕殃及池魚,盡量減少出航的次數,出航的船隻更是寥寥無幾,流蘇順著赤丹河,一直出海,都沒有發現什麼船。

    海上風力有變,流蘇降下篷布,調整好,這才安穩地朝著指南針上的方向行駛。

    這是她第一次出海航行,第一次看見漠北海。

    蔚藍的海水,蔚藍的藍天,海天一色,接天無窮碧,宛如一塊巨大的蔚藍寶石。美得純淨,美得大氣,有種氣勢磅礡的壯麗。

    今天風和日麗,海上風光明媚,可流蘇身體卻微微有些顫抖。

    白茫茫的大海,無邊無際,看不到方向,遼闊,空曠,海水撲打船身,發生催促人心的擊打聲,遠處,白霧繚繞,如一層厚厚的神秘面紗。

    海,她是陌生的,陌生到身子忍不住顫抖。

    赤丹河已經越走越遠,太陽升到正午,炙熱的陽光從蒼穹瀉下,在海面上灑下一層金光。海風撲面而來,炙熱中夾著海的味道,壯闊,威嚴,還有殘酷!

    整個天地都只有她一人,如蜉蝣映著碧空,分外渺小。

    「南瑾……可得保佑我!」流蘇又十指握在前面,閉著眼睛,似乎在向海神禱告,乞求心愛之人冥冥之中的庇佑,她一個人,著實有些恐懼。

    船緩慢地在海上航行,朝著特定的方向,人人都說漠北海盜的老巢在漠北島,那是千里海域最大,最兇猛的海盜島,聞者色變,人人恐懼。對染著血腥和殘酷的海盜島,在大陸一直披著一層神秘的面紗,無人知道其中深淺。

    幸好今天海面很平靜,顯得遼闊,午時三刻時分,流蘇終於看見島嶼,根據指南針上的方向所指,這是漠北群島沒錯。

    距離漠北群島一千里處,已經停著六艘海盜船,五艘巨大的船擁著一艘非常華麗結實的海盜船。其造型比起風家最先進的風帆要結實華麗,非常巨大,中間一艘顯然是主船。六艘船上都插著一面黑色的旗幟,一顆巨大的骷髏頭,旗幟是黑的,骷髏頭是白的,骷髏頭上斜劃一道血色痕跡,看起來更加恐怖血腥,把海盜凶殘血腥的本性顯露無疑。

    周圍五艘船上都是海盜,自看見流蘇的帆船之後,一片叫囂,奔騰。

    激越的聲音帶著嗜血的興奮,在漠北海上狂飆而過,震徹雲霄,直撲流蘇而來,那**的,嗜血的叫囂奔騰,殘酷地掠過,似乎想要以血來填滿飢餓一千多年的河流。

    血腥、殘酷的恐懼緊緊地抓住流蘇神經,儘管她已經努力地平緩呼吸,減緩心臟跳動的頻率,依然臉色蒼白,牙齒打顫。

    她很害怕!

    這是人之常情,大陸任何人面對這群惡貫滿盈,凶殘勇猛的海盜都會害怕,她不曉得幾年前南瑾獨自出海的時候有沒有恐懼,她只知道,她雙腿顫抖都麻痺了,僵硬了。

    流蘇嚥了嚥口水,既然來了,就沒有退縮的道理,即便害怕得指尖顫抖,流蘇也勇敢地挺直背脊。

    嬌柔的背影在甲板上格外剛硬!

    輸人不輸陣!

    氣勢上輸人一籌,骨氣上一定要贏回一面。

    「風少夫人?」主船的甲板上出現一名男子,二十五六歲上下,唇角含著清逸的笑,挑眉疑問。藍天白雲下,男子面如冠玉,風度翩翩,非常俊朗,衣冠整潔,舉手投足優雅大方,像極了遊蕩江南,潑墨作畫的少年佳公子,一點也不像海盜。

    流蘇大跌眼球,這和她想像中的海盜完全不同,和周圍所有人的打扮也不太一樣。

    周圍船上的海盜男女皆有,散著頭髮,非常凌亂,說是披頭散髮也不為過。臉上畫著青青綠綠的圖案,有的裸著胳膊,上頭有各式各樣的刺青,囂張而兇猛。他們的衣服略有敞開,不似大陸男女那般保守,男的露胳膊露腿,肌肉奮起,非常有力。女海盜甚至露出肚臍,麥黃色的腰非常柔韌,掛著粗狂的腰鏈,隨著扭動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男女胸前,脖子上都佩戴著有大海味道的首飾,不似大陸的精緻,以粗獷為主,極有異地風情。

    他們眼光凶狠,猙獰,瞪著流蘇,仿若餓了很久的野獸,想要把她吃得屍骨無存。不管男女看上去都非常有攻擊力,血腥中帶著野蠻,嗜血中帶著彪悍,把大海的力度和殘酷完美地結合。

    這才是她想像中的海盜,而那位男子,卻顯得格格不入。

    難道他就是漠北海王?一位長身如玉的男子?

    「我是風氏蘇蘇,風南瑾的妻子!」流蘇淺笑,有禮地應道,收斂心中的好奇,既來之則安之,害怕恐懼已於事無益。

    「哦哦……殺了她……」

    「殺了她……」

    流蘇聲音剛落,五艘船上響起激越的喊殺聲,個個叫得洪亮,殺氣如龍捲風般劇烈,鋪天蓋地朝流蘇撲過來,要把她狠狠地撕碎在漠北海上。他們和她素不相識,卻像是和她有著不同戴天之仇般,恨不得把她剜心鑿骨。

    嗜血的殺意在海上狂飆而過!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下馬威,在氣勢上,流蘇已無還手之力。

    潔白的臉,在陽光下感受不到光線的溫暖,只覺得森冷,連海風吹拂都夾著寒意,流蘇的臉白得透明。

    小手攏著,握緊手裡的夜明珠,這顆夜明珠是南瑾送給她的,她從出海就一直握在手心裡,在極度害怕的時候用力握緊,就像是南瑾握著她的手,給她無窮的力量。在一片殺氣中,慢慢地讓自己平靜下來。

    勇者,無慾則剛!

    什麼都不想,便什麼都不會害怕!

    俊朗的男子似乎是想要看她在一片殺聲中嚇得屁滾尿流的狼狽,或者是落荒而逃的懦弱,可惜,除了剛開始看見流蘇眼裡的恐懼,他只看見她站得越發挺直,眼光越發堅定剛毅,男子唇角勾起淡淡的詫異之笑。

    好!有勇氣!有魄力!

    「在下林浪,歡迎風少夫人來到漠北海,請上船!」林浪見下馬威效果不太好,擺手讓他們安靜,這群海盜立刻安靜下來,海上又恢復平靜。

    兩船錯身而過,流蘇上了主船。

    主船上,人其實不多,甲板上分兩排人站著,一排三人,一排女人,一排男人,服侍和中原人士無異,女的嬌俏,男的俊朗,年齡都不大,身上同樣也佩戴著粗獷的首飾,不是金,不是銀,也不是玉,而是皮革製作的項鏈手鏈,腰佩等,海上風情洋溢。

    看著流蘇的眼光特別的沉銳,微微的詫異之後,一女人朗朗開口:「噢,這就是那殘廢的妻子呀,也不怎麼樣嘛,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捏死她。」

    眾人哈哈大笑。

    流蘇臉色一沉,她不喜歡從別人嘴巴裡說南瑾是殘廢這種話,流蘇眼光靜靜地看著她,柔和的聲音不霸氣,也不逼人,卻非常堅定:「南瑾不是殘廢,這個世上有很多身體完好,內心殘廢的人,南瑾身殘,心不殘,比起世上任何人,南瑾都健康,完整!」

    那女人一哼,哈哈大笑,氣焰極為囂張,挑釁道:「我偏要說他是殘廢,又怎樣?」

    流蘇淡淡一笑,反問:「你想說便說,我能怎樣?」

    女人杏眸一瞪,唰一聲,白光閃過,眼光露出凶狠的殺意,寶劍破風而至,冰冷地抵住流蘇的脖頸大動脈:「你不能怎樣,我能這樣?」

    冰冷的寶劍往側一動,狠狠一劃,避開流蘇的要害在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妖嬈的鮮血立刻溢出,紅了寶劍,尖銳辛辣的痛,讓流蘇淡淡地蹙眉。

    好狠的女人!

    這才是海盜的本性,不管穿得多光鮮亮麗,也掩不去骨子裡的凶殘個性。

    「送上門來的獵物,不見見血,太對不起我餓了三年的寶劍!」女子眼光露出凶狠的笑。

    流蘇打了寒顫。

    「退下!」威嚴的女聲沉沉而至,那女人眼光一閃,寶劍收起,兩排男女出列恭迎,抱拳高喊:「參見王!」

    流蘇放眼看去,從船艙中走出一位女子,二十七八上下,皮膚白皙,黛眉杏眸,美得絕艷,大紅的海盜王服,尊貴而粗獷,頭戴一頂冠珠,銳利的眼神隱約可見冷酷絕情,舉手投足的剛硬利索,巾幗不讓鬚眉。

    血腥和美麗,殘酷和佳人,兩種極端的對比,竟然那麼和諧!

    威名遠播,橫掃漠北無敵手的海上之王,竟然是一名美麗的女人?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42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90章

    流蘇非常震驚,她一直認為漠北海王是個威武健壯,十分彪悍的男人,沒想到竟是女人,這著實出乎意料之外,沉靜的眸光露出驚奇。

    很美麗,很冷酷的一個女人!

    渾身剛硬中帶著冷硬,沉銳的眼光如電般,犀利得讓人不敢逼視。

    大紅的王袍瀟灑一揚,漠北海王姿瀟灑地坐在準備好的虎皮大椅上,一副君臨天下的冷傲和孤絕。

    「你就是風南瑾之妻?」聲音清脆如黃鶯,卻極有力度,凝望著流蘇的眼光充滿審判和衡量的姿態。

    流蘇不卑不亢地站著,淡淡應道:「是,我是風南瑾之妻!」

    漠北海王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並無一絲溫度,辛辣的恨意一閃而過:「有骨氣,膽敢獨自出海見我,風少夫人,事有能為,有所不能為,力所不及就別逞強,摔得太慘可就別怪我下手無情!」

    冷硬的溫度讓流蘇身體一震,微微輕顫,本就白皙的臉更顯出一片透明的白,漠北海王銳利的實現一掃,倏然哈哈大笑,尖銳的笑聲衝破雲霄,狠狠地掠過海面,連海底的鯊魚都被驚蟄一下。

    她一揚王袍,頓然站起來,尊貴的王袍隨海風一飄,頓有烈火紅妝、巾幗紅顏的尊貴和力度,走進流蘇,艷光四射的容貌映入流蘇淡靜的翦眸,美得很有魔力。
流蘇心底恐懼急速飆升,卻毅然挺著背脊,不露出慌亂,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漠北海王突然出手,抓住她的右手,強勁的力度,握得流蘇關節發白,她只要再用力一點,就能捏碎流蘇的骨頭。

    「風少夫人,你手在發抖,很冷嗎?」冷狠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惡意,流蘇只覺得關節疼得發麻,骨頭被她捏的咯咯作響,炎炎烈日下,逼出額頭少許冷汗。

    「王,屬下看她是怕您才顫抖的,瞧瞧這張臉,這身子,哈哈,也敢到漠北海上來,丟給兄弟們玩玩,不出一個時辰就被玩死了,一點勁度都沒有。」一男子哈哈大笑,吐出惡毒的話,引得幾人大笑,旁邊幾條海盜船上男子哈大笑,紛紛起哄,似乎聽到什麼興奮的事,激動得大聲叫囂。

    熱浪一波接著一波滾滾而來,夾著殘酷的羞辱和即將來臨的風暴,流蘇心底打了寒顫,一股冰冷的涼意從腳底竄上背脊,汗濕重衣。

    「多謝海王關心,蘇蘇很好,初次出海的確頗多不習慣,海風吹得有些冷。」流蘇淺淺一笑,手搭在漠北海王的手腕上,緩緩地拉開。

    不緊不慢,不急不躁,漠北海王眉頭一揚,頗有些趣味地看著她,近距離兩雙眼睛在凝視,一雙靈秀柔和,一雙冷酷強悍,你強一分,我便弱三分,你強三分,我便弱九分,不動聲色地在半空較量一回,沒有打雷閃電,只有靜得不能再靜的空氣緩緩流動。

    「好膽色!」漠北海王冷冷一哼,看似軟趴趴的角色,倒有幾分硬氣,她和那殘廢還真是天生一對,以貌惑人。

    哼!

    如此更好,她喜歡旗鼓相當的對手,太弱,她還瞧不上眼!

    手在放開的時候,一捏她的虎口,流蘇痛得五指一鬆,漠北海王已經奪走她手心的夜明珠。

    好銳利的眼睛,她竟然看出來她手中有東西,流蘇心裡微微吃驚,不愧是橫行多年的海王,好彪悍的敏銳力,這種洞察危機的能力世上少有人匹敵。

    晶潤的明珠在陽光下螢光四射,晶瑩剔透之美,讓人炫目。

    原來是夜明珠,她還以為是什麼暗器呢,哼!

    「好東西!風少夫人習慣隨手帶這種價值連城的寶物?」漠北海王揚揚手中的明珠,冷硬的眼光掠過一抹辛辣的嘲諷。

    流蘇見明珠被她所奪,心知不好,要是要不回來,所幸笑道:「我丈夫說過,此乃南疆出產的辟邪珠,帶在身邊可消災擋禍,蘇蘇第一次出海,帶在身邊可保佑我順利得見海王。倘若海王喜歡,此辟邪珠便送給您。」

    海王雙眉一揚,放肆大笑:「風少夫人出手真大方,我喜歡!」

    她說罷,左手一揚,夜明珠離手,在空中迅速劃過一道直線,叮咚一聲落入大海,消沉不見。海王姿態狂放,肆意,一點都不把蘇蘇放在眼裡,流蘇心頭略有不捨,卻不動聲色地看著,始終帶著淺淡的微笑。

    「風少夫人送給我,辟邪珠就是我的,這麼做,風少夫人不會介意吧?」海王笑意盈盈問道。

    流蘇搖頭:「海王身為海上之王,橫行千里海域,所向無敵,未逢對手,自然不需辟邪珠庇佑,丟掉很正常,蘇蘇不會介意。」

    她心頭非常不捨,因為這顆夜明珠是南瑾讓人特意從南疆帶回來,質感滑膩,溫潤,常年帶著淡淡的暖意,握在手心很舒服。見她毫不客氣地丟進大海,流蘇心頭很快掠過心疼,亦極快消失。

    海王冷冷一笑,回身,狂放不羈坐下,雙眸一沉,開門見山道:「風少夫人想要我罷手,漠北海盜不再找風家的麻煩,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如何!」

    流蘇凝眸,靜靜問道:「你想如何?」

    海王唇角勾起冷然的笑,帶著三分詭秘的陰險,七分報復的快意,玉指橫直漠北海,沉聲道:「漠北海上是我的天下,風少夫人想要和我談條件,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在我面前說話的資格。」

    流蘇早就有準備,她一定會百般刁難,不會那麼容易就進入正題,此刻聽她之言,倒也不那麼驚訝,頷首道:「請海王不吝賜教。」

    海王揚聲一笑,走到船頭,拇指和食指捲起,吹了一聲響亮尖銳的口哨。

    平靜的海水翻滾著,湧動著,如暴風雨滾滾而來,乘風破浪,氣勢如雷,驚濤駭浪撲面而來,海水滾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如一個漩渦在轉動。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黑暗得宛如吞噬一切。

    像是有些什麼東西即將破海而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流蘇看清了。

    是一群兇猛巨大的白鯊,一共有八隻大白鯊,矯捷如龍,凶狠如虎,尖銳的嘴巴大大地張開,急切著用什麼東西填滿。

    流蘇大驚,第一次看見這麼壯觀駭然的場面,掌心都出了一團冷汗。

    「跳下去,活著上來,你就有資格站在我漠北海王面前說話,不然,就葬身魚腹,九泉之下陪風南瑾去!」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91章

    流蘇只感覺有些什麼東西狠狠地抓住神經,細細的針狠狠地刺在背脊上,秀氣的臉白得一片透明,她覺得海風吹得太猛烈,把鼻尖下的空氣都吹走,窒息的感覺讓她的胃部一陣陣絞痛。

    好可怕的白鯊群,流蘇牙齒打顫,恐懼、震驚,瘋狂湧上。

    「你……你說什麼?」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支離破碎,摻雜著最深沉的恐懼。

    這個女人一定是瘋子,一定瘋了!

    即便不是在海邊長大的她都知道,鯊魚是海上最有攻擊力的動物之一,其速度之快,搏鬥之凶狠,殺傷力之大,常常為讓海員喪命於漠北海中。

    只要一滴鮮血,百里之內的鯊魚群就會彙集,場面壯觀又殘酷,她若是跳下去,豈不死無全屍?

    漠北海王吹了聲口哨,八條大白鯊散開,圍成一個圓圈,四周海水湧動,其餘五船上的海盜振奮得大喊大叫,把船也開起來,團團地圍住大白鯊,佔據最好的視線,看流蘇獵鯊。碧藍的海水,潔白的鯊魚,幽冷的魚眼,都讓流蘇神經一陣陣抽痛。

    耳邊蕩著海盜們嗜血的嘶吼聲,環視一周,個個臉上都露出莫名的興奮和血腥,就像是嗅到血液之味的大白鯊。

    「吃了她……吃了她……」

    「狠狠地咬……寶貝們……有吃的了,哈哈……」

    漠北海王揚起一抹自傲的笑,這群白鯊很顯然是她飼養的,她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訓鯊師,掌控鯊魚群,為所欲為。只見她冷冷一笑:「風少夫人沒聽清楚嗎?跳下去,活著上來,才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只見一隻鯊魚倏然跳出水面,在海面上翻了身,又迅速地鑽到水底,迅速之快,極有力度,在甲板上就能感受到它的冰冷嗜血的攻擊力。

    漠北海王的眼光緊緊地凝視在流蘇的眼中,銳利沉靜,帶著幾分挑釁和惡意的試探,欣賞流蘇眼裡的恐懼,似乎想看見她落荒而逃的狼狽。

    海王不愧是海王,在海上,那是她的天下,流蘇一介女流,肉在砧板還不任她宰割。林浪等人在甲板上朝著大白鯊吹聲口哨,還揚揚手,友好地打了招呼:「寶貝們,等會兒可得溫柔點,畜生也要懂得憐香惜玉啊!」

    流蘇的心沉了沉,眼底的恐懼微微褪去,逼著自己凝視海底的白鯊,耳邊的歡呼越發激烈,流蘇不得不漠視,他們絕對是故意,故意造成恐慌戰術,讓她恐懼害怕。

    「怎麼?風少夫人害怕嗎?其實還有個選擇,你可以去伺候我的這些兄弟們,他們常年在海上,憋得太久,風少夫人倘若能伺候好他們,我也可以讓你有機會說服我,人也不多,就百來號人,少夫人雖不是艷色,不過困在軍營久的男人,母豬賽貂蟬,想來他們不會嫌棄,大伙說是不是?」漠北海王落地有聲。

    「是……」

    「是……」

    流蘇臉色浮上一抹紅暈,薄怒道:「漠北海王,倘若我跳下去,你能放過風家?」

    漠北海王揚聲笑道:「那就看風少夫人的本事!」

    流蘇的抓住船簷的手青筋略顯,不卑不亢地看著漠北海王,沉靜道:「我以生命下的賭注,卻得不到海王半點承諾,是我高估您,還是你習慣於掠奪,連最基本的交易規則都忘記?我想,三年前,南瑾來見您,您未必這麼囂張吧?我雖不是南瑾,也是先如今風家航運的執掌者,是您不敢承諾,還是潛意識裡畏懼我們風家的人?」

    海王臉色一沉,眼光危險瞇起,重重地哼哼,南瑾出海見她之事已成為她一生抹不去的恥辱,此刻被流蘇挖開傷口,不免惱羞成怒,芊芊玉指筆直指向流蘇:「死到臨頭還牙尖嘴利,好,我就答應你,只要你有勇氣跳下去,一年之內,決不動你們風家,至於會不會放棄完全掃蕩風家航運的想法,那就看風少夫人上來之後的本事。不過……如果上不了,那就怨不得別人。」

    她早就調查過,風少夫人被風南瑾保護得好好的,半年前天牢還差點喪命,不會武功,嬌嬌柔柔,憑什麼能在白鯊攻擊中脫困?她要真的能活著上來,她才要對她刮目相看!哼!

    她就賭她沒有勇氣跳下去!

    流蘇淡淡一笑,她的激將法奏效,此舉極為危險,她也不過是碰碰運氣。以漠北海王高傲不羈的個性,當年輸給南瑾定是她一生的恥辱,即便她如此強悍,一提及也免不了動怒,不管多強的人,性格上總有這麼一個弱點,對別人肆意掀開傷疤會惱羞成怒。

    一年的時間,足夠讓風家喘口氣,一年的時間,姑姑定會把風家航運撐起來,而她……

    流蘇眼光淡淡地瞥向下面,群游的鯊魚,兇猛而嗜血,拍打著海水,小小的海域如同在驚濤駭浪中般,看著人眼眶欲裂。

    流蘇抿著唇,若能救風家,保住南瑾的心血,她死又有何懼?

    黃泉路上,陪南瑾,生死相隨,於她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風少夫人,若是不敢,就別浪費彼此的時間,爽快點!」漠北海王冷眸一掃,重重哼哼,女人看到這種場面,沒有嚇到腿軟算她有點膽色,可跳下去就是另一回事。

    是真有膽有色,還是打腫臉充胖子,試試就知道!

    風南瑾,你在天有靈看著這一幕,有沒有想到報應兩字?漠北海王眼光陰狠,想起當年風南瑾以血引來鯊魚群,無情地把她拋下去,任她和百來條大白鯊搏擊,她一條手臂生生比鯊魚咬斷,不得不裝假肢,這種恨,她嚥不下,她也要讓他妻子嘗嘗,和鯊魚群搏擊是什麼感覺。

    夫債妻還,天經地義!

    自在漠北海被鯊魚群襲擊差點送命,她便開始學會如何控制和訓練這群海上最兇猛的海獸,現在海面海底都是她的天下,她想讓她死,看誰能救得了。

    當年輕敵,是她一生的恨,她還來不及向風南瑾扳回一局,他就死了,太遺憾了,這種遺憾就讓他妻子來填。

    流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一掌,聲音剛硬堅決:「一言為定!」

    漠北海王驚詫掠過,很快恢復平靜,單掌抬起:「決不食言!」

    有力的擊掌聲掠過海面,波瀾四起。

    兩雙沉穩眼光半空交織,如閃電倏然劃過蒼穹,一片蒼涼悲壯!

    流蘇偏身,凝視海底群鯊,剛踩到船板,林浪戲謔:「少夫人之勇氣在下佩服,赤拳空手可不成,這有把匕首,贈與少夫人,希望少夫人得天神助!」

    流蘇也不逞強,接過,淡淡道聲:「多謝!」

    一踩船板,流蘇高高站在船頭,雙眸死死地盯在海面上,幾條鯊魚露出凶狠猙獰的眼光,更有力地拍打著海面。

    海風刮過,帶動少女滿頭青絲,隨風而動,淺黃近橙色的羅裙飄逸瀟灑,潔白秀雅的臉,堅決勇敢的眼神,背脊挺直,顯得分外悲壯剛烈,緊緊地握著匕首,倏然縱身一跳……

    噗通一聲,跳入海底,落在鯊魚包圍群中……

    鯊魚群動,三頭鯊魚立即隨著她鑽入海底,迅速發起攻擊!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48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92章

    甲板上爆發出一陣非常振奮的吼叫,海盜們興奮地舉起武器,發出一陣騷動,三條鯊魚鑽進了海底,倏然朝著流蘇迅速游過去,尖銳的嘴巴朝著流蘇猛烈地刺去。

    流蘇跳進海底,身體不由自主地下沉,浮力的原因讓她的身體下沉到了極限,剛剛想要游上去就發現有三條大白鯊向她襲擊而來,流蘇心頭一沉,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匕首,奇跡般並不感到害怕。隨著海水借力而上,一頭青絲在海水裡亂舞,就像是海藻在飄動,清澈的海水中,很明顯地看見三條大白鯊刺來!

    甲板上眾海盜們目不轉睛地看著,紛紛吶喊。

    那氣氛,火辣辣的,連空氣都炙熱三分,像是最讓野獸興奮的盛世珍饈就在眼前。

    漠北海王亦目不轉睛地看著,對周邊的叫囂吶喊沒有絲毫理會,她只想要看看,風南瑾的女人到底有幾斤幾重,夠不夠看!

    「該不會太弱,一下子就被寶貝們當午餐了吧,怎麼不見動靜呢?」有人嘿嘿地笑,非常有意思地看著如死水般平靜的海面,剛剛的掀起的水花,早就沉寂,其餘五條鯊魚在還在海面上遊蕩,而底下,卻看不清發生什麼。

    「就算被吃也不會是整個被吞下去,血跡都沒有,奇了?」有人喃喃自語,這場面怎麼看怎麼詭異。

    林浪淡淡一笑,掃了一眼漠北海王,問道:「真要如此?風南瑾和你的恩怨與她無關,何苦呢?況且風南瑾已死,有什麼恩怨也隨風散了吧,該斷了!」

    漠北海王瞇起眼睛,重重一哼,語氣陰冷戾氣:「任何事都可以算,唯獨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出來了,出來了!」有人高呼,只見平靜的海平面倏然出現一團漩渦,先是三條大白鯊先鑽出水面,有一條撲騰出水,翻了身子又一頭插進海面,濺起無數水花。

    圍觀的海盜發出響亮的嘶吼,個個都以為流蘇被鯊魚吞進腹部,他們興奮得舞動起來,響遍整片海域。

    漠北海王眼角一抽,唇角勾起一抹冷酷嗜血的笑,除了林浪可惜地搖搖頭,其他人都發出一陣歡呼。

    太弱了,沒兩下就被鯊魚給解決了!

    還以為那殘廢的女人能有多厲害,看表現也是個以貌惑人的主,沒想到這麼弱,簡直不堪一擊!

    倏然,眾人叫囂一停,漠北海王唇角的陰冷的笑微微僵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海面水花濺起,流蘇在眾人一片詭異的寂靜中鑽出水面。

    頭髮一揚,一頭青絲在水面飛舞,一道水花劃過半空,直線而過,絢麗夾著剛猛!

    潔白的臉,還是那樣沉靜秀雅,手中的匕首滴血不沾,乾淨,海水裡沒有一滴他們意料之中的猩紅。

    白鯊沒有攻擊她,為什麼?

    八條大白鯊在水中滾動,尖銳的嘴巴,堅硬的背脊,銳利的麟角,兇猛地向流蘇襲擊而來,卻在一米之外倏然一頭扎進水裡,捲起一股水花。

    眾人一陣驚奇,紛紛竊竊私語,為何白鯊沒有攻擊她?

    「奇怪,為什麼寶貝們沒有攻擊她?」主船上,有人發出驚訝的低呼,這群鯊魚都是漠北海王訓練出來,攻擊力非常強大,且極聽號令,沒有道理不攻擊流蘇,剛剛聽命令就有三天鑽進海底,竟然讓她毫髮無傷地上來,太讓人震驚了。

    別說他們震驚,流蘇自己也莫名其妙得很!

    「不是不攻擊,而是她身上的衣服顏色,讓白鯊退避三舍!」漠北海王低聲道,心中暗暗吃驚。

    其實在這個時代,知道鯊魚懼怕橙色的人為數甚少,漠北海王也曾經有一回有過這樣的經歷,流蘇今天剛好穿著近似橙色的衣服。就算如此,她也不應會毫髮無傷,面對鯊魚襲擊而來,大部分人都會心跳加速,先發制人,反射性的動作更會把自己陷入危機中,引起鯊魚的注意進而遭到圍攻。當年她輸就輸在這兒,最先開始攻擊鯊魚,反而讓它們蜂擁而上,攻得她措手不及,一條手臂被鯊魚給咬下來。

    其實鯊魚看似兇猛危險,可只要沉穩地面對,維持正常的呼吸心跳,不要事先對鯊魚發起攻擊,是絕對安全的,白鯊對人的敏感度不大,在海上,遇上鯊魚,只要安然面對,一般不會有什麼危險。

    而流蘇穿著近乎橙色的衣裳,面對鯊魚又不驚不懼,坦然面對,衣服顏色本就大大降低了鯊魚的攻擊敏銳度,再加上她本身沒有散發出什麼威脅的氣息,自然會讓鯊魚避而遠之。

    就好比,強者總是會同情弱者,而不會同情強勢的人。

    「嘿,吃了她……吃了她……」

    「咬她,狠狠地咬……咬死她,老子給你們餵好東西!快!」

    「上!咬死她!吃了她!」

    眾海盜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嘶鳴,聲音更加興奮,更加急促,也更加嗜血,好久沒有看見人搏鯊的激動場面,他們都等不及看鮮血染紅海面是什麼感覺了。

    一定夠刺激!

    肯定夠血腥!

    激起他們血管中最凶狠的血液,在奔騰中叫囂。

    流蘇莫名其妙,根本就不知道為何鯊魚沒有攻擊她,她只知道,她已經不害怕,在跳下的那剎那,她有的只是平和的心態,面對鯊魚,她知道必輸無疑,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搏擊,她一點勝算都沒有。

    她隨遇而安,堅強柔韌的淡漠性子,對南瑾的愛,在第一時間救了她。

    她只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自己,聽天由命,能活著,她會努力撐起風家堡,就算死了,也是在黃泉之下陪著南瑾,結果如何,她都不害怕!

    跳下來,無論死活,已經為風家堡爭取到一年的時間。只要漠北海王不針對風家,這一年,想要恢復風家航運很容易。

    死了,也是值得!

    流蘇咬著牙,淡淡地掃過周邊的鯊魚群,白得有些可怕的眼睛都出幽幽的光,看得讓人十分恐懼。流蘇楊眉,看向船上的漠北海王,這算是贏了麼?

    漠北海王眼光掠過一抹淡淡的讚賞,再此等危機之下還能如此鎮定的女人,比起當年的她強多了!

    她不嫉妒她的沉穩,卻忍不住挑戰她的極限!

    強者為王的世界,習慣了強勢對彪悍,這樣的對手,才足夠味道,報復的念頭淡了三分,多了一分欽佩和一分挑釁。

    漠北海王唇角勾起魅惑眾生的微笑,從袖子裡拿出一根短笛,一揚右臂,冷笑道:「風少夫人,你丈夫的運氣好到極致,而你,似乎也被傳染了三分好運氣,接下來的戲碼,就不是運氣這麼簡單了!」

    「翦兒,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不要太過分,天意如此,何必趕盡殺絕呢?」林浪淡淡地拉下她的手,搖搖頭,眼光都是不贊同,這不是她的性子,即便是再恨風南瑾也不應如此對付他的夫人,風少夫人跳下去,而群鯊沒有圍攻,已算她贏了,看來是天意。

    漠北海王甩開他的手,冷冷道:「我自有分寸!」

    流蘇聞言暗知不好,只聽見笛聲揚起,略帶悠揚的笛聲如仙樂般在海上飄蕩,掠過海面,如一陣最輕柔的風,柔柔地撫摸著人的臉,更像是情人間溫柔細語的喃呢,剛開始還沒什麼,那群在流蘇身邊翻滾的鯊魚安靜下來,這是一種很詭異的安靜。

    四周的海盜也安靜下來,似乎都沉浸在美妙的音樂中不可自拔。

    鯊魚們在流蘇身邊緩緩地游動,攪動著最溫暖的海水,不停地沖刷著流蘇的身體,柔和有力,充滿善意。

    流蘇屏住呼吸,也不尖叫,也不怒吼,只是警戒地看著它們游動的身子。手裡的匕首不由自主地握緊,眼光更沉銳。

    倏然,音樂的調子變了!

    尖銳高亢的曲子鈍起,金戈鐵馬,狂風暴雨,如驚雷急奔而過,刀光劍影飛舞。明明是眼光燦爛的海面,頓時感覺如暴風雨襲擊,雷聲滾滾,閃電霹過,整個大海似乎都在叫囂起來。

    流蘇身邊的鯊魚動起來了,不停地翻滾,其中一條倏然撲向流蘇,它的眼睛是閉上的,尖銳的嘴巴張開,尾巴在海面上一拍,水花四濺,撲向流蘇的速度又快又猛,流蘇身體往後一退,倏然碰上另外一條攻擊而上的鯊魚,堅硬的背脊讓流蘇臂膀一陣發麻,那條鯊魚張開嘴巴,狠狠地在流蘇肩膀上咬了一口,流蘇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神經疼得麻木,一股鮮血濺出。

    漠北海王唇角勾起陰寒的冷笑,成了!

    笛聲停了!

    流蘇暗道不好,鯊魚一嗅鮮血就會蜂擁而上,她倏然靈機一閃,忍住肩膀傳來的劇痛,幾乎是同一時間,一發狠,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進迎面攻來的鯊魚,在尖銳的嘴巴擊中她肩膀,她的匕首已經插入鯊魚的眼睛中,倏然一股鮮血噴了出來。

    流蘇肩膀又傳來一陣銳利的痛,那條被她擊中的鯊魚發出一聲悶叫,尾巴一卷,把蘇蘇狠狠地拋出去!

    流蘇嬌小的身子被它拋了出去,狠狠地砸在船身上,發出一聲巨響,流蘇頓時覺得眼冒金星,額頭被撞傷,鮮血流出,轟然噗通一聲掉到水裡,她兩邊肩膀皆受重傷,海水的鹹度讓她疼得蹙眉,但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決不能停留在海中。

    海裡,已是一片慘狀!

    那條受傷的鯊魚把流蘇拋開之後,就被其它的鯊魚圍攻,撕扯,頓時血肉模糊,猩紅四溢,極為慘烈,悲壯!

    被同類撕咬!

    流蘇距他們有五里,等鯊魚群撕扯完那條受傷的鯊魚就輪到她了!

    四周的海盜船上發出雷鳴般的吼叫。

    精彩,精彩!實在是精彩!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這麼血腥的一幕。

    流蘇來不及細想,她得想辦法離開海面,不然就要想辦法殺了所有的鯊魚,這是不可能的。

    氣氛一下子繃緊,如滿弓的琴弦!

    漠北海王對海面上慘烈的一幕視而不見,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流蘇,冷冷地笑著。

    血腥的氣息盈滿鼻尖,流蘇知道時間來不及了,手中的匕首揚起,倏然狠狠地刺入船身!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93章

    帆船的構造,其船身有很多的夾縫,林浪給她的匕首薄且細,但是,非常鋒利,她只能借助巧力,插入船身,借力撬開木板,眾海盜大驚,揚帆紛紛欲動,船身被她這麼一刺,木板被撬開,船身定然會進水,最後只會知道沉船的危機。

    漠北海王冷冷一喝:「誰都不許動!」

    剛剛升起篷布的海盜們被她這一喝,又停住,沒有輕舉妄動,流蘇心中大駭,漠北海王一眼就看出她的預謀。

    藉著其船身被毀了,海盜們一定會揚帆而動,自然就避開了鯊魚群,只要避開這兒的血腥, 她的危險就大大地降低。

    可惜的是,漠北海王早就看出她的計劃,有點後路也沒有留給她,截斷一切有可能的退路,讓流蘇半個身子逼不得已,只能泡在海水裡。

    好銳利的女人!

    寧可毀去一條船,也不讓她離開海面,流蘇回頭凝望,那條受傷的鯊魚幾乎被吃得屍骨不剩,鮮血染紅著一片海域,妖嬈的顏色讓人觸目驚心,非常之可怕。流蘇忍住肩膀竄上的劇痛,拚命地以匕首撬開木板。

    鮮血順著肩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海水裡,妖魅勝血,淒厲如淚,漸漸地暈開在海面上,如同一朵朵盛開的罌粟。

    這隻船上的海盜面面相覷,其它船上海盜亦紛紛叫囂,依然不減一絲熱度,鯊魚撕裂鯊魚的場面雖然夠血腥壯觀,可那兒夠他們看,他們最想看的是鯊魚撕裂流蘇的畫面,一定更慘烈,更嗜血,更讓人興奮。

    流蘇快速地撬開木板,漠北海王雖然夠狠,夠毒,不過也很遵守遊戲規則,只是命人觀戰,不許他人出手,這是流蘇和鯊魚之間的搏鬥,不是流蘇和海盜之間的比拚。

    太過於用力,偶爾失力,流蘇的手滑下刀鋒,被狠狠地劃了好幾道,手心都是血痕,匕首的刀柄都是鮮紅色,她依然不顧一切撬開木板,身後翻滾的海水之聲像是最急促的催命聲,她正在和死神搶時間,沒有一點停頓的猶豫。

    生死雖無懼,可人總會想方設法讓自己活下來,活著,才有等待的希望和幸福的疼痛。

    「我不會死!絕不會!」流蘇蹙眉咬牙,一臉堅毅,忍住扯動神經的疼痛,一刀一刀撬著木板,連手上的傷也視而不見。

    「好毅力!」林浪淡淡稱讚,這樣的女人,即便不靠美貌,亦能迅速抓住男人的心吧,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堅韌和毅力,不讓鬚眉,堅強得讓人心疼,即便到最後一刻也不放棄希望,為了挽救風家堡能付出自己所有。

    怪不得名滿天下的風南瑾會為她停留。

    是其之幸,是其之福!

    有人女人能如此為自己付出,死也算瞑目吧?

    漠北海王雖然不說話,卻同意林浪的話,是個很堅韌的女人,強在其心,不在其表,那就堅持到底吧!

    流蘇終於撬鬆一塊木板,迅速拆下來,扯動肩膀的傷口讓她非常疼痛,不過她忍下來,水順著縫隙流了進去,因為南瑾經常會看船隻的構造圖,流蘇偶爾好奇也會膩在他身邊,學了不少。這時期的船隻其船身的木板皆以三角形為狀建造。眾所周知,三角形是所有圖形裡頭最堅固又最脆弱的構造。尤其用在遠洋風帆技術上,只要木板搭建不動,沿途有多少鯊魚襲擊船隻都會沒事,非常堅固,倘若被毀了最外圍三角形狀,那裡頭的木板搭建就不堪一擊。

    木板撬開之後,流蘇迅速拆開隔著相連的幾塊,水的衝力立刻沖毀了三塊木板,只聽得咯吱一聲,主幹斷裂,大量的海水沖入船艙,本來緩緩下沉的船,迅速往流蘇這邊下沉。

    船上海盜大驚,紛紛逃竄,接著繩索和船桿,飛躍到其餘的四艘船上。頓時一片雞飛狗跳,眾人紛紛詛咒流蘇,本來以為起碼要一個小時才會沉船,沒想到那麼快。

    真是個厲害的女人!

    船一沉,船桿低了,流蘇剛想爬上去,鯊魚群就動了,她身邊的海水,已是一片淡紅,鯊魚對血液的敏感度讓人震驚,一滴血在百里之外都能嗅得清晰,更何況是她留了那麼多的血,人血和鯊魚的血密度濃度還有氣味很不一樣。鯊魚群剛剛解決了一隻鯊魚,搏鬥撕扯的身體正處於嗜血的奮亢中,一聞其它的血液氣味,動作極為迅速,像一群餓了半個月的野獸,紛紛朝流蘇撲過來。

    動作太快流蘇上來不及上去,慌亂之中,匕首掉下,流蘇臉色一沉,血跡斑斑的手不顧疼痛,立刻抓住一塊木板,狠狠地朝著首當其衝的那只鯊魚的鼻子狠狠地砸過去,鯊魚被砸得翻滾,海水一陣蕩漾,其餘鯊魚則毫無停頓地衝過來,流蘇抓住船身頭上的一塊借力處,撐起身子,身體橫掛在船身上,小腿到膝蓋都埋在水裡。借力點不夠高,流蘇整個身體無法全部脫離海面,頓時感到一陣恐慌,鯊魚已經近在咫尺,張開嘴巴,狠狠地向她的小腿咬過來,森冷的牙齒讓她背脊發涼。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興許是求生本能所致,流蘇整個身體倏然翻起,踢起一股水花,用腳精準地勾住最上頭的木板。倏然借力起身,腳往上,頭往下,身體和海平面成斜狀,拿起木板,狠狠地砸像鯊魚的鼻子和嘴巴,用盡全部力量。

    「漂亮!」主船上,幾人拍手大讚,眼光都露出讚許來,這一招看得出她的身體柔韌性極強,爆發力也大。輕盈的身子動作卻非常柔韌有力,優美而迅速,倒像一種什麼武功。

    「她不是不會武功嗎?剛剛那招哪兒來的?」有人發出疑問,眾人一頭霧水,流蘇的確是不會武功,倘若會武功,她可以輕而易舉就翻身上船,不用這麼辛苦,還弄得自己渾身是傷。

    可剛剛那招的確是漂亮,那種力度和速度極像有多年習武經驗的人才能發出的威力,十分令人震驚。

    「她的確能讓人刮目相看,她教會我一個道理,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漠北海王唇角揚起,在流蘇說要談判開始,她就派人把她和風南瑾的底細摸清楚,也很清楚她是怎麼樣的人。可如今一看,卻打出所料,倘若不是南瑾突然死亡,恐怕也沒有她今天的銳變。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瞧她的毅力和臨危不亂的魄力,想要挽救整個風家堡不是難事,那個殘廢的運氣還真好得讓人妒忌。

    這女人剛開始看的時候很討厭,因為她有一副和南瑾一樣柔韌的外面,沉靜的眼神,靈氣飄逸的氣質,這讓她很討厭,恨不得破壞這種與生俱來的美感和優雅,不過,現在怎麼看著,挺順眼的,似乎不那麼討厭了。

    儘管如此懸掛著,流蘇能有力地攻擊鯊魚,且能最快地避開它們跳躍而起的攻擊,可流蘇失血過多,體力漸漸不支,且船一直在沉,她的身體也一直在降低,很快就到海面平,一下去她必死無疑,可現在,七條鯊魚還虎視眈眈,她能打跑它們,卻打不死它們,可恨!

    「王,還要繼續下去嗎?」不知何時,叫囂的海盜已經不再叫囂,在主船上一直幸災樂禍的人也頗有不忍,開口問道。

    其實認真算起來,流蘇和海王之間的打賭,她已經贏了,用笛聲催動鯊魚的煞氣使得它們發起猛烈的攻擊,本就不在她們的預料之中。

    就在漠北海王打算以笛聲召喚白鯊退開之時,流蘇想起如玉給她的銀針,眼看著快要船沉著,很快就落下海平面,流蘇當機立斷,從袖口抽出那根銀針,有兩公分長,很細,很尖,流蘇抓住頂端,狠狠地刺入一條鯊魚的背脊。點滴鮮血溢出,流蘇本不想用銀針,因為如玉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這銀針能保護她自己,她就猜測著,銀針應該有毒。

    且是劇毒。

    被銀針刺中的鯊魚倏然一陣翻騰跳躍,巨大的身體在海面上不停地跳躍,又噗通一聲扎到水裡,像是受了重傷的野獸在翻滾著,求救著,一股淡黑的鮮血從它身上溢出。

    在海水裡蜿蜒出一道淡黑的痕跡,其餘六條鯊魚順著血跡撲過去,狠狠地撕咬它,頓時更黑的血染得海水一片猩紅帶濃墨之色,分外可怕!

    此時船已經全部沉進海底,流蘇的力氣也全沒了,累得渾身酥軟,身體浸泡在海水裡,傷口處一陣陣割裂般,火辣辣的疼,尖銳地刺痛神經。

    流蘇渾身疲憊地抱著一塊木板,虛脫般地摟抱住,鯊魚再襲擊過來,她必死無疑,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抗爭,再去搏鬥,所有的力量都已被抽離,剛剛勾得太用力,腳已經發麻。

    流蘇眼睛半閉,頭髮散亂,眼光都開始渙散,到了筋疲力盡的困境,一邊肩膀比尖銳的嘴巴刺傷,一邊肩膀被咬傷,傷口都極深,泡在海水裡,簡直是一種折磨。更何況手上也是傷痕纍纍,身體各處也有輕微的擦傷,額頭上也撞破,渾身上來,慘不忍睹。

    海王等人紛紛側目,大吃一驚,所有的鯊魚突然在海水中翻騰,跳躍起來,動作劇烈,巨大的身體撞得船身都退了幾里,那條被流蘇刺中的白鯊被其餘的鯊魚狠狠地撕裂了,吞噬了,淡黑色的海水顏色更淡了,而血腥更濃了。

    噗通……噗通……砰砰……

    落水聲,撞擊聲,聲聲而起,那群鯊魚在一陣劇烈的掙扎跳躍之後,竟然全部靜止不動,有幾隻身子一翻,露出肥厚的腹部。

    它們全部中毒而死,死前的跳躍就如人在中毒之後即將死亡的掙扎。

    如玉的銀針擦著一種毒性很強的毒藥,不管人畜,見血風喉嚨,鯊魚中毒死亡後,其餘鯊魚狠狠地撕裂它,吞噬下腹,導致它們同樣中毒而死。

    冥冥之中,流蘇有驚無險地躲過這一劫,死了逃生。

    靠著三分倔強,三分機智,還有四分運氣。

    「天啊,怎麼會這樣?」圍觀者都發出驚詫的疑問,鯊魚死後,屍體緩緩地下沉,淡黑血色淡淡退了,整個海面又恢復平靜。

    金色的陽光在海面上鋪上一層淡淡的金粉,剛剛經過一場殊死搏鬥的海面十分壯麗,不見血腥,只見一少女抱住木板在海裡沉浮,蜉蝣在天地間,十分渺小。

    漠北海王冷芒掃過,緊抿著唇,重重地哼了哼,風家人的運氣,真的不是普通的好,這種困境之下,都能讓她僥倖脫困。

    老天爺真是偏心偏得想讓人狠狠地扁一頓。

    連從一開始不停地叫囂的海盜最後都沉默地看著她搏鬥,就只差沒有給她鼓掌助威罷了,展現她的剛硬和機智,讓人折服。

    哼!

    運氣!

    漠北海王冷冷哼哼,林浪道:「可以把人救上來了!」

    她沉默,同意,林浪喊了一聲,流蘇沒什麼反應,她累得渾身無力,動都不想再動一下,整個身體軟綿綿的,如被抽了所有氣力。

    倏然,流蘇一陣抽搐, 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腿抽搐了,麻木的小腿倏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痛,竄上背脊,讓流蘇一臉扭曲痛苦,秀氣的五官全部皺在一起,整個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木板脫離手心,麻痺抽搐的小腿有一股沉澱般的巨大力量,把她狠狠地扯入海底。

    在水裡抽筋,只有等死的下場,流蘇頓感有種死亡降至的窒息。

    一條麻繩如赤蛇般激射而出,捲住她即將下沉的身體,收力,狠狠一拋,水花揚起,流蘇的身體如破碎的風箏被海王狠狠地拋在甲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在甲板上滾了好幾圈,流蘇的五臟六腑幾乎都被移位,撕裂般的痛。

    小腿抽搐,乃至全身抽搐。

    壓抑的呻吟溢出慘白的唇,流蘇只覺得身體的痛苦四面八方湧來,全身每一根骨頭都在抗議,痛得她汗水淋漓。

    然而,當漠北海王在她身邊蹲下,欣賞著她痛苦的模樣時,流蘇倔強地咬著唇,狼狽卻不減一分剛毅,一字一字,很清晰地吐出:「我,贏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2:55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13 12:57 PM 編輯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94章

    「我,贏了!」

    堅定而清晰的話吐出,流蘇就岔氣,悶哼一聲,小腿上一陣猛烈的抽痛,疼得她在甲板上翻滾,整個身體都蜷縮在起來,不停地顫抖,不停地呻吟,翦眸睜大,露出無以倫比的痛苦。

    流蘇眼角溢出少許經營的淚珠,小腿抽筋太猛烈,加上鹽水深入傷口,如冰刀一陣陣割裂著一般,疼得難以忍受。

    當初懷小白的時候,小腿也經常抽筋,南瑾每次都幫她緩緩地按摩,直到她感覺舒服,一直覺得沒那麼難受,今天在海水裡一抽,才知道,抽筋是如此抽痛,宛如染了辣油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小腿上,那種痛,刺激神經,太陽穴上青筋拉緊,太痛苦,逼出少許眼淚。

    即便是倔強地咬著唇,也忍不住這股抽痛。

    壓抑的痛苦讓主船上的幾人都覺得毛骨悚然,背脊發涼,更別說,她的肩膀上鮮血潺潺流出,在甲板上蜿蜒出一道血痕,滲出海水,在甲板上攤出好大的痕跡。

    漠北海王似乎沒有為流蘇緩解痛苦的打算,也沒有為她療傷,從她手裡抽出那支銀針,此銀針極細,比起最細的繡花針還要更細一些,藏在袖子裡,根本就看不見,怪不得她沒發現。

    銀針的頂端染血,在陽光底下隱約可見淡淡的藍光,好厲害的毒,這毒要是在人毫無防備之時用在人身上,肯定斃命,她果真是小看她了。

    「真是好東西,人不可貌像,想來說的就是你們夫妻兩,沒想到風少夫人善毒,此銀針見血封喉,當真厲害,少夫人,倘若我把它放在你的傷口處呢?」漠北海王揚起三分惡意的笑,銀針在她面前晃了晃,欣賞著她抽筋的痛苦,明顯的威脅讓流蘇咬著牙,冷冷地瞪著她。

    抽筋是一陣一陣的,劇烈的疼痛過後,慢慢地減緩,只剩下餘波,酸酸疼疼,已不是那麼明顯。她一向很怕痛,也抗得住痛,忍住肩膀上的劇痛,流蘇撐著身體,緩緩地站起來,淡然道:「你若要殺我,剛剛在海裡就是個好機會!」

    在海裡,她的笛聲是最先催動兩條鯊魚攻擊,而不是八條同時攻擊,這才給她活命的機會,她不是笨蛋,會認為海王會真的想讓她死。

    這不過是一種試探罷了。

    漠北海王看著她,秀眉一揚,冷酷的眼光露出少許趣味來,勾起流蘇的下巴,一副標準的浪蕩公子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樣,嘖嘖道:「風少夫人這麼細嫩的臉,讓白鯊給咬一口,莫說你家那殘廢會心疼,本王也會憐香惜玉得緊!」

    「我丈夫不是殘廢!」流蘇堅定地道,被她眼光的詭光看得心口一緊,微微退開幾步,擦去額頭上滴落的血珠,淡淡地道:「海王說笑了,現在是否可以談一談風家航運和漠北海盜之間的糾紛?」

    她現在只想速戰速決,快點回去,一天之內不回去,玄北和如玉他們定然會出來尋她,已經過了幾個時辰,說不定他們的船已經停在赤丹河上,她不想進一步激化風家和漠北海盜之間的仇恨。

    冤家宜解不宜結,這是自古以來永恆不變的處世之道。

    「風少夫人,不要以為活著從鯊魚群走出來,就能活著回風家,我和風南瑾之間的恨,沒這麼容易兩清!」漠北海王狠狠地道,拂袖坐到椅子上,冷冷地瞪著似乎從血河裡爬出來的流蘇一眼,勾起唇角:「風少夫人,我看你還是先處理一下你身上的傷口,我不想和一個失血過多,神志不清的人談判!」

    流蘇聞言一愣,詫異地看向她,林浪看著漠北海王的眼光有著淡淡的寵溺,口是心非!

    「小琳,帶她下去敷藥!」林浪朝著一名女人吩咐,她哼了哼,隨著走向船艙,流蘇也不逞強,到了聲謝謝就隨著她下去。

    她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勢必要清理一下,不然真的會如她所言,失血過多,神志不清。

    流蘇隨著小琳下去,林浪便道:「翦兒,你真的一點都不改變心思嗎?一輩子都在漠北海上遊蕩,當你的海盜王,其餘的,一概不管麼?」

    漠北海王眉梢一挑,無情地道:「你要走,沒人攔你,反正你本來也不是我們漠北島的人!」

    林浪聞言心口悶疼,俊朗的臉閃過一抹快得不可思議的沉痛,看著漠北海王的眼光極為複雜,有深情,有怨恨,有憐惜,也有惱怒……

    周圍五人見他們如此,頓時緊張起來,一男子慌忙道:「林大哥,王心情不好,你別生氣!」

    幾人紛紛點頭,似乎極怕林浪生氣似的,漠北海王冷酷的眼光狠狠一掃,氣勢驚人,王者之風掠過眾人頭頂,讓他們狠狠地打了寒顫。

    「吃裡扒外的東西!」漠北海王冷冷一哼。

    林浪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微微有些涼意,這段感情太累,追逐的戲碼讓他筋疲力盡,也許,他太高估自己,這世上還有誰能感化漠北海王呢?

    「你說的對,我本就不是漠北島的人,不該管漠北島的事,你愛如何便如何吧,我不再過問便是!」林浪淡淡道,語氣多了一絲從來沒有過的疏離:「也許,是該離開了,已經有幾年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林浪淡淡說完,便離開船頭,向船尾走去,不打算管他們之間糾紛,眉宇間有抹淡淡的疲倦。

    眾人大驚,想要喚住他,漠北海王冷芒掃過,他們的話便卡在喉嚨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要走便走,她不稀罕!

    漠北海王冷冷地坐著,艷光四射的臉沉如並冰霜,週身發出的氣息和空氣隔開兩層空間,很冷,很冰。

    她不稀罕!

    她只會以她的方式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不需要向任何人妥協,他也不例外!

    才片刻,流蘇便從船艙出來,肩膀和手臂上的傷口簡單地包紮,額頭撞得不重,只是簡單地擦了一藥膏。流蘇出來的時候,明顯地感受到漠北海王身上發出的戾氣,和剛剛完全不同,發生什麼?

    林浪不在?

    「漠北海王,到底要什麼條件,你才會放過風家?」流蘇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放過?風南瑾讓我失去一條手臂,倘若風少夫人能自斷一臂,我和風南瑾之間,就算兩清,從此各不相欠,不再為難你們,這個條件非常合情合理,你不是很愛你丈夫麼,他的債,你來還,如何?」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95章

    流蘇不料她有此要求,微微驚詫,看向她的手臂。

    大紅的王袍掩蓋下,兩條手臂完好無缺,她利落的動作,揚手瀟灑,哪兒像上失去一條手臂的人?

    海風輕吹,吹起她的大紅的衣裳,飄蕩一股淒涼的味道,看似完好無缺的手臂,只是一種完美的錯覺,袖管本該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美麗的女子露出冷冰的笑,揚眉,嘲諷著她的猶豫:「風少夫人,怎麼?不願意麼?只要你自斷一臂,我立刻下令,今後我漠北海盜見到風家船運,當即繞道而行,只要風家接掌風家航運,我漠北海盜終生絕不侵犯,定不食言,一條手臂換得風家幾世平安,很值得,上嗎?」

    海風吹起流蘇的長髮,淡淡飄蕩在風中,飄逸優雅,女子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恬靜寧和,聲音如最舒服的海風,拂過海面:「一條手臂,換風家幾世平安,的確很劃算,不過請問海王,我又如何相信你的話?」

    漠北海王揚聲,哈哈大笑:「你以為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麼?你只能選擇信,倘若不信,自不勉強,一年沉寂對我們而言輕而易舉,一年之後,恐怕少夫人還得出海一次,你以為我還會見你麼?」

    流蘇冷笑,淡淡道:「漠北海王,你我二人談判,勢不均力不敵,天平難免有所偏頗,你有優勢,從一開始到現在我都遵照你的意思。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道理我是明白,但,凡事不可太過,留自己一條後路也留別人一條後路,說不定會有你想像不到的收穫。」

    女子一貫的淡漠平靜,態度堅定,卻不會咄咄逼人,和強勢的漠北海王相比,她顯得弱勢多了,卻不會讓人忽視她的存在。

    漠北海王明眸如霜,唇角掀起,嘲諷反問:「例如?」

    流蘇恬靜淺笑,如一朵春風中的雛菊,綻放出自己安然的風華,芊芊玉指直指千里之外的漠北群島,道:「據我所知,漠北群島連綿千里,漠北海上最大的群島,也是漠北海王你的領地,這兒有數萬海盜歸你管轄,可,也有數萬普通的百姓在島嶼生活。他們如我們大陸上普通的百姓一樣,渴望和平安寧的生活,一定不願意看見海上海盜盛行,四處燒搶商船,最終引起官府圍剿,讓他們失去平靜的生活。況且,海王你雖然在海上縱橫無敵,卻也不是唯一的海盜團體,我所知的,除了你,還有三支海盜軍在漠北海上神出鬼沒,你一直沒能把他們收在麾下。漠北群島藏金埋銀,翡翠、金剛石、寶石多不勝數,時常引起他們的覬覦,經常會發起小規模海戰,身為漠北群島主人的你,一定煩不勝煩。」

    「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漠北海王倏然厲喝,聲音又急又怒,十分震驚,他們海盜內部的事情上絕對不會傳到大陸之上。這是所有人的共知,海上上他們的天下,上他們的王國。大海就像巨大的藏寶庫,等著他們探險,發財,不管多想征服一個地方,也不會把此等消息傳出去。只要傳出去,大陸無數覬覦奇珍異寶的人就會從四面八方朝大海而來,一塊餅本就那麼大,他們自己吃都尚嫌不足,又怎麼會找來別人瓜分?

    而且,她怎麼會對漠北群島的情況如此瞭解?大陸所有人都認為,漠北群島是海盜的聚集地,她怎麼知道還普通島民?

    流蘇淡淡一笑,眉宇帶著一股淡淡的驕傲:「在談判之前,你會摸清我的底細,我也自然會摸清漠北海的底細,你們沉寂三年,南瑾依然極為防備,冰月宮的情報網遍佈大陸,有最佳的情報探子,南瑾想要摸清漠北群島的底細,易如反掌!」

    「不可能!」漠北海王還沒出聲,旁邊有一男子便冷冷一喝,絕對不可能,漠北群島有最精細,最謹慎的防備,外人絕不可能涉足,流蘇之言可信度極低。

    流蘇一笑:「南瑾出海找你談判,所有人都幸災樂禍低看著他悲慘的下場,可他毫髮無傷地回到風家堡,這種奇跡都能出現,小小的消息走漏又有什麼奇怪?俗話說得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漠北海上發生這麼大動靜,想要瞞過有心人士,很難吧?」

    漠北海王倏然冷冷一笑:「即便你知道,那又如何?這麼多年我都能控制他們,你以為往後就不行?」

    「不是懷疑你的能力,而是,海王何不尋找一個更好的方式,讓島民和海盜們過得更好的生活。你們燒搶商船為了什麼?真是為了征服欲,為了殺戮?恐怕最大的原因就是獲得物資和錢財,過得更好,不是嗎?漠北群島雖然富足,有翡翠山脈和金剛石山脈,可未經開採。對島民而言,最大的生活方式上和附近幾座島嶼的島民交換物資,或者上自給自足。漠北群島資源畢竟有限,而金銀島貧瘠,近些年來已經人煙罕見,你們沉寂三年又開始燒搶商船,其最大的原因不是什麼恨我們風家,而是找尋一種讓你們活下來的方式,那就是恢復你們海盜的本性,掠奪!」流蘇靜靜地道,這已經到了說服海王最後,最關鍵的一刻,出不得任何意外,她已經找到他們共存的一種方法,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海王接受她的提議,皆大歡喜。

    漠北海王冷酷的眼閃過不可思議,連旁人眾人都被流蘇一語擊中,臉色難看起來。流蘇說得不錯,漠北海盜這次大規模的燒殺搶劫,最大的目的就是掠奪物資,維持所有人的正常生活。漠北群島幾乎與世隔離,多半島民一生都在島上生活,從未踏足大陸,這兒已經有幾百年的根基,一直靠著自給自足的供給模式生活,外加和其他島嶼之間的物資交換,然而,最近十幾年已經出現捉襟見肘的困境。

    為了滿足生活的需要,這才開始了掠奪商船!這是身為漠北海王的責任。

    而恨風家,專門挑風家下手是因為她和風南瑾的私怨。

    只不過,這個女人為何會知道如此清楚?

    倏然,漠北海王的臉色閃過一絲惱意,轉眼狠狠掃向船尾,剛要發怒,腦海裡閃過男人疏離的臉,突然像咬了一隻螞蟻,那滋味真不好受。

    流蘇淺淺地微笑,在一片沉寂中,只有她的笑容,這一刻,海風強勁地吹拂,彷彿在為女人喝彩,呼嘯而過,驚起一片漣漪。

    漠北海王沉默,女子的髮絲在海風中飄蕩,瀟灑剛硬,震怒略去,臉上露出屬於海王的冷靜睿智,雍容大度,似乎在思考著流蘇的話,又似乎在琢磨著什麼。

    此女巾幗不讓鬚眉,愛恨分明,雖冷酷絕情,不失為海上梟雄,讓流蘇淡淡起敬。

    她天上就是屬於大海,熱愛大海,更明白她身為海王的責任!

    倏然她冷冷一笑,揚眉,冷酷的眼睛露出三分嘲諷,辛辣地掠過流蘇的眼睛,道:「少夫人對漠北群島知之甚詳,我佩服!聰明的女人,通常死得很快,少夫人沒聽說過麼?」

    流蘇不卑不亢地看著她,不見一點畏懼,她是為了家人而戰,為自己而戰,而南瑾而戰,又怎麼會容許自己在漠北海王面前露出恐懼來。

    「漠北海王,說起聰明二字,漠北海王之聰明,蘇蘇真是望塵莫及!」流蘇淡淡地笑著,不動聲色把話扔回去。

    漠北海王臉色唰一聲全黑了,難看之極。

    流蘇完美的唇瓣露出笑容:「海王,我是誠心誠意和你和解,提出最有利我們雙方的生存方式,海王並不是迂腐之人,何必緊緊抓住仇恨不放,何況……何況南瑾落下山崖,生死不明,你有什麼仇恨,也該化解。王者,必以王道折服人心,讓人甘心追隨,海王若是不顧兄弟姐妹性命一意孤行,損害其之利益,斷然不能統領一方。你能縱橫千里海域,自是你治理有方,行王道之功。既然如此,何不放下芥蒂,海上路上連成一片,到時候海上依然是你的天下,變化的是你不必再帶著人燒搶,殺戮,過最平靜的日子,你不希望麼?」

    漠北海王深深地凝望著流蘇,眼前的女子年輕沉穩,淺色的衣裳沐浴海風,髮絲隨風而動,格外清秀乾淨,眼神如此堅定而透徹,誠摯得看不出真偽。

    或許這是她的本性,倘若不是,她就得佩服她的演技之高桿!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聰明!」漠北海王突然問。

    「有,海王剛剛說過!」流蘇淺笑答道。

    有點意思了,她倒要聽聽,她能提出什麼好建議:「說來聽聽!」

    流蘇見她口氣略緩,不似剛剛那麼咄咄逼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聲音輕柔有力,道:「風家會組建一支船隊,搭建漠北群島和大陸之間的橋樑,建立友好通商關係。漠北群島所需的生活物資,我們全力提供。風家藥鋪以平價向漠北群島提供藥材,每個月都會派專門的大夫到島上義診。這點你們應該是急需的,因為藥材緊缺,條件簡陋,每年死於疾病的人不計其數,我們可以提供藥材和大夫,讓島民遠離疾病痛苦。且,如果你們願意,可以為風家提供航海技術和造船技術,我們會給予相應的報酬。」

    流蘇就說了三點,這已經足夠讓四周所有人心動,有了風家船隊的護航,漠北群島的島民假以時日,定能融入大陸,改變漠北島封閉之狀,再有物資,藥材源源不斷運輸而進,解決他們兩大難題,流蘇的提議緊緊地抓住許多人的心,周圍一陣竊竊私語,騷動起來,越來越大。

    流蘇看著漠北海王,繼續道:「海王,倘若這幾點尚不能打動你,何不聽聽現在局勢所趨。朝廷坐看風家和漠北海盜相鬥,想要借海盜之手,滅我風家。才會對你們猖獗之勢置之不理。倘若我風家真的落敗,最大的得益者便是朝廷,朝廷定會想辦法把原風家航運收入麾下,到時候成為壟斷天下航運的便是他們。試問,那時候,你們還能在漠北海上猖獗麼?漠北海盜只有區區幾萬人,而朝廷水軍又幾十萬人,為了避免海損,定會派兵剿滅,以絕後患,到時候,不僅你們會喪命,也會殃及無辜島民。漠北海盜就會成為歷史,這是你願意看見的麼?」

    談判者,斷然要抓住他們最脆弱的一環。

    四周海盜聞言皆大震,議論紛紛,騷動越來越大,他們定想不到最後那層。

    漠北海王頗有趣味地抿唇,他們夫妻皆出海談判,風南瑾果斷剛猛,非常強勢,他不會和漠北海盜談任何條件,開門見山就讓漠北海盜以後遇上風家船隊最好避而遠之,否則後果自負。態度之囂張,放肆讓人咬牙切齒,向來在海上橫行無阻的他們又豈會害怕風南瑾看似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威脅,雙方都是強勢之人,一場王者對碰,漠北海王慘敗,其屬下提出通商交易反而被風南瑾冷冷駁回,淡漠而嘲諷的語氣似乎在嘲笑他們自不量力。這一點讓漠北海王咬牙切齒很幾年,都記住當初那個坐著輪椅,卻霸氣猖狂的少年。

    而今天輪到他妻子出海談判,避海盜之鋒芒,卻不卑不亢,主動提出和解條件,一個強勢果斷,以其鋒芒震懾四海,一個堅韌沉穩,以懷柔政策達到其目的。方式不一樣,相比而言,流蘇利誘加威脅,以利誘為主,更顯得溫和,更容易讓人心甘情願地接受。

    衡量輕重,漠北海王不會不明白其中的厲害。她雖然在縱橫四海無敵,並不代表對大陸的情勢毫無所知。這次風家航運陷入解航危機,漠北海盜是最根本,最直接的原因。也是因為朝廷對風家虎視眈眈,想要借助海盜之手,徹底打垮風靡天下的風家,所以上次出動的海軍之後便再無聲息,倘若風家真的破敗,漠北海盜盛行,到時朝廷便不會讓容許他們為所欲為,定會派主力海軍剿滅。漠北群島幾萬人和朝廷幾十萬人,哪會又什麼勝算。

    漠北海王深深明白這點,現在他們是坐山觀虎鬥,收漁翁之利,他日他們無用處,必會進行剿滅。

    由流蘇說出,更造成四周恐慌!

    漠北海王揚眉,勾起唇角:「少夫人剛剛說的都是風家的義務,那我們呢?不會單單停止掠奪這麼簡單吧?」

    流蘇對於她口氣中的嘲諷並不在意,淡淡笑道:「風家是做生意的,不能盈利至少也不能虧本,我想要漠北群島西南部那座翡翠山脈!」

    「哼!好大的口氣!」漠北海王臉色一沉,冷如冰霜,盯著流蘇的眼光充滿的憤怒,一座翡翠山脈,能買下整個鳳城了,她哪兒來的胃口,就是當年風南瑾對這座翡翠山脈虎視眈眈,也不敢貿然所動,她太放肆了!

    幾道憤怒的眼光紛紛射來,流蘇毫不畏懼,這座翡翠山脈她是無意聽南瑾提起,他的書房裡有漠北群島的地圖,他在上頭把西南部那座翡翠山劃下,志在必得。

流蘇在來談判之前做足的功課,除了林浪剛剛告訴她漠北群島的形勢,其他的資料,都來自南瑾的書房,既然上南瑾的希望,流蘇便想要完成。

    何況,風家無償提供一支船隊,義診,自然會收取利益,生意,以利潤為目的!

    總不能所有的好處都讓她佔盡。

    流蘇道:「海王何必動怒,那座翡翠山脈放置不動,你們不開採,它也只不過是普通的一座島嶼,沒什麼不一樣,為何不開採,化為財富?我們來開採,利潤對分,你們也受益,我們也能填上藥材義診和船隊之間的虧損,這三方一年下來,可是無底洞,未來十幾年或者更長的時間,這方面的開支會越來越大,你們平白受惠,自然要回饋,沒錯,我們是在交易,在談條件,我的資本是不足,可並不代表我會任人宰割。」

    「看來少夫人是有備而來,那有沒有想過,若我不答應,你的下場是什麼?」漠北海王倏然冷冷地道,語氣陰毒。

    流蘇眉梢微揚,淺淺笑道:「來談判之人,自會有備而來,就像海王,從一開始不也有備而來,你說過,從鯊魚群裡活著出來,我就有機會說服你,既然有機會說服你,自然要盡全力。我的下場,無非就一個死,有何畏懼?這只不過是最糟糕的一步,不過我想不通,海王為何會拒絕我的條件,不管從短期還是長期來看,受惠最多的一方,都是你們!並不違反,談判雙方資本高低之原則,不是嗎?」

    南瑾有那個資本讓他們無條件避開,她沒有,所以必定要犧牲一些利益,她只不過在最大程度上減少損失罷了。

    漠北海王沉默很久,瞇起眼睛,橫掃全場,流蘇的話他們都聽見,竟然沒有反抗……她冷銳的眼光倏然遠遠眺望,那是千里之外,漠北群島的方向,眷戀,愛慕,柔和,流蘇第一次在這位渾身剛硬的海王眼裡看見近似於溫柔兩字。

    也是第一次,看見王的氣度和雍容!

    心中暗暗驚奇,林浪所說的果真不假,真的成功了,她已經敏銳地感覺到,漠北海王態度的轉變,心中暗暗稱奇。

    倏然,漠北海王站起來,一掃眼中的溫和,走近流蘇面前,一字一句道:「倘若你違背剛剛其中一條,我定會讓你們風家航運在水上無立足之地!」

    流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女子露出堅定的笑容,緩緩伸手,擲地有聲:「絕不反悔!」

    漠北海王深深地看她一眼,單掌一擊,看著流蘇爽朗一笑:「那殘廢,真是福薄!」

    流蘇微微一愣,淡笑不語,女子松下緊繃的肩膀,仰首凝望蒼穹,靈秀的眸子劃過一道淡淡的憂傷和驕傲。

    南瑾,看見了嗎?

    我做到了!

    漠北海王看著她仰首淺淺的笑,竟升起一絲羨慕之情,為了風南瑾,嬌嬌柔柔的女人竟然能勇敢地站起來,在風雨飄搖的時候撐起風家。能鼓起勇氣出海,面對人人恐懼的漠北海王,能毫無畏懼地跳下海底,和鯊魚搏鬥,這種勇氣,並不是與生俱來,而是為了她心中的愛。

    愛情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人變得如此堅強,堅強到讓她羨慕。

    海風吹拂,兩人羅裙交織,長髮飄曳,各懷心思。

    林浪親自送她上船,流蘇回身,道:「多謝你!」

    在療傷的時候,他支開小琳,告知漠北群島大概的情況,教她如何抓住漠北海王的弱點。什麼冰月宮的情報資料,都是流蘇瞎編的,為的就是不出賣他,南瑾的情報對漠北島並未觸及。這一切全靠林浪相助。

    林浪回眸,淡淡地掃了主船一眼,苦笑:「我不是為了你!」

    流蘇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微微歎息,這個世上,總會有一個人,想方設法,不計一切回報為了另外一個人。

    「林大哥,愛一個人要學會開口,誠實,你不說,就不會知道,她是不是在等著你開口。別弄得像我和南瑾這樣陰陽相隔,連思念都充滿遺憾。」流蘇淡淡地道,語氣平靜。只是眸光中掠過的悲傷出賣她的淡靜。

    「經驗之談?」林浪淺淺笑著反問。

    流蘇搖頭,凝眸直視那碧藍的蒼穹,廣闊,寂寥,不知她心愛之人,此刻是不是在看著她。

    「是遺憾之談!」

    林浪心頭一震,微微蹙眉,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得點頭:「一路順風,祝你們風家早日恢復常態。」

    「多謝!」流蘇回神,淡淡道謝。

    林浪掠身回船,流蘇朝他揚揚手,如此深情之人,誰能辜負?

    願偉大的海神保佑你,得償所願!

    漠北海王冷冷地看著林浪走近,面無表情地道:「漠北群島的事,是你的告訴她的?」

    肯定句!

    林浪點頭,沉默不語,漠北海王什麼都沒說,拂袖欲走,林浪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堅硬的觸感卻能讓女子感受道他的堅定:「你為什麼答應她?」

    雖然告訴流蘇所有的一切,教她怎麼抓住漠北海王的弱點,可她如此容易就答應,實非他所料,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漠北海王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說罷不管林浪片刻的呆滯,走進船艙。

    反應過來的男人,倏然一臉狂喜……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1:15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13 01:21 PM 編輯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96章

    流蘇獨自駕船回赤丹河,一路上風平浪靜,海風徐徐吹拂。

    女子堅毅地立在船頭,已經換過的一身水藍色羅裙在海風中飄揚,三千青絲隨風飄動,飄逸而溫雅,靈秀的背影如同天地間所有的靈氣,風華絕代。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這抹水藍色彩,大海的湛藍也黯然失色,她成了世上唯一的一抹彩色。

    碧海藍天,白雲勝雪,羅裙飄飄,青絲飛揚,女子仰首,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擁抱整片遼闊的大海,感受大海的遼闊和寂寥。
    南瑾,我打勝仗了!


    你若知曉,一定很開心!

    我沒有辜負你的期望,我生下小白,好好活著,日後定會好好守住風家堡,不讓外人覬覦一分一毫。

    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會在家裡……

    等你回來!
    一輩子……


    等你歸來!

    即便是死了,她也要好好活下來,完成他的使命和責任。

    他們之間有這麼多美好溫馨的記憶,足夠支撐她的思念,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現在回憶起自己坎坷的一生,所有的幸福,都是南瑾所給予,所有的歡笑,都是南瑾費盡心思守護而來。

    連最平凡的夜下閒聊,如今想起,竟甜蜜得讓她辛酸,滿滿的幸福都在口齒之間轉動,悲傷的幸福。

    有的人即便死去,也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形象淡漠,反而會越發清楚。

    刻在心臟上的痕跡,除了死亡,我們如何將它抹去?

    一滴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溢出,被海風吹乾,不見蹤影,剎那間,連海風都染上少許悲傷的沉聲,溫柔地撫摸著女人蒼白如紙的容顏。

    如此嬌柔的身影,此般蒼白的臉色,孱弱得令人心憐,又堅強得讓人心疼。

    流蘇睜開眼睛,堅定地看著前方,快出漠北海了,她回首,望著身後浩大的海洋,緩緩地勾起一抹笑容,送上她最誠摯的祝福,或許他們一生都不會再見面,可今天的經歷,卻沉澱在心底深處,永遠記得。

    第一次獨自航海,驚險的搏鯊,命懸一線的坦然,為了活著所堅持的傷痕纍纍,強勢艷麗的海王,默默守護的林浪,嗜血凶狠的海盜,她和海王之間的談判,都成了她生命中最值得紀念的人和事,永不褪色。

    這是她生命中一次飛越的成長,值得銘記。

    視線已經開始模糊,流蘇卻不驚不懼,她什麼都不想擔心,因為她的家人一定踩出海口處等著她,在赤丹河上等她回來,已經很近了。

    她現在想好好地睡一覺!

    才剛這麼想著,眼前便完全陷入黑暗,整個人轟然倒下,發出一聲沉沉的聲響。流蘇肩膀兩處重傷,在海水裡泡得太久,失血過多,更何況手心有刀傷,額頭有擦傷,被鯊魚捲出去砸在船板上震得她身上淤青幾處,經過簡單的包紮,才能勉強和漠北海王談判,實際她已是在強撐,身體早就發出沉重的抗議,憑著一股毅力在支撐。

    最終在昏倒在船上。

    船在海上獨自航行,順風而下,一直朝著赤丹河的方向而去。

    「王爺,是風家的船!」

    在漠北海上,有一條華麗的大船,船頭,一男子負手而立,玄色長袍,包裹這一具剛勁有力的身子,挺拔,高大,背影冷峻如鐵,站在甲板,如君臨天下的霸主在巡視自己的領土,強勁的王者之風從他身上溢出,強硬到所有海上生物都無法忽視他的鋒芒。

    一雙眼睛緊緊地釘在海面上,冷峻沉默,深邃如海,似乎在等待什麼,終於看見風家的帆船出現在視線裡。

    夕陽西斜,淡淡的餘暉在海平面上鋪上一層絢麗的金光,波光瀲灩,空茫的大海遼闊無際,如一張絕世地毯,橫鋪在海平面上,美得那麼驚心動魄。

    蕭絕的心,突然急速跳動起來,心悸的感覺抓住他所有的思緒。

    男子淡淡蹙眉,冷酷的眼光劃過茫然,手微微撫上心口的位置,原來它,還會跳動,這麼清晰地感覺到,心臟的活力和心悸的恐慌。

    多少年後,當你回憶起那隻小小的帆船,晚霞下美麗的大海,又是什麼感覺,還記得這股淡淡的悸動麼?

    那是愛情的痕跡,還是過於想要得知談判結果激動的錯覺?

    「沒看見人!」高高眺望,沉聲道:「王爺,難道風少夫人沒有回來,只有船隻順風而下?」

    風家航運出事後,蕭絕和林俊就連夜南下,很快就到達鳳城。他早就派人介入幾家航運的明爭暗鬥中,推波助瀾,以他的估算,最多一個月之後,風家航運便回完全解航,風家從此成為歷史,接著朝廷便介入,借助司馬家之手,暗中控制天下航運,這是一筆巨大的利潤。

    一舉兩得,一來可以打垮風家,二來借刀殺人,坐收漁翁之利。

    可他萬萬沒想到,風南瑾死後,風海棠病倒,風家的少夫人會挺身而出,竟敢獨自出海去見漠北海王談判,此等膽色,倘若她不是風南瑾的妻子,他都要拍手為她叫好!

    倘若漠北海盜就此收手,想要打垮風家就難上加難,雖然四家航運分離出來,可風家打下的基礎堅不可摧,只要沒有海盜的威脅,想要挽救風家不算難事,到時候被分離出去的四家航運見風使舵,定然又會再一次被風家收回,風家航運依然獨霸天下。

    此次風少夫人和漠北海盜的談判,天下矚目,上至皇上都靜侯消息,下至販夫走卒都仰首觀望,今天的赤丹河定然萬眾矚目。

    誰都想要知道,其結果是什麼?

    漠北海王是此次事件最關鍵的因素,朝廷故意放任,就想借他之手,毀了風家。

    一個是體弱多病的閨閣之女,一個是凶狠殘酷的漠北海王,這場談判,風家似乎沒有什麼勝算。

    所有人都料定,風少夫人定然回不來,以漠北海王此般瘋狂的報復,怕是恨極風南瑾,又怎麼會善罷甘休!

    可蕭絕卻不敢小覷,單憑她有勇氣出海,就證明,風南瑾的女人有兩分膽量。

    四年前的風南瑾,十六歲的少年,所有人都認為他回不來,可才半天功夫,他便從海上回來,從此漠北海盜見風家船運繞道而行。

    而風少夫人……會不會讓人出乎意料呢?

    這個答案,蕭絕莫名感到好奇和興奮!

    也許,因為那個讓人一目深刻,驚才絕艷的男人,所以很好奇,他的妻子是什麼樣的女人。

    蕭絕憶起在半年前在衙門所聞,風少夫人應是弱質女流,被他保護甚好,談判成功先且不說,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問題。

    「王爺,怎麼辦?」林俊問道,船已經越來越近,卻看不到人影,小小的船隻在漠北海上航行,孤單,寂寥,像是寂寞了多年孤獨航行的旅人。

    風吹起蕭絕華麗的長袍,男子細細瞇起眼睛,下令:「把船開過去!」

    「是!」林俊應道,讓水手們升起篷布,船才剛剛開始移動,林俊就暗叫不好:「王爺,你看!」

    他們離流蘇的船不到五百里,其實要過去所費時間不長,可,順著林俊的眼光看過去,只見風家一支船隊迅速開向漠北海。

    動作之快,之迅速,所向無敵,這是技術最先進的一支船隊,他們一早就在漠北海上等候,因為害怕出現在海上遭到漠北海王的誤會,流蘇早就下令他們只能在赤丹河上等著,可如玉不太放心,讓玄北小翠他們把船開到漠北海上海口處,第一時間發現流蘇的船。

    看不見人,所有人都慌了手腳,如玉命令他們全帆而動,迅速地開向流蘇。

    蕭絕立刻擺手,讓水手降下帆布,他們離流蘇的船不算太遠,也不算太近,能看清楚船上所發生的一切,不需要過去,被風家的知道,蕭王出現的漠北海上,也不是什麼好事。

    「王……王爺……那個不是如玉夫人麼?」林俊驚訝地倒吸一口氣,蕭絕眸光頓時一沉,變得極為陰鷙。

    西門如玉……蕭絕咬牙切齒地看著少女明艷著急的臉色。

    她竟然和風家堡交情如此之深,難怪敢一人進入王府,挑起一番狂風暴雨,又瀟灑離開,原來有這麼強硬的靠山。

    好得很!

    好極了!

    蕭絕渾身散發出一股戾氣,眼光危險地瞇起。當初太過於傷心,讓如玉逃走,過後又沉浸在失去流蘇的痛苦中不可自拔,錯過了找如玉報仇的好時機,後來幾度尋找,都找不到她的蹤跡,沒想到會在鳳城遇見她,還發現她和風家堡關係密切。

    一股恨意從心底激起,流蘇的死,追根究底他是有錯,可罪魁禍首卻是換了藥的如玉,他並不知道流蘇是假死,也不知道流蘇和如玉只不過演一場戲而言,自然認定了如玉是害死流蘇的兇手。

    林俊感受到他渾身發出的戾氣,激靈靈地打了寒顫。

    玄北如玉小翠阿碧,柳秀柳溪李烈和風家航運幾位管事也紛紛上船,圍成一片……

    「是少夫人……少夫人還活著……」小翠激動得大喊起來,後面風家船隊和冰月宮的人聽罷,都發出一聲響亮的歡呼。

    如玉扶著流蘇,一探鼻息,單掌貼在她背後,一股渾厚的內力緩緩地輸進她體內,流蘇呼吸一沉,微微岔氣,睜開眼睛,看見一張張熟悉的臉,露出淺淺的微笑,眾人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就發現她一身的傷,紛紛怒紅眼睛。

    「太過分,什麼漠北海王,竟然對少夫人下這種毒手!」阿碧率先不滿地怒吼,流蘇的傷口很明顯,額頭擦傷不重,身上卻包紮好幾處,一看她透明如水的臉色,就曉得定然受盡折磨,不然也不會昏倒在甲板上。

    「混蛋,有本事到陸上去,本姑娘劈了她!」小翠更是傷心,她家的少夫人總是這麼多災多難,她都不敢想像,她在漠北海王那兒受了什麼痛苦。

    流蘇淡淡地搖頭,渾身有些無力,勉強被如玉喚起,撐不了多長,眼前又浮現片刻的黑暗,朦朧得怕人,流蘇毫無意識地露出一抹笑容:「如玉,玄北……我成功了!」

    淡淡的話一說罷,流蘇又陷入昏迷之中,所有人先是一喜,又是一憂,玄北趕緊抱起流蘇,送進船艙,命人迅速開船回去。

    柳秀柳溪倏然朝著漠北海高喊一聲:「少夫人成功了,少夫人萬歲!」

    身後跟著的除了冰月宮的人,大部分也是船航的人,柳溪柳秀自然不會放棄這個絕佳的機會,為流蘇歸來打響聲勢。

    給那些冷眼看著風家垮台的人狠狠地扇一巴掌!

    「少夫人萬歲!」

    「少夫人萬歲!」

    整個漠北海上一片歡呼,雷鳴般的聲音,激越地響徹整片海域,從此,水上,在不久的將來,又會是他們風家的天下,獨霸水上。

    這片震動的海域傳開的歡呼,必定傳遍整個赤丹河,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天下,讓世人都知道,風家航運依然還是風家航運!

    今天過後,風氏蘇蘇必定名動天下!

    不再是南瑾身後,被保護得安適的少夫人,而是獨當一面的掌權者!

    這和四年前的一幕是如此的相似,四年前,這片海域成就了風南瑾,四年後,這片海域同樣,成就了流蘇。

    漠北海,注定是風家人的天下!

    在一片振奮人心的歡呼聲,有一人驚呼一口氣,如玉一眼就看見,不遠處,蕭絕冷峻如鐵,沉穩如山的身影,眼光陰鷙地凝視這片震驚的叫囂。

    如玉心中一沉,微微蹙起眉,下意識地回頭,蘇蘇剛剛是躺在甲板上,後來被玄北抱進去,他理應看不見才對,但是,在隔著茫茫海域,她清晰地看見,蕭絕正冰冷地看著她,如玉呼吸一窒。

    本就心思玲瓏的女人,很快就猜到原因,如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蕭絕,好久不見了!

    還好他沒看見流蘇,現在的流蘇和他已是兩個世界,再見面也已人事已非,她不會讓他打擾到流蘇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

    現在的流蘇,生命的重心是南瑾和風家堡!

    「小翠,你們先回去,我先去會一會故人!」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97章

    玄北他們很快就派人把船開向赤丹河,流蘇身上的傷要趕緊醫治。如玉獨自上了一條船,讓水手把船開向蕭絕的方向。

    多半年不見蕭絕,形貌上沒什麼變化,只是眉角略顯滄桑,依然冷峻如冰,俊美邪魅。高大挺拔的身子,冷然強勢的氣質。

    他華服尊貴,魅眸如霜,折射來的眼光露出極致的恨。

    如玉鵝黃色的羅裙隨著海風揚起一道瀟灑的弧度,環著胸,紅唇掀起,聲音暢快得如遇見老朋友般:「王爺,別來無恙!在這兒看見您真是意外,王爺真好的興致,想必漠北海上的日落之景一定深得王爺眷戀!」

    林俊有些膽戰心驚地看著他們,沉默地退三步,蕭絕薄唇緊抿,冷酷出聲:「在這兒看見你又何嘗不是意外,西門如玉,好膽色,你還敢來見本王?」

    如玉姿態放縱地倚著船桿,笑得風情萬種,眼波流轉著調皮和挑釁的光芒,淡淡地掠過蕭絕,暢快笑道:「王爺又不是什麼三頭六臂,如玉又豈會怕你,我只怕王爺見到如玉,會害怕才對,畢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王爺沒有心有餘悸的感覺麼?說不定誰又成了下一個方流蘇呢。」

    好久沒聽人提起這個名字,即使魂牽夢縈,即使相思日漸濃郁,呼嘯長空,這個名字在王府是禁忌。被人提起,心如針扎般痛,被巨石壓住心口,猛然喘不過氣來,眼光掠過一抹快得不可思議的傷痛。

    如玉微微勾唇,流蘇還是他心口的痛,恐怕這傷一輩子也好不了,這是她當初的目的,如今見他如此,竟生了一分憐憫,他也是活該,是流蘇不給他機會,不是她做得太絕!

    事到如今,物是人非,他想要抓住也抓不住,流蘇早就不是當初的流蘇。

    蕭絕見如玉笑得肆意,胸口徒然升起一股刻骨的恨意,灼熱地在胸口爆發,如岩漿般要破膛而出,雙眸染上幾分嗜血的殺氣,手中的劍沉沉地握住,指關節咯咯作響,隱忍的恨蝕骨般地割裂他的血管,恨不得一劍劈了眼前笑意盈盈的女人。

    心隨意動,寶劍出鞘,一道白芒掠過,蕭絕飛身而起,高舉寶劍,轟然砍下!巨大的劍氣一分為千,朝著如玉劈過來,劍氣如虹,如玉抽出隨身寶劍,冷冷一笑,毅然直迎而上,兩道人影快如蛟龍,猛如靈豹,在半空打起來。

    劍尖相碰,強強對撞,一竄火花劈里啪啦零零碎碎地散下,如最絢麗的碎玉,點滴落在海面上。

    這一方海域,猛然色變,風雲變幻,劍氣催動海風,盤旋,劇烈地滾動,如颶風彪悍地刮過海面,吹得林俊等人睜不開眼睛。

    當人乃屬當世高手,如玉內力雖不如蕭絕,劍氣也不如他渾厚有力,卻勝在一個巧字上,靈活有力,非常刁鑽,加上她精通奇門遁甲,五行術士,劍法變化頻繁,令人防不慎防,看似剛猛有力,實則乃虛而不實,看似柔軟無力,漏洞百出,卻是一大陷阱,中招斃命。

    劍與劍的相撞,緊逼兩人要害,驚險輩出。

    蕭絕下手毫不留情,處處挑如玉的軟肋,如玉也不和他客氣,招招帶動殺氣,這是第一次和蕭絕真正地過招,如玉心中暗暗讚歎他內力的渾厚和劍法的精湛,藉著靈巧多變的步法多次閃過他的殺招,長時間打下去,對她絕不利。

    劍氣把他們兩人團團地包裹,光與影在半空晃動,劍氣擊中海面,水花四濺,那場面,壯麗又淒婉,帶著妖嬈嗜血的魅力。

    海水滾動,海風狂飆,兩人身形越來越快,越來越烈,搏鬥的聲音越來越響,林俊幾乎無法看清,誰是王爺,誰是西門如玉。

    倏然如玉虛晃一招,腳尖點著海面,一陣劍氣橫半空,冷掃蕭絕胸口要害,趁他躲避,抽身回船,揚聲道:「王爺,好俊的功夫!」

    海風呼嘯而過,大浪翻過大跟頭,隨著兩道身影分開,海風靜了,海水平了,剛剛激烈一戰,似乎沒有發生過。

    如玉粉腮淡紅,額頭露出少許香汗,心中暗歎,蕭絕不愧是朝廷第一高手,她竟然不是他的對手,剛開始可能藉著身形的巧妙和劍法的刁鑽佔便宜,可越久,她越顯頹勢,蕭絕的內力,已到深不可測的地步。

    反觀蕭絕,面無表情,一場激戰對他毫無影響,眼波已經冷硬如冰,口氣都是嘲諷的冷然:「怎麼?想跑?」

    被他看穿,如玉一絲尷尬都沒有,不可否認,蕭絕是個絕對的強者,在三十招之內讓她露出敗勢,江湖上從未有過,她不逃,難道往劍口上撞麼?她如玉沒有那麼悲壯的情操。

    「打不過自然要跑,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呢。」如玉大大方方地說著,轉而瞇起眼睛,道:「王爺要報仇,儘管來尋,我西門如玉,乃幽靈宮少宮主,有何恩怨,儘管放馬過來,不要傷及無辜,不然幽靈宮傾盡全宮之力,定要你生不如死!」

    幽靈少宮主?

    蕭絕聞言心頭一沉,原來是她?

    這陣子鳳城之內,幾度風雲變幻,本來恩怨糾纏許久的幽靈冰月兩大宮竟然冰釋前嫌,化干戈為玉帛,成邦交之宮,這次風家堡有難,幽靈宮鼎力相助,此事他略有耳聞,原來她竟然是幽靈宮的少宮主。

    太不可思議了。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蕭絕的臉色更加難看,幽靈宮冰月宮,武林兩大宮,自此武林黑白兩道更無人敢得罪他們,加上風家航運獨霸天下,風家的江南的勢力定然會更上一層樓!

    殺氣,在沉默中凝聚!

    如玉敏感地感受到他的戾氣,淡淡道:「蕭絕,風家堡現在就剩下一幫手無縛雞之力的孤兒寡母,你最好摸摸良心,忍心對她們下毒手麼?風海棠下嫁君無歡已成定局,風夫人不管俗事,風少夫人一人獨撐大局,風小小姐才剛滿月不久。把刀口指向一干婦孺,不是你蕭絕的作風吧?」

    「手無縛雞之力?」蕭絕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緊抿的唇吐出冰冷的話語:「能從漠北海王面前全身而退的女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西門如玉,我和你之間的恩怨,不會累及他人,但是,風家的事,還容不得你插嘴!」

    這件事並不涉及在個人恩怨以內,她懂什麼?

    如玉見他不該初衷,便知他有了殺意,倏然靈機一動,冷冷的笑容在海面上飄蕩,道:「蕭絕,十年前你血洗我西門一家滿門,至今還給不出一個罪名,是為何?」

    蕭絕聞言,眸光一沉,如玉接而冷笑道:「那是因為當時的西門家妨礙你蕭家,不願加入三王奪位的糾紛中,你為了以防萬一,才動了殺心,不為我所用,也不能為他人所用,西門家這頂莫須有的罪名扣了整整十年。現在呢,也想用舊智對付風家?以什麼罪名,我就想不通,風南瑾和朝廷關係極為密切,我想你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暗殺,殺了風少夫人,再無人坐鎮風家航運。蕭絕,十年前的仇恨我放下了,你有你的立場,不該過於苛責你。如果方流蘇還活著,再過一個多月,你們的孩子就會生下來了吧?風少夫人也才剛剛產下孩子,將心比心,你真的忍心麼?你想想死去的方流蘇,她為什麼會死?就是因為你造的孽,所以讓她受過,一意孤行,將來你會失去的更多,我保證!你會後悔莫及!」

    「住口!你不配提流蘇!」蕭絕厲喝,一想起流蘇是喝了那碗被她換過的墮胎藥,一屍兩命,不可控制的恨意就從心口溢出,手中的寶劍,已經蠢蠢欲動,他緊緊地捏在手心,青筋暴跳,忍住這股滔天的怒氣。

    「你以為我想提?」如玉哼哼:「話我說到這兒,蕭絕,你想打垮風家,那就在生意場上和風少夫人較量一番。若是動別的心思,哼!冰月宮和幽靈宮是天下最大的殺手組織,會殺掉所有你珍惜的人,做成肉丸子,讓你一口一口吃下去!」

    最後那句話,如玉狠狠地咬重聲音,而林俊聽得毛骨悚然,好血腥的想法!

    如玉說罷,不顧蕭絕難看的臉色,命人開船離開,她可不能再刺激他,不然他發狂起來,她真會沒命,武功不如人,就是遜了點,說話都要斟酌分寸,如玉不滿地想到,回眸,眼光淡淡地掃過船頭的蕭絕。

    微微勾起邪美的笑容,只要他不找流蘇的麻煩,就成了,接下來就看他們如何搶奪生意,風家航運有一大批優秀的管理人才,幾位管事經驗豐富,加上有個初露鋒芒的流蘇,挽回風家航運的劣勢,不是難事。

    蕭絕……若是輸給蘇蘇,她會仰天狂笑一百聲。

    想想那個畫面,就讓人興奮啊!

    蘇蘇呢,看來注定是蕭絕的剋星!

    「王爺,要屬下等該怎麼做?」林俊見如玉的船越來越遠,上前問蕭絕,自從王妃過世後,已經沒有看見過他如此沉怒的模樣,西門如玉真是氣死人不償命,一再挑釁王爺的極限。他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沒想到關鍵的時候又搬出王妃,聰明地脫身,且讓王爺打消暗殺風少夫人的想法,實在是厲害得緊!

    「馬上回岸,本王要見司馬朗月和司馬俊!順便把其他三家的航運的負責人也叫上!」蕭絕冷聲吩咐。

    林俊吃了一驚,遲疑地開口:「王爺要親自見他們?」

    「沒錯!」

    林俊應是,心口微微納悶,看來他很重視這次的比拚,朝廷有人混進幾家航運之中,執行蕭絕的命令,才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風家逐見困境,可蕭絕從來沒有直接出現在眾人面前,看來這次他是鐵了心要打垮風家。

    流甦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肩膀上的傷口紫靈已經好好地給她上藥,感覺不那麼疼。這一覺,睡得真香甜,似乎疲憊了一生的女子,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安閒地躺下休息。

    流蘇眉宇間淡淡的,都是眷戀,熟悉的床幔,熟悉的佈局,熟悉的傢俱,在跳下海的一剎那,曾一度以為,她再也回不來這個熟悉的房間。現在躺在床上,想起來才覺得後怕,所幸的是,她回來了。

    這是她和南瑾的房間,衣架上還掛著南瑾的衣裳,有南瑾慣用的玉杯,南瑾的醫書……這兒處處都能看見南瑾的影子,好像還坐在床邊看著她,靈秀的眼睛流轉著深情柔和的眼波,看得她心口悸動。

    南瑾的氣息啊,總是讓她感覺心安和寧靜!

    「小姐,你醒了?」紫靈每半個時辰就會進來看她醒過來沒有,見她醒來,露出放鬆的笑容,紅了眼睛:「小姐,可擔心死我了,又弄得一身是傷。」

    流蘇撐起身子,淡淡笑道:「傻瓜,我不是平安回來了麼,這才是最重要!」

    活著,才是希望,她總算是明白了!

    螻蟻尚且貪生,人又怎能輕生?

    「人家心疼小姐嘛!」

    流蘇拍拍她的手,阿碧端來銅盆,笑笑道:「少夫人,起來梳洗,該吃午膳了。」

    紫靈服侍流蘇起身,小心翼翼地幫她換了一件長裙,才微微觸到她的傷口就有些發疼,流蘇淡淡地蹙眉,紫靈低呼一聲,動作更輕了。

    流蘇身上擦傷不少,不過都是一些小傷口,很快就能好,紫靈看得極為心疼,皓白如雪的肌膚上擦傷顯得特別觸目驚心。

    流蘇撲哧一笑,看她這表情,感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似的。

    阿碧也是習武之人,看見小傷不奇怪:「紫靈,你別哭喪著臉,少夫人的傷口過幾天就好,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風家堡靈丹妙藥多得是,保證少夫人身上連個疤痕都沒有。」

    流蘇一笑,梳洗過後就去前廳,海棠的高燒一夜之間退了不少,興許是知道流蘇談判成功,緊壓在心裡的大石鬆了不少,病一下子就見好轉。臉色雖然憔悴,略有病態,精神卻好了很多。

    君無歡這幾天一直陪著她,已經是風家堡的常客,流蘇一來,眾人就紛紛問她和漠北海王談判的經過。

    流蘇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眾人驚呼,對流蘇皆肅然起敬。就連君無歡也對她刮目相看,跳進鯊魚群,多驚險的一件事,這女人看起來此般柔弱,事到臨頭到被激起一股勇氣。愛情的力量果然可怕,能使一個女人變得如此勇敢。

    不過更讓他們驚奇的是,漠北海王竟然是一位巾幗,太出乎意料,席間非常熱鬧,風海棠深感欣慰,風家有她,她也放心多了。

    風夫人命人熬了補身的藥膳,讓流蘇都吃下去,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也該讓流蘇好好補補身子,好好休息。

    「蘇蘇,這陣子你留在家裡好好休息,漠北海王肯收手,航運的事,有柳秀柳溪他們,不會出什麼大問題,慢慢會恢復,你不要太擔心。」風夫人心疼地看著受苦的孩子,眼光裡溢滿濃濃的母愛。

    風海棠也有這個意思,流蘇淡淡笑道:「談判剛剛成功,風家船航的聲勢一夜恢復,各大船航一定紛紛有所動作,太過急切和恐慌,理智會失去正常的判斷,往往能給我們很多空子鑽。這是個好時機,一定要趁勝追擊。更何況,朝廷若想要鐵了心打垮我們,這幾天也是最好的時機,若是因為一時的勝利鬆了戒備,後果會不堪設想。」

    「可是……」

    「娘,姑姑,我不累,你們放心!」流蘇淺淺笑道,堅決地說:「我要讓風家航運在最短的時間裡恢復常態!」

    再一次,獨霸天下!

    如玉突然出聲道:「蘇蘇說得不錯,剛剛在漠北海上,玄北應該也看到,蕭王就在漠北海上,離蘇蘇的船不到五百里,倘若不是我們的人快一步,蕭絕恐怕已經上船。」

    匡啷……一聲清脆的聲響,正在布菜的紫靈手一抖,筷子就掉了,流蘇正拿起茶杯,被她掉下的筷子打到手,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溢出。

    「紫靈,怎麼這麼不小心……」阿碧小翠立刻過來,紫靈驚恐的眼光看向流蘇,只看見一片淡漠的平靜,這才鬆了一口氣。

    「蕭絕在鳳城裡?他竟然親自來?」風海棠瞇起眼睛,頓時一拍桌子,女子眼光露出憤怒:「這群忘恩負義的蕭家人!」

    南瑾的身份,風海棠知道,朝廷覬覦風家,她也知道,只是沒想到南瑾屍骨未寒,蕭家就有所行動,太過分了!

    竟然是蕭家的人親自來!派人動手腳還不夠,竟然親自出手,真想把他們趕盡殺絕麼?

    風夫人臉色一陣恍惚,很快就恢復平靜,逗弄懷裡的小白,小白剛剛喝過奶,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風夫人懷裡,頗有興致地看著一桌子山珍海味。

    「姑姑,別動怒了,蕭絕是王爺,在政壇上呼風喚雨,在生意場上不一定能順其心意。」流蘇淡淡地道,偏頭看向小白,小傢伙衝她甜甜一笑,流蘇勾起一抹唇角。

    小白是她的,就算叫爹,叫的也該是南瑾,不是蕭絕!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1:27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98章

    漠北海盜不再騷擾風家航運之後,柳秀柳溪等人率領風家的幾位管事正式開始新一輪的搶客戰。

    風少夫人坐鎮風家船運!

    流甦醒來的當天就給柳溪柳秀等人下令,正式重啟漠北航線,在漠北海上消逝一個多月的風家大旗,又一次飄揚半空,龍飛鳳舞的金線風字,迎風飄揚,猖狂,不遜,唯我獨尊。短短幾天內,先前在漠北海上流走的一批客戶又一次選擇了風家船運。

    漠北航線和赤丹河航線是風家船運收入的主要來源,其中以遠洋利潤最為突出,漠北航線停航之後,大批的客戶逼不得已流走。損失慘重,在風家再一次起航之時,這批大客戶又再一次回歸了,繼續和風家合作。

    南瑾做生意有自己獨有的一套模式,多年來在人力和客流方面打下堅實的基礎,在風家航運幾乎解航之下,他培養出來的人才對風家不離不棄,在停航之後,客戶雖流走,可起航之後,又再一次回來,同樣也是不離不棄。

    隨著一百多條風帆順利駛過漠北海,風家船運又一次崛起。

    風少夫人名動天下!

    家喻戶曉,上到朝廷,下到流寇,都知道有風少夫人風蘇蘇這一號人物,一時風靡天下,聲勢無人可及。

    南瑾花了半天的時間征服了漠北海,她花了一天時間也征服了漠北海,這片海域成就他們夫妻兩人,水上,也注定成為風家人的天下。

    誰都知道,南瑾死後,風家還有一個少夫人,以柔弱的肩膀撐起了整個風家,南瑾的妻子繼承他的遺願,沒有讓他的心血付諸東流。靠著頑強的毅力為風家撐起一片藍天。

    天下絕大多數人莫不對這個柔軟而堅強的女人肅然起敬!

    在敬重的同時又夾著對風家的嫉妒,怎麼就這麼好的運氣,龍滅鳳起,好似沒有人能打垮風家,永遠橫行江南。

    通航之後,風家營運開始正常,漠北航線和赤丹河航線同時開通。

    大部分的客流漸漸回歸,隨著風少夫人名聲越來越響,風家船運也慢慢地恢復常態。而在此同時,司馬家等四家航運聯合起來,和風家分庭抗衡,他們幕後有朝廷暗中相助,滋生野心,也想把風家吞併。

    流蘇先把重心集中在遠洋航行上,因為漠北海盜的事,貨運價格一調再調,都在盡量調低,利潤大打折扣。流蘇把出事後的那個月賬單詳細看了一眼,根據風家現有的資金,把價格又往下調,幾乎在保本的水平線上移動。

    柳秀柳溪不解,六位管事也對此舉不甚理解,貨運以重量為計價,沒一單位重量降低一文錢,當天利潤都會縮減幾十萬白銀,除了遠洋航線調價,赤丹河航線也開始調價,都維持在保本的水平上,目的不在盈利。

    流蘇淡淡笑道:「停航之後這批客戶最先回來,算是回饋給他們,放心,先穩定這批客流,將來有的是機會調價,把價格調回原來的水平。等著看吧,司馬家他們定會有所動作,我最終的目的是把分離出去的四家航運合併回來!」

    上個月的所損失的,只要一切順利,半年內就能填上這個缺口,她不著急,先穩定人心,讓他們嘗點甜頭,日後吐出來,也心甘情願些。生意之道,就是要伸縮有道,且流蘇還有另外的打算。

    除了調價,流蘇找來賬房先生,讓他們做一筆賬,在最大程度上縮減起航成本。在不影響正常營運情況下開始調整船航的內部結構。

    之前風家航運是獨霸天下,赤丹河和漠北海航線只有一家風帆,在營運上,自然是混合經營,漠北海和赤丹河不分風帆和水手,以貨運順序出航。雖然降低了管理成本,也降低效率,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混亂。因為只有一家航運,這個問題並不突出,加上南瑾認為,只要沒有別家來競爭,這樣的運營模式,他並未改動。

    流蘇上任之後,打破這種維持多年的混合模式,把船隊分遠洋航運和內河航運,風帆和水手也做了極大的變動。

    風家的造船技術當世一絕,所有頂級的造船師都出自風家,他們更著力於打造遠航的風帆,風家船隊的船隻也以遠洋為主,更為堅固。

    分航之後,流蘇便讓他們單獨打造在赤丹河上行駛的帆船,河運和海運所需的船隻是極大不同,雖然海運的都能通用,可因要抵抗海上暴風雨,鯊魚襲擊,風家的船一直非常堅固結實,成本也極高。而赤丹河多半時間風平浪靜,所用之船無需打造得和遠航船隻一樣,這樣很大程度上縮減起航成本。

    分航模式在南瑾早就有計劃,詳細的計劃書都做好,就放在書房,流蘇決定分航之後才發現南瑾所做的計劃,原來南瑾打算在今年七月份開始實行分航模式經營,進入七月,直到十一月是高峰期,在這個時段開始分航,無非想要看看效果。若不如想像中的好,便可打斷。流蘇有了南瑾的計劃書,省了她好多功夫,一切按照南瑾的計劃來,中間她稍加改動一些。

    分航之後,船員也是極為開心歡呼,有的船員家戀家,不想離開鳳城太久,有的船員喜歡冒險刺激,流蘇讓船員們根據自己的意願來選擇航線,然後根據結果又做一次簡單的調整,基本上就固定了兩條航線的船員。

    分航運營模式,更方便管理,效率更好,對於流蘇這種新手而言,這比混合模式要方便管理很多,一目瞭然,她沒有南瑾的魄力,這種模式更適合她。

    加上有柳秀柳溪李烈和六位管事的輔助,流蘇漸漸才有上手之感,習慣之後更是游刃有餘,處事的方式比南瑾更溫和,更深得人心,得到船運上下的支持。

    除此之外,流蘇特意組建一支船隊,搭起漠北群島和大陸的聯繫,負責幫漠北群島的島民運輸所有他們所需的生活物資。流蘇讓海棠親自負責這一塊,藥鋪一直是風海棠在經營,流蘇答應了向漠北群島平價提供藥材還有派人義診,風海棠更清楚,如何把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

    至於翡翠山脈開採一事,她打算過了這段時間,能完全合併了四家航運,風家全部穩定下來,再開採業不遲。

    鳳城之內,船航天下風起雲湧,隨著風家調價之後,為了爭取更多的客人,司馬家和錢家也打算調價,把價格調到風家制定的價格之下。

    風聲一出來,流蘇只是輕微一笑,並未多加理會,這是她早就預料到事情,價格戰,是他們最有利的手段了。

    「蘇蘇,我們也要調價麼?再調下去,就得虧本了。」柳溪看著賬目,擔心地說道,不調價,勢必會喪失一批客人,調了之後,就是虧本營運,左右為難。

    柳秀一敲她的頭,男子爽朗一笑:「根本就不用在調價!」

    「為什麼?」柳溪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流蘇淡淡一笑,道:「司馬家和錢家在和我們打搶客戰,其主要的手段就是調價。風家起航成本已經比他們低很多,他們的每單位的保本價格比我們高五文錢,調到和我們一個水平已經是虧損,還要更低,肯定是嚴重虧損,為了盡量減少損失,他們的價格一定比我們低不了多少,權衡輕重,大部分客人還是不會走,反而他們要填上這個資金缺口,不是易事。」

    「原來是這樣!」柳溪這才明白,轉而一笑:「還是蘇蘇聰明,一早就把價格降低,這回氣死司馬朗月和司馬俊,看他們怎麼囂張。」

    流蘇淡淡一笑,安靜寧和,司馬家有蕭絕在背後指揮,已經和他們維持拉鋸一個多月,算是不易,這次調價戰中,一定要徹底讓司馬家等四家陷入困境。

    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四家航運合併回來。

    蕭絕……

    流蘇眉梢一條,唇角緩緩溢出一抹冷笑,她絕不會讓他如願,傷害到風家一分一毫。

    其實朝廷對風家早就忌憚,風家船運就像是捏在手心的炸藥一樣,隨時都會反噬自己,屍骨無存,流蘇當時也問過南瑾為何要緊抓著不放,放手了也就安心,南瑾卻說,放手,就意味著整個風家堡自取滅亡。

    她當時不太理解為什麼南瑾要這麼說,看他的臉色淡漠,她也不便繼續問下去,現在才明白他的話,是不能敗,從拿起來的那一刻開始,就要不能放下。
    南瑾,你一定扛得很辛苦吧!

    流蘇心口有種細碎的痛,那抹單薄的身體,為了她們撐起一片藍天,卻承受了四面八方的壓力。也幸虧他是南瑾,驚才絕艷的南瑾,才能扛得起整個風家,才能把他們保護的得滴水不漏。

    如今他不在了,她就要代替他,好好地保護風家每一個人。

    司馬家的價格出來,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連流蘇自己也是,原來調到同樣的價格,每單位就會虧損五文錢,每天的損失起碼五萬兩以上,以司馬家等四家的財力,支撐不了多久,整個家底都會被掏空。

    原來流蘇估算著,司馬家就算調價,也就會調低風家一文錢,可沒想到,他們竟然調比他們低了十文錢。

    好大手筆!

    好魄力!

    這不就明擺著把錢讓往赤丹河裡仍麼?司馬家哪兒來的錢能這麼浪費,不用想,一定是蕭絕的主意。

    只有朝廷能有這麼大的財力,在背後支撐著他們,光憑司馬等幾家,不出一個月就支持不住了。流蘇抿唇,蕭絕這個月來一直控制司馬家搶風家的生意,他們已經鬥了一個多月,風家略佔優勢,前陣子流蘇一下子調價,除了原本的客戶回來,還吸引了不少客人,搶走司馬家很多生意。

    你來我往,不分勝負,她琢磨著大概兩個月定能收回四家航運,沒想到蕭絕竟然來這一招,簡直就是惡性競爭。

    這樣一來,本來就是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客流就會流走大部分,留下的,只有南瑾經營下來的那批穩定客戶,十文錢不算什麼,可十萬個十文錢,就是一筆驚人的數字,利益當前,誰能保證,他們不走?

    兩家航運調價相差十文錢,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朝廷會花這麼大財力來支撐他?

    流蘇暗自凝眉,論財力,風家富可敵國,若是以前打價格戰,流蘇毫不畏懼,看誰財力充沛而已,而現在,出事的那個月,賠款高達十億白銀,風家的流動資金定然不比朝廷,打價格戰,有很大的風險,稍有不甚,她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腦海裡浮起蕭絕的臉,意外的有些模糊了,依稀記得他冷酷的輪廓,冷然的背影,冷峻的眼光,流蘇唇角勾起一抹鐵血的笑。

    你夠狠!

    那就堅持吧!

    她倒要看看,這個無底洞,朝廷該怎麼填下去!

    柳秀和柳溪等人也震動,和六位管事一起上風家堡,找流蘇商議,因為蕭絕在城中的原因,流蘇也學南瑾,在幕後指揮,並不出現在鳳城街頭,避免沒必要的麻煩。

    流蘇只是搖頭,道:「靜觀其變!」

    一兩天之內,看不出什麼效果,等三天過後,她在做決定也不遲!

    以不變應萬變!

    如玉過來看她,蕭絕和流蘇之間的較量從一個多月之前就開始了,打得非常激烈,有越演越烈的趨勢,而這次司馬家調價十五文錢,連她都震動了。

    蕭絕這男人,真他爺爺的,夠狠!

    有錢果然是有資本,就不知道,國庫能撐多久!

    畢竟是政治上的風雲人物,把他那套理論用在生意場上未必適合,她都想流蘇能快點想出應付的法子,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生意場,可不是他們蕭家的天下啊!

    「什麼,你要上柳山?」如玉大奇,這時候她不想法子應付即將而來的危機,上柳山做什麼?

    「我去看看南瑾!」流蘇緩緩地流溢,臉上的相思又濃了三分,雖已平復心情,可提起南瑾,心口還是一陣陣酸痛,眼光都是憂傷。

    「快三個月了,我一直沒有勇氣去看他。」流蘇推開走到窗戶旁邊,看著窗外漫天飛舞的桃花,緩緩地道:「桃花也該謝了,南瑾今年還沒有看過桃花雨呢!」

    「蘇蘇啊,你沒事吧?」如玉擔心地問。

    流蘇搖搖頭,窗外,落英繽紛,清風勾起陣陣花雨,如粉色的綢緞在空中劃過,流蘇笑了,那燦爛的桃花雨中,似乎看見那位驚才絕艷的男子,絕色傾城的容顏,眉間那一抹硃砂嬌艷欲滴,美得淒絕。

    南瑾,你還好嗎?

    我想你了!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199章

    風家堡裡有一片很大的桃花林,種在小湖邊,有近百棵桃花樹,且都是有些年齡的桃花樹,粗壯的樹幹,彎曲卻典雅的樹枝,開出滿樹桃花,整個桃花林絢麗如一幅無暇的粉色錦繡,在春風中,飄蕩著寂寥的味道。

    這片桃花林,是南瑾出生的那年種下的,鳳城氣候偏暖,要開到四月中旬才會謝。南瑾是四月一日出生,正是桃花快要謝的時候,趕上桃花季尾,而那年的鳳城的。桃花花期卻意外延長,一直開到南瑾滿月,這才一夜之間謝了。

    聽說,那一年的桃花開得非常歡騰,絢爛,又很熱鬧,鳳城之內都是桃花香,在空氣中繚繞不去,風家人心目中,公子就是桃花的象徵。

    據風海棠回憶說,她從未見過那麼燦爛的桃花,美得奪目,之後風慕雲就在小湖邊種下一大片桃花林,每一年的春天,整個風家堡漫天飄香,非常美麗。

    南瑾自小非常喜歡桃花,他在桃花林裡排陣,在桃花林裡賞景,在桃花林裡吹簫,在桃花林裡看書,他從小到大,是桃花伴著長大,每一年的春天,他都不會錯過這漫天的花雨。

    從墨宇軒的觀景閣看去,正好對著這一片桃花林,看一目瞭然,今年,流蘇卻關緊了觀景閣的窗戶,努力地工作,把時間都排得滿滿的,不想去看這片依舊開得絢爛的桃花。

    觸景傷情!

    她以前不喜歡桃花,因為南瑾,卻愛極了桃花,現在又害怕看見桃花!

    聞著花香,看著桃花,不由自主會想起南瑾。

    想起南瑾,就想到山崖那淒婉的一幕,沉下去慢慢地消失在眼前的臉,她拒絕相信,南瑾真的走了,再也回不來。

    物是人非,桃花依舊!

    看著這片桃花林,她的心會疼得酸痛,連靈魂都被抽離。

    今天是南瑾的生辰,她終於有勇氣,走進這片桃花林,撿起一片片花瓣,放進籃子。南瑾他,每年都要看桃花雨,沒有錯過一年,就算不在,她也會讓他看見。

    一陣狂風吹過,捲起漫天花雨,如同一條粉色的綢緞在半空中捲起,翻騰,清香飄蕩,情思迷離,天地間只有一抹粉色,這一抹亮光,這是她愛人最喜歡的花,是寂寞的桃花啊!

    如同這一片桃花林,空氣中飄蕩著遠古的味道,那種一種很孤傲,很空曠的寂寞。

    如同他的人一樣,也寂寞了二十年,這二十年生命中,桃花是他唯一的知音吧!

    花雨倏然飄向流蘇,如情人最溫柔的撫摸,幾片桃花緩緩地落在她的頭上,肩膀上,一片桃花溫柔地落下女子晶瑩的紅唇,如愛人最醉人的親吻。

    一滴眼淚從眼角溢出,落在無邊的花雨中。

    花香,風柔,桃花飄,情思濃。

    誰人的心在這片溫柔中醉了,又是誰人的心在這片溫柔的風中碎了。

    女子白衣勝雪,青絲如墨,嬌柔的身影在這片桃色中,倏然劇烈地顫抖起來,捂著心口,緩緩地蹲下,眼淚一顆一顆地掉下,落在籃子裡的桃花瓣上,晶瑩得破碎。

    流蘇只覺得心口有什麼東西正在撕裂,碎了,疼得難以呼吸,任心痛的力量慢慢地把她包圍,任無邊無際的絕望如潮水把她淹沒。

    身子劇烈地顫抖,壓抑的哭聲破碎地溢出唇角,先是低低沉沉,然後是放聲大哭……

    藍天下,桃花飄,悲傷的哭聲把空氣都感染上濃濃的憂傷,所有的愛恨情仇,在哭聲中,更沉澱在心底,銘記於心。

    她不願意承認南瑾真的死了。

    可他三個月都沒有消息。

    南瑾他,只要有一口氣,就會回到她身邊。

    他不會離開她這麼久時間的。

    她說過,今年會陪她看桃花的,可是,桃花都要謝了,他還沒回來!

    南瑾,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一起看桃花!

    然而,這片桃花林,卻只有她一個人,孤獨地徘徊,悲傷地哭泣!

    「蘇蘇……你沒事吧!」海棠和如玉匆匆地走進桃花林,那哭聲,哭得人心都碎了。

    特別是如玉,眼睛都泛紅了,流蘇的性子靜,又韌,即便是哭泣,也極少有聲音,受過什麼樣的打擊,都沒見過她哭聲這樣。

    海棠心疼扶著她的肩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她就知道,不能讓她一個人待在桃花林裡,安靜的時候,總會胡思亂想。

    南瑾的死,風家堡除了蘇蘇,都已經慢慢接受,只有她,不肯,也不願意接受,南瑾已死的消息。

    素顏的臉,哭得眼睛紅腫,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姑姑……我好想南瑾……怎麼辦?……我的心好疼……我想南瑾……」

    「乖,不哭……」風海棠心疼地抱著她,流蘇真的很瘦,生過孩子之後更瘦了,這個月來一直在忙著船運的事,故意藉著工作麻痺自己,晚上休息定然不好,觸手上去摸到的都是堅硬的骨頭,海棠心酸:「乖,我們不哭了……一切會好的……蘇蘇,一切會好的……」

    風雨過後,雛菊更香,人更堅強,蘇蘇,你一定能挺過來的。

    如玉拍著她的背,默默地看著,前段日子一直在忙,壓抑著悲傷,看不出什麼來,她是那種什麼事都壓在心底的人,今天是南瑾的生辰,累積在心裡的悲傷突破了極限,一下子蜂擁而出,把她擊垮。

    在特定的日子,總會有那麼一些傷口,在急劇地潰爛,總有些傷,更深入骨髓。

    「蘇蘇,要不我們不去柳山了,好嗎?」如玉輕聲勸著,看著這片桃花林就傷心成這樣,在懸崖邊,還不崩潰嗎?

    流蘇搖搖頭,咬著唇,擦乾臉上的淚痕:「我要去,南瑾他,一定要看到今年的桃花,他一天不回來,我就會想他一天,他一年不回來,我會想他一年,他一輩子不回來,我會想他一輩子。每年的今天,我都在柳山,撒下桃花,讓他欣賞。」

    桃花,屬於南瑾的花!

    在他出生的這天,怎麼能讓他看不見呢?

    有的傷口,不能在陰暗的角落潰爛,要撕開,露在陽光下,才能癒合,如果她一輩子都沒有勇氣踏上懸崖,她一輩子都會消沉下去。

    哭過之後,要堅強面對!

    南瑾他,不會願意看見懦弱的蘇蘇。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1:34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00章

    柳山之巔,狂風呼嘯而過,飛沙卷小石。

    山頂空氣有些薄弱,興許是心情的原因,流蘇腳步有些沉重,看見他們掉下去的懸崖,腳步明顯一顫,如玉眼明手快地扶著她,流蘇站穩,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不礙事,如玉,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你在這兒等我,成麼?」

    如玉有些擔心地看著她,臉色蒼白,雖已斂去眼中的悲傷,卻讓人感覺她臉上的憂傷更濃了。

    老實說,她很不放心:「蘇蘇,還是我陪你吧?」

    流蘇抿唇一笑:「如玉,我不會做傻事,你放心!」

    如玉見她堅持,十分無奈,只得作罷,流蘇獨自一人走進懸崖邊,腳步有些打顫,越是靠近這兒,心裡越是難受。

    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南瑾說,沒看見屍體,說明他還活著,她一直都信這句話,雖然海棠如玉玄北他們都通過委婉的方式告訴她,南瑾死了。

    可她依然固執地認為,南瑾還活著。

    也許,是逼著自己這麼認為,隱約也明白,南瑾凶多吉少,卻怎麼也不能說服自己放棄那零點零一的希望。

    流蘇放下花籃,緩緩地蹲在懸崖邊,從這兒看,清晰地看見當日那棵,枝幹將斷未斷,裂開的地方經過風雨的侵襲,略有些發黃。

    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那天在懸掛在上頭的心情,倘若不是南瑾的交代,倘若不是宮雪凝及時趕到,她和南瑾會一起掉下去,小白也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上吧!

    「南瑾,我來看你……」流蘇對著崖底,緩緩地笑道,一顆眼淚,滴落無底深淵,流蘇笑得很淒美。

    「南瑾,我很勇敢哦!一個人出海去見漠北海盜,一個人跳進鯊魚群,差點就不能回來呢。你說,蘇蘇很勇敢對吧?」

    「那時候在想,如果南瑾在的話,該有多好,一定能把那個囂張的女人制住……其實,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你啊,作孽了,害得人家一條手臂沒有了,怪不得當初我問你海王的事,你都不肯說,原來是心虛了……呵呵!」

    「南瑾,漠北海王答應我的要求,不再為難風家,我沒有你那麼厲害,讓她無條件地消失,我賠了好大一筆錢呢,每個月算下來,有十萬的損失,我是不是很笨,要是你,不用花一文錢對不對?不過呢,我把你最想要的那座翡翠山給拿下了,你要是回來,一定很開心,開採這座山能填補這個缺口,也算不錯啦,對不對?」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幫你守著風家……」

    「南瑾啊,怎麼辦呢,現在我想你,想到夜裡都睡不著。忙到三更半夜,墨宇軒空蕩蕩的,沒有你,被窩都好冷……觀景閣那邊的門我都關緊了,可桃花的香味一直吹過來,我每晚都哭到天亮,你再不回來,我快要哭瞎了……」

    「娘很傷心,姑姑也是,她們都怕刺激到我,在我面前都沒有露出一點痕跡來,其實我早就知道,她們想說你死了,讓我死心,不要再執念下去,可是南瑾,你自己說的,看不見屍體,你就活著,你不可能會騙我對不對?我的南瑾從來不會騙我的,我的南瑾,寧願我傷心難過也從來不騙我,都會告訴我實話……這次也是……就算所有人都告訴我,你死了,我也不會承認……。」

    「南瑾……你真的好神,說什麼是什麼,我真的生了個女兒,姑姑給她起個名字叫小白,好白的名字……風蘇晚,你說叫這個名字,她們好欺負你,你不回來,女兒都一直叫小白,都沒人叫她蘇晚……」

    「南瑾……她長得和你好像,真的好像,就像……娘說,你小時候就是那個模樣,很嚴肅,很少笑,很彆扭……小白她眉間也有一點和你一摸一樣的硃砂,為什麼呢?我一直都想不通,她為什麼這麼像你?你得回來給我解開這個謎語才是啊……做人要厚道,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南瑾,今天是四月初一,是你的生辰,你說過,今天會陪我看桃花,可是你人影都沒有。我雖然脾氣好,也是會生氣的,你今年失約,我很生氣,真的,很生氣。我一個人在桃花林,看著漫天的桃花,好傷心呢。你應該陪著我去看桃花雨,吹笛子給我聽,可你都沒有……南瑾,可別讓我每年四月初一都一個人去看桃花,我會傷心死的,你要是失約太久,回來我不記得你的臉怎麼辦?」

    「我帶來你最喜歡的桃花,撒給你看好不好?今年你還來不及看桃花雨呢。」流蘇說著說著,已經淚流滿面,聲音略啞,緩緩地站起來,把花籃上的錦帕抽開,那是一籃桃花瓣,流蘇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抓起一把桃花,手一揚,花瓣隨風飄下山崖,在空中劃過一道絢麗的弧度,很美,很美的桃花雨。

    落英繽紛,隨著眼淚飄散,桃花也一片片撒下這片充滿憂傷和希望的山崖!

    「南瑾,老人家說,在花雨中許願,願望就會實現!我現在什麼都不希望,只希望你能平安地在我面前,我一伸手,能觸摸到你的體溫,能聞到你身上的氣息,這麼簡單的願望,老天爺一定會幫我實現的對不對?南瑾啊……看見了嗎?好大的一場花雨呢……」

    整個山谷都是桃花,漫山遍野,山崖下雲霧繚繞,深不見底,奇峰怪石嶙峋,可見其險峻之勢。流蘇淚光盈盈,眼光憂傷又夾著希望,看著這片山崖……

    南瑾,如果你看見桃花雨,你的心願是什麼?

    是不是和我一樣,平安回來呢?

    一籃桃花瓣讓流蘇緩緩地撒盡了,山崖下,好淒美的一幕,粉色的花雨寂寞地暈開在春風中,緩緩地落入雲霧繚繞的崖底,似乎去找他們的主人。

    「南瑾,我再說一件事,蕭絕他在鳳城,他鐵了心要打擊風家,正在和我打價格戰,你擔心嗎?萬一他見到我怎麼辦?你不在我身邊,我有點怕,現在我都不敢隨意出來,躲在風家堡裡足不出戶,是不是很孬種?你就盡量笑我吧……」

    「南瑾,我告訴你哦……你要是再不回來,我……我就帶著小白回到蕭絕身邊,看你急不急……誰讓你這麼久都不理我……」

    流蘇咬唇,一臉痛苦,笑得比哭還難看:「我逗你了啦……你可別真的生氣不理我才行,南瑾……我和小白都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你也是我的,所以快點回來好不好,不要讓我傷心太久……我已經傷心夠久了……」

    「南瑾……我愛你……南瑾……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你不能在騙我愛上你之後就突然離開,我會受不了的……」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南瑾……」

    流蘇說到最後,哭得聲音支離破碎……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01章

    如玉在背後靜靜地看著女子單薄的背影,她今天穿著一件雪白的素衣,單薄的身子更顯得孱弱,山頂狂風呼嘯,砂礫起飛,灰濛濛一片,天地蒼茫空曠,所有的顏色盡失,只有這抹憂傷的素色,懷念著自己的愛人。

    白衣勝雪,纖影若柳,如玉都怕狂風把這纖細的身影給吹飛了,站在山崖頂端,飄飄欲仙,盛滿悲傷,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就能讓人感覺到窒息的悲慼!

    宛如一根漂浮在天地間,到處遊蕩的浮萍,找不到自己根,找不到自己的家……

    空曠的天底下,女子的身影顯得特別的渺小,卻那樣的堅韌。

    究竟有多愛風南瑾,能讓流蘇變得如此堅強!

    從來沒有覺得,愛,也能改變一個女人到此地步,她不禁有些欽佩!

    蘇蘇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一定會很幸福的,受了那麼苦,老天爺不會忍心再折磨你!

    明天,太陽又會升起來,你不會一輩子都在陰影下生活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玉走上山崖,淡淡地擁抱她的肩膀,一股暖和的力量從背後把流蘇緊緊地包圍起來,給予朋友間所能給的力量和鼓勵:「蘇蘇,你會幸福的!」

    流蘇淚眼朦朧,憂傷地看著山崖下,淡淡道:「如玉,我還有幸福的機會嗎?南瑾就是我唯一的幸福,他不回來,我如何幸福?」

    如玉歎息,扳過她的肩膀:「你答應我什麼呢?有勇氣來這兒,就代表你有勇氣面對南瑾的死,蘇蘇,人死了,一了百了,什麼都感覺不到,什麼承諾,什麼下輩子,那都是騙人的,你這輩子都沒過完,怎麼知道下輩子會如何?我知道所有人都說南瑾死了,你也不會承認,那你就認為他活著,好好地等下去,你們之間一定有很多美好的回憶,你想想看,好多人,尋尋覓覓一生,不見得會有一份真感情,你已經無遺憾了,不是嗎?」

    「如玉……」流蘇怔怔地看著她……「我只是想他……就這麼簡單!」

    她沒想過死,南瑾給予她的責任,對她的期望,讓她無法拋下,人生在世,除了愛情,還有很多放不下的東西。

    如風家的一切,如小白!

    如玉一笑,擦乾她的淚水,堅定地抓住她的肩膀:「這就對了,既然想他,那就一直想著吧,有一個值得自己懷念的人,也是一種幸福,風南瑾那樣的男人肯為你而死,絕對值得你一生懷念,相比於很多不幸福或者找不到真愛的女人,蘇蘇你已經很幸福了,要感恩,要珍惜。他若還活著,你最終會等到他回來,他若死了,你連同他的份,一起活下去,代替他扛起他的責任,完成他的心願,代替他看遍世間美景,活著你自己,這也是風南瑾的期盼,對不對?」

    流蘇含淚點頭,微微一笑,倏然伸手抱住如玉,這段日子,對虧如玉,幫助她撐過這段難熬的日子,有朋至此,她也無憾了。

    「如玉,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從京城到鳳城,你的照顧,你的關懷,我會銘記於心,你是我方流蘇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一輩子……」

    如玉瀟灑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她自小在幽靈宮長大,除了宮裡的姐妹,也沒有什麼朋友,流蘇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一生的摯友,無論如何都不變!」

    流蘇感謝地笑了,她是該收起滿懷的悲傷,好好地活下去!

    流蘇抬眸看看碧藍的蒼穹,露出淡淡的笑,南瑾,你會這樣希望的,對吧?

    「如玉,你說的很對,我已經很幸福!」流蘇放開她,微笑道:「曾經我除了姐姐的關懷,敏兒的照顧,什麼都沒有。曾經我以為我會一輩子被囚在小小的梧桐苑,一生就這樣平凡地過下去。可現在,我有一群摯愛的家人,有一批相交至深的朋友,有愛我如命的南瑾,親情、友情、愛情……該是我的,一樣不缺,真的好幸福,好滿足,這是我上輩子修不來的福氣,是借了南瑾的福,我會好好珍惜,好好活下去,堅強地撐起風家。」

    「不管如何,我生是風家人,死是風家鬼!」

    如玉霸氣一拍她的肩膀,英氣道:「這就對了,撐起風家,把蕭絕打得落花流水,你現在可是天下最出名的女人,要活得更精彩。有風家,有冰月宮,還有我幽靈宮在背後撐著,你想幹什麼都成。」

    「拳頭真理?」

    「那當然,拳頭是硬道理!」如玉一哼,說得理所當然,沒人追著打不要怪別人心狠手辣,要反省自己為什麼被人打。

    流蘇抿唇,也許強者的想法都是一樣。

    南瑾好這樣想,蕭絕也是這樣想,姑姑是這樣想,如玉也是這樣想!

    「下山吧,悼念也悼念夠了,這兒風大,有什麼事,下去再說!」

    流蘇點頭,眷戀不捨地看了山崖底下一眼。

    南瑾,生辰快樂!

    兩道身影緩緩地下山,在地上蜿蜒出兩道融洽的剪影。

    一陣狂風吹起,在懸崖邊上的花籃被吹起,在半空劃出一道拋物線,跌落山崖……

    如玉陪著流蘇回風家堡,時近中午,流蘇午膳都沒來得及吃,海棠就告訴她,柳秀和柳溪來了,正在書房等她。

    流蘇二話不說,就去了書房,海棠隨後,如玉留在大廳逗小白玩,這小傢伙是全家上下的開心果,雖然她不笑也不鬧。阿碧小翠她們都不予餘力地逗著她,有時候逗到小傢伙哭才甘心。

    用小翠的話來說,你不笑,那就哭吧!

    可憐的小白,生在一群賊窩裡。

    書房裡。

    「怎麼回事?」流蘇問道。

    柳秀把一份名單給她看,急聲說道:「蘇蘇,這是今天過來解約的客戶,一共有一百多家,他們都選了司馬家,這份名單是他們詳細的資料。」

    柳溪遞過一本賬冊:「這是所得賠款和賬房先生根據你交代所算出來盈利賬目,還有司馬家接收他們一月虧損的賬目,你看一下。」

    流蘇對那份名單的興趣倒不大,她略微掃過一遍就拿起那麼賬冊仔細看看,不到一天,流走一百多客人,不是一個正常數目。

    流蘇緩緩地勾唇,商人還是利字當頭,追求利潤最大化,怪不得他們,倘若是給她選擇,她同樣也會這樣選。單位十文錢,中間所得利差是驚人的,特別對那些大客戶。她把賬單預覽過一遍,淡淡一笑:「司馬家若是接收這批客人,每個月的虧損高達100萬兩白銀,加上他們原來的客人,之後會再走的客人,每個月起碼達到400萬兩以上,朝廷國庫一年的收入大約是8000萬兩,最多能動用的銀子不會超過2000萬兩,這筆錢就算全部給投入下來,最多也才能支撐5個月,他不會這麼蠢,單憑這2000萬兩就有和我們打價格戰的魄力,肯定還有後招。」     「柳溪,我讓你打聽陳明他們那邊的情況如何?」流蘇認真地問道。

    「我們派人查過,這批人暫時還靜觀其變,陳家老爺對南瑾敬重有加,對人也豪爽,正派。司馬家用這麼卑鄙的方法攬生意,他不會看不出來,定然是不會走,這50家都是南瑾平常經營下來的人脈,我估計大部分是不會走,只不過……司馬家若能長期維持這個價格,我就不敢斷定了,就如陳老爺來說,若是少了十文錢,他一月能省了幾萬白銀,這是一筆很大的數目,難保不會心動,何況現在南瑾不在,一天不走,不代表一個月後不會走。」柳秀回答道。

    流蘇點點頭,略微思考一下,道:「姑姑,你去請他們吃飯,用手段也好,套交情也罷,總之一定要留下他們,而且,在適當的時候給一些優惠。」

    風海棠點頭,風家的交際一向都是她出面,這點事小意思:「一會兒我就讓玄北和阿碧去送請柬,約他們明天吃飯,蘇蘇放心,姑姑會把這件事辦好!」

    單單這五十家人能佔風家航運每月營運額的五分之一,且又是長期合作關係,不會貿貿然就選擇司馬家,只要他們不動,繼續維持下去並不是難事。

    蕭絕會用什麼辦法讓風家斷水絕糧呢?

    他不蠢,不可能真的會維持這種僵局很久,一定想速戰速決,最快的方法就是截斷他們的客源。

    「蘇蘇,你真沒想過我們也把價格調一調麼?」柳溪凝眸問道:「其實我們也可以把價格調一下,縮減和他們之間的利差。」

    柳秀也有這個想法,流蘇搖搖頭,淡然道:「再調低兩文錢,就是虧本經營,若是一個多月以前固然可以,可現如今,我們資金流不足,每個月還有漠北海一大筆支出,資金會很吃緊,沒有餘錢填補這個漏洞。而且,我能降下的不多,看不出什麼效果。我們一降價,司馬家也會立刻降價,最終受損的是整個航運業,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還是少做為妙。價格我是不能再調,不然不出一個月,又要面臨解航危機。」

    柳秀和柳溪相視一眼, 沉默不語,流蘇往後靠著椅背,擰起眉心,淡淡地道:「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蕭絕利用皇家的權力,截斷我們客源,那就是真正的把我們往死裡逼!」

    柳溪一聽流蘇的話,憤怒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呼:「他好歹也是個王爺,不會用這種下流的手段吧?」

    「就是,朝廷這次插手我們航運之間的競爭,破壞航運之間的正常運行和發展,已是失義之行,若是再利用皇家的權力截斷我們的客源,他就不怕皇家聲譽受損嗎?皇上不會允許他亂來的吧?這也太離譜了!」柳秀也蹙眉,英氣的男子眼光佈滿憤怒,這次蕭絕插手他們船運之間的競爭,早就讓他們怨言滿腹,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若是再無恥地截斷他們的客源,柳秀連暗殺他的心都有了。

    海棠道:「蘇蘇,你心裡有計較了麼?」

    她既然能想到蕭絕的下一步動作,就該有應付的辦法,雖然流蘇接手航運的時間短,不過入門得極快。對整個航運運作都瞭如指掌。

    流蘇淡淡一笑:「那是沒辦法之下的辦法!」

    她端起茶水,清茗一口,合上眼前的賬冊,淡淡地道:「我之所以想到蕭絕會利用朝廷的勢力截斷客源是因為他這次打垮風家的決心。風家鋒芒太盛引起朝廷不滿很正常,南瑾在的時候,蕭絕就多次想要控制風家堡,現在南瑾不在,風家都是老弱婦孺,他自然會瞄準機會,一擊即中,讓我們毫無反手之力。若不是漠北海王收手,恐怕風家已成歷史。站在我們的角度來看,蕭絕的行為是過分,卑鄙,朝廷介入船運競爭有失公允,可,站在他的角度,並無對錯,這牽扯不到個人恩怨,他只是想要打垮危及蕭家天下所有隱患的因素,他的做法在朝廷看來,是正確的,是很有魄力的。他本該不擇手段對付風家,而且此事不用搬上檯面,暗地進行便可,皇上這麼久沒有動靜,可見他是默許的。」

    「皇帝是天下最無恥的人!忘恩負義,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拚命利用,百般討好,沒利用價值就一腳踢開,風行雷厲打壓,也不想想南瑾……」風海棠突然打住,重重一哼:「算了,說起蕭家的人我就一肚子火,一個個太卑鄙,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柳秀柳溪歎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人家姓蕭。

    流蘇眼光一閃,抿唇不語,她無法說蕭絕做錯了,只是大家立場不同,所做的事自然也不同,說不上對錯,就像江湖人常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說得就是這個道理吧!

    「柳秀,柳溪,船行可能要空閒一陣子,好多船員都會空閒下來,你回去安排一下,除了出航的船員,其他人都在你那兒登記,我有其他的事要他們辦。」流蘇神秘笑了笑。

    「這個問題正是我想說的,大批客人都跑到司馬家那邊,我們很多船員都閒下來,可他們還得養家餬口,還得解決他們的生計問題。蘇蘇,你想到法子了?」柳溪好奇地問道,要是真想到法子,可是一件喜事,她正煩著如何解決呢。

    流蘇神秘一笑:「我在漠北群島那邊拿下一座翡翠山,本來打算等南……打算過陣子再開採,不過事有特殊,反正開採裴翠也要大量人手,再解決船運的問題之前,先讓他們去開採翡翠山,這樣一來,可以緩解資金壓力,姑姑,你人脈也廣,找一家好的賣家,把價格提高一點,這座裴翠山脈的盈利十分可觀,只要資金流沒問題,到時候和蕭絕打價格戰,我們底氣也足。」

    「真的?」柳秀柳溪海棠大喜,流蘇並未說起這件事,本來她打算留著給南瑾一個驚喜的,可惜……

    「蘇蘇,你說的不是真的吧?漠北群島西南部那座翡翠山你真的拿下了?」海棠太過驚喜,臉頰迸出淡淡的粉紅,這消息太激動人心,有海盜的相助,開採也快很多,很快就能解決風家資金的問題。

    流蘇看著他們的驚喜的臉,淡淡地點頭,微笑道:「是啊,漠北海王說過,我隨時都可以派人去開採,現在正好是時機!」

    「太好了,蘇蘇,你太棒了!」海棠都想過去親她一口,一下子就解決很多隱患的問題,船員有了別的工作,就不會騷動,船行也不用白花一筆錢給他們養家。

    「是,這個消息來得太及時了,我回去馬上登記人員,隨時準備出海開採裴翠!」柳秀驚喜道。

    流蘇抬手制止:「先不要聲張,免得走漏風聲,你先派人登記下來,等出海,到了漠北群島再告訴他們也不遲!」

    海棠點頭,流蘇心思之縝密,讓她打心底佩服,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很有大將風範,風家船運在她手裡,定能起死回生,她對她有這個信心!

    南瑾果然是好眼光!

    「目前就先著手這兩件事,柳秀柳溪你們負責漠北群島翡翠山開採的事,姑姑呢,先保住這批客戶,你好好想一下怎麼應付他們,對了,謝家也是他們的最大的客戶之一,憑他和南瑾的交情,是不會棄我們於不顧,你先和他打聲招呼,讓他配合一下,事情也就好辦很多,君流的面子,他們也是給的。」

    海棠點頭一笑:「你放心,我明白怎麼做,倒是你,開始懂得生意場的爾虞我詐,竟然讓我先和君流通氣?」

    海棠的打趣,流蘇淡淡一笑,清淡的笑容秀雅溫和,非常純真美麗:「不是說,商人都奸詐麼?」

    眾人聞言一笑,接著又談了一些細節上的問題,這才出書房。

    海棠送柳秀柳溪出去,屋外眼光燦爛,空氣中吹拂著一股桃花的清香,流蘇深深地嗅著,唇角緩緩地浮起淡雅的微笑,她抬起頭,用手擋著眼睛,陽光從指縫中透過,暖暖地籠罩一身。

    陽光還是這麼燦爛啊!

    充滿了希望的溫度!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1:40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02章

    林風晚,雪雲飄,桃林花雨芳滿天。

    朝來雨,晚來風,寂寞剪影春意薄。

    桃花慢慢地謝了,桃花林裡的花瓣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如一層粉色的綢緞鋪在青草上,風過,花雨飛揚,謝春紅,太匆匆。

    這日陽光燦爛,流蘇在墨宇軒的暖閣看這個月船航的賬冊,清風吹動,幾片秀美的桃花瓣隨風落在飄入紗窗,落在宣紙之上。

    已近中午時分,桃花瓣上還有清晨的露珠,流蘇掀唇一笑,起身上了觀景閣,從這兒看過去,好大一場花雨,美得絢麗。如同一幅清雋的畫卷,這恐怕是今年最大的一場桃花雨,今年的桃花也接近尾聲了。

    淡淡的憂傷襲來,流蘇一笑,倏然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只見一群侍女家丁進入桃花林,在林中嬉鬧,好不快樂。風夫人抱著小白,也在桃花林中玩耍。

    春意雖薄,歡意正濃。

    阿碧抬頭正好看見她了,朝流蘇揚揚手,大聲喊道:「少夫人,過來玩玩嘛!」

    眾人都朝她揚揚手,觀景閣離桃花林很近,眾人的聲音聽得很清楚,流蘇淡淡一笑,從觀景閣下來,也隨他們進桃花林來玩。

    「小白,來,娘抱抱!」流蘇接過小白,小傢伙似乎也很喜歡桃花,一直咯咯地笑,有幾片花瓣落在她的衣襟上,看上去非常漂亮。流蘇好靜,並不隨著他們一起鬧,只是抱著小白在看這場絢爛的花雨。

    「小白,好看嗎?這是爹爹最喜歡的桃花!」流蘇親親她嫩嫩的臉頰,小傢伙今天心情特別好,竟然沒有閃開,可能看大家都開心,她靈氣逼人的眼睛也佈滿笑意,胖胖短短的小手在空氣中胡亂地抓住,咯咯地叫,粉嫩嫩的唇英氣漂亮的弧度……

    流蘇伸手,幾片桃花落在手心,她放到小白面前,小傢伙興奮地蹦跳,柔柔嫩嫩的手在流蘇的手心彈跳,想要抓住那粉色的花瓣,歡騰得流蘇差點抱不住她:「小白……」

    「蘇蘇,娘來抱吧,這丫頭越來越重了。」風夫人笑著就想要接過小白,小傢伙不幹了,雙手一伸,回頭抱著流蘇的脖子,緊緊粘著她娘。

    她現在差不多能認人了,在流蘇懷裡的時候,誰也別想抱走她,粘得可緊了。

    「沒事,娘,她才多重,我又不是泥捏的,連小白都抱不起來。」流蘇抱著小白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剛好是一顆桃花樹旁邊,讓小白坐在她腿上,看得更仔細。

    現在不管多忙,每天都會抽出一點時間和女兒相處,她喜歡抱著小白嬌嬌嫩嫩的身子,柔柔軟軟的,再加上一張和南瑾酷似的臉,看著雖憂傷,卻也安慰。

    「娘,你會釀桃花釀嗎?」流蘇一邊和小白玩,一邊問風夫人。

    風夫人點點頭,像是回憶什麼:「慕雲最喜歡喝了……」

    轉而眼光黯淡了下,很快心情又愉快起來:「可惜南瑾不喝酒,好多年沒釀了,娘釀酒的本領可是一絕呢。」

    流蘇一笑:「你教我吧!」

    風夫人大奇:「你要學釀酒?」

    流蘇點點頭,桃花釀啊,她想要學學,應該很好喝。

    風夫人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細問,點頭道:「行,娘教你!阿碧,你來抱著小白!」

    阿碧歡歡喜喜地過來抱起小白,小傢伙不願意了,回身緊緊地抱著她娘,怎麼也不肯鬆手,阿碧在她短短的腿上輕輕一拍,教訓道:「臭小白,還不過來,小白我把你扔了!」

    欺負小白那是風家上下所有人的樂趣啊,就像欺負公子一樣,公子不能欺負,欺負小姐過過乾癮也是好的,小翠還經常弄得小白哭,然後小白撒尿拉屎的時候也不叫了,扯得她們一身,弄得大家哭笑不得。

    「小白乖,娘一會兒過來抱你!」流蘇忍不住在女兒臉上重重地親一口,沒什麼愛心地把她交給阿碧,小白睜著一雙哀怨的眼睛瞪她。

    流蘇不理會她,跟著風夫人學如何釀製桃花酒了。釀酒其實也簡單,風夫人先教流蘇用花籃在桃花數上摘下剩餘的桃花,洗乾淨,切碎,慢慢地揉爛,用冰水浸泡在水裡一天,娶其汁液,浸曲,加入米飯混合浸泡發酵。並根據口味加入自己需要的藥材,埋在地底發酵,過程製作不算很複雜。

    流蘇才用冰水浸泡桃花,海棠匆匆來找,神色略有不對,流蘇凝眉:「娘,我和姑姑談點事,晚點在做。」

    風夫人笑笑,點點頭,倏然又道:「海棠,蘇蘇,小心點,注意身體,凡事盡力就好!」

    「知道了,大嫂!」

    「知道了,娘!」

    海棠和流蘇一笑而過,隨著來到前廳,如玉涼涼地倚在涼亭柱子之上,聳聳肩膀,吹了聲口哨:「蘇蘇,如你所料,蕭絕果然行動了。」

    海棠沉聲道:「事先君流通過氣,陳老爺他們都答應不會把貨轉給司馬家,可今天所有人都來找柳秀柳溪說這件事,紛紛要求解約,柳秀問他們話,大家都四兩撥千斤一語帶過,流蘇,以我的判斷是蕭絕有所行動。蘇蘇,為什麼你讓柳溪柳秀不用挽留他們?我們要怎麼辦?」

    如玉一哼,冷笑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麼,一夕之間所有人都改變主意,定然不尋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受到別人威脅。你說利誘吧,他們大部分都是老主顧,還不至於為了幾個錢而打破這麼長的合作關係,明顯就是蕭絕暗中以朝廷的勢力進行威逼,動作也真夠快的,這才多久時間?」

    以如玉的性子而言,這次蕭絕對付的對象如果不是流蘇,或許她會認同他的做法,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什麼義氣,什麼善良,都是放屁。這世上只有兩樣東西是最可靠的,一是權勢,二是金錢,蕭絕剛好兩樣都有,他不利用才是傻瓜!

    但是,他對付的人是流蘇她就不爽了,少女的性子本來就是認親不認理,我的人,殺人放火也是對的,別人動她一根毫毛都是罪大惡極的。

    流蘇淡淡地勾唇,本就在她意料之中的事,這事換成是南瑾,估計也會這麼做,她若應付不了,那是她沒本事。

    「他這麼做,我早就料到,真走到這一步,我不僅不會挽留,我還巴不得所有的客流走轉向他們。只不過,效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女子清麗的容顏劃過一道鐵血的笑。

    看得海棠和如玉心頭一顫,有些血腥的味道,氣勢如虹,大將之風隱隱透露。

    如玉疑惑地蹙眉:「蘇蘇,你有應變之法?」

    流蘇淡然一笑,眸光掠向漠北海的方向:「這是我計劃的最後一步,他既不仁,我亦不義!」

    海棠和如玉紛紛不解:「蘇蘇,你到底有什麼好計策,說來聽聽!」

    流蘇抿唇一笑:「也不是什麼好計策,只不過……」

    定能讓他們全軍覆沒罷了!

    海棠在涼亭中坐下來,說道:「我已經讓玄武派人密切注意司馬家那邊的行動,蘇蘇啊,蕭絕現在就在鳳城,我們要不要親自去見見他?」

    蘇蘇心頭掠過一絲慌張,臉色卻越發沉穩,淺淺笑道:「所為何事?」

    「風家船運的事一直不讓朝廷插手,南瑾一人可以獨撐所有壓力,可蘇蘇,不是姑姑不相信你,而是蕭絕行動太過迅速和無情,鐵了心打壓風家,想要把我們趕盡殺絕,若是南瑾在世,他定然不敢貿貿然如此行動,可現在是你當家,一個女人,他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裡。不如你出面見他,把談談條件,我琢磨著他是願意的,你看看他現在每天都把錢往赤丹河裡拋,損失慘重,我們越堅持一天,他越是不願意看見,定然想要速戰速決,你們見見面,我們讓出一部分利潤,朝廷和風家繼續和平共處吧,我們風家現在都是女人,又能怎樣,他不會不答應,我看他動作如此猛烈狠絕,就是想逼你出面,畢竟一時半會他們也吞併不了風家,而白白浪費那麼多銀兩他自是不願。」

    這是目前最折衷雙贏的辦法,和漠北海王之間的方法如出一轍。

    如玉沉默不語,看流蘇如何應付,其實她也認為,見個面,把條件談好,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情況已經越向最惡劣的局勢轉變,天下航運風雲色變,再不是風家的天下,繼續下去,只會更壞,不會更好。

    可讓蘇蘇見蕭絕……

    「我不去!」流蘇強硬地道,她從未想過會出面見蕭絕,女子眼光堅定如山:「姑姑,請你相信我,兩個月內,我一定統一所有航運,讓風家恢復到南瑾出事以前的狀態!」

    海棠見她態度堅決,不見一絲慌亂,只得打消這個念頭,問道:「你有何良策?」

    流蘇唇角勾起冷然的笑:「既然從一開始雙方競爭就違反遊戲規則,那我也不必遵照什麼道義。柳秀和柳溪已經準備好一切出海開採翡翠,我會修書一封,讓他們交給漠北海王,和海盜做交易,比和朝廷做交易,要穩固可靠得多!」

    「蘇蘇啊,你是什麼意思?」海棠如玉都正了臉色,這想法太過大膽了。

    流蘇眼光冷冽,帶著一股霸氣:「就如你們所想,漠北海盜當初怎麼對付我們風家,現在就怎麼對付司馬家!這本來就是我計劃的最後一步,如果我能贏了蕭絕,那就不用再和漠北海王交易,可惜,蕭絕逼人太甚,他的計劃也在我意料之中。現如今,客流大部分轉向他們,如果遠洋航線出了問題,他們就會面臨困境,司馬家的根基遠遠不如風家,我們能成一個多月,他們能撐十天就不錯了!蕭絕這是自食惡果,怨不得我狠心!」

    流蘇聲音擲地有聲,卻讓海棠和如玉暗暗吃驚,她早就把一切計劃好,等著蕭絕一步一步進網?

    怪不得她不慌不亂。

    這等城府,出乎海棠和如玉所料!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03章

    繼所有的客流都緩緩地流向司馬家之後,天下船運又一次風起雲湧,風家說服漠北海盜之後,世人皆以為風少夫人會再一次把風家船運推上新的高峰。

    然而,朝廷介入,再一次把所有的客源都搶走,風家除了謝家不畏強權,沒有妥協之外,所有的客戶紛紛投下司馬家,風家再一次面臨解航危機。

    最近幾個月,鳳城幾度風雲,鬥得相當厲害,風家和司馬家搶客手段千奇百怪,一來一往,先是風家略勝,後是司馬家大勝。風少夫人竟然紋風不動,底下的船員就進行過一次小規模的騷動,之後就讓風海棠給鎮住了,再沒有發生什麼暴動,就算司馬家的人故意散佈消息,造成恐慌,風家船隊的船員也不為其所動。

    這次船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革,打破了風家一統海上江山的局面,開啟了另外一副面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儘管風家在出事的那個月賠款高達十億白銀,以風家在商場的號召力,司馬家根本就沒有實力和風家打價格戰。一切都是朝廷在幕後指揮,目的就是要徹底摧垮風家多年打下的堅實基礎。

    天下大小商行的眼光都緊緊地盯著鳳城的一舉一動。

    船運業幾乎涉及到所有商行的生意,船隻的打造,官鹽的運輸,江南一帶的絲綢、茶葉、煤礦、食品等運輸離不開赤丹河和漠北海兩條航線。聖天皇朝水路交通便捷,赤丹河橫跨南北,幾乎把絕大部分的城池都連在一起,漠北航線又把南疆西域和其他小國的聯繫起來,是一座非常穩固而巨大的橋樑。

    特別是遠洋運輸,聖天和鄰國的交易運輸線必須通過漠北海,水上運輸是陸路運輸的三四倍,在風家船運獨霸天下的這幾年,幾乎所有的物業都選擇了水路運輸。

    風家是個活招牌,又快又穩!

    這裡頭的利潤豐厚得令人嫉妒眼紅。

    南瑾之死,風家有變,風家船運面臨解航危機,朝廷這時候介入,等同於接收了風家這幾年打下的江山,以後船運只不過是從姓風改成姓蕭。

    聖天幾乎所有商行的人都不願意看見這種場面。經濟一向是政治的附屬品。所有商行都自動向政治靠攏,不管再發達,也脫離不了政治,不懂政治的人在商場上是無法立足的。商人若和朝廷無聯繫,絕對不能維持太久。國家興盛則商業昌性,國運衰竭則商運衰敗。

    然而,在這十年中卻出現了特例,那就是風家船運!

    所有的商人都會依附朝廷,就如鳳城謝家來說,謝家在鳳城也算是富家一方的人物,其絲綢布匹生意比京城雲家更有盛名,謝君流和蕭寒的交情非常深厚,耐人尋味,這次謝家在反蕭絕權威下安然無恙,也拖了蕭寒的福。深刻論證了經濟政治學這深奧的學問,然而風家不一樣。

    眾人只知道,風家富可敵國,無人可動其分毫,卻不知道,風南瑾是聖天皇朝的右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風家的崛起是靠風南瑾一人之力,可風家的鞏固其實也離不開政治。然而沒有人知道這點,南瑾執掌風家船運的時候,朝廷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進行收服、打壓,全靠他右相這個身份事先得知,瓦解朝廷的陰謀,擋住了四面八方而來的危機。

    等朝廷緩過神來,才明白,風家已經強大得動不得了,只能和平共處。

    風家唯一不受朝廷控制的商行,因為水運的便捷,帶動鳳城一帶經濟發展,其餘商行沾風家之光,受到的牽制也少一些。他們寧願依附風家,也不會依附朝廷。

    倘若風家船運改姓蕭,他們是絕不樂意見到,損害到多數人的利益,幾乎所有的商行都很關心,朝廷和風家這場仗,到底誰能笑到最後!

    他們私心下更希望風少夫人能有魄力和朝廷繼續對抗下去,維持住多年來,兩岸商行的利益。

    直到他司馬家搶走所有的客戶,他們這才意識到事態有多嚴重,隔岸觀火的態度轉成極度關心,這時候風家若再打價格戰,登高一呼,準能一呼百應。

    然而,流蘇卻按兵不動,讓所有人都費解!

    連蕭絕也不例外!

    鳳城的夜晚月色清冷,已近春末,空氣中還留著寒峭的味道,這次蕭絕來鳳城,在秀王的一處別院住下,平常會見司馬朗月和司馬俊也在這兒。

    地處偏北,非常清幽寂靜,正好對著麒麟山。

    蕭絕剛剛看完司馬朗月派人送來的賬目,微微凝眉,這半個月,要填進300多萬兩白銀,真是一個無底洞,就等同於把錢白白地丟進赤水河。

    冷峻的男子緊緊地擰著眉心,銳利的眼光瞇起,風蘇蘇到現在還不見動靜,到底會如何應付這次危機?

    她沒有派人來說要見他,也沒有露面,都到這個地步,她還能有什麼辦法讓風家起死回生?

    蕭絕比誰都希望速戰速決,這麼拖下去可不是辦法,他又不是傻子,平白無故便宜了兩岸的商行。

    「老七,我看還是算了,找風少夫人見面談談,把一層利潤提高到三層或者四成,這就足夠了。」秀王說道,他是極不希望看見朝廷掌控整個航運,現在風家是風少夫人當家,而不是風南瑾,對他而言還有一絲機會,倘若是被朝廷控制,他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蕭絕眼光冷峻:「找風家談?哼!風南瑾在世之時,我和老九多次上風家堡都被拒之門外,你看見他們肯出面談了麼?如今風南瑾已死,風蘇蘇雖然還有點真本事,可顯然沒有風南瑾的魄力。她自己不找上門,我又何必找他們談?」

    秀王自然是明白其中之玄妙,蕭絕也想爭回以前在風家所受的氣,可風少夫人如此沉得住氣,恐怕他這口氣最後還得嚥回去。

    「皇上那邊已經發話,只能再堅持一個月,實在不行,還是維持原來的局面。從一開始,皇上就不太贊同趁風南瑾之死打壓風家,是你一直曉以利害,這才肯放手讓你做,皇上的性子向來果決理智,為何偏偏對一個風南瑾如此特殊,若換成是常人,一開始他就下令讓你剿滅風家,真是的,風南瑾又不是他兒子,犯得著這麼維護麼?」秀王的話有些薄涼和試探,臉色憤憤不平,皇上也實在夠偏心,對外人比對他們兄弟還要格外開恩。

    蕭絕合上賬本,秀王的話對他毫無影響,淡淡地道:「君心難測,皇上對風南瑾格外開恩已不是一次兩次,有什麼大驚小怪,當初知道他是右相之時我就建議皇上不要過於放縱,可惜他根本不聽,他對風南瑾的信任早就根深蒂固。」

    秀王見他口氣平靜,甚是驚奇,這個弟弟的心思他以前摸不著,現在更是琢磨不透。蕭絕從半年起那件事開始在鳳城就多派人手潛伏監視,現在蕭家的兄弟除了蕭絕蕭寒之外,就剩下蕭瑋和蕭蒙兩人,本來蕭瑋的性子更似閒雲野鶴,幾年來都安安分分,蕭絕對他的戒心已消,加上兄弟感情還算不錯,想比於蕭蒙,蕭瑋算是得到很不錯的待遇,至少沒有限制他的行動,也是他這個閒王的形象太過於成功。然而,自半年前美食節一事,陰差陽錯引起蕭絕的懷疑,又重新派人在鳳城監視秀王,已無當日之親密。

    這次蕭絕著手對付風家,亦不讓他插手分毫,雖然誰都聰明地沒有表現出來,表面上還是手足和睦,可都知道,他們之間毫無信任可言。

    「三哥,天氣已晚,你早些回去歇息。」蕭絕微微勾唇一笑,下了逐客令。

    秀王也不便多久,起身告辭,林俊送他出去之後方回來,蕭絕沉聲道:「讓人緊盯著秀王,一有輕舉妄動,立刻通知我!」

    「是!」林俊應道,不解地開口:「王爺,這半年來屬下一直派人緊盯秀王,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王爺難道還疑心他麼?」

    蕭絕冷冷一笑,冷聲道:「三哥這幾年都在鳳城當閒雲野鶴的王爺,也頗為自在,本王也以為他寧願過這種安逸的生活,可惜,半年前的事始終是露出馬腳,倘若不是我一時興起經過鳳城,恐怕一直被他所騙。現在為了挽回我的信任,自然是不敢有所舉動,有些東西一旦有裂痕就無法修補,更何況是信任這東西。他三番兩次試探我對風家的態度,自然是不想朝廷朝廷徹底掌控天下航運。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本王不允許有任何人來破壞。」

    聽蕭絕這麼一說,林俊這才恍然大悟,跟在蕭絕身邊快十年,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勾心鬥角的戲碼,林俊自然懂得其中的厲害關係。當今皇帝對蕭絕極為信任,他一人掌管軍機營,皇上所有骯髒的,上不了檯面的事情都由蕭絕出面,暗探情報,暗殺,栽贓嫁禍……這種有損皇家形象的事這麼多年都是蕭絕在暗中出面,平衡朝廷多方勢力,讓聖天皇朝的統治更穩固,這些事尋常人都不願意做的,連蕭寒都不願意,也就只有蕭絕肯為皇帝出面。秀王的事,也只有他能辦,若秀王現在有失分寸之行為,蕭絕恐怕會不留情面,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畢竟兄弟鬩牆這種殘酷的事,屢見不鮮。

    「風家那邊還沒有最新的消息麼?」蕭絕倏然問道,風蘇蘇還能有什麼法子,竟然能如此安坐如山。

    林俊搖頭:「因為船運暫時沒有生意,風少夫人把所有的船員投入到銀礦開採和漠北群島翡翠的開採,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動作,造船廠依舊營運,她只是停航,風家其餘的生意運作都很正常,是鐵了心和朝廷耗到底!」

    蕭絕重重地哼了哼:「果真是聰明,轉移了船行的壓力,怪不得風家船員沒有騷動,這只是拖延之術,風家的主業還是船運,船運若垮了,一切都垮了!」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風家徹底垮台的局面!

    「王爺,屬下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林俊沉吟著,有些猶豫。

    「說!」

    林俊臉色嚴肅道:「前幾天司馬朗月和司馬俊來見王爺,極為吹捧他們司馬家在船運之中的地位,還說什麼若沒有風家,司馬家定能橫掃所有的航運,此話十分不可信!」

    蕭絕嘲諷一笑,司馬朗月和司馬俊算有點本事,不過為人心胸狹窄,又好面子,頗有誇大之詞,他們的話,他豈會盡信,只不過想借他們之手控制航運業罷了,畢竟這是一塊大餅,司馬家比風家要好控制得多,他是看中這點,才選擇司馬家,可不是看中司馬家兩兄弟的品德!

    「說下去!」聽林俊話裡有話,蕭絕沉吟,讓他繼續說下去。

    林俊繼續道:「王爺,風家船運除了運輸便是造船,風南瑾把風家航運的上層管事和造成最頂尖的鑄造師都穩穩地控制住,這是船運的核心。這批人對風家忠心耿耿,絕不會為我們所用。管事我們可以找人代替,這點無關緊要,可技術人才我們哪兒找人去?風家已經把全聖天最頂尖的造船師都網羅,他們從出事到現在,沒有一個人離開風家造船廠。風南瑾合併七家航運之後,把原來航運的造船師都變成自己人,司馬家等四家航運分離出來,沒有帶走一名頂尖人才。他們根本就沒有像樣的造船廠,即便控制整個航運,將來還是得像風家買船,其實風南瑾這麼多年在航運業打下堅實基礎,關係盤根錯節,想要徹底摧毀絕非一朝一夕之功,王爺,依屬下愚見,還是找風少夫人談談,是最有效,最有利的方法。」

    林俊說得極為中肯,他怕的是,投入這麼錢財,到頭來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倘若真的能這麼容易打垮風家,朝廷也不會放縱這麼多年。

    雖然沒有風南瑾,可他看風蘇蘇在出事後的魄力,雖有所不及,可也不弱,比其他船航的人遠遠要高。

    「風家造船廠現在如何?」蕭絕眉心緊擰,經林俊一提,他才發現這個問題。

    其實並不能怪得他忽略這個重要的問題,而是,蕭絕雖然政壇上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人人畏懼,靠的是本身的魄力和他尊貴的身份。他對船航的運作其實並不熟悉,很多人一看風家船運橫霸天下,就看到在赤丹河和漠北海上航行的船隻,知道他們壟斷天下運輸業,而忽視了最基本的問題。

    蕭絕也不例外,更何況,他一心只想盡快地打垮風家,緊緊地盯著運輸這一塊,更容易忘記。且他也認為,既然司馬家船隊能有一定的規模,定然會有自己的造船廠,林俊若不提,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點。

    「造船廠從出事到現在就沒有停止過鑄造,依屬下看,如果不是風少夫人有信心整個風家船運不會垮,那就是故弄玄虛,不管如何,造船廠依然是風家獨佔鰲頭,日後還得被風家牽制。」林俊恭謹地道,這件事他也是調查得很詳細,才敢和蕭絕說,剛開始只是有些苗頭,且他不管知不知道這件事,都不會罷手,索性就不說。

    可現在事情發展已經超出控制,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對王爺的連番打擊,風少夫人顯然有應變之法,如此下去,到最後恐怕王爺期望會落空,還不如趁著現在領佔先機,和風少夫人達成共識,更有利於雙贏,朝廷想要獨贏,恐怕是不可能,起碼短時間裡是不可能,長期麼,也沒有那麼多錢來打水漂。

    「此事可靠?」蕭絕眉心深深地擰緊,大有風雨欲來之感。

    「是,千真萬確!」林俊道:「司馬俊比較好控制,可司馬朗月,他的野心足夠大,將來更有可能反撲,到時候又是一片混亂,老實說,王爺,朝廷想要控制船運真的不太可能,兩岸的商行也不樂意見到,強行控制更會擾亂鳳城一帶的經濟繁華,得不償失啊!」

    林俊苦口婆心地勸著,從一開始,他就不贊同蕭絕打壓風家,現在還算佔有先機,不如趁機談條件,勝算也大些,若是給風家翻身,談判桌上又只能任人宰割,風少夫人會不會見他還是另外一回事。

    蕭絕臉色沉如堅冰,空氣又冷了幾分,這件事,越來越棘手,就如哽在喉嚨的刺,一個風蘇蘇,竟然比風南瑾更讓他頭疼。

    蕭絕還處在見和不見流蘇的猶豫中,漠北海就傳來驚聞。

    第二天,沉寂了半個月的漠北海盜又在漠北海上出沒,當天經過漠北航線的商船無一艘倖免,全部遭到海盜打劫!

    和燒搶風家船運有所區別的是,這次的燒搶事件人員傷亡並不嚴重,漠北海王和風南瑾有私怨,這才肆意打劫風家商船,不顧人員傷亡。這次單純為了錢財,只要船員沒有進行劇烈反抗,並無人身危險。

    然而,貨物被劫,商船被毀,損失慘重!

    此事一出,天下航運又是一次翻天覆地的變化,風家坐視不理,繼續停航,司馬等四家叫苦連天!

    朝廷可不比風家,在出事後的那個月賠款高達10億白銀,保住了風家的商譽。司馬家哪兒來的銀子賠款,朝廷更不可能拿錢出來填這個無底洞,司馬等四家船運注定走到聲譽喪盡,最終解航的地步。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1:52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04章

    麒麟山,風家堡!

    漠北海上海盜盛行一事對風家毫無影響,他們更樂於隔岸觀火,幸災樂禍。前幾個月漠北海盜攻擊風家的時候,司馬等幾家船行等著看戲,如今他們也正好有樣學樣,更勝其三分。

    什麼叫風水輪流轉,看天下航運這幾個月的營運就知道了。

    其實風家的人除了海棠之外,並沒有人知道流蘇修書給漠北海王,請海王出面解決這件事,畢竟人多嘴雜,若是不小心洩露出去會給風家招來滅頂之災。朝廷就會抓住把柄,名正言順地抄了風家。

    除了海棠和如玉,就算是親自遞交書信的柳秀都不知道流蘇的計劃,以為那是一份翡翠山開採的交易書。此事流蘇做得滴水不漏,沒有露出一絲風聲,風家堡的人也都是認為,漠北海盜答應了不再為難風家,可沒說不為難其他船航。

    司馬等四家只能自認倒霉。

    玄武派冰月宮的人緊盯著蕭絕的下一步動作,一有消息馬上會傳回麒麟山。

    流蘇天天呆在家裡陪著小白玩,看著女兒一天天地長大,心裡可高興了。酒樓和藥鋪有海棠管著,開採翡翠山和銀礦也有柳秀柳溪等負責,船航最近沒有生意,流蘇樂得清閒,風家堡也蕩漾著一股濃濃的歡慶之氣。

    「小白……」紫靈和阿碧小翠在暖塌上逗著小白玩,每次阿碧小翠下山看見好玩的玩具都會買回來逗小白玩,有撥浪鼓、陶響球、不倒翁、哨子……各種顏色鮮艷的大綵球等,各式各樣,能玩的,不能玩的,都堆得一床了。

    小白短短的身體躺在暖塌上,她現在已經能翻身了,小傢伙興致一來,會自己翻過身。不過她一天興致也就來那麼一兩次。你讓她整天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小傢伙也不會哼一聲,她自己裝沉默,裝哀怨裝得可樂著呢。

    不過呢,用小翠的話來說,就是孩子要多活動活動,這樣身子骨才會硬得快,這也是歪理,不過幾人都同意,欺負小白上了癮,沒辦法,不趁著她現在不能叫不能鬧來玩她,還待何時?

    於是幾個人便會亂流協助小白在暖塌上翻滾,小心不壓傷她,從腰間用力,輕輕地把她翻過去,你不滾也得滾。

    可憐的小白在幾個小巫婆的虐待下在暖塌上滾得亂七八糟的,從頭滾到尾,反正鋪了一層厚厚的軟墊,也不怕會傷到她。

    有時候小傢伙脾氣一上來,小短腿胡亂地踢,小手左右搖擺,不算響亮的巴掌會拍到小翠和阿碧臉上,讓她們更來興致折騰她……沒人會理會她的抗議……

    那是樂趣啊!

    她快四個月了,對聲音極其敏感,小翠搖著撥浪鼓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而阿碧在另外一邊搖著陶響球,想要看看小白喜歡哪個,結果小白睜著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兩樣玩具,小手伸出去,都想要抓住,顯然,可憐的小白是不可能這麼容易抓住的,小翠和阿碧哪會這麼好心。

    玩具抽離,小傢伙不高興了,開始躺著扮沉默,小翠和阿碧又開始逗她,這會兒小白理都不理她們,如果她們肯承認的話,應該看見了小白眼光裡都是鄙視!

    小翠和阿碧見小白不理她們,就把玩具硬塞到小白手裡,硬讓她抓住,她剛想玩,又馬上抽走,才一次下來,小白就學乖了,再也不理她們。

    紫靈被逗得哈哈大笑,太可愛了!

    用阿碧的話來說,欺負她知道她哭為止,不過如願的次數不多。

    流蘇在一邊淡淡地笑著,也不阻止她們,對女兒偶爾瞥過來哀怨的眼光視而不見,她給南瑾做的衣裳,又完成了一件,總共做了七件衣裳。

    「少夫人你也太偏心,怎麼也得給小姐做一件嘛,怎麼都是公子的?」阿碧剛剛欺負過小白,又開始給她討公道了。

    流蘇一笑:「小白的衣服快塞滿衣櫃了。」

    紫靈這丫頭每天給她做一件,阿碧小翠也不干落後,還有娘和姑姑有空也給她做。她的女紅可比她們都差,給小白做就成次品了。因為沒人給南瑾做,所以她做出來的就是上等品,有了對比才知道高低啊,她還是給南瑾做吧!

    她女兒幸福著呢,有那麼多人疼愛!

    「白白啊,你看你娘偏心成什麼樣了,只要你爹不要你,快點,哭兩聲給她看看,讓她看看,你雖然小,可也不是這麼好欺負的,來吧來吧,快點哭!」小翠小小地捏了她的臉蛋一把,阿碧手一拍,把她的魔爪拍開。

    海棠進屋來,搖搖頭,這幾個丫頭又在折騰小白了,真是的。

    「姑姑,回來了,情況怎樣?」流蘇放下手中的針線,小翠移了個位置讓海棠坐下。

    她含笑道:「已經有生意上門了,怎麼辦?」

    流蘇微笑,那是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先緩緩兩天吧,我們不著急!」

    「司馬家可撐不過十天了,活該他們,野心太大,沒有那個能力卻要硬攬下整個船運的生意,摔得粉碎可怨不得別人,不知道蕭絕下一步會如何?」海棠實在看不過他們這麼逗小白,只得把小傢伙抱過來,遠離魔爪,小白興奮得嗷嗷叫,恨不得狠狠地親她姑婆兩口。

    流蘇淡淡道:「事到如今他還能如何?找我們談,他已經沒有資本,除非他動用軍隊,大動干戈對付海盜,不過我想,這個可能性極小,朝廷在海上吹過敗仗,不可能會輕易出兵,他不認輸也不成!」

    「漠北海王的事……」

    「姑姑放心,不會出事!」流蘇堅定地道,雖然她和海王只有一面之緣,可莫名的很信任她。

    海棠豎起小白的小拇指,揚眉讚美道:「還是你計劃得當,不然我們都渡不過這次危機,小白,娘好厲害,對不對?」

    流蘇笑笑道:「如果是南瑾,會做得更好!」

    海棠摟著小白,轉了個圈:「我們小白以後不得了咯,爹和娘都這麼厲害,小白一定會更厲害,對不對,小白?」

    小傢伙興奮地在姑婆懷裡蹦躂兩下,似乎很同意這個說法。

    眾人皆笑!

    「對了,後天是我大哥的忌日,大嫂說想要帶小白去拜祭,大哥葬在祁山上,離這兒有些遠,你看怎麼樣?」海棠問道。

    流蘇驚呼:「對哦,娘有說過,我入風家之後還沒有祭拜過爹,我也一起去吧!」

    海棠沉吟:「後天開始船行估計會很忙,你能抽出時間麼?」

    流蘇點頭:「我會安排好,後天我親自去船行走一遭,隨後便到,我會安排好。」

    現在船行已經鬧得天翻地覆,風家在所有的船員都投入到漠北群島翡翠山的開採中,船行停航,而司馬家的商船一過漠北海赤丹河就遭到海盜洗劫,根本就沒有船隻敢在這時候出航,兩岸商行一片混亂,因為停航的原因,造成兩岸經濟秩序大亂,布匹絲綢、茶葉、糧食……紛紛延誤,不僅沿江商行叫苦連天,就連遠在京城的糧莊、布莊、茶莊……等都怨聲載道,皆舉旗反抗!

    不僅如此,因為赤丹河停航,漕糧運輸不及時,南糧北調秩序被破壞,宮廷消費、百官俸祿、軍餉支付和民食調劑的正常供應被截斷,連朝廷內部都開始動盪,議論紛紛。

    整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聖天陷入一次巨大的經濟動盪之中,從民間到朝廷,無一不受到震動,矛頭紛紛指向朝廷!

    從南瑾死後所引起的經濟隱患幾乎在同一時間爆發,炸得當局者驚慌失措。皇帝被迫於內外之壓力,急忙向蕭絕下密旨,讓他停止所有的行動,不許再插手航運的競爭之中。

    自出事之後,蕭絕的臉上一天比一天難看,這次造成的損失和影響比上次風家船運出事更大。上次漠北海盜就專門對付風家,其他船航出航都能平安而過,而這次,漠北海盜卻洗劫所有的商船,沒有放過一艘,氣得蕭絕的臉都黑了。

    他在出事的第三天就想要調動海軍出海,勢必滅了這群在漠北海上橫行多年的海盜,而蕭越似乎早就料到蕭絕下一步動作,早一步就給南宮敬下了聖旨,不准調動軍隊,朝廷又不是沒有出兵剿滅過海盜,十幾年來,海盜依然盛行。如果大舉出兵,是有可能剿滅整個漠北海盜,可朝廷的損失也一定極為嚴重。

    這次洗劫事件,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漠北海王答應了風蘇蘇不會為難風家航運,可沒有答應她不為難其他航運,現在風家停航,他們自然肆意妄為,在海上任意燒搶。

    既然他答應了風家,與其大動干戈出兵剿滅他們,還不如讓航運重新回到風家手中,自然就壓制了漠北海盜,這筆賬這麼明顯,皇帝自然會算,所以在蕭絕調動水軍的之前,蕭越已經分別對南宮敬和蕭絕下旨,一道聖旨,一道密旨。

    「王爺……」林俊有些擔心地看著蕭絕,自接到皇上的密旨,他的眼光更冷冽,幾欲把人凍傷。

    事情弄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讓他放手一定很不甘心!

    「林俊,你也認為這次海盜襲擊的商船的事是單純的搶劫錢財麼?」蕭絕的聲音冷冰,夾著一股深凝的嘲諷。

    林俊心頭一沉:「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哼!」蕭絕重重一哼,眼光緊緊地盯著麒麟山的方向,冷酷道:「風蘇蘇從漠北海上回來已經一段日子,漠北海盜早不搶劫,晚不搶劫,偏偏在司馬家搶光風家所有生意之時搶劫,你認為真那麼簡單嗎?」

    林俊詫異地低呼:「王爺,你的意思是風少夫人勾結海盜作案?」

    「十有八九就是這個可能,完全沒道理,漠北海盜會突然襲擊商船,且在風家船隊出海開採翡翠山的第三天才開始行動,本王以人頭擔保,定然是風蘇蘇兵行險招,勾結漠北海盜興風作浪,逼得司馬等四家無法在水上立足!」蕭絕堅決地說道。

    林俊倒吸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是滅九族的大罪,她也太大膽了吧?」

    蕭絕冷冷一笑:「滅九族,皇上絕不可能滅風家九族!她就是吃準了這點,才敢這麼放肆!」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此舉被揭發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可朝廷敢嗎?現在天下誰不知道,漠北海盜只服風家,任何一家航運經過漠北海都避免不了遭到洗劫的命運,也只有風家能夠完全過關。

    朝廷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出兵殲滅海盜,二就是把船航還給風家,皇上顯然已經做出決定,也是目前最有利的雙方的決定。

    好聰明的女人!

    竟然對朝廷、風家和漠北海盜三者之間的微妙關係把握得如此準確,大膽地用了這招,讓朝廷知難而退!

    不得不承認,很大膽,很有魄力!

    他竟然興起一種想要見一見這個病弱的女人一面,到底是何方神仙,能把這次風家的危機處理得如此巧妙,迅捷。

    才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已經抗住所有的壓力。

    朝廷很顯然,又一次一敗塗地!

    「王爺,你說什麼?是風蘇蘇勾結海盜,我們才會輸得如此慘?」司馬朗月和司馬俊一下子從走廊那邊衝過來,氣紅了眼睛。

    蕭絕眉頭一蹙,臉色一沉:「你們怎麼沒經過通報就私自闖進來?」

    司馬朗月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方正的五官,不如弟弟司馬俊那般英俊,生了一對精明的眼睛。見蕭絕發怒,司馬朗月匆忙道:「王爺,大事不好了,風家出海開採裴翠的船員都回來了,所有的客戶都流走,紛紛重新選了風家,我們要怎麼辦?」

    這兩兄弟這回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蕭絕身上。

    蕭絕抿唇,皇上已經下了聖旨,他就是想要調動水軍殲滅海盜也是有心無力,事到如今還能如何?

    「司馬家的事,朝廷從此不會再管!」蕭絕抿唇,冷酷地道,雖然他也不甘心,可總會有辦法,他就不信風家會一直這麼幸運下去。

    運氣這東西,總有一天會用完。

    就像風南瑾!

    「什麼?」司馬俊聲音忍不住拔高,蕭絕臉色一沉,眼光冷冷地掃向他,如冰刀一樣,足以割裂人的肌膚。

    司馬俊被他的眼光震懾,憤怒的眼光退了三分,不敢和他對視,司馬朗月見狀,慌忙道:「王爺,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見死不救呢,司馬家一直在為王爺奔走,忠於王爺,現在陷於困境,王爺不能拋棄我們啊!」

    蕭絕冷笑道:「當初你們兄弟又是怎麼和我保證的,一定會擊垮風家,結果朝廷投入那麼多銀兩,全部打水漂,你們好意思讓本王伸出援手?」

    司馬朗月大急:「王爺,話不能這麼說,當初是王爺要打價格戰,司馬家全力配合,才造成今天這種嚴重的局面,王爺怎麼能全怪在我們頭上?」

    過急的口氣失了分寸,有些質問的味道,林俊眉頭一擰,剛好發怒,就看見蕭絕沉了眼光,唇角勾起譏諷的冷冽:「司馬朗月,你的意思是,這都是本王的錯?」

    司馬朗月沉吟不語,蕭絕冷硬的五官佈滿寒霜,道:「司馬朗月,如果從一開始本王就沒有介入你和風家的競爭,你以為你還能和風家對抗到今日麼?早在風蘇蘇從漠北海回來之時,你們就會一敗塗地,朝廷介入只不過延緩你們的衰敗,現在抽身,你又有何不滿之處?」

    司馬朗月啞口無言,蕭絕說的都是實話,風家的實力和司馬家的確差得太遠,沒法子對抗。就算沒有朝廷介入,他們最後也會被風家重新合併。

    司馬兄弟兩臉如菜色,蕭絕也是夠狠,利用完了,不管成敗一腳踢開,十分無情,誰讓他們勢力不如人家。

    司馬朗月和司馬俊離開別院,兄弟兩都慌了手腳:「大哥,怎麼辦?難道要坐以待斃嗎?風家船員今天全部回來,明天就能開始正常營運,我們還有活路麼?」

    風家落敗之時,他們無情地離開,和風家叫板,現在主動回去,不僅顏面盡失,日後也會遭到同行恥笑。

    這回真輸得一敗塗地!

    「都是風蘇蘇這個賤女人,如果不是她勾結海盜,這航運就是我們司馬家的,現在逼得我們走投無路,這個仇,我一定要報!」司馬朗月陰狠地道。

    第二天船行非常的忙,剛好又是風慕雲的忌日,風夫人和風海棠等人在韓叔玄北阿寶他們的護送下先去祁山。

    流蘇勢必親自去一下船行,免得柳秀柳溪跑來跑去,有如玉相陪,海棠還是不太放心,反正他們去祁山又不會出什麼事,怕流蘇遇上危險,海棠讓莫離、阿碧、小翠等幾名好手都跟著流蘇去船行,之後再去祁山。

    今天船行開始正常運行,柳秀和柳溪和六位管事早就等著流蘇到船行指示,營運方面自有他們,流蘇並不操心,恢復航運之後,風家的運貨價格也回升到南瑾沒有出事之前的價格,一切如常。

    流蘇交代了他們漕糧先行一步,這是朝廷急需的,恢復航運的第一件事就是漕糧運輸,解朝廷燃眉之急。

    之後,除了司馬家,王家、彭家等三家船行主動回歸,流蘇也毫不客氣地接收了,然後,這三家所分配的利潤卻比李家柳家軒轅家少了一成,這少出來的一成流蘇轉給柳家等三家,合情合理。

    在風家危難之際,是柳家三家不離不棄,而司馬家等四家船行離開,不回歸,就等著解航,回歸自然就任流蘇宰割,她只是調整了他們一成利潤,算是客氣了,若是換成南瑾,會直接把他們打壓破產,然後接收。

    他們也不敢有什麼怨言,是自己不知道那棵樹大,跟錯人,只能自認倒霉。

    流蘇一直在船行忙了一個多時辰這才把基本大事交代完畢,其他的就放手讓柳秀柳溪做,她趕去祁山祭拜風慕雲,然後在路上就發生驚變,一道艷麗的煙花在祁山的方向升騰而起,在白天也耀眼得驚人,外圍一圈特殊的紫色,很顯然是冰月宮的求救信號。

    糟了!

    玄北他們出事了!

    莫離立刻勒馬,阿碧小翠聽到那特殊的聲音,迅速掀開轎簾下來,臉色大變:「冰月宮的求救信號?少夫人,夫人她們出事了!」

    眾人正在大驚中。

    玄北騎馬匆匆而至,胳膊上有道劍傷,正冉冉流出鮮血,看見流蘇的馬車,高喊一聲。玄北匆忙下馬,向來玩世不恭的男子一臉驚慌失措:「少夫人,小白……小白被人搶走了!」

    「你說什麼?」流蘇呼吸頓停,心臟被人狠狠一撞,眼前發黑他,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臉色倏然發白,腳下一步踉蹌,如玉眼明手快,迅速扶著她的身子。

    「到底怎麼回事?」如玉厲喝,小翠阿碧莫離等更是臉色大變,小白可是風家上下的掌心寶啊!

    小翠立刻上前,拿出手絹,給他的手臂簡單地包紮了下,玄北不顧手臂的傷,急忙道:「我們的車隊剛到祁山,山腳就冒出一陣迷煙,從密林裡衝出一批黑衣人,二話不說就開始襲擊,我和韓叔已經拚命抵擋,小姐護著夫人和小白匆忙離開,可黑衣人太多,老爺喜靜,每年隨行祭拜的人本就不多,隨行的侍女家丁多半中了迷煙,不足抵擋他們,打鬥之時小白被摔了一跤,是紫靈拚死護著她才會沒事,還被他們砍傷手臂,夫人也在護著小白之時背部受了重傷,小白還是被他們搶走,小姐讓我趕緊來通知你……少夫人……對不起……都是我們疏忽。」

    流蘇臉色白的驚人,一股涼氣從腳竄上頭皮,瞳眸睜到極致。

    「有沒有知道是什麼人?」流蘇迅速冷靜下來,驚問。

    「少夫人你看!」玄北把一塊染了少許鮮血的令牌交給流蘇,流蘇顫抖接過,一看,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蕭王府的標記……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05章

    小白被搶,風家堡頓時大亂,玄武發出信號,冰月宮密探傾巢而出,全城探查小白下落。

    風夫人和紫靈為了保護小白,兩人都受了重傷,風夫人背部被刺一刀,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而紫靈撲到小白身上,被蒙面黑衣人砍傷手臂,也陷入昏迷,海棠派人送她們回山,接著和流蘇如玉一起進城。

    半個時辰過去,搜尋無結果,蕭絕的住處一如平常,無特殊之處。

    聽到這個消息,流蘇勉強鎮定的心又亂了,非常著急。綁架,時間多過一分,女兒就更危險一分,小白是她的寶貝,南瑾不在,她就是她的救贖,她的寄托,她不能再承受失去,再也不能!

    我的女兒啊!

    你可不能有事啊!

    還是嬰兒的小白是否曾看見,母親無聲的呼喚!

    如玉通知城中西門家藥鋪的人注意可疑人物的出現,和玄北打鬥的那批黑衣人有不少人都受傷,如果家裡無儲備,定然會在藥鋪傷藥。如鳳城中的藥鋪,屬西門家和風家信譽最好,他們自然不會選擇風家,那必定是西門家。

    馬車停在蕭絕的府邸處,海棠率先跳下馬車,人找不到,她們打算直接向蕭絕要人!

    如玉也擔心極了,一把搶過流蘇手上的令牌,拿過她匆匆命春桃準備的黑紗帽塞到流蘇手上,沉聲道:「蘇蘇,我去找蕭絕,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千萬不要現身。南瑾又不在,若是讓蕭絕認出你來,風家就完了,實在不成,把它戴上,明白嗎?」

    流蘇心中如千萬隻螞蟻在啃咬,整顆心像是油鍋中煎一般,心口沉甸甸的,神經繃緊得如一根琴弦,正處在崩潰的邊緣,仿若只要聽見一點點不好的消息,她會立刻崩潰。

    蕭瑋的別遠處已經被盯緊,如玉下了馬車,一群黑衣護衛從旁邊躍出,個個身手利索,眼光冷峻沉穩,是蕭王府訓練出來的禁衛,腳步沉穩有力,吐息不慌不亂,武功都非常高強。

    玄北淡淡掃了一眼,雖然裝扮和剛剛那批蒙面黑衣人很像,但不是他們,玄北本身就是殺手出身,擅長廝殺和觀察,這批人的眼神毫無溫度,冷冽得駭人,顯然和剛剛那批黑衣人不同。

    玄武臉色緊繃,不苟言笑的臉佈滿殺氣,氣勢洶洶地環視他們,恨不得把他們趕盡殺絕,把自家小主子救出來。

    小翠阿碧等人早就磨刀霍霍,敢向小白下手,全部閹了都不解恨,她們家的小姐,豈會讓外人欺負,管你是皇帝還是王爺,照打不誤!

    雙方人馬一見面就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從打商戰開始,蕭絕和風家的恩怨又濃了三分,風家人覺得蕭王真不是什麼好東西,蕭王府的人也覺得風家人真太過囂張,不教訓就不知天高地厚。

    這回好了,小白成了導火線。

    風家人一上去,二話不說就亮兵器,什麼都別說,這口氣他們可是憋了很久,打完再好好算賬!

    那氣勢啊,真真是駭然,如狂風暴雨下捲起的龍捲風,猖狂得令人不敢領教。

    別院門前大動干戈,大家都像瘋了一樣,長鞭狠狠甩下,劍氣猛然橫劈,一方來勢洶洶,如洪水猛獸般滾滾而來,凌空劈下,另一方紛紛舉劍,氣勢如虹,毅然迎上,不畏生死。

    蕭絕住處之前一陣風起雲湧,劍氣湛湛寒人,打得有你沒有,有我沒你,十分激烈,風家堡這邊人多,除了韓叔和一批家丁留在山上之外,其餘人都下山了,人數是蕭王府的二倍之多。

    打起來很激烈,幾乎就是二個圍攻一個,什麼江湖道義,什麼以多欺少,這時候都統統躲在陽光下納涼了,打死一個是一個,打死兩人是一雙,竟然敢綁架小白,擺明是找死,自然不會客氣。

    流蘇在馬車上看得觸目驚心,這批禁衛她在王府之時見過,一般不離蕭絕身邊,這次竟然帶到鳳城來了,她擔心玄武玄北他們會吃虧。

    小翠阿碧她們武功很高強,兩女的默契十足,一直配合得當,很快就放倒兩人,那鞭子抽打得他們血痕條條,極為狠戾。

    「住手,退下!」一聲冷酷的厲喝,如颶風飆過這場混亂的暴風雨,蕭絕的聲音夾著威嚴和冷酷,王府禁衛一聽,立刻唰一聲紛紛後退。寶劍回鞘,如沒事人般站在一旁,聽蕭絕指揮。

    很快,這場混亂就平定下來!

    流蘇隔著厚厚的轎簾,咬著牙看蕭絕,朦朦朧朧,看得不是很清楚,從夾縫中只看見簡單的輪廓。

    蕭絕,小白要是出了什麼意思,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女子的手緊緊地抓著衣裳的下擺,幾乎都要揉碎了。

    「蕭絕,你可總算出來,說,你把小白抓哪兒了?」如玉厲喝,他和流蘇之間的商戰維持一段日子,所有手段雖然卑鄙她倒也認同,可抓了小白試圖威脅風家那就太卑鄙,小白只是個幾個月大的孩子,他至於麼?

    「把小白交出來,不然今天我們踏平這兒!」阿碧一臉怒容,極少生氣的她們這回氣得不輕。

    眾人紛紛附和,眼光憤怒地盯著蕭絕,如果眼光能殺人的話,蕭絕早就被他們凌遲得碎屍萬段。空氣中的灼熱氣氛又濃了三分,氣氛拉緊,一觸即發。

    蕭絕冷硬的眼光掃過他們,危險地瞇起眼睛,沉聲道:「本王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麼小白是誰,你們擅闖本王住處,動刀動槍,對皇族不敬,本王可以將你們全部收押入監,等候發落!」

    海棠一陣冷笑:「卑鄙小人,在生意上輸給蘇蘇,就那抓了小白來威脅我們,蕭絕你還算是個男人麼?敢做就要敢當,快點把小白交出來!」

    蕭絕眸光一沉,如玉手一揚,那塊染血的王府令牌凌空而過,落入蕭絕手中,如玉冷笑:「王爺,今天風夫人和帶著風小小姐去祁山祭拜老堡主,在途中遭到堵截,風家重傷幾人,小小姐被人擄走,這塊令牌是玄北從一名黑衣人身上搶來的,你作何解釋?」

    林俊看了蕭絕手中的令牌,驚訝地低呼,蕭絕手一緊,好你個司馬朗月,竟然擄走風家的人陷害本王於不義。

    好!好!好!

    蕭絕冷眸一掃,抿唇道:「這塊令牌的確是本王府上的,本王還不至於會擄走一個小孩要挾你們,找錯人了!」

    玄北也覺得這批黑衣人不像剛剛襲擊他們的黑衣人,眼光很不一樣,除非裡頭還有蕭絕的人。

    如玉冷笑,唇角揚起三分嘲諷的味道:「令牌是你們王府的,人卻不是你們擄走?王爺,你給我們說清楚,別搪塞過去,小白要是出了什麼事,你也逃不了責任!」

    蕭絕沉下臉色,被人冤枉已不是一次兩次,他倒不至於生氣,只不過,他看起來像是會卑鄙到擄走一個不滿週歲的孩子麼?

    他冷酷地抿唇,眼光露出寒冬的溫度:「沒什麼好解釋,你們要找人,找你們該找的人去!」

    「王爺,人你也抓了,想要什麼條件儘管開,別磨磨蹭蹭,只要小白沒事,其他隨便你!」海棠冷冷道,逼不得已,只能如此說,先要知道小白的下落,才能行事。

    太卑鄙了,連幾個月的孩子都不放過!

    「就是,人都抓了,還裝什麼無辜,除了你,誰還會在這個時候抓我們小姐?」

    「做了還不敢承認,你簡直就丟盡皇族的臉面……」

    事情過於巧合,時間也過於巧合,蕭絕的嫌疑的確最大,商戰結束後,為了挽回敗局,抓了小白要挾風家,這是所有人都想到的人。

    在他們心目中,蕭絕就是個卑鄙小人,無一點人格可言。加上處事作風又不一樣,很容易就引起紛爭。

    當下眾人七口八嘴地罵起來。

    說起風家堡,大到打架,小到掐架,那可都是一流的,很有水平!

    蕭絕自然聽不到什麼好話,雖然沒有什麼光明正大的辱罵,不過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嘲諷更讓人火冒三丈,不吐血都不行。

    「住口!」蕭絕發出一聲怒吼,這群人的氣焰太囂張,竟敢無禮到此程度,一點都不畏強權,似乎吃定他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阿碧小翠她們當他在吹風,那叫住口就住口,那多沒面子!

    這些不堪入耳的話,雖不比朝廷的明槍暗箭,卻更能直接挑起人的怒火,蕭絕的臉冷得如一塊沉冰。

    「本王再說一次,人不是我抓的,你們有空在這兒浪費唇舌,還不如去找人,再晚找到一具屍體,那就怨不得別人。」蕭絕的聲音有些惡毒。

    風海棠眸光一瞪,如玉臉色一沉,殺氣迸發。

    豈有此理!

    玄北蹙眉,退了兩步,匆匆走回馬車旁邊,道:「少夫人,的確不像他們,我們要怎麼辦?」

    流蘇聞言心頭一沉,蕭絕為人雖然冷酷絕情,但對自己做過的事不會不承認,再則,他們人都到這兒,就算是他抓了小白,和該以小白來談條件,不必這麼遮遮掩掩,她早就覺得奇怪。

    關心則亂,關心則亂。

    小白出事後她都沒有仔細地想想,現在想想才覺得不對勁,以蕭絕的高傲,絕不可能抓小白還威脅她,這種事他還不屑於做,而且那塊令牌,過於巧合,更像是有心人安排的一場戲。

    流蘇心思很快運轉,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流蘇淡淡道:「也許真的不是他,可他至少知道,那塊令牌在誰手上……糟了,司馬家……」

    蕭絕控制司馬家以至於以控制整個航運,司馬朗月一定會多方奔走,以權壓人,不可能是蕭絕一一出面,最大的可能就是蕭絕把能代表自己王府的令牌交給司馬朗月,放手讓他去做。

    她怎麼沒想到這點,是司馬家搞得鬼,流蘇俏臉發白。

    「去,讓他們撤離,我們去司馬家!」

    「少夫人,你以為是司馬朗月搞的鬼?」玄北大驚,流蘇沉默點頭,他迅速回頭喊了一聲:「小姐,如玉,撤退,去司馬家!」

    玄武一聽便隨手招來幾位冰月宮的人,讓他們先行去司馬府探清楚情況。

    海棠心一緊,迅速回身,率人撤退,風家的人雖然囂張,恨極蕭絕,卻也不是逞一時口舌之快,既然不是他,自是懶得和他廢話。

    如玉狠狠地剜了蕭絕一眼,抿唇,陰鷙地看著他:「蕭絕,小白若有事,你定會後悔莫及!」

    說罷轉身,迅速離開!

    而她的話,蕭絕卻理解成,若是小白有事,風家已經會大舉報復他,畢竟這件事他也有一定的責任。

    男子眼光冷厲,佈滿寒霜,司馬朗月和司馬俊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冒著他的名義作案,還擄走風家的小公主,這事可大可小,若那孩子真出了意外,後果難測。
    「王爺,我們還回不回京城?」林俊沉聲問道。

    本來他們是打算今天啟程回京,皇上有急事招他回京,女兒國的使者到訪,他得親自回去接待,不能在鳳城再浪費時間。

    「先緩一天!」蕭絕危險地瞇起眼睛,陰霾掠過。

    那塊令牌是他交給司馬朗月,讓他「疏通」商場上的關係,昨晚他們兄弟憤憤離去,他來不及讓他們還回來,反正出城也經過司馬家,蕭絕也就想著,今天出城,順路去司馬家,讓司馬朗月交還,沒想到才過一夜,他就拿那塊令牌滋事。

    有意激化風家和朝廷的矛盾,他們之間的關係本就惡劣,加上有心人士的挑撥,難免會使風家滋生異心,如今只能求老天保佑,那孩子福大命大,能安然無恙。

    蕭絕拳頭握緊,司馬朗月,你是存心找死麼?

    剛剛馬車裡頭的人應該就是風蘇蘇,女兒出事她能迅速冷靜判斷,知道是司馬家做的好事,也算不簡單,現在他倒也想看看,司馬朗月和司馬俊到底要幹什麼?

    單憑一個孩子就想要控制風家,他們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點?

    「林俊,還記得上次我們和司馬朗月見面的那家別院麼?」蕭絕倏然勾起唇角,有些陰寒,他們搶走孩子,一定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那家別院鮮有人跡,是最好的隱藏地點。

    風家的人一時半會定然不會想到。

    司馬家,流蘇安然坐在客廳,玄武玄北他們帶人在院子外守著,只有如玉海棠陪著她見司馬朗月。

    她們來的時候,司馬家的傭人說司馬朗月和司馬俊去船行還沒回來,讓她們改天再來,流蘇只是冷笑,讓司馬家的家丁去通知司馬朗月,她就在大廳裡等著。

    今天她一定要找到小白,一刻鐘沒有見到女兒,她就決不能安心。

    玄北玄武早就派人四處行動,暗中搜查,沒有放過一處地方。

    司馬家兩兄弟很快回來,恭謹地入了大廳:「風少夫人,是什麼風把您給吹到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流蘇淡定道:「司馬朗月,明人不說暗話,我女兒在哪?」

    司馬朗月眼裡都是詫異和茫然,有些不理解流蘇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男子方正的臉上露出薄怒:「風少夫人,你這話什麼意思?」

    流蘇心裡急得熱鍋上的螞蟻,可訝異的是,自己竟然能如此鎮定冷靜,沉著地應對司馬家兩兄弟。

    看他能演到什麼時候!

    流蘇眼光越發淡漠,淡淡地道:「司馬朗月,我以為我來了,你應該知道什麼意思?你擄走我女兒,不就是想要救你們船行麼,爽快點,別把我最後的耐心耗盡!」

    司馬朗月怒道:「風少夫人,無憑無據,你可別血口噴人,你說我擄走女兒,有何證據?」

    佯裝的怒氣看起來很假,如玉嘲諷地冷笑,這種人,穿上龍袍也不是太子的料,看司馬俊閃爍的眼光就知道事有蹊蹺,他還能死撐多久?

    流蘇顯然沒有耐心和他周旋下去,站起來,嬌柔纖細的身影如籠著一層冰霜,露出譏諷:「如果想要激化朝廷和風家的矛盾,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以為你擄走我女兒應該好好利用這個籌碼救司馬船行一命,既然你們不想,那我也不勉強,憑冰月宮的人脈,你以為我找不到小白麼?我找到她之刻,就是你們司馬家解航之時!」

    流蘇說罷冷笑,轉身欲走,海棠如玉隨後跟著,司馬朗月本以為她只是威脅之言,這下見她如此堅決,不免得有些慌張:「少夫人留步!」

    流蘇薄唇勾起一抹薄涼的弧度,擺袖,轉身,一身霸氣凌人,眼光益發堅硬,如世上最堅硬的金剛石。

    「司馬少爺改變主意了?」

    司馬朗月眼光略有怒意,轉而冷笑道:「沒錯,風小姐是我擄走,她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風少夫人若是合作,風小姐定會平安無恙,少夫人不合作的話,那……」

    接下去的話他沒有說完,本來想要藉著那塊令牌引起蕭絕和風家的紛爭,讓他們鬥得兩敗俱傷,沒想到竟然被她識破,可惡!現在他是恨極風家和蕭絕,巴不得他們鬥得你死我活,既然被識破,也無需隱瞞,那就走第二步計劃。

    海棠臉色唰一聲全黑了,寶劍一抽,白刃般的光芒一閃,破空而過,冷冷地架在司馬朗月的脖子上,海棠雙眸沉怒,手關節握得咯咯作響,恨不得打碎司馬朗月臉上陰毒的笑:「司馬朗月,信不信,本姑娘現在就讓你去見閻王?」

    司馬朗月先是一驚,任何人被一把冰冷的寶劍指著都會大吃一驚,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臉上裂開篤定的笑容:「風小姐可得想清楚,在我脖子上劃一劍,在風小小姐脖子上會劃幾劍呢?那麼細嫩的脖子,那麼精緻的一張臉,毀了多可惜,長得那麼像風南瑾,連那眉間的硃砂也一摸一樣,我可真想把她的硃砂狠狠地挖出來,你覺得這樣好不好玩?」

    如玉大怒,拍桌而起,海棠劍尖一動,氣得差點劃斷他的動脈,流蘇拉著如玉坐下,淡定開口:「姑姑,別和他一般見識,犯不著!」

    流蘇心裡有一股岩漿般的熱氣,在激烈地碰撞,有股想要殺人的衝動,第一次恨不得把一個人狠狠地凌遲,聽著司馬朗月惡毒地描述著小白的容顏,她似乎看見自己女兒那張嚴肅的小臉,正哀怨地看著她,似乎在呼救,流蘇的心如針扎般的痛,怒極反笑:「司馬朗月,你欲如何?」

    風海棠冷冷撤劍,司馬朗月一抹脖子,冰冷銳利的劍尖劃破脖頸肌膚,幾滴鮮血溢出,司馬朗月哼了哼,司馬俊見狀匆忙問道:「大哥,你要不要緊?」

    司馬朗月搖頭,擺手示意他安靜,他坐到一旁,沉聲道:「少夫人,我的要求很簡單,風家放過司馬家一條生路,不能合併我們,也不能故意打壓我們,讓司馬家的祖業能繼續傳承下去。還有,這次司馬家虧損4億白銀,風少夫人要幫我們清了這筆賬。」

    如玉嗤笑,有些鄙夷地看向司馬朗月,這男人真是異想天開,放過司馬家也就算了,還要幫他們還了那麼爛帳?他是不是太獅子太開口?

    海棠聞言更是震怒,司馬朗月仗著小白在手,竟然提出這種過分的條件,他怎麼不乾脆提出讓他去風家船運當家作主?

    無恥的男人!

    唯有流蘇,淡淡勾唇,沉靜的眼光無波無浪,平靜如鏡,掩藏在眸光之後的憤怒無人觸及,她淡定道:「司馬朗月,你好大的口氣,就算我幫你賠了那筆銀子。哼,司馬船行如今聲譽掃地,就算沒有那筆銀子壓住,你以為還會有人找你們做生意麼?別做夢了,說點實際點的吧,你不說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女兒的命會這麼值錢!」

    如玉和海棠微微詫異,她們還以為流蘇會立刻答應呢。怎麼會?

    「如果不是你們勾結海盜,司馬家又豈會輸得一敗塗地,這個因是你們種的,這個果你們就要承受!」司馬朗月把一切的罪名都扣在流蘇身上。

    流蘇談談挑眉,沉著道:「司馬朗月,說話要講證據,漠北海盜在海上橫行多年,他們搶劫關我們風家何事?」

    如玉海棠也暗暗吃驚,他們怎麼知道這件事?

    司馬朗月道:「這件事是我們兄弟從蕭王那兒聽來的,豈會有錯,你們還想狡辯?」

    流蘇聞言淡淡一笑,果然還是瞞不過蕭絕的眼睛,可又怎麼樣,皇上照樣選擇風家,不過抄家滅族。

    司馬俊冷笑道:「風蘇蘇,你可得好好考慮清楚,你女兒的命還在我們手裡,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摔死她!」

    「你敢!」風海棠厲喝,殺氣一閃,一提起小白,整顆心都揪起來,又緊張又擔憂,她可不像流蘇那麼風雲不變色。她和南瑾都是一樣性子,越是受打壓,越是冷靜,這不是普通人能達到的境界。

    流蘇抿唇,只覺得那岩漿般翻滾的怒火就要漲破胸膛,連呼吸都灼熱起來……

    小白,我的乖女兒,再等等,一會兒就好!

    流蘇不停地對自己說。

    「怎麼樣,少夫人,你答不答應?你女兒的命和這筆銀子相比,孰輕孰重?可別告訴我,這筆銀子比她的命還要重要,真真無情啊,那可是風家唯一的種咯!」

    流蘇俏臉一白,見玄武踏進大廳,流蘇冷笑道:「司馬朗月,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偷雞不成蝕把米,我風家人,從不受人威脅,恐怕你要失望了!」

    玄武進了大廳,沉聲報告道:「少夫人,已經知道小姐下落了!」

    眾人面色皆變,如玉海棠大喜,唰一下站起來:「玄武,是真的嗎?」

    玄武點頭:「是,我已經讓小翠阿碧先過去,少夫人,事不宜遲,趕緊動身吧!」

    流蘇沉穩站起來,冷眸掃過司馬家兩兄弟倏然色變的臉,露出淺淺的微笑:「在鳳城境內,冰月宮想要找一個人的下落,太簡單了!司馬朗月,這件事讓你學一個教訓,以後不要找風家人談條件,只有一敗塗地的結果!」

    司馬朗月臉色扭曲,眼光露出凶狠的惡毒,猙獰得如地獄過來的魔鬼,他分外駭人,流蘇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轉身便走,到了門口,突然回過身來,淡然道:「司馬朗月,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本來我只打算合併司馬家,不會趕盡殺絕,可現在我改變注意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誅殺,這是南瑾的處世之道,司馬家只有解航,被風家接收這個下場,你別白費心思,我不會放過司馬家!」

    女子冷狠霸氣的語氣讓司馬朗月和司馬俊渾身打了一個寒顫,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一手挽救風家敗局的女人,是如此的厲害和強悍,魄力不輸男兒!

    「大哥,怎麼辦?」司馬俊慌了手腳,這回怎麼辦,真的只有等死的下場了麼?他幾乎已經意識到以後的日子,欠下這麼多錢,定然會被追債,躲躲藏藏,下半輩子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與其這樣,還不如死了算呢。

    司馬朗月眼光露出陰毒,詭秘,咬牙切齒:「既然風蘇蘇不肯放過司馬家,我也要讓她嘗嘗失去女兒的剜心之痛!去別院,殺了那女孩!」

    「大……大哥……」司馬俊雙唇顫抖著,如秋風中落葉一般,真的要殺人?他恐懼了,茫然了……司馬俊其實是個紙老虎,一捅就破,因為出生好,自小嬌生慣養養出蠻橫霸道的性子,他沒有司馬朗月那麼狠毒,一聽殺人,還是那麼小的女嬰,他渾身不由顫抖起來:「大哥,那只是個孩子……我們……」

    「蠢貨!」司馬朗月狠狠拂袖,他自己去,風家人就算趕過去,也不如他們小路走得快!

    司馬府邸之外百米處,眾人正打算出發,春桃匆匆來報來報:「少宮主,青門道那邊傳來消息,有人買了大量的傷藥,我們已經派人跟著了,一有消息馬上就會發信號!」

    如玉點頭,道:「玄武他們也找到了,我們快點趕過去!蘇蘇……怎麼了?」

    流蘇淡淡一笑,看向玄武,問道:「派人盯著了麼?」

    玄武點頭,道:「玄北小翠阿碧和莫離都盯在後門,司馬朗月不管是親自行動還是飛鴿傳書,都會被我們攔截!」

    流蘇點頭,海棠驚問:「蘇蘇,你說發現小白是假消息?」

    流蘇點頭,是假的沒錯,只是引蛇出洞罷了,加上玄武的話,那是百分百的質量保證,司馬家兩兄弟定然有所行動,只要跟在他們身後就可以找到小白了。

    兵行險招,這是流蘇在短時間裡想到最快的辦法了。

    雖然再給一點時間,冰月宮的人照樣能查得出小白的下落,可她等不及了,只能想辦法,逼司馬朗月和司馬俊行動。

    海棠和如玉驚訝地張張嘴巴,她也太大膽了,竟然故弄玄虛:「小白會不會有危險?」

    流蘇心頭抿唇:「我只希望我來得及!」

    玄武沉聲道:「少夫人,小姐,你們放心,玄北和阿碧他們會時刻盯著司馬家兩兄弟,只要確定地點,動作會比他們快一步,他們傷不到小白。」

    玄武的聲音堅定有力,雖然長相和玄北那痞子差不多,可他的聲音總能讓人安定。

    「少夫人,有消息了,司馬朗月從小門出來了……」一人匆匆回報。

    流蘇揮手:「所有會輕功的人立刻趕去,別讓司馬朗月發現你們!」

    「是!」眾人應道,紛紛趕去,如玉不放心:「蘇蘇,你和海棠隨後吧,我實在擔心小白這丫頭,我去過去!」

    流蘇點頭,所有人開始行動!

    流蘇雙手合十,我偉大的神啊,求你一定要保佑我的女兒平安無事!

    青門道隔著四條大街,便是鳳城最偏僻的西北角,這兒環境幽靜,非常美麗,很多有錢人在這兒都有別院,青木蔥鬱,林道乾淨清爽,又無人跡,鮮少有人涉足。是鳳城有錢人家在夏天避暑的好地方。

    流蘇的馬車才走到半路,別院的方向就升騰起一朵煙花,如玉的人已經發現地點!

    其中的一家別院,打鬥聲十分激烈,兩批黑衣人猛烈地糾纏在一起,血霧升騰,慘叫頓時,驚起林中安歇的鳥兒,拍打著翅膀,撲騰著飛起,落下幾根羽毛……

    像司馬家這種是航運起家的富有人家,都有自家的訓練的保鏢,在初時是運貨的私家好手。後來被風家合併之後,自有統一的人馬一路護航,就用不到了,漸漸就訓練成死士,司馬朗月和司馬俊兩兄弟好賭,經常出入地下錢莊,和人起糾紛,暗地裡都靠這批死士迅速解決。這些都是擺不上檯面的事,他們也做的很隱蔽。
這些年到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他們身手非常不錯,這批人這幾年吃了吃飯睡覺就是暗地裡幫司馬家兩兄弟為非作歹,沒有好身手自然不成。

    他們的實力和蕭絕的禁軍不相上下,打得很激烈,蕭絕更是篤定了司馬家肯定把人藏在這兒了。

    他從側門入了別院,恰好聽到孩子的哭聲,這兒都是男人,自然不會懂得照顧孩子,可憐的小白餓了兩個時辰,能不哭嗎?

    外敵入侵,所有人都跑到前庭去,只有一人在這兒留守,自然不是蕭絕的對手,過手才十招就趴了。

    蕭絕進門,怔怔地看著床上的孩子,這就是風南瑾的女兒?

    小白似乎聽見聲音,已經不哭了,剛剛實在是太靜了,肚子又餓,她才會哭起來,現在正睜著飽含淚水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蕭絕。

    細緻的五官,標準的美人胚子,白嫩的肌膚,靈氣十足的眼睛,一點淒絕的硃砂,和風南瑾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長得好像……

    風南瑾的女兒……蕭絕的眉頭緊蹙,握劍的手緊了又緊……

    殺,還是不殺?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孩子沾著淚珠的眼睛特別惹人憐愛,對著蕭絕倏然咯咯地笑起來,蕭絕心底徒然升起一股酸意……這個受萬千寵愛的孩子,此刻孤零零地躺在這兒,的確有那麼一點……

    算了,算了……

    一個招人喜愛的孩子而已,她比她爹可招人喜歡多了。

    蕭絕寶劍回鞘,笨手笨腳地抱起小白,不敢太用力,深怕一用力,這可愛柔軟的小東西就會被自己捏碎了一般,好柔軟的身子,一股淡淡的奶香撲面而來,極為溫暖,讓長久冷硬的心,似乎也柔軟了一分。

    不僅露出溫柔的笑意,尋常冷硬的五官柔化,那一刻,英俊得教人不敢逼視!

    在他懷裡的小白,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直直瞅著蕭絕看,蕭絕不禁又笑了……

    「你叫小白對吧?」蕭絕聲音柔得可以化成水,好精緻的孩子,不過這名字就……

    屋外,打鬥聲已經慢慢歇了,蕭絕的人馬擺平一切司馬家的人馬,他有點捨不得出去,本來還想著利用這個孩子,現在卻只想好好地抱著她,感覺很有趣,也很……心酸。

    如果……

    如果……流蘇還活著,他應該也能抱上自己的孩子了吧?

    蕭絕的心,頓然酸楚起來,連神經都感覺一陣尖銳的痛……

    別院外,司馬朗月和司馬俊幾乎是同時趕到別院,皆大吃一驚,蕭絕抱著小白出來,如玉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幕實在是……

    他怎麼會在這兒?

    「蕭絕,把小白給我!」如玉就想過去,蕭絕淡淡一笑:「西門如玉,這是風南瑾的孩子,她母親也在,不該是她母親親自來抱麼?」

    小翠阿碧她們都有些慌手了,特別是小白還不知人心險惡,在下蕭絕懷裡笑得很開心,小翠狠狠地瞪她……

    如玉暗道一聲不好,蕭絕早就想要見流蘇一面,如此一來就避免不了見面,她匆匆出了別院,才片刻,海棠和如玉的馬車就到了,流蘇才剛剛掀開轎簾就讓如玉擋回去,她匆匆上了馬車……

    「蘇蘇,是蕭絕……他抱著小白!」

    「什麼?」流蘇臉色一變,海棠凝眉,立刻下了馬車,蕭絕等人已經從別院出來,因為他手上抱著小白,風家的人不敢隨意妄動,蕭絕執意,想要見見這位傳聞中的風少夫人一眼,他也知道為何會有這種強烈的願望。

    馬車裡,流蘇急得滿頭大汗,阿碧迅速來轎子旁:「少夫人,蕭王一定要你親子下來抱小白!你不舒服嗎?」

    「等會兒,她好像太擔心小白,哮症發作了!」如玉揚聲道,胡亂找了個借口,眾人大驚,紛紛過來,都被如玉擋在轎子外,流蘇睜大眼睛,她的哮症早就痊癒……

    「怎麼辦,如玉……」

    海棠聽如玉說流蘇哮症發作,心急起來,上前道:「王爺,我也姓風,可以把小白我麼?」

    蕭絕蹙眉,冷笑道:「風少夫人哮症早不發作,晚不發作,現在發作,怎麼,見不得人麼?」

    空氣中的溫度倏然一降!

    雙方人馬都氣勢緊繃,一觸即發!

    流蘇冷汗陣陣,如玉咬牙:「不管了,把黑紗帽戴上,你說話的時候壓低聲音,我會注意,不會讓他掀開帽子……」

    事到如今,不這麼做也不成,碰碰運氣好了……

    「不行的,如玉,不行的……」流蘇心底恐慌和不安越來越大,幾欲落淚,她不能冒一點危險,可又不能強搶……

    倏然,渾身一僵,不僅她,風家的人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道路,紛紛往後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著林蔭道上出現的身影……

    輪椅的聲音?

    流蘇心口頓時劇烈地跳動起來,奔到轎簾旁,如玉迅速拉著她:「你做什麼?」

    「你聽見沒有?你聽見沒有,是……輪椅……是輪椅的聲音……南瑾……是南瑾啊……」流蘇聲音含著莫名的急切和激動,差點就掀開轎簾……

    只聽見一聲熟悉而冷漠的聲音淡淡飄來:「王爺,我來抱,可以麼?」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2:52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06章

    這處別院坐落在蒼鬱的香樟樹林中,樹冠極大,葉子也非常茂密,陽光透過樹蔭的間隙,在幽靜的小道上投下淡淡的剪影,如一群小星星在樹底下跳躍,一地金碎,斜斜的光線從在林蔭半空照射出一道道朦朧的光線,非常美麗。

    清幽的林蔭小道上,男子靜靜地坐在輪椅上,韓叔在背後推著他,緩緩地走近別院。

    他的臉透出一種不正常的蒼白,薄唇嫣紅,一雙靈氣逼人的雙眸,一點嬌艷欲滴且淒絕的硃砂,一身潔白無暇的雪緞,身無華麗配飾,卻有種說不出清貴和絕塵,纖塵不染,容色逼人,風華絕世。

    風南瑾……

    依然是那麼安靜,從天而降,坐在輪椅之上,淡漠疏遠,高不可攀,似乎多看一眼就是褻瀆。

    所有人都愣住了……

    風家堡的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好似看見鬼了……

    公子沒死?

    公子回來了?

    公子真的回來了?

    小翠推推身邊同樣震驚的阿碧,心有餘悸道:「阿碧,你揍我一拳,別客氣,重一點,我是不是做夢了?」

    「我還想找人揍我一拳呢?」阿碧愣愣地回答,才思敏捷的少女難得露出白癡般的呆滯來。

    玄北雙眸死死地盯著他經過光線出投射出來的影子,喃喃自語:「能看到影子,應該不是鬼才對!」

    玄武一臉激動,沉默寡言的男子眼光有些可疑的暈紅,公子竟然活著,簡直就是太神奇了。

    幾十人的現場安靜如墳墓,靜悄悄的,只聽見樹葉沙沙的聲音……

    靜,是天地唯一的聲音。

    那名驚才絕艷的男子,成了天底下,唯一的雪色,唯一的凝光點。

    海棠最先反應過來,立刻就衝上去,女子又驚又喜,一把抓住南瑾的手,是溫的,是熱的,是南瑾回來了,是南瑾回來了……

    風海棠的淚唰一下滾下來,自以為南瑾死後所有的擔心、恐懼、不捨、眷戀一股腦兒湧上來,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滾滾而下:「南瑾……」

    南瑾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眼光飄香轎子,淡淡地掃了一眼便轉回,淡定道:「姑姑,我沒事了,不要擔心!」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風海棠很快就擦乾眼淚,南瑾回來了,沒事就好,一種失而復得的感動和驚喜沖刷在她心頭,風海棠想要大聲吼叫,讓這股喜悅與天地分享。

    風家堡的人一下子就湧上來,團團圍住南瑾,激動得不能自己,見他如常,大家這才安心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興奮的表情,阿碧倏然大喊:「少夫人,少夫人,是公子回來,是公子回來了……」

    南瑾抬手,淡定道:「她身子不適,別吵到她。」

    轎子裡的流蘇早就淚流滿面,激動得渾身劇烈地顫抖,即使生下女兒的那一刻,也沒有這一刻讓她感覺到珍貴和滿足,魂牽夢縈的聲音,就在轎子外,離她很近……很近。

    近到風中的氣息都充滿了南瑾的味道,流蘇的聲音哽咽在喉嚨裡,淚眼朦朧,酸楚、幸福、悲傷、快樂、恐懼、滿足……所有的情緒在心底複雜地交織,如烈火在煎熬一般,她要見南瑾……

    忘了蕭絕、忘了小白,忘了風家,甚至忘了自己,空白的腦海裡只有南瑾絕色的容色,那是她最眷戀的容顏,她最愛的男人……

    「如玉……南瑾回來了……」流蘇驚喜地抓住如玉的手,高興得語無倫次,聲音全啞了:「南瑾回來了……回來了……」

    她好開心啊,如果不是如玉攔住,她已經下馬車去見南瑾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激動……」如玉好笑地安撫著她的肩膀,可憐的蘇蘇,老天總算是開眼,讓她了無遺憾了。

    不過話說回來,風南瑾的命,真他爺爺太硬了!掉進那地方竟然還能活著回來,運氣好得令人妒忌,老天奪走他的雙腿,可真的還給他異於常人十倍的好運給他。

    南瑾揮手,風家的人讓出一條道路,南瑾推著輪椅上前,沉靜的雙眸定定地看著蕭絕懷裡的小白,小傢伙咯咯地笑,竟然伸出雙手來,想要南瑾抱,孩子笑靨如花,和南瑾如出一轍的容色讓南瑾微微詫異了下,很快卻揚起淡淡的笑,眼光上抬:「王爺……」

    淡淡的聲音並無催促之意,亦無警告之意,意外的溫和,蕭絕眼中的震驚尚未退去,他竟然還活著,不是都說死了麼?

    「你怎麼會……你沒事?」蕭絕驚疑不定,太過震驚,使得男子聲音失去平時的冷酷和冷靜。

    南瑾靜靜地坐著,淡然的語氣透出三分嘲諷:「風南瑾的命硬著,沒什麼容易死,江湖傳聞豈可盡信,凡事都有出人意料之時,王爺前段日子之行為,也出乎南瑾意料,很好!」

    在來的路上,韓叔已經把最近發生的事都簡單地說了一遍,南瑾冰雪聰明,知其一便通其二,又豈會不明白其中的玄妙。

    處處為難,趁火打劫,朝廷做得好!

    蕭絕臉色一沉,沉默的眼光看不出情緒,倒是小白,在他懷裡扭動起來,小傢伙不幹了,想要南瑾抱,那伸出的手,細嫩而可愛,在空中揮舞,蕭絕眼光晦澀。

    他回來,你也迫不及待要走了,是麼?

    蕭絕心底升起一股不捨,這小小暖暖的身子,他好不捨得……

    鑲嵌在懷裡,捨不得放開,小小的身子,軟軟的四肢……如花的笑靨。

    剛剛還在他懷裡笑得開心的小白,已經把手伸向自己爹爹,笑得甜蜜可愛,哪還有平時嚴肅的樣子。

    「小白以後一定是色胚!」小翠下結論,太過分,平常她們怎麼逗她,都不肯給她們施捨一記笑容,現在倒好,被蕭絕抱著,咯咯地笑,如花燦爛,如今看見公子,又伸出小胖手,笑得甜蜜,擺明就是性別歧視!

    阿碧也是一臉不滿,圓著眼睛盯著小白:「非常同意,大色胚!」

    鄙視,超級鄙視!

    玄北不服了,有公子在,他們也有開玩笑的心思了:「平時我也沒少抱她呀?」

    他好歹也是俊男一枚,阿碧斜眼看他:「玄北,姐姐真不想打擊你,那是因為你不夠俊,小白看不上眼!」

    小翠頻頻點頭,阿碧太英明了,一針見血!

    玄北唇角一抽,狠狠地瞪她們,兩人聳聳肩,轉而瞪小白。

    南瑾眉心微擰,伸出手來,蕭絕看看小白,又看看南瑾,咬牙,不捨地把小白放到南瑾手上,小白沖蕭絕笑笑,在南瑾懷裡興奮地扭動……

    「公子公子……你可要小心點,別傷了小白,小白,你興奮個啥,安穩點……」

    「對啊,你爹第一次抱你,別那麼興奮,小心撞傻了你……」阿碧小翠急忙上前,小白太興奮了,南瑾第一次抱孩子,難免有些笨手笨腳,抱得不太穩,只得緊緊地摟住她,誰讓她太歡騰,他都怕摔下去。

    眾人大笑,一掃之前的沉悶,原來公子也有笨拙的事,好可愛啊!

    南瑾抱著小白,淡淡地勾起笑,柔軟的身子填滿著他心中的感動,勾起南瑾少見的溫情:「蘇晚……小白……」

    蕭絕深深地看著,竟然升起一股羨慕,嬌妻幼女,風南瑾他一樣不缺,雖然不良於行,卻家庭美滿,有一群忠心耿耿,如家人般的下屬,相比之下,他孤家寡人,空有一副健康的身體,卻有孤寂的靈魂。

    他和南瑾,一個前半生呼風喚雨,一個後半生幸福美滿,是誰比較幸運呢?

    南瑾似乎感受到蕭絕的情緒波動,溫柔的眼光從小白臉上抬起,看向蕭絕,半垂眼眸,掠過一抹複雜,父女相見不相識,倘若有一天真相揭開,又該如何自處,對他們都不公平……

    可天下間,又有什麼事情是真正的公平的呢?

    蕭絕,我會比你做得更好,給小白溫暖、真誠的呵護!

    「王爺,謝謝你救了小白,這份恩情,南瑾銘記在心!」南瑾恩怨分明,商戰是商戰,救人是救人,賬要分開算。

    蕭絕冷芒一閃:「本王只是不習慣被人冤枉,既然事情清楚,司馬家的人任你處置,告辭!」

    蕭絕說罷,帶人離開……

    「王爺請留步!」南瑾淡淡地喊了一聲,蕭絕凝眉,轉身看他,白衣男子勾起冷然的笑:「請你轉告皇上一聲,半年前我所許的承諾,有所變更,五年後生效!」

    「風南瑾你……」蕭絕氣結……

    風南瑾淡淡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薄薄的唇露出遺世的嘲諷:「朝廷想要從風家獲得利潤一開始不該打壓風家,天下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打了一巴掌就想算了?倘若不是王爺今天救了小白,我會直接和皇上取消這筆交易,是你們先破壞規矩,有何資格指責我失信?」

    蕭絕沉默地瞪著南瑾一眼,冷冷地拂袖而去,司馬家兩兄弟見狀也趁機想走,玄武立刻帶人上前扣下……

    流蘇掀開轎簾,下了馬車,腳步有些不穩,女子一臉淚痕,倏然破泣而笑……

    真的是南瑾……

    「南……南瑾……」流蘇緩緩地上前,蹲在他面前,顫抖的手撫著他的臉,暖暖的觸感,讓她心頭一顫,所有的話語都消失,只剩下她在心裡喚了萬千遍的名字:「南瑾……」

    南瑾溫柔一笑,眸光柔情似水,如溫泉緩緩地把她擁抱,淺淺的笑凝聚世間絕代風華,輕聲喟歎:「蘇蘇……我回來了!」

    小翠識相地抱過小白,不顧小傢伙的反抗,有時候,父母團聚,孩子要識相啊,教育從小抓起!

    流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悅和激動,幾月光陰,如思念了百年之苦,終於得償所願,如願地投入不算厚實,卻足夠溫暖的懷抱。

    「南瑾,我好想你……」流蘇低泣。

    「我知道,我知道……」

    流蘇輕撫著他蒼白的臉,眼淚滾滾而下,喜極而泣,太多的感動哽咽在喉嚨間,化成小獸般的悲鳴,所有的情感瞬間激發,化成濃烈的熱情,吻上南瑾略有些冰冷的唇……

    輾轉吮吻,迫切地想要以熱烈的溫度來證明他還活著的證明……

    南瑾只是微微一愣,想不到她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啟唇回應,接納她所有的情感和感動……

    風家堡眾人也算闊達,只是笑笑看著,有人還吹起有趣的口哨,有眼福啊……能看見公子化身野獸那就更有看頭了,少夫人加油啊!

    「小白小白……你果然是色胚,這幕你不能看……來,閉上眼睛……不許偷看……」還是阿碧最明白,教育啊……從小抓起……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07章

    小白一事很快就落幕,眾人便回風家堡,玄武玄北把司馬朗月和司馬俊交給鳳城知府秦路。

    秦路自然明白該怎麼做,先前受到蕭絕的密令,秦路不敢抗命,現在南瑾回來,他自然也就沒有約束,司馬家這兩兄弟的下場,可想可知,絕對不可能有命走出鳳城牢房。

    風家一片歡呼,一路飆歌,整個郊外都飄蕩著歡慶的氣息,回來的路上,眾人就圍著南瑾嘰嘰喳喳地問他是怎麼在崖底生活下來,南瑾一笑而過。他的臉色很蒼白,流蘇覺得不對勁,讓韓叔把他抱進馬車,趕緊回山上,眾人見狀也不再煩他,反正公子回來了,天下太平也!

    「南瑾,是不是不舒服?」馬車裡,如玉和海棠也識趣,把空間留給他們夫妻兩,流蘇擔心地撫著他蒼白的臉頰。眼波溫柔而憂慮,從沒看見他臉色如此之差,白得像鬼似的,毫無血色,觸手有些冰冷,手腳溫度也比正常體溫略低,他怎麼了?

    南瑾淡定一笑,搖搖頭:「太累了!」

    「可是……」怎麼看也不像是太累的原因啊,南瑾制止了她,偏身倚在她肩上,流蘇一把環過他的身子,換了個姿勢,讓南瑾的頭枕在她腿上:「那你好好睡一會,馬上就到家了!」

    南瑾嗯了一聲,看似極累,雙眸定定地看著流蘇,道:「蘇蘇,我可能要睡很久,到家就讓韓叔抱我回房休息,讓我自己醒來,不要慌張,知道麼?」

    流蘇一聽心中一涼,他這是什麼意思?南瑾抓過她的手,用力握在手心,淡淡笑道:「沒事,我很久沒睡覺了,想要好好睡一覺!」

    流蘇回握著他的手,十指纏繞,擔憂的眸光褪去,溫柔地撫著他的臉,淺笑道:「那你放心睡,我不吵你便是!」

    南瑾這才閉上眼睛,興許真的是太累,才片刻便沉沉地睡過去。流蘇看著他蒼白如霜的臉,心頭的不安一陣又一陣擴大,如一顆石頭落在平靜的湖面,掀起一圈漣漪,越來越大,有種說不出的恐慌來。

    南瑾從來不這樣的,不管多累,臉色多差,他都不會在她面前露出病弱的姿態,怕她擔心,可現在,他顯然想要裝健康都不成,是在崖底怎麼了麼?

    不要擔心……流蘇不斷地告訴自己,南瑾有一身醫術,就算病了,他也會醫好自己,不要擔心……

    一陣清風從轎簾處吹入,拂起前頭淡色的流蘇,在風中搖曳,卻吹不散女子心中的隱憂。

    很快就回了山上,流蘇喚來韓叔,讓他把南瑾抱去墨宇軒休息,海棠見狀,微微蹙眉:「南瑾怎麼了?」

    流蘇搖頭:「他說他想要休息,可能會睡很久,讓我別吵到他!」

    海棠也不多想,眾人就去看風夫人和紫靈,風夫人至今還是昏迷不醒,背部一劍刺得很深,大夫早就仔細給她包紮好,說是要昏睡好幾天才會醒來。而紫靈已經轉醒,她胳膊給刺了一劍。其實她護著小白的時候是受了兩劍,不過另外一劍被玄北幫她擋去,不然紫靈定然是凶多吉少。她醒來第一件事就關心小白的安慰,看見小傢伙平安無恙也就放心了。

    流蘇心中感激,發誓以後會更愛惜紫靈,單憑她對小白這份心意,她一輩子都會感激,若不是她們二人拚命相互,小白早就一命嗚呼了。

    「韓叔……」流蘇看過紫靈便回墨宇軒,想要陪南瑾,卻看見韓叔拿著一件衣裳出來,甚是驚奇,這是她做的衣裳,她自然認得,是南瑾那天掉下山崖之時穿的衣服,她這才想到今天南瑾衣冠整潔,明顯是換過一身衣服了,那原來的……

    韓叔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回來,神色一閃,憨厚的中年漢子有些慌張地把衣服往身後一藏,流蘇察覺不對勁,伸出手,眸光堅定:「給我!」

    韓叔有些為難,吶吶道:「少夫人……」

    他似乎想說什麼,雙眉皺得緊緊的,流蘇雙眸沉靜地看著他,鐵了心要看,韓叔最終什麼也沒說,把衣服交給流蘇,剛好阿碧小翠也到。

    兩人驚呼,這衣服……血跡斑斑,肩膀上有一塊地方破了好大一個洞,勉強用麻繩填補,有些地方好像比荊棘勾破似的,整件衣服已經破爛得慘不忍睹,最重要的是,那血跡……

    既然全部是黑色的……

    流蘇就算再怎麼自欺欺人也曉得南瑾一定有事瞞著她,緊抓著那破碎衣裳的手,有些顫抖,她不敢相信,南瑾在崖底受了什麼罪,為什麼這麼多血跡,整件衣裳幾乎無一完好!

    「公子中毒了吧?」小翠和阿碧驚呼,摸著那血跡,阿碧凝眉:「這血跡若是公子的,他一定是中毒了,韓叔,這是怎麼回事?」

    韓叔道:「我也不知道,我護送夫人和紫靈回來的時候,在山腳下剛好看見公子,公子是自己做了一張輪椅回來的,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公子已經一身傷,看上去很狼狽,他讓我幫他換了一件衣服便去下山,剛好看見煙花就往別院去了,具體公子怎麼了,我也不清楚,少夫人,依我看,你還是自己去問公子吧!」

    流蘇臉色發白,身體微微一顫,腦海裡閃過南瑾蒼白的臉,病弱的語氣,還有觸手冰冷的體溫,恐慌又一次降臨,南瑾他究竟怎麼了?

    「阿碧,去把玄武叫過來!」流蘇勉強穩定自己的心緒,她要知道崖底到底有什麼,能把南瑾傷成這樣。

    當初他們為了讓她安心就說崖底有條河,南瑾被水流漂走,她明明知道是錯,卻不想深究,現在不成,她想要立刻知道,那崖底到底有什麼。

    流蘇緊緊抓住那衣裳,心頭酸酸地疼起來,他一個人,腿腳又不便,究竟怎麼樣一個人生活了四個月?流蘇不敢想像任何的可能性,怕一如她所料,心會痛得窒息,那乾涸的血跡,散出腐朽的味道,流蘇眼眸一閉,拒絕去想像任何的可能性。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2:58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13 03:05 PM 編輯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08章

   南瑾睡得很沉,直到傍晚都沒有轉醒的跡象,流蘇找過玄武瞭解崖底的情況之後就一直待在房間裡,怔怔地看著他的容顏,不捨得離開。

    房間裡很暖和,因為南瑾體溫冰冷得駭人,流蘇怕他不夠暖和,在房間裡點了暖爐,又點著一些凝神靜氣,有助於睡眠的熏香,南瑾睡下之後沒有醒過。臉色依然透出不正常的白,如此暖和的氣流,身上還蓋著錦被,身子卻無轉暖的跡象,流蘇一顆心提在嗓門口,就沒有放下過。

    聽玄武說,山崖地下都是毒花野狼,南瑾到底是怎麼存活下來的?光聽著玄武說崖底那麼惡劣的情況,流蘇一顆心就揪緊,心疼得不得了,南瑾身子一向很健康,但是過於單薄,總有弱不禁風的錯覺,流蘇撫著清瘦的手,沾均點靈,骨節分明,他真的清減好多。

    可能因為崖底求生的原因,手心有很多摩擦的痕跡,不如之前那麼潔白無暇,剛剛太過於激動,沒有注意其他,現在才發現,他的手心曾經磨出不少血跡,所幸傷口已經結疤,傷得不算太嚴重。

    南瑾啊,這四個月,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吃了什麼?喝了什麼?崖底晚上冷不冷?

    流蘇一遍遍地摩擦著他的掌心,似乎想要撫平這些粗糙的痕跡,恢復之前的潔白,恢復到沒受傷之前的尊貴和完美。

    倏然眼角瞥見手臂上的血痕,流蘇心頭一動,挽起他的袖子,不禁大吃一驚,手臂上都是淡淡的痕跡,整條手臂無一完好,很細,像是被荊棘刺傷的傷口,一條條很細長。大部分傷口癒合,結疤了。有些還溢出淡淡的血,血液的顏色比尋常人要深很多,近似於黑色。有的傷痕看起來特別深,從肩膀一直蜿蜒到手臂,極為猙獰。

    一股心痛的力量撞擊,流蘇心頭如針扎般,怎麼會這樣?

    她迅速掀開被子,解開南瑾脖子上的布扣,他竟然穿了兩件裡衣?裹了厚厚一層。

    流蘇迅捷地扒開他的衣服,頓時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滾滾而下,看得心都碎了。

    從肩膀到腹部,都是傷口,有大,有小,有的很長,有的很短,有的結疤,有的淡淡地溢出黑血,似乎都已經癒合的傷口,猙獰交錯在南瑾胸前,本來細膩白皙的肌膚幾乎每一寸都是傷口,肩膀上像被什麼咬了一口,有一顆特別明顯的傷,還沒有痊癒,流蘇很快判斷是被狼咬傷的,那牙印很明顯,這塊傷口好深,這塊肉都被咬下,流蘇只覺得眼睛灼燙得嚇人,緊緊地咬著下唇,忍住這股悲慼。

    崖底都是毒花,南瑾也沒辦法給自己敷藥,加上興許吹風的原因,這傷口有腐爛的痕跡,把裡衫弄得一片濕潤,那血液也是呈黑色。化膿,肩膀這處都爛了,夾著一股腥氣,很是難聞。流蘇迅速檢查他身上的傷口,除了背部傷得不錯,他的手臂和腿上都很很多的刺傷,看得人觸目驚心。血流得不多,只是把裡衣和中衣濕潤,沒有弄濕外衣,流蘇一直沒有看出來。

    單以這些傷口,流蘇就能想像他在下面,過得是什麼非人的日子,那哭聲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巴,失聲痛哭。

    「南瑾……」破碎的哽咽在喉嚨間,如在性冬的天氣下狠狠地灌了一口烈酒,火辣辣地疼,怎麼會有這麼多傷口?

    怪不得南瑾讓她不要輕易動他,是怕她發現他身上的傷麼?

    這身上的傷口,更像是在地上爬行的時候弄傷的,因此傷得最嚴重,是側身和前身,南瑾腿腳不便,在崖底若是沒有輪椅,他只能爬行,一想到這,流蘇的心更是撕裂般的痛。

    腦海裡閃過一名雪衣男子在荊棘中爬行的畫面,冷漠的眼,艱辛而笨拙的動作,被刺傷時的冷漠,地上蜿蜒的血跡……

    心疼得難以呼吸。

    萬箭穿心!

    高傲冷漠的南瑾,清貴孤遠的南瑾,寧死也不會折半寸腰骨的南瑾,在逼不得已之下求生,是不是感覺特別的委屈和悲哀?

    流蘇神經一陣刺痛,只覺得眼前暈眩,連南瑾的臉都有些模糊,突然恨起上蒼為何要奪去他一雙腿,讓他承受這些委屈的痛,一點一滴,腐蝕著他的靈魂。南瑾是那麼高傲的人,或許寧死也不會讓人知道,他曾經這樣生活過吧?

    只能靠爬著,一步一步地求生。

    南瑾,那時候,你曾經恨過上蒼的不公麼?

    你曾經感覺特別無助麼?

    你曾經無奈地歎息過麼?

    你曾經委屈地看著自己的雙腿麼?

    如果它能站起來,也許,你就不用承受這些難堪。

    對一個性子高傲冷漠的人而言,這會是多大的傷?

    南瑾從未受過這樣的難堪吧?

    又是什麼撐著他渡過這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四個月,對一個身體健康的人來說,很快就過了。可對一個只能坐著或躺著不動,不能跑,不能跳的人,在荒無人煙的崖底,簡直就是度日如年啊!

    要有多硬的意志,才能撐著他,堅持下來,找到回家的路。

    「少夫人,我可以進來嗎?」韓叔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流蘇痛得麻木的神經微微恍惚,抬手擦乾臉上的淚,把南瑾的衣裳穿好,蓋上錦被。

    「進來!」韓叔聽她允許,這才進來,手裡拿著幾瓶藥,見流蘇哭紅的眼睛,憨厚的漢子微微歎息,還是讓她知道了。

    「少夫人,你別傷心了,公子說了,他的傷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韓叔安慰道,在給南瑾換衣裳的時候就看清楚他身上的傷痕,他的震驚不比流蘇小,南瑾因為不良於行,比常人更加愛惜自己的身子,小病小痛沒有,身上更別說有什麼傷口,今天給他換衣裳,那些傷口,雖然知道是皮外傷,卻看得他震驚,手裡的捧著的衣裳都差點掉下。

    他雖老實憨厚,也知道這傷怎麼來的,當下心疼極了,卻不知道如何表達,公子是不需要人家憐憫的,倘若他敢露出那麼一點憐憫或者心疼的表情,會讓公子更不高興,所以一直苦苦忍住,穿了兩層裡衣,一層中衣,血跡透不到外面來,他以為能瞞得過流蘇,沒想到還是被她發現了。

    流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淡道:「這些藥能把他身上的傷痕去掉麼?」

    韓叔點頭,道:「公子肩膀上的傷處理起來要麻煩一些,我下午去藥房根據公子路上所說的藥方配藥,差不多可以,其餘的都是小傷口,這些靈藥很有效果,抹十天八天,公子身上的傷疤就會不見。」

    流蘇憐惜的眼光淡淡地瞥向床上的南瑾,微微一笑,南瑾,如果你不想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吧!

    不管如何,都是我的南瑾!

    只會讓我更疼惜,更愛的南瑾!

    流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抹去眼淚又將溢出的淚,淡定道:「韓叔,你幫南瑾上藥吧,別讓他知道我看見過他的傷!」

    韓叔先是一愣,轉而重重地點頭,少夫人果真蕙質蘭心,最懂得公子的心意,他原本也想這麼說來著,公子想必既不願意讓少夫人知道。

    「韓叔,南瑾身上的毒,該怎辦?」流蘇不是傻瓜,流蘇現在溢出的血都是黑色的,顯然中毒頗深,他應該交代韓叔去解了。

    韓叔為難地蹙眉,誠實道:「公子的毒,只有他自己能解,恐怕要公子醒來,才能有辦法了。」

    流蘇心一沉,下意識脫口而出:「他什麼時候會醒?」

    沉默在兩人之間爆發,流蘇雙眸定定地看著韓叔,韓叔啞口無言,似乎不想說出心中的答案,流蘇厲喝一聲:「說,那是我丈夫,我有權知道他的傷勢如何?有沒有性命之危?」

    「不知道!」韓叔誠實地回答:「公子沒說過!」

    流蘇一下子如被人丟進冰冷的海水中,涼氣從腳底一直竄上來,頭皮一陣發麻,聽韓叔的意思,是南瑾自己也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他一定會確切地說出時間,不會讓他們白白擔心,連他都知道,那還有誰會知道?

    黃昏的光線淡淡地從射進房間,在南瑾蒼白的臉上籠上一層淡淡的金光,白衣,金光,聖潔得無以倫比,讓流蘇有種抓不住的飄渺之感。

    南瑾,你要昏睡多久呢?

    突如其來的恐懼讓流蘇渾身冰冷。

    韓叔見她這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倏然靈光一閃,道:「少夫人,你發現,公子一定不會有性命之危的。」

    「何出此言?」

    韓叔憨憨一笑:「公子定然是知道自己沒有性命之危才會回來,我跟著公子很多年,很瞭解他的個性,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底下環境又那麼惡劣,大家都會以為公子已死了,我想公子待在崖底,如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定會一個人孤獨地死在那兒,也不會回來讓你們再一次承受死亡的痛苦。他既然回來,一定是確定自己能活下來,公子醫術高明,要解開自己身上的毒不是難事,也許真的是累了,要好好睡一覺,少夫人放寬心的,他一定會沒事的,公子那麼愛你,一定不會讓你再一次承受失去他的痛苦,一次就夠了,怎麼會忍心來第二次呢?」

    流蘇一聽,恐懼的心緩緩地恢復正常的跳動,是,她只顧著傷心難過,都忘了南瑾此舉背後的意義。

    人生有些痛,承受一次就可以,第二次會讓人崩潰,失而復得的珍貴,失而復得再失去的絕望,都是一種很極端的感情。南瑾又怎麼會讓她再次絕望呢?

    「南瑾,好好睡,不管多久,我都會在這裡陪你!睡醒了,把身上的毒解開,健健康康的,我就心滿意足了。」流蘇喃喃自語,眷戀地摩擦他的臉頰,再次站起來:「韓叔,小心點,別弄疼他,就當我不知道這件事吧!」

    「是,少夫人!」韓叔低聲應道,流蘇這才出墨宇軒。

    晚霞滿天,極為絢麗,血紅的夕陽如垂暮的老人,緩緩地在大山背後,空氣間有些薄涼,風家堡已經恢復往常的熱鬧,前庭能聽到燦爛爽朗的笑聲。

    陽光總在風雨後,彩虹定然會更加燦爛!

    南瑾,不要沉睡得太久,睡得太久,會錯過好多美麗的景色,我還等著你陪我一起看呢!

    「少夫人,吃飯了!」小翠過來墨宇軒叫流蘇吃飯,見她站在院子裡,奇怪:「公子呢,還沒醒麼?」

    流蘇淡淡一笑:「南瑾太累,幾個月沒睡覺了,可能要睡一段日子,我們不打擾他,去前頭吃飯吧!」

    小翠哦了一聲,她雖然潑辣,卻很聰明,見流蘇眼睛有些紅腫,驚呼道:「公子該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

    流蘇搖頭,拉著她就去前頭,淡定笑道:「我是看見他清減很多,很心疼罷了,想到哪兒去了。」

    小翠一笑而過,也沒再說什麼,反正公子福大命大,掉下去那麼深的地方都沒死,還有什麼坎過不去呢。

    不是有句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厚福嘛,公子一定會平安無事!

    南瑾昏睡著,風家船航的事還是流蘇在處理,海棠負責風家酒樓和藥鋪,裴翠山的開採也在順利進行,柳秀柳溪日日都來報告進度。之前船行資金周轉困難,買家趁機壓搾了不少銀子。這次流蘇推掉原來的買家,讓李烈出面,再尋買主。

    因為請海王出面,裴翠山的利潤由原來的五五分成調成四六分,風家四,海王六,損失一成的利潤,若價格再壓低,就無法彌補船行和漠北群島交易之間的虧損。流蘇只得讓人盡量填平這個資金缺口。

    十天過去了,船航也慢慢地恢復正常的營運,恢復到南瑾出事之前的規模,風家再一次統一所有船行,再一次成為水上霸主。

    流蘇把為了陪南瑾,公事都在墨宇軒的暖閣處理,累了就在床邊和他說說話,期盼著他能早日醒過來……

    雖然每次都失望,卻依然懷著虔誠的希望!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09章

    京城,春末。

    空氣中還遺留著春天的寒峭,沁涼中夾著一股魅惑的花香,輕輕地掃過整個京都,奼紫嫣紅,鳥語花香。

    繁華的都城只受到經濟的稍微影響,並不大,畢竟是天子腳下,富商權貴雲集,繁華富貴之鄉。一路而過,中心大道兩旁,小攤販的臉上都露出純樸的笑,叫賣聲不斷,牽兒帶女,和樂融融,整個京城一片歡慶之氣在空氣中飄蕩。

    蕭絕一入京城,就覺得漫天的孤寂襲身而來,如一團有實質的網,緊緊地困住他的靈魂,侵佔所有思緒,連呼吸都充滿了難受和窒息。

    自流蘇死後,他只覺得整座京城都空蕩蕩,再無一人能撥動他的心緒。

    看著整條街道都充滿了歡笑的喜氣,家家戶戶都美滿和樂,更襯得他形只影單,更襯得他寂寥落寞。

    人流在身邊蕩漾而過,沒有一張熟悉或者信任的臉,連聲音都是這麼陌生。

    蕭絕玄袍飄動,冷眸微擰,如刀刻般的五官佈滿滄桑的痕跡,眉梢掠上一抹深沉的痛。連神經都繃緊,有了斷裂的痕跡。

    京城承受著他太多的回憶和痛苦,有甜蜜的,有心酸的,有快樂,有痛苦的……這座城池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的失去,重到生命不能承受。

    流蘇……現在喊著這個名字,都覺得心痛不已。

    林俊見狀,恭敬地喊了一聲:「王爺,要進宮見皇上麼?還是先回府?」

    蕭絕淡淡道:「你帶人先回去,本王先去一個地方,一會兒自己進宮!」

    「是!」林俊應道,帶著禁衛軍先行回了王府,蕭絕一人便去了花市,整片花海簇擁,奼紫嫣紅,特別好看,蕭絕一身冷硬的氣質,在花市一片溫軟中顯得格格不入。來這兒的,都是一些豆蔻年華的少女,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或者是貴婦人們,大部分都是女人才會來逛花市,且三月四月是旺季,五月算是淡季,花市的人本就不多,蕭絕的到來,顯然回頭率百分百。

    英俊冷酷的臉,邪魅深邃的雙眸,挺拔修長的身材,尊貴無匹的氣質,俊美的容色看得花市的小姑娘們心口噗通噗通地跳,這可是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啊,可那霸氣強悍的王者之風,卻讓人不敢把眼光多投放在他身上。

    俊美歸俊美,可惜太冷,太冰了!

    這夏天抱著還能降降溫,冬天捂著可會冷得瑟瑟發抖。

    蕭絕不顧眾人訝異的眼光,冷酷的眼光在花海中掃過,嚴苛地挑選著他心目中的花兒,終於看中一種茶花,整朵花如浮雲一般,非常好看,雪白的顏色比白梅還要純潔三分。

    流蘇一直很喜愛茶花,樸素中有華貴,華貴中有清麗,不知不覺中,梧桐苑那一院茶花成了他的最愛,這個品種院子中也有,流蘇應該會很喜歡吧?

    蕭絕買了很大一束茶花,便出了花市,留下一道孤寂冷硬的背影,引起身後一干花癡口水直流。

    真真俊美的男人,這地,可少有這麼極品的男人出沒啊!

    看起來好深情的,好癡情呢!

    老實說,這一個大男人捧著一束花真的很詭異,特別是蕭絕這樣的男人,一身冷酷,卻抱著一束純潔無暇的花,別說是花市上的小姑娘心口噗通跳,口水滴答流。

    他所過之處,可是魅力四射,迷死一大幫少女,就連成親的女人也逃不過,老少通殺,往往不協調的場景,更能產生想像不到的威力,或許連蕭絕自己都沒感覺到。

    他可沒多想,也不覺得買一束花去祭拜流蘇有什麼不對勁。京城有很多人祭拜亡靈都會拿著一束花去墳前,代表著親人或者愛人的思念。可關鍵就在,蕭絕他自己本身沒發現,他這一身冷硬的氣質只適合拿劍,不適合拿花。

    一座茶樓的雅座上,一中年男子眼光不小心撇到這一幕,噗一聲,茶水都給噴出來……

    恰好噴到對面邪魅男子的錦服之上,整個桌面上的糕點被糟蹋了,邪魅男子雙眸一瞪,沒好氣地從袖口拿出繡帕擦拭胸前的茶漬,眼角不小心瞄見樓下的蕭絕,正騎馬離去,整個人呆如木雞,格式化了。

    「七哥?」蕭寒眼角一抽,這還真是……「七哥什麼時候回的京城,我怎麼不知道?大哥……」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蕭越立刻擺手,他這才叫震驚呢,還沒見過弟弟捧花的模樣,迷人得有些詭異,不由自主地抬頭看看藍天,還好,很正常的天氣,無風無雨,沒什麼特殊情況。

    此二人正是微服出宮的蕭越和蕭寒。

    「他回來怎麼不進宮見你,在街上晃蕩做什麼,哦……肯定去看七嫂。什麼時候才能忘記這件事啊?」蕭寒心中歎息。

    說起這件事,蕭越心中也是極其心疼弟弟,對其他兄弟而言,蕭越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對蕭絕和蕭寒而言,他亦父亦兄。很疼惜這兩弟弟,蕭絕的事蕭寒也原原本本告訴他,除了歎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蕭絕。

    這種事,除非自己走出一步,不然沒人能幫忙。

    世上有很多遺憾,鑄成之後,徒留一聲無奈的歎息,沒人有辦法解開。

    誰沒有遺憾呢?

    可日子還是這麼過,蕭絕的人生還很長,他倒是希望他能快點忘記這件事,重新恢復到以前那個霸氣冷酷的弟弟。

    他還是喜歡過去的蕭絕,雖然霸氣冷酷了些,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看起來如此不快樂,連笑臉都不見一個。

    蕭越抿唇:「你還真的要娶方錦繡?老九,她和老七的王妃是姐妹,當初這事雖然也怪不得她,不過你娶她,老七會不會有芥蒂?」

    為了女人傷了兄弟之情那就不劃算了,蕭越可不想最疼愛的兩位弟弟有什麼隔閡,以他的意思,蕭寒能離方錦繡遠一點更好,天下又不是沒女人,為何他們兄弟偏偏就看上她們方家的姐妹呢?

    蕭寒撇撇嘴,想起方錦繡,非常無奈地翻了白眼:「大哥,你就少在那兒窮操心了,七哥愛恨都是七嫂一人,和錦繡沒什麼關係,再說了,人家要不要嫁我還懸著呢,哼!」

    「大哥給你一道聖旨……」

    蕭寒立刻擺手:「得了,大哥,你留著給自己用吧,不然留給七哥,總不能讓他孤家寡人!」

    蕭越瞪眼,蕭寒邪魅一笑,他自己的王妃,還是自己搞定得好,蕭絕可是他的前車之鑒,他不能重蹈覆轍,還是讓錦繡心甘情願為好,免得到時候不好收拾。

    「七哥回來就好,女兒國的事讓他去處理,煩死我了,都十八年了,一點線索都沒有,找什麼人啊,我侄子都沒找到呢,哪有空幫他們找人?」蕭寒沒好氣地道,他們蕭家流落在外的皇子還沒找到,現在又要幫女兒國找人,真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老九,不要這麼過分,什麼都丟給老七,神機營的事你不肯出面,那些髒事都是你七哥一個人在攬住,讓你查皇子的事幾年也沒頭緒,現在還想給他添亂,他答應我都不答應,你死了這條心吧!」蕭越嚴肅地警告蕭寒。

    「大哥,話不能這麼說,事情過了二十年,你讓我從何著手,當年該死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哪那麼容易找人,況且每次一有線索就被人截斷,擺明著你兒子知道自己身份,不肯認祖歸宗,他自己要躲著,我能有什麼辦法?」這是蕭寒最新推斷的消息,怎麼可能每次都那麼準確,一有消息馬上就斷,從無例外,他早就知道有人從中作梗,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那素未謀面的侄子做的好事!

    「為何要躲著?」當皇子有什麼不好,這意味著他日後會君臨天下,整座江山都是他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他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會拒絕認祖歸宗,對蕭寒這個猜測,蕭越始終是不信。

    或許,是他拒絕相信,自己的兒子不肯認他。

    身為一名父親,這是很大打擊!

    「我又不是他,怎麼會知道?」蕭寒嗤道,他要知道是誰,還想拎起來痛扁一頓呢,為了查他的事,這幾年可沒少奔波,現在再加上消失十八年女兒國公主,他真想撞牆。

    「對了,大哥,風南瑾不是沒死嗎?你讓他去查女兒國公主的事情如何?查我家侄子我還有點動力,畢竟是自家人,至少有點線索,他那什麼破公主是不是來聖天都不知道,算算年齡也該三十多了,我可沒興趣,這要是年齡貌美的,我還有點意思,人老珠黃的那就算了。」蕭寒很有義氣地道,說實在的,他對這件事很排斥,肯定又是一件無頭案,若不是為了女兒國在漠北海的那座群島,他們也不想淌這趟渾水。

    「再說,風南瑾手裡有一個冰月宮,想要查事情還不簡單多了?那老公主要是來聖天,一定是坐船過漠北海,從鳳城登陸,這是他的地盤,抽絲剝繭,他查起來比我們容易多了,你說是不是?」

    蕭越一陣啞口無言,想起這次朝廷對風家趁火打劫就覺得羞愧,其實剛開始他並無意於此,是蕭絕執意要趁機把風家打垮。其實換成任何人,有這種勢力他早就剷平了,可那人是風南瑾,他不由自主地留了三分情面,不想趕盡殺絕,甚至願意和平共處。

    一直以來放縱,是因為風南瑾對他有救命之恩,最大的原因是,之前他當右相的時候就承諾過風家不會有異心,更不會造反,風南瑾說過,以他的命擔保不會出事,他信了!之後知道右相就是風南瑾,他更是高枕無憂,如此放縱最大的原因就是相信他,他不會背叛朝廷,對蕭家構成威脅。

    可蕭絕和蕭寒說什麼都不相信,這次打壓風家的事,他們極力說服,最終讓蕭絕出面,可被海盜插了一腳,功虧一簣,更戲劇化的是,風南瑾竟然沒死,活著回來,蕭越就如嚥了一口蒼蠅,那難受勁,甭提了。

    現在卻把朝廷之事托給他,老實說,這臉面,還真丟不起!

    蕭寒一見兄長露出眼中尷尬的神色,嗤道:「大哥,不是我想說你,實在是,你真的太放縱風南瑾,算了,這事你看著辦,不交給風南瑾就交給七哥,我可不管,大不了我為七哥扛下神機營的事,這總成了吧?」

    「再說吧!」蕭越沉吟,蕭寒說的其實很有道理,女兒國公主若是來聖天,定是從鳳城登陸,那是他的地盤,想要查事情容易多了。蕭絕才剛從鳳城回來,怎麼能讓他再跑一趟,蕭絕不累,他都要心疼了,這半年,先是邊境謊報,後是風家船運風波,蕭絕四處奔波,是時候好好休息,為了弟弟,這張老臉還是豁出去算了,反正當皇帝的,臉皮都夠厚!

    「老九,去看看老七吧,事情談完之後讓他回府休息,免得他還得進宮!」蕭越淡然道,蕭寒放下銀子,兩人隨著下樓,去流蘇的墓地。

    墓地很安靜,蕭絕把那茶花放到流蘇墳前,愣愣地看著墓碑上幾個大字,傷感隨之蔓延,直到現在,他還有些難以接受,流蘇真的離他而去。

    梧桐苑還和以前一摸一樣,什麼都沒有變化,他在的時候,會照顧好一院茶花,他不在,府中的侍女也會好好地照看。流蘇在梧桐苑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撥弄這些花花草草,淡淡的香味中,還留著她身上的藥香,那是一種從未離去的錯覺。

    「流蘇,我來看你了!」蕭絕淡淡地道,這次去鳳城,給他的感觸更深,總是不經意想起流蘇,他深埋在心底,愛極的妻子,遺憾已經造成,伊人已逝,所有的一切將不可挽回。只能任思念啃咬著心臟,侵佔他的靈魂。

    或許,看見別人幸福,嬌妻幼女,他更覺得孤寂得難受!

    承認吧!蕭絕,你心裡嫉妒得發狂,嫉妒那名擁有幸福的男人!

    在他生命的前二十五年裡,蕭絕一直要風有風,要雨有雨,從未嫉妒過誰,也沒有人值得他嫉妒。他本就高高在上,英俊的外貌,健康的體魄,尊貴逼人,權傾朝野,在政壇上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其意氣風發地過了二十多年,助兄長登基,剷除異己,門閥之爭,明槍暗箭,他應付自如。宮廷之鬥,他步步為營,勾心鬥角,政壇風雨,他坐觀其變,享其樂趣。

    可以說,蕭絕的一生是在鬥爭中成大和成才的,殘酷的環境造就了他冷硬絕情的性子,不管多危險,處在什麼困境,他都能迎刃而解!

    他無需羨慕或者嫉妒任何人,他是所有人羨慕和嫉妒的綜合體。

    可自從遇見風南瑾,他生平第一嘗到嫉妒的滋味,這不是男女之間那種酸澀的嫉妒,而是雄性動物爭鬥過程中,被對方魅力和能力所震懾的嫉妒。

    如今更嫉妒他有一個圓滿的家,而他的家卻被自己親手破壞,支離破碎。

    他還記得,那溫軟的身子在懷裡所感受到的溫暖和感動。

    「流蘇,如果活著……我們的孩子也生下來的,對不對?」如果流蘇能活著,他都能抱著自己的孩子了,可惜……世上從無如果。

    「流蘇,你定是恨透了我,是嗎?」蕭絕喃喃自語,他多想再看看流蘇的臉,聽聽她的聲音,可惜,午夜夢迴,女子從未入夢,徒留給他一陣傷感和思念。

    蕭絕臉上的相思又濃了幾分,思念如長了翅膀,呼嘯而去,散在空氣中,如影隨行。

    「老七!」蕭越的聲音從背後換來,蕭絕渾身一僵,徒然閉上眼睛,遮去他滿眼的脆弱,再次睜開,已恢復平常,緩緩地轉過身來。

    「大哥?你怎麼……」他平時極少出宮的。

    蕭寒沒好氣地道:「最近被女兒國的使者煩死了,出來透透氣,剛好看見你,話說,七哥,你捧花的樣子,真是迷人,我要是女人,魂都讓你勾走了!」

    兩道寒芒同時掃向他,蕭寒聳聳肩膀,識相地閉嘴,這年頭,誠實的人不多了,就是這樣給扼殺的,可惜……

    女兒國使者到訪的事,蕭越已經在書信裡說得很清楚,蕭絕也知道一二,具體的情況他還不算太瞭解,只不過,蕭越這次對風家的態度,讓他生了一股不滿。

    蕭越登基多年,深知人心,自然知道蕭絕所想,況且蕭絕從不隱瞞兄長自己的不悅,蕭越上前,拍拍蕭絕的肩膀,口氣慈祥:「老七,這次的事情,你受委屈了,只不過風家目前不能滅,你想用水軍對付海盜,不是不可以,可老七,一來,時機不對,女兒國正在出使,漠北群島再過兩千里就是女兒國和聖天的海界,這時候大動干戈,有所不妥,對兩國邦交頗有損傷,再則,剿滅漠北海盜要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既然風家能和海盜相互牽制,朝廷又何必再添傷亡?總之這件事,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對,不能依你所言。」

    蕭絕何嘗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可終究說到底,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蕭越太信任風南瑾,這點讓他很極其擔憂,或許還有些對風南瑾搶走兄長信任的不滿吧!

    蕭寒見狀連忙打圓場:「七哥啊,這事過去就算了,以後再找機會就是!你還是回來,把女兒國的事給解決掉,消失十幾年的人才讓我們找,她們早幹嘛去,現在才來!哼!」

    蕭越勾起一抹淡淡地笑:「女兒國只有兩位公主,現任的君主是大公主,小公主十八年前和人私通不容於國,悄悄逃離,下落不明。女王繼任十五年亦無所出,五年前就一直到找失蹤的小公主,已經找遍了所有的小國和部落,就剩聖天沒找了。」

    蕭絕眉心一擰,又是一起宮廷辛秘?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3:17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10章 南瑾醒來

    日出日落,二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南瑾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

    流蘇平日一邊照顧南瑾,一邊處理船行的生意,過得也算充實,比起以前不知南瑾生死,日夜思念,現在反覺得好過很多,雖然南瑾沒有清醒,可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淺淺的氣息,身體雖然冰冷,呼吸卻是溫熱的,這種感動是生死不明之時無法給她的。

    起碼他在身邊,睡覺的時候能摟著他,睜開眼,南瑾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如玉的臉龐,淒絕的硃砂,一切都那麼熟悉,令人心顫。流蘇一直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南瑾一定會醒過來,因為這個信念撐著,她不再感到彷徨和憂慮。

    每一天,安安穩穩地過她的日子,處理船行的生意,陪風夫人,陪小白,每天都保持快樂的心情,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兒媳,為當家主母,每一件事都處理的井井有條,特別是在處理船行的生意上,越來越有大將之風。

    司馬家的船行在司馬朗月司馬俊入獄之後流蘇就開始接收,短短的十天便把司馬船行徹底納入風家旗下,吞併了,所有船行的人都擦亮了眼睛,這回誰還敢得罪風家,就算在有一次船行危機,也不敢隨便離開風家。

    風少夫人秋後算賬的狠勁雖然不及風南瑾,卻也不弱,王家錢家彭家等三家船行被合併之後不僅利潤降了一成,原來高層管事七船行都有人出席,此次風波之後,流蘇調整船行內部管理結構,明著來這三家還是有人插手船務,但流蘇派了柳秀對他們進行監督,並不如南瑾之前那麼隨意。這次出事,客流被奪,很大部分和原先的管理有干係,流蘇盡量避免日後出現這種麻煩,乾脆讓柳溪單獨負責這三家人,既不會讓他們感覺受排斥,又不會讓他們過多參與船行的決策。

    現在他們正得勢,我們讓三步,磕三響頭都沒問題,風水輪流轉,他日風家航運起死回生,他們即便是讓三百步,磕三百個響頭,也未必能求得我只言半句,只會任我宰割,這便是競爭場上的伸縮之道。這是當日司馬俊羞辱風家之時流蘇對柳溪說的話。

    時到今日,他們算是明白為何流蘇這麼說。

    船行的利潤極大,減一層升一層,利潤空間非常大,王家他們不是沒有求過流蘇手下留情,卻都被流蘇駁回,一點都沒有鬆動,算是給他們一個教訓。

    未來幾年內,這個利潤分配都不會調整,但是,若是他們日後表現好,興許流蘇會改變主意。

    在最短時間內,流蘇穩定風家所有的生意,加上有風海棠的幫忙,效率更好!

    風家在漠北群島裴翠山的開採一直很順利,李烈找的買家,流蘇都不滿意,後來海棠也出面,價錢總談不好,流蘇便一直壓住裴翠不賣。風家本來就幾座銀礦金礦的開採,謝家除了布匹生意,也控制住鳳城大半的金銀玉石首飾市場。

    流蘇聰明地控制住銀礦金礦的流量,讓謝君流有意減少市場上金銀玉石的流量。使得市場上玉石商品需求緊缺,價格提高,流蘇這才把翡翠以原來價格的兩倍賣給京城的一家玉石商行,這件事得到完美的解決。

    流蘇也鬆了一口氣!

    南瑾沉睡,風家堡的人也沒有太過於擔憂,總覺得公子也該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他們就當做他是在休息,做他們該做的事情。

    流蘇在房裡偶爾會給南瑾彈彈琴,她的琴藝很高超,每次彈奏,風家堡的人都聽得入迷,餘音繞樑,得到一片讚美之聲,可惜,南瑾聽不到。

    觀景閣上擺了一架古琴,怡情怡景,倒也添幾分風流韻味。

    韓叔天天給南瑾抹藥膏,兩個月過去後,他連肩膀上的傷都好了,肌膚都恢復到之前的白淨,看不出身上曾經的傷痕,乾乾淨淨,毫無瑕疵。

    流蘇看著都覺得欣慰很多,南瑾身上有沒有傷痕都不會影響流蘇對他的疼惜,只是南瑾定然不喜歡看見自己一身的傷疤,每看一次就會想起在崖底所遭受的難堪和痛苦,最終自己會難受罷了。

    小白已經學會爬了,剛開始的時候流蘇經常抱著她在床上和南瑾說話,教小白認人,小傢伙也興奮得很,在床上爬來爬去,流蘇稍微不注意,她就會爬到南瑾身上,孩子似乎很喜歡南瑾,有些好奇,見過一次的爹爹為什麼躺著不動,一旦流蘇沒止住她,小白就會爬上南瑾身上,作威作福,又一次親得南瑾一臉口水,阿碧小翠紫靈她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直喊加油。在小白眼裡,躺著一動不動的爹爹比阿碧她們要好玩多了,她一到床上顯然特別興奮。

    流蘇有一次起身去倒茶,小白胖乎乎的小手對著南瑾的臉左右開弓,打得拍拍作響,小傢伙打得很來勁,最近紫靈她們剛剛教她拍手,敢情拿她爹當試驗了,孩子力道也不大,小翠乾脆就不阻止她,隨便她玩,在小白的眼裡,睡著的爹爹就是一個大號玩具,難得她開心,就隨她去了。

    倒是流蘇過來看得心頭一擰,趕緊把女兒給扯下來,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看戲的紫靈和小翠,太過分了。

    難道南瑾平時人緣不好?

    瞧小白都把他的臉打紅了,流蘇在她嫩嫩的臉上擰了一把,小傢伙手一揮,把流蘇的手給拍掉,在床上滾了幾圈,又找她爹爹玩,她正高興呢。

    流蘇無奈,只得把她拎到暖塌上,遠離南瑾。小白瞪著雙眸,哀怨地瞅著流蘇,似乎抗議她的偏心,流蘇才閃身,阿碧又會把她抱到床上,三個丫頭直給她加油,看小南瑾欺負大南瑾,那太有樂趣了。

    小白最近也長牙,看見什麼都咬,有時候撲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口就咬,流蘇還真怕她那股狠勁,把南瑾的臉蛋都咬壞。

    幾次阻止都不成,那幾個丫頭也不怕她,她把小白拎走,她們又會把小白抱回來。

    流蘇到後來都想直接在門上掛個門牌,小白止步!

    如玉最近迷上航海了,她本就不羈,喜歡冒險,剛開始學開船,不算太熟練,就在赤丹河上隨便遊蕩一圈,到後來覺得不過癮了,便在船上裝了足夠的乾糧和水,把船開到漠北海去。據她的說法是探險,流蘇一聽,擔心得不得了,如玉也太大膽了,好多老水手都不敢獨自航海,她倒好,一個菜鳥,不怕死就往南牆上撞,虧得她運氣也好。第一次出海竟然平安無事,穿過漠北海,到達女兒國境內玩了幾天,給流蘇他們帶了好多女兒國的特產和一批風格迥異的首飾給幽靈宮的手下和風家堡的侍女們,哄得大家心花怒放。

    她還得意洋洋地抓著流蘇說起海上遇上風暴,碰見鯊魚群攻擊多有刺激什麼的,聽得流蘇心口一跳一跳的。

    如玉第一次發現,航海原來是這麼好玩的一件事,反正幽靈宮最近也沒事,她天天都在漠北海上逛,有一次不小心介入兩股海盜勢力的廝殺。本來海王勝負已分,這是漠北海上除了漠北海王之外僅剩的一支海盜軍,雙方在距漠北群島不遠的地方交戰,漠北海王大勝,那海盜頭子帶人落荒而逃,恰好如玉迎面而來。

    那海盜頭子也不太長眼,以為她是海王那邊的人,兩條海盜船就這麼直直地撞過來,把如玉的船給撞沉船了。風家的船隻用以遠航運輸的船隻比較厚實,而自家用的船隻卻以華麗為主,堅固程度不如貨船,加上海盜船的戰鬥力本來就大,船身堅硬,兩邊夾攻過來,不沉船才奇怪呢。

    她火氣一起,直接把這兩條船上的海盜全部給打下海去,搶了一艘海盜船,打人也不擦亮眼睛,難怪他們會被漠北海王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如玉露了這麼一手,得到漠北王海的稱讚,加上如玉幫她一個大忙,所謂巾幗惜巾幗,加上一看是風家的自用船,海王便以為是風家堡的人,當下也不那麼疏離,幾句話下來,倒成了好友,如玉在漠北群島海盜窩裡玩了七八天這次回航,駕著一條海盜船從漠北海到赤丹河,旁人紛紛繞道而行,還以為是海盜又要襲擊商船呢。

    如玉笑得那個叫囂張啊,實在是風光了,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橫行霸道,暢通無阻了,她剛好在回航高峰的時候回來,竟然沒有受到丁點阻礙。

    從漠北海到赤丹河渡口,引起一片騷動,那天流蘇剛好在船行,一聽消息立刻趕去渡口,見是如玉,哭笑不得,她還真是能製造騷動。

    反倒是如玉笑嘻嘻地道:「我也風光了一回!」

    流蘇無奈笑笑:「你故意的吧,連骷髏旗都沒撤下來,夠囂張的!」

    「我想試一試什麼身為海盜的風光嘛!」如玉笑吟吟地道,流蘇趕緊讓船員把海盜旗撤下來,這回風家和漠北海盜有一腿的消息,不出半天就會傳遍天下。

    她倒也無所謂了,差不多是公開的秘密了。

    阿碧瞇著眼睛,一臉興致勃勃:「如玉,下次出海帶上我,我也要試試,看看你剛剛多風光,後面百條帆船動都不動,太神氣了。」

    如玉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勾勾小指頭,笑得一臉妖孽:「不怕死就跟上!」

    紫靈一臉崇拜,雙眸閃閃發光:「我也去我也去!」

    如玉疑惑地掃了紫靈一眼,嗤道:「玄北會讓你去才奇怪,你又不會武功,我可不敢帶上去,要是出個什麼事,他不拿劍追殺我才怪呢。」

    玄北頻頻點頭,算她識相,他還聽得毛骨悚然呢,送死也別拉墊背的呀,哪有每次運氣都這麼好的?

    紫靈翻翻白眼,故作茫然狀:「他憑什麼管我,我就要去!」

    倏然小辮子被玄北給拽住,往後一拉,紫靈呱呱大叫,玄北笑得一臉陰險,兩人便去交流感情了。

    幾女相視一笑,這兩人的好事也近了,要是能和海棠一起辦喜事,那就更好了,到時候風家堡一嫁一娶,婚事也辦得熱熱鬧鬧的,這事風夫人早就提過了,不過風海棠堅持等南瑾醒來再說,把君無歡鬱悶得,天天往風家酒樓跑。像是要把這幾年缺失的空白填滿,君無歡粘海棠粘得死緊,那臉皮比柚子還厚,打不走,罵不動。

    弄得風家眾人哭笑不得,大家都說,最希望公子醒過來的沒準是君無歡,不是少夫人呢。

    「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回幽靈宮,這次出去好久,回去把積累的事情處理再說,阿碧,下次我出去叫上你,先回去了!」如玉甩甩手,瀟灑離開。

    阿碧應了聲,流蘇搖頭淺笑,回頭道:「說好,一次半次可以,多了可不成!」

    「知道,出海很悶的,我哪能經常去呀,少夫人放心!」阿碧笑嘻嘻地道,紫靈和玄北兩人交流感情也不知道去哪兒秘密解決了,阿碧陪著流蘇回風家堡,經過樂器店的時候流蘇突然想起南瑾的一直隨身的簫摔斷了,便讓莫離停下馬車,入了樂器店。

    老闆是個俊秀的少年,十二三歲上下,身材比同齡少年要高挑很多,一身月白長袍,腰間一條淺藍色的腰帶,樸素中帶三分飄逸,熱情地招呼,流蘇讓他把所有的簫都拿出來給她看看。

    有玉簫,有竹簫,分方竹、水竹,有四空管的,有五空管的,南瑾用的小是四空管的,流蘇選了所有四空管的竹簫來看,都沒看到中意的,顏色、打造似乎都不如南瑾原來用的那支。

    「少夫人,公子的簫是自己做的,他那雙機關手,巧著呢,自然比外頭賣的都好,要是以公子的標準來看,可都沒有符合的。」阿碧笑道,這家樂器店舖已經是鳳城最好的店了,這些簫都算上品,流蘇再看不上眼,那就只能等公子醒來自己做了。

    流蘇凝眸,好是好,但是,她總覺得不太配南瑾:「還有沒有更好的?」

    「是給風堡主買的?」俊秀的少年聽懂阿碧的話,又確定了一遍,流蘇點頭,還有區別待遇?

    俊秀少年露出笑容,讓他們稍等片刻便入了內堂,眾人面面相覷,一會兒他就回來,手裡拿著一根竹簫,放到流蘇面前,是紫竹材質的,四空管,長度色澤都非常完美的一根竹簫。

    連流蘇都發出一聲讚歎,太完美,手藝比南瑾那根還要精巧三分,看起來有些歲月了。簫的本身發出一種深沉而厚重的歷史味道,這拿出去賣,是價值連城的上乘樂器啊!

    流蘇試著吹了一下,她精通琴藝,卻不懂吹簫,自會吹單音,一聽這音色,清亮透徹,也是極品,不禁大喜,卻也疑惑:「這簫為何不在外面賣?」

    那少年淡淡地笑笑,俊秀的臉龐有些懷念的神色,口氣溫和而感慨道:「這竹簫是爺爺幼年隨身所帶的寶物,我們家世世代代做樂器的,爺爺自小對樂器也很有研究。爺爺幼年有位好友搬離鳳城,便把這竹簫贈與他留念,是他們家的祖傳寶物,後來爺爺日夜撫弄簫音懷念舊友,終日感慨雖有好樂,難遇知音,這簫跟著他白白浪費了,他臨終有遺言,與其讓此簫隨著他長眠地底,還不如留在世間,讓簫找尋自己的主人,若是得遇有緣人,可把此簫贈與,算是圓他老人家一個心願。」

    「哇……其中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啊!」阿碧驚歎,連她這種外行人都覺得這是個寶貝,他還真是捨得。

    流蘇淡淡一笑:「多謝!」

    「這簫很貴的,你捨得送人呀?」阿碧驚奇,好特別的掌櫃。

    少年笑道:「在下對音律天賦不夠,略通一二,並不擅長,留在家裡對我而言是廢竹一根,早就聽聞風堡主精通音律,驚才絕艷,這簫能隨他,也算體現它的價值,這也是爺爺的意思。世上樂器很多,每一樣樂器都有自己的主人,好簫當陪惜簫人,也是一件美事。爺爺一生就一名知音,其實他是很少吹奏的,就如子期已逝,伯牙摔琴,但願風堡主幸有知音,聽他一生吹奏,也算圓了這簫的夢!」

    流蘇聞言對少年刮目相看,小小的樂器鋪,卻有一位聰敏透徹的小掌櫃,心思通透,心胸闊達,難得一見的靈秀人物啊。

    這種談吐,這種胸襟,他日後的成就定然卓絕,非池中之物!

    「你叫什麼名字?」流蘇突然感興趣問道,少年笑道:「在下姓周,單名一個凡字!」

    流蘇頷首,也不客氣了,淺笑道:「蘇蘇代南瑾謝過周公子!」

    周凡回禮:「少夫人客氣了,公子兩字,在下愧不敢當!」

    「當得起!」流蘇笑道,把簫交給阿碧,淺笑道:「今天贈簫之恩,蘇蘇銘感於內,日後若有用得找風家的地方,周公子別客氣!」

    用錢來衡量贈簫緣分顯得太俗,流蘇也不想讓這緣分沾染俗氣,那少年也是明白人,笑著送他們出門。

    「少夫人,那人真不錯!」阿碧眼光露出敬贊,除了她家公子,還很少看見她這麼讚美一個人。

    流蘇抿唇一笑,偏頭笑道:「潛龍之才!」

    「什麼意思?」阿碧不明白,什麼叫潛龍之才?

    流蘇淺笑,上了馬車,莫離駕車向風家堡而去,流蘇這才淡然道:「潛龍之才的意思是指此人是良相之才,若願輔佐明君,定然是一代良相!」

    阿碧哦了一聲,原來是這個意思:「他看起來不像是熱衷權欲之聲,倒像閒雲野鶴的俠士。」

    流蘇點點頭,有的人就是有一身本領,卻隱於市井:「鳳城,臥虎藏龍啊!」

    流蘇當時沒有料到,這位俊秀飄逸的少年,便是日後女兒國權傾朝野的一代賢相!並和風家有一段很親密的緣分!

    流蘇和阿碧回到風家堡的時候,玄北和紫靈早他們一步回來了,除了海棠,所有人都回家了,最近她被君無歡纏著,不到三更半夜是很難得見到身影的。

    流蘇回來第一件事就抱過小白,在她臉頰上親了又親:「娘的小白啊,可想死你!」

    最近娘親經常不讓她親近爹爹,小白非常鄙視她,非常不給面子,頭左右搖擺,就是不讓她親。

    流蘇鬱悶了,這丫頭簡直就是有爹不要娘的,太過分了,得好好教育了!

    阿碧小翠說得不錯,色胚!

    「蘇蘇,回房換件衣服,出來吃飯了!」風夫人喊道,流蘇應了一聲,抱著小白回房,房間很明亮,南瑾還是一如既往睡著,流蘇到床前,把小白給放下,溫柔地摸摸南瑾的臉頰,有些微暖了,最近幾天,他的體溫暖了不少。

    「南瑾啊,怎麼還不醒呢,小白都會爬了,你再睡下去,小白都不知要吃你多少豆腐了,她很野蠻耶!」流蘇鄙視地看著女兒又爬上南瑾的身上,這丫頭真是……無可救藥了!

    不過算她有眼光!

    「南瑾,你要讓我等多久呢?」流蘇擰擰他的鼻子,她賴床的時候南瑾總是捏她的鼻子,把她弄醒,她也好想也這樣捏著,能把他捏醒:「南瑾,要不,你起來告訴我什麼時候醒,你再睡好不好?」

    這話有點白癡了,可是誰管呢。

    「我今天給你買了一根竹簫,很漂亮,很適合你,要起來看看,可比你之前的那根精緻多了。」流蘇淡淡地笑道,見南瑾還是不動,習慣性地在他唇上一親,打趣笑道:「你害得女兒都不理我,所有你犧牲點,讓她玩玩吧!」

    流蘇從衣櫃了拿出一套衣服,在屏風後換了下來,奇怪地撫摸著她左胸口,在胸脯上有一隻彩色的蝴蝶,色彩斑斕,非常艷麗,摸上去,什麼感覺也沒有,非常細膩。

    流蘇蹙眉,感覺非常奇怪,生下小白之後,這兒就莫名其妙地出現一隻蝴蝶,以前從沒有過,這到底怎麼回事?

    流蘇還在凝眸疑惑,倏然聽到小白髮生咯咯的笑聲,慌忙扣上衣服,匆匆綁好腰帶,可別有打南瑾……

    才出屏風,猛然睜大眼睛,只見南瑾和小白,大眼瞪小眼……

    「南瑾……」流蘇倏然紅了眼睛,他醒了?

    南瑾眼光從小白臉上移開,對著流蘇淡淡一笑:「蘇蘇,你也捨得讓小白這麼欺負我!」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11章 腿有知覺了

    流蘇雙眸微紅,眼淚大顆大顆滾下,老天終於聽到她的呼喚了麼?

    終於把南瑾還給她了!

    她緩緩地走過去,聲音都哽咽在喉嚨間,明明那麼急切地希望南瑾能醒來,明明那麼渴望,等他醒來,卻是另外一番感覺。看著他深邃安寧的眼光,悲喜已經不分。

    那一刻,真的產生那種近似於疼惜的感覺。

    她寧願用下輩子所有的福分來換取南瑾今生的健康和幸福。

    「你睡了好久!」流蘇咬著下唇,努力忍住滾滾而下的淚珠,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句淡淡的抱怨,飽含著她每天期待隱晦的相思和委屈,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倘若南瑾一輩子都不醒,她要怎麼辦?

    會不會傷心,捨不捨得責怪,現在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看著他的依舊柔和的眼光,她已感覺此生無憾了。

    多少女人能有她的幸運,在這個年齡,就有可愛的女兒,一個深愛自己,自己也深愛的丈夫,她已覺得太滿足,太感恩。

    捨不得去責怪任何人。

    南瑾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眼光溫柔而寧靜,如一泓溫泉,能讓人溺斃其中,也只有在流蘇面前,才看見這麼溫暖的南瑾。

    「傻丫頭,別哭了,我會心疼的,女兒在笑你!」

    流蘇淚眼朦朧,把頭埋在他肩膀,如受傷的小獸在尋找溫暖,在他肩窩磨蹭不去,伸手緊緊比抱著他清瘦的腰,哽咽道:「南瑾,你還要睡嗎?」

    她好擔心,害怕真如她剛剛所言,起來說一聲,又沉沉地睡過去。南瑾伸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一手逗著女兒白嫩的臉,嬌妻幼女,皆在懷中,他怎麼捨得睡?

    「不會了,蘇蘇,別擔心,很快就沒事了!我捨不得離開你太久,不會再睡了,你放心。」南瑾溫柔笑道,親親她的髮絲,暖暖在吻落在她耳後,聲音低沉:「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你醒來,我一點也不辛苦,南瑾,我很想你,想聽聽你的聲音,想要看你溫和的眼神,想看看你吹簫的樣子……什麼都想,所有人都告訴我你死了,我很害怕,怕你真的離我而去,還好,還好你回來,南瑾,我輸了,輸給你了,這顆心已經變得不像我自己,滿心牽掛的都是你,我真的愛你……不是感激,不是報恩,是真真正正愛上風南瑾這個男人,你不能在騙我愛上你之後就離開我,我沒有你想像的堅強,我會崩潰!沒有你,我連睡覺都難受,吃飯也難受,做什麼都難受,都要怪你!」

    南瑾渾身一震,料不到會聽到她深情的表白,太多的狂喜把他淹沒,如飄蕩在雲端,腳踩不到土地的輕飄。男子蒼白的臉浮起薄紅,第一次有種手腳無措的緊張和詞窮,冰雪聰明的腦子一片空白,只留下她表白的聲音。

    對他而言,太過珍貴,太過珍貴,他都怕聽漏任何一個能珍貴的字,把她的話深深地刻在心上,一字不漏。

    蘇蘇,他的蘇蘇……

    「蘇蘇……你……」

    「你不能失信於我,要趕緊好起來,把身上的毒解了,我想南瑾陪我慢慢變老,我要讓南瑾一直都幸福下去,把以前所受的罪統統都忘記,你不能失信的……」

    南瑾放下小白,雙手把流蘇收緊在懷裡,聲音寧靜,有股深凝的感動:「蘇蘇,我在崖底,看見桃花雨了……」

    流蘇一怔,笑得很燦爛:「也許崖上有桃花,知道南瑾在崖底,特意給你看一場燦爛的花雨,開心嗎?」

    南瑾頷首,微微一笑:「我還看見有一個花籃,風家的花籃都是阿碧小翠她們自己編織的,有我們風家的標記!」

    「是啊,我們家的花籃怎麼跑到那兒去了呢?肯定是聽見南瑾的呼喚了……」

    「這是我看過最美的桃花雨!」

    流蘇鼻尖一酸,哽咽無語,破碎的聲音溢出喉嚨,所有的感激和感恩都湧上來,喜極而泣,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真的,都值得了!

    南瑾看見桃花,看見花籃,今年的桃花,他沒有錯過,桃花把他的思念一點一滴地帶給他,也讓他知道,有人在想念著他,期盼著他回來。

    南瑾歎息,在崖底這四個月,曾一度想過要放棄,總是說服不了自己完全丟棄自己,自生自滅。他知道,他死了,蘇蘇會傷心,蘇蘇會難過,生死之刻,所能想到的,都是他心愛的女子下半輩子會過的鬱鬱寡歡,想像就覺得心酸和心疼。

    那場絢爛的桃花雨,更是給他強烈的求生意志,就算再不堪,再委屈,也咬緊牙關,靠著食用毒果維持他的生命,直到身體復原。他捨不得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世界上,也捨不得她跟著他一起走,只能努力,讓自己活下來。

    是愛激發堅韌的意志,才使得他在惡劣的環境中,存活下來。

    南瑾記得他第一次嘗試毒果,那種蝕骨的折磨,比起任何一種毒都要劇烈,把人狠狠地撕裂,如在刀山上滾過一樣,非常劇痛,那種毒,讓他第一次想到死亡,死了就能解脫,偏頭卻看見螞蟻在地上爬過。

    螻蟻尚且偷生,人又豈能輕言生死,再想到蘇蘇下半輩子一人帶著孩子,心裡就徒升一股毅力,頑強地熬過來。

    之前被狼王咬了一口,中毒頗深,再食用毒果,毒素產生排斥,每次都在五臟六腑中撕扯,痛得南瑾都想自我了斷,他身上有的傷還是自己弄傷的,到後來毒素就融合,在身體沉澱,慢慢的,毒果對他而言,就如尋常果實一般,身體已經自動和毒素相容,才能使得他在崖底,生活下來,直到身體痊癒。

    流蘇緊緊地抱著屬於她的溫暖,不捨得鬆手,深怕一個鬆手這美好的一切就如雲煙散去,來不及觸摸。南瑾一笑,安撫著她的長髮,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再說一句話。

    語言可以捏造,可這溫馨深濃的氣氛卻是千真萬確,無法模仿。

    小白見他們好久不理她,小傢伙不幹了,小小的身子爬啊爬,爬上南瑾的身子,不讓她娘一個獨佔她爹,軟軟的手揉著南瑾的臉,咯咯地笑起來。

    流蘇一擦眼淚,微微起身,只見南瑾驚奇地看著小白,伸手把她抱進懷裡,穩穩地安置著,小傢伙高興了,雙手耀武揚威,雙腳不斷地蹦躂,非常興奮,漆黑的眼眸都是笑容。流蘇哭笑不得,她抱著,怎麼就沒有這麼熱情呢?

    太區別待遇了!

    「南瑾,小白怎麼會這麼像你?」流蘇驚奇道,這是她心裡的疑惑,紫靈其實也很好奇,卻從未問過她,風家的人都認為是南瑾的孩子,自然不覺得奇怪,流蘇當真無法解釋這種狀況,他要是帶小白出去,說他們不是父女都沒人會相信,實在是太像了,像到了極點!

    南瑾淡淡一笑,雙手從小白腋下撐起她的小身子,細細地端詳著小白細緻得五官,困惑地凝眉,偏頭笑道:「蘇蘇,她眼睛像你!」

    流蘇抿唇一笑:「總要有個地方像我,不然我以為她從你肚子出來的!小的時候更像一些,可現在看,好像也有你的影子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啊,以後長大可不成,我怕提親的人會踏破我們家門檻!」

    小白似乎聽懂她娘的讚美,又高興地蹦躂了下,心花怒放啊,笑得那個叫甜蜜,流蘇整個就受不了她,長大之後,一定相貌控。

    「我生來就是要當風家的兒子,就像小白,生來便要當風家的女兒!」南瑾淡淡笑道,親生又如何,不如養恩親。

    他會當一個好爹爹,把小白當成掌上的珍珠,好好疼愛!

    流蘇溫柔地看著南瑾,心中暗暗發誓,她一定會給南瑾生一個孩子,風家子嗣單薄,南瑾又是一脈單傳,娘一定是很希望有個孫子能繼承風家,南瑾這麼美好的一個人,如果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對他實在是不公平。

    她不會認為南瑾會排斥小白,也明白南瑾一定會把小白當成自己的孩子,可畢竟沒有血緣關係,不是親生的孩子。

    她會給南瑾生一個,屬於他的孩子,讓風家的血脈能傳承下去!

    「想什麼,這麼入神?」

    流蘇臉上一潮,感覺空氣有些曖昧迷離,心口一陣狂跳,她站起來,淺笑道:「我去叫韓叔過來,一起去吃飯,娘他們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開心。」

    南瑾點頭,流蘇還沒出墨宇軒,阿碧就過來喊她吃飯,換個衣服也太久了,流蘇道:「阿碧,叫韓叔過來,南瑾醒了!」

    阿碧先是一陣呆愣,反應過來發出一聲振奮的驚叫,匆匆跑向前庭,一邊喊道:「夫人,公子醒了……」

    才眨眼的功夫,南瑾清醒的消息便傳遍整個風家堡!

    流蘇淡淡一笑,轉身回房,把他的輪椅推到床邊,倏然問道:「南瑾,你身上的毒怎麼辦?」

    「放心,我能解!」

    見他這麼說,流蘇就放心了,小白上竄下竄,突然壓到南瑾的腿上,南瑾條件性一縮,流蘇趕緊抱起小白:「臭丫頭,弄疼爹爹,該打!」

    流蘇倏然一僵,翦眸睜大,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南……南瑾……你的腿……」

    南瑾淡淡一笑,聲音平緩,極為寧靜,溫和道:「腿一個多月前就有知覺了,可能和體內毒素相抗的原因,有時候一碰就很疼,像針扎似的。」

    流蘇眼眶一熱,他的腿竟然有知覺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能走路了?

    流蘇心底升起一股狂喜!

    滿世界的鮮花,瞬間綻放!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3:23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12章

    南瑾清醒後幾天,身體略有些病弱,體溫雖然正常了,可他的臉色始終非常蒼白,坐久了,便體力不支,多半躺在床上休息,讓韓叔和玄武去準備解毒的藥材,並把藥房佈置一番,有幾味藥材,非常珍貴,需要量又大,準備起來要幾天的時間。

    南瑾一般在墨宇軒足不出戶,船行的事都讓流蘇在處理,現在暖閣成了她處理公事的地方,基本上都不去書房了。偶爾為了陪南瑾,把賬本文件都搬上床,還能討論,順便向南瑾討教生意經,不過他的精神不太好,時常和流蘇說話才一會兒,流蘇轉頭,他倚在床頭睡著了。

    精神好的時候,他會讓韓叔把京城積壓的信件拿給他過目。

    南瑾不在風家堡那段時間,京城裡所有的消息也斷了,韓叔讓京城停下所有的信件傳遞,反正傳回來也沒人會看,除了韓叔玄北玄武風夫人和風海棠之外,風家所有人都不知道,南瑾就是當朝右相。

    南瑾回來就一直昏睡,清醒之後才讓韓叔把小樓的信件傳回來,一時間,風家堡好多老鷹飛舞,足足有上百隻老鷹,在山上盤旋,可謂壯觀。

    當然,這只限於南瑾精神好的時候,他多半時候,都受著毒素的折磨。

    南瑾一天大概有三四次體內毒素相沖,南瑾痛苦得一臉扭曲,白皙的臉蛋血氣直衝,額頭上青筋暴漲,臉上出現一朵朵紅色的花朵,如崖底的毒花一般,妖嬈地在臉上綻放,不僅臉上,整個身子都佈滿了紅色的花朵,時而紅,時而黑,白皙的肌膚上很清晰地看見毒花如水流一樣劃過,非常的恐怖。

    若是小白在床上,南瑾會讓人快點把她抱走,然後讓流蘇也離開,他一個人獨撐著過去,可流蘇不肯,堅持在旁邊陪著他,南瑾怎麼趕也趕不走。

    南瑾剛開始的時候只是輕微地蹙眉,躺在床上看似休息的樣子,可流蘇知道他很不對勁,身體緊繃的厲害,大陽穴上青筋拉緊,冷汗一陣有一陣從額頭上滴下,流蘇清晰地看見那些妖嬈的毒花在他臉上劃過,他閉著眼睛,遮住滿眼的血紅。

    「蘇蘇,出去,我不想嚇著你!」南瑾聲音很低沉,透出一股沙啞的無力之感,可流蘇搖頭,看著那些可怕的毒花流過他臉上,她的心如被利劍刺中一般,尖銳地疼痛,很可怕,很妖異,對於他身上的毒,南瑾總是輕描淡寫,不想讓她擔心,可四個月在崖底,全靠著毒花的毒果充飢,還有樹林裡的野果,也是沾滿毒花的毒素,哪一樣都是毒,他體內沉澱的毒素一定非常厲害,只是怕她擔心,所以才沒提,可越是這樣,她越是難受。

    她都能感受到身體發出的炙熱之感,而南瑾只是微微蹙眉,表情寧靜而安詳,閉著眼睛,如沉睡般,任汗水一陣陣直流,流蘇一遍又一遍地直擦。

    身體開始冷熱交替,南瑾只覺得體內如銀針四面八方地射開,穿透他的五臟六腑,如沾著辣油的鞭子狠狠地抽過神經,尖銳的痛從腳底竄上頭皮。他的身體如放在油鍋裡煎熬,偶爾又如放在冰床上冷凍,極致的溫度讓他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再也維持不了平靜。捲著身體開始不停地抽搐,脖頸揚起,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見,如血蟲在白皙的血管中滾動,腦子如被尖銳的利器不停地撞擊,南瑾性子也硬,剛開始還能強撐著,手骨捏得咯咯作響,臉容扭曲的厲害,可他連一聲悶哼都沒有,死死忍住,直到後來實在是撐不住,他開始斷斷續續地悶哼,那些破碎的呻吟如哽咽在喉嚨裡,碎碎地滿溢出來,整個身體冷抽得很厲害,若不是莫離和玄北他們制止他的手腳,南瑾可能會折斷自己的手骨。後來實在是不成了,非人的疼痛和折磨,如在冰刀到滾過的劇痛讓南瑾開始掙扎,用手不停地拍到自己的腦袋,發出一聲聲令人心疼的厲吼……手骨都被強壓著,因為掙扎和制止,在他身上弄出一道道青紫的淤痕,整個房間裡,到最後只有南瑾的厲吼,整個人如發狂般,厲吼響徹整個風家堡……

    看著這樣的南瑾,流蘇錐心刺骨地痛起來,恨不得去擁抱他,分擔他的痛苦,哪怕是一點點也好,可她不敢碰他,玄北和莫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壓住發狂的南瑾,阿碧和小翠也在旁邊,他們壓制不住了,阿碧和小翠才會加入,因為一碰南瑾的身體,那塊地方就是火烤一樣,增加他的痛苦,流蘇不敢碰他,深怕又捅一刀,眼淚如掉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

    藥材一天沒有準備齊全,南瑾就要忍受這種的劇痛,本來昏迷時候,他已經龜息把毒素盡量壓下,不讓它發作,沒想到還是不行,醒來第二天就開始發作,每一次都持續一個多時辰,非常恐怖!

    流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南瑾受此折磨,讓毒素耗損他的身體,侵襲他的五臟六腑,一點一滴地損耗他的生命力。南瑾的臉色日漸一日的蒼白,身體消瘦,短短三天的功夫,已經到了瘦骨嶙峋的恐怖。

    玄北在就在他毒發第一天就讓冰月宮所有人都出動,趕緊備齊藥材,莫離他們等按照南瑾的吩咐,在藥房裡準備了一個很大的銅鼎,和幾個大木桶,把所需藥材都放進銅鼎裡,只等著玄武和韓叔回來,風夫人這回也不心疼她的雪薔薇了,南瑾才一發話,她就把兩朵全給摘下,送到藥房去,風家堡好多茶花都是上乘的藥材,別說兩朵雪薔薇,就算把所有茶花都摘了,她也不心疼了。

    兒子的命比較重要,平時怎麼打鬧都沒關係,有生命危險的時候,還是兒子最重要啊!

    南瑾每次毒發之後,臉色就更蒼白,身體機能嚴重衰退,那毒素很厲害,南瑾的身體現在就是以毒來養著,在崖底的時候,剛開始食用野果也會出現這種劇痛,那是他運功讓身體和毒素融合在一起,渡過一個月非人的煎熬期,終於讓身體不再排斥毒素,那野果吃下去和平常野果一樣。每天都食用毒果,他的身體,內臟都如被毒液澆灌似的,就如一朵開得燦爛的花,每天澆灌適量的水,它才得以生存,可突然一段日子不澆灌,花朵就會枯萎,南瑾的五臟六腑就是那花朵,以毒液在滋養。現在要把毒素逼出體力,恢復正常,又得要經過一段煎熬。且折磨更深了三分,流蘇都能想像他把毒素排斥體內所遭受的痛苦,定然比現在更劇烈,她想像都覺得痛苦不已。

    南瑾毒發之後,胃口總不太好,吃什麼都覺得沒味道,如同嚼蠟一般,什麼都吃不下去,流蘇親自下廚熬了肉粥,極為養身的藥材,讓粥變得美味營養些,硬逼著南瑾吃下一點。本來就不大的臉瘦得都要和她一樣了,看著就覺得心疼,再不吃東西,她都害怕他會餓死了。

    南瑾每次都只是勉強地嚥下去一點,流蘇無奈,又給他餵了雞湯,南瑾一喝就吐,流蘇到最後都不知道給他吃什麼。

    「蘇蘇,別忙活了,沒用的!」南瑾神色蒼白,毫無血色,靈秀的眼睛沒有平常的光彩,連那硃砂都黯淡三分,看起來有種油盡燈枯的蒼白,流蘇心中恐慌不已,雖然他一直保證他不會有事,她還是害怕。

    「不行,粥還能喝下一點,多喝點,南瑾,求你了!」流蘇苦著臉,滿眼的委屈:「這是我親手熬得呢,你一天都不吃東西了,會餓壞的!」

    南瑾無血的唇勉強一開,嚥下她餵下的一口稀粥,強忍住嘔吐感,他要用內力壓住,才把食物嚥下。稀粥經過腸道,引起一股灼熱的痛,火辣辣的,那腸道如在烈火上滾過,現在除了毒果,他吃什麼都是這種感覺,剛醒來沒毒發,他是強忍住這股烈火焚燒的灼痛船嚥下食物,到後來毒發,實在是撐不住,身體自動自發對非毒果食物產生排斥,就如當初對毒果的排斥一樣。

    「蘇蘇,你放心,明天玄武和韓叔就回來,我不會沒事的,再忍一天,我保證會沒事的!」南瑾淡淡地道,心疼地看著她憔悴的容顏,本來白皙的臉因為這三天睡得不夠,蠟黃蠟黃的,眼有青黛,一看就疲勞過度,可憐的蘇蘇,她這三天沒合眼過吧?

    他睡不好,也影響她的睡眠,稍微有動靜就會驚醒流蘇,根本就不能安心睡著,他想去聽雨閣那邊睡,流蘇死活不讓,南瑾見她堅持也無奈,他的蘇蘇拗起來,比誰都固執。

    流蘇抿唇道:「真的很難喝嗎?」

    南瑾不想再委屈自己的腸胃,誠實地應道:「很不舒服!」

    流蘇沉默了一下,只好放下碗,一副快哭的表情,總是這麼不吃不喝可怎麼辦?

    「蘇蘇,外頭陽光很好,你推我到外面走走吧?」南瑾輕聲道,流蘇見他沒什麼精神,搖搖頭沒答應,南瑾蒼白一笑:「我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不這麼待著,蘇蘇應該就不會這麼難受!

    「我叫玄北過來!」

    「不用,你過來扶我一把就成!」南瑾溫和一笑,流蘇把輪椅推過來,扶著南瑾下床,他的腳雖然有知覺,尚不能自如走路,踩在地上如針扎似的,南瑾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懸掛在流蘇身上,慢慢地坐在輪椅上。

    「腳疼麼?」流蘇柔柔他的小腿,南瑾坐輪椅二十年了,腿部肌肉萎縮得厲害,最近她經常幫他按摩,只要他不感覺太難受。

    「嗯,很疼!」南瑾看著自己的腿,寧靜道:「我這輩子沒想過能站起來,沒想過這雙腿會有知覺,現在這樣我已經心滿意足,想要站起來,把腿完全養好,自如走路,要花幾年的功夫,二十年我都過了,幾年自然等得起。」

    流蘇鼻尖一酸,垂眸掩住那股淚意,站起來,從櫃子裡拿出一件披風,給南瑾披上,細心地繫上,這才推著他出門。

    陽光很燦爛,阿碧小翠玄北莫離他們就守在外頭,看見他們出來詫異了下,南瑾已幾天都沒出門了,流蘇只是淡淡一笑,讓他們也別跟著,她推著南瑾在湖面慢慢地走。

    春末夏初的天氣很舒服,風很輕,又不大,陽光溫暖又不灼熱,小湖邊柳條青翠,垂到河面,如婉約苗條的少女。

    湖面平靜得如一面巨大的鏡子,水閣屹立在水中央,靜得如一幅水墨畫。

    這一幕很美,流蘇無心賞景,細心地留意南瑾的神色,深怕他不適。

    「南瑾,冷不冷?」

    南瑾搖頭,伸手安撫性地抓住她的手,溫潤一笑:「坐下來,吹吹風,這兒很舒服,要不要靠著我睡一會兒?」

    流蘇搖頭,她不要,南瑾心裡歎息,這次真怕蘇蘇給嚇壞了。流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嫣然一笑:「南瑾,不要我給你講講前陣子我出海和漠北海王談判的事好不好?」

    自他醒來,精神好的時候也不多,南瑾那性子,你不主動說,他也不會問,流蘇還沒來得及和南瑾說這事呢。

    南瑾頷首,也有興致了,其實韓叔都和他講了個大概,那天去救小白的時候聽到蘇蘇出海,他特意詳細地問了一遍,流蘇還當他不知道呢。

    流蘇一笑,口氣有些驕傲,興致勃勃地那天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說得非常詳細,玩了挑眉笑問:「怎麼樣,你妻子很厲害吧?」

    南瑾被逗得一笑:「厲害,不過那女人能放過你一馬是你運氣好!剛好蕭絕出手打壓風家,不然哪兒那麼幸運,她不把你餵了鯊魚才奇怪,蘇蘇啊,以後我不會讓你牽扯到這種危險中!」

    「說什麼呢,夫妻本來就是共同體,夫債妻還也是應該的,誰讓你毀了人家一條手臂!」

    南瑾淡然道:「她太囂張了!」

    流蘇敗給他了,倏然想起他們初見的時候,打趣道:「還好當初我遇見你的時候不囂張,不然我的手臂危矣!」

    「話說,當時為什麼放過我?」流蘇頗有興趣地問道。

    南瑾眼光一閃,蒼白的臉浮起一抹淡淡的粉色,淡然道:「忘記了!」

    流蘇才不信他,在他臉頰上印上一吻,見他精神好,也來了挑逗的興趣:「不會是對我一見鍾情吧?」

    「你臭美!」南瑾立即反駁,這回連耳根都有些潮紅,聲音有些不自然。

    流蘇輕笑,銀鈴般的笑聲淡淡地掃過湖面,如男子的心湖般,掀起一股艷色漣漪,果然和如玉阿碧她們接觸多了有影響:「說嘛,我又不會笑你!」

    「你已經在笑了!」南瑾斜睨她一眼,這得意小樣,他真不想打擊她。

    流蘇一臉驚奇,自然而然地理解:「這麼說是真的了?」

    「我不和你說話了!」南瑾倏然有點孩子氣地道。

    流蘇沒忍住,噗嗤一笑,南瑾一瞪,臉色蒼白歸蒼白,那氣勢還在,流蘇僵硬地忍住笑聲,倏然抱過南瑾的脖子,狠狠地親上一口,下評語:「南瑾,你真的好可愛!」

    「那是說小白的!」

    「小白是小可愛,你是大可愛!」流蘇笑吟吟地道。

    南瑾眉心蹙蹙,這是什麼評語?

    他們聊得開心,玄北匆匆來報:「公子,玄武和韓叔回來了!」

    早了一天?可能是擔心南瑾吧,流蘇心道。

    「去準備吧!」南瑾淡淡道。

    玄北應聲而去,流蘇擔心地看著他:「會不會有危險?真的會平安嗎?」

    南瑾點頭:「我會沒事的,我保證!」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13章

    風夫人和風海棠等都到了藥房之外,南瑾雖然保證不會有事,她們依然心亂如麻,看見他每天毒發的痛苦,風夫人是疼到骨子裡,自小就沒見南瑾痛苦成這樣,自然希望南瑾能盡快把身上的毒素被逼出來。

    不再受毒發之苦!

    「娘,姑姑,你們去前庭等著,別在這兒,會妨礙到我!」溫暖的陽光下,南瑾的臉頰蒼白如霜,修長微捲曲的睫毛在眼瞼下付出一層優雅的陰影,半垂的眼眸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只覺得有些偏執和淡漠。

    風夫人和風海棠皆搖頭,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他固執,她們也倔強,風海棠道:「我們就在外頭等著,不會進去煩你,怎麼會妨礙到你,廢話少說點,趕不走我們的,把你身上的毒解了,這才是要緊事!」

    風夫人點頭,蘇蘇道:「南瑾,我跟著你一塊進去,好不好?」

    「不行!」南瑾猶豫都沒有,立刻否決,雙眸定定地看著流蘇,態度堅決:「不能進去,既然不肯去前庭,就在外頭安靜站著!」

    「可是……」流蘇還想說服他,南瑾毒發的時候那麼痛苦,解毒的時候痛苦一定會加倍,她想陪著他走過渡過這段煎熬。

    南瑾意外的堅持,一點鬆動的意思都沒有,一句話都沒說,流蘇見他太堅持,只能屈服,伸手漸漸地抓住南瑾微涼的手,柔和的聲音有些恐懼和慌亂:「我不進去便是,南瑾,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南瑾頷首,用力握了下流蘇的手,他都能撐著回來,又怎麼會在最後的關口功虧一簣,他自己也不允許有那樣的失敗。為了這個家,為了蘇蘇,他也會讓自己平安,這種意念已經滲入骨髓,和身體不相分離,會撐住他熬過來。

    「莫離,守住門口,別讓夫人和少夫人等人進來!」南瑾聲音雖然有些中氣不足,卻無損他半點威嚴,莫離應命,緊緊地守在門口。玄北推著他進了藥房。

    門外一干女人擔憂不已,阿碧抓起小白白嫩的小胖手,揮了揮,肅著臉教育:「小白,來給你爹爹加油一下,嗯,對,用力點!」

    小白歡騰在紫靈懷裡安安靜靜的,一臉不想理人的冷漠樣,任阿碧揮著她的小手,一點面子也不給,阿碧瞪她,小白頭一扭,找她娘去,伸手要流蘇抱,流蘇只得抱過小白,緊張地坐在外頭,雙眸沉靜的盯在藥房裡。

    藥房的中間有個大銅鼎,用六條鐵鏈拴住懸起來,烈火在下面烘烤,燃燒得十分激烈,所有的藥材都放進銅鼎中,煮出濃稠的藥汁。熱氣熏天,玄武阿寶小林熱汗淋漓,空氣中飄著一股濃稠的苦澀味道,非常刺鼻,讓人呼吸有些急促。銅鼎有個出水口,彎曲的,用管子連到一邊的木桶裡,那濃稠的藥汁通過竹管流入大木桶中。而木桶上頭也有一個出水口,同樣以竹管連到另外一個木桶裡,經過四個大木桶,引到外面的水池中。這些就保證藥汁的新鮮度和熱度。

    老大夫已經在藥房裡,看著南瑾寫給他的步驟,詳細地記在腦海裡,年老的長者,滿臉嚴肅,南瑾因為自行解毒,沒人給他施針,只好把老大夫請上山,韓叔跟著他多年,雖然略通一二,卻不如真正的醫著扎得準確和迅速。

    「陳先生,有勞了!」陳大夫是風家堡的老大夫了,從風慕雲那一代開始就專門會風家看病,南瑾在醫術上的啟蒙老師也是他,稱之為先生,是對他的敬重。

    「老夫會把握住分寸,盡量減少公子的痛苦!」陳大夫憂慮地看著這副病弱的身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過解毒的痛苦。

    他臉色蒼白,唇無血色,雙眸黯淡很多,短短幾天,速度已經損耗他的生命,對五臟六腑頗有損傷,再不逼出體內,怕有油盡燈枯之危。

    南瑾點頭,韓叔把南瑾抱起,解開他的外衣,把上衣解開,露出男子清瘦單薄的上半身,把他抱進木桶中,藥汁已經半桶,南瑾坐下來,已經滿到胸口,玄武立刻口子堵住。

    陳大夫玄北讓銅鼎裡繼續加藥材,漸漸加重份量,加強藥性。

    南瑾閉著眼睛,浸泡在如墨般的藥汁裡,讓藥汁慢慢地滲入他的肌膚之中,才片刻,毒花就開始在南瑾身上遊走,潔白的肩膀,蒼白的臉蛋,朵朵妖嬈的鮮花如水流般流過,時紅時黑,玄武韓叔第一次看見這幕妖異的景象,驚駭得低呼,陳大夫讓他們安靜。

    藥房裡極為安靜,只有火在燃燒,木炭崩裂的聲音,南瑾安安靜靜地坐著,那毒花很快就變了顏色,漸漸變得黑了,南瑾內力劇烈翻滾疼痛起來,比起平常毒發,更痛上十倍,毒素和藥汁顯然相剋,相互碰撞,抗戰,陣陣尖銳的痛只達南瑾頭皮,南瑾微微蹙眉,這幾天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痛苦,習慣了這樣的折磨。

    他開始運功,自行調息,加速藥汁在體內的運行之效果,渾厚的內力如一陣暖流,帶引著藥汁沖刷他的五臟六腑。陳大夫在他的肩膀上紮了一針,抑制體內的竄動的苦楚……

    汗珠,一顆一顆地肩膀額頭上滴落,漸漸地變了顏色,先是紅色的,再是黑色的,凝聚成珠,從體內排出體外……

    「啊……」倏然南瑾毫無預警地發出一聲厲吼,淒厲異常,臉色扭曲猙獰,一股急速而巨大的痛苦在他身體撞擊,這是從未有過的沉重和銳利之感,心臟跳動劇增,似有爆裂之危。來得又快又猛,讓南瑾措手不及,緊閉的眼睛倏然睜開,閃過一抹妖嬈的紅光,詭秘而危險,像是狼在攻擊時所爆出的狠辣和凶殘,嗜血,佈滿殺戮的瘋狂,運功的手倏然揚起,想要攻擊離他最近的韓叔。

    玄北玄武等大吃一驚,陳大夫立刻在南瑾頭頂扎一針,肩膀兩針,又快又準,手都沒有顫抖一下。

    南瑾的眼睛緩慢地恢復正常,紅光迅速褪去,慢慢的恢復一片清明,心速跳動慢慢地恢復正常,心口也不再疼痛,他又開始運功,慢慢地排出體內沉澱的毒素。

    才片刻,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剛剛一幕重演,陳大夫立刻給他施針,又恢復正常,因為剛開始,毒素撞擊得厲害,那種痛苦,簡直要把人狠狠地撕裂,非常難熬,且一次比一次更劇烈,南瑾又一次差點把木桶拍碎。

    反反覆覆,來回幾次,直到木桶的藥汁變冷。

    「換藥!」南瑾聲音沙啞透了,他才出聲,韓叔就把木桶的藥汁引出去,把銅鼎裡的藥汁引入,那滾燙的溫度,讓原本變冷的藥汁又一次變燙了。

    陳大夫把雪薔薇揉碎了,花汁完全地滴入木桶中,把南瑾身上的針全拔了!

    這第二道程序讓南瑾更受折磨了,如在火山滾著一般,痛苦得他想要一張拍碎自己的腦袋,一了百了,韓叔和玄武玄北一直注意著他的情況。陳大夫交代了,第二道程序是最痛苦的,只要南瑾能熬過去,後面就順利了,再也不會這麼痛苦。

    那聲聲淒厲的悲吼,如野獸在悲鳴,聽到門外眾人難受極了,風夫人痛苦地低泣:「南瑾,我的南瑾,可憐的孩子……」

    為什麼要受這種苦,他從小到大,受得還不夠多麼?

    持續不斷的厲吼淒絕異常,眾人完全能感受到他在受著什麼樣的煎熬和折磨,性子硬如南瑾都痛苦到此程度,換了別人還得了,早就忍不住自我了斷。

    流蘇的心都碎了,抱著小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頭緊繃的琴弦斷裂的聲音,眼淚大顆大顆地滴在手背上,屋裡屋外都靜悄悄的,只有南瑾淒厲的吼聲。

    沉重的氣氛,沉甸甸地壓在眾人心頭之上,整個風家堡被一片悲痛所籠罩,連陽光都不忍看著這淒婉的一幕,躲到雲層之後。

    流蘇好幾次忍不住想要衝進去,又怕阻斷他的治療,功虧一簣,不知道情況,只聞得聲音,讓她的情緒好幾次崩潰。

    這種非人的痛苦,持續了兩個時辰,足以讓一個意志如鋼鐵般的男人崩潰,所有人在身體上承受的苦楚都有一個極限,而南瑾也有,他中途昏迷了五次,都是被陳大夫用銀針強行喚起,不能昏迷過去,這是最關鍵的一環,決不能出錯。

    慢慢的,南瑾運功排出來的汗珠顏色淡了,剛開始的時候,那些毒花時時刻刻盤旋著他身上臉上,可慢慢的,毒花出現的幾率低了,先是一刻鐘,再是一個時辰……

    第二次換藥的之後,南瑾排出的汗水,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顏色,內力損耗過大,男子的臉上浮起如雪般的蒼白,雙眸閉得緊緊的……那修長的睫毛上,分不清是淚珠,還是汗珠,晶瑩剔透!

    南瑾睜開眼睛,窗外,已經一片昏暗……

    「公子,是不是好了?」玄武玄北異口同聲地問道,那毒花後來都沒有出現過,汗珠也正常,應該是好了。

    南瑾臉色呈現一片死白,緩緩地伸出手,陳大夫給他把脈,年老的長者臉上浮現淡淡的激動:「恭喜公子,已經清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只要好好調養,餘毒便能排淨。」

    玄北等一聽,立刻歡呼起來,匆匆跑出去報告喜訊。

    「公子算是因禍得福吧,不僅腳有知覺,已有一副百毒不侵之身了,且你的血液,能解百毒!」陳大夫聲音略帶喜悅。

    南瑾微弱地靠著木桶的邊緣,他就算中了奇毒,自己也能解,要一副百毒不侵的身體做什麼,不過因為毒素相抗,腿有了知覺,真的是因禍得福。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南瑾輕聲道。

    流蘇風夫人等紛紛進來,流蘇見南瑾這副虛弱的模樣,心疼得極了,南瑾微微睜開眼睛,想笑,不過已經沒什麼力氣:「蘇蘇……已經沒事了!」

    說罷便陷入昏睡之中……

    「南瑾……」眾人大慌,陳大夫解釋道:「公子只是累了,讓他睡一兩天,身體就會慢慢復原!」

    流蘇一聽,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儘管痛苦,他總算是熬過去了!

    流蘇喜極而泣,這種事,再也不要有第二次,一次就夠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3:47 PM

本帖最後由 C萍妹 於 2011-12-13 03:49 PM 編輯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14章

    陳大夫說他會昏睡兩天,醒來之後,南瑾會自行調息,論醫術,南瑾當世無雙,還沒有人的醫術能比得過他,排清餘毒對他不是難事,南瑾昏睡之後,流蘇詳細問了南瑾的身體狀態,老者亦不厭其煩地詳細解釋,直到流蘇放心。

    海棠讓莫離送陳大夫下山。

    「蘇蘇,既然南瑾說沒事,那就是沒事了,他從來不會說謊的,放心啊!」風夫人心疼地撫著她的臉蛋,這幾天,流蘇也沒有睡好,整個人的臉色差到極點,她也需要好好地休息,把身體養好,風夫人心疼兒子,也疼極了媳婦。

    風海棠也點頭,夜色下,她的眼睛也有些微紅,剛剛南瑾那淒厲的叫聲,實在讓她們心頭難受,不僅風夫人和流蘇,海棠也哭了:「總算是熬過來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蘇蘇,不要太擔心,去吃點東西,回房去睡一覺,讓南瑾看看神采奕奕的妻子,你看看你臉色憔悴得很!」

    紫靈阿碧她們也紛紛勸著,流蘇沒什麼胃口,現在只想回房看看南瑾,風夫人和風海棠也不阻止,她讓風夫人照顧小白,就回房去休息了。

    夜風中的女子背影單薄又堅毅,長髮在夜風中飄蕩,有些淒冷和孤單,給她們留下一道心疼的背影,一人受苦,兩人受罪。流蘇這幾天也夠辛苦了,又要處理船行的生意,又要親自照顧南瑾,還抽出時間陪小白和風夫人,這麼事壓在肩膀上,竟然還能如此堅韌,越是辛苦,越見堅強。

    風夫人心疼又欣慰,心疼這對孩子,又為他們之間的感情感到欣慰,她的兒子有人心疼,有人憐惜,受了那麼多罪,最終能夠幸福,她當母親的,就算死也瞑目了。

    「紫靈,去給少夫人熬一碗補藥,韓叔,選幾樣藥材加進去,讓蘇蘇能好好睡一覺,最好能睡一天,明白我的意思麼?」風夫人吩咐道,韓叔和紫靈點頭。

    風海棠也有這個意思,趁機兩人都好好睡一覺吧,偏頭逗逗小白的臉:「白白啊,爹和娘後天就能陪你玩了,高興麼?」

    小白咧嘴一笑,在風夫人懷裡扭了一下,伸手讓海棠抱,海棠抱過她,在懷裡揉了一下,小白不幹了,姑婆太討厭,又欺負她,小白伸手,可憐兮兮地讓風夫人抱!逗得眾人哈哈大笑,一掃之前的悲傷,家裡有個孩子,笑聲便會多很多,一行人笑笑鬧鬧去前廳用膳。

    南瑾昏睡著,氣息很淺,臉色蒼白,流蘇看著,總有種他立刻要死去的錯覺,她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不敢離開,眷戀地看著他沉睡的容顏,好似這輩子沒有看過似的,就這麼看著他一輩子,她也願意。

    「南瑾,好好睡,等醒來,養好身體,你要陪我出海去游一圈,我生辰快到,你答應過每年都要陪我過的,你的生辰已經錯過了,我的可不能錯過!」流蘇溫柔地笑道,眼波似水,充滿了依戀和深情,點點滴滴,都是他們在一起的痕跡。

    他們的愛情,不是那種烈火焚燒的激烈,而是水到渠成的自然,相陪相伴每一天累積起來的深厚感情,在心底沉澱,深入骨髓而不自知。如果不是崖頂那一幕,她或許要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深愛南瑾。

    在那一刻,迸發得如此突然而自然,深刻到一生無法忘記。

    她性子靜,不喜太過激烈的東西,人也好,物也好,極少能放在心上,說難聽點就是生性涼薄,她總是以為所有人都會成為她生命中的過客,她的心,也不會為一個人停留一輩子,就像風箏,她渴望在藍天中飛翔,渴望那根線斷了,讓她隨意地飄。

    可南瑾不一樣,第一次見他,她就有種心動的感覺,就有種心疼的錯覺,會不由自主地受他吸引。

    在王府時,就記住他絕色的容顏,記住在落英繽紛中的絕艷男子,不由自主地喜歡桃花。

    出京之後,有他的相伴相護,到相知相愛,現如今渴望能相守。

    當初因為懷了小白,她不敢接受南瑾,最大的原因是她怕自己不能回報他的感情,他是如此美好的一個男子,即便那時候還沒有愛上他,也不忍得傷害他,不想他失望。

    可南瑾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以賭約綁住了她,以一年為限,給她選擇。

    他沒有特意去做什麼,只是給她所能給的呵護和愛惜,不急躁,不激烈,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生活,消無聲息,等她回過神來,他已經在她生活中佔領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不可分離。

    什麼賭約,都只是一個或有或無的形式,他們從一開始,就沒人把它當回事。

    一份真心,換得另一份真心。

    一份等待,換得另一份等待。

    一份守護,換得另一份守護。

    戀我所戀,惜我所惜,心隨所至,便甘心領受!

    愛得簡單,愛得純粹,愛得快樂,才愛得幸福!

    她知道南瑾放手,把生的機會留給她,才徹底明白這個道理。

    這樣的南瑾,如何讓她放手,她又怎麼捨得放手?

    流蘇眼睛有些潮熱,南瑾上輩子一定欠了她很多,這輩子來還債的,不然她何德何能,得到他全心全意的愛情,一個溫暖的家,包容她,接受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小白。

    如果不是遇上南瑾,她或許永遠都不明白,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比愛自己更重要,更幸福。

    看見他笑,她會開心,看見他受毒素折磨,感同身受,這份酸痛和快樂交織的複雜,如此深刻,她是第一次感受到。

    佛語有云,前世500次回眸換得今生一次擦肩而過。

    南瑾,我們前世回眸多少次,才能換得今生相知相愛?

    她已經不想去理會世俗的紛紛擾擾,也不再擔心,以後假死的事會不會被揭穿,也不擔心小白的身份能不能一輩子隱瞞下去。

    她只想好好地陪著南瑾,好好地愛著南瑾,直到她不能呼吸的那一刻。

    不是為了回報他的感情,而是順從心底深愛南瑾的渴望,想要把自己所能給的一切,統統都給他。

    愛情,其實一直這麼簡單!

    明珠的光輝淡淡地籠罩在他們身上,投出秀麗朦朧的剪影,在房間中,隨著床幔,緩緩地搖曳。

    我們會幸福的,一定會很幸福的!

    流蘇心底暗暗地道!

    南瑾微微蹙眉,悶哼了一聲,流蘇精神一緊,他的眉心很快就展開,臉色又恢復了沉靜。流蘇揪著的心,這才緩緩地放鬆,可能是餘毒在身體作怪,又讓他難受了。

    南瑾額頭上浮上幾滴汗水,流蘇伸手抹去,臉色一變!

    發燒了?

    怎麼會發燒了呢?流蘇慌了手,倏然想起陳大夫的話,南瑾夜裡會發燒,是正常現象,她又才鬆了一口氣。這一上一下,心頭琴弦緊繃著,如從地獄被拋到天堂,又從天堂拋下地獄。

    他身體時冷時熱,身上藥味十分濃郁,才片刻就開始出汗,整個床幔飄散著一股藥味,汗濕重衣。流蘇探探額頭溫度,熱燙得驚人,臉上浮起潮紅。汗水直流不停,黏黏的,他睡著也不舒服,溫度才一退,流蘇就用銅盆從溫泉池中打水過來給他擦身子。

    他昏睡那兩個月都是流蘇在幫他抹身,阿碧和小翠一直是南瑾的內房侍女,專門負責墨宇軒,之前流蘇就請教過,照顧南瑾所注意的細節,現在她一人也能得心應手。

    他身體熱度退了之後,體溫又徒然降了,流蘇把窗戶關緊,這才回身,解開他的衣裳,細細地給他抹身,泡藥之後,韓叔只給他簡單清洗了一遍就抱回來沉沉地睡了,這衣服一解開,那藥味更濃了,有些刺鼻。

    流蘇擰乾毛巾,從臉部開始,溫柔地給他擦了一遍,雖有些臉紅,卻也不避嫌,把下身也擦過一遍,反正南瑾是她丈夫,他的身子她自然能看。那藥味也淡了幾分,就是給南瑾擦背的時候有些吃力,韓叔不在身邊,她幫他翻身有些困難。

    擦好之後便給南瑾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把他弄得清清爽爽,睡著也舒服一點。

    南瑾竟然沒有醒過的痕跡,幾度冷熱交替,流蘇都不厭其煩地把他弄清爽了,直到體溫不再變化,這才舒一口氣。

    「小姐,這是夫人讓我們給你熬的藥,補身子的,你最近太累,喝點吧!」紫靈端著藥過來,擔憂地勸著流蘇。

    「小白睡了麼?」流蘇接過來,那藥味飄入鼻尖,流蘇微微凝眉,猶豫了下,便喝了下去!

    「小白精神得很呢,小翠她們在夫人閣樓裡逗著她。」紫靈收拾銅盆和毛巾,回來流蘇已經把藥給喝完了。

    「公子怎麼樣了?」紫靈有些擔心地問道。

    流蘇一笑,看了一眼南瑾,淡淡道:「已經沒事了!」

    「小姐,你也早點睡吧,這些天你都沒有好好休息,我看著好難受,公子現在也沒事了,你現在就換衣服睡覺!」紫靈說道最後,語氣極為霸道,流蘇辛苦,她們幾個丫頭看著非常難受。

    流蘇淡淡一笑,站起來,擰擰她的臉頰:「我知道了,現在就睡了!」

    藥都加了助眠的藥材,她不睡也不成了。

    紫靈聽她這麼一說,這才放心地出去,流蘇換了一件睡衣,便落下床幔,轉動設置在床頭的機關,暗格閉上,房間頓時一片昏暗,她這才安心靠著南瑾睡下。

    因為太累了,緊繃了幾天的弦總算是鬆了,人一下子鬆懈,加上補藥的關係,流蘇幾乎一沾床就睡著了。

    南瑾昏睡兩天之後,便清醒過來,眼光總算有些光彩,剛剛醒來,身體還非常孱弱,不適合進補,流蘇只是給他熬粥,餵他一些清淡的食物。

    南瑾嘴巴很挑,喝了一天就覺得嘴巴裡嘗不出味道,流蘇又變著法子改善。煮了魚粥他嫌太腥,多放一點酸菜就嫌味道有點怪,煮雞粥他嫌不好吃,煮杏仁松子粥他也嫌……

    流蘇第一次發現,這男人也太難伺候了。

    他們在一起時間雖然不算很長,不過平常很注意南瑾的飲食,他喜歡一些清淡的東西,對蔬菜更偏愛些,那些大魚大肉反而不喜歡。

    她煮的粥已經很清淡了,盡量按他的口味去煮了,結果每一樣喝他胃口,阿碧小翠她們幾個頭都大了。

    流蘇也快哭給他看,南瑾抿唇,似乎頗有不解,他真的很挑食麼?

    「南瑾,你到底要吃什麼?」流蘇乾脆問他。

    南瑾搖頭,非常誠實地回答:「不知道!」

    他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只有不喜歡吃的東西,這問題真是問倒他了。

    「公子,好歹你說要吃點什麼吧?你看看少夫人都要哭了。」阿碧直接指著流蘇問他,流蘇也很合作,立刻擺出一副怨婦相給他看。

    嘴刁成這樣的男人,真沒見過!

    南瑾看著流蘇,蹙眉片刻,疑惑地問阿碧:「我以前生病後吃什麼?」

    南瑾生病的次數極少,每次大病初癒嘴巴都挑剔得讓人憎恨,阿碧抿唇,這才想起來:「對哦,我怎麼忘記了,公子你要早點提醒嘛!少夫人,給他煮清粥,然後加點糖就好,什麼都不用放,距離公子病後虛弱有……」

    阿碧開始數手指:「六年了,我都忘記了,什麼記憶啊,這麼變態的嗜好竟然沒記住!」

    南瑾眉頭一挑,眼光不冷不熱地掃過來,阿碧開始乾笑,是很變態,她又沒說錯!

    阿碧一提,小翠也想起來,那時候年齡小,不記得是正常的。

    「他上次從京城回來不是發燒了麼?」流蘇不解,上次沒見他挑剔啊,不過話說回來,上次也沒見他虛弱,很快就好了,不像現在,病怏怏的。

    「上次那個不算病啦,少夫人,你陪公子一會兒,我去煮!」阿碧走了幾步,然後回頭,笑嘻嘻地道:「公子……這麼大人了喝甜粥,你真的很變態!」

    一說完拉著小翠一溜煙就跑了!

    流蘇撲哧一笑,南瑾面無表情哼哼!

    「你喜歡喝甜粥?」流蘇湊近他身邊,好奇地問道,雙眸都是戲謔的笑。

    「不喜歡!」南瑾反駁,半垂眼眸,一副不想說話的表情。

    流蘇笑倒在他身上,小白都很嫌棄甜粥,白粥加糖……一般孩子會喜歡吧,大人的話就……況且鳳城人的飲食偏鹹……

    「蘇蘇,你可以笑得再過分一點!」南瑾涼颼颼的聲音從頭頂飄過來,流蘇趕緊調整臉部肌肉,不過破功了,笑得一顫一顫的。

    南瑾太可愛了!

    南瑾一直喝了三四天的糖粥,精神稍微好一點,底子也好了不少,流蘇這才給他進補,天天變著法子給他熬藥膳。幸好南瑾也就病後那幾天挑食,之後就沒有了,恢復正常的飲食習慣。

    從適應到毒素到強行把速度排出體內,整整有半年的時間,這半年短時間,南瑾的五臟六腑受到極大的損傷。嚴重降低他身體的抵抗力,身上餘毒在精神稍微好轉一點,他才讓慢慢地運功,排出體內。

    這休養,整整休養了二個多月,臉色才見血氣,身體才逐漸恢復健康。

    在此期間,君無歡登門提親,想要在過年之前迎娶風海棠。

    考慮到南瑾的身體問題,風海棠把婚期定在十一月初一,那時候,南瑾的身體應該早好了。

    這一喜訊很快就傳遍整個風家堡,紛紛著手準備風海棠的婚禮,給這多災多難的一年增添一些喜氣。

    君無歡和風海棠這對歡喜冤家早就有婚約,若不是九年前那場誤會,兩人性子太傲的原因,風海棠如今都是幾個孩子的娘了。幾年前君家少爺和風家小姐婚變的消息可謂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人人議論紛紛,如今一晃就是八九年過去,他們還是走在一起。

    人們紛紛感慨這戲劇化的一幕,對這場婚禮都充滿了期待,也有人等著看笑話。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當你以為它已盡得時候,它又一次悄然降臨,在不知不覺中牽起已斷的紅線。

    一個鍋一個蓋,該是你的,無論世事變遷,斗轉星移,轉了圈子,還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即便等上七八十年也不是你的。

    風海棠出嫁,南瑾下了命令,全力辦得最好,最豪華,不計一切價錢,務必把這場婚禮辦得人盡皆知,舉世轟動,讓風海棠成為天下最風光的新娘!

    風海棠為風家,犧牲了自己最寶貴的青春年華,一心一意守護這個家,為這個家付出比生命還要貴重的東西,南瑾極是疼惜自己的姑姑,幾年前那場婚變,風海棠受盡了委屈,流言四起,句句惡毒,她都堅強地挺了過來。

    即便是這幾年,也有人偷偷地說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當年若不是為了風家,她早就嫁給君無歡了。

    有幾個女人能像風海棠那樣,挑起風家重擔,把青春耗盡,女人又能有幾個燦爛的八年?

    其實以風家的財力,和風海棠能力美貌,她何愁嫁人,拖著八九年,一來是為了風家,二來是不想隨便找個人過一輩子。

    她也是死心眼的女子,認定了君無歡就不可能在喜歡另外一人,所以這幾年來受流言所攻擊,受盡委屈,如今出嫁了。

    南瑾自然希望辦得漂漂亮亮,舉世皆知!

    他家的人,豈是那麼容易受欺負的?

    有南瑾一句話,上到風夫人,下到燒火丫頭,都想盡辦法,好好地操辦這場婚禮。

    勢必會成為空前盛大,比蘇蘇嫁給南瑾時,還要風光的一場婚禮!

    紫靈和玄北也該成親了,由南瑾和流蘇做主,讓他們也在十一月初一那天成親,一嫁一娶,聲勢更是壯大!

    最近的風家堡空前忙碌,都在籌備海棠和紫靈的婚禮,最空閒的人倒是成了南瑾和流蘇。

    這日陽光很燦爛,流蘇推著南瑾在院子裡散步,他在試著流蘇給他買的那根簫,唇角勾起驚歎的笑容來:「這簫真是寶物!」

    「我不太懂得,不過也覺得很不錯,那少年舉止談吐都不俗,日後一定是人中之龍!」流蘇想起周凡,露出微笑,那是個很優秀的少年啊!

    「南瑾,吹一曲給我聽好不好?」流蘇溫柔地道,眼波似水,好久沒聽他吹簫了。

    南瑾頷首,便吹奏起來!

    曲子在輕揚地從唇邊溢出,在空氣中散開來,吹奏的曲子是當日流蘇第一次遇見南瑾時候所聽到的曲子。

    輕揚,悠遠,透出寧靜安詳,如山澗清泉,在眼前流過,清涼疏透。

    流蘇腦海裡想起第一次遇見南瑾的畫面。

    桃花雨飄,白衣勝雪,硃砂淒絕,清貴公子靜謐地坐在輪椅上,吹奏一曲孤獨寂寞的曲子,那是一種透出滄桑味道的曲音,聽得她心疼和心悸。

    如今,還是那麼美麗的畫面,雖然沒有桃花雨,卻滿院子的茶花,錦繡連綿,南瑾一身雪衣,神色疏遠寧靜,如一幅絕美的水墨畫。

    他的曲子,聽不出孤獨,那種空曠的寂寞已然離去,多了一抹柔情,暖意,如纏綿在秋季最美的雨,帶著溫暖的美麗和清秀。

    同一個人,同一首曲子,不同的心境,聽起來竟然是如此的不同,天差地別!

    流蘇的唇角勾起恬靜溫婉的笑,這曲音如最多情的風,撫摸著她的臉,很舒服,令人心悸。

    愛的痕跡和味道!

    「南瑾,真有點後悔,為什麼我不早點遇見你,如果我能給你那麼多快樂,早點遇見你多好,你就可以多一天快樂的日子!」流蘇眼波似水,滿腔的愛如海嘯迸發,充斥心胸,有的男人不常開口說愛,可一舉一動,都在訴說著愛和憐惜。

    表達出他內心的快樂和幸福。

    南瑾放下竹簫,淡淡一笑,眉間一抹更顯嬌艷,有種說不出的風情:「我也希望能多給蘇蘇一天快樂的日子!」

    流蘇一笑,臉頰浮起淡淡的羞澀,似乎想要說什麼,臉上一陣燥熱,連耳根都有些潮紅,垂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南瑾詫異挑眉:「蘇蘇?」

    流蘇心頭一顫,她要怎麼開口呢。

    南瑾,我們做真正的夫妻吧?這個好像有點直接!況且南瑾身體還不大好,會讓人誤會她霸王強上弓的。

    南瑾,我們生個孩子吧?這個也不好,更曖昧了,心裡說說還行,和南瑾說,她血管會爆裂而死的。

    流蘇垂著頭,手心緊張得冒汗,有沒有比較隱晦一點的暗示呢?再想想,再想想!

    「蘇蘇,你做什麼一直低著頭?」南瑾哪知道流蘇在想什麼,突然從曲子想到那方面去,那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流蘇舒了一口氣,臉色又是一潮,臉色倏然浮現起幾分醜媳婦見公婆,慷慨赴義的堅決,看得南瑾有些膽戰心驚,滿腹疑問,暗暗琢磨著,她究竟要說些什麼,竟然憋成這樣?

    「南瑾……我們……我們……」流蘇清秀的臉憋紅得如晚霞般,眼睛一閉……

    「小姐,夫人找你!」流蘇還沒來得及說,紫靈的聲音遠遠就傳過來,流蘇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唰一下,一洩千里,眨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死丫頭,早不來晚不來……流蘇有些磨牙,眼光掃了過去,紫靈喊了以為她沒聽見,又喊了一聲:「小姐,夫人找你啦,快點來前庭!」

    「知道了!」流蘇有氣無力地回答,心裡糾結得不行!她一定要把這丫頭嫁掉!紫靈知道她聽見了,也不過去了,轉身跑回前庭,其實風夫人找流蘇也是討論一下海棠出嫁的細節和準備。

    南瑾挑眉,妻子羞澀的臉,挫敗的眼,似乎猜到她要說什麼,南瑾脖子也浮起淡淡的粉色,眸光頓時充滿了笑意,真是難為她了!

    「你笑什麼?」流蘇見南瑾眼裡都是笑意,那種透徹的笑,如通曉她所有的心思,流蘇本就紅得滴血的臉,又燥熱了一分。

    「沒笑你!」南瑾口是心非地笑道,流蘇站起來,有些孩子氣跺腳,口氣難免有股控訴的撒嬌味:「我不理你了!」

    流蘇說罷,轉身就要走,南瑾眼明手快一拉,流蘇被拉力所牽,跌在他懷裡,下意識穩住身子,反手勾著他的脖子。

    南瑾的氣息撲面而來,在她羞澀的眼光中印上她的紅唇,四唇相貼,一股電流劃過彼此身體,連背脊都感覺一陣酥麻。靈活的唇舌輕敲牙關,強勢卻不失溫柔地攻城略地,探索屬於他的領土,勾住丁香小舌,輾轉吸吮深吻,不激烈,卻極為深刻。

    流蘇心口一陣心悸狂跳,閉上眼睛,青澀地回應,有些害羞,有些期待,有些隱約的激動,手心緊張得冒冷汗。

    彼此的心跳如雷,一時天地靜默,只有擁吻的兩道人影,仿若蒼穹之下,唯一的色彩和凝聚點。

    如兩條接吻魚一樣,就像這麼親吻著,直到天荒地老……

    許久,南瑾才放開流蘇,眸光略暗,雙眸深情地看著流蘇,意猶未盡地在她紅潤的唇上琢了琢:「蘇蘇,還記得那個賭約麼?」

    流蘇頷首,南瑾輕笑,聲音略帶一絲期待:「這種事應該讓男人開口,蘇蘇,你願意當我風南瑾真正的妻子麼?」

    流蘇心口一暖,淚意浮上,伸手緊緊地抱著南瑾,聲音沙啞:「我願意!」

    南瑾一笑,把她深深地納入懷裡,這句願意雖然晚了一年,終究還是讓他等到了!

    從今以後,不管發生什麼,再也不會放手!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15章

    十一月初一這天,風和日麗,天際萬里無雲,清風微微吹拂,是個絕佳的好日子。

    風家堡張燈結綵,一片喜氣,從天濛濛亮,整個風家堡就開始忙碌起來。

    風夫人一大早就起來主持大局,流蘇前晚讓阿碧小翠早點來叫醒她,海棠那邊有風夫人負責,紫靈出閣,她想給她好好打扮,從京城到現在,她對紫靈一直存著一份感激和親情。她雖然比紫靈小一歲,心思卻比紫靈成熟,一直把紫靈當成妹妹看待。

    今天是她人生最重要的日子,流蘇自然很希望能為她準備好一切!

    「還早呢,再睡一會兒!」阿碧小翠還沒有來叫她,流蘇就醒了,她成親的時候,起得也早,準備婚禮的人更要起得早。南瑾淡淡地瞥了外頭的天色,黑濛濛的,什麼都看不見,一把強硬地拉著流蘇躺下,緊緊地鎖在懷裡,滿足地摟著:「再睡一會兒,你昨晚和紫靈聊那麼晚才回房,沒怎麼睡,起這麼早會沒精神。」

    流蘇推推他的身子,南瑾最近身體才完全復原,力道也大,她根本就推不開,流蘇眉梢一挑,伸手打開暗格,南瑾一手拉住,流蘇順著身子爬起來,在唇上印上一吻:「不成,我都說要早起,紫靈雖然是嫁給家裡,可也是出嫁啊,多重要的日子!」

    流蘇偷香之後,機靈起來,南瑾睜開眼,好笑地看她忙碌的身影,無奈地打開暗格,房間一下子亮起來,流蘇正穿好衣服,繫好腰帶。在梳妝台前梳頭打扮,平時倒也無所謂,不過今天家有喜事,她又是當家主母,自然不能隨便了事,怎麼也要有個像樣的打扮。

    流蘇不喜歡在臉上抹脂粉,她膚質也好,潔白無暇,不擦脂粉也白嫩動人,淡掃蛾眉,朱唇添色,化了個淡妝。簡單地把頭髮挽起,梳了一個時下少婦比較流行的髮式,斜插一根玉釵,兩朵木蘭珠花,簡單秀麗又不失端莊。

    流蘇打扮好之後回到床邊,南瑾閉著眼睛假寐,流蘇輕笑,家裡就南瑾一個男人,成親這種瑣事他才懶得幫忙,這回也就他和小白能睡懶覺了。

    「南瑾,醒著麼?」流蘇輕聲問道,聲音略有笑意。

    「睡著了!」南瑾懶洋洋地應著。

    流蘇眉目帶笑,溫柔似水,南瑾眼光迷離,半睡半醒的男子臉頰有些淡淡的有粉紅,非常可愛,流蘇最喜歡看他這副將醒未醒的模樣,忍不住在他臉上揉揉,伸手關了機關,房間暗下來,給他蓋好被子,聲音愉快道:「既然睡著了,你再睡一會兒!」

    「小心點,別絆著!」南瑾聲音低低地叮嚀,流蘇應了一聲就出門,關上門。

    流蘇先去漱口洗臉,這才去紫靈房裡,風家堡很大,每位侍女都有自己獨立的房間,佈置精巧秀麗,不輸給鳳城之中的富家小姐的閨房。紫靈是流蘇的大房侍女,待遇更好一些, 她和阿碧小翠住一間院子,離墨宇軒很近,流蘇過來的時候,三個丫頭都已經起身了。

    看見流蘇過來,阿碧打趣道:「少夫人,你終於過來,你看我和小翠多識相,都沒去吵你們,實在是怕公子啊!」

    少女那曖昧的口氣讓流蘇淡淡紅了臉,佯怒瞪了她一眼,阿碧小翠相視一笑,識趣地把空間留給她們主僕,兩人去海棠房裡看看熱鬧去了。

    「小姐!」紫靈臉色有些嬌羞,新嫁娘那種期待和雀躍的心情,使得少女臉上一片粉色,嬌艷動人。紫靈本就長得好看,在這喜慶的日子,看起來更有女人的嬌媚,小巧玲瓏,窈窕動人,她看著都覺得美極了,能感受到她的喜悅!

    平常和玄北雖然打打鬧鬧,可紫靈是真的喜歡玄北,玄北對她的情意,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她跟了她這麼久,一路下來,感情已勝似姐妹,紫靈能找到一位托付終身的良人,她為她高興,真心地祝福他們。

    「今天很漂亮!」流蘇親密地拉過她的手,笑得燦爛開心,拉著她坐在銅鏡前面,看著鏡子裡美麗的少女,流蘇深感一股滿足感:「紫靈,恭喜你,真心地恭喜你!」

    紫靈眼光一紅,反手抱住流蘇的腰:「都是托小姐的福氣,紫靈才有這等運氣,能遇到玄北,嫁給玄北,小姐,紫靈更該感謝你!」

    流蘇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髮絲,淡然道:「傻紫靈,這是你的福氣,你自己努力來的,和我有什麼關係?你要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一直這麼幸福下去,知道嗎?」

    紫靈點頭,淚水溢出,流蘇對她的恩情她沒齒難忘,而她對流蘇的恩情,流蘇也銘記在心,沒有血緣關係又如何,同樣親如姐妹。

    「小姐,紫靈會想你的,一輩子都會想你的,我捨不得離開小姐!」

    「傻瓜,你嫁給玄北,不是還在家裡麼,又不是在千里之外!」流蘇好笑地敲敲她的頭,這丫頭,多半是歡喜糊塗了。

    紫靈放開流蘇,恍然大悟的神色:「對哦,我不用離開小姐,我怎麼給忘了呢?」

    流蘇輕笑,推著她坐直了:「我給你梳妝!」

    紫靈點頭,流蘇拿起細線一擰,讓她仰起頭,細心地給她夾面毛,新娘子出嫁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這活兒流蘇做起來有點生手,不過兩回之後就熟練了,倒是紫靈疼得哇哇大叫,羨慕地道:「小姐,你出嫁的時候就不用受這罪!」

    流蘇輕笑:「你還不知我性子麼,漂不漂亮無所謂,紫靈你不希望更漂亮點麼。小翠不是說,女人為了漂亮點,受點罪是應該的。好了,這臉蛋這樣摸著多舒服,好細膩呢!」

    紫靈摸了摸,真比以前來得細嫩了,流蘇開始給她修眉,抹粉擦胭脂……接著才讓給她換上嫁衣,紫靈的嫁衣是流蘇親手做的,非常漂亮。

    她的繡功也算不錯,不過還不到頂尖,她和風夫人臨時學了刺繡的功夫,就為了讓給紫靈做一套絕美的嫁衣,效果非常不錯,紫靈愛不釋手。

    首飾是流蘇專門讓謝家為紫靈量身定做一套,從玉釵、金環、耳環、手鐲……全部都是配套的,每樣都有三件,有一組是專門為了出嫁這天定做的,兩組是日常生活準備的。

    天已經大亮,淡淡地光線射進來,映出紫靈美麗窈窕的身影,阿碧小翠回來,一看都驚艷了下,紛紛讚美,都說流蘇手巧。

    「新娘子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這話說得果真不錯!」流蘇淡淡一笑,轉身問道:「姑姑那邊如何了?」

    阿碧笑道:「小姐已經打扮好了,正在休息呢,她啊,一點也不緊張,正讓人弄吃,沒見過這麼鎮定的新娘子。」

    「就是,以後姑爺一定被小姐管得死死的!」小翠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流蘇淡定一笑,倏然道:「對了,你們也去廚房弄點東西給紫靈吃,這要一天不吃東西,會餓壞的!」

    「少夫人放心,我已經讓廚房準備,餓不著紫靈!」

    紫靈今天是新娘子,有些矜持,安靜地坐在床上,只是微微微笑,小翠湊到她身邊,笑道:「紫靈,玄北以後要是欺負你,告訴我們,我們把她揍扁!」

    紫靈還沒說話,阿碧就踢她一腳:「你這烏鴉嘴,紫靈還沒嫁人,你就琢磨著玄北欺負她,壞心的傢伙!」

    流蘇一笑,也不阻止她們打鬧,讓紫靈先坐著好好休息,她回墨宇軒。

    南瑾剛剛起身,韓叔已經服侍他梳洗好了,正在房裡用早膳,今天大伙都忙得不可開交,早膳早早就用了,也就他和小白睡懶覺的人才會到現在才吃。

    流蘇一回房的時候,韓叔不知道在和南瑾說些什麼,他的臉色有些奇怪,也有些難看,一臉深沉嚴肅,繃得緊緊,如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晨光朦朧映入紗窗,在白衣男子身上籠罩出一層極為肅穆的顏色。他緊緊地抿唇,臉上露出思考的深沉,抬眸想對韓叔說些什麼,見流蘇進來,眼光掠過詫異,淡淡一笑,臉色很快恢復正常。

    流蘇疑惑,他們說什麼事,個個臉色都這麼嚴肅,還在這大喜的日子,實在令人費解,最近船行並無大事,南瑾煩什麼?

    韓叔見流蘇,微微一怔,多看了她一眼,行禮之後,就識相的出去了,把空間留給他們夫妻兩。

    「你大早的,做什麼繃著一張臉?」流蘇若無其事地問道,南瑾向來風雲不變色,沉著淡漠,面無表情,能讓他情緒波動的事情,還真不多呢。

    南瑾搖頭,神色沉靜如水,眼光柔和,拉著她坐在身邊,溫暖一笑:「沒什麼大事,是韓叔大驚小怪罷了!」

    流蘇見他不說,也無意深究,南瑾身上有很多秘密,她們都不知道,這是他的公事,她知道也幫不上忙。眼光瞥見他手邊的文件,流蘇淡淡挑眉:「南瑾,你也太認真,今天還處理公事?」

    「準備婚禮是娘的事,我又不能做什麼,也就墨宇軒清靜,前段日子積累的事情太多,也該好好處理一下,現在離姑姑上轎還有一個多時辰,早著呢。」南瑾不慌不忙地回答,把一碗粥推到流蘇面前:「吃點東西,這些事娘出面就成,你不要太累了!」

    南瑾是標準的疼妻如命,風夫人要是聽到准上來給他一陣好打,也就流蘇明白,他指的是風夫人主持過他們的婚禮,有經驗,流蘇什麼都不太懂,只會幫倒忙。

    「放心好了,我看看熱鬧便是!」流蘇笑著應道,清秀的小臉佈滿純粹的喜悅,風家堡今年一直多災多難,好不容易有兩場喜事,連她都覺得很興奮,迫不及待想要看她們出嫁的盛況,今天這場婚禮,萬眾矚目,更非同一般。

    南瑾文靜地喝粥,眼眸半垂,漫不經心問道:「對了,蘇蘇,我問你一件事,你對你娘有印象麼?」

    「我娘?」流蘇疑惑地蹙眉,不明白南瑾為何會問起她娘來,誠實地搖頭,好似她娘死得早,她極少聽到她娘的事,那時候剛醒來,記憶一片空白,也曾問過錦繡關於她娘的事,可錦繡也不太清楚,府裡人對她娘好像很忌諱,沒人會主動提起,加上流蘇失憶,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為什麼會問起我娘?」流蘇好奇地問道。

    南瑾挑眉,溫靜一笑:「隨口問問!」

    「我的事你不都清楚麼,四年前的事都不記得了,方家除了姐姐和敏兒,我都不熟,有爹和沒爹一樣。我常常在院子待著,也不太出來,沒聽過有關於我娘的事。南瑾,你不會一時興起問我娘的事,到底怎麼了?」流蘇不是傻瓜,南瑾那性子,除了家人,才不會管別人死活,更別說好奇他人之事。

    南瑾沉吟著:「這件事我查得還不是很清楚,尚不能確定,等姑姑和玄北的婚禮之後,我查仔細了,再好好和你說,好嗎?」

    流蘇疑惑地蹙眉,南瑾查她娘做什麼?

    南瑾看著蘇蘇,眼眸劃過一道沉思,男子眼波如海,靈秀深邃,看不出情緒,所有的心思都藏匿在這雙深邃透徹的雙眸之後。

    「蘇蘇,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南瑾倏然道,聲音意外的鄭重。

    流蘇詫異,南瑾今天有點奇怪,她深凝眸光,定定地看著他,片刻,笑靨如花:「我也不會離開你!」

    南瑾本來打算在墨宇軒待著,到海棠上轎的時候再出去送她一程,可,用完早膳之後,風夫人就拉著硬推著他出去招呼客人。

    今天玄北大婚,海棠出嫁,所請的賓客比南瑾大婚的時候要多很多,和冰月宮有來往的,生意場上有交集的,風家的世交好友等,能有多熱鬧,就有多熱鬧。

    先是海棠上轎之後,風家堡才開始準備玄北和紫靈的婚事,先嫁後娶。

    海棠上轎的時候,除了紫靈在房裡,其他人都到來送行,別家的新娘出嫁之時都是兩眼淚汪汪,一副依依不捨之情,風家卻是一片熱鬧,風海棠也不見悲傷,笑笑鬧鬧,毫不避諱。

    祝福之詞一句一句,如海浪般拍著幸福的新娘,海棠笑靨如花,艷色四射,有新嫁娘的嬌羞,又有著一股利落的風情,落落大方。

    空氣中都飄著歡樂和幸福的味道。

    南瑾什麼話也沒說,所有的祝福都散在空氣中,展現在他難得的笑臉上。

    海棠出嫁,他心中是極為高興的,了卻心頭一直懸著的心願,除了祝福她,南瑾也找不著什麼華麗的語言去表達他的心情。

    海棠上前抱了抱南瑾,又抱抱風夫人,接著抱著流蘇,在她耳邊淡淡地笑道:「蘇蘇,以後南瑾和大嫂就交給你了,風家也交給你了,可要好好守著!」

    流蘇這時候才覺得有種親人出嫁的熱淚盈眶,紅著眼睛點點頭:「我會的,姑姑!」

    「小白來,送姑婆出嫁,揮揮手,過去親姑婆一下!」阿碧揮揮小白的手,小傢伙今天也很配合,湊過去,胖乎乎的小手捧著海棠的臉,響亮地送上香吻,逗得四座哈哈大笑,來參加婚禮的賓客看見風家和睦融融的一幕,都羨慕得不得了。

    禮炮響起,上轎時間到了,在一片溫暖的祝福中,海棠蓋上蓋頭,上了花轎,一路鑼鼓震天,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就往下山,往鳳城而去,送嫁妝的車隊人馬,竟然比迎親的隊伍長整整三倍,足見風家財力之雄厚!

    迎親的隊伍下山之後,眾人便匆匆忙忙回頭準備拜堂事宜,流蘇站在堡門前,往山路上直瞅,如玉怎麼還不來?

    她飛鴿傳書,說是會來參加風家這場喜事,現在也不見蹤影!

    阿碧出來道:「少夫人,如玉可能有事耽擱,沒準一會兒就來了,快拜堂了,你和公子還要接受新人跪拜呢,快點進去吧!」

    「她來了!」流蘇臉上露出微笑,阿碧順著眼光看去,果真是如玉匆匆而至,女子一身湖藍羅裙,秀美又不失幹練,利落地下馬,氣喘吁吁,一臉惋惜:「來晚了一步,海棠都上轎了!」

    「如玉,怎麼這麼晚?」流蘇拉著他的手,便匆匆進入。

    如玉妖孽一笑:「去了蘇城一趟,累死我了!」

    「辦事了?」

    「不是,小時候爹娘給我定下一門親事,現在我沒死的消息傳出去,人家來要求我過門,我退親去了!」

    啊……流蘇和阿碧詫異地張嘴,女人上門退親,太驚世駭俗了。

    還沒等她們好奇詢問,小翠的聲音就傳來,要拜堂了!

    流蘇也來不及問,匆匆進了大堂,今天拜堂,是南瑾和流蘇坐上位,接受玄北和紫靈的跪拜。

    大堂很熱鬧,清一色的俊男美女,大部分是冰月宮的人,很多生臉孔是流蘇沒見過的,玄北成親,這才齊聚一堂。

    如玉支著頭,表情似笑非笑,眼光在這群人臉上掃過,冰月宮和幽靈宮對比多年,除了玄北玄武小翠阿碧,主要人物她沒認識幾個。

    不難看出,風南瑾實在是個挑剔成性的男人,堂堂冰月宮,竟然找不出一個稍微長得差的人物,可怕的相貌控,會看上流蘇這類清秀的小家碧玉,還真是令人詫異。

    瞅著他們坐在一起,竟然意外的很相配!

    拜完天地之後,把新娘子送回洞房,風夫人帶著流蘇招呼客人,南瑾拉著流蘇,正式向他朋友和世伯,世叔介紹。風少夫人的大名早就傳遍大江南北,她獨自出海找漠北海王,和蕭絕的那場商戰,都利落漂亮,極為大將之風,人人都知道,風家有位出眾的少夫人。南瑾拉著她正式一介紹,更顯得莊重。

    這場豪華的婚禮,除了風家堡和君家大擺酒席。

    風家酒樓和悅來客棧也大開流水席,宴請全城賓客,三天不散,風家船運也大舉慶祝,冰月宮也擺起酒席,十一月初一到初三,凡是風家旗下的生意都大肆慶祝,那場面,實在是壯觀,一度成為鳳城人傳誦的盛世婚禮。

    傍晚時分,晚霞漫天,賓客都散,流蘇送如玉下山,好奇地問道:「和你定親的是誰?為何要退啊?」

    如玉一臉挫敗,又好氣又好笑:「蘇城楊家,你該知道吧?算是風家船行的大戶,我的天啊,整個書獃子,小時候玩過一陣,這麼多年不見,我早忘記他是誰了,要不是突然找上門,我還沒想起這事。蘇蘇啊,可折磨死我了,一見面,一直嘮叨,之乎者也全出來了,害得我見了他就跑,我和你說,這親事還是趁早退了好,我怕會短命啊!」

    流蘇淡淡一笑,能讓如玉避如蛇蠍,這楊家的少爺也算是奇葩:「你也不小了,不考慮嫁人麼?」

    「你姑姑都26才嫁人,我離這歲數還有七八年呢,又不著急,哪天一覺醒來身邊突然多個男人,我會一腳踢他下床了,太可怕,一說就雞皮疙瘩,你看!」如玉挽起袖子,那如蔥白的胳膊果然是起了雞皮疙瘩,真服了她!

    流蘇輕笑,如玉的性子,想要嫁人,恐怕還真有點難度,少有男人能制得住她吧?再加上眼光如此挑剔,嫁不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這種事也看緣分,強求不得,不過都這麼多年,楊家的少爺還不娶妻,沒準等你呢,也算情深意重,你不考慮一下?」流蘇調皮地戲謔道,她更想看如玉出嫁的模樣。

    如玉無所謂地聳聳肩膀:「百無一用是書生,手不提,肩不能挑,我一根手指他就趴下,軟趴趴的,面白唇紅,一看就是吃白飯的,這種男人也能要,蘇蘇,你不會這麼狠心吧,我把推入火坑!」

    「你這樣,誰敢娶你?」流蘇戲謔。

    「我要找一個英俊的,高大的,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那種!」如玉笑嘻嘻地道,流蘇對她無語了。

    「那這樣你們打架你會吃虧耶!」流蘇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如玉臉頰一抽,拿眼睛瞪她,接而笑吟吟地道:「那你和風南瑾打架,他手一動,你就趴了!」

    「南瑾才不會打我!」流蘇立刻反駁,一臉堅定,證明南瑾愛妻如命!

    「蘇蘇,我問你,你和風南瑾有沒有……」如玉倏然曖昧眨眨眼睛,勾著流蘇的手,好奇地問道。

    流蘇的臉唰一下全紅了,艷如朝霞,連脖子都紅透了,更勝過天上晚霞,艷色四射,吶吶了半天,如玉都沒聽出一個字來!

    夕陽淡淡的餘暉下,流蘇那臉如要滴出血來,如玉這回更好好奇了,雙眸定定地看著她。

    「沒有……」流蘇是個實在的好孩子,不會說謊。

    如玉驚呼了一聲:「奇葩!」

    流蘇又羞又怒,瞪著她,如玉乾笑,口無遮攔:「你們都成親一年了耶,他不喜歡你?不像啊,你們還睡一張床呢,風南瑾要不是無能就是聖人!」

    「如玉!」流蘇輕斥,雙眸鬼祟地往四邊看了一眼,還好沒人:「先前我懷著小白,他回來之後身體一直不大好,最近兩天才完全恢復,我又忙紫靈和姑姑出嫁的事……」

    流蘇垂眸,說到最後沒說下去了,她也委屈好不好?

    「這還真是曲折啊!」如玉曖昧地戲謔,流蘇這回更羞得無地自容了,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現在習慣了什麼都和如玉說,犯錯了,早知道就不說。

    如玉妖孽地勾勾手指:「蘇蘇啊,你瞅他一副清心寡慾的模樣,我看你還是霸王強上弓吧!」

    「如玉!」流蘇可不如她的厚臉皮,如玉見天色暗了,算是良心發現放過她,翻身上馬:「蘇蘇,你們真是奇葩!我走了!」

    說罷一揚馬鞭,瀟灑離開!

    流蘇搖搖頭,晚風吹起她的髮絲,長裙飄舞,雙眸看著絢麗的蒼穹,淡淡地勾起唇角,如玉說得不錯,他們的確是奇葩!

    轉身回家,丫頭家丁們都興致勃勃地去鬧玄北和紫靈的洞房了,流蘇略微猶豫了下,順著小徑來到桃花林,挖出那壇埋了半年多的桃花酒,打開瓶蓋,香味撲面,醇香迷人,這酒埋了半年多,香味已足。

    天漸漸暗下來,即便是灰濛濛的光線,也能看出女子臉上薄薄的紅暈,她拎那罈酒去廚房,過濾之後倒入酒壺之中。

    準備了一對玉杯,這才回墨宇軒。

    房間裡很安靜,南瑾早就梳洗好了,在床上看著賬冊。

    「送如玉怎麼送這麼久?」

    「我去拿這個了!」流蘇把酒和酒杯放在床頭案幾上,讓晚風吹散的熱度又聚集在臉上,流蘇微笑道:「南瑾,這是你落崖之後,我和娘學著釀製的桃花酒,你……要不要喝?」

    南瑾雙眸溫暖如春,如斂盡春花秋月所有的風華和色彩,那瞬間,美得絕色驚艷,流蘇怔怔地看著,也笑了。

    南瑾伸手把她抱進懷裡,嬌柔的身體淡淡地填滿他心口所有的空曠,擠走最後一抹孤獨,輕聲道:「蘇蘇,我是個自私的男人,即便知道自己不良於行,不能隨意陪你看盡世間風華,亦以卑鄙的賭局留住你,我想要下半生幸福,所有綁住了你,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蘇蘇,我很自私,這樣的南瑾,你也會愛麼?」

    流蘇輕笑,伸手環住他的腰,堅定道:「如果不是你的自私,我怎麼會有愛人的機會,我們又怎麼會有幸福的機會。」

    南瑾微微一笑,撐起她的身子,微微笑道:「蘇蘇,以你的聰慧,定然想到,當初那場賭約,是我特意設下的局,誘你愛上我,對不對?」

    因為婚後,她從來就沒當那場賭約是一回事。

    流蘇抿唇:「你呢,當初說這個賭約,是不是真心呢?」

    「自然是的!」一場真心的賭博,賭注就是他一生的幸福。上蒼待他不算太殘酷,好運總是站在他這邊。

    流蘇臉色微紅,想起夜幕下兩人的約定,心口一暖,他們之間,總是南瑾先踏出一步,所以才會有機會:「南瑾,你總是這麼聰明,懂得看透人心,可你又知不知道,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有點喜歡你,匆匆而別,總期待著是否有下一次的見面,那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除了姐姐,我還可以牽掛一個人到此地步。在相國寺看見你,可知我有多開心,當我們共同牽著一根紅線之時,你可知我有多興奮,看見你不經意地丟掉,我又有多失落,也許在更早的時候,我就愛上你卻不自知。」

    南瑾微微震動,喜色掠過眸光:「蘇蘇……」

    流蘇親親他的唇,接著道:「我很感謝你,當時定下這個賭約,這半年的時間,不是愛上你過程,是享受著愛著你的過程,發現自己的真心,更堅定了在一起的念頭!」

    「南瑾,這輩子遇見你,是我最美的夢,最美的回憶,這一生能和你相遇相愛,我已經很滿足,很幸福。」

    「傻丫頭,遇見你,才是我的救贖!」南瑾緊緊地抱著她,幾乎把她揉進骨血之中,流蘇永遠都不會明白,她對他的意義,有多麼重要,已不是簡單的生死可以表明。

    遇見流蘇,也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讓流蘇愛上他,更是他這輩子最自豪的事!不管打贏多少商戰,不管多少榮譽和權力都無法給他這種滿足和幸福。

    直到她出現,他才找到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那是一種不管身在何處,在做什麼,都放不下的牽掛!

    愛她,惜她,憐她,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和呼吸一樣自然!

    他不信什麼姻緣,此刻卻由衷地感謝相國寺,那條牽在他們手中的紅線!

    「喝過交杯酒就是真正的夫妻,這個步驟晚了一年多,南瑾,可能我釀的酒不是很好喝。」流蘇倒滿了兩個玉杯,一股桃花的香味撲面而出,清洌而醇香。

    流蘇親自捧著玉杯,南瑾含笑接過:「酒好不好喝不要緊,蘇蘇這份心意,足以醇香一輩子!」

    女子一笑,眼波柔情似水,雙手交錯,喝下遲了一年多的交杯酒!

    南瑾雙眸定定地看著她,女子秀麗的雙眸映出他清貴的臉,柔情的眼,南瑾心底心悸,俯身,吻住那抹艷色的唇。墨玉般的眸子深邃微暗,不再似平日那般乾淨透徹,臉頰浮上薄紅。

    流蘇啟唇回應,因為緊張,更顯得笨拙,心跳幾乎跳出嗓門,皓白的肌膚蒙上一層艷色的春光。

    不似平常淺嘗而止,濃情的吻比平常多了急切和渴望。

    流蘇笨拙地探索著,眷戀著她熟悉而心動的味道。

    羅衣輕解,秀美的羅帳內,皓白的身子一寸一寸地露在男子的面前。南瑾眼光又沉了三分,如有一團火焰從心底深處燃燒,浮起情慾的色彩。

    流蘇伸手,緩緩地拉開他的腰帶,褪去南瑾的衣裳,觸摸著溫暖的肌膚,羞澀,而不知所措,更讓空氣中的溫度又加深幾分。

    南瑾含住她如玉的耳垂,溫熱的氣息在流蘇耳邊拂過,流蘇身體一震,紅唇逸出細碎的呻吟。更鼓舞南瑾的掠奪,順著流蘇精緻的鎖骨一路往下,在流蘇身上留下他的痕跡。溫柔深濃的吻讓流蘇渾身酥麻,體內騷動難受,倏然南瑾停下……

    「蝴蝶……」南瑾的聲音的沙啞透了,卻不難聽出他口氣的詫異,果然是……

    他眼光微抬起,身下的流蘇眼光迷濛,臉頰艷紅,沾染情慾的臉魅惑迷人,風情萬種,和她胸前的蝴蝶相映,更美得驚人……

    「南瑾……」情慾被挑動,卻強行停下,流蘇難受得發出一聲如小獸委屈般的悲鳴,情難自禁地伸手,磨蹭南瑾火熱的肌膚,似在催促什麼……

    流蘇手情不自禁地往下,探索著他對她熱情,青澀而笨拙地挑動他的情慾,南瑾渾身一緊,眼光中的火焰更燃燒得激烈,俯身,含住她胸前的櫻紅……

    這時候,那還記得什麼蝴蝶的事,任由感官主宰身體,放縱在失控的情慾之中……

    溫暖的海潮,不斷地沖刷著,如海藻在身上撫摸,溫柔細膩,帶動一陣陣心悸的熱潮,空氣也變得激情火熱起來,身體一陣緊縮,流蘇難受得捲起腳趾,逸出難受的呻吟:「南瑾……南瑾……」

    南瑾強悍而不失溫柔地進入她緊致的身體,流蘇難受得蹙眉,南瑾憐惜地俯身,輕吻她的眉心,紅唇,吻去她眼角因激情而溢出的眼淚,待她適應,才輕輕地動起來,怕是弄傷了她,緩慢,溫柔,進入到身體最深處……

    沒有多餘的語言,只有汗水和激情飛濺,肢體交纏,水乳交融,流蘇逸出誘人的呻吟,南瑾強勢卻溫柔,身體如漂浮在雲端,不停地沉浮,全身舒張,放鬆,高潮一陣陣累積襲來……

    「南瑾……」

    一室的溫暖激情,誘惑的呻吟和低沉的喘息,連星星都羞澀了,含羞躲進雲層……

    夜色正濃,芙蓉帳暖!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3:56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16章

    清晨第一縷光線斜斜地射入房間,在地上透射淡淡的金色,跳躍著清晨希望的舞步。

    風輕輕地撩動床幔,暖暖地籠罩著一層薄暖。

    房間靜謐如水,一股藥香淡淡地飄散,嗅著能感覺到一股暖意。

    南瑾睫毛微微掀開,不知是情慾的洗禮還是房間的溫暖,男子臉頰浮出桃花的粉色,如玉般透徹靈秀,眉宇間一點硃砂比平常更多了一抹艷色,更顯淒絕。

    懷裡的流蘇沉靜地睡著,呼吸清淺,他整條胳膊被她壓得有些麻,卻靜止不動,不想吵醒她。南瑾拂開流蘇臉頰凌亂的髮絲,她臉頰潮紅,極為魅惑,雖為人母,流蘇卻保有少女的清純和羞澀,一點也看不出她已身為人母。經過情慾的洗禮,這種介於少女和少婦之間風韻,有種誘惑的迷人之感,南瑾情不自禁親親她粉嫩的臉頰,發出滿足的喟歎,昨晚累壞她了。

    他不是聖人,從愛上她開始,要靠多大的意志才能控制蠢蠢欲動的渴望,那一顰一笑,早就印在心口,不可磨滅,他多想把她擁抱在懷,好好地憐愛,同床共枕半年多,夜夜在懷,又豈能無動於衷。

    渴望積累太久,太沉,難免有所失控!

    修長的手指在她精緻的鎖骨流連不去,如尊貴的公子在絕世古琴上撫弄著優美的音樂,南瑾神色平靜,微微掀開錦被一角……

    潔白的身體佈滿著淡淡的淤痕,極為醒目,都是昨晚情難自禁之時留下的激情痕跡。可南瑾的眼光緊緊地凝視著流蘇的左胸口。

    在胸房的上方,有是一隻很鮮艷的彩色蝴蝶,色彩斑斕,蝴蝶的翅膀是艷紅顏色,夾著一種尊貴的金色和沉穩的墨色,栩栩如生,似乎要展翅高飛一般,非常漂亮。

    南瑾細細地摩擦著那塊肌膚,眼眸深沉,這是天生就有的胎記,男子深邃的眼光沒有清晨的慵懶和惺忪,顯然是一片清醒和沉思。

    流蘇身上竟然有女兒國君主的記號,他簡直是所料不及。

    南瑾對各個部落,各個國家的風俗習慣極為瞭解,他十歲開始便遊歷天下,見識廣博,當年聽說女兒國的桃花開得很美,南瑾曾在桃花季節在女兒國小住一月,看盡女兒國之美,當時曾查閱女兒國國史,無意中發現女兒國每一任君主,身上都有一個蝴蝶胎記。根據自身原因,有人在胸前,有人在背上,原本是一直隱藏著,在十八歲之前卻會顯露在身上。據說這是她們第一任君主對以後歷任君主所下的一種咒語,所以蝴蝶,也是女兒國的國寶,人人奉如菩薩,在女兒國,若是有人敢獵殺蝴蝶,那是會判死刑的!

    南瑾不由得輕笑,女兒國的人啊……還不是普通的皇族,而是這一任的君主,身份如此尊貴,可竟然流落在聖天,還嫁給他……

    太不可思議,南瑾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

    女兒國和聖天隔著漠北海,兩國國土面積差不多,其經濟發展程度也不遜於聖天,軍事實力亦非常雄厚,和聖天並列大陸兩大強國,其餘的小國部落皆是次兩國的附屬國,靠進貢納稅等方式存活下來。且在冥冥之中有種可怕的平衡,除了聖天和女兒國之外,匈奴和南疆是大陸最大的附屬國,而匈奴附屬聖天,南疆附屬女兒國,不管從哪方面而言,女兒國和聖天都實力相當。

    且女兒國的海軍舉世聞名,非常彪悍,比起聖天要強很多,這也是漠北海盜為什麼專挑漠北群島東北邊動手,卻不敢動東南邊的女兒國!

    而兩國的恩怨卻要追溯到兩百年前,當時女兒國第一公主私自出宮遊玩,巧遇蕭家一名皇子,兩人情投意合,很快就私定終生,而當時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兩人有一次出海,巧遇龍捲風,船被打沉,兩人也被衝散,皇子逃不過厄運葬身大海,而女兒國公主卻幸運活下來,被接回女兒國,終日渾渾噩噩,直到一個月之後,公主才發現自己懷有一月身孕,她五歲的時候身上就有蝴蝶胎記,是女兒國的君主繼承人。她的孩子自然要查清楚來歷,然而所查結果卻是當時的君主無法接受的。

    國與國之間的通婚在那時候都是不被允許的,漠北海就是女兒國和聖天跨不過去的橫溝,存著極大的隔閡,國民之間的交流是少之又少,非常匱乏。

    普通百姓都不被允許通婚,而皇族更講究血統的統一和純粹,女兒國皇族的血液怎麼可能有一半是蕭家人的呢?當時的君主就立刻給公主一碗墮胎藥,那公主自愛人死後就心灰意冷,對人生毫無眷戀,好不容易腹中有胎兒支撐卻遭到如此厄運,她很不服,便和自己母親起了糾紛,當時的君主怎麼也不願意她生下這個孩子。幾乎所有有蝴蝶胎記的公主都是君主的第一位女兒,若是她執意生下孩子,又是個女兒,多半可能就是繼承人,她可不能冒險,讓皇族的血液混入其他國家皇族的血液,為了血統的乾淨和尊貴,這個孩子也絕對不能留。

    當時祭祀院,長老閣紛紛給皇室施加壓力,紛紛要求處決公主腹中胎兒,絕對不能讓皇族血統受到玷污!

    那公主的脾氣也夠烈,一氣之下便懸樑自盡!

    四面八方的壓力,讓她崩潰,明知保不住孩子,便選擇死亡,她認為,與其活著痛苦,還不如一了百了,黃泉之下還能一家團聚。

    公主死後,君主把所有的罪責都加給聖天,從此爆發了長達一百多年的戰爭,持續不斷,兩國百姓深受其害。

    直到八十年前,被女兒國稱為傳奇女王的龍碧雲繼位,為了兩國友好邦交,主動修好,親自出使聖天,結束了兩國一百二十年的戰爭。聖天皇帝欣然同意,這才開始和平共處。

    當時有意以聯姻的方式修好,架起兩國姻親橋樑,卻遭到龍碧雲的拒絕,聖天這才作罷!但兩國終究是恢復正常的貿易來往,然,兩國始終隔著漠北海,這就像一道過不去的橫溝,一直以來,兩國就如遠親,不似近鄰。

    龍碧雲在位六十年,把女兒國推向歷史的鼎盛時期,現在女兒國,綜合國力比起聖天,要強很多。

    這次尋找小公主的下落,她們是逼不得已才會求助聖天皇帝,一來,聖天他們不熟,不如聖天皇朝有密切的關係網和情報網,二來,她們急切地想要找回失散多年的公主,不得找聖天皇朝幫忙。

    南瑾好看的雙眉緊蹙著,剛開始收到這個消息,他就在沉思,若是蕭越找到小公主,是會下殺手,還是送還女兒國?

    據他所知,現任女兒國君主龍淺月並無所出,皇族的直系血脈就剩下小公主和她的子嗣,小公主的還是其次,關鍵是她的子嗣,她第一個女兒,最有可能就是繼承人。如果找不到,她大可從皇族裡尋一個繼承人,這也不是不可,女兒國之前有過先例,君主並無蝴蝶胎記,但她第一女兒卻有,那是在沒有選擇之下的下策。龍淺月只有在找不到小公主的情況下才會這麼做。這樣一來,蕭越就算殺了小公主母女也於事無補,所以很大可能上會選擇賣龍淺月一個人情,更加促進兩國邦交。

    卻也不排除他起殺心的可能性!

    南瑾沉吟,不管哪種可能,他都不可能會把流蘇交出去!

    不然他們的下場,就如兩百多年前的皇子公主一樣,不是陰陽相隔,就是隔海相望,哪一樣都不是他想要的。

    蘇蘇和小白……

    蘇蘇既然是這一任的君主,那小白就是下一位繼承人!

    南瑾笑了!

    他開始有點相信世事必有輪迴,兩百多年前,女兒國君主極力阻止公主生下孩子,就怕生一個有蕭家一半血液的繼承人,兩百多年後,該發生的還是發生,小白身上有一半的蕭家血統……

    男子的手指在流蘇胸口上打轉畫圈,腦子也在不停地轉動,流蘇的胸口的蝴蝶什麼時候有的?蕭絕知不知道?應該是不知道,不然以他的閱歷,不可能不知道流蘇就是女兒國的皇族之人,難道說故意隱瞞。不然的話,他能查到,蕭絕也能查到,看來又要製造點東西攪亂視聽。即便在他眼裡,流蘇已死,他也不能讓他查到,流蘇和女兒國有什麼關係。

    小白的事若是被蕭越和龍淺月知道,一人會高興得直蹦三尺,一個非得血濺三尺不可!

    這孩子,若是身份不揭穿,她在風家堡也是小公主,橫行江南無人敢欺,若是身份揭露,也會是兩國皇帝爭相取悅的寵兒,勢必萬千矚目,非同一般。

    天生的寵兒……

    同樣是公主,她可比蘇蘇幸運千百倍了!

    起碼蘇蘇沒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幸福的日子才如此短暫!

    流蘇是被胸口上的酥麻之感給吵醒的,難受得睜開眼睛,卻見南瑾的手在她胸口不自覺地揉弄,頓時一股血色上湧,大為羞澀,南瑾垂眸,這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如玉的臉也浮起三分粉色。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知道手什麼時候覆著她胸口,難怪感覺如此美妙,大清早發情真的不是他本意,他在想事情,只是手不受控制罷了!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倏然覺得這話說得有點白癡,該做的全做了,現在裝什麼小家碧玉,男子心裡懊惱極了!

    流蘇拿眼瞪他,南瑾清清喉嚨,若無其事地問道:「蘇蘇,你胸口的蝴蝶什麼時候有的?」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17章

    蝴蝶?

    流蘇垂眸一看,有些羞澀,這蝴蝶浮出的地方太令人浮想聯翩了,她臉色有些燥熱,低聲道:「生小白以後!」

    南瑾頷首,雖然十八歲之前會出現這蝴蝶胎記,可大部分的公主在幼年時期就有這胎記,然後專門當成君主來培養,蘇蘇出現的未免太晚了些。她娘怎麼會嫁給方富貴了呢?

    蘇蘇的印記出現這麼晚,蕭絕定然是不知道,這件事雖然皇上利用他的人脈在查,可蕭絕也在查,他必須採取行動,防備有可能發生的危機!

    一國的公主,從小嬌生慣養,見慣了美色,以最起碼的審美觀而言,龍紫月也不會嫁給方富貴。

    「南瑾,你喜歡蝴蝶麼?為什麼一直……」流蘇聲音細如蚊吶,他的手怎麼一直在這蝴蝶上打轉?怎麼看都在挑逗,可他眼光卻透徹深思,這是什麼意思,無意識的動作?

    南瑾臉一紅,一手把她抱過來,親親流蘇的臉頰,有些感慨:「蘇蘇啊,你又給我惹麻煩了!」

    聲音安然而閒適,並無一點抱怨和累贅的意思,反而露出淡淡的輕快,只要流蘇賦予給他的,都不算什麼麻煩,況且,南瑾一向不怕麻煩!

    流蘇不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等過幾天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再和你說,現在有點問題我還沒弄清楚,別著急,你的事,我一直沒瞞過你,不管好壞!」南瑾溫和道。

    「和昨天早上你聽到的消息有關麼?」流蘇想起南瑾早上怪異的神色,看著她的眼光都有幾分探究,她還有什麼事是南瑾不知道的?她可從來沒瞞過他什麼呀。

    「嗯,太吃驚了,你啊,總在不經意之時讓我目瞪口呆,真不知道以後還有什麼等著!」南瑾頗有點認命的感覺!

    先是他以為她沒有許人,想要留住佳人,卻震驚地發現她懷有身孕,還是蕭絕的王妃,在風家不經意體現的經商之才,再來就是他落崖之後她獨撐整個風家,出海找漠北海王談判,然後就是這次,神秘的身份!

    每一次,都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什麼也沒做呀?」流蘇露出一臉無辜的神色,有些委屈地瞅著他,南瑾血口噴人!

    南瑾一笑,親暱地擰擰她的鼻子:「起床了,一會兒阿碧小翠該進來了!」

    流蘇一看外頭天色,低呼一聲,趕緊坐起來,身上的錦被下滑,一室春色,她尷尬地拉起被子,趕緊躺下,還是有點不習慣在南瑾面前身無寸縷。偏頭見他一臉似笑非笑的戲謔,又羞又惱,狠狠地瞪了一眼。

    嬌嗔的風韻更勝盛夏白荷,南瑾心一動,手臂微動,把流蘇抱進懷裡,動情地吻上紅潤的唇……

    阿碧和小翠坐在墨宇軒的院子裡,猛打瞌睡,昨天鬧洞房太晚了,加上大家熱情高漲,幾乎玩到丑時之後才睡,紫靈向來比她們勤快,早早會起來給打水給流蘇和南瑾梳洗,現在紫靈出嫁了。就是她們要爬起來,結果水都涼了,還不見流蘇起來,這時候她早起了呀!

    「奇怪,怎麼還不見人呀?」阿碧又打了一個瞌睡,趴在石桌上就睡覺,困死她了!

    小翠比她更不如,如一灘爛泥,在就趴在石桌上!

    「阿碧,你去敲門……」

    「不去……上次打斷公子的好事,那眼神差點沒凍死我……」

    「我也不去……真是的,他們又不是新婚,人家紫靈都要起床了……」

    「行了,我回房睡,這兒冷死了……大冬天的。」阿碧起來,緩緩地渡回隔壁的院落,小翠有樣學樣,也跟著回去,睡覺比較重要!

    第二天下午,南瑾就收到從京城來的消息,蕭絕也查到當年的真相,正秘密派人順著這條線查流蘇的身世,他也懷疑,流蘇不是方富貴的女兒。

    南瑾聽罷之後眉心一直擰著不放,靜謐如水地坐在輪椅上,若有所思,眼光看不出喜怒,只覺得如寒潭秋月般森冷。韓叔有些不明白,為何每次提到蕭絕,南瑾的心情明顯有點起伏,而他心情的起伏,一般人還看不出來,若不是跟著他多年,他也看不出來,有些人心情不好和心情好,都是一副表情。

    「朝廷的情報網怎麼完善這麼多?」南瑾聲音平平緩緩的,冰月宮剛得到消息,朝廷立刻也得到消息,在情報之爭上,這是從未出現過的情況,像這種十幾年前的舊線索,朝廷起碼要慢南瑾三個月才能得到消息。

    蕭絕回京之後並不是馬上就查龍紫月的事,幾乎和南瑾差不多一個時間查,竟然才晚一天收到消息?

    他把朝廷的情報的據點在短時間裡佈置這麼嚴密,而他一點都沒有受到消息,這點讓南瑾有些不悅。

    南瑾能暗中控制江南的經濟多年,又能讓朝廷查不出右相是誰,還能隱藏二十年皇子失蹤的事,最關鍵的就是他有最精準,最迅速的情報。

    在他得到消息和蕭絕得到消息這段時差裡,他要動點手腳誤導他們易如反掌,若是沒有這個時差,很多事就不好辦了!

    「公子,最近一年,蕭王的情報網的確完善很多,已經媲美冰月宮,以後我們要利用這個時差動手腳就難了,他已經察覺到有人故意在背後故弄玄虛,讓他們白白查了這麼多年,蕭王投注大量人力和財力,最大限度提高神機營情報收集的速度和精準度。效果很顯著,神機營在鳳城也多了三個據點,除了密切監視秀王之外,也在收集風家所有的資料。」韓叔沉聲道,這些都是南瑾落崖和昏睡休養期間發生的事。

    南瑾緊蹙著眉頭,冷酷地勾起唇角,眸光如霜,有些厲,有些絕,果斷下令:「你讓玄武把神機營所有的據點都找出來,還有新的聯絡暗號!」

    「是!」韓叔領命:「公子,花時間找神機營的據點做什麼?」

    南瑾冷笑:「情報網之所以稱之為情報網,就是由無數條線組成的一張網,只要最重要的一條斷了,整張網就散了!」

    韓叔一震,公子想要破壞蕭王的情報線路?

    南瑾沉吟著眉心,手指在梨木桌上微微彈跳,一臉思考的表情,倏然問道:「韓叔,商戰之後,朝廷兵馬有無調動?」

    韓叔搖頭:「沒有,公子是懷疑,朝廷會暗中向蘇城增兵麼?」

    南瑾沉重地點頭,雖然皇上妥協了,流蘇事後第一件事就是運輸漕糧入京,事先解決朝廷問題,處理得非常巧妙。可君心難測,蕭絕他尚看得透,而那位高高在上,一直對他,對風家都極度容忍的皇帝,才是他最擔心的隱患!

    韓叔大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公子,你說皇上?怎麼可能?上次商戰是蕭王一人獨斷獨行,皇上是不樂意的,只是蕭王和九王一致認為要趁機打垮風家。皇上是對公子這麼好,怎麼可能危害公子?」

    南瑾冷然一笑,白衣勝雪的公子唇角掠過如寒冰般動人的譏誚:「對我好?韓叔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依然沒有學會一個道理,一個當權者,若是對一個人好,那就說明這個人還有利用價值,他容忍一個人或者一件事,就說明這個人或者這件事對他是有幫助,在他沒有取盡用絕之前,他會一直對你好。可反過來,如果這人沒有利用價值,他就會毫不留情一腳踢開。一旦牽扯到利益,妨礙到他的江山,他就永遠不可能真正對你好,不……正確地來說,他擅長於玩弄人心,控制人心,所以他很得民心,他把一切髒事,髒水都潑給蕭絕,讓蕭絕背負本是他該背負的污名,自己卻宅心仁厚。就如這次商戰,他不樂意麼?不,他很樂意,然而這種樂意要以不樂意來掩蓋,因為我生死不明……而不是真的死了……他必須留有一手。所以他表面上不樂意,卻沒有阻止蕭絕一切行動,在蘇蘇扛起風家的時候,他發覺,原來沒有風南瑾的風家堡,還是有用處的,所以就開始切斷蕭絕的路,不讓他出兵討伐海盜。我們這位皇帝啊,是天下最聰明的偽君子!」

    韓叔聽罷,震驚地看著南瑾,他這麼能把這番話講得這麼無動於衷呢?

    「公子……」

    南瑾沉吟:「既然他沒有暗中調動兵馬,我姑且就認為他還想繼續以我右相的身份控制江南一帶,你讓玄北出馬,把蘇蘇的娘當年和誰相戀,為何私奔,為何成為方富貴的妾,死後葬在哪兒一一查清,要比蕭絕快,知道嗎?」

    韓叔點頭:「是!」

    韓叔推門而出,詫異地低呼:「少……少夫人……」

    流蘇站在門口,手裡端著托盤,是茶杯和一壺花茶,她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見韓叔出來,也不避不閃,神色平靜地打招呼,頷首致意。

    韓叔慌張地回頭看了一眼南瑾,他點點頭,韓叔這才出去。

    流蘇進來,把花茶端到南瑾面前,給他倒了一杯,微笑道:「這是我新配製的花茶,能提神,又能明目,你試試!」

    花茶的香氣從緩緩地從杯中溢出,流蘇笑意盈盈,似乎沒有聽到剛剛他們的談話,南瑾雙眸定定地看著她,透徹深邃的眼光總讓別人的心思無所遁形,只能暴露在他眼裡。

    那是一種很平靜,很可怕的解剖!

    流蘇沉默,投降地舉手,依舊笑意瑩然:「好吧,南瑾,別這麼看著我,我承認,我來了很久,聽到你們說的話,做不到左耳進右耳出,有很多疑問,可你也得喝口茶啊,剛剛說了不少話呢。」

    南瑾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花香留唇,以前他愛喝濃茶,他的工作量很大,很濃茶來提神,自從認識流蘇後,極少有濃茶能送到他面前了,喝的都是花茶,流蘇對花茶很有研究,十幾種花隨意組合搭配,跑出來的味道都不一樣,他極為喜歡,這口味變了不少。

    「瓊花沒曬乾,有點澀!」南瑾擰擰眉,挑剔成性。

    能喝一口就知道哪種花沒曬乾,流蘇服了,這種功力果然和她不是一個頂級的,差別太大了。

    「不是說提神麼?」流蘇拉過椅子,笑吟吟地道:「提神的,就是要有點澀,澀中有點苦,苦中還有點甜,味道還不錯吧?」

    「總得來說,還成!」南瑾打了個及格分!

    流蘇抿唇一笑:「你就是我朝那個神秘的右相?」

    南瑾沉吟,專注地看著流蘇的神色,流蘇哦了一聲,反應到不是很激烈,其實她早該想到了,上次在書房,她就看到朝廷的公文,只不過沒有時間好奇罷了。

    她的丈夫果然很厲害!

    她在京城的時候就聽聞右相怎麼樣怎麼樣,錦繡還特別崇拜他,她姐姐經常在她耳邊提兩人,一是風南瑾,二是右相,沒想到是一個人。

    流蘇的反應出乎南瑾意料:「蘇蘇,你沒怪我瞞著你麼?」

    流蘇詫異地挑眉,撲哧一笑,善解人意道:「怪你什麼?我又沒什麼損失,再說你有瞞著我麼?是我沒問呀,那我現在問,你不是說了麼?這就不是瞞!」

    謬論!

    可誰管呢?

    謬論重複一百遍就是真理!

    流蘇支著頭,口氣略有遲疑:「這麼說,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

    南瑾搖頭,誠實道:「不是,在相國寺的時候沒想過你會是方流蘇,是我的疏忽!」

    因為實在想不到,她會是蕭絕的王妃!

    流蘇鬆了一口氣,南瑾太聰明,她總有一種他什麼事都一手控制的感覺,偶爾會讓人覺得深不可測,她歎息:「真不知道你哪兒來的時間,一個人怎麼能做這麼多事?」

    南瑾一笑而過,等著她下文,他知道,她一定會問。

    流蘇沉默了很久,空氣中只有淡淡的花香,她有些艱澀地開口:「我不是方家的女兒,和錦繡不是親姐妹麼?」

    南瑾頷首:「十有八九,不是!」

    流蘇一聽,咬唇,有些難受,當了方家這麼多年女兒,當了錦繡十幾年妹妹,才發現,一切都是空的!

    「蘇蘇,有我呢,你難受什麼?」南瑾憐惜地撫著她略顯蒼白的臉,眼波溫暖如春。

    「那我到底是誰?」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4:01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18章

    南瑾神色一斂,沉吟著,雙手緊緊地握著流蘇的手,淡然道:「蘇蘇,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想要查清楚之後再說,這是你的身世,你有權知道,我不會瞞著你。」

    「那你把你知道,都告訴我!」

    南瑾抿唇,定定地看著她:「你娘是龍紫月,女兒國的小公主,你身上的蝴蝶胎記是女兒國君主特有的記號!」

    流蘇詫異的睜大翦眸,半晌沒回過神來,愣愣地撫著自己的左胸口,有些不知所措,太震驚的消息,足以讓她石化,她從來沒想過,她會和女兒國沾上什麼邊,怎麼一下子就出來什麼女兒國君主的胎記了?

    「南瑾,是不是什麼地方搞錯了?我怎麼會是女兒國的人呢?更何況是皇族的人,我娘怎麼會……」流蘇緊蹙著眉,百思不得其解,在她有限的記憶力,一點關於女兒國印象都沒有!

    南瑾淡定道:「蘇蘇,我也希望是我搞錯了,這身份若是被揭穿可不是小事,可恰恰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若是你身上沒有這個蝴蝶胎記,或許我還會認為是真的是我弄錯了,這只蝴蝶是鐵定如山的證據!現在就等著韓叔去查查你娘的事,我本來想等他查清楚之後再細細和你說!」

    蘇蘇一時還沒從身份的震驚清醒過來,突然敏感地抓住南瑾話裡的意思:「南瑾,你讓韓叔查我娘,那我的身份豈不是……」

    南瑾溫和一笑,聲音低沉而沉穩,有種驚人的安撫力量,摩擦著流蘇細嫩的手,淺笑道:「放心,韓叔知道,現在讓玄北順著這條線查你娘,他也只是認為是查女兒國小公主的事,還不知道,韓叔一向寡言,知道和不知道,沒有什麼分別,你別太擔心!」

    流蘇鬆了一口氣,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努力地回想,她在方家是否有聽過女兒國半點的事情,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一雙手柔柔地撫上她的臉頰,流蘇一掃眼中的迷茫,看著南瑾專注的眼,深邃如浩瀚無際的大海,暖暖的海潮在蕩漾,邪魅惑的,巨大的吸引力,似乎要把人,狠狠地吸進去,南瑾聲音寧靜如水:「蘇蘇,你知道這事會對你的生活有什麼變化麼?」

    流蘇詫異地看著南瑾,他為何如此問?「自然不會,我以前是誰都不知道,關鍵是現在我是風蘇蘇,風南瑾的妻子!」

    南瑾一笑,堅定地握著妻子的手,道:「你有權知道你的身世,可別為了身世傷神,這一切都沒有變化,你還是你,做你想做的事,天塌了,還有我呢!你怕什麼?」

    流蘇心口一暖,是啊,天塌了,還有南瑾呢,她怕什麼?太杞人憂天了!

    「不過南瑾,若是我的身份被人揭穿,那風家可就危險了!」一個女兒國的公主嫁給風南瑾,那整個風家堡和女兒國皇族就是姻親關係,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皇帝會立刻下旨,寧願背負失德之名,也會剿滅風家,怎麼可能讓女兒國坐享其成?

    南瑾自然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臉色卻極為平靜,不見擔憂:「相信我,可以保護好你們所有人!」

    「好,既然你都不擔心,我也不煩心,南瑾啊,不僅要保護好我們所有人,還有保護好自己,這才是最重要的!」流蘇笑笑道,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有些難受地道:「錦繡和我不是親姐妹,有些傷心。」

    「血緣關係不重要,付出過的感情,又怎麼能以血緣兩字就否決呢?她疼愛你,是真心實意,是不是你親姐姐又如何?」南瑾闊達地勸慰她。

    流蘇瞪眼:「我哪兒是否決,是有點遺憾!」

    「傻丫頭!過來!」南瑾拉起她,坐在腿上,溫暖的擁抱趕走流蘇心底最後一滴酸澀和遺憾的水分,不讓它有機會從眼睛流出。有力的臂膀給她圈出一處溫暖的港灣,厚實而安心,遮風擋雨,做在最溫暖的依靠!

    淡淡的藥香從傳入鼻尖,夾著一股清冽的香,讓流蘇眷戀地伸手擁緊,她有南瑾,什麼都不怕!

    「南瑾……」流蘇臉頰有些燥熱:「那個……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南瑾手臂倏然收緊,神色卻那般平靜如三月湖面,淡淡笑道:「隨緣吧,你想生就能馬上生麼?」

    流蘇笑了,開心地點點頭,南瑾親吻流蘇的耳垂,在流蘇看不見的陰暗角落,眼光劃過一抹苦澀……

    玄北才剛剛新婚就被派去女兒國查探消息,他整個人就像六月的稻草,蔫了,一臉哀怨地瞅著南瑾,滿眼都是控訴,他眼中懷疑,公子是不是故意整他的!

    不過他不是流蘇,這哀怨的眼光,南瑾不受用,這件事勢必要去一趟女兒國,才能清楚地瞭解始末,不僅流蘇想要知道,南瑾也很好奇!玄北只能揮淚和紫靈告別,滿肚腹誹地踏上開往女兒國的帆船。

    眾人大笑不止,只能敬上一把同情淚!

    這一來一回,路上就要半個多月,好在流蘇雖然好奇,卻也不算太上心,這件事對她影響不大,她可不會為了外在什麼因素,干擾到她現在的幸福。

    她生小白都快一年了,早就可以懷第二胎,風夫人也整天笑嘻嘻地說,希望流蘇能盡快懷孕,為風家生個白白胖胖的男丁。隔三差五就給流蘇熬補藥,比流蘇還要積極。流蘇也極理解她的心思,想要給風家留後,小白畢竟是女兒,將來是要嫁出去的,長輩都是希望能有男孫。

    而南瑾卻說,流蘇剛生下小白不到一年,還是再過一兩年再說,可惜這話娘和妻子沒人理他,南瑾也只得搖頭,隨她們去!一切隨緣,不熱衷,不急切!

    風夫人偶爾說他兩句,他還會來一句,不著急!

    氣得風夫人跳腳,他卻老神在在地看他的賬目。

    快要過年了,這個年準備得非常性重,鳳城今年是暖冬,陽光燦爛,四處都充滿有活力的笑聲。

    小白已經學會走路了,阿碧和小翠她們經常在湖邊的草地鋪上一層厚厚的地毯,把小白所有的玩具都搬出來,教她學走路。

    「小白,過來……」阿碧拿著她的撥浪鼓,搖啊搖,試圖引起小白的好奇心,讓小傢伙能走上幾步,可惜小白不太合作,坐在地上,玩她的小風車,一點走路的慾望都沒有。

    她會翻身的時候被這兩個丫頭天天折騰,身子骨長得比別的小孩子快,才十個月,扶著她站起來,自己就能走好幾步,連攙扶都不用,風夫人也連誇她走路比尋常孩子快,搖搖晃晃,走了幾步,也不摔跤,可能是撐不住,她自己會一屁股坐下來,玩她的玩具,興致好的時候又搖搖晃晃走幾步,又一屁股坐下來。

    逗得她們哈哈大笑!

    小白彆扭得很,人多的時候,她不太愛動,安靜地玩她的玩具,人少的時候甚至是沒人的時候,她才有興趣爬幾步,走幾步,一看見人來,立刻又一屁股坐下來,面無表情地瞅著你,除了南瑾和蘇蘇是例外。

    這傢伙只對爹娘有好感,會給他們幾分面子!

    「小白,再不起來走路,我揍你哦!」小翠瞇著眼睛,惡狠狠地瞪她,小白面無表情地瞅回去,酷似南瑾的臉有著和他一樣的淡漠,有時候還會唬得小翠阿碧一愣一愣的,真像公子!

    「行了,你們安靜一會兒,小白自己就起來走了!」紫靈笑笑道,這性子是隨了公子,一點都不像她家小姐。

    小的在學走路,大的也在學走路,隔著小湖另一面草地上,是蘇蘇陪著南瑾練步。阿碧湊到小白身邊,轉過她的小臉蛋,嚴肅地教育:「小白,你瞧瞧那邊,你爹也在學走路,你要爭氣點,比爹爹先走,你再這麼坐著,小屁屁就爛了,還不起來……好小白,起來走兩步看看嘛……」

    軟的硬的都來,小白施捨一個眼角就她,無動於衷!

    氣得阿碧小翠眉毛都豎起來!

    小湖那邊,流蘇扶著南瑾,一步一步,僵硬地走著,南瑾腳步有些笨拙,走幾步就會氣喘吁吁,累得不行,儘管他努力撐著,可十步都很難走到!

    南瑾腿好了之後,天天服藥,最近才開始慢慢地適應走路……

    可只能稍微走幾步,那股疼痛如刀在割裂肌膚一般,疼得他直冒冷汗!

    流蘇早上和晚上都陪著他練習,很心疼他的辛苦,卻又沒辦法,腿有知覺,只能這樣慢慢地練習著,他坐了二十年,一朝一夕之間,是絕不可能行走自如。

    「今天能走八步,比昨天好很多!」流蘇是樂天派,見他一天比一天進步,已經心滿意足!

    南瑾滿頭大汗,腿上一陣鑽心的痛,且每邁一步,就猶如萬斤重似的,這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痛。臉頰浮起潮紅,如一口氣跑了一萬米似的。

    「南瑾,還好麼?」流蘇擦去他額頭的冷汗,眸光溢滿心疼。

    南瑾搖頭:「還成,我們再來一回!」

    「今天成了,要一步一步來,一下子練太多也不好,回去泡溫泉,對腿也好處!」

    南瑾搖頭,堅持再練一會兒,流蘇只能順著他的意思,站在他十步之外,看南瑾一步一步走近!

    他的腳步非常僵硬,每動一步都覺得很艱難,身形有些不穩,卻沒有摔跤,八步……第九步剛剛跨出,整個身體就往前倒了,流蘇飛快地接著,笑意融融地戲謔:「南瑾,這就叫投懷送抱!」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19章

    一晃眼,除夕到了!

    這一年過得非常熱鬧,山上一片歡聲笑語,爆竹齊鳴,蒼穹絢爛,好一場難見的盛世煙花!

    家裡成員都到齊了,君無歡家無高堂,便和風海棠一起上山過年,連玄北也在除夕這天風塵僕僕趕回來,歡聚一堂!

    前一年過得愁雲慘淡,這一年過得如魚得水,空前的熱鬧。

    去年的年夜飯流蘇懷著身子不便,就沒有參與,今年的年夜飯,風夫人風海棠和流蘇都一起下廚,興致勃勃地做年夜飯,風夫人的廚藝很出眾,平時極少下廚,這露一手,大家都驚歎不絕,風海棠和流蘇的手藝都只是一般般,簡直可以分兩個頂級,到最後,流蘇鬱悶了,跑去和紫靈學包餃子,她給南瑾包一碗餃子比較實在,和風夫人一起做菜,有夠打擊的。風海棠也鬱悶,乾脆就打下手去,整個廚房成了風夫人一人的天下。

    風夫人一人掌廚,做出全風家堡所需的年夜飯,不僅花樣很多,而且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頂級廚娘才有的功夫,一大群人還沒掌燈就口水直流。

    整個大廳分四桌,才掌燈,就如餓了幾日的野狼直撲向餐桌,觥籌交錯,好一片熱鬧之景!

    流蘇端著親手煮的餃子,笑意盈盈地放在南瑾面前,鳳城的習俗呢,在除夕這天都要吃餃子,餐桌上每個人面前都有一碗餃子。

    「我包餃子不算很熟練!」流蘇非常實在,坐到他旁邊。

    南瑾調羹在瓷碗裡舀了一下,眉梢略挑,戲謔道:「看得出來!」

    餃子皮她捏得不是很緊,有些破了,肉餡露出來,流蘇垂著頭,一臉愧疚,她已經努力學了,能有這樣很不錯她覺得挺好了。

    風夫人瞪了南瑾一眼:「不識好歹的傢伙,蘇蘇給你做餃子就不錯,還挑嘴,不然給娘吃,你吃娘的!」

    南瑾詫異地看著他娘,疑惑問道:「我有說不好吃麼?」

    「這還差不多!」風夫人這才滿意,小白在風夫人懷裡蹦躂了下,胖乎乎的小手伸出來,想要爹爹抱,最近這丫頭會走路,力道也大,風夫人差點抱不穩她。流蘇見狀,立刻過去,抱過小白,她這才安靜了會兒。

    南瑾試了一口,眉毛微微一挑,比他預期的要好一點,不算很美味……因為肉餡太多了……吃著有些膩,難怪陷會露出來……蘇蘇想養豬麼?

    流蘇對他瞥過來的眼光視而不見,專注給喂小白喝粥,小傢伙手腳閒不住,一直蹦躂,對爹爹投懷送抱!

    「姑爺,小姐,第一次回家過年,給小白的紅包呢?」另外一桌上,小翠一邊啃著雞骨頭,一邊笑道。

    「這還要你提醒,我早就給小白了。」風海棠爽朗一笑:「倒是你們,一個個的,都給小白紅包了沒?」

    「沒錢!」小翠阿碧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轉而哈哈大笑,風海棠搖頭,什麼人呀這是?

    「可憐的小白,過年就有姑婆給你壓歲錢!」風海棠嘖嘖地瞅著小白,隔空親一記,君無歡抗議:「海棠,壓歲錢也有為夫我一份吧?」

    這錢還是他的呢?竟然不算他一份,太陰險了!

    「忘了!瞧我這記性。」風海棠不痛不癢地夾了一塊魚肉,他太沒存在感,忘記很正常!

    君無歡瞪她,風海棠挑眉,狀似疑惑:「怎麼?你有意見?」

    「沒,太座大人你說什麼是什麼?」君無歡精明的眼露出諂媚的笑,一副有妻萬事足的模樣!

    「沒出息!」

    「妻奴!」

    那邊立刻傳來幾聲罵聲,風海棠不痛不癢,吃喝無誤,小白似乎感染到快樂的氣氛,咯咯地笑,南瑾側目,女兒每次都笑得很莫名其妙。

    「奶奶也給小白壓歲錢!」風夫人準備個大紙紅包,一下子塞入小白的衣襟裡,小白用手一抓,流蘇趕緊壓住,不讓她亂來。

    眾人紛紛問道,紅包有多大?風夫人道:「一文錢!」

    四座皆倒!

    流蘇哭笑不得,南瑾唇邊也勾起淡淡笑容,他從小到大的壓歲錢,都是一文錢!

    慘痛的血淚史啊!

    「可憐的小白!」

    「白白啊,你太不值錢了!奶奶才給你一文錢,哭給她看!」

    小白面無表情地瞅著奶奶,風夫人笑得儀態萬方,非常嚴肅地教育:「孩子從小就要學會勤儉,小白要聽話!」

    小白似乎受教了,垂頭看看自己的紅包,嘟著紅唇,轉而向爹爹,那意思也是,壓歲錢呢?

    流蘇這也想起來:「南瑾,你也沒給小白壓歲錢呢?」

    南瑾眉梢一挑,他連紅紙包都省了,直接從腰間拿出一文銅錢,塞到小白袖兜裡:「給了!」

    流蘇錯愕,也是一文錢?

    風海棠大笑,南瑾把自己每年都被人硬塞一文壓歲錢,難不成他也想小白每年都有一文壓歲錢?傳承一文壓歲錢的習俗?

    小白見爹爹給壓歲錢,笑得甜蜜可人,流蘇捏捏她的臉頰,這丫頭越大越可愛,嫩嘟嘟的臉總讓人想要親一口,風海棠過來,伸手抱起小白,大大地親一口:「來,小白,我們要紅包去!」

    風海棠抱著小白到小翠他們一桌,讓小白伸出嫩手,討紅包了,面無表情的孩子,白嫩的小手,這一幕很不和諧,眾人都被逗得笑了。

    「討厭的小白,都說沒錢了!」阿碧把一文錢塞進她的袖兜裡,小翠也有模有樣,整個晚上,風家的小公主收了一袖兜的一文錢,沉甸甸的!

    流蘇淺笑搖頭,給南瑾布菜,風夫人想起海棠的話,說道:「蘇蘇,你姑姑剛剛說,讓你完全接手風家酒樓和藥鋪的生意,你看成不成?」

    君無歡頷首,淺嘗一筷清蒸魚肉,說道:「我想讓海棠多點時間休息,酒樓和藥鋪的生意蘇蘇就正式接手吧!」

    君無歡寵妻,鳳城皆知!

    海棠為了風家忙碌了半輩子,是時候功成身退,好好歇息了,風夫人也同意這點!

    南瑾沒說話,秀氣地吃飯。

    流蘇轉頭看看遠處抱著小白,笑靨如花的海棠,唇角掠過淡淡的笑。女兒出嫁便是潑出去的水,海棠出嫁之時,南瑾欲把風家酒樓和藥鋪當做海棠嫁妝,可海棠不同意,這是風家的產業,豈可隨她出嫁贈予。

    海棠出嫁之後,本就有意把流蘇酒樓和藥鋪的生意交給蘇蘇,只是這陣子船行很忙,蘇蘇幫著南瑾處理船行的生意,分身無術。現在時間寬裕多了,南瑾一人處理船行的事,酒樓和藥鋪,她認為是時候讓她接手了。

    流蘇點頭:「是,我知道了!」

    海棠剛好回來,南瑾伸手把她抱過來,安置在懷中,小傢伙覬覦她爹一個晚上,這回開心得不得了,一直在南瑾懷裡蹦躂,衝著南瑾咯咯地笑。

    海棠落座,道:「蘇蘇,你之前處理酒樓的生意就很有條理,過了商戰,你會更有經驗,一定做得比我好!」

    「我會努力的!」流蘇淺淺笑道。

    南瑾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隨她們去,酒樓和藥鋪流蘇還應付得過來,他一點都不擔心。

    熱熱鬧鬧的年夜飯之後,眾人便去庭中玩樂,今天準備很多節目,還有侍女們自己編製的歌舞,經過精心排練,隨不比正式的舞隊來得好看,可也不錯,一邊看歌舞,一邊放煙花,一片笑聲。

    南瑾看了一會兒,就讓流蘇推著他去書房,玄北也跟著一起去,他是下午才到家,小睡一會兒就被紫靈叫起來吃飯,還來不及和南瑾報告!

    十八年前,女兒國小公主龍紫月愛上一名從南疆到女兒國做生意,名字叫夜軒的年輕人,兩人山盟海誓,私定終生。小公主明知會遭到族人反抗,依然為愛不顧一切,把這件事告之龍淺月,求她幫忙,怎麼知道這事被一小宮女聽見,傳到女王耳朵裡,當天晚上,女王就下令把夜軒抓起來,打入天牢,三天之後處死。女王風行雷厲的動作沒有給龍紫月任何喘息和營救的機會,以最快的方式解決這件難題,龍家皇族血統豈能混亂,兩百年前就有血淋淋的教訓,女王不想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步她後塵,也不想她受到長老院的禁忌。

    不僅如此,女王迅速把龍紫月指給護國將軍,龍紫月逼於無奈,只好求助龍淺月,幫助他們逃離女兒國,他們乘船想要通過漠北海來聖天,開始新的生活。剛好不巧,發生海難,夜軒不行離世,龍紫月被方富貴所救,她得知夜軒已死,心死,猶如行屍走肉。本想一起共赴黃泉,卻不料已有身孕,她一個嬌滴滴的公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發生海難之後,身無分文。

    若是返回女兒國,腹中骨肉便會被人打掉,她自己也會遭人恥笑,龍紫月想要保住夜軒的孩子,跟著方富貴回聖天。方富貴覬覦龍紫月之美貌,趁火打劫,在船上之時便用迷藥,玷污龍紫月,強行把她搶佔為妾。

    龍紫月被強暴之後,身體心靈遭受莫大打擊,夜軒的死,她被人侮辱,舉目無親的茫茫人海,這些打擊和孤獨徹底擊垮了龍紫月,此後她變得有些瘋癲。

    後來她懷孕,方富貴一度以為流蘇是他的孩子,對龍紫月算是寵愛有加,也不介意她偶爾癲狂,正室醋意大發,幾次想要尋釁都被方富貴化解。後來一次無意聽到龍紫月和大夫談話,才知道,她的瘋癲是裝出來的,並聯合大夫欺瞞了他,縮短了懷孕日期。他一氣之下施暴,錯手把龍紫月打傷,摔倒在地,孩子早產,造成產後血崩,龍紫月生下流蘇還沒來得及抱一下便含恨九泉。

    方富貴心有愧疚,這才願意撫養流蘇,卻怎麼也喜歡不起這個孩子,任她被人欺負,不管不顧!

    整件事情便是如此,又是異國相戀所造成的一場悲劇!

    流蘇從頭到尾都安靜地聽著,內心波動不大,雖然這個故事是她娘親的,可她卻無太多傷感的感覺,只覺得有些惋惜和遺憾!

    她娘當初裝瘋賣傻,可能是想平安生下她,然後趁機帶著她逃離吧,可惜,事與願違,反而失了性命!

    她娘也算是堅強,在那種情況下,為了孩子,還能忍受這種莫大的屈辱,沒有幾個女人能承受這樣對待,對舉目無親的她而已,實屬不易,她娘也實在可敬!

    南瑾一直注意到流蘇的神色,見她並無悲傷難受,這才放下心來,頷首道:「女兒國現在的形勢如何?」

    「龍淺月因為在登位之前錯服日月果,有了不孕之症,一直無所出。長老閣一直想要立龍紫月的堂妹龍雪梨為帝,不過所幸的是,她掌控了祭祀院,有足夠的權力和實力與長老閣對抗。加上女兒國一直對血統很在意,龍雪梨畢竟不算聖骨,想要登基,出師無名,龍淺月自從發現自己有不孕症之後一直到龍紫月的消息,當時有人誤傳,龍紫月在海上遇難,她錯過最佳的尋找時機,尋找的事就停止了十幾年。前幾年,傳聞龍紫月托夢,告訴龍淺月有女兒在世之事,她才會重新派人尋訪,事情過了這麼多年,更查無頭緒,逼不得已才派使者來聖天。」

    「女兒國現在分兩派勢力,一是長老閣支持的旁系龍雪梨,一是祭祀院支持的正統皇族血脈,兩大勢力不分上下,明爭暗鬥非常激烈,這幾年調查龍紫月之事,龍雪梨動作更是頻繁,大有奪位之勢。就算龍淺月現在找到龍紫月的女兒,她想要坐穩女兒國江山,也非易事,一定會引起動盪!」

    玄北很詳細地把所查到的資料一一稟告!

    南瑾沉吟,深邃轉動著不為人知的暗流,蘇蘇的身世,女兒國的爭鬥……現在聖天一定有兩批人馬,一明一暗,在找流蘇的下落,龍淺月要找,龍雪梨要殺!

    「公子,無緣無故調查這樁陳年舊事做什麼?」玄北好奇地問道。

    南瑾蹙眉:「玄北,夜軒在南疆還有親人麼?」

    玄北搖頭:「沒有,他是流浪商人,一邊遊歷天下,一邊做點小生意!」

    南瑾點頭:「嗯,我知道,你先出去吧!」

    玄北一聽,如得了特赦令,一溜煙 就跑了,外頭熱鬧啊!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4:06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0章

    南瑾和流蘇都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半晌,流蘇才問道:「龍淺月在查我娘的事,會不會查到我?」

    「蘇蘇,這是沒法給你保證的事,這世上沒有萬分百確定的事!」他抓過流蘇的手,緊緊地我在手裡,微微摩擦著,微笑道:「傻丫頭,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絕對不會,這點你要相信我!」

    流蘇沉吟,一時分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想起從未見過面的娘親,有些好奇,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一定很勇敢:「我娘是個勇敢的女人!」

    南瑾輕笑道:「所以蘇蘇也是勇敢的女人!」

    流蘇搖頭,微微歎息:「沒想到活了十幾年,才發現自己的身世。」流蘇倏然調皮道:「若是當初離開王府的時候知道我的身世,說不定我會去女兒國呢。」

    遠離聖天所有的紛紛擾擾,隔著漠北海,忘卻這兒的一切,幸好,老天對她還是眷顧,讓她遇上南瑾,她應該感恩,不必去理會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破壞現在的幸福。

    「在你去女兒國之前,我會先騙你來風家堡!」南瑾亦笑道,從一開始,就計劃著騙她來風家,她知不知道,都沒有什麼分別!

    有件事南瑾倒是很奇怪,就算流蘇失去記憶,也不至於對自己娘親的遭遇反應如此淡漠,就像方富貴而言,她好似把方富貴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人,這點實在令人費解。

    不思念,不責備,也不痛恨,完完全全就每當過他是爹,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他疑惑地看著流蘇,如此淡漠的反應出乎所料,他以為她至少會對方富貴有些許恨意。

    流蘇似乎料到他要說什麼似的,微微一笑,道:「說起來你恐怕不信,可能我沒有親近過我娘,對爹的印象也很淡,你說的這些事雖然是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悲劇,可我覺得離我很遙遠,很遙遠,我總沒有辦法把這些事和我自己聯繫在一起,可能時間過得太長,也可能是我沒有親近過他們,更有可能是我天生薄涼。這對我,好像是在聽著別人的故事一眼,一聲歎息之後,就沒有多大感觸,是不是很奇怪?」

    南瑾搖搖頭,拍拍她的手:「是不奇怪,這一切本不關你的事,對了,你身上有蝴蝶的事,還有誰知道?」

    「紫靈阿碧和小翠幾個丫頭都知道,我昏睡那段時間,是她們在給我淨身,都看到了。」除了她們三個,也就南瑾知道,流蘇歎息:「她們不是多嘴之人,不會說什麼,我會讓她們忘記這件事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南瑾,女兒國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流蘇突然問道。

    南瑾深深地看她一眼,流蘇淺笑道:「我有些好奇,我的家鄉是什麼樣的!」

    「等過了四月,我們去女兒國!」南瑾沉吟片刻,沉穩地決定,既然蘇蘇好奇,那就帶她去女兒國看看,圓了她的心願!

    流蘇詫異:「我沒有那個意思,女兒國太遠了,還是不去!」

    南瑾眸光劃過一抹深思,淡然道:「蘇蘇,你怕我有什麼想法麼?」

    流蘇搖搖頭:「怎麼會呢?」

    「那為什麼不去?」南瑾笑著問,並無一絲不悅和壓迫。

    流蘇淺笑道:「不是不想去,而是現在不想去,反正也是遊玩麼,晚幾年也成,等小白大一點,我們全家一起去,小白現在還小,長途跋涉她會辛苦的。」

    南瑾頷首,算是同意她心中所想:「好,等小白大一點,我們一起去!」

    流蘇點頭,太遙遠的家人,太顧及不到,她現在的重心在風家堡,這兒才是她的家,她扎根的地方。

    浮萍好不容易才知道一處寧謐的天地,可以永遠停留,又怎麼捨得離開這一處寧靜?

    未來的日子,她要好好的愛南瑾,愛小白,做她喜歡做的事情。

    至於女兒國皇位之爭,對她而言,太過遙遠,她才不會為難自己!

    聽著窗外爆竹喧天,笑語不斷,流蘇臉上浮起明顯的喜氣,一掃剛剛的沉默,沖南瑾笑道:「南瑾,我們也出去吧!過年呢,你去給我放煙花!」

    男子一聽,眉梢揚起:「我不會放!」

    流蘇站起來,推著他出去,笑得燦爛極了:「我丈夫不是無所不能的麼?怎麼會被小小的煙花難倒呢?」

    南瑾無奈搖頭,蘇蘇也越來越賴皮了!

    庭院中,眾人在興沖沖的放著煙花,風夫人抱著小白,指著滿空燦爛,笑靨如花地像孫女介紹這一片美景。

    流蘇站在南瑾身後,微微笑了,眼光在一張張熟悉的臉上巡視而過,有股淡淡的溫馨和感動,似乎感染年的氣息,嗅到幸福的花香。

    她對著滿空的燦爛許願,希望每一年,都有他們陪著,共享天倫之樂!

    除夕剛過兩天,南瑾就收到消息,京城中一片風平浪靜,了如痕跡,他早就修書一封告訴皇帝,時隔多年,查起來會有些麻煩。能拖就拖,等到不能拖之時,才會直接告訴他查不到。

    而韓叔奇怪的是,蕭絕那邊也毫無音訊,以他僅觸摸到的關係,蕭絕是知道流蘇的身世的,可他為何按兵不動呢?

    他一向忠於朝廷,不管做什麼,都不曾違背過蕭越的意思,這次卻隱而不報,南瑾說沒查到,他也順水推舟說沒查到,讓韓叔匪夷所思。

    他的王妃是女兒國小公主之女,也是女兒國的公主,若是這事傳了出去,蕭絕和女兒國也算姻親關係,即便流蘇死了,這關係也是抹不去的,對蕭絕而言,百利無一害,他能藏著不報,的確讓人費解。

    南瑾眸光深沉,清茗一口,淡淡的茶花之香在口齒瀰漫,舒緩著繃了一天的神經,緩解他渾身的疲憊。男子安靜地坐在輪椅上,靜謐如水,眉間一點硃砂似流動著矛盾的光芒,若有所思,這是韓叔第一次看見表情如此古怪的南瑾,有苦,有茫然,有猶豫,有矛盾……還有一抹淡淡的譏諷,卻又不知他在嘲笑什麼。

    高深莫測,卻晦澀不明!

    「韓叔,你先出去吧!」南瑾淡淡地出聲!

    韓叔應了一聲,便出了書房,整個空曠的書房就只剩下南瑾一人。

    南瑾微微往後靠著輪椅,茶杯並沒有蓋上,裊裊白煙升騰,花香四溢,給他一種寧靜平和的享受。卻拂不去他眼光的深沉和複雜。

    他認識中的蕭絕,是永遠不會背叛蕭越的人,也不會隱瞞蕭越任何事,朝廷第一王爺啊,忠心可表日月,蕭越給他多骯髒的事,他都會一聲不吭地接下,從無怨言。蕭絕是難得的對手,在政壇上能和他一較高下,不分伯仲,相國寺他一見到他,立刻派人調查,若不是他事先和住持通氣,當時他便會知道,他就是右相。

    對蕭絕這個人,南瑾棋逢對手的感覺,他和流蘇的那段往事,他其實並不瞭解。

    男子輕笑,說起來可笑,他從來沒有讓人查過流蘇和蕭絕之間所發生的事,唯一知道的就是蕭絕為了報仇而娶錦繡,流蘇代嫁,蕭王妃身敗名裂,方流蘇是天下聞名的淫娃蕩婦。而她藉著假死離開蕭絕。

    他包容流蘇過去的所有,所以不想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一直以來,通過流蘇,他以為蕭絕並不愛流蘇,而今天才知道,這是錯誤的想法。

    蕭絕原來很愛流蘇,他隱而不報,他明白為何!

    若是此事揭穿之後,龍淺月就會把流蘇的墳墓遷回女兒國,流蘇從此以後就是女兒國公主,不再是蕭王妃。會永遠退離他的生命,他連拜祭的權利也不再擁有。

    這才是他隱瞞的原因,寧可順手推舟,騙了蕭越,也不希望有人從他身邊帶走流蘇。

    即便流蘇已死!

    在蕭越和流蘇之間,竟然選了流蘇!

    這是南瑾所預料不到的,他甚至已經做好一切應付的準備,卻發現,蕭絕沒有給他機會去實現,他選擇了隱瞞。

    真的出乎南瑾意料,在蕭絕心目中,沒有人沒有事會使他欺瞞蕭越,而流蘇卻是個意外!

    他不用以過多的言語,便足以證明他對流蘇的深情,不亞於他呀!

    南瑾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倏然閉上眼睛,不願意在思考下去,只覺得有些蒼天作弄的錯覺!

    而流蘇至今都不知道,蕭絕很愛,很愛她,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對她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南瑾倏然覺得鼻尖下的空氣有些薄弱,呼吸頓緊,那股酸意不可抑制地上湧!

    承認吧,風南瑾,你的確是吃醋了!

    嫉妒得發狂!

    南瑾不可避免地想著,如果流蘇知道,蕭絕並不是如她所想般的不愛她,反而是愛如骨血,他們之間還有小白這個牽絆,那流蘇會做什麼選擇?

    南瑾睜眼,微微按摩自己發疼的額頭,心裡好似有兩個人在打仗……

    要不要告訴流蘇?

    他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幸福,不想再起波瀾……可不說,日後流蘇知道,會不會……

    南瑾一直在書房中坐了一天,直到夕陽落下,流蘇從酒樓回來。

    酒樓初五就開始營業,這兩天流蘇新接手,事情比較多,每天都要到黃昏才回家。

    年的氣息還沒有過去,山上還飄著喜氣,淡淡地瀰漫著,流蘇抱過小白之後才有來書房找南瑾。

    「韓叔,南瑾不在麼?」書房裡一片灰暗,流蘇詫異,這時候裡頭應該是一片明亮才對。

    韓叔低聲道:「公子在想事情,不讓我進去打擾!」

    流蘇淡淡一笑,推門進去,夕陽還沒有完全下山,淡淡的光線下,南瑾的臉半暗半明,正閉著眼睛,好似在假寐,嗅到淡淡的藥香,這才睜開眼睛,流光溢彩,如墨玉般,非常漂亮。流蘇上前,微微親了他一下:「睡著了?」

    南瑾搖頭,流蘇觸碰著他的手,笑道:「我們出去練步!」

    她最近不管多忙,都會趕回來,陪著南瑾去練步,練好半個時辰才會吃飯,都成了習慣。南瑾深邃的眼光一直注視著流蘇清秀的臉,恍惚記起在京城時淡漠疏離的流蘇。

    那時候,他很少看見流蘇臉上,有現在這樣溫暖的笑。

    記得相國寺的時候,她連笑都讓人感覺悲傷。

    南瑾難得地沉默,雙眸定定地看著流蘇,流蘇感覺詫異,摸摸臉:「我臉上有什麼麼?」

    他搖頭,欲言又止,流蘇更是奇怪了,南瑾紅唇,微啟:「蘇蘇啊,如果……」

    觸碰到她笑意盈盈的眼光,南瑾突然問不下去!

    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喉嚨裡。

    讓他放手,死也做不到!

    問了流蘇,對流蘇公平了,對蕭絕公平了,對他呢?公平了麼?

    南瑾半垂眼眸,掠過掙扎和晦澀,他問不出來!

    流蘇善解人意一笑,揉揉他白嫩的臉,推著他出去,淡淡笑道:「有什麼問題,竟然讓我的南瑾難以啟齒?我們先去練步,等你想說再說!」

    淡淡的藥香隨著晚風拂動,從身後傳來,南瑾眉目帶著三分難言的複雜。

    一會兒再問……

    他淡淡地告訴自己。

    南瑾最近能走能撐的時間長一點了,雖然笨拙,可不用人扶著,自己可以慢慢地走十多步了,若是流蘇扶著他,還能撐得更久一點。

    流蘇每看他多撐一步,都開心得不得了。

    雖然知道他想要自如走路還要很長一段時間,可對他現在這種狀況已經心滿意足,心裡有個期盼,總比過去希望渺茫來得好!

    「扶著我過去坐一會兒!」走了幾步,南瑾讓流蘇扶著他到河邊石凳上坐著休息,這兒臨湖,晚間的風景非常漂亮,天然的湖泊露出淡淡的溫暖,清新而秀麗。

    流蘇給他擦擦汗,南瑾眸光深遠都凝視著湖面,臉色寧靜,如同這湖泊般。

    「今天話怎麼這麼少?」流蘇笑笑問道。

    南瑾收回眼光,看著妻子淺笑的臉,他溫暖一笑,問道:「蘇蘇,你幸福麼?」

    「怎麼突然這麼問?」流蘇不解。

    「你先回答我!」

    「當然幸福!」流蘇肯定地回答,仰首,露出清麗的笑,那一瞬間,如花綻放:「我都害怕太幸福,老天會嫉妒!」

    南瑾頷首,心底釋然了!

    這樣就好!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1章

    春去冬來,如白馬過隙,很快,三年過去了!

    又是桃花紛飛的季節,流蘇拎著花籃在桃花雨中穿梭,撿桃花瓣,才片刻就是滿滿的一籃。女子仰首,粉紅的桃花瓣,落在秀麗的臉龐上,人面桃花相映紅,韻味美得極致。

    三年的時間,流蘇更顯得成熟,氣質更勝從前,背影如凝聚初春桃花所有的靈氣,秀美柔和,雙眸沉穩堅毅又不失去柔和,把剛硬和柔美結合得恰到好處。

    流蘇每年就會來撿桃花瓣,或者撒干泡澡,或釀桃花釀,或入味做點心,南瑾口味清淡,非常喜歡用桃花入味做點心,還有煮一條桃花清蒸鯉魚,這個季節,南瑾的胃口總是特別好,流蘇也變著法子,以桃花入味,做他喜歡的食物。

    他和皇帝的三年之約已到,過了桃花節,南瑾便會上京,直到夏天結束才會回鳳城,流蘇最近更是變著法子弄好吃的,讓他過癮。

    「娘……」一聲幼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流蘇勾唇一笑,轉身,就看見小白站在桃花林中的秀美模樣。

    小白已經四歲,粉妝玉琢,一身粉色小短裙,活脫脫就是美人胚子,眉目細緻,肌膚雪白,眉間一點硃砂嬌艷欲滴,美得流蘇時常都有驚艷的感覺。

    她長得很像南瑾,除了眼睛有自己的影子,活脫脫就是小南瑾的模樣,長大之後,一定是禍水。

    「這次我隨爹爹進京可不可以?」小白問道,眼睛都是期盼,她和南瑾幾乎形影不離,早就聽說南瑾要去京城,三個月才能回來,小白也想跟著一起去。

    流蘇一笑,拉著她的小手就出桃花林:「你問爹爹,他同意你就去!」

    「爹爹讓我問你!」小白眼光都是哀怨,她問娘,娘讓她去爹爹,她問爹爹,爹讓他來問娘。她就是小皮球,讓他們踢來踢去!

    流蘇撲哧一笑,蹲下身來,親親小白可愛的臉頰,小傢伙很不滿,委屈地看著她,拉著流蘇的袖子,破天荒地撒嬌:「娘,我也和爹爹一起去,為什麼我不能去?」

    「奶奶會捨不得你!阿碧小翠紫靈阿姨她們都會捨不得你。」流蘇笑笑道:「哎呀,你不要粘著你爹,小心你嫁不出去!」

    小白瞪眼,哀怨地瞅著流蘇,流蘇撇頭,這丫頭十成是裝的,露出這副小怨婦相,眼睛都不眨一下。

    「娘……」小白撒嬌,可愛的跺跺腳:「你們到底誰給我應一下嘛,娘……我要哭了哦!」

    流蘇苦笑不得,阿碧小翠教出來的好孩子:「好,你哭吧!」

    她也想看看閨女哭起來是什麼感覺,這小怪物,滿週歲之後就怎麼聽她哭過了。

    小白眉梢一挑,紅唇嘟起:「壞心的娘!我不喜歡娘了!」

    她生氣了,哼了哼,轉身就走,流蘇趕緊拉著她,哭笑不得:「生氣了?」

    「非常生氣!」小白是好孩子,非常誠實,面無表情的臉很明白得告訴流蘇,閨女她生氣了,不準備開口說話了。

    「京城又沒什麼好玩,你去京城做什麼?」流蘇好奇地問:「爹爹去三個月就回來,三個月,很快的,如玉阿姨帶你出海玩,三個月很快就過了。」

    小白停下腳步,斜著眼睛看她,面無表情下結論:「娘,你果然討厭我!」

    流蘇大喊冤枉,這是哪和哪的話呀?

    「出海那麼危險,爹爹都不讓我雖如玉阿姨出海,你一開口就讓隨她去,一定是討厭我,娘,我是你撿來的對不對?難怪我一點都不像你!」小白控訴道,一臉懷疑地看著流蘇,說得無比認真,和真有那麼一回事一樣。

    流蘇無奈笑了,想了一下:「算了,隨便你,你想去就去,怕你了!」

    小白見流蘇一鬆口,眼睛都不閃一眼,撲過去緊緊地抱著流蘇,在她臉頰上響亮地啵一個,露出無敵可愛的笑容,燦爛得如滿樹盛開的桃花:「娘,我最喜歡娘了!」

    什麼叫變臉,看她閨女就知道了!

    流蘇搖頭,拍拍她的小臉蛋,鬼靈精怪的丫頭:「你不是最喜歡你爹麼,什麼時候變成最喜歡娘了?」

    小白頭一偏,依然笑得甜蜜蜜:「我今天最喜歡娘!」

    原來還有文字陷阱,流蘇笑了,牽著小白回前庭,一路上正兒八經地教育自己的女兒:「別老膩著你爹爹,娘可說真的,會嫁不出去的。」

    「娘……」小白拉長聲音,露出四個小短指:「娘,我才四歲,你是不是再過十幾年才擔心?」

    小白要隨著南瑾上京的消息一傳開,風家堡立刻炸開鍋,風夫人第一個就戀戀不捨,要三個月才能見到寶貝孫女,恨不得隨她一起去。

    阿碧小翠她們更是不捨,少了小白這個開心果,這三個月她們會很難受的。

    小白卻很高興,整天笑瞇瞇的,看得幾人咬牙切齒,明顯是高興脫離魔掌。

    「你怎麼鬆口讓小白跟著我一塊去?」南瑾疑惑地蹙眉,他還以為,流蘇是不會讓小白去京城呢。

    真沒想到她會鬆口!

    流蘇學著小白,哀怨地瞅著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白那性子,讓她來問我,不是擺明了讓我鬆口麼,你直接和她不能去不就成了。」

    南瑾語塞,流蘇驚奇地瞅著他:「南瑾,你不會告訴我說,你對小白沒辦法吧?」

    「你以為我沒說過?被她纏怕了,才讓你去應付,沒想到你比我還不濟事。」南瑾淡淡道,小白纏人的功夫,那是一等一的高強!

    流蘇說得頗為認命:「算了,小白也沒去過京城,去看看也好!」

    南瑾一笑,事已成定局,也不多廢話。小白一見爹爹也沒話說,開心得直蹦躂,風夫人直罵她沒良心。

    「南瑾,你腿都沒事了,為何還要坐輪椅?」南瑾的腿半年前就能行走自如,這次上京,竟然還要坐輪椅,風夫人頗為不解。

    小白笑吟吟地道:「其實爹爹呢,坐輪椅的時候最好看!」

    南瑾一笑而過,意味深長道:「有時候坐著比站著能讓人安心!」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4:12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2章

    南瑾和小白啟程去了京城,流蘇暫時兼顧船行的生意,這幾年隨著南瑾,本事長進不少,她也時常參與船行的營運,比起三年前的手忙腳亂,現在已經得心應手。

    「蘇蘇,我回來了!」如玉沒經過通報就有進入酒樓後院,人還未到,聲音就到了。

    熟悉的嗓音讓流蘇臉色一喜,放下手中的賬冊,迅速站起來,她已經有半年沒見過如玉了。

    「如玉,你跑到哪兒去了?我想死你了!」流蘇上前去,深深地擁抱著如玉。

    如玉爽朗地拍拍她的肩膀,戲謔道:「想我做什麼,小心風南瑾吃醋把我滅了,可別太想我!」

    流蘇輕拍她的手,揚聲讓人上茶,流蘇拉著她坐下,興奮之情不言而喻,去年到今年,她們見面的機會並不多:「你前兩年迷上航海,隔三差五就出海玩,去年又迷上什麼了,算了算,去年我也就見過你兩次,都去哪兒了?」

    「遊歷天下!」如玉擺了勝利的姿勢,爽朗一笑,倏然半垂眼眸,聲音略有些漂浮和自嘲:「這世間好玩的事多著呢,沒必要在一個牢籠裡困死自己,對不對?」

    流蘇是何等聰穎的女子,一看她的神色便知不對,關心地問道:「如玉,你這半年到底遇上什麼事?去了哪兒?和我說說吧!」

    她好似有些不開心,臉上有她沒見過的憂愁,挺像陷入情海的少女,不得了呀,可沒聽過她喜歡誰。可是,以如玉的性子,若是喜歡一個人,也不似是這種表情呀,她會迫不急待地跑來和她說,然後大手瀟灑一揮,戲言,一定把他弄回幽靈宮。

    如玉咧開一抹妖孽的笑,渾身一股利落的風情:「被騙了吧?笨蘇蘇!」

    流蘇鬆了一口氣,不滿地瞪她,竟然敢騙她?如玉慌忙上來求饒,笑吟吟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人麼?」

    她如玉是誰啊,怎麼可能會有事?

    「半年不見,明知道我擔心你,還敢騙我,太沒良心了。」流蘇悶悶地道,面無表情地坐著。

    如玉一怔,真的生氣了?

    「好蘇蘇,我們家的蘇蘇最聰明了,別生氣,別生氣,開個玩笑嘛,來,笑一個!」如玉逗她,如畫的眉目,掠過笑意。

    流蘇撲哧一笑,眼波皆是戲謔的表情:「你也被我騙了吧?」

    如玉看著流蘇,嘖嘖道:「蘇蘇,我看你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架勢,真是不得了呀,氣勢越來越足了,我都被你唬住了。」

    「是你唬我在先,說正經的,你去哪兒了?」

    如玉揮揮手,一副不想說話的表情:「去京城了!」

    「京城?」流蘇詫異:「你不是說你再也不去京城的麼,怎麼跑到京城去了?」

    以如玉的性子,怎麼可能還會涉足京城,看見蕭絕,還不被他剝皮了,心中有些什麼想法一掠而過,快得流蘇抓不住,只得作罷。

    「又不是我想去的!」如玉不知道想起什麼咬牙切齒,眼光射出一股憤怒,尖銳的冰冷似乎想要把人給攪碎:「那鬼地方,我才不稀罕!」

    流蘇大奇,她恨著誰呢,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樣?流蘇輕笑,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南瑾和小白也去京城了。」

    「啊……」如玉大奇:「你怎麼讓小白去京城,萬一……」

    流蘇淡淡地笑了,眉宇間的淡漠染上戲謔的柔情:「爹帶女兒去京城,有何不可?小白和南瑾出去,你覺得誰會認為他們不是父女?」

    如玉詞窮了,轉而一笑,也是啊,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長相,說不是都沒人相信,她窮操心了,一下子忘記這點。

    茶很快送了上來,如玉想起什麼似的,說道:「蘇蘇啊,我在京城的時候碰到雲烈,運氣真背,一看見我就追問你的下落,這男人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死心,都五年了,他兒子都有了,裝什麼情聖,我真想打趴他,狠狠地踩兩腳。什麼心態啊,都有妻子,還追問你下落做什麼?男人的心思就是這麼扭曲,得不到的果然是最好的。」

    「雲大哥有妻有子了?」流蘇抓住她話裡的訊息,真誠的笑了,她對雲烈始終只有兄妹之誼,一份淡淡的歉疚,聽到他成家,雲家也有後,她心就安定了。

    如玉看著她,搖搖頭:「這次看見我,一直追問你的下落,我擔心他不死心追到鳳城來,你沒事少出來,免得惹出沒必要的風波。真是蠢人一個,都有妻子有兒子,追問你的下落做什麼?我都說了你現在過得很好,他還不死心,想怎樣?追問出來就搶你回去給他當妾?不然他能做什麼?他要是這五年一直未娶妻,我還有話說,兒子三歲還來裝情聖,沒揍他算我脾氣好!」

    流蘇淡淡一笑,回想起以前在京城的一切,當真是過眼雲煙,恍如隔世,現在回想起來,心裡只留淡淡的惆悵,什麼感覺都淡了。

    她半垂眼眸,沉靜如水的臉龐安寧,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猶豫了下,靈秀的眼光有一抹釋然,抬頭問道:「如玉,蕭絕……他如何了?」

    如玉雙眸深深地看著流蘇,這是第一次,她從流蘇口裡聽到蕭絕這兩字,這幾年,她幾乎忘卻京城的一切,把京城發生過的事情都深深地埋在心裡,如玉以為,她永遠都不會提起蕭絕。

    「蘇蘇……」如玉欲言又止,看著流蘇,認真地問道:「你還惦記著他麼?」

    流蘇眼光透過窗外飄向院子裡的槐樹,她恍惚間記起梧桐苑,那小小的,冷清的院落,心底一時分不清什麼感覺,惦記蕭絕麼?

    應該是沒有!

    可有好幾次午夜夢迴,卻夢到這張臉,一張和蕭絕一模一樣的臉,打扮雖然不一樣,她卻認得是蕭絕的臉,和她嫁給蕭絕之前的夢一樣,最近常常盤繞不去,糾纏著她,似要把她也拉進那無邊的黑暗深淵。

    「我現在很幸福,所以希望蕭絕也能幸福。」流蘇淺淺笑道,愛恨情愁,早就淡了,她已經記不起,當初被蕭絕擁抱在懷裡是什麼感覺,卻清楚地記得,被南瑾抱著,是什麼感覺。

    「蘇蘇,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幸運,能遇上一個風南瑾!」如玉輕聲道,神色有些複雜,心裡淡淡歎息,蕭絕一直並未娶妻,連一房妾室都沒有,堂堂一個王爺,這五年過得和和尚似的,就差沒有吃齋念佛,敲打木魚了。

    如玉凝眉,閉眼。

    流蘇心頭微震,有些明白如玉的意思,難道蕭絕他……

    「蘇蘇,我問你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如玉倏然很嚴肅地看著流蘇。

    流蘇頷首,她和如玉一直無話不說:「你問吧!」

    「如果……我說如果,蕭絕還愛著你,你會動搖麼?」

    流蘇凝眉,蕭絕還愛她?怎麼可能呢,五年前就沒有,就算有些好感,五年後也應該煙消雲散了吧,她柔柔地笑了,眼波深情溫暖,堅定道:「生是風家人,死是風家鬼,就算死,我也不會離開風家,離開南瑾!」

    如玉輕笑,搖搖頭,裝模作樣的感慨:「風南瑾真幸運!」

    「你為何不說我幸運呢?」流蘇眉目含笑,遇上南瑾,才是她幾世修好的福分,有種錯覺,她好像在揮霍下輩子的幸福。

    「我姐姐呢?南瑾說,我姐姐一年前嫁給蕭寒,她過得好嗎?」流蘇憂慮地問道,錦繡和蕭寒早在五年前就有情,都是因為她,讓錦繡無法接受蕭寒,他們一直糾纏了四年,錦繡最終還是嫁給了蕭寒,是皇帝親自下旨賜婚,聽南瑾說是蕭寒親自去求的,她一直擔心錦繡。若是因她誤了姐姐的幸福,她一輩子都不安心。

    如玉撇撇嘴:「你們姐妹真有福氣,錦繡現在是萬千寵愛於一身,蕭寒就差沒有把天上的星星給她摘下了,初一宮中家宴,出身被刁難之時, 蕭寒不惜以權壓人,逼得左相大人不得不想你姐姐道歉,再加技壓群芳,皇帝也很滿意這個弟媳,你就不要擔心她,蕭寒對她簡直就是百依百順,真應了那句話,金玉錦繡!」

    流蘇笑笑:「姐姐一下福澤深厚,她能放下芥蒂,幸幸福福的,我也就放心了!」

    如玉搖頭,她們姐妹的感情真深厚,難得見到感情這麼好的姐妹,她揮揮手:「對了,不是京城那邊的事,倒是你,為什麼三年都沒動靜?」

    說起這事,流蘇心情一落千丈,眉宇染上憂愁,她也沒辦法,她倒是想要給南瑾生個孩子,可惜,一直沒消息。紫靈兒子都兩歲了,海棠也有一女一子,她和南瑾卻毫無消息,風夫人給他們熬了很多補藥都於事無補,這件事,每回一想起來,都讓流蘇煩悶。

    風夫人前兩年還一直說著,讓蘇蘇養好身子,給風家生個白白胖胖的男丁,這一年也笑著說順其自然,和南瑾一個口氣了。

    流蘇不用猜也知道,南瑾怕她有壓力,怕她難受,這才讓娘不許在她面前提起孩子的事,順其自然……

    可都三年了,她真的有些無奈!

    「是不是身體有問題?你當時生小白的時候好恐怖,會不會因此傷了身子?」

    流蘇搖頭:「我的身體一直都是南瑾調理的,我問過他,他說沒事!」

    「那會不會是南瑾?」如玉挑眉。

    流蘇咬唇,搖搖頭,如玉撇嘴:「算了,也不著急,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走,陪我出去逛逛!」

    「好啊!」流蘇站起來,有些頭暈,如玉趕緊扶著她,一臉擔心:「怎麼了?」

    「昨晚看船行的賬本,晚睡了!」

    「風家又不會倒了,你這麼拚命做什麼?」如玉抿唇,淡淡地苛責,扶著她坐下來,把茶水倒給她:「喝口茶,要是不舒服,我們就不出去了!」

    流蘇喝了一口茶,淡淡地揚起笑容:「你好不容易才回鳳城一趟,怎麼能不陪你好好逛逛呢?鳳城每月一個樣,你得好好逛一逛,我沒事的,坐一會兒就好!」

    如玉雙手放在流蘇太陽穴上,給她推拿按摩:「這樣舒服點了麼?」

    流蘇點頭,舒服很多:「如玉,你手都是拿刀拿劍的,什麼時候會這手了?還做得這麼順手?」

    如玉手略微一停頓,眉心擰了擰:「嗯,剛剛學會的,習慣了!」

    流蘇心中大奇,有誰能讓如玉習慣了服侍他?真是大奇聞,不過她也不好奇,到了時機,如玉自然會和她說。

    兩人坐了一會兒,流蘇就陪著如玉到街上走走。

    「鳳城果真變了好多,蘇蘇,你平常出來走動麼?」

    流蘇搖頭,一般沒什麼事,她是不會出門來逛的,南瑾根本就不出門,小白整天膩著她爹,她偶爾才會和風夫人上街轉轉。

    「這次回來沒見著小白太可惜,我還想帶她出海玩玩來著。」

    「可別,去年你帶著我們出去,南瑾已經鄭重警告我要和你保持距離!」流蘇輕笑,為了這事,南瑾還半天不和她說話呢。

    如玉哼道:「別聽他的,我駕船已經很穩了,安全得很,再說,小白不是挺高興的麼?你們整天在家裡足不出戶,有什麼好玩的,偶爾也要出去吹吹風嘛!」

    「海上不是遇到風暴了麼,小白回家找她爹說,如玉阿姨帶著她出海玩,有多刺激,我們遇到風暴差點沉船也說了,這回刺激到南瑾,一直瞪我,那臉啊,全黑了,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呢。」流蘇笑道。

    如玉哼哼,小白這臭丫頭,什麼都和她爹說,白疼了!

    流蘇揉揉額頭,如玉細心地發現了:「蘇蘇啊,這樣不成,前面就是我家醫館,去看看!」

    「我沒事!」

    「不成,去看看,聽話!」如玉拉著她就進醫館,掌櫃的一見立刻迎了出來,如玉喊來一位老大夫,給流蘇診脈!

    「她怎樣?」如玉擔心地問道。

    老大夫道:「少夫人只是血氣不足,脾虛肝熱,並無大礙,只要稍加調理,不要太勞累,便可康復。」

    如玉鬆了一口氣,流蘇笑道:「我都說了沒什麼大礙嘛!」

    「蘇蘇,這位是西門家的老大夫,見多識廣,不如趁機看看……」

    流蘇沉吟了下,問道:「大夫,我和丈夫三年並無所出,有沒有什麼辦法……」

    流蘇羞紅一張臉,遲疑著說不下去,老大夫也是明白人,再為流蘇把脈,眉頭微擰:「少夫人先前是早產?」

    流蘇點頭,她生小白的時候,不僅是早產,還是難產,吃了不少苦頭。

    老大夫微微歎息:「少夫人,請恕老夫直言,少夫人幾年前生產傷及身子,以後懷孕的機會,是微乎其微了!」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3章

    流蘇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靈秀沉穩的翦眸睜到極致,如被一根魚刺哽在喉嚨間,疼得她有股窒息的錯覺……

    她不能有孕了?

    「呂老,你會不會弄錯了?」如玉驚呼,簡直不可相信這是真的,流蘇不能懷孕?她以為是南瑾坐著輪椅太久,加上曾經食用毒果為生,身體受損導致不孕,可怎麼會是流蘇呢?

    老大夫惋惜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臉,在她期盼的眼光中,微微搖頭。

    流蘇心臟如被尖銳的利器扎中,鼻尖一酸,倏然閉上眼睛,痛苦地垂頭,痛苦和絕望鋪天蓋地而來,充斥在她五臟六腑之中,如被重物碾過。大多的絕望撕扯著她的神經,連靈魂都劇烈顫抖起來。

    南瑾……一顆眼淚滴答一聲落在手背上,破碎飛濺……

    如玉迅速低下身體,伸手攬住流蘇的肩膀,安撫地拍著:「蘇蘇,別怕,別怕,別哭……你不是還有小白嗎?」

    流蘇一聽這話,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掉線的珠子不停地掉下,哭得好悲慘,渾身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連老大夫也搖搖頭,無奈歎息。

    她有小白,可南瑾怎麼辦?她和南瑾怎麼辦?她想要一個和南瑾生的孩子,她想給風家留後,從三年前,這個觀念就深入骨髓,如今怎麼去割捨?

    流蘇淚眼朦朧,咬著下唇,殘留著最後一線期望:「我還有康復的可能麼?有藥能治好麼?」

    對著這張充滿期盼的臉,老大夫說不出一個不字,眼前的女子,想要為夫家延續香火的期望是那麼深,這對她是個致命的打擊,他都不忍心再說什麼。

    老大夫的沉默,讓流蘇最後希望都打破,流蘇如被拋在冰冷的海水中,絕望地沉浮。

    「蘇蘇,別哭了……」如玉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不停給她抹淚,流蘇倏然推開如玉,跑出醫館。

    「蘇蘇……」如玉大驚,立刻起身追出去。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秀麗的女子淚流滿面,旁人紛紛側目,風家的少夫人為何哭?這真是天下奇聞,在鳳城百姓的心目中,風南瑾和其夫人風蘇蘇是神話,夫妻兩人都是經商奇才,一前一後曾和漠北海王談判,驚才絕艷,一身本領。特別是風少夫人,三年前她獨撐風家的故事在江南一帶廣為流傳。在眾人心目中,風少夫人就是一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見她淚流滿面,紛紛不解。

    流蘇不知道要跑去哪兒,竟然往渡口跑出,一路上撞了人也不停,傷心欲絕,早已不能顧及其他。

    「蘇蘇,站住!」如玉終於拉住她:「蘇蘇,你去哪兒?回家休息,別想了,不會有事,大夫只是說微乎其微,又沒有說不能懷孕,還是有一線希望,流蘇,你不要放棄,你不要多想好嗎?」

    流蘇低泣,長長的睫毛上沾滿經營的淚花,她道:「如玉,你不要再說這些話安慰我,不要再讓我懷了希望又再一次失望,南瑾……有誰的醫術比南瑾還高?南瑾他明明就知道我多想生個孩子,他明明知道我有多希望能懷孕,他明明知道我的身體不能再懷孕,可他從來不說……他提都沒有提過,他每次都說順其自然,每次我問他的時候,他是以什麼心情在回答我?」

    如玉一把抱住她,拍著流蘇的肩膀:「蘇蘇,不要激動,憂能傷身,南瑾都不在意,你就不要在意,你們有小白就夠了,蘇蘇,命該如此,不能強求啊!」

    流蘇一把推開如玉,含著眼淚的眼光倏然堅毅起來:「我不信命,我不信南瑾會命中無子,我們都做錯什麼,上天為何要如此懲罰我們?我也好,南瑾也好,我們自小受的苦還不夠嗎?我從小孤苦伶仃,受盡大娘欺辱,南瑾從小不良於行,長達二十年。落崖,靠毒果為生,放下自尊,就算只能爬著,也沒有放棄過生命。我們都這麼認真,這麼堅強地生活,為什麼會遭受這樣懲罰,我不服,我不甘心!」

    「蘇蘇,你不要激動……」如玉擔心地看著她……

    流蘇太想給南瑾生個孩子,突如其來的打擊的確令人難以接受,她真怕她有什麼想不開的,只要牽涉到南瑾的事,流蘇都會在意,何況是子嗣一事。

    流蘇痛苦地蹲下來,抱著雙膝,嚎啕大哭,連空氣都感染到她的悲傷,變得淒涼和哀絕:「我這麼努力地活著,讓自己幸福……不是想要這個結果……我不要這個結果,這對南瑾不公平……」

    如玉蹲下來,默默地陪著她:「南瑾他都不在意……」

    「就因為他不在意,我才更會傷心……」流蘇泣不成聲,聲音破碎溢出:「因為那個人是南瑾……所以我才傷心,這三年明知道我身體不能懷孕,也知道我心中的期望,為了不讓我傷心,他選擇什麼都不說,因為我的身體一直由他調理,也不會有機會知道自己身體出了問題,如果不是今天到醫館看,我還會被他一直蒙在鼓裡。他做什麼都是因為我……而我卻不能為他生個孩子……這對他好不公平……」

    風夫人乃至風家堡上下都希望,她能在生一個男丁,延續風家的香火。流蘇傷心的不是自己不能生孩子,而是自己不能為南瑾生個孩子。

    南瑾……

    一回想起南瑾說來日方長,順其自然的時候,流蘇心如刀絞。

    南瑾,你曾經失望麼?

    流蘇笑得淒苦,如玉心疼地看著她,她也沒辦法,任何一個女人都想為自己心愛的人生兒育女,因為小白不是南瑾親生骨肉,所有流蘇更是在意這件事。

    這對她,打擊很大!

    三年的希望啊……就這樣落空了!

    「如玉,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你別跟著我了!」流蘇站起來,擦乾眼淚,現在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地靜一靜,平復一下今天的所受的打擊。

    「不行!」如玉立刻拒絕:「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外面,還是回家去吧,蘇蘇,聽話好不好?」

    流蘇搖頭:「我又不是孩子,不會有事的!」

    如玉還想說什麼,流蘇就打斷她的話:「如玉,你就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好,我在酒樓等你,一會兒回來,我們一起回風家堡,知道嗎?」如玉交代。

    流蘇點頭,如玉擔心地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回了風家酒樓!

    流蘇一個人盲目地走著,不知不覺走到渡口,陽光燦爛,流蘇恍惚地看著,折道去船行,讓人把風家專用的帆船開到渡口。

    她想去漠北海上靜一靜!

    從赤丹河到漠北海,要幾個時辰的功夫,流蘇算好時間,能在海上待半一個半時辰,剛好趕得及在天黑之前回來。

    曠遠的海洋上,只有她一艘船,靜靜漂流,坐在甲板的椅子上,沉默不語,抱著身子捲縮著,雙眸寧靜地看著這片遼闊的海域。

    今天風平浪靜,海風緩緩地吹著,女子寧靜地坐著,也不管船會把她帶到哪兒,在海上隨意漂流。

    不僅如玉喜歡大海,流蘇也喜歡大海,就連小白都很喜歡,獨自航海更多了一份沉靜,很應她現在心境。

    獨孤、寂寞、悲傷……

    流蘇捲著身子,淚如雨下……

    流蘇的船不是漠北航線上,沒有什麼船隻來往,整個海面很平靜,就只有流蘇這條船,在自由飄蕩。

    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毫無顧忌地大哭,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和心疼向大海傾訴……

    「南瑾……」流蘇心如刀割,泣不成聲:「南瑾,可怎麼辦呀?」

    正在赤丹河在航行的南瑾心中頓感一陣不安,猛然轉身,沉靜的眸子深深地望著身後,河水清透,一片平靜,什麼都沒有,為何他心中會突然不安和煩躁,好似有什麼事會發生。

    南瑾的第六感一直非常靈驗,從未出過錯。

    風華絕代的男子站在船頭,身材頎長,玉樹臨風,雙眉卻靜靜地擰著。一語不發地看著鳳城的方向。

    小白不解地拉拉他的袖子:「爹,怎麼了?」

    南瑾低頭,拉起小白的手,淡淡一笑:「沒事!」

    「爹……」小白拉長了聲音,抗議她爹的偏心:「爹,才兩天不到就想娘了麼?你好偏心!」

    南瑾哭笑不得,擰擰她的臉蛋:「胡說八道!」

    是啊,是掛心流蘇了!

    不管走到哪兒,都是他放不下的牽掛!

    漠北海上,流蘇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醫術高如南瑾,也不能調理好她的身體,那豈不是無藥可醫,不然這三年,南瑾早就醫好她的身體,一定是因為毫無辦法。

    面對大海,流蘇心靜如鏡,完完全全明白,那句順其自然之後的憐惜和無奈。

    讓她放棄南瑾,那是不可能的事,讓南瑾放棄她,也不可能,他們只能選擇不要孩子,可這樣,她會愧對風夫人一輩子,會愧對南瑾一輩子,會內疚一輩子。

    任她聰敏過人,此刻想不出有什麼好法子,能兩全其美。

    這兒離一座島嶼不遠了,倏然船身猛烈一陣搖晃,接而一陣劇烈的震動,流蘇大驚,倏然擦乾眼淚,往下一探,詫異地睜大翦眸,流蘇臉色一沉……

    糟了!

    船觸礁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4:19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4章

    流蘇獨自出海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即便遇上風暴也能安然無恙,從無觸礁過,這不是貨船,吃水不深,就是有礁石,一般也不會相撞,除非是特別尖銳凸出的礁石。

    這片海域並不在漠北航線上,流蘇心情煩躁,只想散散心,哪會那麼刻意地去注意環境,她任帆船隨便在海上飄蕩,反正有指南針,她最後能開回去。

    流蘇航船的經營也算不少了,並沒有太驚慌失措,匆匆地跑下船艙,這才臉色大變,船體已經嚴重斷裂,已經漏水,海水滲透進來,整個船艙的水都沒過膝蓋,正大量地湧進來。

    流蘇深知不好,一定會沉船!

    船身一陣劇烈的搖晃,似要把流蘇狠狠地拋入海中,架子上瓢盆茶具等零碎物品匡啷匡啷地掉下來,高層上所有的物品都砸下來,一陣兵荒馬亂。

    流蘇一陣措手不及,被狠狠地拋出,額頭和船板一陣猛烈的撞擊,流蘇只感覺腦海裡一片不正常的匡啷作響,觸手一片濕潤,撞傷了,鮮血溢出……

    船失去了平衡,依舊在劇烈搖晃,流蘇幾乎都站不穩,摔了好幾次,這回也顧不上頭部的劇痛,她只能棄船,不然就船毀人亡……

    船身已經開始傾斜,流蘇當機立斷,噗通一聲跳進海裡,海水碰上額頭的傷,疼得流蘇蹙眉,連心都顫抖起來,身體露出海面之刻,船已經慢慢地沉了下去……

    流蘇緊緊地蹙眉,伸手碰觸額頭上的傷口,疼得她眼淚都要滴下來,什麼叫禍不單行,看她就知道了。

    整個海面一片遼闊,白茫茫的,這讓她游回漠北航線上,她命一定沒了。她轉頭看向那座小島,暗暗掂量著,還是去島上吧,以她的體力,只要不在水中抽筋,游到小島上應該不成問題。

    倏然,眼光一亮,眼界裡出現了一條很大的帆船,流蘇臉上掠過喜色,轉而蹙眉,即便是在這種危機的關頭,也沒有失去她歲月磨練出來的沉穩冷靜。

    這不是風家的帆船,船非常巨大,壯觀,是兩層的閣樓船隻,從她的角度,雖然只看見樓船頂端,卻可以判斷得出此樓船一定非常豪華。

    這是遊船,不是貨船!

    在流蘇的印象中,風家沒有造過類似的船隻,她猶豫了,該呼救麼?

    還不待流蘇呼救,船上已經有人發現了她,流蘇看看海島,又看看天色,毅然開口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只要這船的主人能好心送她到漠北航線上,她便能在天黑之前回岸,航線上都是風家的帆船,隨便上哪一艘都可以平安回家。若是現在游去那座島嶼,勢必要在島上過夜,明天柳溪柳秀才會派人在海上搜索,能不能找到她還是個問題,更別說,一個人在荒無人煙的海島上,能不能平安等到天亮也是個問題,考慮再三,流蘇決定呼救。

    豪華的船隻慢慢地靠近流蘇,流蘇心中一喜,也游了過去,船上探出一名戎裝的士兵,丟下一根繩索,吆喝道:「抓住,我拉你上來!」

    流蘇不再猶豫,抓住繩索,那男子便把她拉上船。

    流蘇頭一陣暈眩,伏在地上不停地喘氣,拉她上來之際,腰部有些磨傷,加上額頭剛剛經過劇烈的碰撞,極為不舒服,好久,眼前發黑的狀況才略微改善。

    「姑娘,你怎麼掉進海裡了?」那位拉她上來的士兵沉聲問道,有好幾名士兵都湧過來,把流蘇圍成一團。

    「沉船了!」流蘇應道,在海上,也就只有沉船,才有可能泡在海水裡。

    那士兵不可思議地低呼,發生海難在他意識裡好似極為少見似的。流蘇擰擰眉心,讓自己舒服點,這才抬頭,見眾人簇擁,吃了一驚。

    這群士兵並不是聖天士兵的裝扮,皆是一身戎裝,盔甲紅櫻,威風凜凜,看起來像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特殊軍隊,整個船上都是士兵,足足有百餘人。

    這艘船果然如流蘇所料,非常豪華,雕欄玉砌,琉璃宮燈,盡顯氣派和尊貴,閣樓精緻秀雅又不失莊重,好一艘華麗的帆船,流蘇暗自讚歎,仰首,卻沒有看見任何旗幟,流蘇暗暗驚奇,這是哪個國家的帆船?

    漠北海有女兒國,還有幾個不算小的部落,都有可能。

    單看此帆船的建築,就知道非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風家也有此豪華的帆船,可除非全家出遊,否則一般是用不大,且觀起建築,比風家最豪華的帆船還要貴氣和壯麗。

    流蘇沉吟著,一陣海風吹過,身子微微有些發冷,撞得暈眩的腦海也有一絲清明。

    「姑娘,你們沉船,就你一個人活下來了?」一名士兵頗有興趣地問道,十分好奇,在海上沉船就意味著船毀人亡,她看起來很狼狽,一定在海裡泡了不少天吧,士兵如此想著。

    流蘇有禮地頷首,眉宇掠過自然而言的疏離,神色冷靜,開口問道:「這位大哥,請問,這是要開往哪兒?」

    「我們只在游海,四處觀光的。」一名士兵爽朗地回答:「姑娘,你是哪兒人?」

    流蘇不答反問:「幾個大哥,能不能麻煩你們送我到漠北航線上?」

    「漠北航線?」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插入他們的談話之間,流蘇周圍的士兵立即站起來,動作精練而有力,個個斂去臉上的輕鬆,恭敬地朝那聲音的主人施禮:「參見二公子!」

    流蘇順著聲音看過去,那是一名長相俊美的青年人,二十五六歲上下,墨綠色的錦服,包裹著一具剛勁的身材,舉手投足皆有一股氣派,俊美無濤,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如要勾人魂魄似的,閃著狐狸般的狡猾光芒。

    流蘇想起一種動物——狐狸!

    男子勾魂似的眼光直直地打量著流蘇,尚算清秀,不算絕色,氣質還不錯。男子是相貌控,這是第一感覺。再看,處變不驚,非常沉穩,看起來雖然弱不禁風,倒給人意外的堅韌,雖然狼狽,倒不顯出驚慌之醜態,嗯,總算沒白救,他討厭哭哭啼啼的女人。

    「聖天人士?」幾乎是肯定句。

    流蘇點點頭:「是!」

    男子勾起一抹艷麗的笑容:「怎麼稱呼?」

    「小女子姓風!」

    「風姑娘?」男子呵呵笑了聲,語意不明,流蘇凝眉,他是這船的主人麼?

    「你能把我送到漠北航線上嗎?」流蘇站起來,冷靜地問道,一陣海風吹過,身子微微打了個寒顫,有些冷,還好陽光還算燦爛,亦有些暖暖的感覺。

    男子看著流蘇,羽扇唰一聲打開,瀟灑的模樣平添幾分風流韻味,流蘇靈秀的翦眸劃過一道笑意,他這算什麼意思?

    「這兒離漠北航線不算遠,風姑娘!」男子微微笑道,眼光遠眺,整片海域白茫茫一片,千里之內無一艘帆船。這已經算是委婉的拒絕了,流蘇沉靜地站著,如霜中寒梅,玲瓏的心思迅速轉動,這是遊船,他們的游海,送她到漠北航線上,並無耽誤,他話裡的意思,並無半點送她回去的意願。

    流蘇沉吟著,微微一笑:「究竟要如何,你才會送我去漠北航線?」

    「如果風姑男子娘能親在下一記,或許本公子可以考慮考慮!」那男子裝模作樣地沉吟,羽扇輕搖,擺出一副自認為非常迷人,非常瀟灑的姿態,像極了上慣了青樓的風流公子調戲良家婦女,一臉痞相。

    那笑容燦爛極了,露出潔白的牙齒,爽朗得想讓人揍一拳。

    四週一片撲哧的輕笑,男子桃花眼一轉,剛剛笑出來的士兵立刻收住笑容,一臉嚴肅,非常正經地站著,如雕像般。

    男子哼了哼,流蘇並不生氣,直直地看著男子勾魂似的桃花眼,淺淺一笑,如一朵雛菊在風中搖晃,男子眼睛一瞇,此女笑起來,讓人感覺舒服極了。

    如一朵雲兒般,純淨無暇,純粹得近乎乾淨!

    「好,我們一言為定!」流蘇回答,上前一步,真的傾身,要親上男子的唇,那男子微怔之後,立即退開,羽扇擋在自己唇邊,保護自己清白,雙眸冒火地瞪著流蘇。

    流蘇故作不解,盈盈一笑:「公子為何躲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提出的條件,小女子並無異議啊?」

    男子眼光瞇起,剛想說什麼,突然退到一邊去,船艙裡走出一名中年女子,眾人紛紛行禮:「參見夫人!」

    一股壓迫的力量隨之而來,伴隨著一股香氣撲面而來。流蘇暗暗打量著她,雖是中年女子,卻非常美麗,有股讓人難以抗拒的成熟魅力。她輕裝打扮,梳了一個鳳凰朝天髻,極為端莊,神態雍容大度,尊貴逼人,是那種常年慣於發號施令的女人,流蘇一眼就看出,這個女人身上,有一股很濃重的權味。

    一雙睿智的眼眸,緊緊地鎖在流蘇的臉上,把她的深思和沉靜盡收眼底。

    「你要去漠北航線上?」女子的聲音平如流水,卻飽含威嚴。

    「是!」流蘇沒由來的一陣恐懼,輕聲應道。

    女子瞇著眼睛,專注地打量著流蘇:「姓風?風南瑾是你什麼人?」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5章

    流蘇心中一訝,眉梢微挑,靈秀的大眼沉靜地看著中年女子,暗中琢磨著她話裡的意思,她為何問南瑾?又怎麼會一口斷定她和南瑾有關係?

    眨眼的功夫,許多念頭在心裡翩然而過,流蘇設想了好幾個可能性,這中年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海風輕吹,流蘇的長髮被在海風和陽光下,幾欲被吹乾,口鼻之間縈繞著一股海水的味道,流蘇纖細的身子寧靜地站在甲板上,顯得極沉穩。

    她擰擰眉,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風姑娘,在下勸你還是老實回答我家夫人的問話,若是說謊,對你可沒好處!」男子羽扇輕搖,笑意融融道,頗有探究地凝視著流蘇靜謐如水的臉。

    好冷靜的女子,淡漠中帶著三分疏離,疏離中帶著一份七分沉穩,不似故作鎮定的醜態,反而透出歲月累積出來的磨練和強勢。

    成熟的臉還遺留著少女的清透和純真,揉合溫軟和剛毅的美,更難得的是,眼光非常靈秀和乾淨,宛如純碧的大海。

    流蘇看向他,心底疑惑,剛剛士兵們叫她夫人,叫他二公子,可他們顯然不是母女關係,更像是下屬和上屬的關係,男子已是人中之龍,那中年女子的身份定然極為尊貴。

    中年女子微笑,溫柔和煦的淺笑蕩漾一股逼人的氣勢,直逼流蘇咽喉,流蘇的沉穩和中年女子的沉穩尊貴顯然不在一個水平上,流蘇是歲月磨練出來的沉靜,而她,是歲月和歷練交錯出來的氣勢。比起蘇蘇,更高一層渾然天成的王者魅力。

    「風姑娘,很難回答麼?」

    流蘇淺笑:「我是風南瑾的妻子,風蘇蘇!」

    不僅男子詫異,連中年女子也錯愕,以一種很困惑的眼光看著流蘇,震驚的是,她竟然如此誠實,毫無欺瞞,中年女子認為,至少她會隨便說一個身份,而不是風南瑾的妻子這麼敏感。

    海上是他們風家的天下沒錯,但,那是相對於聖天而言,對於其他國家,可就不是這麼回事,風家富可敵國,人人皆知。雖然只有一個照面,她看得出,眼前的女子聰穎通透,不會看不出他們不是聖天的人,竟然也敢自爆身份,有勇氣!

    她欣賞這股難得的誠實和勇氣!

    「鄙姓龍!」

    流蘇頷首,盈盈拜謝,不動聲色道:「多謝龍夫人救命之恩!」

    龍?女兒國的國姓?

    流蘇眼光淡淡地掃過華麗的樓船,這兒處處體現貴氣,流蘇心思婉轉,不由得多看了龍夫人一眼,她有沒有可能是……

    南瑾對她簡單地提過女兒國王室的成員,以這個年紀的女人,且姓龍的,只有龍淺月,龍雪梨,一般的皇室成員不會有她這樣的尊貴逼人的氣勢。

    流蘇見過的人,有蕭絕、有南瑾……這兩人一眼就知道習慣於發令,身處高位的人,流蘇這些年在商場上見過的人也不少,眼色頗有長進。心裡暗暗琢磨著她的身份,如果是女兒國皇室,那是她的親人……

    流蘇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渴望,問問她的身份。

    也許有可能是龍氏男子的夫人,龍夫人……流蘇口齒輕吟這三字,表情卻無風無浪,極為平靜。

    「風少夫人言重了,救你的是你自己!」龍夫人淡淡道,芊芊玉指橫指海面,流蘇轉身看去,平靜的海面上漂浮著風家船運的主旗,這是風家人的標誌,也不是一般的貨船。

    流蘇失聲一笑,徹底佩服龍夫人的眼力,果然觀察入微。

    「若你敢有半點欺瞞,說你不是風家人,我就會立刻命人把你扔下海,任你自生自滅,只是沒想到你會如此膽大,很好,我就喜歡有膽色的女人!」龍夫人笑聲道。

    「龍夫人過獎了,待人以誠是風家祖訓,蘇蘇不敢有忘!」若是南瑾聽到這話,估計會似笑非笑地挑眉,風家什麼時候多出這條祖訓了?流蘇沉靜應對笑道。

    龍夫人打量流蘇,似贊似探道:「風少夫人之名不僅響徹大江南北,連漠北海周邊的國家也略有耳聞,百聞不如一見,龍氏這幾天游海最大的收穫便是有幸能結交風少夫人,來人,給少夫人拿件披風!」

    流蘇也不拒絕,她身上全濕,海風這一吹,有些涼意:「蘇蘇多謝龍夫人!」

    龍夫人笑著扶起她,笑容和煦如風,流蘇淡笑,第一次覺得,風家少夫人的頭銜還挺好用的!

    「龍夫人可否送蘇蘇到漠北航線上,久不見我回去,家人會擔心的!」

    「自然可以!來人,轉向,東北航線上!」聖天稱這條航線為漠北航線,而女兒國為了區分兩條航線,叫東北航線和東南航線。

    眾人應命,立刻落下篷布,調整,向漠北航線方向而去。

    一名秀麗的少女捧著披風走出船艙,向龍夫人行禮之後,幫流蘇披上,流蘇暗暗吃驚,這觸覺光滑細膩,雖然很薄,卻擋住所有來自四面八方的風,一股暖意襲身,非常溫和,這件披風價值連城吧。

    「這兒離東北航線還有一段距離,風少夫人若是不嫌棄,可請到閣樓喝杯熱茶暖身!」龍夫人熱情邀請。

    「蘇蘇恭敬不如從命!」流蘇淺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流蘇自從判斷龍夫人有可能是女兒國的皇族的人,便覺得她非常可親,不知不覺想讓人親近。有機會好好聊天相聚,她自然不會拒絕,雖然南瑾交代過不能讓人發現她的身份,可這應該不會出事!

    三人上了閣樓,這兒視野更寬闊,放眼看去,整個漠北海上碧海連天,萬里無垠,壯麗而豪邁,安靜的海面又給人一股神秘的魅力,讓人不可抑制地想要探究這層神秘的面紗。

    「這位叫周流雲!」龍夫人給流蘇介紹。

    流蘇挑眉,瀟灑的男子露出不算太誠懇的尷尬來:「流雲剛剛多有冒犯,風少夫人大人有大量,別和小人一般計較!」

    「不敢當!」流蘇了然一笑,對他倒挺有好感的,笑容都多了一分燦爛:「是誰多冒犯還說不准呢。」

    流雲哼哼,折扇一搖,盡顯其風流之態,龍夫人搖搖頭,侍女送上熱茶,流蘇連喝三杯,是上等的霧裡青,流蘇算得上是豪飲了,一股暖流從咽喉從暖到腸子,驅除身子最後一抹冷意,頓時舒服很多。

    龍夫人細細地看著她,微微清茗一口,睿智的眼光看不出她內心深處一絲一毫的想法,眾人只看見一片深沉的海洋,平靜無波。

    「少夫人怎麼會一個人出海?」她堂堂的風家女主人,出海竟然沒有人保護,還觸礁沉船,若是沒有他們經過,是不是就喪命海底呢?還真是大膽,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流蘇想起不孕一事,心中微微刺痛,苦澀笑道:「蘇蘇經常一人出海,沒出過意外,今天可能是蘇蘇有生以來最倒霉的一天吧,所以事事不順!」

    先是身體不適,再是發現自己不孕,再來便是沉船,接二連三出事,真是不走運到了極點!

    龍夫人挑眉,放下茶杯,茶香裊裊升起,繚繞在彼此之間,傳遞著暖暖的感受,龍夫人露出擔憂的表情:「少夫人似乎不太開心?是為何事煩悶呢?」

    流蘇搖頭,微微一笑:「沒事,蘇蘇見今天風和日麗,便出海散心罷了,沒想到出事,抱怨自己不走運而已。」

    「若是風少夫人也抱怨不走遠,恐怕天下所有女人都要哀歎此生虛度!」龍夫人笑道:「芸芸眾生能有少夫人運勢的人少之又少,如今天沉船一事,若是常人,恐怕便會喪命於漠北海底。你也好,我也好,人的一生日子都不會太平順,有時候黑暗得看不見天日,可誰有料到未來會如何,否極泰來,說不定真的會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懷著一直希望,便可見陽光,凡事不要太強求,只要盡心盡力,問心無愧就好。我一直認為凡事都有公理,順其自然,你看看這船,到橋頭自然直!」龍夫人眼光睿智,含笑說道,親切地看著流蘇,斂盡她身上所有的強勢,如普通的長者。

    流蘇聞言受教不少,奇怪,順其自然,這話南瑾也經常說,流蘇也聽過無數次,卻沒有一次比眼前的長輩說來得震撼,給她一種幡然醒悟的感覺。

    真的是她太強求了麼?順其自然有什麼不好呢?南瑾這麼完美的一個人,老天會忍心剝奪他真正為人父的權力麼?

    「聽龍夫人一席話,蘇蘇感觸頗深,南瑾也常常說順其自然,蘇蘇也許是太強求了,多謝夫人一番教誨!」流蘇有禮地道,當真如當頭棒喝,在她最茫然無助的時候給她指引一條路。

    「少夫人聰慧可人,心思玲瓏,只是一時鬱結罷了,多些時日自然想通,何需謝我?」

    流蘇輕笑:「夫人真是有雙慧眼,蘇蘇也希望到了夫人這個年紀,也能有夫人這種素養和睿智。話說回來,能得空在漠北海上游海幾天,蘇蘇頗為羨慕,漠北海風光無限,龍夫人真會享受!」

    龍夫人淡淡笑道:「漠北海的確風光無限,也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時光可以享受這片好風光,人生在世,忙忙碌碌,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又豈可不好好享受,說起來,也有三年的時間沒有好好享受過這麼悠閒的日子。當真輕鬆,人都似乎年輕十歲。」

    龍夫人的聲音有種淡淡的悲傷和遺憾,她眉目如畫,亦染上輕愁,卻無損她一身的強勢和貴氣,反而添了一股難得柔情,整個人魅力無限,如月光下的幽幽明珠。

    流蘇無意探人隱私,人人都有心中解不開的心結,如她,如她,只好藉著這片海域,疏散心中的鬱悶。

    流雲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遠眺海面,似乎被風景所迷,看得目不轉睛,非常認真。

    「風少夫人,可否冒昧的問一聲,少夫人是何地人士?」龍夫人突然問道。

    流蘇拉拉身上的披風,淺笑道:「夫人,叫我蘇蘇吧,我是鳳城人士!」

    「鳳城?」女子出嫁從夫,流蘇不但姓隨了南瑾,連籍貫也隨了南瑾。

    龍夫人淡淡地凝眉:「令尊令堂是否還在人間?」

    流蘇遺憾道:「蘇蘇出生就沒見過爹娘,他們很早就過世了!」

    「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風夫人道歉,眼光掠過一抹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流雲詫異,夫人怎麼會好奇風蘇蘇的籍貫呢?

    「龍夫人為何有此一問?」流蘇好奇地問道。

    龍夫人雙眸定定地鎖在流蘇臉上,有疼愛,有遺憾,片刻轉為一聲無奈的歎息:「你很想我的妹妹!」

    流蘇渾身一震,迅速垂眸,拿起桌上的熱茶,不著痕跡地掩飾過自己的異樣,那翠碧的茶水裡,她看見自己震驚和驚喜的眼睛,果真是……龍淺月麼?

    如此巧合?

    南瑾說過,龍淺月和龍紫月姐妹兩的關係很好,好到能為彼此生死的地步,當年龍淺月為了妹妹的幸福,冒著被奪太子之位,冒著生命危險助她逃離。她究竟是不是?

    「普天之下,相似的人多了去。」流蘇喝一口茶,淡淡地笑道。

    龍夫人笑著搖搖頭,睿智的眼光盛著慢慢的寵溺:「你和長得並不像,她比你好看得多了!」

    ……

    好打擊的話啊!流蘇哭笑不得,她倒也不在意這個,只要南瑾不嫌棄她就好!

    「不好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說少夫人你不漂亮……」龍夫人似乎也想到這麼說有欠考慮,匆忙補救,流蘇不在意地搖搖頭,她這才鬆了口氣,心裡對她的好感又升了一倍,竟然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相貌,真是難得!「你們長相不太像,就眼睛稍有些影子,某些神態卻像極了,總讓我有種錯覺。」

    好似妹妹就坐在面前,還是二十一年前清麗無雙的模樣。


    「流雲,你覺得想不想?」龍夫人突然問一旁靜默不語的流雲。

    流雲眼光在流蘇身上轉了圈,道:「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小姐,流雲印象有些模糊了,不過從畫像來看,神態的確有幾分影子。」

    龍夫人笑著點頭,證明這不是她眼花:「我沒看錯,二十一年了,還記得妹妹當初堅持要出走的神態,是那份堅持和執著感動了我!」

    流蘇試探地問道:「那你妹妹呢?」

    她心底已經確定,眼前這位就是龍淺月,她的姨娘,血緣最親密的家人,流蘇那一瞬間,百味交集,倏然有種想要哭泣的感覺。

    世間最難跨過的距離,就是對面相逢不相識,明明是血親,卻只能如陌生人一般,不敢太親近。

    龍夫人感歎道:「她不在我身邊,也不知道現在身在何方,是否幸福!我妹妹很漂亮,也很堅強,從小到大,凡事有我這當姐姐的給她撐腰,她幾乎呼風喚雨長大,卻不驕縱,很會體貼人,可惜愛上不該愛的人,任性了一回。我還清楚地記得她臨走時的決絕和執著,我當時在想,家裡有我一人就夠,注定我是不能有什麼幸福,起碼可以讓妹妹幸福過她想過的日子,沒想到反而害了她,我以為只要我重掌大權一天,就是妹妹回家之時,沒想到一別再見,卻成了奢望。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放她離開,至少她還會好好地活著吧!」

    龍夫人說起這些有些傷感,卻不流淚,或許多年的磨練,流淚對她來說,已成一種奢望。

    流蘇在她臉上看到極致的柔情,提起自己的妹妹,她連五官都柔和幾分。沒有那種逼人的氣勢和強悍。

    或許,她是真的很疼妹妹吧!

    流蘇想起錦繡,當初聽聞自己噩耗的錦繡,是不是也如她一般呢?

    不,應該是更傷心才對。

    龍淺月只知道自己的妹妹生死不明,而錦繡卻眼睜睜看著她下葬,定然比龍淺月更傷心吧!

    流蘇喉嚨有些苦澀,道:「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或許你妹妹認為值得呢?花兒最燦爛的時候,是為了懂得它風韻的人開,也算是一種幸福!」

    她寧願相信,爹娘在天上會重逢,或者早早投胎,開心另一段情緣。

    龍夫人一笑:「也許吧!」

    船慢慢的已經開到漠北航線上,這兒過往的帆船很多,流雲命人把船開堵截一艘帆船,引起那邊人馬騷動,流蘇趕緊下了閣樓,有兩名船員認識蘇蘇,吃了一驚:「少夫人?」

    流蘇擺手讓他們安靜,欲脫下披風還給龍淺月,而龍淺月雙手一按,淡淡道:「你披著吧,天晚了,很涼!」

    流蘇心底一陣溫暖,倏然上前,擁抱一下龍夫人,她似乎有些吃驚,流蘇很快就退開,淡淡地道:「再見!」

    流蘇上了風家的帆船,朝她揮揮手,雖然不捨,卻不敢多有留戀!

    龍夫人抬手,也朝她揮了揮,看著流蘇的身影越來越遠,有些不捨。

    流雲上前,不解地問道:「夫人,為何放過她?她是風南瑾之妻,倘若……」

    接下來的話流雲沒有說完。

    龍夫人看著流蘇的方向:「風家,聖天都惹不起,你以為我們能有多餘的精力應付風南瑾的怒氣麼?」

    「流雲,我教你一個道理,多風家一個朋友,絕對比多風家一個敵人,要來得有利!」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8:33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6章

    京城。

    南瑾入京之後第一天晚上秘密進宮見駕,此後便帶著小白在相國寺,三年不上京,主持方丈見到他又驚又喜,特別看見小白,連道恭喜。送了小白一串佛祖當見面禮,小丫頭也有模有樣地行禮道謝,非常有禮貌。

    「公子,一別三年,時間過得真快,想不到你女兒都這麼大了!」老方丈感慨,時光過得真快,轉眼已是三年,如白馬過隙,人都老了,唯有眼前這位驚才絕艷的公子,歲月似乎很厚待他,沒有給他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還如三年前那般清貴無暇,纖塵不染。真要說變,也只能說他的眼光,少了一分冷漠,多了三分溫暖。

    也許,是心有所牽吧!

    這是老方丈樂意見到的!

    南瑾讓韓叔帶小白出去玩,他和方丈有話要單獨詳談,小白也懂事,乖巧地退下,跑到相國寺後院去了。

    「公子是否已放下前塵往事?」

    南瑾看他一眼,微微頷首,神色略顯冰冷:「已經放下,過去所有恩怨,一筆勾銷,只要不太過分,我不會對他們大下殺手!」

    方丈點點頭:「公子若能放下心中仇恨,定然最好,當年後宮爭寵,殃及無辜,實乃一樁悲劇,事情過去二十餘年,該有什麼都漸漸淡了,公子如今生活風平浪靜,的確不宜再起風波!」

    南瑾沉聲道:「就算我不出手,皇上也不會再容忍他們,盛極必衰,乃自然定律,我手頭握的證據,已經足以讓皇后家族永世不得翻身,不過我倒想看看,皇上會如何做!」

    方丈慈悲一笑:「阿彌忙佛,我佛慈悲,公子能置身事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冤冤相報何時了,本就不是公子該做的事,就留給別人去做吧!」

    南瑾朝方丈大師點頭致意,道:「三年前,大師苦心勸我罷手,我卻一意孤行,幸好並無真的指證他們,否則禍必反撲,吞噬自己,如今將一切放下,人也輕鬆。真的該多謝大師當日提點之意。」

    「公子言重了,老衲並無能力讓公子改變心意,這都要多謝風少夫人,讓你把一切恩怨都放下,她必定是奇女子,才值得公子傾心相待!」老方丈笑語。

    南瑾輕笑,提起流蘇,眼光掠過一抹柔情,如籠罩在一層暮靄朦朧的情潮之中,淡淡道:「蘇蘇並不知道其中緣由,也從不曾勸過我,不過真是她,讓我幡然醒悟。話說回來,這也多感謝大師,我們是在相國寺結緣的。」

    大師大奇:「這其中還有這麼一段淵源,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

    南瑾微笑,凝眸看向大堂之中的佛像,一層金光籠罩,給佛像鍍上高貴朦朧的光暈,莊重雍容。南瑾眼光深沉,似帶著一層笑意。

    他一向不信命,從他懂事以來就相信,命運要靠自己掌握,此刻卻深信,姻緣寺真有姻緣傳說。

    南瑾推著輪椅到了後院,桃花已然落盡,也無人打掃,遍地都是粉色的桃花瓣,南風起,桃花飛,又是一陣落英繽紛。

    如一條粉色的綢緞在橫跨半空,姻緣橋下的水面,也鋪上一層淡淡的粉層,漣漪陣陣,像遠方蕩漾,流溢出迷人的光影。

    白衣公子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如一座美麗的玉雕,眼瞼半垂,覆出一層淡淡的,優雅的剪影。如玉,如水,掠過這春末的寒峭。

    他沉靜地凝視著姻緣橋,想起當年他和流蘇初次在此相遇,心口有股說不出的柔情和暖意,當年公務繁忙,他本無意再來相國寺多住幾天,現在倒慶幸,當年他來了,所以才能遇上流蘇。

    小白的桃花雨中玩耍,笑聲陣陣,這孩子的個性的確隨了他,非常喜歡桃花。

    聽蘇蘇說過,在花雨中祈願,人的願望便會成真,他沒有祈求過,也無從知道真假,不過此刻卻希望遠在鳳城的妻子能平安快樂!

    「小白,回去了!」南瑾喊了聲,小白回過頭來,小步跑過來,小臉紅潤,粉妝玉琢,非常可愛。

    「爹爹,這兒好漂亮!」小白愉快地道,顯然很喜歡這兒。

    南瑾揉揉她的髮絲,笑道:「比家裡的好看?」

    「當然是家裡好看!」小白肯定地道,韓叔推著南瑾下山,小白邊走邊道:「爹爹,韓爺爺說城中有好多好玩的地方,爹爹……」

    小白最後拉長的聲音,南瑾頗有默契地頷首:「你別惹事就好!」

    「謝謝爹爹!」小白開心地在南瑾臉上親了一下:「小白這麼乖巧,怎麼會惹事呢?我去看看和鳳城有什麼不一樣的嘛。」

    南瑾搖頭:「爹會在京城三個月,你慢慢玩,別一下子都玩夠,那以後會悶的!」

    「公子,小姐要是悶,送她回鳳城便是!」韓叔說道。

    小白點頭,接而眼光一亮,笑吟吟地道:「爹爹捨不得離開小白麼?」

    南瑾側頭,小白調皮地眨眨眼睛:「我怕小白你捨不得離開爹爹!」

    「要是娘也在就好了!」

    入城之後,南瑾回小樓,韓叔帶著小白在城中轉悠,小丫頭從小沒有出過鳳城,對這裡的一切都感覺有新鮮,南北風俗不一樣,生活習慣也不一樣,街頭販賣的東西也不一樣,小白四處逛逛,覺得頗有意思。

    「韓爺爺,我要吃綠豆糕!」小白面無表情指著新出爐的綠豆糕,和鳳城的形狀不太一樣,鳳城多半是五角的,而京城是圓的,上頭還有刻字,小白見著頗為新鮮。韓叔憨厚一笑,一下子給她買了五塊。

    「好吃麼?」

    「熱的不好吃,等涼了我再吃!」小白咬了一口,有些嫌棄,又放回去,韓叔認命地幫她拿著,一條街走過來,憨厚的男子手中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吃,有紫金糕,有糯米團,有面人糖,有小籠包……

    他尷尬地笑笑,小白吃沒吃多少,買倒買得多,害得他都不好意思看身邊走過的路人,丟臉呀……

    倏然,小白拉拉韓叔的手,揚聲道:「韓爺爺,那人在做什麼?偷銀子麼?」

    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好讓前面的扒手聽見,頓時一片兵荒馬亂,喊打四起,小傢伙叼著一根糖葫蘆,頗有興致地看戲……

    韓叔搖頭沉默,她八成是故意的。

    「小姐,你答應過公子,不惹事的!」韓叔好心提醒她,小白咬著糖葫蘆,困惑地問道:「我哪兒惹事了?」

    韓叔啞口無言,倏然一驚,小白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7章

    是蕭絕!

    高大的男子想要走進八寶樓,卻在門前停下,瞇著眼睛有凝視著小白。

    他一身華服,貴氣逼人,領口出所繡的蟠龍栩栩如生,張牙舞爪,更是代表其尊貴的身份,包裹著一具充滿爆發力的剛勁身材。五官如雕刻般,冷峻而俊美,剛毅的線條,冷酷的眼睛,冷抿的薄唇,整個人身上散著一股獨孤冷氣團。

    如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男子容顏如昔,並無蒼老,眉宇間卻刻畫出歲月的滄桑。冷硬的肩膀如撐起天地般,給人堅定的力量。

    蕭絕是那種一看就能讓人感覺到他的霸氣和貴氣的男人,冷然孤傲的身影把黑暗的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

    小白疑惑地看著他,有些不解,為何他的眼光一直緊盯著她?

    蕭絕瞇著眼睛,這孩子就算沒有韓叔在她身邊,他也能認得出她是誰,這副得天獨厚的樣貌,這枚獨一無二的硃砂,完完全全就是小一版的南瑾。

    小白……

    他記得她的名字,幾年前,猶記得他第一次抱著她,那股淡淡的溫馨和感動,如同觸動心底最柔軟的一根弦。

    蕭絕眼光一動,不由自主地走過來。

    韓叔腳步一挪,下意識想要保護小白,伸手把她拉到身後。

    「草民參見王爺!」韓叔行禮,憨厚的男子神經繃緊,充滿戒備地看著蕭絕,他的眼光緊緊地凝視在小白臉上。

    「您認識我麼?」小白疑惑地問道,剛好吃完最後一粒糖葫蘆。

    認識麼?

    蕭絕怔怔地看著這孩子。

    他認識她麼?

    他無法回答她,只能沉默地看著。

    他和她爹爹曾經是敵手,他曾經想把風家趕盡殺絕,他和她娘曾經打過一場商戰,鬥得你死我活。

    蕭絕和風家的淵源,說起來還蠻深的。

    從風南瑾到風蘇蘇,他都和他們交過手,甚至他和小白,也見過一面。

    小白的命是他救的,而且還抱過她。

    可這時候小白問他,他卻無法作答,他認識她!

    蕭絕凝眉,心底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如暴風雨般強烈的遺憾和痛楚湧上來,差點擊潰他。

    他眼光深沉地鎖著小白臉上,突然生出一股蠻橫的毀滅慾望,想要把這種酷似風南瑾的臉狠狠地毀了!

    小白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免得有些畏縮。

    可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想要親近的渴望。

    似乎,冥冥之中,覺得他很可憐。

    「不,我不認識你!」蕭絕冷聲道,緩緩地轉身離去,漸漸地走出小白的視線。

    灰暗的影子在地上折疊,浮現的是一抹冷冰和孤獨,這是一種很孤寂的蒼涼之味,好似這麼多年,他就一直這樣走著,無人陪伴。

    韓叔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好險!

    他還真怕蕭絕對小白有什麼不利呢。

    「韓爺爺,剛剛那人認識我嗎?」小白好奇的問韓叔。

    韓叔搖頭:「他說不認識!」

    小白哦了一聲,心中有些奇怪,奇怪,他看著她的眼光,好似他認識她一般。

    「小姐,我們回去吧!」京城這麼大,小白一出來就遇上蕭絕出於意料,這也太巧了吧?

    韓叔是不願小白和蕭絕有過多的接觸,南瑾和蘇蘇也是不願的,上一輩的陰差陽錯不能讓小白來承受這種後果,況且他們風家是真心疼惜小白,他又怎會讓小白和蕭絕過多接觸呢?

    小白垂頭,嫩嫩的手指在地上點了點,韓叔這才發現,剛剛幫小白買的糕點都散了一地。他低呼一聲,立刻道:「小姐,我立刻去買!」

    小白笑笑,點點頭,韓叔立刻返回小攤鋪,一件一件幫小白買。

    小傢伙離韓叔不遠,才不到五米之遙,韓叔付了銀子之後回頭想問問小白要不要再多買點,倏然大吃一驚,驚恐地喊起來:「小姐,小心啊!」

    剛剛被喊打的小偷機靈地逃跑之後折身回來,雙眸陰毒地看著小白,一步一步地靠近,攏著的袖口處,似乎有什麼白光在閃爍著,冰冷中帶著一點煞氣。

    在韓叔看見他的同時迅速撲向小白,小白因為背對著他,韓叔也丟掉手中的零食,隨著撲向小白,最終是慢了一步。那小偷迅速地抓住小白,冰冷的匕首狠狠地抵住小白的脖頸。

    「不許過來!」青年男子扭曲著臉,衝著韓叔大吼。

    他剛剛被打得臉青鼻腫,額頭上還破了,略有血跡,一身還算整齊的破舊衣裳,眼光鬼鬼祟祟中透出邪氣。

    四座皆驚,瞬間人群一哄而散,尖叫四起,沒人敢靠近表情兇惡的青年人,遠遠地站開,同情的眼光紛紛打在小白身上,都料準小白會凶多吉少,周圍一片竊竊私語,交頭接耳,有的瞇著眼睛,不敢看這可怕的一幕。

    韓叔大驚,憨厚的臉迸出怒意,厲喝一聲:「不許傷害我家小姐,放了她!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青年男子露出貪戀的眼光,他的表情如困在絕境的野獸,有股走投無路的絕望,又在絕望中露出刻骨的貪婪。

    剛剛行竊被小白打斷好事,男子懷恨在心,又見小白一身貴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剛剛一落單,男子馬上行動,光是搶孩子身上的首飾就夠他吃下半輩子了。

    小白被匕首抵住,並無驚慌失措,這根本就不算什麼,早前如玉駕船帶她和流蘇出海去玩,遇上大風暴,差點沉船,那情況可比現在危險多了。身邊有幾個極其有冒險精神的人物,如小翠阿碧等,她早就練出一身膽量,再說有她爹娘調教,這孩子心智比同齡還是要成熟多了。

    韓叔見了大急,深怕他有一點妄動,男子鬼鬼祟祟的眼光看著環視周圍,拎著小白就往暗巷裡跑,韓叔驚怒不已,立刻追上去。圍觀城民們見狀,面面相覷,當街挾持在京城還真算少見,他們圍觀看看熱鬧,並無追上去的慾望。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人之本性。

    青年男子似乎是慣犯,對京城的環境非常熟悉,三下兩下就拐進一條無人的巷子,小白慢吞吞地開口:「叔叔,你就是要錢麼,說一聲就成,跑這麼費勁做什麼?」

    青年男子惡聲惡氣地喝道:「閉嘴!」

    小白哼哼,面無表情,她有嚴重的潔癖,這人身上很臭,她有些嫌棄地擰著鼻子,涼涼道:「匕首拿開一點,別傷了我!」

    青年男子大驚,竟然有被挾持者對搶匪指手畫腳的,這孩子太囂張,的確欠教訓,他剛想要一巴掌狠狠地扇下來,韓叔厲喝:「住手!」

    這是一條無人的巷子,四周都很安靜,靜悄悄的風輕輕地吹著,蕩漾著一股淡淡的荒涼,靜謐的空氣有股令人窒息的威迫之感。

    韓叔沉怒地看著冰冷的匕首抵住小白的脖子,有些恐懼,深怕男子傷了小白,他拿出身上的錢袋,往地上一拋:「給你,放人!」

    沉甸甸的錢袋丟在地上,砸起淡淡塵土,這一看就知道份量不少,男子目的也是為了錢,腳尖一勾,把錢袋勾過來,微微掂量了下,非常滿意這個重量,他露出邪惡的笑,似乎非常滿意。

    小白道:「臭臭的叔叔,你可以放開我了麼?」

    青年男子眼光露出野蠻的凶橫,惡狠狠道:「臭丫頭,都是你,我才會被人猛打,我非要出一口氣不可!」

    說罷舉起巴掌,韓叔急喝:「你敢!你敢動她一根寒毛,風家會將你碎屍萬段!」

    韓叔本就高大粗壯,此刻驚怒交加,聲音洪亮,自有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極其威嚴,唬得青年男子不敢妄動,急忙忙地扯下小白身上的配飾,還有手腕上的玉鐲,這些可都是好東西,他雖然不識貨,卻看得出,這孩子佩戴的東西,一定價值不菲,小白也不在意,搶了就搶了,舊的不去,新的還不來。

    韓叔看得眼光都怒紅,這傢伙……他定要他吃不完兜著走,竟然對小白如此無禮,太放肆了!

    那男子搶了配飾和玉鐲珠花還不滿足,伸手就想要搶小白脖子上掛著的玉珮,小白這回不幹了,這玉珮是南瑾和蘇蘇兩人合畫的圖,讓謝家打造的,是她滿四歲的禮物,小白一直很珍惜,被人連碰一下都不行。

    青年男子也見財眼開,搶紅了眼,小白畢竟小,誰會注意到她,小傢伙護著她的玉珮,一巴掌狠狠地摑過去,聲音不大,卻激怒男子,那匕首狠狠地就想砍下她的手,韓叔驚了,立刻撲上去,可有一道人影更快,只見劍光一閃,一條手臂狠狠地被拋出去,伴隨著一道慘叫響徹雲霄。

    一道人影從屋頂撲向,如雄鷹般,捲掃這一方狹小空間,蕭絕的身影冷然如山的身影站著,握劍的手,微微緊了緊,眼光冷峻如刀,看向那被滾在地上哀嚎的男子。

    敗類!

    蕭絕冷哼!

    「小姐,你沒事吧?」韓叔立刻過去檢查小白的傷。

    她秀氣地皺著鼻子:「流血了!」

    一抹脖子,沾染鮮血……

    韓叔大驚,立刻扯開小白的衣襟,孩子脖子上有傷痕,剛剛不顧一切抬手打了那男子一巴掌,他的匕首在她側頸劃了一刀,並不深,只是皮肉傷,她並不覺得疼,只覺得有些麻痺!

    「不疼麼?」一直沉默不語的蕭絕問道,聲音有些冷意,卻含著一抹隱晦的呵寵之意,平常孩子看見這麼多血,估計都嚇哭了。

    她倒好,就皺著鼻子,是該說她勇敢,還是說她沒知覺?

    小白衝著他,破天荒地咧嘴一笑,稚氣地道:「不疼!」

    蕭絕冷硬的五官倏然一柔,倏然有種想要把她抱過來好好呵護疼愛的衝動。

    韓叔也顧不上那被蕭絕砍斷手臂的青年,急聲道:「小姐,快點回去,讓公子給你包紮,你死定了,他一定立刻送你鳳城!」

    「不要!」小白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不能讓爹爹知道,不然她就真的讓他送回去了。

    「不行,快點回去,要不以後公子知道,韓爺爺會讓你害得沒命的!」韓叔扯過她,把她的配飾拿回來,狠狠地踹了那躺著的男子一腳,猶不解恨,又狠狠地踹兩腳,回身幫小白戴上。

    「韓爺爺,不要告訴爹爹!」命令句!

    韓叔示意她看看衣領。

    衣服染了點血跡,是怎麼也瞞不住的。

    蕭絕突然道:「這兒離王府不遠,小白,要不要到王府包紮一下?」

    蕭絕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像是一種邀請,更是一種蠱惑,像極了那些哄騙孩子的人販子,韓叔立刻回絕:「多謝王爺好意,草民等不敢麻煩王爺!」

    「哼!」蕭絕冷冷一哼,不冷不熱地道:「你什麼意思?擔心本王會吃了她麼?」

    男子的聲音充滿嘲諷之意,若是真對想對小白不利,剛剛在八寶樓和左丞相碰面,他就不會半途丟下公事趕來,就是因為心頭突然閃過的不安。

    若是真對她不利,剛剛何必出手救人?

    可惜,他難得發發善心,人家不當一回事!

    何苦呢?

    蕭絕轉身就走,不必自討沒趣。

    小白見狀,立即衝上去,笑吟吟地咧開唇:「王爺叔叔,您生氣了麼?不是說要帶我回去包紮一下麼?」

    「小姐……」韓叔大驚。

    小白回眸一瞪,仰首,扯動傷口,她疼得蹙眉,沒辦法,蕭絕太高了,她只能仰首說話。

    蕭絕見狀,有些明白為何心口突然柔軟了下,低下身子,一把抱起小白,讓她平視著他,小白竟然不拒絕,雖然這個叔叔看起來很嚇人,不過看他長得俊的份上,讓他抱抱不吃虧!

    她看得出,這位叔叔對她沒惡意,小白可不想讓南瑾知道她受傷了,不然一定將她打包送回家,才第一次單獨出來就惹事了,這還得了。

    她都能想像爹爹面無表情瞅著她,冷冷地讓人送她回家的場景。

    蕭絕唇角化為柔軟的水,回頭道:「官府的人一會兒就到,你隨後再來,我想王府你應該知道怎麼走。」

    韓叔又急又驚,惴惴不安,可別惹出麻煩才好。

    蕭絕既然會出手救小白,應該不會傷她才對,三年前他也救過小白一次,他想太多了。

    小白短短的手指戳著蕭絕的臉龐,聲音疑惑:「您剛剛說不認識我?」

    蕭絕嗯了一聲,對孩子的親近也不反感,反而很喜歡。

    小白頭一偏,咬著下唇:「可你知道我叫小白?」

    自相矛盾了!

    心思好縝密的孩子!蕭絕怔了怔,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他都沒太大的注意,這孩子卻敏感地捕捉到前後的矛盾。

    隨著風南瑾的性子吧,如此縝密的心思!

    隱約有些嫉妒,哼,他竟然有這麼一個可愛聰穎的女兒。

    「王爺叔叔……」小白拉長的聲音,她不喜歡講廢話。蕭絕微微一怔,換手抱住,淡淡道:「你小時候,我見過一次!」

    「那你認識我爹娘麼?」

    「交過手!」蕭絕淡淡道。

    小白琢磨著話裡的意思,交過手?通常仇家才會有這種字眼,她不會入虎穴了吧?

    小白聰穎靈活的腦瓜瞬間閃過好幾個被蕭絕殘虐的畫面,猛然打了寒顫。

    嗯,好嚇人!

    大白天果然是……

    想太多了!

    小白安慰自己!

    蕭絕有趣地看著她多彩多姿的臉,不由得勾起淡淡的笑容,堪稱溫和。

不到一刻鐘就回到王府,王府門口的人看見王爺抱著個孩子回來,目瞪口呆……

    這麼不協調的畫面,讓他們忘了行禮。

    蕭絕淡淡道:「一會兒有個中年人過來,別攔著!」

    直到蕭絕進了王府,這才清醒過來,倏然捏了胳膊一下……

    是真的!

    「王爺剛剛是不是……」

    「笑了?」

    王爺會不會被鬼附身了?

    這是他們反應過來,腦海裡出現的念頭!

    小白的到來給久不見生氣的王府投下一枚炸藥,都轟動不已,蕭絕把她抱到梧桐苑,讓人大盆水過來。

    「咦,王爺叔叔,你也喜歡茶花呀?」

    這些年,蕭絕都住在梧桐苑,習慣了,院子裡的茶花也照顧得非常好,開得燦爛,如一幅錦繡。

    流蘇最愛的花!

    蕭絕嗯了一聲,眼光掠過一抹傷感。

    「我娘也喜歡,咦,這些都是她喜歡品種耶!」小白興奮的說道,這些品種都是蘇蘇喜歡的,風家堡茶花遍地,那是出了名的,流蘇特別喜歡幾樣品種,種在墨宇軒裡,小白一看,就感覺特別親切。

    蕭絕微微一怔,蹙蹙眉:「你娘也喜歡?」

    小白點頭:「對啊,她很喜歡這幾種,爹爹也喜歡!」

    蕭絕神色掠過詫異,風蘇蘇也喜歡茶花?

    也不奇怪,早就聽聞風夫人愛茶花出了名,她們家裡人喜歡茶花,也不奇怪,蕭絕把小白抱進房間,侍女端了熱水,蕭絕擰了毛巾給小白清洗脖子上的血跡。

    傷口其實並不深,把血跡給洗淨,塗抹一些膏藥便可。

    蕭絕做這些有點笨手笨腳,一旁的侍女道:「王爺,讓奴婢來吧!」

    「不用,你出去!那些傷藥來!」蕭絕淡淡地道。

    侍女恭敬行禮之後便出門,小白見血跡洗淨,露出微笑,這才細細打量起這房間,有些典雅的味道,倏然,小白笑容一僵,直直地看著牆壁上的畫……

    「那不是……」是娘?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8:40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8章

    牆上是一幅畫,流蘇的畫像。

    畫面是以滿院子的茶花和梧桐樹為背景,幾種淺色的茶花簇擁著一名容顏清秀的少女,她正在給花兒澆水,似乎是聽到誰在叫喚,回眸一笑。

    伊人回眸,百花失色。

    五官極為美麗,墨玉為翦眸,櫻花為紅唇,道是冰肌玉骨也不為過,組合起來卻只是清秀之姿。

    臉上帶著很柔和秀麗的笑容,沉靜、淡漠、疏離,揉合成一副清冷的少女形象。

    淺綠色的羅裙包裹著玲瓏較小的身段,和一旁的茶花葉子相互襯托,更顯得她清麗動人。

    作畫者定然對少女形象瞭如指掌,深刻在心,一顰一笑都如投入半生深情,把少女畫得栩栩如生,生動形象。

    小白有種錯覺,好似她娘親真的在哪兒,淺淺地笑看著她。

    雖然是少女時期的流蘇,容色卻和現在毫無二致,只是眼神上稍微有些區別,小白卻很輕易地認出,這是她親愛的娘。

    淺綠色,是她娘最喜歡的顏色。

    小白畢竟是孩子,一下子無法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這位王爺叔叔,為何會有她娘的畫像呢?

    蕭絕見小白如此震驚地看著流蘇的畫像,笑著幫她整理衣襟,挑眉笑問:「你認識她麼?」

    此時侍女拿來傷藥,蕭絕拿過來,把小白抱在腿上,讓她稍微偏頭,露出一截白嫩的肌膚,幸好匕首劃偏了,若是劃傷脖子,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王爺叔叔,她是誰啊?」小白是個聰明的孩子,安靜地坐在蕭絕懷裡,指著畫像問他。

    「你剛剛不是很震驚麼?認識她?」蕭絕輕笑,和這個孩子相處,讓他感覺很輕鬆和溫馨。

    想想真是不可思議,他和風南瑾斗了半輩子,卻對他的女兒呵寵有加。

    小白想了一下:「乍一看,她很像一個人,不過細細看,又不像!」

    小白琢磨著,他認識娘麼?又和娘是什麼關係,為何會有娘的畫像?從剛剛的語氣來看,他說和爹娘交過手,一般朋友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還是小心點好。

    她小雖然小,可心思縝密,又冰雪聰明,防備心很重。

    「是我妻子!」蕭絕低聲道,提起流蘇,心口如被人劃過一刀,依然疼得如此厲害,這種活在悔恨,抓不住幸福的遺憾鎮讓他錯失生命中最珍貴的人兒。

    午夜夢迴,伊人總是不肯入夢。

    徒留他一人,清醒、沉睡皆是一片悲涼。

    那種幸福從指縫中流走,遺憾飄過掌心的酸楚,總是那麼刻骨銘心。

    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因為愚蠢和盲目,他曾經錯失了什麼。

    他曾經離幸福那麼近,只有一步之遙。

    最終,還是奢求,被打回地獄。

    小白倒吸了一口涼氣,蕭絕以為弄疼了她,笨拙地幫她吹一吹,小白側頸的傷口並不大,抹上傷藥,看得不大清楚,加上有衣襟擋著,想要瞞住很容易。

    「還疼麼?」蕭絕的聲音堪稱溫柔,這種事,他還沒做過,深怕弄傷懷中這美好的玉人兒。

    「不疼!」小白露出純真的微笑,順水推舟,雙眸深深地凝視著流蘇的畫像,問道:「王爺叔叔,您妻子呢?」

    蕭絕手臂一僵,垂著的眼眸閃過一抹傷痛,微微歎息:「過世了!」

    「對不起……」小白乖巧地道歉,基於本能,伸出小小的手,摸摸蕭絕的臉頰。

    蕭絕一怔,已經好多年,沒有一個人能如此親近自己了,久到他幾乎忘記,人和人之間的碰觸,原來是這種感覺。

    柔嫩的手,安撫性的觸摸,給他一種近乎感動,卻比感動更深的情感,他說不清楚,只感覺心頭那塊冰冷的地方,有了融化的痕跡。

    心,變得柔軟起來。

    如果小白,是他的女兒,該有多好!

    這一刻,蕭絕有種近似野蠻的貪戀,如果他能有自己的孩子,該有多好。

    「你真是個乖孩子!」蕭絕口氣近似寵溺。

    小白笑了:「您是第一個這麼說我的人!」

    蕭絕也笑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好了,這下回家,就不怕爹爹罵了!」

    「謝謝王爺叔叔!」小白有禮貌地說道。

    蕭絕寵愛地揉揉她的頭,如果不是小時候抱過她,或許現在不會對她這麼好吧!

    小白是他第一個抱的孩子。

    他也有很多侄女,也有兩位侄女他很喜歡,卻從不曾抱過她們,她們也不會像小白這樣,會伸出手,給他淡淡卻深刻的安慰。

    有種血脈相連的錯覺!

    我真是瘋了!

    蕭絕暗暗嘲笑自己。

    「王爺叔叔,她叫什麼名字呀?」小白稚氣地問。

    蕭絕一怔,微微一笑:「方流蘇!」

    小白哦了一聲,她娘叫風蘇蘇,應該不是同一人吧?

    「你怎麼這麼好奇,流蘇真的很像你認識的人?」蕭絕摸摸她的臉頰,小白回過神來,搖搖頭。

    「現在看,不像了!」小白可愛地笑道,跳下蕭絕的腿,走近了畫像,孩子的眉心微微擰緊,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次在海上遇到風暴,如玉阿姨是喊娘叫流蘇的。

    她當時被娘抱著,第一次遇到風暴,有些害怕,並沒有留意。

    現在想起來,卻感覺不對勁。

    小白甩甩頭,葉有相似,人有相同。

    想太多了!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可能是上次她聽錯了!

    小白眼光從畫像上收回,卻發現,蕭絕的眼光深沉地凝視著她,黑眸如轉動一股漩渦,想要把人吸進去,黑暗,看不清顏色。

    深不可測!

    小白露出一抹可愛的笑容,心底卻打鼓,這種眼神,好似在探究著什麼,他究竟和爹娘是什麼關係?

    一大一小,心思迥異,一下子陷入靜謐之中。

    「王爺叔叔,你和我爹是什麼關係?」小白畢竟是孩子,太多的疑問堵塞在心裡,憋到極限。

    換成平常孩子,早就透露流蘇的事。

    可她卻一步一步相詢。

    蕭絕微微一笑:「我和你爹同僚!」

    「什麼是同僚?」小白才四歲,所學的詞彙有限,小臉都是困惑。

    蕭絕好笑地看著這孩子,明明她面無表情,看起來很聰穎,卻露出困惑的眼神,有種很不協調的感覺。

    「就是一起為皇上分憂的人!」蕭絕換了一種說法。

    小白哦了一聲:「那您見過我爹嗎?」

    蕭絕點頭,小白微微凝眉:「那您見過我……見過我嗎?」

    「剛剛不是說,你小時候我見過一次麼?」蕭絕不動聲色地回答。

    小白垂頭,她是想問您見過我娘麼?臨時換成她的。

    不知道為何總感覺怪怪的,又說不上哪兒奇怪!

    「王爺,有位自稱韓叔的人求見!」梧桐苑外,林俊的聲音傳進來。

    蕭絕深深地看了眼牆上的畫像,又看了一眼小白,眼光深不可測,走了過來,拉起小白的手,出去。

    韓叔見小白出來,鬆了一口氣:「多謝王爺照顧我家小姐!」

    蕭絕頷首,淡淡地嗯了一聲,鬆開小白的手,朝著韓叔道:「代本王向風南瑾問好!」

    「草民遵命!」韓叔應是。

    小白揮揮手,露出微笑,非常有禮地道:「王爺叔叔,再見!」

    「再見!」蕭絕意味深長地說道。

    看著韓叔帶著小白,隨著侍女一道,走出梧桐苑。

    蕭絕眼光倏然一沉,眼底轉動著一股深沉而冰冷的東西,尖銳得可以刺破最堅硬的寶石。

    這是蕭絕捕捉到的信息。

    蕭絕從十五歲開始就擔任神機營最高首領,接受一切來自蕭越的命令,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

    謀算人心,分析人物臉上神情所代表的意思,不經意的舉動又代表什麼心情,成了蕭絕的本能。

    這是多年累積下來的一種習慣,並不是特意去探究小白在想什麼。

    小白畢竟是孩子,雖然她表現得很好,並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可就在她抬眸看著畫像的時候,他很清楚地從這個孩子眼裡看到一抹驚疑。

    她認識畫像中的人!

    從她說不像開始,就不應該再詢問,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問畫像的事。那一閃而過的驚疑讓蕭絕起了疑心。

    這是個很懂事,很機靈的孩子。

    她想問畫像的人是誰,可說話顯然卻有保留。

    她想要掩護什麼!

    這是蕭絕短時間裡推斷出來,這孩子和畫像人一定有親密的關係。

    不由自主的,開始想起過去所疑心的蛛絲馬跡。

    鳳城的牢房,風蘇蘇哮喘發作,救小白時,也因為哮喘發作,而遲遲不肯下馬車。

    是真的因為病,還是不敢見他,為何不敢見他?

    蘇蘇,他記得這是她的原名,後來冠上夫姓,成了風蘇蘇。

    蘇蘇,流蘇……

    一樣有哮症……

    馬車上遲疑不肯下車……

    當初在秀王別院,小白被劫,作為母親,她不可能那麼安穩地坐在馬車裡,看著風家堡和蕭王府打成一片……

    小白的驚疑,小白的錯愕……

    有沒有可能……

    蕭絕眼光迸出一道冰冷而強烈的恨意和怒意,男子的指尖都顫抖起來,一股強烈的驚喜交織著怨恨從腳底竄上頭皮,如暴風雪一般滾滾而來……

    「林俊,給鳳城那邊傳消息,我要風蘇蘇的畫像,立刻,馬上!」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9章

    月白星疏,夜涼如水。

    蒼穹一片墨色,深沉而寬闊,如人的心胸,無邊無際。

    那清白的月亮,高高地懸掛天空,孤獨而冷清,長久被黑暗所包圍,透射出淡淡的寂寥剪影。

    小樓,很平靜!

    晚風輕輕地拂過竹林,沙沙的聲音低迷而沉寂,如訴說著春末獨有寒峭,在夜間更顯靜謐。小樓走廊中的紫煙琉璃燈,在夜間如一盞有著致命誘惑力的魔燈,被夜色覆蓋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空氣似乎還飄蕩著桃花的氣息,偶爾深呼吸,如嗅著桃花香氣的感覺。

    小白在拿著個小鏡子,扯開自己的衣襟,脖子上的傷痕並不疼,卻有些癢癢的,讓她忍不住伸手去撓。

    「可惡!」小丫頭面無表情地詛咒一聲,手指按在傷痕上,微微地揉揉,這樣舒服點。

    門上傳來敲門聲,南瑾的聲音溫和地飄進來:「小白睡了麼?」

    小白迅速放下小鏡子,一溜煙就跑到床上,把自己縮到棉被裡,拉高衣襟,有裝模作樣地揉揉眼睛:「沒,快了!」

    南瑾推門進來,小白衝他一笑。

    「今天玩得開心麼?」南瑾如揉揉她的頭,非常溫和地問道。

    小白眼皮掀了一下,見她爹雙眸定定地看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剛剛準備撒謊的氣勢一下子就焉了。

    垂頭,很認真地認錯:「爹,我錯了!」

    果然不能相信韓爺爺,都讓他別和爹爹說,結果還是說了,小白扼腕,怎麼就這麼死忠呢?

    討厭!

    「頭,右側!」

    小白乖乖地把頭側開,南瑾拉開她的衣襟,見到脖子上的傷痕,眉目一瞇,敢傷害他的寶貝,這牢是坐定了!

    南瑾從袖口拿出一個膏藥,打開,細細給小白擦上,小白如犯了錯的好孩子正在接受教訓,乖巧極了。

    「不是答應爹不惹事的麼?」

    「小白錯了!」小白可憐兮兮地垂著頭,聲音要有多誠懇,就有多誠懇。

    南瑾搖搖頭,有氣也生不起來,巴掌還要兩個拍在一起才能出聲呢。

    房間的燈光朦朧,淡淡地籠罩在南瑾如玉般的臉上,覆出一層複雜的光暈,他眼光略微有些晦澀,輕聲問道:「小白,在王府都做了什麼?」

    小白眼皮微微上瞄,折磨著,爹爹這樣算是生氣,還是不生氣呢?

    「什麼也沒做!」小白誠實地回答:「王爺叔叔幫我擦淨血跡,擦藥,韓叔就來,我們就回來了。」

    「就這樣?」南瑾挑眉,這麼簡單?

    蕭絕明明知道小白是他女兒,會對她這麼好心麼?

    這倒是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難道真的是父女天性?

    南瑾眉心微微一擰,深深地凝視著小白的臉,這孩子,像極了他,他帶著小白出去,沒有人會認為他們不是父女。

    然而……

    「小白,你喜歡那位王爺叔叔麼?」南瑾笑問,口氣平淡,如平常般,好似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小白咬著唇,虛心求問:「能說喜歡麼?」

    南瑾微微一怔,轉而輕笑出聲,果然是父女天性啊!

    這是如何也剝奪不了的。

    才見一次面,就能讓小白喜歡,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況,這孩子冷漠到了極點,也可以稱得上是沒心沒肺,除了家人,對誰都是冷冷淡淡的。

    沒想到蕭絕卻有本事,能讓她一眼就喜歡!

    小白笑吟吟地攬住南瑾的脖子,可愛的送上一記親吻,努力戴高帽:「當然啦,小白最喜歡爹爹,誰也比不了!」

    南瑾輕笑,心情卻無比沉重,似乎在掙扎著什麼,欲言又止。小白忐忑不安地問道:「爹爹,你不開心嗎?」

    「不關你的事,小白,老實告訴爹爹,他都問你什麼,你都問他什麼了?」南瑾嚴肅的看著小白的臉,眼光沉重。

    把進王府所看到的,她和蕭絕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說給南瑾聽,誠實得不得了。

    南瑾聽罷,眼光晦澀!

    雙眸定定地看著她,墨玉般的瞳眸深邃而深沉,流光溢彩的陽光蒙上一層看不透的陰影,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明明如此溫和,卻讓人感覺出一股冷峭的寒意,如玉的臉,唰了一層薄薄的冰。

    小白一驚,以為南瑾生她的氣,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害怕,吶吶地喊了聲:「爹……」

    南瑾回過神來,臉色已經恢復正常,眼底都是一片溫暖的寵溺:「小白,爹在想事情,不是生你的氣,乖乖睡覺!」

    小白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地問:「爹,你和王爺叔叔是不是有仇呀?」

    南瑾看著小白,笑笑反問:「如果是呢?」

    小白面無表情:「那小白就不喜歡他了,和爹爹有仇,就是和小白有仇!」

    傻丫頭!

    南瑾心口一陣溫暖,淡淡地戲謔:「你啊,給爹娘惹麻煩了!」

    小白愧疚地垂頭,認錯態度十分誠懇!

    南瑾微微歎息,眉宇間有種淡淡的疲倦:「不過這樣也好,該來的總歸會來!」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小白……」南瑾猶豫了一下,摸著小白的臉,溫柔地笑道:「小白,你不要討厭他,下次如果有機會看見他,多和他說說話,讓他多抱抱你……他不是你能討厭的人,知道嗎?」

    「為什麼呀?」小丫頭不理解。

    南瑾輕笑:「你自己不是也喜歡麼?好了,睡覺吧,對了,我嚴重警告你,下次在街上別多事,看見人家打架吵架,甚至是殺人放火也好,你有多遠給我跑多遠,不許多事,明白嗎?」

    小白雙手支著頭,瞇著眼睛,困惑地眨著:「可是,阿碧姨和小翠姨都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呀?娘也說,做人要有正義,為什麼和爹說的不一樣呢?」

    南瑾嚴肅正經地教育:「沒你的事,少攪和!等你有足夠的強大力量,殺遍天下我都不管,看看你的小胳膊,人家捏一捏就斷了,風南瑾的女兒出去還掛綵回來,爹臉面會很無光!」

    小白受教了,點點頭,她明白了。

    爹爹說的就是真理!

    父女兩又閒聊幾句,南瑾出房了!

    出了房間,南瑾在院子站著,負手,凝望月光!

    晚風吹著他雪白的衣袍,微微揚起,在空氣中劃過一道淒涼的光影。南瑾眉心微微攏著,墨玉般的眼睛半閉半開,夾縫中射出一道複雜的光。

    清白的月光在他臉上鍍上一層朦朧的蒼白,夜色中,那一抹硃砂更顯得絕艷淒厲,如凝聚世間所有的繁華和色彩。

    男子的臉,如月光下一朵蒼白的白蓮!

    獨孤、清寂,無奈!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月光,這樣的心情……

    其實並不陌生!

    在他沒有遇上流蘇之時,經常一人在院子中賞月!

    與其說是賞月,不如說是尋找一種讓自己寧靜的渠道。

    在月光之下的心境會變得開闊和寧靜,如一泓淡淡的清水。

    現在很少有機會賞到月的清寂了!

    因為他的孤獨,已經被流蘇一絲不漏地趕跑。

    有了她的深情相伴,即便一人在鳳城,一人在京城,相思成災,也不覺得寂寞和孤獨。

    人,無慾則剛,無求則強!

    可現在的他,有了慾望,有了所求!

    自然也有了弱點!

    想要幸福的慾望,已經強烈到不可忽視,寧願傾盡天下去擁有!

    南瑾現在的心情很複雜,聽小白的話,不難判斷,蕭絕定會起疑心。

    他若是蕭絕,第一個懷疑的便是蘇蘇!

    其實這幾年,他兩次幾乎碰見流蘇,已經露出不少的破綻!

    可那時候的他,會認為這是一種巧合,然而,如今則不會!

    小白給他傳遞一種訊息,她娘長得和畫一摸一樣。

    如果這樣蕭絕還不起疑,南瑾就要懷疑他的智商有多高!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連他都分不清是什麼,嫉妒?佩服?遺憾?又或者酸澀?還是鬆了一口氣?

    五年的思念和悔恨,五年的孤獨和寂寞,他不是蕭絕,無法理解他的心情,當他在感受幸福的同時,卻有人,看著滿園的茶花,看著流蘇的畫像,去思念他所以為死去的流蘇。

    身為一個王爺,他能為流蘇所做的已經超出他所能做的界限了!

    像今天這樣的夜,蕭絕經歷過不少吧!

    南瑾唇角苦澀地掀起!

    這件事瞞是瞞不住了,在決定娶流蘇的那天,他就預料到將來有一天,也許她的身份會曝光!

    他早就有心理準備!

    他已經預料到,這件事即將引來一陣暴風雪般的猛烈的風波。

    蘇蘇又一次會站在風口浪尖上。

    上一次是蕭絕!

    這一次,也有他風南瑾份!

    可他阻止不了!

    只是沒想過這個突破口,竟然是小白傳遞給他的!

    南瑾深深地舒了一口氣,揉揉略有倦色的眉心,神色疲憊!

    幾度掙扎,最終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做!

    順其自然吧!

    該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

    若不該是他的,強求也不來!

    他們三人之間,從一開始就有種斷不了的糾纏。

    蕭絕和流蘇之間的感情,一直都是蕭絕在領著她走,流蘇是被動的!

    他和蘇蘇之間的感情,也是他以一樁賭局贏來的,蘇蘇也是被動的!

    從頭到尾,做決定的,都是蕭絕和他!

    現在,是該到流蘇做決定的時候!

    要他主動放手!

    不可能!

    他沒有這麼闊達的胸襟!

    可他卻想要試一試,在流蘇心裡,他和蕭絕,究竟誰才是她最想要的人!

    如果不是他……

    南瑾甩頭,除非蘇蘇親口告訴他,她還喜歡蕭絕,想要一家團圓,否則,他死也不會放手!

    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情結!

    就這樣吧!

    對蘇蘇,對蕭絕,對他,都公平!

    現在看著清白的月光,思念著流蘇,他只想說一聲,蘇蘇,我也不是萬能的!我也有解決不了的事!

    不是不願意,而是無能為力!

    「公子,要怎麼做?」韓叔悄無聲息地來到南瑾身後。

    南瑾眉梢一挑,他恍神了,連有人靠近都不知道,每次遇上蘇蘇的事,就有些心不在焉!

    已成習慣!

    「什麼都不用做!」南瑾淡淡地道!

    這件事,他不管做什麼手腳都瞞不住的,就算能瞞得了一時。只要蕭絕去鳳城求證,同樣也瞞不了。

    又何必呢?

    所謂事不過三,他已經阻止蕭絕兩次,這次縱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阻止不了。

    蕭絕的疑心起了,不徹查清楚,又豈會罷休!

    「可是公子……王爺會不會傷害到少夫人?」韓叔抿唇,擔心地問道。

    南瑾眉心一擰,春末的寒峭似乎染上一層朦朧的嘲笑:「如果五年的時間都沒有讓他學到愛人的教訓,我也不會讓他有機會靠近蘇蘇!」

    韓叔很不明白南瑾的心思,可轉念一想,這件事,真的是瞞不住了!

    鳳城裡見過少夫人的不計其數,他能堵上一張嘴,能堵上千千萬萬張嘴麼?

    「我出去走走,照顧小白!」南瑾淡淡地道,轉身出了小樓!

    韓叔擔憂地看著公子清冷如霜的背影,微微歎息!

    情字困人!

    連驚才絕艷,灑脫出塵的公子也不例外!

    京城郊外。

    樹影婆娑,靜得驚人,流蘇的墳墓之前,站著兩道頎長的人影,是蕭絕和林俊!

    蕭絕從黃昏一直站在天黑,雙眸深沉地緊鎖在流蘇的墳墓之上。

    愛妻!方流蘇之墓!

    這五年,幾乎每個月,不管多忙,他都會拿一束鮮花來祭拜流蘇。

    成了一種習慣!

    他無數次曾經幻想過,流蘇還活著!

    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藥香,能看見她淺淺的笑容,這樣就夠了!

    這種苦澀的心情,到現在依然存在。

    蕭絕酒醉之刻,曾無數眼前出現幻覺,是流蘇依然笑盈盈地坐在身邊,溫柔地看著自己!

    那一刻,他頓然生出,就算那刻讓他去死也無憾的感動!

    他不敢伸手,不敢妄動,癡癡地看著,因為曾經太過思念,顫抖去碰觸,眼前卻空了,人影也散了!

    自此之後,他在也不敢妄動!

    只能呆呆地看著!

    當年慘烈的一幕又一次浮上腦海,以前控制住自己,不許去想這麼淒婉的一幕。

    每想一次,他就心如刀割,疼得窒息!

    如今想起來,卻發現疑點重重!

    流蘇對藥略有涉及,有沒有毒,她自己不會不知道,是補身的,還是墮胎的,流蘇應該比誰都清楚。

    可她卻喝下了!

    難道真的想以死逃離自己,一了百了麼?

    死後如玉在她身上動了手腳,導致流蘇下葬太快,他還在傷心欲絕之刻,流蘇的屍體已經長埋黃土。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當時他受刺激過大,並無心細想,如今再次想想,才發現疑點重重!

    流蘇沒死?

    這個念頭在心裡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他如岩漿在心底迸發,灼熱的、滾燙的,充滿洪水閃電般猛烈的衝擊。

    像要把他淹沒!

    驚喜麼?有的!

    恨麼?也有的!

    更多說不清的情緒,堵塞在心中,如飲一口黃連!

    夜風無力地吹拂著,黑夜帶著罪惡的蠱惑力,在墓地渲染開來,這小小的一方天地,如充斥了男子所有的恩怨情仇。

    他想要立刻開棺!

    卻有害怕開棺!

    他想要證實,裡頭躺著的人不是流蘇,是一副空棺!那他還存有一絲希望!

    卻又害怕,萬一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他所有的推斷都是錯誤的,流蘇真真實實地躺在裡頭。

    他該怎麼遭受這種打擊!

    這是致命的!

    所以躊躇不前!

    天不怕地不怕的蕭絕,幾乎咬碎牙齦,連指尖都顫抖起來!

    從天堂瞬間掉下地獄的感覺,他真的受夠了!

    墓地的風有種腐朽的味道,如常年在戰地所吹過的風一樣,陰涼而淒冷!死人的腐朽之味深濃。

    蕭絕玄色的衣袍在晚風中吹起,更顯得男子背影冷然如刀,那如同未出鞘的古劍力量瞬間瀰漫出來,給人一股深沉的壓力。

    林俊十分不解,王爺到底想要做什麼?不是要開棺麼?

    為何在這兒站到大半夜?

    「開棺!」蕭絕閉著眼睛,做出決定,聲音擲地有聲,飽含著一股威嚴和沉重!

    「是!」林俊恭敬地領命,開始挖開墳墓。

    蕭絕的眼光緊緊地鎖在石碑上!

    流蘇,我希望,你不在裡頭!

    他強烈地希望,那兒是一副空棺!

    四周很靜,一種恐懼的力量抓住蕭絕的心臟,隨著墳墓越來越平,他倏然升起一股喝止的慾望。

    這種矛盾和掙扎的情緒,激烈地在心底交織。

    蕭絕的心如同被螞蟻啃咬般難受,恨不得狠狠地扒開胸膛,重重地揍上幾拳。

    把這種恐懼和心悸徹底趕走!

    流蘇……

    你會這麼殘忍的對我嗎?

    這麼多年的悔恨和痛苦!

    會是一場騙局麼?

    他付出的,是重於生命不能承受的代價啊!

    而那個時候的你,又在哪兒?

    是笑著幸福麼?

    真的是你麼?

    方流蘇……風蘇蘇……

    不!

    蕭絕不願意相信。

    不相信自己心愛的女人會這麼殘酷地對待自己!

    這無疑是把一把刀,狠狠的刺入他的心臟。

    然而,越來越清晰的頭腦,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是真的!

    「王爺……」林俊沉吟地看著他,棺材已經露出來了。

    蕭絕眼光深沉而痛苦,倏然閉上:「打開!」

    林俊點頭,撬開棺材板……

    空棺……

    林俊大吃一驚,只見蕭絕的身影在月色下,瞬間慘白,眼光中隱約透出少許驚喜……

    轉而,卻是鋪天蓋地而來,冰冷而強烈的恨意!

    方流蘇!

    你果然騙了我!

    「王爺,你看……」林俊聲音有異,蕭絕猛然回頭。

    夜色中,月光下,南瑾頎長單薄的身影靜靜地站在身後,他的臉色靜謐如寒潭秋水,安靜中又透出少許凌厲。

    蕭絕臉色瞬間一沉!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8:46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30章

    月,清白而孤寂,緩緩地飄入雲層,蒼穹上唯一的眼睛,似乎不忍看見人世間所有的爭奪和殘酷,閉上眼睛。

    夜,瞬間深了,如濃稠的藥汁,最後一點光亮也被覆滅,只遺留淡淡的淒涼。

    風,瘋狂捲過,地上的落葉飄然而起,在他們身後形成一股巨大的枯黃漩渦,如要把一切都吸進去,把夜色的暗和惑盡情展示。

    月光下的蕭絕,如一座冷凝千百萬年的冰雕,五官線條分明而冷硬,挺拔頎長的背影冷然如霜,沉穩如山。看著南瑾的眼光,充滿了恨意和探究,整個人爆發出一股深沉得足以讓人色變的黑暗色彩。

    胸膛中的那股憤怒,如一把錘子狠狠砸在骨頭上,鈍痛,卻極為尖銳。黑色掩護下的黑眸迅速竄過殺意。

    南瑾緩緩地走近,這是蕭絕第一次看見站起來的南瑾,白衣勝雪,添了三分飄逸,坐著的南瑾已是風華絕代,清貴無暇。

    而站起來的南瑾,玉樹臨風,容色逼人。那一身白色,纖塵不染,似乎他的身上從未沾染過血腥。

    他們都是活在鬥爭中的人,誰的手曾經乾淨過?

    可有的人,就會用一身雪衣隱藏住自己的煞氣,看起來如此純粹和乾淨!

    「你來做什麼?」蕭絕聲音冷酷而深沉,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如果不是最後的素養在支撐著他的理智,蕭絕的手已經搭上劍柄,隨時想要把南瑾碎屍萬段!

    南瑾眉梢染冰,墨玉般的眸子折射出清冷而凌厲的光芒,眼光淡淡地從墳墓中調回,他本來有機會在墳墓中加一具屍體。

    三年前就有此打算,最後卻又打住。

    或許,冥冥之中,便是想要看見今天這一幕,讓蕭絕知道,流蘇她,依然還活著!

    「南瑾來多謝王爺對小女的救命之恩!」南瑾溫和而疏離地說道。

    蕭絕上下打量著風南瑾,琢磨著他的腿什麼時候好了?竟然能行走自如?在鳳城見他的時候,還是坐著輪椅,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一想到這,冷酷的男子臉色更顯得深沉和難測,銳利逼人的眼光似乎要緩慢地把南瑾凌遲。

    「裝得真好!」蕭絕嗤笑。

    南瑾笑而不答,靜靜地看著他!

    等著他的疑問,他知道,蕭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蕭絕冷笑:「風南瑾,明人不說暗話,本王問你,風蘇蘇到底是不是方流蘇?」

    南瑾微微勾唇,淡淡說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妻子叫風蘇蘇!」

    蕭絕的拳頭微微握緊,發出咯咯的響聲,忍住如雪山崩裂般滾滾而來的雪浪,冷笑一聲:「風南瑾,別以為你不說,本王就查不到,若風蘇蘇真是方流蘇,你自己想想你的下場!就算風家堡富可敵國,本王也定要你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南瑾眸光冷清如雪,溫潤的臉逼出三分霸氣和嘲笑:「我從不怕身敗名裂,也不會永世不得翻身!我只做我想做之事,想讓我不得翻身?就憑你?哼!還沒那本事!」

    夜色中,一股危險的氣息從彼此身上緩緩地蔓延,多了一份執著,多一份殺氣。這是屬於雄性動物在爭奪伴侶時所激發出的鬥爭,摩拳擦掌,蓄勢待發,想要一擊即中,把對方置於死地!

    南瑾眼光冷厲如刀:「當年方流蘇嫁給你,你又是如何對待她的?你讓她身敗名裂,被世人恥笑,一個女人所不能承受的羞辱,是王爺給她的,可疼惜過她,憐愛過她?如果當年你曾讓她知道,你很喜歡她,會呵護她一生,今天就不是這種難解的局面。這一切結果都是你一手造成,與人無尤,王爺何有想過自己過失?」

    一股滔天駭浪般的海潮鋪天蓋地而來,夾著一座冰山,狠狠地砸在蕭絕的臉上,南瑾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風蘇蘇……

    就是方流蘇!

    以他冷漠的性子,又怎麼會對別的女人如此關懷,那嘲諷中帶著三分憐惜的口氣,讓蕭絕憤怒得幾乎毀滅一切。

    他甚至生出一種野蠻的煞氣,想要把所有人都趕盡殺絕,一同下地獄去。

    這是一種毀天滅地的慾望!

    「風南瑾!」他呼吸灼熱而低沉……怒氣滔天!

    「好!好!好極了!」蕭絕怒極發笑,那如發狂般的笑聲,震驚棲息在樹梢的鳥兒,撲打著有力的翅膀,發出一種難耐的騷動。

    沙啞淒厲的叫了一聲,似乎在責怪著他們吵到它們的好夢,飛向遠方,重新選一處棲息地,遠離兩個男人的紛爭,只留下三兩根翅膀,幽幽而下。

    「風南瑾,你奪人妻,還理直氣壯?」過大的憤怒讓蕭絕的臉有少許扭曲,他咬牙切齒道:「你別忘了,方流蘇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王妃,就算她假死離開,就算她改名換姓,她還是蕭王妃,這輩子都不會改變!你有什麼資格來和我爭取?從一開始你就輸了。」

    「她,是我的!」

    蕭絕的聲音憤怒而偏執,雙眸緊緊地凝著南瑾,如宣誓般,霸氣而專橫!

    從一開始,風南瑾就失去立場,事情一爆發,三個人都會成被天下人恥笑!

    蕭絕的心如被什麼撕扯著,又痛又恨,他這五年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整整五年,這麼多的日子,靠著和流蘇之間少得可憐的記憶,渡過每一天,他曾以為,這輩子就這麼下去,再也不會找到陽光。

    他天生就屬於黑暗!

    只能生活在黑暗中。

    可現在卻發現,他的痛苦,他的悔恨都是別人精心佈置的一局棋。

    流蘇她根本就沒有死!

    她在別的男人懷裡,笑得幸福開心!

    他兩次和她擦肩而過,流蘇她,曾經離他那麼近,一觸手便可觸摸。

    而他卻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消失在眼前。

    他的痛苦和悔恨,在她看來,是不是成了一場笑話?

    方流蘇……

    「啊……」蕭絕頭仰起,臉色憤恨得猙獰,忍無可忍地發出悲憤的咆哮,如受了傷的野獸,在夜間悲鳴。

    聞者心顫!

    南瑾的手微微一動,眉心微擰,是對是錯,已經無關緊要,蕭絕遲早得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能說的就這麼多。

    他和蘇蘇的心結,還是讓他自己去面對為好!

    可前提是,他不能傷害了蘇蘇。

    倏然寒光一閃,南瑾迅速閃過,蕭絕寶劍出鞘,夾著憤怒和悲傷的劍氣充滿殺氣,氣勢如虹地劈向南瑾。

    「王爺……」林俊大驚,卻又不能阻止,否則他會被蕭絕的劍氣劈成千萬段。

    蕭絕飛身而起,冷峻的眼,緊抿的唇,如索命閻羅般。凶橫而銳利的劍氣以一化千,密密麻麻地掃向南瑾。

    劍氣橫掃千軍,彷彿上古的野獸,發出最沉重的嘶吼,激射出最強大的力量,男子冷峻五官狂飆殺氣,黑暗的王者之風強勁如山,不容忽視,身形如矯捷豹子,已到人劍合一的境界。

    南瑾身無長刃,迅速從袖口落出一把折扇。

    手腕翻轉,折扇橫掃,一道雪白的風刃橫掃,在中間化成千萬道風刃,直擊蕭絕的劍氣。

    風刃劍氣半空相逢,黑白相容,頓時捲起一股塵土,渾厚的內力兩兩碰撞,只見他們身後的樹木轟然而斷,整個墓地如被暴風雨凌虐過一般,慘不忍睹,一片狼藉。

    蕭絕重重一哼,臉上血腥之氣狂飆,魅眸露出嗜血而陰鷙的光芒,寶劍迅速收回,一個翻身,狠狠地砍下,寒芒森森,王者霸氣顯露無疑。

    折扇一合,手腕翻轉,袖箭冷然在手,腰間旋動,腳下轉了大圈,捲起漫天塵土,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凝聚成龍捲風。

    南瑾眼光沉穩,不避不閃,猛然直迎而上。

    隨著南瑾如長虹直擊蕭絕迎面而來的劍氣。

    已經看不見蕭絕和南瑾的影子,黑色和白色完全融合在這股可怕的黑色漩渦之中。黑影翻動,在咆哮,發出氣壯山河的怒吼,它在瘋狂地滾動,如同十二級颱風來臨之際,那海上最彪悍的巨浪,捲起狂風陣陣,發出可怕的搏鬥之聲。

    墓地……成了一片戰場!

    林俊被這股狂風掃得簡直站不穩腳跟,這才是真真正正的高手過招!

    兩人武功勢均力敵,進行殊死搏鬥。

    他從未見過如此精彩絕倫的打鬥,甚至看不清楚兩人的招數,只覺得那迎面而來的狂風,刮得他幾乎飛出。

    太可怕了!

    王爺和風南瑾的內力幾乎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如此一鬥,定然是兩敗俱傷!

    數,發出折斷的悲鳴!

    枯葉,漫天捲起,狠狠地把兩人圍繞在中間。

    猛然,一聲猛烈的掌聲相擊,沉重的聲音連地皮都在震動,似有斷裂的痕跡。

    兩人身影迅速分離……

    那團捲起的狂風不見了……

    塵土瀰漫,枯葉飄飛,兩道霸氣的身影,冷然相對,沉穩地對望……

    倏然一口鮮血從蕭絕口中噴出,蕭絕沉穩的眼光出現一抹難忍的痛苦,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被撕裂,林俊大驚,迅速上去扶著他:「王爺……」

    南瑾腳步不穩,虎口震得發麻,一股鐵銹般的腥甜之味湧上,他只覺得五臟六腑如被烈火焚燒一般。

    身影一晃,唇角也溢出鮮血,血染白衣。

    雙龍之鬥!

    兩敗俱傷!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31章

    林俊扶著蕭絕,他的臉色如紙,薄唇失色,冷銳的眼光微微扭曲,內心紊亂,冷和熱的兩股氣流在體內不斷的翻滾。

    手緊握,青筋暴跳,被內力震得嗓子都要裂開似的,猛然又吐出一口顯然,玄衣上沾滿血跡。整張臉,煞白煞白的,冷汗從額頭上,緩緩地滴落。

    蕭絕的眼光,甚至出現短暫的恍惚,眼前如蒙上一層黑色的迷霧,什麼都看不清楚。

    夜風吹起長袍,在墨色中搖曳,那影子如破碎般,更顯得淒涼。如鍍上一層迷離的朦朧剪影。

    南瑾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唇角不斷地溢出鮮血,緩緩地染紅潔白的衣襟和胸前。

    他眉心性起,如墨玉般的瞳眸失去平時的色彩,略有些黯淡,臉色蒼白如雪,在夜色中,白得有些透明。

    腳下有一小灘血跡,鮮血順著手臂,一滴一滴,濺落在地,妖嬈綻放。

    袖箭之力反噬,傷了手臂!

    他伸手緩緩地擦去唇邊的血跡。

    好厲害的內力!

    這是南瑾和蕭絕腦海裡同時閃過的想法。

    南瑾微微調整內息,迅速點了身上兩處穴道,阻止體內氣息亂竄,免得反噬。

    身形微微晃動了下,幾欲摔倒,退了幾步,才勉強站住腳跟。

    他呼吸寧靜而冗長,如月光下,一朵枯萎的白蓮花,蒼白中透出死寂。

    這是南瑾和蕭絕有生以來,在對敵中,最狼狽的一次!

    林俊手貼在蕭絕的背後,緩緩地運功,壓制著他體內逆流的內力。

    「王爺……」南瑾慘白的唇微微開啟:「事到如今,再隱瞞已是徒勞無功,我只想說一句,凡事三思而後行!」

    南瑾心口苦澀,即便這種情況當初已經預料到,卻是他不想見到。

    如果有可能,他實在是想一輩子就這麼瞞著流蘇。

    讓他們不再見面!

    然而,若是真的如此做,他就不是風南瑾。

    沒錯,他是個自私的男人!

    當年害怕流蘇動搖,把蕭絕的事情隱瞞,為了他的幸福,他強行為流蘇做了決定,放棄了她選擇的權力。

    如今瞞不下去,竟然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小白,總不能一輩子就這麼相互隱瞞下去,勢必要做一個了結。

    每個人心中總有一個心魔。

    流蘇有,蕭絕有,他何嘗沒有?

    「三思?」蕭絕冷笑,失色的唇慘白如紙,眼光冷銳地凝視著南瑾,一指憤怒地指向南瑾,冷喝一聲:「當年流蘇逃離王府,是你的主意?」

    重傷在身,加上過於憤怒,蕭絕的身體避免不了顫抖,那股霸氣被病態的神色削弱不少。林俊擔心地扶著他,憤怒地盯著風南瑾。

    南瑾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誚,在如稠的夜色中,更顯得寒氣逼人。「過去如何,很重要麼?王爺何不想想,當初你是如何對待她的?如果你當初能好好地愛她,她就不會有機會逃離王府。」

    「你住口!」蕭絕冷喝,冷銳的眼光露出猩紅的恨意,夜色和他週身的空氣被寒氣化出兩個天地。

    「風南瑾,方流蘇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王妃,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你以為你們的關係還會被世人所承認麼?就算你是權傾天下的右相又如何,你也逃不過誘拐人妻這個罪名,特別是這個女人還是我蕭王的王妃,是皇上的弟媳,風南瑾,本王定要你碎屍萬段不可!」蕭絕聲音佈滿恐怖的殺氣,一點一滴,匯聚從波濤洶湧的海潮,如暴風雪般捲向南瑾。

    如果不是身受重傷,南瑾幾乎想要放聲大笑,他風南瑾又豈會是介意世俗眼光之人,在他眼裡,流蘇就是他今生唯一認定的妻子。

    至死不渝!

    這一世,他身邊的位子,除了流蘇,沒有人能夠相伴!

    他愛得比誰都要純粹、簡單!

    「那就看看蕭王爺有沒有這個本事,你現在太過於憤怒,以致你忘記一件事。王爺,方流蘇是何許人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心裡都有個譜,她身份一曝光,哼!你說,你我二人,誰的機會更大一點?嗯?」南瑾的聲音隱約暗含一股威脅和警告的味道。

    流蘇是女兒國的身份目前還是個秘密,龍淺月當年一時之間查不到小公主的身份而求助聖天,在蕭絕和他都無音訊的情況之下。

    龍淺月必定會派人親自查探,已經三年過去,說不定龍淺月早就知道當年的龍紫月已經死亡,也知道流蘇是她的長女,也已經死亡。

    一旦身份暴露,蕭絕第一個就被淘汰出局!

    就因為他姓蕭,而他卻成了最有利的之人,因為他是風家堡堡主風南瑾。

    這個身份就已經讓蕭絕連爭取的權力都失去。

    南瑾這麼多年都沒有公開流蘇的身份,就是不想打破這種平靜。他也不怕蕭絕會用什麼招數來對付他。

    他只擔心,他們兩人之間的爭奪,又一次把流蘇推向風口浪尖,承受四面八方而來的羞辱和謾罵。

    這是南瑾所不願意見到的情景。

    蕭絕眼光一沉,南瑾繼續道:「凡事有因有果,盛極必衰,物極必反,乃自然定律,王爺也該想想自己的過失。這件事情,我沒有資格和你解釋什麼,蘇蘇才是最有資格和你說清這件事的人。」

    「剛剛王爺有句話,風南瑾送還給你,除非蘇蘇親自和我說,她不要風家,不要我,否則,她是我唯一認定的妻子,誰也奪不走,包括你蕭絕!」南瑾黯淡的眼光倏然堅定,蒼白的男子身上散發出一股不可侵犯和褻瀆的堅決!

    蕭絕握劍的手微微一緊,有股要將眼前男子砍成兩段的恨意……

    他竟然敢……

    怎能如此理直氣壯?

    流蘇本身就是他的妻子,他有什麼資格和他爭?

    南瑾腳步微微後退兩步,眉梢染雪,那一身刺眼的猩紅襯得男子眉宇間那抹硃砂淒絕,孤絕,瑰麗欲滴,相映成絕,平添清貴。

    他緩緩轉身,剛走幾步又停下來,夜色下的男子閉著眼睛,修長優雅的睫毛在透明如水的臉色上覆出一層憂鬱的剪影。

    「蕭絕,如果你還愛著她,請你……不要傷害她!」南瑾心中倏然湧上一股酸澀和心疼。

    把流蘇推上風口浪尖,非他所願!

    南瑾腳步緩緩地邁開,他走得特別的慢,每一步似乎用盡他全部的力氣。

    飄逸白衣在晚風中晃動搖曳,白得極致的顏色,反射出墨色的凌厲和堅韌,緩緩地消失在夜色中。

    墓地,一片狼藉!

    四處都是被他們內力所震倒的樹木,斷枝遍地,綠葉枯葉在狂風中飛舞。

    地上那攤血跡還是如此的明顯,猩紅妖嬈,仿若在嘲諷著什麼,蕭絕的眼光陷入嫉妒悲憤的掙扎中。

    「蕭絕,如果你還愛著她,請你……不要傷害她!」

    南瑾的話在他耳邊不停地迴盪,蕭絕心頭一陣又一陣的,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刺破,一股比絕望還要濃烈的東西從五臟六腑全部溢出,把他添得滿滿的……

    整個人被這股從身體深處湧出來的悲哀淹沒……

    他被拋入冰冷的深淵,黑暗,深沉,見不到一絲曙光。

    暗色把這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深深地包圍,在他身上,看不到何為希望。

    錐子狠狠地扎入心臟,戳得千瘡百孔……

    蕭絕倏然跪下,一拳狠狠地砸在地上,血霧飛濺,如失去伴侶的野獸在悲吼……

    「啊……」

    淒厲、尖銳,飽含著壓抑的痛苦的絕望……

    他不甘心,也不服氣!

    憑什麼,風南瑾能說那樣的話,憑什麼?

    流蘇本身就是他的,是他的!

    「蕭絕,你笑了耶!」郊外,伊人笑意盈盈,如發現什麼大事一般,秀麗的臉上佈滿驚喜的喜悅,好似從未見過他笑一般。

    「王爺,我曾經,喜歡過你!」猶記得初聞這句話,他百味交織。

    「你本來就該恨我,忘了嗎?是我害死你最心愛的女人。你是王爺,我是民女,本就是兩條不同的路,如果不是柳雪瑤,我們本就不會有交集。你還是繼續恨我,我繼續過我的日子,大家都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各自過各自的人生,這樣對我們都好!」

    「我想要的,你給不起!」

    「我想要一份獨一無二,乾乾淨淨,唯一的愛情,你給得起嗎?」他給得起,這五年,每次他想起流蘇這句話,就會疼得鮮血淋漓,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馬上回答,他給得起!

    他真的給得起!

    直到失去,領悟得太晚,造成無可彌補的遺憾。

    他曾經無數次想過,如果流蘇能活著他能觸摸的距離,他一定會狠狠地抱住她,大聲地告訴她。

    你要的,我給得起!

    這句話雖然晚了,可否還有挽回的機會?

    他想要好好地抱住她,用他的餘生呵護她,彌補他曾經對她的傷害。

    流蘇,我真的……給得起!

    可惜,她已經聽不到了!

    「蕭絕,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是不夠坦誠,做了這個決定後,我們都不要後悔。人生不能同時踏進兩條河流,注定要分道揚鑣的,始終留不住。今天過後,將來我不會後悔,你也不要後悔,人生不是遊戲,不能重來,我也不會給你重來的機會!」

    每次想起這句話,蕭絕就難受得窒息,他想不到流蘇會那麼決絕,以生命來抗議他的殘酷。

    一轉身,便是一輩子跨不過去的橫溝。

    陰陽永隔!

    「終有一天,你嘗到,什麼叫痛不欲生!」在看著她倒在血泊中,身體慢慢變冷,他以為,他真的嘗到什麼叫痛不欲生。

    那是一種,連死都無法解脫的痛苦。

    五年了……

    不短的日子啊!

    雖然已經事隔五年,他依然清晰地記住他和流蘇之間微笑的細節,哪怕是她的一顰一笑。

    他和流蘇之間的回憶本就不多,流蘇對著他笑的次數也不多,每次想起,無不惋惜,總想著這輩子就靠著這些少得可憐的記憶活下去。

    有時候活著,也是一種贖罪!

    如今卻有人告訴他,當年的一切,是一個騙局!

    她心愛的女人和別人聯手佈置的一個騙局,把他蒙在鼓裡,看著他過了五年生不如死,行屍走肉的生活。

    他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怨?

    他是有錯,可流蘇呢,就一點錯也沒有麼?

    小白……

    蕭絕的腦子突然清醒了一下!

    小白……那孩子,她和南瑾的孩子……

    蕭絕的指頭狠狠地刺入地下,眼光陰鷙地盯著墓碑……

    方流蘇……

    當年他親眼看著她喝下那碗藥……血流了一地,明知道是毒藥,卻狠心地喝下,不要他們的孩子……

    而她卻為風南瑾生了一個女兒!

    他精密的腦海裡倏然浮現出風南瑾和流蘇成親的日子,在流蘇離開一個多月,他們就拜堂成親了!

    如此迫不及待!

    如此……狠狠地羞辱了他!

    這股恨意,越來越深,越來越狠,如烈火焚燒著他的心臟!

    好一個風蘇蘇!

    好一個方流蘇!

    手,深深地刺入地底……

    林俊擔心地看著蕭絕,不敢出聲打擾,又怕他過於悲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太多的憤怒,太多的壓抑的痛苦,急火攻心,讓蕭絕又狠狠地吐了一口鮮血,身體微微軟倒,林俊大驚,趕緊扶起他,擔心地勸道:「王爺,身體要緊!」

    沉默,是墓地唯一的聲音。

    半晌,蕭絕才緩過一口氣來,陰鷙的眼光緊緊地盯著墓碑:「去準備,本王要去鳳城!」

    林俊大驚:「王爺,你身受重傷……」

    「去準備!」蕭絕怒喝!

    林俊立刻應道,扶著蕭絕緩緩地離開墓地!

    叢林中緩慢地走出一道雪色的人影,他的臉色蒼白而沉重,呈現出一片病態的孱弱。單薄的身體在夜色中,如要被吹飛似的。

    南瑾傷勢太重,他根本就無法獨自一人回小樓,只能閃入一旁的叢林,調整內息。

    所幸他內力深厚,即便受了重傷,也能自行調息,逐漸控制住傷勢不再惡化。

    他的眼光看著主僕兩遠去的身影,微微凝眉……

    眸光深邃而沉重。

    蘇蘇,對不起!

    這次我保護不了你!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8:53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32章

    陽光很燦爛,陽光照射中的小樓,如一顆雅致的明珠鑲嵌在翠綠的竹林裡,別外幽靜。

    風過竹林,竹的清香隨之飄散,緩緩地流溢出一股寧靜安詳的味道。

    南瑾睡得很沉!

    昨晚他回小樓已是寅時,重傷在身,這一場打鬥耗盡他所有的力氣,沉沉地睡到中午。韓叔清晨的時候叫過他,見一旁換下的血衣大吃一驚。

    南瑾微微清醒了片刻,讓他別聲張,免得嚇到小白。

    再次睡去,就睡到中午。

    小白起床,沒看見爹爹,非常奇怪,通常南瑾都比他早起,韓叔騙她說,南瑾昨天熬夜處理公務,才會睡到中午。

    小白雖然疑惑,也乖巧得沒有去打擾南瑾。

    中午才剛過不久,小樓便來了位大人物!

    蕭越!

    韓叔心裡打鼓,昨天公子身受重傷回來,今天蕭越便登門造訪,是巧合,還是刻意?

    他不敢怠慢,立刻把他請到涼亭。

    他便回身,去喊南瑾起身。

    蕭越今天就帶了一名侍衛,便服出訪,一身的貴氣卻怎麼也遮掩不住,尊貴中自有一股威儀的厚重。

    「這兒真是好地方,清靜自然,曠心怡神啊!」蕭越雙眸環視小樓片刻,微微笑道,即便是來過幾次,也被能迅速融入到這片清靜中,所有的凡塵俗事皆已遠離。

    這對他而言,是難得機會。

    偷得浮生半日閒!

    小白從竹林裡出來,手裡拿著一根秀麗筆直的竹子。南瑾還沒醒,她也覺得無趣,便去竹林砍一根竹子,打算等會兒讓爹爹教她做蕭。

    每次看見爹爹吹簫,小白總是羨慕得不得了!

    她也想有爹爹這麼厲害!

    小丫頭從小就是以南瑾為目標,最大的志願,就是和爹爹一樣厲害!

    蕭越驚疑不定……

    這孩子?

    小白也看見蕭越,本來還有些微笑的小白眨眼的功夫面無表情。

    「你是誰?」小白的聲音稚嫩而沉靜,這是一種天生的素養,不知不覺中,有股大氣和霸氣緩緩流露。

    「小白,不許無禮!」南瑾坐著輪椅從房間出來。

    華貴的輪椅上,南瑾微微靠著,如玉的臉色在燦爛的陽光下略顯蒼白,白天比黑夜更明顯,如一層透明的膜,一觸便破。

    白衣勝雪,眉目如畫,硃砂淒絕。

    他在所有人的眼裡,一直是單薄而強大,那股凌厲的氣勢讓人不敢逼視。凡是認識風南瑾的人都知道,這個男人骨子裡,比任何人都要堅硬,內心比任何人都要強大。

    然而,今天的他,卻露出一副病態的孱弱!

    如初秋的白荷!

    即將枯萎!

    小白丟開手中的竹子,匆匆跑過去:「爹,你怎麼了?」

    南瑾沉靜一笑,蒼白的唇浮起一朵慈愛的笑靨,揉揉小白的頭:「爹沒事!」

    蕭越也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深凝眉心:「南瑾,你病了?」

    第一次見到如此孱弱的南瑾,如留戀世間,不肯離去的將死之人,氣若游絲。

    韓叔把他推進涼亭,南瑾略微頷首,開門見山問道:「有些不舒服,皇上突然到訪,不知所謂何事?」

    蕭越重新坐下,臉色極為沉重,眼光掠過一抹陰鷙和恨意,卻迅速地消失,恢復平常威嚴尊貴的皇帝形象:「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

    南瑾心思何等縝密,看蕭越臉色便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事情,心底冷笑,連神色也微冷一分,只是他蒼白的臉,掩藏這股深沉的嘲諷。

    「韓叔,沏茶!」

    「是,公子!」

    「小白,過來!」南瑾喊道,小白剛想要撿起竹子回房,見爹爹喊她,便走了過去。

    「這就是你女兒?」蕭越露出慈愛的笑容,深深打量著他們父女兩,輕笑出聲:「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蕭越一直對風家堡的動靜極為關注,又怎麼會不知道南瑾已有一女,只不過初次見到,有些哭笑不得,他也真本事,怎麼生出一個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兒來。

    不僅外貌像,瞧這面無表情的臉,性子也是極像!

    「風蘇晚,小名叫小白!小白,見過皇上!」南瑾淡淡地介紹。

    小白可愛地反問:「爹爹,要跪著的麼?」

    戲台上都是這麼唱的,而且……戲台上演皇帝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白心裡偷偷地腹誹一句。

    南瑾一怔,蕭越哈哈大笑:「沒那麼多虛禮,免了免了,南瑾,你女兒真可愛!」

    小白垂下眸子,她不喜歡這位皇帝身上的氣息,很陰險:「爹爹,我回房了!」

    南瑾頷首,小白有禮貌地朝蕭越一拜,出了涼亭,撿起她的小竹子,便回房去。

    「轉眼幾年了,過得真快,現在你也有了乖巧的女兒,若是南瑾你能站起來,那人生就無憾了!」蕭越感慨著,口氣非常誠摯,似是真心為孩子惋惜的父親,有種淡淡的遺憾。

    南瑾心裡冷笑,恐怕他是巴不得他一輩子坐在輪椅上吧?這口氣,聽著真叫人感動,可惜了,戲演得雖然夠火候,非常逼真,可聽戲的人,並不入心。

    南瑾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怨懟來,寧靜地坐在輪椅上,靜謐如水,眼瞼半垂。

    蕭絕已經知道他能行走,瞞著蕭越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南瑾並無意隱瞞,然而,身受重傷,坐著都有些勉強,更別說站著。

    「托皇上的洪福,南瑾的腿,已經有了知覺!」南瑾語氣平靜地道,臉色清寧,如同說著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

    卻給蕭越震撼的感覺!

    他的腿好了?

    蕭越似乎是呆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南瑾唇角掠過淡淡的笑,也深深地看進他的眼睛,墨玉般的眸子深邃而透徹,似要看透人心似的。

    「真的麼?太好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上次進宮不是還坐著輪椅麼,你騙了朕?」蕭越瞇著眼睛,故作深沉地道。

    這裡頭的意思,可多了!

    這副生氣的模樣,似真似假,究竟是真是假,自得好好琢磨,這欺君之罪,倒是如假包換。

    南瑾道:「腿有知覺很久了,不過不宜長久走路,南瑾不良於行二十幾年,終於有機會好好欣賞聖天美景,自然貪戀,導致腿疾復發。皇上若是怪罪,南瑾領罰便是!」

    南瑾隨口圓謊,態度誠懇,堵上蕭越的嘴!

    蕭越深深地看著南瑾,驚喜道:「南瑾,上天真的眷顧你,一切如願啊!」

    南瑾眉心一挑:「皇上,言歸正傳,您是不是想要我找萬家的貪污受賄的罪證?」

    韓叔把茶水送上,又有禮地退開,南瑾倒茶,清香的味道隨著飄逸,在此清幽的環境中,更有一股雅致的香味。

    不知不覺,舒緩人的神經!

    一場君臣之間的猜疑和揣摩,有驚無險被南瑾化去。

    所謂伴君如伴虎,舉止言行都要有度,南瑾的無禮肆意在他的容忍範圍之內,而他身份帶給他的威脅也要被控制在他的容忍範圍之內。

    過去他不良於行,皇帝根本就不會擔心風家會謀反,如今南瑾腿好了,蕭越定然會比之前更加猜忌和揣摩南瑾的一言一行。

    蕭絕和蕭寒總說,蕭越為何如此信任南瑾。

    而南瑾洞悉到其背後的意義,其實君臣之間,並無真正的信任!

    南瑾早就明白這點,所以把他帶給皇帝的威脅聰明地控制在他容許的限度裡,也為他的江山出謀劃策,以表忠心。

    這是政治之道,看誰手腕高深而已。

    「沒錯,朕的忍耐已經到了限度,萬家,不得不除!」蕭越一臉恨意,身為帝王,他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麼明顯的情緒,卻依舊失控。

    因為他已經查到,當年就是皇后下令,毒害他最心愛的女人,導致他們最終陰陽相隔,骨肉分離。

    過去僅僅因為猜測,他已對皇后心生恨意,如今證實,這股恨意更在心裡瘋狂地成長。

    恨啊!

    那是他唯一承認的妻子,打算登基之後便立她為後,卻被人毒害致死。

    而他的兒子,如今還是下落不明!

    撇除這點,萬氏家族一直都是聖天的第一望族,其已強大到蕭家不容之地。

    聖天四百多年來,先後就出過六名丞相,上將軍十二名,人才輩出,在朝廷中出任重要官職。現萬家族長萬世安,便是當朝左相,皇后乃其長女。萬氏族中有不少官員現在都身居要職,其關係錯綜複雜,盤根錯節,想要徹底剷除並非一朝一夕之功。

    在蕭越這一代,萬氏之勝更是達到歷史的最高峰。

    萬世安助蕭越登基有功,被封左相,其女又是皇后,權傾朝野。

    一直以來,有蕭絕和風南瑾在暗中左右朝中勢力發展,砍斷其過剩枝節,萬氏和皇帝之間才能取得一種平衡。

    萬氏是聖天第一望族,其地位在聖天幾百年來無人能撼動其分毫。

    這和風家的強盛並不一樣,風家雖然也是橫霸天下,可稱不上望族,因為風家歷任並無族人出任朝廷命官。

    當初風南瑾能當右相,最大一個原因是當時萬世安想要蕭越賜予寧州六城為封地,而南瑾卻及時提出變革,封地一事徹底成為聖天的歷史,幫蕭越阻止這場分權鬥爭。

    蕭越看中南瑾的才智,這才另闢蹊徑,迎難而上,讓他出任右相一職。

    而南瑾的最終期望結果和蕭越是一致的,但,目的卻不一樣。

    盛極必衰,這是南瑾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早前蕭絕頻繁地在宮外和萬世安接觸,他就知道,蕭越已經採取措施,定要一擊即中,把萬氏家族連根拔起。

    萬家恃寵而驕,萬世安專權跋扈,和皇后一裡一外,一致干涉朝廷內政,蕭越早就對其懷恨在心。

    蕭絕這些年,一步一步,都在瓦解萬家的勢力。

    若能有南瑾相助,便更為迅捷!

    「南瑾,你不願意麼?」見南瑾久久並未回答,蕭越瞇起眼睛,沉聲問道。

    南瑾眉梢凌厲,蒼白的容色笑起來有股冰冷的譏誚,如一團薄冰籠罩,他淡淡道:「皇上,南瑾一向不理朝廷紛爭,您是知道的,況且有蕭王和寒王幫您,想要徹底剷除萬家,並非難事!」

    朝廷任何紛爭,他一向不理會!

    他手上握有萬家的罪證,足以讓萬家抄家滅族,永世不得翻身。可,他已經放下昔日恩怨,打算安靜地看戲,並無心介入他們的鬥爭。

    因為突然有種錯覺!

    萬家便是風家的榜樣!

    盛極必衰!

    風家又何嘗不是這樣,而皇帝對他的容忍,底線又在哪兒呢?

    南瑾心中暗暗掂量,君心難測啊!

    「南瑾,別忘了,你是右相!」皇帝聲音略為強硬,冷冷地看著南瑾:「不除奸臣賊子,便是不忠!任由萬家結黨營私,貪污受賄,便是不義!」

    南瑾眼光微微掀起,淡淡地道:「皇上,若不出意外,您想傳位給蕭王,這件事,應由他出面。倘若成功,這便是大功績,將來繼任,名正言順,亦可壓制其他蠢蠢欲動之人,軍中有軍威,朝中有政績,足以服眾,得人心,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蕭越一愣,以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著南瑾:「為何你會幫絕說話?」

    南瑾一笑:「為何臣不能為蕭王說話?」

    「絕這幾年對風家並沒有手下留情,朕以為你們已是死敵!」蕭越蹙眉,分不清南瑾話裡真假。

    風南瑾,究竟是什麼意思?

    南瑾沉靜地道:「一事歸一事,微臣分得清楚,況且王爺所為,是他該做之事,若是風家不敵,那也是風家沒本事,為何責怪?」

    蕭越眉心緊擰,南瑾清茗一口,兩人同時陷入一種可怕的沉默之中。

    半晌,蕭越才道:「你認為,絕是最有資格繼承大統之人?」

    南瑾凝眸:「不是最有資格,是最有能力和魄力!」

    「你不怕他登基之後對風家大下殺手?」蕭越挑眉,細細地觀察南瑾的神色。

    「南瑾都不怕皇上對風家大下殺手,又何懼王爺?」

    蕭越哈哈大笑:「南瑾,朕就喜歡你這股不遜!」

    南瑾一笑而過,不動聲色飲茶,猶豫了會兒,才道:「皇上,南瑾可以暗中幫忙剷除萬家,可南瑾有一事相求,望皇上能恩准!」

    「何事?」

    南瑾放下茶杯,恭謹地道:「微臣想為妻子向皇上求一塊免死金牌!」

    兜兜轉轉,他的目的只有這一塊免死金牌!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33章

    南瑾放下茶杯,恭謹地道:「微臣想為妻子向皇上求一塊免死金牌!」

    蕭越蹙眉,微怔,暗自琢磨著南瑾的話,有片刻的沉默,君王的眼光深深地在南瑾臉上探究,眸色深沉。似有不悅,卻又暗自壓抑。如暴風雨前寧靜的海面,風和日麗,陽光普照,卻說不准哪一刻會被暴風雨吞噬。

    「南瑾,你是不是習慣和朕談條件?」蕭越的聲音冷意吹拂,風過竹林,帶來一陣冰冷的寒峭。

    「微臣出身世家,世世代代經商,多少有些奸商本色,皇上請海涵!」南瑾不卑不亢地道,面無表情。

    風趣的話沖淡蕭越心中的不悅,心中不免對南瑾有種寵溺般的怨懟,他總是能挑起他的怒火,下一句又輕輕鬆鬆地幫你熄火。語氣還正經凌厲,神色凌厲冰冷,並無玩笑之意,說出來的話,卻能逗人開懷,他自己似乎並不知道似的,如此玩弄人心,或許是天生的一種本能,他自己都感覺不到。

    蕭越抿唇,風南瑾寵妻天下皆知,夫妻兩人都是名揚天下,可撐得上是聖天的一對楷模夫妻,無緣無故,他為何給他妻子求免死金牌?

    南瑾眉梢如霜,眼光沉靜,語氣平緩地說道:「皇上不肯?」

    蕭越道:「我朝最近百年來,還沒有哪一朝哪一代有過這種特殊待遇,南瑾,免死金牌是賜給功臣世代的免罪憑證。而你的妻子,似乎不符合啊!」

    南瑾唇角勾起清冷的譏誚弧度:「何來不符合之說,她是微臣之妻,不算功臣世家之人麼?再說,符合不符合,還不是皇上一句話說了算!」

    蕭越深沉凝眸,眼光在南瑾臉上細細打量,求一塊免死金牌是小事,可為何求?這就值得好好琢磨。風蘇蘇是風南瑾妻子,即便是她真的犯了死罪,只要不是謀反之罪,也不是皇帝金口賜死,風南瑾可以保她不受任何傷害,為何需要一塊免死金牌?

    謀反?

    或者他會賜死?

    原因是什麼?

    這麼多年揣摩風南瑾的心思,他依舊猜不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風蘇蘇是風南瑾的軟肋!

    南瑾不動聲色飲茶,沉默的空氣中,只有霧裡青的香氣在緩緩地流溢。

    「你為何給她求?要求也是給你自己求?或者是你女兒?」蕭越最終還是發問。

    南瑾別有深意一笑,淡淡道:「我怕將來有個萬一,沒能力保護她,就這麼簡單!」

    蕭越瞇眼睛,南瑾很少和他談交易,最近一次已經是幾年前的聖旨,兩次都為了風蘇蘇,看來他可以……

    「如果皇上覺得很勉強,微臣便不強人所難,此事您當微臣沒提過,皇上今日所提之事,微臣也當沒聽見過!」南瑾姿態優雅地打官腔,明明飽含威脅和交易的口氣,而那蒼白的臉色,的確讓人生不起半分怒火。

    蕭越才剛想到今後或許可以利用風蘇蘇這個突破點,就被南瑾的話驚愣在那兒,這演得又是哪出?

    剛有什麼想法便腹死胎中,心裡對風南瑾真是恨得牙癢癢的,就好像給你一塊糕點,偏偏你就喉嚨疼,嚥不下去,只能幹看著。

    「行!朕答應你,不過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諾!蕭越屈服了,風南瑾想要做的事,沒人能夠阻攔。

    蕭越不禁扼腕歎息,皇帝做到他這份上,真算窩囊!

    南瑾拱手,朝他一拜,誠摯道:「微臣代蘇蘇謝過皇上!」

    「免了!」裝模作樣!皇上哼了哼:「你這臭脾氣到底是跟誰學的?也不婉轉一下,小心日後朕真的震怒,滅了你!」

    南瑾雙眸定定地看著他,倏然一笑而過,墨玉般的瞳眸掠過一抹專屬於他慣有的孤傲的嘲諷:「若是真有那天,南瑾也會多謝皇上往日恩典與厚愛!」

    蕭越搖頭,細細地看他的臉色:「南瑾,你是不是受內傷了?」

    南瑾掩飾得好,這麼久才被蕭越發現,他也不隱瞞,淡淡地頷首,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他的臉色過於蒼白,連靈秀的指尖都透出一股駭人的慘白來,勉強打起精神和他周旋這麼久。

    這還是蕭越第一次看見強悍冰冷的風南瑾露出病弱之態,剛剛還不算明顯,現在更是氣若游絲,額頭上滲出點滴汗水,如殘燭,即將耗盡生命!

    蕭越大奇,這天下還有誰能讓南瑾身受重傷?

    「誰把你傷成這樣?」蕭越擔心地問道,這人太有本事了!

    南瑾的武功他是見識過的,幾乎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他真想不出有人能重傷於他,他唯一想到的是,被人偷襲。

    然而,南瑾的本事,只有他偷襲別人,哪會讓人有機會偷襲他?

    「蕭王!」南瑾深呼吸,調整內息,平靜地給蕭越一記驚雷!

    蕭越沒想到是他弟弟做的好事,那眼角明顯一抽,臉色微微扭曲,倏然有種不太美妙的感覺。

    「絕真是不懂事,太可氣了,南瑾你放心,朕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蕭越義憤填膺地道。

    南瑾眼瞼微微一笑,語氣波瀾不驚,平平緩緩地陳述一項事實:「他也傷的不輕!」

    蕭越尷尬一笑,心中暗暗奇怪,蕭絕不是衝動之人,更懂得其中厲害關係,這兩人就算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會打起來的呀。

    這又給他演的是哪出?

    他們兩之間有什麼秘密他不知道麼?

    「你們昨晚做什麼去了?」蕭絕今天也沒來上朝,蕭越稍微一猜就知道。

    「打架!」南瑾淡淡應道。

    蕭越一愣:「為什麼?」

    南瑾臉色蒼白中透出苦澀的晦澀:「皇上無需為我們擔心,這與朝政無關,是微臣和王爺的私事,或許……皇上不久就知道了!」

    蕭越疑惑,也知曉南瑾的性子,不指望能問出什麼來,回去問問蕭絕就成。

    他走後,南瑾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一反臉上病弱之態。他臉色雖然蒼白,卻不至於會露出油盡燈枯之相。剛剛只不過是他迷惑蕭越的假象,南瑾閉著眼睛,眉宇暗含著冰冷的嘲諷。

    蕭越句句試探,他八方不動應付,這回他該放心了吧?

    蕭絕能讓他身受重傷,蕭越心裡恐怕是十分得意!

    南瑾唇角浮上冷冷的笑,如玉的臉,唰了一層冰,如果他知道他是誰,又會是什麼表情呢?

    他倏然有了種野蠻的報復快意……

    「爹……」小白稚嫩的聲音飄來,如一道陽光射入他陰暗的心底,頓時趕走最後一抹陰冷。小丫頭走進涼亭,柔嫩的手擦去南瑾額頭上的冷汗,面無表情地道:「回家之後,我要告訴娘!」

    「娘信你還是信爹?」南瑾笑著反問,小白嘴巴一翹,露出鄙夷的神色。

    南瑾一笑:「乖,推爹爹進去休息!」

    「爹,你果然是糊塗了,小白能推得動你麼?」小白這會兒更鄙夷了,喊了一聲:「韓爺爺……」

    把茶具拿下去的韓叔正好過來,推著南瑾進去,小白看著竹林,有些討厭地道:「爹,小白不喜歡皇上!」

    南瑾眉梢微微一挑,風趣道:「小白以後又不用嫁給他,喜歡他做什麼?」

    鳳城,風家堡。

    流蘇最近心情極為低沉,笑容也少了,整天待在書房處理公事。風家船運、酒樓、藥鋪、銀礦開採等生意,都是她一手包辦。

    南瑾上京之前把船行的生意都交代得妥妥帖帖,有柳溪柳秀和船行的六位管事,流蘇本不用那麼忙碌,只要負責監督便成。她只要把酒樓和藥鋪好好經營就成,可流蘇卻把所有的生意都包攬在身上,凡事都親力親為。

    太過忙碌,焦頭爛額,晚上就睡得沉,不會太過於思念南瑾和小白,更不會有多餘的時間去為她不能懷孕一事耿耿於懷。

    順其自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她沒有那麼灑脫,真能那麼快放下!

    這麼多年希望落空,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向風夫人交代,只好深深地藏在心裡,打算等南瑾回來,他們好好談一談。

    南瑾醫術如此高明,不可能一點辦法都沒有。

    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機會,她也會試一試。

    每天夜裡,明明忙得焦頭爛額,沾床就想要睡覺,卻依然要很久才能睡著。

    想南瑾,想小白,想她的不孕。

    思念已經深入骨髓,無時無刻不想著他們,流蘇有些後悔讓小白上京了。南瑾不在,看著小白那張臉還能過過癮。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強,這些年,她早就能夠獨擋一面。

    可沒有南瑾在身邊,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很不安,很恐慌……

    除了思念,還有莫名其妙的恐懼。

    沒有熟悉的體溫和氣息,她總是會胡思亂想,再加上最近經常做一些奇怪的夢,總是在半夜驚醒她,然後恐慌得不能自己,再也睡不著。

    偶爾還會莫名其妙地心酸落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秀麗的女孩,穿著美麗的校服,一頭順直的墨發極為飄逸,她看起來很年輕,流蘇認真,只是她,可似乎又不是她,那個裝扮是陌生的。

    英俊冷然的男人,一身霸氣尊貴,雙眸如冰冷硬,也是陌生的裝扮,是蕭絕。她看見少女幸福地挽著他的手臂,走過那排高大的梧桐樹。背影是一輪淡淡的夕陽,空曠而美麗,淡淡的光輝籠罩在他們身上,鍍上一層溫暖而幸福的色彩。

    女孩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微笑,有些少女的嬌羞和含蓄。很柔和,很溫潤,不太絕色的臉很雅致,風韻迷人,如一朵白雲般純潔。

    她似乎不太愛說話,男人也不太愛說話,總是能沉默地走好長一段時間。然後她就開始找話題,沖淡他們之間的沉默。

    她聽見……蕭絕兩個字!

    男人的臉很冷漠,毫無表情,任由女孩挽著他,有些愛理不理的高傲,然而,偶爾能捕捉到他眼底深刻的柔情。

    被掩蓋在他冷漠的外表之下,從不曾讓女孩發現。

    這一幕,美得像一幅畫!

    流蘇能感受到夢中少女溫柔細膩的情懷,感受到她對愛情的憧憬,感受到少女情竇初開的嬌羞和芳香。

    那麼乾淨,那麼純潔。

    她每次夢到這兒就潛意識地想要停下,似乎不想要打破這麼美麗的畫面,潛意識拒絕任何事情來破壞他們之間的幸福。

    流蘇甚至有種蠻橫的衝動,誰想要破壞他們,她就想要狠狠地把刀刺向誰。

    可終究她無法擺脫夢境,她夢見女孩穿著白紗嫁人的畫面,看著她在家人的祝福下走向她深愛的男人。

    畫面翻轉,流蘇看見女孩落淚的臉。

    那盞橘黃色的燈光下,女孩日復一日地等著男人回家,卻每次都失望,即便是很晚回來,她也只能看著他冰冷的背影。

    流蘇看見她失望沉痛的表情,看見她一個人把身子卷在牆角哭泣,她的聲音很壓抑,咬著手指頭,不敢哭出聲。

    卻已然淚流滿面!

    再後來,流蘇看見他們簽下離婚協議書,看見女孩行屍走肉般地走過馬路,雨水很大,雷電很恐怖。女孩的絕望和厭世流蘇感同身受,看見車子危險地衝向她,流蘇想要大叫,讓她小心點。

    槍聲……

    鮮血……

    一幕一幕,都那麼慘烈……

    女孩躺在醫院蒼白的臉,男人冷漠旁觀的態度。

    畫面再一次翻轉,又是一場婚禮。

    流蘇看見女孩一身玄衣,冷漠而高貴,按下手中的控件,一朵蘑菇雲飄然是升起……

    所有的一切灰飛煙滅!

    流蘇每次都被這聲巨大的爆炸聲驚醒,心臟瘋狂地跳動,淚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己!

    通過夢境,她似乎看見女孩愛上蕭絕,嫁給蕭絕,最後選擇同歸於盡。

    這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的鮮明而生動。

    流蘇感受著女孩一路走來所有的情緒波動,她曾經的幸福和失望,和最後的絕望!

    那一刻,流蘇痛徹心扉!

    很久很久不能入夢!

    她已經很久沒有做這個夢了!

    嫁給蕭絕之前,她經常會做這個夢,也是因為這個夢,她才會對蕭絕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夢裡的男人和蕭絕長得一摸一樣。

    可自從嫁給蕭絕之後,她很少做這個夢,這幾年在鳳城,更是從未有過這個夢境。

    是從南瑾離家開始,她又斷斷續續做這個夢,特別是最近,越來越清晰,每次醒來,頭部都是一片劇痛,讓她無法呼吸。

    流蘇不知道為何她會做這樣的夢,只覺得這夢好真實,真實到她以為這就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夢裡一片悲壯!

    夢外一片淒涼!

    蕭絕……為什麼會是蕭絕?

    流蘇心底的恐慌莫名地加深,有種不好的預感,卻又無法判斷到底怎麼了。

    只好用更繁重的工作讓自己更忙碌,她想要累得連做夢的時間都沒有!

    風夫人見她如此忙碌,十分心疼,流蘇顯然是憔悴了些,晚上睡不好,白天又整天忙碌。風夫人勸過她好幾次,她都只是一笑而過。

    最近造船師新設計了一種貨船,比起之前的貨船,更堅固,容量更是之前的一倍有餘,還在鑄造階段。

    前天柳溪上山,興奮地告訴她今日可以試船,讓流蘇一起去赤丹河看看。

    流蘇點頭,把時間安排在中午,試船之後,她還可以順便回酒樓看看。

    午膳之後,流蘇帶著小翠阿碧便下山,到赤丹河去看新的貨船出航。

    流蘇才剛下山,一隻老鷹撲打著有力的翅膀,在半空嚎叫一聲,莫離匆匆一吹口哨,老鷹俯衝而下,停在他手上。

    是一封信件,上頭是南瑾的字跡,寫著蘇蘇親啟。

    莫離聳聳肩膀,公子寫給少夫人的信,可能是夫妻兩的親密話,他們不便看,他把信拿回書房,放在桌子上。

    「少夫人剛剛下山,晚上回來看也是一樣!」莫離並不在意,放好之後,轉身出了書房。

    赤丹河邊。

    這艘結合所有造船師心血的作品,不負眾望,順利出航,即便是裝運的貨物比之前多,其速度不僅沒有慢下來,反而比之前更快。

    柳溪笑語,這有可能會取代現在所有的帆船,成為航運界一個新的里程碑。

    流蘇心裡也是高興,沖淡這幾天心中的煩躁,總算是有一件喜事。

    「南瑾若是知道,一定很開心!」流蘇淡淡地笑道。

    阿碧一笑:「少夫人,柳秀可能早上就寫信告訴公子這個喜訊了!」

    柳溪笑著點頭,阿碧說得一點也沒錯。

    「柳溪,那我去酒樓,這個的賬目你遲兩天給我送過去,最近辛苦了,好好休息兩天!」

    「知道了!」

    流蘇淺笑,便離開渡口回酒樓。

    流蘇回到酒樓,便開始處理這幾天積壓的公事,小翠阿碧是好動之人,流蘇的工作枯燥又乏味,她們也不懂,便想上街去溜躂一圈。

    流蘇只是笑著讓她們傍晚前趕回來便是。

    兩人應了一聲,便很愉快地跑開了。流蘇搖頭,坐到書桌後面,這兩個丫頭的耐心可不比紫靈,每次跟著她出來,都不會安分地留在酒樓能等到傍晚。

    流蘇才剛剛翻開賬本,倏然凝眉……

    空氣中似乎有股冷氣團在轉動,逼迫而壓抑,如一把尖銳的刀,狠狠地抵著她的咽喉,流蘇心底一顫。

    莫名其妙感覺一陣壓迫般的窒息。

    空氣冷得如凝結一般……

    一道高大的人影從門口走進,渾身狂飆怒意,足以讓所有的生物都恐懼顫抖……

    「方流蘇……」咬牙切齒的聲音……

    流蘇臉色唰一聲,慘白如紙……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8:59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34章

    一陣冷風從窗口灌進來,空氣中的燥熱被屋裡的寒氣沖淡,冷熱交替,冷氣佔了上風,流蘇的脊骨爬上一股寒氣,毛骨悚然,所有的汗毛緊張豎立,蓄勢待發,如準備一場殊死搏鬥的士兵。

    風吹過她面前的書本,一頁又一頁,嘩啦啦地響,如一把冰冷的刀,在她的心臟上,左右翻滾。

    流蘇的手腳有些顫抖,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如雪山崩塌般,冰雪鋪天蓋地捲過來,徹底把她淹沒。

    她的嗓子極為乾澀,像在寒冷的冬天猛然灌了一口酒,火辣辣般的劇痛。

    已然失去說話的力量!

    男子一步一步走近,威迫和殺氣撲面而來,流蘇頓時有股逃跑的衝動。心裡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催促她……

    蘇蘇,快跑……

    蘇蘇,快跑……

    可是,她只能愣愣地癱坐在那兒,她的腿,在顫抖,她的唇在顫抖,她的指尖在顫抖,渾身所有的毛孔都在恐懼地顫抖。

    她的眼睛如同看到世間最恐怖的人,睜到極限。

    時隔多年,在真相被揭發的那一瞬,流蘇措手不及,除了恐懼……

    還有一股想要哭泣的酸楚……

    物是人非事事休!

    蕭絕的臉繃得死緊,他的呼吸粗重而濃烈,冷峻的雙眸燃燒著熊熊烈火,要把眼前的女子燒得一乾二淨,屍骨不存。

    他的心情,遊走在驚喜和憤怒之間,不停地交錯,碰撞。曾記否,這張在夢裡也不願出現的容顏,他曾經的悔恨和深愛。

    蕭絕身體緊繃,處在一種極限的狀態,不知什麼時候會把所有的怒意和恨意全部爆發,拚命的壓抑,拚命的忍耐,在極限邊緣游離。

    她的容顏和五年前……毫無二致。

    彎彎的柳眉,靈秀的翦眸,膚若凝脂,骨如玉雕,這是他的流蘇。

    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熟悉的唇……還有那熟悉的藥香……

    即使閉上眼睛,蕭絕都能深刻地感受到,屬於流蘇的氣息,這是五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和眷戀的氣息。

    高大的男子身體突然顫抖了下,他緩緩地伸出手,想要觸及這副熟悉的容顏,想要感受她的溫度,是否真實。

    倏然在離流蘇的臉一寸的地方停下,那些酒醉孤獨的夜裡,曾經出現過的幻覺,再一次浮上腦海,每次他伸手去碰觸,流蘇便會消失在眼前,他早一次被熟悉的心痛襲擊。

    這回呢?

    她是否還會消失?

    流蘇的牙齒在打顫,連呼吸都變得深沉而冗長,不敢有一絲妄動。

    眼淚不知為何,從眼眶中滾滾而落,並非她想要哭,而是酸楚和遺憾交錯,逼出她體內多餘的水分。

    蕭絕的眼光專注而深刻,看見流蘇落淚的那刻,心底冷硬的那塊地方變得柔軟了,她的欺騙,她的背叛,突然變得遙遠而不足掛齒。那一刻,心裡滿滿的,都是疼惜,想要把過去所沒有給她的憐愛統統給予。

    蕭絕的手,擦去流蘇臉上的淚,冰冷中夾著微熱的溫度讓他心頭一顫,倏然伸手把流蘇狠狠地抱進懷裡。

    「流蘇……」蕭絕的聲音暗啞極了,壓抑著莫大的驚喜和興奮……

    真的是流蘇……

    玲瓏的身子鑲嵌在懷裡,藥香撲面而來,那股柔情和溫暖的感覺,他無數次懷念過,並不陌生,時隔五年,失而復得的珍貴讓蕭絕有種落淚的衝動。

    「流蘇……流蘇……」所有的話都消失了,如同剛才,天地間只剩下這抹淡綠色的色彩,他的腦海裡也只剩下心愛之人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喊著。

    流蘇愣住了……

    他不生氣麼?

    他不是要殺她麼?

    為什麼要抱著她?

    為什麼看起來又好像很開心的,很深情的樣子?

    是因為她麼?

    那聲低啞而溫柔的叫喚是世上最深情聲音,聽在耳朵裡,宛若整個天地都充滿迷離曖昧的情愫,好似這個男人,愛了她很久,很久,愛到骨子裡。

    他應該氣得一巴掌狠狠地打她才對啊!

    流蘇那一刻腦子一片空白,手不知道往哪兒放,愣愣的,任由他抱著,她不敢去碰觸蕭絕,不敢發出聲音,深怕一動,一出聲,就會打破這種詭異的平靜,蕭絕下一刻就把她碎屍萬段。

    他剛剛進來之時,身上狂飆著一股怒氣和恨意,強烈到即便是百里之外的人也無法忽視,能讓世間所有的生物滅絕。

    流蘇和蕭絕相處的時間雖然不算很長,她還記得在王府的時候,陰晴不定的男人,他的脾氣難以捉摸,雖然大多時候,他是冷酷的,絕情的,甚至是憤怒的。可有時候卻溫柔得讓人心顫。

    這會不會是蕭絕短暫的溫柔,下一刻,便是狂風暴雨等著她。

    流蘇不敢往好處想,她的腦海裡甚至出現被蕭絕五馬分屍的慘狀。

    她欺騙了他,背叛了他,她逃離了他,對蕭絕而言,不可能當做沒發生過一樣。

    「流蘇……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殘忍地對待我?」蕭絕微微推開她,雙手卻禁錮在她腰間,不許她逃離。

    男子雙眸定定地看著她,聲音溫柔到極致,而那森冷的氣息,卻讓流蘇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顫。

    「為什麼垂著眼睛,不敢看我?還是我的容顏讓你憎恨,連看一眼的慾望都沒有?」他的聲音有著深刻的自嘲和諷刺,似在嘲笑什麼。

    流蘇垂著眼睛,心跳如雷,那是一種很恐懼的感覺,抓住她的神經。

    她寧可蕭絕大聲地罵,用力的打,也不願聽見這種類似溫柔,卻森冷的語調。

    她害怕!

    南瑾……你在哪兒?

    流蘇心口發酸,第一時間想到南瑾,如果南瑾在這……如果南瑾在這……

    當年一個人出現在漠北海上,跳入鯊魚群之時,她也曾經在心底呼喊南瑾,可南瑾始終沒有出現。

    這是她必須要面對,必須要承受的恐懼,謊言被揭穿隨之而來,蕭絕的怒氣和恨意。

    流蘇安靜得如乖巧的女孩,在蕭絕面前,靜默無聲,垂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蕭絕一手勾起她細緻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面對著他,蕭絕眼光掠過晦澀,以一種柔到極致的聲音問道:「為什麼?」

    倏然有腳步聲,慢慢地逼近閣樓,流蘇臉色一喜,徹底激怒蕭絕,一記手刃在她頸後劈下,流蘇還未出聲,眼前便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你死也逃不開我!」這是她昏倒前,唯一聽見的聲音。

    傍晚的夕陽,溫暖的餘暉,在湖面上鋪了一層金光,整個水面都是如此安靜而寧和。

    不遠處,紅光繚繞,那輪太陽,給天邊帶來漫天的紅霞,不同於水面的寧靜,天際的雲層不停地滾動,不停地跳躍,時而聚在一起,時而疏散。天際有著沉重的基調,這樣的紅,猶似鮮血,潑在天邊,那繚繞著的紅雲,如一朵美麗的花——開在墳墓邊的花。

    美麗,妖嬈卻沉重!

    赤丹河上,孤帆遠洋,蕭絕立在船頭,玄衣的墨色融入在夕陽的餘暉中,極為沉重。他眉梢緊擰,幾年的歷練,男子的眉宇間,有了如寶劍般的鋒利。

    他已經不記得,他有多久好好地欣賞大自然的風光。

    在人生的路上,他一直走得很快,快到來不及去好好欣賞世間所有的美景,他的世界是黑暗的,是血腥的,是骯髒的。雖然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卻得不到常人該有的溫暖。

    看見陽光,有時候會憎恨。

    為什麼它可以如此燦爛,卻照射不到他的生命裡。

    這些年,更是變本加厲,沉浸在黑暗之中,得不到救贖。他動過情,也愛過人,他愛雪瑤,但更愛自己。他愛流蘇於生命同重,他曾經以為,流蘇會是他的救贖,能把生命中缺失的陽光帶給他,然而他唯一的救贖,卻一手把他推入更黑暗冰冷的深淵!

    蕭絕想起自己的母親,她母親是皇后,在宮廷的鬥爭中,他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愛,因為他大哥才是太子。母親把所有的期望和寄托都給他大哥,任由他在黑暗的角樓裡成長。蕭絕記得有一年的夏天,那時候他才七歲,在宮裡遇到嫻妃,不小心撞傷了她,被打了一巴掌。

    他回宮去告訴母親,他的母親卻讓宮女把一束香點燃,狠狠地紮在他手臂上,拖著他去向皇帝告狀,廢了嫻妃,在他母親的眼裡,他的作用便是這個。

    從那以後,蕭絕便懂得收斂自己的情緒,更懂得如何生存。

    在別人想要拋棄他之前,他會把那人先狠狠地拋棄。

    在別人想要殺他之前,他會把那人先狠狠地殺死。

    這便是他從小學會的生存之道。

    他不懂得如何去愛人,就如懵懂學步的孩子,不小心摔跤,如沒有人扶起他,讓他繼續,那他永遠不會走。

    他從小學會的一個道理便是,喜歡一樣東西,便要不予餘地去佔有,否則她就不會屬於你。

    這才是愛!

    在他心裡,是害怕被拋棄,所以才會緊緊地抓住,讓人喘不過氣來。

    流蘇啊,你為何會如此狠心?

    即便千錯萬錯,也不至於如此決絕,就這樣把他狠狠地拋棄。

    剝奪了他所有愛她的權力!

    一點點的痛在心底蔓延,沉澱過的恨意又一次悄然爬上心頭,瘋狂地在心底燃燒。

    流蘇不僅離開了他,還嫁給風南瑾,還為風南瑾生了個女兒。在所有人都以為風南瑾已死之刻,勇敢地撐起風家,他簡直不敢想像,當年和他過手的女人就是流蘇。

    她在幸福的時候,可有想過他?

    想過他,在過什麼樣的日子?

    不,絕不放手!

    流蘇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身後有了異動,流蘇匆忙出了船艙,這才赤丹河中間,是漠北海的方向?整條船上除了兩名水手,就她和蕭絕。

    流蘇的脖頸還有些酸痛,此刻卻顧不及,一個下午的時間,離鳳城已經很遠了。這是上京的路線。

    流蘇倒吸一口氣:「蕭絕,你要帶我去哪兒?」

    久違了五年的聲音如天籟般傳入蕭絕的耳朵,心情莫名地激動起來,然而,觸及到女子臉上的恐懼和擔憂,一股怒氣又從心底竄上。

    蕭絕冰冷地開口:「你在鳳城五年,難道沒看出這是上京的航線嗎?去哪兒?你是我的妻子,你說我能帶你去哪兒?」

    流蘇本來就蒼白的臉,更白了,有種透明的錯覺,她慌了手腳,脫口而出:「我的家在鳳城!」

    蕭絕的臉一下子沉入黑暗之中,灼熱的眼光如能讓寒冰燃燒,渾身散發出一股煞氣,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方流蘇,你膽子你再說一次!」

    流蘇臉色蒼白,背脊卻挺得筆直,一字一句,極為清晰地道:「我的家在鳳城,是風家堡!」

    蕭絕的手突然舉起,對著她的臉就要扇過來,流蘇雙眸沉靜地看著他,眼光堅定,把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地隱藏在心底。南瑾說過,如果對手比你強,比你厲害,就要更加沉穩,千萬不要讓對方看出你的恐懼和不安。

    實力上贏不了,氣勢上千萬不要輸!

    蕭絕的手,突然打不下去,這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他曾經發誓過,假如她真的還能活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會把過去來不及對她的愛統統地給她,又怎麼可能再傷害她。

    「蕭絕……」流蘇輕聲喊道,神色有些痛苦:「我們緣分已盡,就算回去,又能怎樣,你還是當年的你?我還是當年的我嗎?已經五年了……如果是因為我的欺騙讓你自尊受傷,要打要罵隨你便……你我都知道,回不去了!」

    蕭絕眼中火光一竄,用力地抓住流蘇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可以揉碎她的肩骨,疼得流蘇頭皮一陣發麻,卻用力地忍住。蕭絕憤怒地喊道:「緣分已盡?什麼叫緣分已盡?方流蘇,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這一點,一輩子都不會改變,就算你日後二嫁,三嫁,四嫁……你還是我的王妃,只要我沒死,這個身份你永遠也擺脫不了!」

    流蘇眉心一擰,眼光遠眺,如斯霸道的話,竟然讓她心中一片寧靜:「蕭絕……為什麼你要來找我?既然錯過,何不將錯就錯,你是聖天的王爺,天下女人皆由你選,我貌不驚人,無才無德,執著於我又有何必?」

    「辦不到!」蕭絕倏然發出一聲厲吼,眼光猙獰恐怖,他真的想要把這個女人的脖子,狠狠地擰斷。

    狠狠的……

    狠狠……

    擰斷……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35章

    流蘇神色一震,被蕭絕臉上的陰鷙給嚇著,有片刻的閃神。

    蕭絕他的執著是為何?

    她靈秀的雙眸定定地看著情緒瀕臨崩潰的蕭絕,閃過一抹詫異和不可置信。

    除了憤怒和恨意,她亦看得男子眼光中深沉的愛,如一層網糾纏著她,腦門倏然一陣劇痛,最近經常出現在夢中的畫面,再一次浮上腦海,流蘇頓時感覺一股窒息,嬌小玲瓏的身體劇烈地震動起來。

    頭部如針扎似的疼,抵過被蕭絕抓疼的肩膀,流蘇呼吸急促起來,咽喉如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掐住,乾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如同在夢境中的感受一樣,她被拋進冰冷的海水中,任冰一樣的潮水滲入她的五臟六腑,任痛苦和絕望無邊無際地蔓延,把她包圍。

    「流蘇,你怎麼了?」蕭絕大驚,才一鬆手,流蘇就軟軟地倒向甲板,蕭絕迅速撈起她的腰,把她緊緊地抱進懷裡,急聲問道:「流蘇,說話,你哪兒不舒服?」

    流蘇渾身抽搐,小小的身子無意識地縮進蕭絕懷裡,捲起來,不停地哆嗦。她抱著頭,痛苦地低吟,翦眸通紅,低啞的呻吟如壓抑了劇烈的痛苦,折磨得她痛不欲生。流蘇突然伸出手,不停地拍打在腦海。

    蕭絕大驚,伸手壓制著她的手,不許她輕舉妄動,傷了自己,看見流蘇如此痛苦,他的心口緊擰,揪成一團。

    該死的!

    她究竟怎麼了?

    「流蘇,別怕,我在這,別怕……乖!」雖恨極懷中的女子,可看見她如此痛苦得掙扎,卻又憐惜心疼。再怎麼恨,話說得怎麼狠,也見不得她有半點的痛苦。
    他甚至有些後悔剛剛衝動之下抓疼她的肩膀!

    「別怕,我在這兒!」蕭絕的聲音冷峻中飽含著一股不熟悉的溫柔和深情,如一陣和沐的風,淡淡地吹過女子恐懼的夢境。溫暖的懷抱讓流蘇緩緩地安靜下來,這些天夢靨纏身,還是第一次如此迅速地平靜下來,每一次她都會被噩夢驚醒,淚如雨下。

    淡淡的溫暖從蕭絕身上散出,緊緊地裹著她,流蘇的身體慢慢地放鬆下來,不再僵硬,不再掙扎,乖巧地令人疼惜。

    「是頭痛嗎?哪裡痛啊?還是哮喘?」蕭絕見她平靜下來,擔憂地問道,海上的空氣還算新鮮,她的哮症不會發作的吧?

    蕭絕有些著急了,若是她哮症發作可怎麼辦,他一時頭昏,怎麼忘記了這點:「你身上有藥嗎?」

    他想起來流蘇以前身上都帶著藥,伸手便向她腰間摸去,卻找不到藥瓶,不由得發出不雅的詛咒:「該死的!」

    流蘇愣愣地看著他,徹底茫然了!

    蕭絕的著急,剛剛的溫暖,情真意切的擔憂,都是過去蕭絕沒有給過她的,如今時隔五年……

    這樣的蕭絕對她而言,是陌生的。

    也是讓她恐懼的。

    想起那個夢境,更讓流蘇不知所措,對這不熟悉的一切,打得措手不及。

    全亂套了!

    「蕭絕……」流蘇坐起身子,離開這抹不熟悉的溫暖,這是她貪戀不得的感情和懷抱,不屬於她:「我的哮症已經好了!」

    蕭絕鬆了一口氣,拂去她額頭上亂髮,她看起來有點狼狽。

    流蘇頭微微偏開,不著痕跡地避開,掙扎地站起來,晚風吹過,身體一陣冰冷,方知自己流了一身冷汗。

    蕭絕雙眸危險一瞇,也隨著站起來,高大的背影冷然如霜,沉默不語,平靜如暴風雨前的海面。

    「我是毒蛇猛獸嗎?連碰一下都讓你難以忍受?」蕭絕陰冷地瞪著她,一片好心當成驢肝肺,他都沒生氣,她擺什麼譜?

    不識好歹!

    剛剛升起的柔情又被滿腔的怒火給壓下去,蕭絕一肚子悶火,不舒服到了極點!

    流蘇垂眸,沒有應話,半晌才看著他,好奇地問道:「蕭絕,你認識一個叫方媛媛的女人嗎?」

    「不認識!」蕭絕有些賭氣地回答。姓方的,他就認識方錦繡和方流蘇兩姐妹,哪會認識什麼方媛媛!

    流蘇臉色一陣失望和疑惑,他不認識?為何她的夢裡總會出現他和那女孩的畫面,她好似她,可有好像不是。

    過多的疑團讓流蘇蹙眉,蕭絕沉聲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沒事!」流蘇搖搖頭:「隨口問問!」

    蕭絕冷笑地看著流蘇:「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我會發現你沒死嗎?」

    剛剛才得以舒緩的氣氛又緊繃,流蘇自知有愧在先,聰明地選擇沉默,暗自琢磨著他是怎麼發現的?

    蕭絕冷冷一哼,冷硬的唇角勾起語意不明的嘲諷:「多虧了你的寶貝的女兒,我才知道你沒死?有沒有感覺震驚?哼!」

    流蘇俏臉發白,徒然睜大:「你說什麼?你……」

    他見過小白?

    「她……你……」流蘇聲音抖得語不成句,他應該不會懷疑小白的身世在對,她長得這麼像南瑾,正常人都不會錯認他們是父女。

    可是……

    如果算算月份,很明顯就發現不對勁,況且小白是早產,怎麼算也不會是南瑾的孩子。

    一陣晚風吹過,流蘇額頭冰冷,蕭絕嘲諷的眼神緊緊地鎖著她,一步步地逼近,咬牙切齒地問道:「當年你是怎麼離開王府的,說,若是有一點點欺瞞,我……」

    那些狠話倏然縮回喉嚨間,重重一哼,一臉冷冰地撇過頭去。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整片天地灰濛濛的,晚間的霧有些重,在水面升騰,那層薄薄的霧給男子鍍上一層朦朧的厚重,冷然的背影,冷峻的眸子,拚命壓抑的怒火,流蘇感覺到風雨欲來的平靜。

    如何解釋?

    要告訴他,小白是他女兒麼?

    流蘇下意識搖頭,不成,不能說,南瑾雖然是右相,可蕭絕是王爺,他們三人的感情糾葛不管如何,小白是皇家之後,不可能會讓她繼續留在風家堡。蕭絕一定會搶走她的女兒,這是流蘇所不願意的。

    她捨不得小白,況且風家的人都把小白當成手心的珍珠,細心地呵護和寵愛,事情曝光後,對他們也是一大衝擊。

    而且,會給南瑾帶來巨大的難堪!

    流蘇不願意這種結果,可讓她欺騙蕭絕,她又覺得對蕭絕很殘忍,兩邊權衡之下,流蘇選擇沉默,電光火石之間,她找不到一個很完美的借口。

    當年那場戲,太逼真了!

    蕭絕多半以為那個孩子不在了吧!

    他有查過小白的出生年月麼?

    「說!方流蘇,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別讓我去查!」蕭絕眼光冷峻,陰鷙地冷喝。他眉梢凌厲,薄唇緊抿,冷冷地看著她。

    流蘇咬著下唇,沉靜地道:「是我故意布下的疑陣,事先服下假死藥,那藥,我知道是安胎藥,是我故意下毒,讓你以為我是中毒而死。如玉騙了你,其實她什麼都沒做,只不過是幫我圓謊,這一切都是我的計劃,你要怪罪,怪我一人就好!」

    蕭絕震驚地看著她,倏然一把拽過流蘇的手臂,一臉驚喜,那冷峻的眼光充滿純粹的喜悅,強烈到令人無法忽視。流蘇怔了一下,力圖鎮定,他這是怎麼了?
    「那孩子呢?你沒喝下藥,那……那孩子呢,地上的血是怎麼回事?」蕭絕的聲音拔高,充滿期盼和渴望,雙眸定定地看著流蘇:「流蘇……小白她是不是……」

    他的聲音到最後,竟然有些顫抖,流蘇看著這樣的蕭絕,心裡似被利器狠狠地紮了一下,第一次看見蕭絕臉上這種單純的喜悅,第一次聽到這個男人如孩子般渴望的聲音,流蘇眼眶一熱,竟然說不出一個不字!

    「我……」流蘇嗓子乾澀,她沉靜地看著蕭絕,該怎麼辦?蕭絕若是知道了,一定會搶走她女兒,可不說,對他的確是太殘忍了。

    她已經自私地剝奪他們父女五年的時光,如今真相大白……

    流蘇受不了這樣結局,自己把自己困在囹圄,左右為難。

    她可不可以假裝暈過去?流蘇自暴自棄地想著。

    「流蘇,你說實話,算我求你,好不好?」蕭絕放低了聲音,如誘惑般,哄著流蘇說真話。

    「孩子……孩子……我不知道……」流蘇最終受不了這種逼迫,想要掙扎離開,可惜被蕭絕緊緊地禁錮著身子,動彈不得:「蕭絕,你放開我,我要回家,求求你,放手吧!」

    「辦不到!」蕭絕厲喝,控制住力道不至於傷了流蘇,他也想要放手,可誰來教教他,要怎麼樣放手?

    他辦不到,真的辦不到!

    如果可以放手,他何必痛苦了五年,遺憾了五年,他以為流蘇會是他一輩子的遺憾,可如今知道她沒死,他怎能輕易說放手?

    「流蘇,我做不到!」蕭絕沉聲道,語氣堅決,堅硬的眉目飽含著一種屬於蕭絕的剛硬。

    志在必得的決心!

    「蕭絕,我知道我瞞著你假死,讓你愧疚這麼多年是我不對,可是,有些錯誤一點鑄成就無法挽回,當年我就很清楚地說過,人生不是遊戲,沒法重來,我不會給你重來的機會,當年尚且如此,事隔五年,早就物是人非,再這麼糾纏下去只會讓我們三人都痛苦,我也好,南瑾也好,你也好,都應該有自己的幸福。我們之間只是一樁錯誤的婚姻,有緣無分,你又不愛我,又何苦為難我呢?」流蘇平靜地道。

    她和蕭絕之間,從來就是一種錯誤,錯誤的相識,錯誤的婚姻,錯誤的糾纏,她沒辦法在王府繼續生活下去,這才心生離意。

    「你……」蕭絕氣得想要想要掐死這個可惡的女人,憑什麼到現在她還能信誓旦旦地說他不愛她,難道只有風南瑾愛她,他的愛就一文不值麼?

    那些為誰痛苦的夜晚,那些為誰掛念的夜晚,難道是他的虛情假意嗎?

    為何到了她嘴裡,卻被貶得如此不堪。

    「方流蘇,我就算有錯,也不至於讓你如此糟蹋!」蕭絕雙眸憤怒地瞪著流蘇:「你以為我就這麼膚淺,為了一個名分甘願和風南瑾鬧僵嗎?我會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受損和風南瑾斗嗎?為了一個不足掛齒的女人日日夜夜掛懷嗎?」

    「五年前,是誰推開誰?好,我承認我開始不對,我不會那麼絕情地對你,我不該讓你身敗名裂,不該讓你身陷囹圄,可方流蘇,你捫心自問,我們相處那幾個月,我真正傷到你什麼了?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讓你要以假死要逃離我?林雲兒滑胎,我從頭到尾就沒有懷疑過你,我深信我認識的方流蘇不會如此歹毒去害人,那碗藥只是想要逼出幕後真兇。然而你做了什麼?你明明知道那是安胎藥,還將計就計,讓我以為妻子孩子都慘死在我手裡。你在鳳城歡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抱著你慢慢變冷的身體之時是什麼感覺,你可曾想過我在每月拿著一束花去你墳前祭拜是什麼心情?你又可曾想過,我看見你的幻影,都觸摸都不敢,就害怕你下一刻就消失不見,方流蘇,說到底,是誰狠心,是誰絕情?當年的錯誤,你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蕭絕幾乎是吼著,渾身緊繃,壓抑的怒火咆哮著捲向流蘇。

    他真的如此笨拙,那麼深刻地愛著一個女人,到頭來,她卻如此輕易地說出,你又不愛我,這種傷人的話嗎?

    流蘇被他吼得愣住了,錯愕不止地看著蕭絕,十分震驚,他在說什麼?

    「蕭絕……」

    「我真的恨不得掐死你!」蕭絕一臉陰霾:「方流蘇,你總是傷人而不自知,當年你以為就你受傷,你想逃走,可想過我有沒有掙扎,我好不容易放下一切,想要和你重新開始。你在郊外說你想要一份獨一無二的感情,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對你說,我給得起。可你呢,風輕雲淡就走了,我痛苦五年,懷念你五年,到頭來卻換來一句,你又不愛我?方流蘇,五年前你對我過於苛刻,五年後,依然毫無改變,我是傻瓜,我瘋了才會愛上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蕭絕說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入了船艙,留下流蘇一個人,呆滯地站在那兒。

    好久好久……

    沒有回過神來!

    她想要笑,然而,眼淚卻潸然而下……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09:07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36章

    一輪明月高掛,蒼穹靜默漆黑,那輪明月如蒼穹之上唯一的眼睛,正冷冷地俯視著世間的一切恩怨情仇。

    煙霧朦朧,清白的月光如一層輕柔的紗把整片天地都籠罩,平添一抹神秘和淒涼之感,風過,倒影破碎搖曳。

    赤丹河晚上的風很涼,輕輕地吹過河面,蕩漾一層漣漪,水在拍打著船身,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船在水的拍打中搖晃,沉浮,寂靜。

    帆船停泊在河水中,掛起一盞明燈,燈倒影在水面,若欲與明月爭輝。

    夜,如斯靜謐!

    流蘇站在甲板上,動也不動,雙眸直直地看著朦朧的靜謐的睡眠,神色平靜。晚風吹起女人水綠長裙,靜默地飄蕩,飄逸中顯得悲傷。

    她的腦海裡一直迴盪著蕭絕的話,說實話,她是震驚的!

    時隔五年,蕭絕的話徹底讓她覺得造化弄人。

    這是她所沒有預料到的事情,當年他們的相處,如同水火,流蘇心生離意並不是因為蕭絕對她的不信任。而是王府的生活壓得她透不過氣來,那種如囚禁般的生活,她要不起,所以才拋棄。

    初遇蕭絕是在花燈節,她還記得當時的震撼,一直出現在夢中的男人以一種天神般的姿態降臨,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紫袍古劍,冷峻果決,那是她第一次把眼光停留在蕭絕身上。因為他有一張和她夢中一摸一樣的臉。

    再次見面,是方家,蕭絕來提親,姐姐陰差陽錯的無心錯誤,卻要以一生的幸福來償還。這讓她深感不安,這才代錦繡出嫁。沒有人知道,當初她代嫁,除了無奈之外,隱約是帶著好奇和期盼。

    然而,所以的好奇和期盼在洞房花燭灰飛煙滅,流蘇還記得男子無情的羞辱,冷酷的手段,殘忍的話語。一身紅袍,卻陰冷如閻羅,仿若從地獄而來的魔鬼,那一夜,流蘇把記憶中的那張臉深深地打入無底深淵。

    也注定了,他們之間你追我躲,我追你逃的局面。

    流蘇以為她會一輩子就這麼在梧桐苑孤獨終老,也隨遇而安,接受命運的安排,而這種平靜最終還是被突如其來的三個女人打破。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

    她把戲都演完了,所以膩了,便想要逃離。

    那個舞台,不適合她。

    她一直知道蕭絕是喜歡她的,可遠不到愛的程度。

    她曾經動過心,卻沒有很積極地爭取這份愛情。她把自己的心保護得滴水不漏。她和蕭絕本就是不平等的開始,倘若在感情上輸了一步,她就會萬劫不復。她不想被蕭絕嘲笑,不想被蕭絕奚落,不想被蕭絕羞辱,所以寧願風輕雲淡,順其自然。

    說到底,不是不愛,而是不願意主動去愛,不肯先交出自己的心。

    蕭絕驕傲,她又何嘗不是?

    因為太在乎!

    所以輸不起!

    在她掙扎、彷徨的時候,他沒有看出端倪,他沒有及時拉她一把,反而以絕情的姿態把她推開!也把這份來不及生根發芽的愛情擰斷。

    如果當年他曾有一絲一毫的關懷,或許她就沒有機會愛上南瑾。

    可如果始終是如果,世間本來就沒有那麼多如果。

    錯誤的開始,注定了悲涼的結束。

    「蕭絕,這就是我們的命!」流蘇聲音輕得不能再輕,飄渺地迴盪在赤丹河上,如同怕驚嚇了誰一般。

    命中注定,只能錯過!

    即便知道深愛,又能怎樣?

    她已不是當初的她。

    她的生命中,已經出現一個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風南瑾。

    除了一聲喟歎,一時感慨悲傷,她什麼都做不了!

    蕭絕不是她的緣分,南瑾才是!

    流蘇細細地回想起她和蕭絕之間曾經發生的一切,不禁笑了!

    她悲哀地發現,他們之間除了彼此傷害,還是傷害,溫情的場面幾乎沒有。就算偶然露出一絲她捕捉到的柔情,也會被他接下來的冷言冷語沖得一乾二淨。

    她還記得梧桐苑,曾經若即若離的忐忑不安。

    如果……如果蕭絕能早一步察覺到她的不安和恐慌,能早一步洞悉她內心,或許他們今天會是幸福的一對。

    五年前她對蕭絕有怨懟的,有恨,可五年過去,當初什麼感覺都淡了,仔細回想起來,她有什麼資格怨懟,有什麼資格去恨他?

    蕭絕在新婚之夜就說了,她要有心理準備承受他的報復,那他想要如何,也是她該受的。

    她怪蕭絕不懂她,可她又何嘗懂過蕭絕?

    不肯低頭的驕傲,才是他們之間的致命傷。才是他們分離的原因。

    蕭絕說的不錯,她是決絕,可那是因為她太過渴望牢籠之外的自由生活。

    她是自私的女人,總是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在最大程度上不讓自己的心受到傷害,身體再怎麼虐待,傷口容易癒合。

    而心就只有一顆,傷了,便會碎了!

    傷害已經鑄成,再怎麼彌補都於事無補,她不會再去創造一份遺憾。

    一次,就夠了!

    倏然船艙發出一聲沉重的碰撞之聲,驚了流蘇游離的心智,接著傳來一聲悶響,極為沉重。

    流蘇眉梢一挑,蕭絕在做什麼?不會拿鍋碗瓢盆出氣吧?

    女子咬咬牙,猶豫片刻,下了船艙。

    船艙很寬敞,點了一盞橘黃的燈,藉著昏黃的燈光,流蘇看見地上一片狼藉:「蕭絕你在幹什麼呀?」

    倏然臉色大變,匆匆地跑過去,扶起地上的男子,他躺在地上,捂著胸口,呼吸沉重,如承受什麼劇烈的痛苦,正在頑強地抵抗,銅盆掉在地上,剛剛水手們煮好的熱水,正冒著煙,撒了他一身。

    「蕭絕,你怎麼了?」流蘇吃力地扶起他,翻過身子,倒吸一口涼氣,他臉色蒼白,雙唇失色,額頭上冷汗陣陣。喘息極為沉重,顯得有些病態。流蘇擔心地探探他的額頭,略有些發燒,她剛剛沒怎麼注意到蕭絕的臉色,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從酒樓開始,他的臉色一直很蒼白,生病了?

    蕭絕的身子太沉重,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床上去,找來一條乾毛巾,擦乾他被熱水燙傷手臂。

    燙傷得不輕,半條胳膊都通紅了!

    幸好男人皮粗肉厚,若是撒在她身上,估計得要半條命!

    蕭絕昏昏沉沉的,汗水滴滴在額頭上凝聚,流蘇歎息一聲,他怎麼在這個時候生病了?

    她從打來一盆清水,擰乾毛巾,敷在他額頭上,船上條件簡陋,他自求多福吧,流蘇悻悻地想著。

    蕭絕費力地睜開眼睛,流蘇正巧給他換毛巾,他冷峻的眼光似有一絲茫然,怔怔地看著流蘇。

    流蘇一愣,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兩雙眸光緊緊地凝在一起,誰也沒有移開,像是較勁一樣。

    半晌,流蘇才道:「你摔倒了!」

    蕭絕眉心一擰,手臂上的痛讓他抬手,見到一片通紅,冷酷的男子發出不雅的詛咒:「該死的!」

    流蘇輕笑:「傷手臂算小事,你怎麼那麼逞強?都病成這樣,還硬撐著!」

    「誰說我病了?」蕭絕冷哼,憤憤地看著她,欲言又止,彆扭地轉過臉去。這哪兒是病了,他是受了極嚴重的內傷。

    他和風南瑾那晚的打鬥,兩敗俱傷,兩人都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他當晚就命令林俊準備船隻來鳳城,一路上都不停歇。一路上憤恨交加,一直想著見到流蘇,他是要掐斷她的脖子,還是拎著她直接丟回京城,心情一直不能平復下來,哪能好好療傷。

    這幾天一直有些發燒,並不算太嚴重,他一心想著去鳳城見流蘇,哪還能顧及那麼多,這內傷反正又死不了人,最多調養一段時日罷了!

    「這不是病,那是什麼?你發燒了呀,承認自己生病我又不會笑你,蕭絕,你還是讓船停靠,去醫館看病吧?」流蘇淡淡地道,轉手又換了條毛巾,敷在他被燙得通紅的手臂上,船上沒有藥,這樣會讓他舒服點。

    她真想不到,如此強大的蕭絕,也會有生病的一天,倒是百年難見的奇景。

    蕭絕怔怔地看著流蘇溫柔的動作,心頭一顫,這是他從未的得到過的柔情,以前的流蘇,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你擔心我?」蕭絕像是發現什麼驚天秘密似的,眼光一亮,心情大好!

    流蘇動作一頓,看著蕭絕,淡淡一笑:「船上除了兩位水手就剩下我,就算是陌生人生病,我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況且是你。若你有個什麼,這罪名我擔當不起!」

    「閉嘴!」蕭絕冰冷一喝,剛剛升起的喜悅就被流蘇一盆冷水澆下來,他冷冷一哼:「靠岸?哼,你想逃跑?」

    流蘇眉梢一挑,淺笑道:「我何必逃跑,既然你不肯讓我回家,那就上京,反正南瑾和小白也在京城。」

    她想他們了!

    特別是今天,急切地想見南瑾!

    蕭絕雙眉一擰,眼光迸出怒火,流蘇不驚不懼地看著他,淡然一笑,蕭絕一肚子火氣莫名其妙被這淡淡的笑熄滅了。

    「做夢!」他的聲音冷硬:「我不會讓你們見面!」

    流蘇也不慌張,事已至此,反而變得沉靜:「蕭絕,萬事豈能皆如人意!」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37章

    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傷,每個人心中都有秘密,每個人心中都有遺憾。

    可世上的人,不都這麼活下來了麼?

    當年以為南瑾已經死的時候,她何曾不是想著,生相伴,死相隨,可她最後還是沒死,活得好好的。

    不如意也好,遺憾也罷,歲月依舊如梭,時光不會為誰而停留。

    否則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癡男怨女,也不會有那麼多交錯的緣分。

    然而,她這幾年來,懂得兩個字——珍惜!

    流蘇起身,心底微微歎息,淡然道:「我不會逃跑,你還是上岸看看大夫吧!」

    蕭絕的傷勢很嚴重,這幾天迫切想要見到流蘇的心情使得他強行忽視自己的身體,以一種意志在支撐著。

    如今見到流蘇,這種意志便薄弱,宛若高樓一夕傾塌,徹底擊垮他的身體。

    他的臉色蒼白,因為發著高燒,雙眸微紅,尋常冷峻如冰的眸光露出淡淡的脆弱來,流蘇心腸一柔,這個強大的男人,很少生病吧!

    流蘇不禁想起南瑾生病的時候的彆扭,心裡有些明白原由。

    不管多強悍的人,生病的時候總是需要一些關心,總會覺得脆弱和無助,外表越是強悍的人,某些心弦越是脆弱。

    南瑾是這樣,蕭絕也不例外!

    流蘇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我去給你煮點東西,你休息吧!」

    蕭絕本來還是咬牙切齒地瞪著他,聽見這句話,怔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流蘇已經出了船艙。

    蕭絕怔怔地看著水綠的衣角消失在眼瞼裡,蒼白的唇浮起滿足的笑容,純粹乾淨如一個渴望溫暖和愛的孩子。

    看來這病爆發得真及時!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到如此溫軟的心情,清風從窗口微微地吹拂過來,如一雙溫柔的手,撫摸著這位歷盡滄桑,傷痕纍纍的男人心上,那堅硬的心,似乎又柔了幾分。

    淡淡的笑在船艙響起,聽得人心頭發酸。

    若是被蕭越和蕭寒看見,非覺得被雷劈般震驚。

    這艘是常年航行的私用帆船,儲備充足,除了乾糧,還能自己煮飯,兩位水手早就吃完飯到甲板上賞月去了。他們是專屬於王府的水手,今天流蘇和蕭絕在甲板吵架,他們早就知道她是誰,自然不敢讓她動手。

    流蘇只是淡淡一笑,讓他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這點事,她還做得了。

    流蘇給蕭絕煮稀粥,眉心微微一擰,她可沒見過蕭絕生病,應該不會和南瑾一樣難伺候吧?

    流蘇一邊等著飯熟,一邊吃著乾糧,雙眸沉靜地看著天下那輪明月,笑容有些苦澀。

    這一次,她恐怕又要臭名遠揚了!

    一嫁蕭王爺,二嫁風堡主。

    此二人,一個是權傾天下,一個富可敵國。都是人中之龍,少見的厲害人物。

    世人估計會恥笑他們,為何就執著於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呢?

    五年前方流蘇就身敗名裂,為天下人恥笑。

    五年後風蘇蘇也會臭名昭彰,再度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她已經預料到將來她面對的,會是怎樣的狂風暴雨。

    五年前她無所謂,那樣的流言傷不了她。

    可五年後呢?

    她有一個幸福的家,有一群疼愛她,她在乎的家人,他們會怎麼想她呢?

    流蘇想起在京城被城民圍堵之時,那些鄙夷的眼光。

    是否有一天,在鳳城,她也會遭受到這樣的待遇?一想到這,流蘇的心如同針扎似的。

    她還是逃不過這樣的命運。

    罷了!

    順其自然!

    也許這就是幸福所付出的代價!

    自作自受,與他人無尤!

    等粥熬好,流蘇盛了一碗端進去給蕭絕。船艙很安靜,只有蕭絕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偶爾不自在的低吟,可能身體不舒服,總是翻來覆去,睡得不太安穩。

    「蕭絕,醒來吃飯了!」

    流蘇叫了幾聲,蕭絕這才醒過來,眼光更紅了,臉頰也有淡淡的薄紅,流蘇吃驚地探探他的額頭,燒得比剛剛厲害多了。

    「蕭絕,你馬上讓船靠岸,我安靜在這兒待著你可以放心,起碼你讓他們去抓幾服藥回來,這麼燒下去,很傷身體的,有的人就是因為高燒死亡的。」流蘇口氣著急地勸著他,怎麼這麼倔強呢?

    蕭絕掙扎著坐起身子來,深深地看了眼流蘇,似是沒聽到她的話似的:「你餵我!」

    流蘇先是愣住,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來:「我說話你有沒有聽見?讓他們上岸去抓藥。自己的身體不照顧好,誰會幫你照顧?」

    「我肚子餓了!」蕭絕雙耳自動過濾流蘇的話,有些無辜地說道。

    流蘇氣結,眼光一沉,蕭絕見她真生氣了,沙啞著道:「我是內傷引起發燒,自行調息就好,不用看大夫,內傷好了,燒自然就退了!」

    蕭絕內傷加上這幾天連續趕路疲勞過度,再加上心傷,情緒幾度起伏過大,身體抗議才導致發燒,這會兒,他輕描淡寫說過去,不想讓流蘇知道。

    男人的面子,還是很重要的。

    流蘇嗤道:「我也算半個大夫……算了,隨便你,反正我的話你也聽不進去。既然有力氣,自己動手!」

    流蘇是真的有些生氣了,碗往他前面一伸:「拿著!」

    蕭絕雙眸定定地看著她,沒說話!

    發燒微紅的眼睛,安靜地瞅著流蘇,冷峻,平靜,固執。

    流蘇擰眉,算了,她倔不過他,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果然,生病的男人每一個好伺候的。

    「我手燙傷了,你餵我!」蕭絕重複,口氣有些無力,態度卻非常堅持!

    流蘇沉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舀了一口稀粥,送到他唇邊,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不跟他計較。

    船艙很安靜,稀粥的香味在彼此鼻尖流轉,緩緩地流溢出一股溫情。

    蕭絕沒說話,安靜地喝粥,偶爾抬眸看一眼流蘇,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纖細的手,淡靜的臉,擔憂的眼,溫柔的氣息,這些都是他夢寐以求的畫面,流蘇她,從未如此溫情地對待過他。

    蕭絕是如此珍惜,倏然升起一股野蠻的霸道。

    就讓時光都停留在這一刻吧!

    這種來之不易的,珍貴的溫暖,讓他心腸柔軟,突然就想著,這樣一生一世下去,永遠不改變。

    沒有風南瑾,沒有風家,沒有王府。

    只有蕭絕和方流蘇!

    蕭絕吃得很慢,是一種故意的慢,有意延長令人心悸和滿足的時光。

    他沒有說話,深怕一說話,就打破這種平靜和安詳,流蘇的小嘴裡又吐出令人傷心的話。

    「你故意的是不是?」粥都快涼了,竟然吃不到一半,流蘇不悅地瞇起眼睛。

    「不是!」蕭絕啞著聲音反駁,理直氣壯,其實他並沒有什麼胃口。

    他是理智到極點的男人,不會認為這是流蘇特意給他做的,這便是山珍海味,沒胃口就是沒胃口。

    如同嚼蠟,食不知味。

    可為了享受難得的溫情時光,強迫自己嚥下去。

    流蘇又餵了他一口,淡淡地道:「你武功不是很厲害嗎?誰能把你傷成這樣?」

    蕭絕柔和的臉龐唰一下,堅硬如冰,流蘇都能感覺他身上發出的冷氣團,冷冽得可以割傷人的肌膚,他微紅的眼光陰鷙地瞇起,寒芒閃過,直逼流蘇。

    問錯話了?流蘇被他森冷的眼光看得心口一跳,真野獸,就算揭開他的傷疤也不用惱羞成怒吧,勝敗不是兵家常事麼。

    倏然,流蘇似乎地察覺到什麼,眼角一抽,驚疑不定地開口詢問:「蕭絕,該不會是南瑾打的吧?」

    她本就聰慧過人,這點事,略微思考就明白為何蕭絕會惱羞成怒,這還真是不小的打擊。嗯,值得同情,不過南瑾有受傷麼?

    她不懂武功,可也知道南瑾的武功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玄北曾經戲言,公子打遍天下無敵手,應該不會受傷才對。

    不過蕭絕的武功聽說也挺厲害的,手中一把古劍威力無窮,氣掃山河,若真是他們過招,蕭絕重傷,南瑾會毫髮無傷麼?

    流蘇一顆心不禁揪起來,有些擔心。

    蕭絕洞悉她的神色,咬牙切齒地道:「不是!」

    流蘇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蕭絕的臉難看得如閻羅樣,風雨欲來,惡狠狠地宣誓:「方流蘇,從今天起,我不許你想著風南瑾,不許你見他,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是病人,我也不和你計較!」流蘇不為所動,惡狠狠地塞一口白粥到他嘴巴裡,蕭絕眼睛一瞪,火光閃閃,流蘇微笑:「生病就要多吃飯,多休息,少說話!」

    「你……」突然的動作讓蕭絕措手不及,狠狠地嗆到,他一雙眼睛氣得差點吞了流蘇,流蘇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力道突然失控!」

    「方流蘇!」蕭絕爆出一聲咆哮,震得水底的魚兒都害怕,偷偷地從這一片天地溜走。

    流蘇淡然道:「有什麼話等你病好再說!」

    船在赤丹河上航行兩天,蕭絕的高燒反反覆覆,退了又燒,燒了又退,流蘇好幾次逼他靠岸去看病,他都不為所動,固執的躺著,也不見他自行調息,內傷也不見起色。

    臉色蒼白,氣若游絲,短短兩天的功夫,男子的臉清減不少。

    流蘇看得心裡不是滋味,蕭絕太過於倔強,一直半死不活地吊著,就是不肯靠岸就醫,本來在赤丹河航行四天就能到達寧城,到了寧城再坐馬車半天便到京城。

    然而,蕭絕卻下令減速,慢吞吞地在河上飄蕩,比遊湖的船隻走得還要慢,兩天走不到尋常半天的路程。

    他似乎故意拖延上京的時間。

    那兩名水手是蕭絕的人,根本就不會聽流蘇的話,流蘇讓他們靠岸去給蕭絕抓藥,他們去請示蕭絕,流蘇讓他們加速,又是觀光,他們也去請示蕭絕。

    可想而知,其結果讓流蘇血糖飆升。

    「蕭絕,你到底什麼意思?」忍了兩天,流蘇終於忍不住,推開艙門,冷冷地問道。

    多好的脾氣被蕭絕這麼磨著,底線也該突破了,這男人簡直有本事把人氣得七竅生煙,而他倒好,斜躺在船頭,安安穩穩地看他的書。

    這是他的專用船,船艙中有不少藏書,流蘇瞥見那封面,只覺得血液一下子加速,有要衝出血管的暴動,竟然風輕雲淡看他的詩經。

    西斜的陽光船艙的窗口射進來,在男子臉上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本來蒼白的臉在橘色的陽光下看起來健康很多,臉色掛著淡淡的笑,聚精會神地詩經,比那上京趕考的才子還要用功百倍。

    流蘇自認脾氣很好,耐心也不錯,這兩天卻被蕭絕氣得沒風度,很想開口罵他。

    他明明病著,卻又不好好休息,大半夜還要起來去甲板上賞月,穿得涼颼颼的。她都要懷疑他是故意穿得風涼去吹冷風。

    白天卻待在船艙裡看書,開始奴役她。

    偶爾蹦出一句,口渴了,她得乖乖去奉茶。

    肚子餓了。

    她就要乖乖地給他去做飯,流蘇有一次實在是被他悠閒平靜的態度給氣到了,煮了一碗半生不熟的稀飯給他喝。

    蕭絕竟然也不嫌棄,眉梢都沒挑,一滴不剩地喝完。

    流蘇本來還存著看好戲的心情,結果他喝完咧嘴一笑,她氣得沉默不語,臉都陰得可以滴出水來,暗自把蕭家祖宗十八代都請出來問候一遍。

    蕭絕簡直就是豬!

    不對,比豬還不如,豬還會挑食!

    「你又怎麼了?」蕭絕不冷不熱地問得,極為無辜,那眼神,好似流蘇就是無理取鬧的孩子。

    流蘇咬牙,長眼睛沒見過這麼惡劣的男人!

    「你不是要上京嗎?這麼走下去,要走到何年何月才到京城?」流蘇開門見山地問,秀麗的容顏佈滿不悅,沉靜地看著他。

    她忍!

    這在赤丹河中央,白茫茫一遍,她想要私自離開都不成。

    蕭絕淡淡一笑,雙眸掠過平靜,從流蘇臉上轉回書本上,淡然道:「我高興!」

    流蘇俏臉生輝:「你……」

    他這又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又要他們減速下來,好似不想去京城似的,京城才是他的地盤,早點去,他更能控制她,不是嗎?

    流蘇完全弄不明白蕭絕意思。

    水綠色衣裳一閃,她走進房間,冷靜地看著蕭絕,道:「蕭絕,你講講道理好不好?難道你想一輩子在赤丹河在飄蕩嗎?」

    蕭絕面無表情地回答:「以前沒想過,不過今日聽流蘇你這麼一說,我倒可以考慮,反正我們夫妻分離五年,正好培養感情!」

    流蘇血液凝結,蕭絕的眼光如此認真和偏執,她毫不懷疑,這個男人說得出,做得到。他不會這麼衝動吧?他可是蕭絕,在朝中以冷酷和冷靜出名,不會做這種傻事吧?

    女子臉色維持平靜:「你不是開玩笑吧?」

    蕭絕冷笑:「流蘇,以你對我的瞭解,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不像!

    流蘇差點脫口而出,她認識的蕭絕,從來不會開玩笑。

    可她認識的蕭絕,也不會做這種蠢事!

    流蘇靜默,不避不閃地問:「你延遲上京的時間,是怕我見到南瑾?」

    啪!

    蕭絕手上的詩經狠狠地啪上,男子蒼白的臉上浮上一層陰雲,寒芒閃過,陰鷙而冰冷,如要凍傷人的肌膚。

    這是他們之間的禁忌,流蘇也聰明得不在他生病期間提起,免得他生氣傷身,可他實在是太過分,流蘇不得不提,除了這個可能,她想不出任何的理由。

    蕭絕偏頭看著流蘇,手背上青筋浮起,壓抑地深沉的怒火,努力地克制自己,不把手狠狠地伸向她可愛的脖子,陰測測地開口:「方流蘇,不要在我面子提起這個人!」

    流蘇沉靜地道:「他是我丈夫,我為何不能提起?」

    蕭絕暴怒,一把抓過流蘇,狠狠地壓在床上,流蘇不料他有這麼突然一手,頓時天旋地轉,人已經被蕭絕狠狠地壓在被褥之上。

    「蕭絕……唔……」流蘇眼光驚惶不定,才剛開口反抗就被蕭絕俯下的身子,以吻封緘。

    強烈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充斥在流蘇鼻尖之間,蕭絕發燒,氣息更是濃烈灼熱,如要熨燙人的靈魂,流蘇睜大眼睛,男子靈活的唇舌已經竄進她的領地,掠奪她的甜蜜和溫暖。

    蕭絕的吻有著屬於他的霸道和強勢,一寸一寸地掠奪流蘇的所有。

    五年的壓抑,五年的思念,凝聚成最深沉的慾望,他想要狠狠的堵上這張傷他心的嘴,他想要把她小小的身體揉進骨血中,再不分離。

    強勢的吻飽含著思念和急切的渴望,侵佔流蘇的所有,這種吻法,似要把整個人狠狠地吞進腹中。

    熟悉的藥香,熟悉氣息,熟悉的甜蜜,這些都是他想念得酸楚的,極度渴望的……

    那一刻,理智全線崩潰,流走!

    流蘇反應過來,劇烈地掙扎起來,腦袋不停地轉動,避開他濃烈的吻,這樣的蕭絕讓她害怕。這兩天,蕭絕對她一直很尊重,她都快忘了,一個忍受五年思念折磨的男人會有怎麼樣瘋狂的慾望。

    這些都是她無法承受的!

    當時她是蕭王妃,她可以逆來順受,可現在她是風少夫人。

    「放開……放開我……」流蘇的聲音有些破碎,雙手不停地拍打蕭絕的肩膀,女人和男人天生力道上的差別讓流蘇非常吃虧,根本就無法擺脫蕭絕的禁錮。

    實在是沒有辦法,流蘇狠下心腸一咬,這力道一點也不做假,蕭絕躲避不及,被她咬傷,兩人唇齒間都嘗到血腥的味道。

    「蕭絕……不要讓我恨你,我求求你,不要讓我恨你!……」男子的堅挺抵住她的腿上,流蘇眼淚一下子溢出眼眶,帶著一股強烈的恨意:「我不想恨你,求求你……」

    蕭絕雙眸陰鷙地看著身下的流蘇,女子頭髮因為掙扎而凌亂,紅唇被他吻得紅腫,眼淚破碎,憤恨地看著她,眼睛裡含著決絕的恨意。

    他的眼底迅速掠過一抹疼惜,眨眼又冷峻起來,微紅的眼睛不知是發燒還是情慾,更紅了。他的聲音痛苦和決絕:「流蘇,來恨我吧,起碼這樣你會一輩子記得我!」

    蕭絕說罷俯身,又吻上她的唇,更多了一絲絕望和痛苦,如沉浮在地獄,永遠得不到解脫的犯人,要把生命中最後的熱情奉獻給他最愛的女人,不管她接受不接受。

    如此深沉的痛苦,想要把對方燃燒徹底。

    是瘋狂的!

    是深刻的!

    是絕望的!

    沉淪吧!

    假如只有我一個人在地獄苦苦掙扎,那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蕭絕扯開流蘇的衣襟,強逼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記,好似這樣便是一種宣誓。

    像天下宣誓,這個女人是屬於他,屬於他蕭絕的。

    流蘇心如刀絞,就算知道徒勞無功,她沒有放棄掙扎,南瑾清貴絕塵的臉閃過腦海,流蘇心底倏然一股強烈的力量,被蕭絕壓制住的腿狠狠地要他要害一頂。

    蕭絕早一步料到她動作,雙腿用力一壓,控制住她的動作,流蘇趁機掙脫蕭絕手上的禁錮,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清脆巴掌聲讓蕭絕有片刻的恍惚,流蘇一把推開他,一抹臉色的眼淚,咬著下唇,瘋狂地笑起來:「蕭絕……你想要我對吧,好,不用你動手,我自己脫!」

    流蘇扯開她的衣襟,拉開一腰帶,面無表情,如一個木偶一般,麻木地解開衣裳。

    「住手!」蕭絕厲喝一聲,流蘇已經解開外衣,對他的話無動於衷,伸手解開中衣,蕭絕一驚,撲過去,狠狠地抓住她的手,怒吼道:「住手!」

    他臉上狂飆著猙獰的憤怒和悔恨,拉過棉被裹著流蘇半裸的身子,把面無表情地抱進懷裡:「流蘇,對不起,對不起……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步?」

    流蘇僵硬著身子,面無表情,眼淚卻滾滾而下……

    蕭絕捧著她的臉,雙眸急切地看著流蘇,聲音帶著孩子單純的期盼:「流蘇,告訴我,你心裡還有我,你心裡還愛著我?」

    流蘇看著他,如木偶般,動也不動。

    她知道,只要她說一句,她還愛著他,也許,他真的會放過她。

    「流蘇,說你愛我!」蕭絕吼著。

    流蘇眼淚順著臉頰而下,聲音輕飄飄,卻非常堅定:「我愛風南瑾!」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0:18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38章

    可怕在沉默在船艙裡爆發,水聲拍打著船上,不停地蕩漾,整條船在河上沉浮,如同他們的心在冰海沉浮。

    流蘇默默流淚,安靜得沒有發生一點聲音。她的眼睛是空洞的,是蒼白的,一絲色彩都沒有。

    眼淚成了她眼睛裡唯一的感情,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而哭。

    是為了五年前錯過的遺憾?

    是為了五年之間這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是為了五年後男子執著的心酸?

    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流蘇的淚,一直壓抑而低沉,極少哭出聲音,人常有雲,秀麗的女人哭泣,如梨花帶淚,尤為好看。

    而她哭,會讓全世界都跟著她一起悲傷。

    蕭絕沉默地看著她,露出帶著絕望的蒼白,他的眼神痛苦得如凝聚天下全部的悲劇,堅硬俊美的外貌,冷峻深邃的眼睛,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永遠都是那麼強悍。

    然而此刻,卻看見一個脆弱的靈魂躲在角落裡哭泣。

    往事如煙,物是人非。

    是誰能挽回蒼白的局面,是誰能給他一個救贖。

    眷戀著溫暖,眷戀著陽光,卻永遠只能是一種渴慕。

    蕭絕對這種情況無所適從。

    他要流蘇,他無法放棄流蘇,太過於執著,反而把自己逼上懸崖的邊緣,稍微有個不注意便會粉身碎骨。

    蕭絕是執著的,蕭絕是絕望的,蕭絕是癡情的,蕭絕也是悲哀的。

    此刻聽著心愛的女人嘴巴裡喊著我愛風南瑾,他心如刀絞,恨不得毀滅所有。

    下地獄,一起沉淪!

    疼痛,已然麻木。

    神智卻越來越清晰。

    蕭絕抱著懷裡的女子,哭泣的臉讓他心疼,也讓他憤怒,他想要狠狠地蹂躪這份純真,撕碎她對風南瑾的忠貞。

    可情慾卻早已褪去,渾身冰冷。

    若是真的一得逞,他便永遠失去流蘇。

    蕭絕緩緩放開流蘇,站起來,走出船艙,他的腳步呆滯而沉重,一步一步,如千斤重,一步一步,如踩在刀尖上,流蘇聽到一聲巨大的摔門聲,一切又恢復平靜。

    流蘇伏在棉被上,嚎啕大哭,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在船艙之外。

    誰來教教她,如何解開這副難解的僵局?

    京城,小樓。

    南瑾的傷勢漸漸好轉,身體復原,已經不見蒼白之色,閒坐涼亭,左右手下棋,自娛自樂。

    蕭絕離京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不難猜測他去那兒,鳳城那邊他也早就傳回消息,讓流蘇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嚇壞。

    從流蘇嫁給蕭絕開始,就是一副難解的棋局。

    他心裡明白,他唯一的勝算就是流蘇愛他。以聖天的律法來說,他和流蘇的成親,是不被百姓認可的。

    流蘇當年以假死離開王府,並未真死,她還是她,方流蘇怎麼樣也不會是風蘇蘇,蕭絕並未休了她,名義上,她還是蕭王妃。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這點。

    事已至此,局面已經非人力所控制,他的力量在大的衝擊下,也顯得渺小,就像是在暴風雨中前進的小船,只能被波浪推著前進。

    他聰敏的腦子已經預料到將來的不可收拾的局面。

    流蘇她,又一次會站在風口浪尖,被世人唾罵,女子的清譽於她蕩然無存。

    是方流蘇時,要承受世人嘲笑,是風蘇蘇時,也要承受天下萬民譏諷。

    南瑾這幾天都在想著如何把對流蘇的傷害降到最低,可任憑他聰明絕頂,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唯一的法子就是,他默默退出,此事無人知曉。

    脫軌五年的命運,又恢復到正常的軌道。

    流蘇她還是流蘇,他還是他,就如開始那般,毫無相干。

    她不用承受罵名。

    這是最完美的做法,流蘇不用受到一點傷害。

    可是……

    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風南瑾啊風南瑾,你並沒有你想像中的灑脫。

    蕭絕又何嘗不知道,他去找流蘇會是什麼後果,可他依然一意孤行,換成是他,同樣也會這麼做。

    他們都無法放手。

    即使知道會傷害到流蘇,也沒法勸服自己。

    或許,這就是他們的命吧!

    左手黑子,右手白子,落定,左手勝出!

    左右手下棋,早就成了南瑾的一種習慣,他的棋藝天下無雙,難逢對手,除了自己能和自己下,別人一般難與他抗衡。

    這麼多年,冥冥之中,也養成一種習慣,幾乎每次都是左手贏,黑子勝出。

    無一例外!

    男子靜坐涼亭,一身白衣,飄逸純淨,眉目如畫,清貴無暇,唇角飽含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嘲諷。

    眉宇間一點硃砂嬌艷欲滴,美得妖嬈,美得誘惑,美得罪惡!

    繁華落盡,就遺留這麼一點妖嬈色彩。

    流蘇,你會怪我嗎?

    南瑾垂眸暗想,唇齒間流轉著苦澀的味道。

    苦澀,卻讓人印象深刻。

    「爹爹……爹爹……」小白的聲音驚慌失措地傳過來。

    小小的身子匆匆跑來,小樓周邊的竹林是一個巨大的八卦迷陣,小白有一次在竹林裡迷路出不了,一直待了一個時辰,受不了喊了一聲,南瑾才移動陣法讓她出來。小丫頭覺得很奇異,便纏著南瑾要學。

    小白還小,學這些東西極為費力,南瑾不想她太過辛苦,就覺一些入門的知識,讓她自己跑去竹林研究,這小丫頭天賦不錯,成果讓南瑾滿意極了。

    今天他讓小白看清楚玉棋子落下的位置,然後讓小白找出,才半個時辰不到,她不會這麼快就找到了吧?

    「找到了?」

    小白搖頭,粉嫩的臉上一片慌張:「爹爹,為什麼我身上會有一隻蝴蝶,是不是生病了,爹爹你快幫我看看!」

    南瑾一震,小白拉開衣襟,她的左胸口上果然浮現一隻和流蘇身上一模一樣的蝴蝶,色澤比流蘇的更為豐富艷麗,體型也更大,小白還小,這只蝴蝶幾乎把她整個胸口都覆蓋。

    栩栩如生,展翅欲飛,一眼看過去,尊貴非凡,流露出逼人的氣勢。

    南瑾眉頭擰緊,抬眸看看小白,她身上怎麼會這麼快就出現蝴蝶?而且和流蘇身上的明顯有些不一樣,至於是哪兒,南瑾一時又說不來上。

    早就知道小白是女兒國的傳人,可一下子出現這個記號,還是讓南瑾愣了好久。

    「爹,你怎麼不說話?怎麼會這樣?」身上出現異樣,小傢伙有些害怕,見南瑾一直看著她不說話,心中更是不安,不會真的是不治之症吧?

    南瑾拉緊小白的衣襟,微微一笑:「沒事,是胎記,娘身上也有,不要擔心!」

    小白一聽這才松一口,慌張的臉恢復平靜,嚇死她了:「胎記不是出生就有的嗎?為什麼突然冒出來?」

    「爹也不知道,你們家的人比較怪異吧!」南瑾淡淡道。

    小白眉梢一挑,雙眸一瞪,表情極其經典,陰測測地開口:「爹,什麼叫你們家的人?我們和你不是一家的嗎?」

    南瑾揉揉小丫頭的髮絲:「爹不是這個意思,你再大一點就會明白了。這只蝴蝶什麼時候出現的?」

    小白坐在南瑾面前,道:「剛剛我在竹林,不知道為何,胸口這兒和火燒似的,我以為被什麼東西咬了,然後解開衣服來看,就發現這個怪東西,它好討厭,我最討厭蝴蝶了!」

    「小白啊……以後不能說你討厭蝴蝶這樣的話,在誰面前都不許說,即便是討厭,也要說喜歡!」南瑾叮囑道,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不知道將來會如何,可南瑾卻不由自主地糾正小白錯誤的觀念,若是被龍家的人聽到討厭蝴蝶這種話,後果很嚴重。

    「為什麼要說謊,本來我就不喜歡!」小白不滿地抗議。

    「撒點無傷大雅的謊話,不要緊,你沒有傷人又沒害己。」南瑾正兒八經地教育,非常認真。

    爹爹教她騙人,鄙視!

    小白心裡暗暗腹誹一句,臉上卻綻開笑容:「知道了!」

    爹爹說什麼都對!

    南瑾好笑地看著女兒陽奉陰違的模樣,搖搖頭,心裡卻非常沉重。

    「公子……」韓叔匆匆而來,聲音著急,看見小白也在,眼神閃了一下,南瑾揉揉女兒的臉頰,說道:「去竹林玩吧,今天找到玉棋子才能出來。」

    「是,爹爹!」小白乖巧地應著,又轉身入了竹林。

    「公子,少夫人不見了!」韓叔把手裡的信件遞給南瑾,南瑾淡淡掃了一眼,臉色極為不好!

    他最壞的猜測被證實了!

    南瑾眉梢凌厲,雙眸迸出殺氣來,信件往石桌上一扔,微微閉上眼睛,遮去流露出來的陰鷙。

    韓叔擔憂地看著他沉靜的模樣,忐忑不安地問道:「公子,怎麼辦?」

    南瑾沉默著,半晌才道:「讓玄武玄北不許輕舉妄動,不許聲張!」

    「那少夫人?」

    南瑾睜開眼睛,薄唇緊抿,如玉的臉上一片陰霾,沉聲道:「讓各個渡口注意有否發現蕭王行蹤!」

    「是!」韓叔應道,便離開涼亭。

    南瑾靜謐如水地坐著,陽光在他臉上鍍上一層薄薄的光暈,臉色更顯得潔淨透明,他的周邊隱約流轉著寒流,連陽光也透不進去。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39章

    今晚的赤丹河沒有明月,亦沒有星辰,蒼穹浩瀚而沉默,朵朵烏雲飄浮在半空,沉甸甸地壓在水面上空,整片河域有股風雨欲來的沉重。

    風,在河面上狂飆,整片河域只有一艘船在航行。

    常年在河上縱橫的水手很天氣極為敏感,很快就判斷出,赤丹河上即將有暴風雨。

    蕭絕下令靠岸,這兒已經是安雲城渡口。蕭絕本來就打算在這兒靠岸,即便沒有遇上暴風雨,他也會停靠。

    對於上京,他顯得已經不那麼迫切了!

    因為流蘇一句,南瑾和小白也在京城!

    流蘇下午都待在船艙,中午發生的事已經慢慢地沉寂,心情恢復平靜。她這幾天就簡單地用一些乾糧,竟然沒覺得餓,晚膳一點胃口也沒有。

    平常這個時候,蕭絕早就奴役蘇蘇去給他做飯了,他則是懶洋洋地躺在看他的書,專心一致地等著流蘇伺候他。今天兩人一場大鬧,誰還有心情給他做飯,一個在船艙,一個在甲板。

    沉默地過了一個下午!

    船到辰時靠岸,天已經全黑了,外頭漆黑一片。

    蕭絕下了船艙,流蘇捲著身子坐在船上,臉色漠然,眸光沉靜,根本就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她看見蕭絕進來,臉色微冷,捲著身子的手不動聲色地放下,冷靜地看著他。蕭絕心底苦笑,如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一同湧上來,複雜地交錯。

    她當真認為他是野獸了麼?防得和防賊似的,他堂堂的蕭王爺有一天也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真是可笑。

    兩雙眼光在空中冷冷地凝視,似有一股閃電霹靂閃過,誰也不肯讓誰。

    蕭絕厲眸一掃,放棄這種無謂的較量,冷然道:「出來,靠岸了!」

    流蘇頓然一喜,蕭絕終於願意靠岸了?等等,靠岸關她什麼事?他不是要讓人去給他買藥麼?

    「不走水路了!」

    流蘇擰眉,終於理解他話裡的意思,心倏然一沉,走陸路?走陸路的話,南瑾想要追查他們的行蹤就更要費幾番周折。

    流蘇站起來,沉聲道:「前幾天生病,我讓你靠岸去買藥都不肯,為何現在突然靠岸?」

    蕭絕嚴重冷芒一閃,咬牙切齒:「這是我的事,和你無關!」

    他還在發燒,聲音非常沙啞。這幾天故意吹風生病,內傷又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一個下午都沒有休息,待在甲板上待著。身體早就和他抗議,高燒又重了幾分。此刻臉色顯得更蒼白。

    蕭絕心底苦笑自己,在流蘇面前,他果然和白癡差不多。

    都幾歲的人,竟然還玩著這種小毛頭玩的把戲?

    想一想都覺得諷刺!

    「蕭絕,你想帶我去哪?」

    「哼,你不覺得白問了嗎?」

    流蘇臉色一沉:「你總不能一輩子囚著我吧?到底要何時你才放手?」

    「做夢!」

    他重重一哼,走出船艙,流蘇咬牙,沉默地跟著他後面。

    狂風捲起,撲面而來,流蘇感覺身體微冷,抬眸看著天色,這才發現烏雲漫天,似有暴風雨的跡象。

    怪不得他會靠岸!

    兩人一前一後上岸,沉默地往城中走去。

    「這兒是哪?」

    「安雲城!」蕭絕淡漠地應道。

    流蘇凝眸,天色太暗,根本就看不情景象,這幾年她對赤丹河沿岸的城池都極為熟悉,蕭絕一說安雲城,流蘇的腳步就慢一拍,不禁想要詛咒蕭絕,從中午到現在竟然才走過一座城池。

    她雙眸怒火升騰,狠狠地瞪著他的背脊,似要在他的背脊上灼出一個洞來。

    這會才發現,蕭絕的背脊不如平常那麼筆挺。

    他的步伐很沉重,走得很慢,也許,是生病的關係吧!

    他內傷未好,又加上高燒,這幾天倔強不肯靠岸買藥,脾氣和茅坑裡的石頭般,多好的身子骨都被他折騰壞了!

    夜色如稠,一前一後的距離只有一米,流蘇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這名男子幾眼,猝然感覺心酸。

    五年前的蕭絕意氣風發,俊美無雙,呼風喚雨,眉宇間張揚霸氣,有一種逆我者亡的彪悍氣息,那是屬於蕭王爺,天生的震懾力。

    五年後的蕭絕,似乎有些變了!

    日日夜夜的思念和心酸,是不是把人的心都折磨得蒼老不堪,以至於他張揚冷酷之色收斂不少。

    在夜色中看著,竟然有種黯然心傷的難受!

    愧疚……拽住她的心臟!

    她踩著細碎的腳步,跟在他身後,突然出聲道:「蕭絕,要不要我扶你?」

    蕭絕手握緊,眉梢一抽,莫名其妙地吼著:「不需要!」

    流蘇錯愕,不理解他為何突然發脾氣,氣氛又一次沉默了!

    蕭絕莫名其妙發脾氣,流蘇也悶悶地跟著,一路誰也沒說話。

    進城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整個城池的城民都沉浸在睡夢中,街道都是靜悄悄的。

    狂風吹起,落葉飄。

    明明很繁華的城池,在夜色中竟然有股荒涼。

    安雲城以鳳凰樹聞名,是一座著名的『鳳凰」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都種滿高大的鳳凰樹,每到鳳凰樹開花的季節,整座城池如飄蕩著朵朵嫣紅雲朵。

    特別從高處來,整個安雲城在鳳凰花的簇擁下,那是一片巨大,絕美的紅色雲海,極為壯觀美麗。

    安雲城還盡出美女,每年皇帝選妃,安雲城都佔去大部分名額了,在聖天幾百年歷史上,出了六位皇后,三十多名妃嬪,堪稱罕見。所以安雲城不光有鳳凰樹,也有安雲城專出鳳凰的傳說,便有了鳳凰城的美稱。

    蕭寒在安雲城有一座別院,這位遊戲人生的風流王爺,在沒遇到錦繡之前,可是安雲城的常客,他待在安雲城的時間可比京城還要多。

    再加上柳雪瑤的老家也是安雲城,蕭絕每年鳳凰花開的季節都會陪柳雪瑤在安雲城住幾天。

    所以,蕭絕對這兒極為熟悉。

    花季剛過,狂風捲起,殘花飛舞迷人眼,此景,美得讓人心顫。

    即便是天黑,在隱約的燈光下,依然能看見這副朦朧的美景,如玉當初和她戲言時候講過,當時蕭寒便是在安雲城尋找和柳雪瑤有幾分相似的女人。

    果然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城池。

    在鳳凰花飄落之刻,更多了浪漫情懷。

    流蘇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伸出手,接著飄落的鳳凰花瓣,她吹飛,仰起頭,在漫天花雨中,嫣然一笑, 容色絕艷。

    蕭絕見流蘇沒有跟上來,以為她跟丟了,回頭一望,一時不由得癡了!

    狂風狂飆而過,漫天鳳凰花飄,女子站在花雨下,青絲飛揚,碧衣舞動,她神色寧靜,淺笑傾城,在夜色下,如精靈般,純淨無暇。

    蕭絕看癡了……

    流蘇想起桃花的芳香,每年的桃花雨,也是如此落英繽紛。有南瑾陪著她一起欣賞著世間美景。

    不曾想到,鳳凰城的鳳凰花雨也是此般美麗。

    在夜色下,有另一番景象。

    蕭絕眼光直直地看著流蘇,他記起往年陪著柳雪瑤回安雲城觀看鳳凰花雨之時,她也喜歡仰首,在花雨中嬌俏地笑,聲若銀鈴。

    可此刻,卻怎麼也想不起雪瑤在花雨中,是怎樣的一幅美景,她的臉已經變得很模糊。

    然而,他卻深深地被眼前流蘇身上的柔和和寧靜所震撼,真的好美!

    這是他有生以來看過最美的一幅畫面。

    興許是他的視線太過灼熱,流蘇回過神來,半垂眼眸,打破這一片浪漫迷離的曖昧氣氛。

    「你喜歡鳳凰花?」蕭絕也從震撼中回過神來,輕聲問道。

    流蘇凝眸看他,微微淺笑:「不,我喜歡桃花!」

    蕭絕蹙眉,流蘇道:「該走了!」

    夜,又恢復平靜!

    蕭絕帶著流蘇去蕭寒的別院,別院的家丁們自然都認得蕭絕,匆匆把他們迎進。

    「這是王妃!」蕭絕一把勾過流蘇的腰,宣誓道。

    別院的總管也是懂得看臉色的人,雖見流蘇掙扎,也面不改色地給她行禮,蕭王說是王妃便是王妃。

    主子的事,他們不便過問。

    他領著蕭絕去他常住的閣樓,早就吩咐侍女們去燒熱水給他們洗浴,他為人也機靈,見蕭絕一臉病態,便心知他身體有意,猶豫著要不要請大夫,蕭絕就冷聲道:「熬一碗退燒藥!」

    「是!」

    大半夜到達別院,弄得底下人仰馬翻。

    廚房裡,一侍女睡眼朦朧抱怨,賭氣地添柴火,任誰大半夜被吵醒幹活脾氣都不會太好。

    「秀姐,你做什麼呀,一直握著柴火,快點幹活吧,小心總管一會兒打人!」

    秀荷眼光有股強烈的恨意,竟然是蕭絕……

    她的手撫著被毀的臉,這張臉,讓她過夠了被人恥笑的日子,幸好蕭寒發善心收留她在別院,不然她早就暴死街頭。本來花容月貌的臉,橫著一條醜陋的疤痕,她每次出門買東西,都要蒙上面紗,根本就見不得人。

    有時候甚至在想,為什麼她不馬上死去, 她恨極蕭絕,都是他的冷酷絕情,害得她活得苟延殘喘。

    這口氣憋在心裡已經有幾年了,憤恨難消。

    而最讓她震驚的是,總管說蕭絕帶著王妃來了?

    方流蘇早就死了,蕭絕也從未娶妻,哪兒來的王妃?

    「方流蘇……」不可能是方流蘇,蕭王妃早就死了,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秀荷眼光中露出強烈的恨意,握著柴火的手不斷地加大力氣。

    當初就是因為她以為方流蘇是府中的侍女,並未阻止嬤嬤鞭打,蕭絕一怒之下,一鞭毀了她的花容月貌,她恨蕭絕的無情,更恨流蘇的出現。

    嫉和恨,比單純的恨更可怕!

    如果不是因為她,她還是秀夫人,榮華富貴,而不是躲在這種角落裡卑微地活著,毫無尊嚴,這一切都是他們造成的。

    當初她聽聞方流蘇死亡的消息,不知道有多高興,整個人瘋狂地大笑,以為這便是報應。

    她沒有能力收拾她,老天幫了她一把。

    現在聽蕭絕帶著王妃來,無比驚奇,她在別院幾年來,這些年,蕭絕沒來過,突然半夜到訪,究竟為何,他身邊的女人又是誰?

    怨恨越來越強烈,莫非方流蘇死後,蕭絕又有喜歡的女人?

    秀荷陰鷙地瞇眼,倏然把木柴狠狠一仍,迅速跑出去……

    「秀姐……」

    兩名侍女在後面著急地喊著,而秀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廚房門口。

    天,更黑沉了!

    流蘇不悅地站著,正在為房間一事和蕭絕爭執,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和他睡一間房,一張床。

    在船上還睡兩個船艙,這兒又夠大,他也有人照顧,她可有可無,隨便一間客房都可以睡。

    這是她最基本的底線!

    絕不可以越過!

    蕭絕雖然發燒,氣勢也不減,抿唇冷笑:「底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王妃,竟然和我分房睡,有這個必要麼?怎麼,怕我吃了你?」

    流蘇臉色一沉,對他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很生氣:「我很有自知之明,這種姿色入不了您的眼,既然不會對我如何,我睡任何一間客房都一樣!」

    蕭絕臉色黑如鍋底:「你本來就是蕭王妃,想要和我劃清界限,你想都別想!」

    她一副要為南瑾守身如玉的堅決,看得人要有多生氣就有多生氣,蕭絕心底的脾氣全被她臉上的忠貞給勾起。

    該死的!

    離開他一個月就嫁給風南瑾!

    她那時候怎麼沒想到忠貞二字?

    該死的女人,該死的方流蘇!

    蕭絕心底那股火啊,竄得飛快,鋪天蓋地捲下,如同外頭的狂風。

    流蘇被蕭絕的固執弄的心力交瘁,還是這副霸道的語氣,若不是休養夠好,她早就一拳狠狠地揍過去:「總之我不和你一間房,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去睡走廊總行了吧?」

    「方流蘇你站住!」蕭絕厲喝,腳步一個踉蹌,流蘇已經出了房間,會聽他話的才是傻瓜!

    蕭絕追出房間,在院子裡一把狠狠地拉住她,該死的女人!

    「方流蘇,你夠絕!怎麼?跟著我這麼多天,孤男寡女,你以為風南瑾會相信你和我清清白白,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別開玩笑了,任何男人都不會有這種想法!」蕭絕冷然道,口氣頗有些惡意。

    流蘇渾身一震,恍然大悟:「蕭絕,你這幾天是故意的?」

    蕭絕一哼,就算不是,他也懶得回答!

    流蘇唇角浮起一抹冰冷的譏誚:「我相信南瑾,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誤解我的話,誰都可以誤會我,可南瑾不會,他甚至不會問我,只要我說一句,我們之間是清白的,他就會無條件地相信。就像我相信南瑾一樣,沒有條件地相信,我也相信,他不會放棄我,不會拋棄我!我是方流蘇,也是風蘇蘇,可選擇當方流蘇還是繼續當風蘇蘇,南瑾會尊重我,會以我的意願為先!」

    「你……」蕭絕勃然大怒,流蘇不卑不亢地看著他。

    最終他臉色陰沉:「你不用走,我走!」

    說罷大步流星地走出院子,流蘇閉上眼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蕭絕的固執,超出她的想像。

    然而,他們誰都沒有料到,庭院外的樹後,一道鬼祟的人影,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一字不漏地把他們的話都聽進去……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0:31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40章

   昨夜下了一場大暴雨,從後半夜開始,一直到天亮,暴雨這才停歇。

    第二天陽光依然燦爛,驕陽似火,天空萬里無雲,十分晴朗,火辣辣的陽光趕走了昨晚暴風雨襲擊的寒冷和害怕。

    流蘇早早就起了,梳洗過後,推開紗窗,一股鳳凰花香撲面而來,頓時神清氣爽,一掃多日來沉悶的心情。

    眼光微抬,艷麗的鳳凰樹很高大,她能看見艷麗的雲頂,別院裡便種著很多鳳凰樹,經過一夜的風雨洗滌,香氣更清冽。

    侍女端來早膳,又恭敬地退下。

    用完早膳,流蘇走出房門,昨天風雨太猛,院子有些斷枝,散落一地,有幾名家丁正在清理院子裡的慘狀,她微微掃了一眼就把眼光轉開。

    不知道蕭絕起身沒有,今天應該會動身吧?

    流蘇才走出房門,兩名侍女端著熱水匆匆而過,流蘇想了一下,也順著她們走過去。

    蕭絕就住在她隔壁的院子,一大早總管恭敬地守在房門前,神色著急,見流蘇來,慌忙行禮,她眉心一跳,走進房間。蕭絕躺在床上,已然陷入半昏迷狀態,呼吸沉重而舒緩。流蘇一探蕭絕的額頭,臉色頓沉:「請大夫了嗎?」

    她說話的聲音很冷,隨著晨風吹進總管的耳朵,有點涼颼颼的,讓他不由自主地打個寒顫,沒想到王妃竟是個厲害的角色。總管一抹冷汗:「回王妃,已經去請了!」

    流蘇頷首,蕭絕躺在床上,臉色通紅,額頭一片灼熱,觸手可燙:「王爺昨晚不是服了湯藥嗎?為何還是高燒不退?」

    總管恭敬回稟道:「昨晚王爺大發脾氣,誰也不見,奴婢們退燒藥端進去被王爺狠狠地砸了出去,還把她們趕走,奴才們不敢再去惹怒王爺,今早才發現王爺高燒昏迷。」

    流蘇心揪起,真想狠狠地打彼此一個耳光,憤怒地瞪著已經不省人事的蕭絕,沉默不語,這個男人真是欠教育,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混蛋!

    真是個混蛋!

    鼻尖有些酸酸的,心裡的內疚又多加一分,唰一聲站起來,走出房間,她需要透透氣。

    不要再去氣他了。

    有什麼事等他病好再說。

    他這樣反反覆覆,她心裡很不好受,好似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這種愧疚的心情想毒蛇般抓住她的心臟。

    大夫很快就來了,流蘇隨著進房,看著他為蕭絕把脈開方子,流蘇擔心地問道:「大夫,王爺的內傷如何?嚴不嚴重?」

    大夫一邊開方子,一邊道:「無需太過擔心,王爺的內傷只是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老夫所開的方子,有退燒,有治療內傷的,依照順序服用,便無大礙!不過……」

    「不過什麼?」流蘇聽著剛剛松一口又被提起來,忐忑不安地等著大夫接下來的話。

    老大夫欲言又止,最終歎息,低聲道:「請恕老夫多嘴,王爺這次病重看似內傷導致,然,老夫細細觀察王爺脈象……更像心有鬱結引起,身體的病,看得見,摸得著,自然也能治癒,而良藥難醫心病,還請王妃多多費心,心病還需心藥醫。」

    流蘇聽罷愣住,心中的愧疚,更深了,更濃了,心如被針扎似的。

    她垂下眼眸應了一聲,讓總管送大夫出去,又讓人下去煎藥。

    流蘇一人坐在他床邊沉默不語,雙眸定定地看著他,實在是不能把眼前半昏迷的蕭絕和清醒之後的蕭絕聯繫在一起。

    她拿起旁邊的毛巾,沾水擰乾,擦去他額頭上的冷汗。

    真是能折騰!哎……

    「蕭絕,你要是敢這麼昏睡一天,我就從院子裡走出去,別說我沒警告你!」流蘇心生反骨,惡狠狠地威脅他。

    半昏迷的蕭絕倏然伸手,狠狠地抓住流蘇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擰痛了她,緊緊地抓住,深怕她逃走似的,雖然在病中,卻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手心的執著和緊張。

    流蘇看著手腕上的大手,一股不知道什麼滋味在唇齒間化開,雙眸沉靜地看著蕭絕……

    痛苦、無力!

    另一手微微拍拍他緊抓著她的手臂,有股安撫的味道,什麼話也沒說。

    蕭絕依然固執地抓住,說什麼也不肯放開,他的手很有力,用盡僅剩的一點力氣把她禁錮,不肯鬆手,就如他本身的偏執。

    這個男人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逃過掌心。

    得不到,便要毀滅的狠絕!

    流蘇眉目黯淡,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死局……難解!

    藥來得很慢,比流蘇預期的慢很多,侍女端上來的時候神色驚恐,流蘇扒開蕭絕的手,他卻固執不肯鬆開,她沒好氣地道:「蕭絕,鬆開,我不會走,你不鬆開,我怎麼餵你喝藥?」

    無動於衷,一點反應也沒有。

    流蘇無奈,只能讓侍女來餵藥,把藥都灌進他嘴裡:「以後動作利索點!」

    她不是想要責怪,而是因為藥熬過時辰,藥效就會降低很多。

    侍女惶恐不安地點頭,轉而解釋道:「王妃,不是奴婢們偷懶,是秀姐突然出去,廚房人手不夠才忽略了,下次不會了!」

    流蘇也不在意,頷首,微微一笑:「我沒有怪罪的意思,別緊張!」

    那侍女這才鬆了一口氣,見蕭絕一直緊抓著流蘇不放,有些諂媚地道:「王妃,王爺真是愛您,都怕您離開似的。」

    流蘇沒應話,臉色平靜,似是沒有聽到似的,那侍女不理解為何她反應,不是要開心才對麼?

    她自討沒趣,也不敢再胡亂說話,很快就把一碗藥喂完,退了下去。

    流蘇看著蕭絕苦笑:「很愛嗎?我寧願你從未愛過我,如五年前我以為的那般,這樣或許你會過得開心點。」

    侍女端著碗出去,剛到廚房就看見秀荷回來,她不禁大發牢騷:「秀姐,你上哪兒了,一個早上都不再,害得我出錯被王妃罵!」

    秀荷扯下面紗,嘲諷一笑,眼光冰冷:「什麼王妃?只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哼,我倒要看看,他們三人這場好戲,怎麼收場!」

    這笑容讓侍女渾身發毛:「秀姐,你說什麼?」

    秀荷哼哼:「很快你就知道了!」

    就在蕭絕昏迷,南瑾南下之時,流言如同暴風雨般,迅速蔓延,席捲整個天下。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41章

    暴風雨過後,風和日麗,鳳凰殘花一地,這座美麗的城如少女般的清新。

    幽靜的安雲城今天很熱鬧。

    茶館酒樓,這些小道消息傳播最快,最集中的地方,如沸騰的水一般,炸開了。

    人們紛紛在議論,方流蘇二嫁之事。

    在赤丹河兩岸生活的人,有誰不知道風南瑾風蘇蘇的事跡,從幾年前那場婚禮開始,風少夫人早就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加上她守護風家,出海談判的事情,天下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而五年前,蕭王妃方流蘇身敗名裂,是有名的淫娃蕩婦,亦是天下皆知。

    一個臭名遠揚,一個美名遠播。

    今日卻爆出,方流蘇便是風蘇蘇的傳聞,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火藥,瞬間沸騰。

    傳播消息的載體,藉著帆船,傳遍赤丹河兩岸,才一天的時間,赤丹河一帶,人盡皆知,以這種速度預料,明天多半天下皆知。

    流蘇再一次,身敗名裂!

    過去只是王府傳出來的醜聞,多半人卻沒有證據,都能讓她陷於暴風雨中,成為眾矢之的。

    而這次,嫁給風南瑾,是鐵證如山之事,這場關於道德的討伐之戰來得更猛烈,更迅速,殺傷力也更大。

    在思想閉塞的他們眼裡,流蘇所做的事,驚世駭俗,為世人所不容,長久以來女人三從四德的條條框框緊扣在她們頭上,突然有人打破這種傳統,反抗這種思想,挑戰道德底線,便會遭受到他們嚴重的譴責。

    言語如刀鋒,再一次捲向流蘇。

    今晚月色迷人,繁星點點,蒼穹之上星河橫跨,分外美麗,柔柔地注視著人世間所有的朦朧。

    蕭絕高燒剛退,便在涼亭飲酒,悶酒易醉,才片刻便有酒意。

    「蕭絕你到底要喝到什麼時候?」流蘇眉梢染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她口都說干了,他卻一字也沒聽見去,依然我行我素,自斟自飲,偶爾撇她一眼,冷冷一笑。

    什麼話也沒說!

    「什麼時候離開安雲城?」流蘇沉聲問道。

    這個問題她問得口都干了,卻還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蕭絕根本就不想回答,更或許,不願去想她如此急切想要上京為了什麼。

    風南瑾……

    風南瑾,又是風南瑾!

    蕭絕的手狠狠地捏著酒杯,幾欲捏碎,微醉的眼光陰暗而冷鷙,如果他手裡有一把刀,真想狠狠地砍向風南瑾。

    仰首,一飲而盡,又斟滿一杯。

    酒入愁腸愁更愁。

    「要不要喝一杯?」蕭絕突然裂開一朵笑容,舉杯邀請,眼光已然有醉意。

    流蘇冷冷地蹙眉:「你高燒才剛退,是不是又想發燒?」

    已經勸了一個晚上,可惜他無動於衷,流蘇都不奢望他會回答她。

    「不喝就算,我自己喝!」蕭絕沉吟,又是一飲而盡。

    流蘇氣急,唰一聲站起來,拎起那罈酒,舉起來,狠狠地摔在地上,酒罈破了,剩餘的酒嘩啦啦地從壇中溢出,迅速濕了一地。

    蕭絕拍手叫好:「好,好,好……方流蘇,有氣魄,別院裡有的是酒,你能摔破多少壇?本王愛喝酒,關你什麼事?」

    「瘋子!」流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冷冷地道:「蕭絕,我沒有耐心和你耗了,你要不就起程上京,要不就放我回家。」

    蕭絕冷笑,撐著石桌就站起來,一把拽過流蘇,狠狠地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抬頭,只能對視著他。蕭絕眼光狠戾,力道大得幾乎似要捏碎流蘇的下顎:「方流蘇,沒耐心和我耗?我明白的告訴你,這輩子我和你耗定了!」

    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流蘇蹙眉,用力推開他,俏臉薄怒:「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蕭絕,你並不是迂腐之人,為何執著於一個只有軀殼沒有心的女人,你想要有人愛你,多的事,只要你想,你可以讓任何一個女人愛上你。」

    「任何一個女人?哈哈哈……」蕭絕瘋狂大笑,嘲諷的笑容充滿強烈恨意,笑容畢,狠狠地瞪著流蘇:「我真想把你的心狠狠地挖出來,看看是什麼做的?為何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方流蘇,若是任何一個女人我能屈就,為何五年沒有娶妻,該死的,這任何一個女人之中沒有一個你!」

    流蘇一震,痛苦地閉上眼睛,誰來教教她,如何解開這副難解的棋局,死棋,寸步難行。

    南瑾,你在哪兒?

    帶我走吧!

    此刻,流蘇心力交瘁,太過執著的愛,她不願意回頭的愛,如烈火一樣,焚燒著她所有的思想,腐蝕她所有的知覺,痛苦不堪。

    是愧疚,是難堪,是痛苦,是無奈……

    「蕭絕,這就是我們的命!」流蘇第二次對蕭絕這樣說。

    他們相遇在錯誤的時間,只能徒留一聲歎息。

    她想要愛他的時候,躊躇不決,不敢完全交出自己的心。

    他想要挽回的時候,果斷堅決,而她卻已經不想要。

    命運如此,豈能強求?

    「蕭絕,這些話,如果五年前你能對我說,能這麼大聲地告訴我,我愛方流蘇,天下任何一個女人也取代不了方流蘇,那我就會是你的方流蘇,即便我再怎麼不勇敢,再怎麼怕受傷,我都會邁出一步去試一試,到底我能不能全心全意地愛上你。可我們都太驕傲,就站在那根紅線面前,誰也不願意,誰也不敢去碰觸它,仿若它就是一個惡魔,一旦碰觸便會萬劫不復。我一步一步地靠近,你一步一步地後退,你一步步靠近,我又一步步後退。明明我們都要接近它卻又狠狠地拋棄它,你恨我,怨我,愛恨交加。我又很自私,當年的我怕受傷,因為我知道,我只是代替姐姐出嫁,我知道你只會恨我,如果我大聲說我愛你,就會被你傷得體無完膚,我只想要好好保護我的心,保護它不受到傷害,如果我連心都輸了,就會徹底淪陷,我怕被你嘲笑,怕你不屑,才會一直逃避,明明彼此有感覺,也寧願站在原地。到底是誰造成今天的局面?是你,還是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錯過就是錯過,不能再回頭。我又何嘗無辜,當年你怎麼對我的?你自己想想清楚,在那種情況下,你自己都不肯跨出一步,你憑什麼期盼我能主動邁出一步?」

    「你說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是我,可蕭絕,能給你全部的愛的女人一定是十個,甚至是百個方流蘇。是你自己不肯給自己機會,我肯給自己機會,所以我現在很幸福,你也可以。不可否認,我這麼說很自私,可事實便是如此,誰能肯定一生就愛一次,你當初不也是愛柳雪瑤愛得死心塌地。蕭絕,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就算當初我沒有遇到南瑾,過了五年,依然物是人非,找不回當初的愛情,就算現在我回到你身邊,除了彼此傷害,還能有什麼?一面鏡子碎了就是碎了,再怎麼修補也會有裂痕。蕭絕,我不知道你這五年來所受的苦,我很自私地迴避你的消息,是我不對,我也是凡人,也會有害怕,也會有逃避。」

    「不要把自己的心禁錮在黑暗的深淵,蕭絕,不是不幸福,而是不願意幸福,只要肯給自己幸福,你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不是柳雪瑤,他們根本就毫無交集。流蘇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她能勸服蕭絕放手,那該多好,這樣把對他們的傷害都降到最低。可惜,事實證明,她太天真了,她根本就勸不了蕭絕,他太固執,反而把自己困在心的牢籠裡。

    他怪她愛上風南瑾,心有他屬,可為何不想想,如果不是他,她怎麼會逃離王府,又怎麼會遇上南瑾。

    如果當初他們的開始不是那麼陰差陽錯,不是充滿仇恨和陰暗,她會是愛上他的方流蘇,而不是愛上風南瑾的風蘇蘇,這一切的一切,只怪命運,怨不得其他。

    蕭絕沉沉地看著她,臉色幾度變化,渾身繃緊,如最有張力的琴弦,他的眼光如利劍一樣,狠狠劈向流蘇,劍眉掠上疲憊。

    月光朦朧地灑下人間,蕭絕的臉明暗參半,極為晦澀。

    「方流蘇!辦不到,說什麼也辦不到!」清冷低沉的聲音伴著晚風吹進流蘇的耳朵裡,一股更無奈的悲傷襲擊心臟,腳尖似踩著無數銀針,疼痛,無處不在。

    費盡心思解開他的心結,卻是一場空談。

    蕭絕有他的驕傲,有他的堅持,根本就會認同她的話。

    流蘇想要笑,嘲笑著捉弄別人的命運,卻發現,她笑不出來了!

    蕭絕狠狠一摔袍子,微醉的眼浮出強烈的恨意來:「當初你逃離,是不是風南瑾幫忙?」

    這個問題壓在他心裡很久很久,如果不是今天醉酒,他或許沒有勇氣去問,流蘇是不是在王府的時候就喜歡風南瑾,才會決定逃離王府,和風南瑾雙宿雙棲。

    當年流蘇逃離王府之時,也是風南瑾回鳳城之刻,時間上,竟如此吻合,他那年明明要到九月份才會離京,卻提前幾個月,他不得不懷疑,這一切都是他們兩人蓄謀。

    流蘇搖頭,苦笑道:「我出了王府就一直和如玉在一起,後來幽靈宮出現麻煩,如玉才會先走一步,讓我去鳳城找她,路上遇上南瑾,這一切都是偶然!」

    蕭絕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眼裡的熾烈恨意讓流蘇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你想做什麼?」

    這股恨意,如要把她千刀萬剮似的。

    流蘇心中頓然升騰起一股恐懼,他有怎麼了?

    酒氣撲面而來,危險隨之而至,流蘇想要逃跑,卻發現自己的腿如生根般,動也不動,反而是挺直背脊勇敢地對著他。

    蕭絕是微醉,卻沒有全醉,也只有趁著這個機會,問出他疑惑幾天的問題:「那孩子呢,小白又是怎麼回事?」

    流蘇心中一沉,手心緊張地出了一層淡淡的薄汗,那天在船上蕭絕就問過,然而,流蘇巧妙地把重心給移走,不讓他有機會繼續發問,而今晚,他的眼神如此恐怖,似乎是察覺到什麼。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流蘇的聲音有些顫抖,卻力圖鎮定。

    鎮定,一定要鎮定!

    她不停地和自己說。

    「小白是什麼時候出生的?」蕭絕的聲音又冷又狠,語調很緩慢,卻有力地抓緊流蘇的咽喉,讓流蘇喘不過氣來。

    他不是傻瓜,很多事情壓在心裡,細細一想就會明白,只是問不出來,害怕聽到晴天霹靂。

    小白……

    那個可愛的孩子……

    他所喜愛的孩子……

    酒氣沖得蕭絕的頭腦一片發熱,見流蘇眼光沉靜中有驚恐,久久不答話,不由得厲喝一聲:「我問你,那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流蘇被嚇一跳,如果現在能暈過去,她會毫不猶豫地暈過去。

    蕭絕冷笑,沉聲道:「她是一月份生的對不對?你嫁給風南瑾是七月,天下皆知,普天之下,有人懷孕不到六個月就生孩子的嗎?那個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流蘇心口發冷,她的牙齒都在顫抖,渾身抖得厲害,再怎麼告訴自己要冷靜,都抑止不了她心裡的害怕。

    是啊,普天之下,有誰是懷孕不到六月就生孩子的?

    小白是早產,如果是懷孕十月而生,她還可以說是早產,可才七個月就生了,時間上怎麼算都不對。

    流蘇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我……」

    蕭絕逼近一步,冷冷地俯視著她:「當時你離開王府已經懷孕,算日子,在一月份出生已經是早產,我看見你流了一地的血,成大夫說孩子流掉了,是嗎?」

    流蘇垂眸,不應話,蕭絕陰狠地道:「你不說,回京之後我自會用我的辦法去讓成大夫開口,方流蘇,你最好想清楚,不要連累他人,我敬他醫德,我希望一直能敬重。」

    冷酷的話飽含威脅,撲面而來,流蘇驚惶地抬眸:「你……」

    「你根本就沒有流產對不對?那個孩子就是小白對不對?為什麼我的孩子會像極了風南瑾?」蕭絕根本就容不得流蘇思考,厲聲質問。

    流蘇被他身上的戾氣震懾,驚惶地後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蕭絕突然一手狠狠地扼住流蘇的脖子,流蘇嗚咽,難受得掙扎,聲音如失去小獸的母獸,蕭絕一臉陰冷:「那孩子本身就是風南瑾的是不是?你和他早就苟合,才會離開是不是?」

    流蘇想要回答不是,咽喉卻被他扼住,發不出聲音,臉色慘白如紙,蕭絕怒極的手,陰狠的臉,似真的要把流蘇置於死地,緩緩地加中。

    倏然,一道風刃急速劈過,快如閃電,一根紫簫狠狠地打在蕭絕的手腕上,逼得他不得不鬆手,流蘇失力,軟軟地跌倒,卻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0:41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42章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如溫泉四面八方湧來把她團團地包圍,被蕭絕嚇得冰冷的心被溫暖地包裹,把她心底最後的一點恐慌趕走,扶在她腰間的手,秀氣卻有力,緩緩地把她納入羽翼之下。

    溫暖地保護著。

    流蘇不停地咳嗽,捂著胸口,不停地喘息。貪戀地呼吸著珍貴的空氣,這時候才覺得,空氣是如此的美妙。

    這種窒息般的感覺,讓她脊骨發寒,毛骨悚然。

    蕭絕他,已經氣得失去理智,剛剛那刻,流蘇真的以為,蕭絕會殺了她,眼神是她所未來見過的陰寒。

    她緩緩地回過氣來,心口急跳,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在抱著她,除了南瑾,這是世間上沒有人能給她的這樣的安心和溫暖。

    「蘇蘇,還好嗎?」溫潤的聲音伴著熟悉的氣息傳入流蘇心裡,心裡的擔憂和這幾天來的不安彷徨,全部化成一句最平常的問候。

    流蘇猝然鼻酸,委屈地紅了眼睛。

    有人說過,人在哭的時候你千萬不要安慰她,越是安慰,她哭得越凶,人在受委屈的時候,你千萬不要太溫柔,否則她馬上就會哭給你看。

    多準確的結論!

    「南瑾……」流蘇的聲音虛弱,佈滿濃濃的委屈。

    落淚,伸手,緊緊地抱住南瑾,忘了蕭絕的存在,在溫暖的懷抱裡尋求庇護。

    終於來了!

    南瑾一身白衣,乍見流蘇有脖子上的淡淡的淤痕,眼光迅速閃過殺氣,沉入冰海。

    「沒事了,有我呢。」南瑾聲音溫柔,把她緊緊護在身邊,眼光如冰箭一樣射向蕭絕,不管他有什麼理由,敢傷了蘇蘇,他絕不輕饒。

    安定的聲音如給流蘇吃了一顆定心丸,整個人都緩緩地恢復平靜,微微放開,咬著唇,想要說什麼,卻被南瑾拉到身邊。

    蕭絕被竹簫真狠狠地在他手腕上,一條青紫的淤青立刻浮上,疼得虎口有些麻木,他沒有預料到風南瑾會突然出現,措手不及被打個正著,若是南瑾再有一層內力,蕭絕的手腕就要被他打斷,這是一種很劇烈的痛,讓蕭絕好久才緩過氣來。

    他站直了身子,見他們親密地站在一起,心中頓然升起怒氣,該死的方流蘇,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他嗎?

    「風南瑾,怎麼會是你?」巨大的酸意如雪原上飄過的狂風,席捲而來,蕭絕眼光陰狠,臉色唰一下全黑了。

    好你個風南瑾!

    竟然這麼快就查到他們在哪兒。

    他以為他會在京城等著他把流蘇帶回去,沒想到他會南下,在安雲城和他見面。

    可惡!

    總是這麼讓人束手無策地出現。

    南瑾的聲音清冷如雪, 「我出現在這,不是在王爺的預料之中嗎?我以為是王爺故意想讓我知道你們在這兒,安雲城流言四起,想不知道都難,我以為你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剛到寧城就收到消息,蕭絕帶著流蘇在安雲城登岸,他馬不停蹄地朝安雲城趕來。然而,在渡口卻聽到有關流蘇的傳聞。

    方流蘇,風蘇蘇,又成了被人恥笑的對象。

    在渡口,那邊有鏢局護鏢上京,一行十幾人,在渡口等著上船,卻肆意地辱罵流蘇,要有多難聽,便有多難聽。

    那些對流蘇猥瑣羞辱的言辭,不堪的攻擊讓南瑾沉怒,把一群人狠狠地震到河裡去,就站在河邊冷冷地看著他們,清俊的雪衣公子臉色平靜寧和,可他身上卻爆發出狠辣陰寒的氣息,那群鏢師們不敢有一言一語,十幾人就待在河水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囂張的火焰頓時被冷水澆滅。

    人們都以為南瑾會大開殺戒,他身上已經流露出血腥的嗜血味道,不管白衣如何勝雪,如何純淨也掩蓋不了那股殺氣,如地獄而來的索命修羅。

    南瑾最終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做,冷冷拂袖,轉身離開渡口,向安雲城而來。

    城中,到處一片議論聲,鬧得沸沸揚揚,眾所皆知,南瑾心中便知不好。

    蕭絕明明知道,若是身份被揭發,對流蘇的傷害有多大,定然不會把這個消息傳播出去,他以為,蕭絕是不可能會傷害流蘇。

    然而,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安雲城在赤丹河流域,傳播消息只要一張嘴,一天的功夫,他估計都已經傳到鳳城。

    不日就會傳遍天下。

    南瑾本來還想著,如果蕭絕太過執著,他們三人成了一副死棋,那他默默地退出,也許是最好的結局,即便做不到,也要逼自己放手。

    可是,這個流言,把他這個想法徹底推翻。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不從我我滅天!

    既然天都讓他不放手,他又何不從天意。

    「你什麼意思?」蕭絕雙眸一沉,不詳的氣息如烏雲籠罩,他似乎猜到什麼,眼光震驚地看向流蘇,流言四起?怎麼會?他從未派人做過這種事。

    南瑾看著他的臉色,冷然一笑:「即便不是你,也絕對和你脫不了關係,蕭絕,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你依然無法保護好她,既然如此,就不要以愛她的借口來綁住她。如今弄得天下皆知,蘇蘇又身敗名裂,你要如何收拾殘局,五年前一次,五年後一次,哪個女人能背負世人罵人而無動於衷?」

    蕭絕眼光閃過辛辣的嘲諷,薄薄的唇角揚起鋒利的弧度,冷笑開口:「風南瑾,你到現在又裝什麼聖人,若是真的心疼她,為何當初要娶她?你明明知道她的身份還愛上她,娶了她,就要預料到紙包不住火,事情總有一天會揭穿,你現在冠冕堂皇說得有道理,你的責任去哪兒?本王還沒有告你誘拐王妃,你憑什麼來指責本王?」

    南瑾冷笑,聲如清雪,冰冷而無溫:「可悲、可笑,你我皆視禮教為糞土之輩,她傷心絕望離開王府,孤身一人,世上已無方流蘇一人,我憐她,惜她,想給她幸福又有什麼錯?蕭王妃,哼!你打心裡把她當成你妻子過嗎?我若是你,就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絕望到以假死來離開。」

    蕭絕臉色一沉:「風南瑾,說到底她是我王妃,我的女人我要寵愛,是折磨,是我們之間的事,你以什麼立場置喙?就誘拐王妃這一條,就足以讓你風家滿門抄斬,你不要以為本王就拿你無可奈何!」

    「滿門抄斬?」南瑾如聽到什麼笑話似的,清冷挑眉,眼睛流露出南瑾慣有的,似有似無的高傲譏誚,如在嘲笑什麼,又在質疑什麼,高深莫測,讓人忌憚:「抄我滿門,恐怕王爺要先把自己腦袋砍掉!不要拿你蕭家的皇權來壓人,我風南瑾不吃那套,抄堂堂右相的家,你還不夠份量,你有本事讓皇上親自開這個金口!」

    「風南極你放肆!」蕭絕厲喝,剛硬的身子站在晚風中,眼光晦澀,身影挺拔而爆發致命的危險,那股天生的王者之氣,如千軍萬馬掃蕩而過,要把世間所有的生物都狠狠地捏碎在手掌心:「我忍你夠久了,不要逼我大開殺戒,現在流蘇的身份也已經公開,所幸更無顧忌,風南瑾,天有天理輪迴,人有三綱五常,只要有我蕭絕在一天,方流蘇永遠都是蕭王妃,什麼風少夫人,都是狗屁,你們的婚姻根本就無效,我勸你還是放手,你有什麼資格和我爭?」

    南瑾面無表情,眉目如霜,他生氣你看不出來,他不生氣你也看不出來,倨傲的眼神,一副天能奈我何的張狂,譏誚地開口:「聽王爺的意思,只要你死了,方流蘇就不是蕭王妃?」

    他沒理解錯誤吧?

    蕭絕呼吸一頓,雙眸如要吃人般,狠狠地瞪著南瑾,蕭絕清晰地聽見自己血液在血管裡流竄的聲音,那麼急促,風南瑾這張嘴,非得把他氣炸了不可。

    不能發怒,不許發怒,他絕對是故意的!

    雖然面無表情,眼光冷清,而他的話,卻如此惡意,似有意激怒他,明明就是風南瑾不顧三綱五常任意妄為,他真臉皮厚得刀槍不入,竟然能說得如此臉不紅氣不喘。

    「風南瑾,如果你執意妄為,就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世上不是只有你風南瑾,所有的事情都要圍繞著你轉,方流蘇是方流蘇,永遠都不會變。我若告上御狀,說你誘拐王妃,哼!流蘇出府半年不到,竟然為你生下一女,世人怎麼想?皇上又怎麼想?說她離開後才遇到你,有人相信嗎?你口口聲聲維護流蘇的名譽,真正壞她名譽的人是你!」蕭絕一指冰冷地指著風南瑾,心底的嫉恨又深了一層,一想到小白,心口如被火燒一般疼痛。

    那個可愛的孩子,像極了風南瑾的孩子。

    當年初聞流蘇懷孕,他是多麼興奮,以為天可憐見,他要當爹,可是後來流蘇卻造成因為他的失誤,而導致她們一屍兩命的結局,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僅害死自己心愛之人,也是殺害自己孩子的兇手,這五年,一直在這種罪惡的深淵中,不見陽光。

    而誰知,這一切都成了笑話。

    不僅流蘇沒死,孩子也沒死,那孩子還該死的不是他的。

    他不想把流蘇想得那麼不堪,不想把她想成那樣的女人,可是,所有證據都指向她,擺明了是她與人苟合,珠胎暗結,這才設計脫身,離開王府,雙宿雙棲,他如何能不恨。

    鐵證如山,鮮活地擺在眼前,他還親手抱過,還呵護過,卻不料,她的存在,如在他臉上狠狠地扇一巴掌。

    所有的真相,都是如此不堪!

    南瑾突然沉默了下,倏然笑起來,其實人笑沒什麼了不起,關鍵是對著外人常年面無表情的男人突然一下,那是很嚇人的,就像是學堂裡品學兼優的學子突然心血來潮上了趟青樓,那感覺很震撼,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蕭絕雙眸陰鷙地看著他,一臉風雨欲來,心裡把南瑾祖宗十八代都請出來好好招待一遍,真他爺爺的,怎麼生出來的怪物!

    「王爺莫不是說笑麼,我和蘇蘇苟合就單單以一個孩子就斷定,是不是太武斷了?說不定這孩子在蘇蘇肚子裡就認定我當爹,天天相對,長有相似也不足為奇,說不定這是王爺你的孩子哦!」南瑾的口氣有些惡意,流蘇倒吸一口涼氣,緊張的抓住他的手,他們兩人一來一回的對話都要把她弄暈了,嘴巴都犀利尖銳,不愧是在朝廷上打滾多年的人,她都沒反應過來,雙方就已經狠狠地反擊回去。

    南瑾不動聲色地握緊流蘇的手,微微用力,以示安撫,眼光卻看著蕭絕,如藐視天下,極為挑釁。

    蕭絕大怒:「風南瑾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小白那長相,說她是他女兒,三人站出去,一百個人會有一百零一個人說小白和風南瑾才是父女,他就是那個第一百零一號。

    風南瑾……

    殺氣迸射,冷芒四射,空氣頓然緊繃,如拉得滿弓的弩,一觸即發,流蘇背脊冷汗陣陣,這兩人不會打起來吧?

    院子裡的騷動早就驚動了別院的總管他們,才聽見腳步聲,蕭絕的就爆出一聲怒吼:「滾遠點!」

    腳步聲愕然而止,沒人再敢靠近半步。

    蕭絕雙眸沉沉地看著流蘇和風南瑾,眸光如刀鋒利,仿若要把兩人緊牽著的手,狠狠地劈開。

    狠狠的……

    狠狠的……

    劈開!

    流蘇無意識的信任,刺痛蕭絕的眼睛,徹底把他傷得體無完膚。

    「我明白了,當日在相國寺我就見過你,那時候你們就已經認識對不對?」冰冷如雪的聲音夾著晚風,吹冷流蘇的身子。

    「是認識沒錯,可是……」流蘇語塞,可是什麼呢?她說不出來,小白的事本就複雜,就算她說是蕭絕的孩子,她猜蕭絕也未必會信。

    蕭絕臉色沉入黑暗的深淵,果然是這樣沒錯。

    「哈哈哈……」瘋狂的笑聲夜色中響起,蕭絕的笑聲充滿強烈的自嘲和痛苦,原來如此!

    果真是她先負了他,他卻還癡癡的為她傷心絕望五年!

    方流蘇,方流蘇……你何其狠心,竟然如此殘忍地對待我?

    「方流蘇,我……」

    「小白是你女兒!」蕭絕冷酷瘋狂的話還沒說話,就被南瑾的打斷,他發誓想要毀滅一切,讓流蘇陪葬的誓言倏然狠狠地塞在喉嚨裡,徒然睜大眼眸,失去所有的聲音。

    沉默,在夜色中無止境地爆發!

    「南……南瑾……」流蘇手心緊張地冷汗陣陣,額頭一陣陣抽搐的痛,神經緊繃,南瑾的話,如晴天霹靂般,平地驚雷,給她和蕭絕都投下一枚炸彈。

    南瑾以眼神安撫著她,他不希望蕭絕就這麼一直誤會流蘇下去,他也有權知道小白是他女兒,然而信還是不信,那就看他自己。

    流蘇則是擔心,若是蕭絕知道小白是他女兒,一定會搶走她的女兒,她不要和女兒分開。

    「你……你剛剛說什麼?」蕭絕的聲音顯然有些不穩,震驚褪去,危險地瞇起眼睛,深沉地看著他們,風南瑾說小白是他女兒?

    驚喜,震驚,錯愕……一連竄的情緒複雜地在心口交織,蕭絕覺得有些什麼滾燙的液體在身體內不停地竄動,他所有的血液都在沸騰,叫囂,似要衝破血管,激動地飛揚。

    小白是他女兒?

    怎麼可能?

    這又是怎麼回事?

    蕭絕微醉的腦袋頓時一片清醒,然而,當腦海裡閃過小白那張和南瑾幾乎一摸一樣的臉,那顆淒絕艷麗的硃砂,他的心口狠狠地被人刺了一刀,他所有的激動,所有的熱血,都被人用冷水狠狠地冷卻。

    他太可笑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信了南瑾的話,以為那個可愛美麗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寶貝。

    可是,為何他的女兒會長得和風南瑾如出一轍?

    他不信,他實在是不信,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所有的人都會認為,南瑾這話,極為荒謬,是他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風南瑾,你真卑鄙,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被戳破,竟然不惜以小白擋劍,你配當人家爹爹嗎?我不信,她和你明明長得如此相似,說你們不是父女都會笑死人,現在怕我報復就抬出小白嗎?」蕭絕冷冷瞪視南瑾。

    他不信風南瑾的話,即便他有千百個願意相信,可那張臉,如鐵證般放在眼前,他能信麼?

    「信也好,不信也罷,隨你!」南瑾見他臉色幾度變化,便知道他心中所想,默默地歎一口氣,他風南瑾從不說假話,為何他要質疑呢?

    棋輸一著,滿盤皆輸的原因,又是為何,他真的有仔細想過麼?

    既然流蘇說她和蕭絕回不去,她便選擇了他,他不會再讓蕭絕有機會能傷害到她。

    這幾天,已經是他容忍的極限。

    「蕭絕,現在外頭流言滿天飛,我們三人之事很快就傳遍天下,已經無所謂隱不隱瞞。我和你,都希望能陪流蘇走下半生,可選擇權在她,不在你我。」南瑾清冷地道,口氣堅硬,態度執著:「你不肯放手,我也絕不放手,那就彼此堅持到底。」

    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她沒得選擇,這輩子,她只能是我的王妃!」蕭絕陰鷙地道,往前踏了一步,如冰箭般的眼光冷冷地射向流蘇,喝道:「方流蘇,你給我過來!」

    流蘇被她吼得嚇一跳,用力地抓住南瑾的手,看著蕭絕,沉痛地搖頭,她看著蕭絕,沉靜地道:「我不過去,既然流言四起,我自作自受,一切流言蜚語,我都不會逃避,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會再當蕭王妃,我要回家,我不要回王府。」

    「方流蘇!」蕭絕大喝,陰鷙地瞅著她,一手冷冷地指著風南瑾:「你情願承受一世罵名,也要跟著風南瑾?」

    風冷冷地吹,別院中的鳳凰花如細細飄落,如斯淒厲絕美,嫣紅的花色,如血一般妖嬈,似是知道今夜別院會有一場爭奪之戰,特意應景,落下漫天花雨。

    如眼淚,在淒迷中綻放。

    如悲傷,在哀絕中沉淪。

    流蘇仰著頭,神色平靜而堅定:「是!」

    她衣裙一飄,微微走出一步,淡淡地道:「我已經是身敗名裂之人,又何懼一世罵名?如果真的有什麼罪過,你衝著我來便好,不要連累無辜,是我負了你,不關他人之事。」

    蕭絕心口被大山狠狠地壓住,喘不過氣來,那般堅決的聲音,如雪刃狠狠地凌遲他的神經。

    感覺遺失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怎麼抓也抓不住的寂寥和無奈,蕭絕的臉在風雪中更顯得孤獨和硬挺。整個蒼茫大地間,似乎只剩下這麼一個人,在夜色中,寂寥地站著。

    那是屬於,暗者的孤獨。

    「方流蘇……」蕭絕雙眸如要吞噬人的靈魂,非常陰沉:「即便你下地獄,你也逃不開我!」

    他的臉龐爆發出不可一世的霸道,墨發飛揚,掃在他瘋狂的臉頰,更是添了一股難掩的癡狂,陰狠的話,認真絕對得讓風南瑾心口一跳,倏然蕭絕運掌,狠狠地拍向南瑾。

    南瑾迅速拉開流蘇,竹簫插入腰間,單掌迎上,不避不閃,只聽見砰一聲沉悶的聲響,雙掌相擊他,頓時狂風四起,院子裡枯葉被捲起漫天飛揚。

    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展開近身搏鬥,南瑾撤開,神色冷靜,掌風直劈向蕭絕手腕,蕭絕也不甘示弱,五爪如鷹迅猛攻擊他的咽喉,在南瑾閃避之刻。掌風呼嘯直擊他手臂,一來一往,排山倒海的力度和強度相互撞擊,砰的巨響,掌掌相擊,震得流蘇耳膜發疼。

    她著急地看著院子裡打得你死我活的兩人,擔心不已,一顆心如被人緊緊地捏在手心裡,隨時有被人捏到爆破的危險。

    恐慌如狂風,襲擊而來,流蘇臉色白得像鬼,毫無血色。

    招式迅猛,身影如蛟龍出水,頓時天地色變,一片烏雲籠罩,內力震得地底滾動不已,如上萬隻野獸破閘而出,在地底不停地跳躍奔跑。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

    流蘇最終受不了,尖聲疾呼:「不要再打了!」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43章

    狂風大作,院子裡的鳳凰樹被兩個男人的內力所震懾,樹身劇烈搖晃,在樹頂如紅雲般的花朵飄落,紛紛揚揚,花雨把兩人的身影容納,覆上一層血色的淒迷。

    好一場雙龍奪鳳,拼得你死我活,誰也不肯收手。

    「不要再打了!」流蘇大喊,女子眉梢擔憂,緊張地看著糾纏在一塊的兩人。

    該死的,流蘇暗自咬牙,她的話沒人聽進去,倏然聽見不知是誰悶哼一聲,兩道身影迅速分開。

    狂風停止,殘花飛揚。

    流蘇緊張地看著,是誰受傷了?

    兩人看起來都很正常,連頭髮都沒亂他,好似出門悠閒地溜躂一圈,喘息略微顯得有些粗重罷了。

    「你內傷未好,我不和你打,今天蘇蘇我一定要帶走,王爺想做什麼,請自便!」南瑾清冷地道,蕭絕掩飾得好,他沒看出來他內傷還沒恢復,真是倔強,他們武功相差不多,他的內傷早就調養得七七八八,而她卻沒有全好的跡象,想也知道這幾天並未好好療傷。

    蕭絕冷硬的臉龐露出一抹少見的驚慌,厲喝:「風南瑾,你敢?」

    「為什麼我不敢?」南瑾走過去,牽過流蘇的手,雙眉緊擰,似要說什麼,最終到唇邊的話又嚥回去。

    「風南瑾,這段婚姻根本就不被世人認可,為何你要如此執著?你就不怕身敗名裂,毀你風家百年基業?」蕭絕一臉戾氣。

    這世界都瘋了!

    都是瘋子!

    南瑾淡然道:「流言蜚語一起,蕭絕和風南瑾兩人亦無什麼名譽可言,我們三人都是天下笑柄,可是,誰在意呢?」

    蕭絕臉色陰沉,剛要走一步,身形一頓,胸膛滾燙灼燒,如要分裂般,痛苦不堪,根本就邁不開腳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南瑾和流蘇離開別院。

    方流蘇,想要逃開我,你做夢!

    熾熱的眼光如要把他們的背影都穿透,蕭絕失血的唇蒼白透出陰鷙,這是一種極為強烈的情感,得不到,就要全部毀滅的偏執。

    狠狠地……

    把所有都撕碎!

    「南瑾,他的傷怎麼樣?」流蘇回頭,看見蕭絕一臉陰鷙地站在夜色中,漫天鳳凰花飛,繽紛熱鬧,而他一人,卻如同被全世界都拋棄一般,在夜色中,獨孤地站著。

    「沒事,這種傷他自己會調息。」南瑾淡淡道,倏然厲眸一掃,袖口中的金線如靈蛇一般,激射被樹木擋著鬼祟身影,金線旁穿而過,割裂一段樹皮。竄起一道火花,嚇得樹後的人影花容失色,跌倒在地。

    「出來!」南瑾眉目一擰,眉梢如雪,聲音如雪原上飄過的雪花,冷冷地看著她驚慌狼狽的樣子。

    流蘇好奇地看去,今晚的夜光很亮,她倉惶地低著頭,身子如在風中不停地顫抖,而王府其他人站在不遠處,正緊張地觀望,流蘇拉拉南瑾的衣裳,淡淡道:「我們走吧!」

    南瑾沉聲道:「散播流言的一定是別院中人,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形跡可疑,你認識她嗎?」

    流蘇搖搖頭:「不認識!」

    秀荷垂著頭,流蘇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臉,也無意執著此事。

    南瑾蹙眉,流蘇拉著他便走,淡然道:「是誰散播的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已經人盡皆知,就算殺了那人,也於事無補,不必再添亡魂。況且,我二嫁是事實,也不算說錯!」

    南瑾只是握緊她的手,神色如雪,並不說話,兩人一起出了別院,走到街道上,南瑾倏然反手把流蘇抱緊,俯身,深深地吻上這抹芳香的唇。

    熱情的吻如火山爆發,激烈地探索著屬於他的芳香和溫暖,傾注了南瑾一生的深情和眷戀,執著和不悔,仿若要把她狠狠地吞噬在身體裡,揉入骨血中,再也不分開。

    良久,他才眷戀不捨地放開,額頭抵著流蘇,微微一笑,啞著聲音道:「我想你了!」

    流蘇臉如紅潮,嫣然笑道:「我也想你!」

    伸手,側身,緊緊地抱住他,貪戀著他所給予的深情,此生,已經了無遺憾,即便未來有再多的風風雨雨,她亦不怕面對,有南瑾陪著她。

    漫天鳳凰花飄,月色朦朧下,圈出一方浪漫甜蜜的天地,和剛剛的風起雲湧有天壤之別。

    「蘇蘇,別怕,也別退縮,就算全天下都不認可我們是夫妻,你也永遠是我風南瑾的妻子,永遠都不會變!」南瑾沉聲承諾:「只要你不拋棄我就好!」

    流蘇腦袋在他脖頸間不滿地磨蹭了下,方才笑道:「我不會,絕不會!」

    即便是拋棄,也是想要南瑾平平安安!

    她可以預料到,五年平靜的日子已經徹底結束,那座華麗的京城,又將會是她的一場浩劫。

    怎麼樣都好,只要南瑾和風家沒事。

    怎麼樣都好!

    「相信我!」他不會讓她有事,她也決不能出事,否則他會發瘋!

    流蘇點頭,她倏然想起什麼來,輕聲道:「南瑾,我和蕭絕……」

    南瑾一笑:「無須解釋,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冰清玉潔的蘇蘇,我相信你!」

    流蘇微微起身,調皮地側頭:「你以為我要說什麼?」

    南瑾一愣,流蘇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一邊道:「我想說,我和蕭絕回不去了,即便是錯誤,我也寧願一直錯下去!」

    南瑾握緊她的手,似笑非笑,眼神飽含著戲謔:「我聽見了!」

    「我猜著你早就在外面,不然哪那麼準時,看見我被欺負就現身。」流蘇撇撇唇,心裡腹誹,估計樂壞了。

    「即便不出手,他也不會真的會傷害你,頂多讓你受點苦!」南瑾淡淡道,並不是為蕭絕說話,而是蕭絕要真想要殺流蘇,她還能活到今天麼?只是他見不到流蘇有一點一滴的傷害罷了。

    「蘇蘇,對不起,我故意緩一天才來找你!」只是想他們多一天時間好好把死結解開,可似乎越結越複雜了。

    蕭絕不願意放手!

    如此執著,把他們三人都陷入一種困境中。

    「南瑾,蕭絕會不會對風家不利?」流蘇擔心地問道:「蕭絕一口咬定我們在京城就苟合,珠胎暗結,這個罪名不小,況且我是蕭王妃,誘拐皇族這個罪名是要誅九族的!」

    南瑾深深地看她一眼,眉目掠過一抹冰冷的譏誚:「誅九族?呵呵,若要真誅九族,那就有戲看了!」

    不到逼不得已,他絕不會輕舉妄動!

    「南瑾,我說真的,你一點都不擔心嗎?」流蘇見南瑾一點都不擔心,心頭一沉,想要罵他,她說這麼嚴肅的事呢,他竟然無所謂的口氣。

    「順其自然,總之你放心,風家,我絕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出事!」南瑾堅定地道:「蘇蘇,我現在擔心的是你,不是其他人!」

    「我?」流蘇半垂眼眸,蹲下身來,撿起一朵鳳凰花,細細在手心把玩,她唇角勾起一抹艷麗笑容:「我會堅強面對,流言也好,險境也好,我都會很堅強,我只求不要連累到家人就可以,你,小白,娘……風家每一個人,不能因為我的自私而喪命,否則我會一輩子都活在陰暗中。」

    「不是這樣!」南瑾淡淡道,他擔心的不是這個,南瑾從懷裡把一塊金牌拿出來,放入流蘇的手心:「拿著它,不要弄丟了!」

    「免死金牌?」流蘇徒然睜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南瑾,這是怎麼回事?」

    南瑾臉色沉重:「以防萬一,我和蕭絕都是朝中重臣,若是為了一個女人反目,絕非好事,這不單單是私人恩怨這麼簡單。皇上屬意蕭絕繼位,如果為了你,導致我們反目成仇,日後我一定是他的絆腳石,皇上不會容許這種事,他不殺我,就一定會殺你!」

    流蘇俏臉一白,終於抓住他話裡的意思,不禁大驚失色:「南瑾,你是瘋子,你明知這樣,為何不給你自己求,我要這個做什麼,我不要,給你!」

    流蘇心中又驚又急,手中的金牌如燙手山芋般,恨不得把它狠狠地拋棄,鼻尖一酸,真是傻瓜。

    「我拿著沒用,上頭有你的身份戶籍,是你專用的!」南瑾淡淡地陳述,臉色平靜,流蘇匆忙翻開金牌,反面果然有她的身份戶籍……

    流蘇心中大震,南瑾猿臂一伸,把她重新抱入懷中:「蘇蘇,相信我吧!」

    「南瑾……」

    「相信我!」南瑾重複:「若到萬不得已,我自有護身之法,皇上他不會殺我!」

    「可是……」

    「沒有可是!」南瑾堅決道,把流蘇的顧慮一手抹去,他聲音溫潤,令人安定而放心。

    流蘇心如被螞蟻啃咬一般,十分難受,南瑾說的她何嘗不明白,只是不安罷了。

    「南瑾,如果……我說如果,如果當初早知道會有今日的局面,你還會不會決定愛我,決定娶我?會不會後悔和我相遇?」流蘇抿著唇,猶豫地問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南瑾,都有他這種魄力,承受這麼多壓力,能解決這麼問題,似乎無所不能。

    現在,他也是毫無辦法了吧!

    所以才會為她求免死金牌,南瑾是那種絕不會求人的男人!

    「蘇蘇……」南瑾沉聲喊她一聲,聲音微冷,好看的雙眉擰成川字,流蘇抬眸看他,南瑾正兒八經地道:「我生氣了!」
作者: C萍妹    時間: 2011-12-13 10:50 PM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44章

    夜風吹過,略微有些涼意,流蘇眉梢一挑,南瑾臉色嚴肅,如雪山上飄過的寒風,這種不怒而威的氣勢甚是駭人。

    沒有吼叫,沒有瞪眼,卻森冷得教人害怕,流蘇第一次看見南瑾以這麼嚴肅冰冷的面孔對著她,心頭怦怦直跳。

    她說錯話了!

    她不該問這樣的問題,就算心裡再怎麼愧疚,也不應該如此問南瑾。

    「我很生氣!」南瑾重複,口氣沉如堅冰,像一把出鞘的劍尖閃過寒峭的光芒,沉沉地壓迫在她心頭。

    「對不起!」流蘇輕聲道,垂眸站在一旁,生氣的南瑾,看上去很嚇人。她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只能沉默地站著,乖巧得如學堂裡犯錯誤的學生,等著夫子的訓話。

    南瑾瞪著她半晌不說話,良久,才重重哼哼,沉聲道:「以後不許問這種問題!」

    命令句!

    「南瑾,我不是後悔的意思!」流蘇拉著南瑾的衣袖,一臉沉重:「我不知道為何事情會弄成這樣,又好像走入一種困境中,就像當初我在王府那些喘不過氣的日子。我只是在想,這一切都是我引起,把無辜的人拉下水,讓你名聲受損,讓家人裡蒙羞,我覺得很抱歉,無地自容,我甚至擔心回家之後會不會看見鄙夷的眼神。」

    南瑾臉色如霜,淡然道:「名聲受損?什麼又是名聲?誰在乎這種東西?」

    「南瑾?」

    「蘇蘇,你的確很麻煩,想要擁有你,勢必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價,從一開始就知道不會風平浪靜,也預料到今天會有這樣的局面,雖然我已經極力去阻止,可人算不如天算,始終做不到萬無一失。然而,不管將來如何,即便帶來毀滅性的災難,我也不會後悔與你相遇。」南瑾沉聲道,眼光沉靜地看著流蘇,掃過她手心的免死金牌,微微用力,讓她的手緊緊地握著它,南瑾臉色認真地交代:「記住,不要弄丟它。」

    金屬的冰涼溫度讓流蘇亦心如寒冰,這份沉重的叮嚀冥冥之中似乎已經透露出一種可怕的預感。那股即將從海面上吹來的風暴,一定會給他們帶來顛覆性的毀滅,她現在最怕的就是這點。

    南瑾是右相,蕭絕是王爺。

    兩人都是位高權重,呼風喚雨之中,在政壇舉足輕重,而皇上又怎麼會允許這樣的醜聞在聖天爆發,又怎麼會容許他們兩人反目成仇,到時候勢必有一場浩劫。

    流蘇心思玲瓏,很多事情南瑾不必一一說清楚,她也能明白,若是常人也就算了,可他們的身份都不是常人,這樣的醜聞對他們而言,是致命性的傷害。

    不僅會毀滅他們的名聲,更會毀滅他們的前途。

    那位遠在京城,坐鎮皇宮的真龍天子,又會做出怎麼樣的決定呢?流蘇的腦海裡出現一張龍椅,華貴而耀眼,栩栩如生的龍紋雕刻,張牙舞爪的狂放之態,這些聚集在一起,並代表了皇家的尊嚴。

    流蘇心中慌張,卻被南瑾擁進懷裡,溫潤沉著的聲音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魄力:「不要怕,蘇蘇,我會陪你一起面對這次的風暴!」

    希望,事情不會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拿出最後一張王牌!

    溫暖有力的懷抱似把她最後一抹擔憂和恐懼都背負,完全分擔她所有的情緒,把她呵護在風雨之後。

    流蘇淡然一笑,輕聲道:「南瑾,我們都會有事,風雨之中,總會有彩虹,我還沒有活夠,我不想死,我還想看著小白長大嫁人,還想看著南瑾慢慢變老,還有這麼多心願,我不會讓自己有事,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會讓自己平安無事。」

    「誰敢要你的命,我就先要他的命!」皇帝也不例外!南瑾眼光劃過一道陰霾,口氣堅定,敢傷他的人,殺無赦!

    流蘇心口一震,轉而一笑:「真奇怪,皇上怎麼會容忍你這樣的性子?真是夠囂張,夠狂妄的。」

    「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

    「做什麼說得自己這麼不堪似的,你入朝為官,不也是故意的?相互利用罷了!」流蘇聰穎一笑。

    「什麼也瞞不過你!」南瑾微微一笑,間接承認流蘇的話。

    兩人順著街道向渡口而去,此刻已經將近子時,靜謐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漫天鳳凰花飄。

    在他們身後如一幅巨大的淒美錦繡。

    兩人到了渡口,上了船,南瑾揚帆,開出渡口,朝著鳳城的方向而去。

    甲板上,流蘇從船艙搬來籐椅,拉著南瑾坐下賞月,難得今天的月色明亮,星空一片絢爛,過了今晚,估計就沒有這麼悠閒的心情賞月了。

    風雨前夕,總是這麼寧靜,如同夜晚的河面,平靜得如一面鏡子,感覺不到一點點危險和風暴來臨的猛烈。

    「其實仔細想想,也是鬆了一口氣,消息傳開也好,心裡的負擔也減輕很多,這些年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姐姐,幸好她和蕭寒能修成正果,不然我都保不準會衝動地回去告訴她我沒事。我的死,姐姐一直以為是她間接造成的,這幾年心裡一定很愧疚,不肯給蕭寒機會,還是蕭寒果斷點,求了聖旨,不然他們不知道要耗到何年何月。」流蘇看著明月,淡淡地笑道,似乎看見錦繡傾城的笑容中的體諒,她不禁心口酸澀。

    對不起,姐姐!

    瞞著你這麼多年。

    不知道她見到她第一眼會不會打她,像她這麼不乖巧的妹妹,的確要好好教育一下。

    南瑾冷哼,俊逸的臉閃過一抹譏諷:「九王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可是京城中最熱門的話題,哼!浪子回頭還是浪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流蘇側眼,陰測測地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風南瑾,你在詛咒我姐姐嗎?」

    南瑾撇過頭去:「我說實話,你姐姐眼光很糟糕!」

    九王風流滿天下,紅顏知己從京城的宮門能排到城門,是有名的催花毒手,南瑾對這種濫情的衝動動物一點好感都沒有。

    蕭寒和蕭絕兩兄弟,這一點上的確不像一家人。

    「蕭家從來沒出過蕭寒這種濫情人,好不容易出品一個,讓你姐姐攤上了。」南瑾眼觀鼻,鼻觀心,口氣平淡得好似在說,今天的月色真好。

    流蘇心裡腹誹,他八成故意的,她手指戳戳南瑾的頭:「你和他又沒有交集,做什麼對人家意見這麼大?好歹也是我姐夫,給點面子行不行?」

    「我討厭他!」南瑾哼哼道,蕭寒在朝堂上和他作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有好幾次意見不和,導致政令沒有及時發佈下去,造成不小的影響。他要忙得焦頭爛額,蕭寒卻只會一邊涼涼地看戲。

    「你討厭他是正常的,你攤開手指頭數一數,你喜歡的人有沒有超過十個?」流蘇輕笑道。

    南瑾哼哼,悠閒地躺著,看天上一輪明月。

    他討厭蕭家所有人!

    流蘇嫣然一笑,這樣的南瑾對她而言頗為新鮮,就像鬧脾氣的孩子。

    「南瑾,有件事我想問你一下!」流蘇沉靜地看著南瑾好一會,輕聲問道:「我的身子,真的無法再受孕了嗎?」

    南瑾渾身一震,本來想要笑著和流蘇說錦繡懷孕這一件喜事,那笑容在臉上,猝然僵硬了!

    心口如被什麼刺一下,麻痺的疼,為了她這平靜的語氣。

    蘇蘇她,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件事無人知曉,她的身體一直是他在調理,為何她會知道?

    一時間,兩人之間陷入一種極端的沉默中。

    誰也沒有說話。

    甲板上的風,淡淡地吹著,晚風有些涼意,吹得人心口發慌,流蘇眼光沉靜地看著南瑾,執意想要尋一個答案,這件事,成了她一塊心病。

    白衣綠衫在籐椅上交纏,飄逸而沉靜,風吹起流蘇額前的碎發,看起來如風中的殘花,那明明沉痛的心情,卻平靜的臉,看得人心疼不已。

    南瑾深深地看著她,坐起身子,擰著眉心問道:「蘇蘇,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流蘇微微一笑:「南瑾,紙包不住火,你又能瞞著我多久?現在不是我如何知道,而是,我到底還有沒有機會再懷孕?」

    「這很重要嗎?」南瑾垂眸,淡淡地問道,修長的睫毛在臉上覆上一層淡淡的剪影,遮去他眼光中突如其來的傷痛。

    「我猜你很早就知道我的身體狀況,這些年卻一直瞞著我,南瑾,我有權知道真相,你明明知道我有多麼想給你生個孩子,卻一直瞞著我。給了我做夢的機會,而我卻無意中把這個夢戳破,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南瑾,到現在,你還想瞞著我嗎?」流蘇祈求道:「至少讓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求你了!」

    南瑾的臉完全籠罩在月色的清白中,有種透明的錯覺,他輕輕閉上眼睛,許久,又睜開:「我清醒後不久就知道這件事情,無意中聽姑姑提起你生小白的狀況,我有些擔心,才會幫你把脈看看,結果……蘇蘇,子嗣一事你不必太掛懷,娘雖然整天嘮叨著要抱孫子,但是,你可以不理會她的話,我們有小白就好!」

    流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眸定定地看著南瑾,倏然痛苦地閉上眼睛:「這麼說,我真的……無法受孕了麼?一點機會也沒有嗎?」

    眼眶熱熱的,像是有什麼灼熱的液體要從眼睛裡流出來,修長的睫毛在如蝶翼般無助地顫抖,流蘇雖然已經預料到答案,親口聽南瑾說,仍然覺得心如刀絞。

    她心裡一直抱著一絲希望,南瑾會有辦法,他醫術高明,舉世無雙,他能治好她的哮喘,他能治好自己的雙腿,所以他一定也能調理好她的身體。

    流蘇一直讓自己這麼相信著,即便是希望渺茫,她也如此相信著。

    沒有聽到南瑾親口說,她終究無法死心。

    南瑾伸手,輕輕地撫上她的眼瞼,他已經感覺到流蘇眼淚,就在那兒打轉,只要他說一聲,是!這讓人心痛的眼淚就會破閘而出,南瑾覺得,心揪緊了。

    如被人緊緊地握著心臟。

    他一直知道流蘇很在意這件事,卻一直隱瞞著,就是怕她出現這種場面,蘇蘇她一定會受不了。

    可是,別無他法。

    不是不能醫,而是選擇不醫,流蘇的身體不適合懷孕,屬於易流產體質,小白已經讓她吃盡苦頭,他害怕再次讓她受孕,會給她帶來生命危險。

    有些事非人力可為,他冒不起一絲一毫失去她的危險。

    所以寧願放棄醫治!

    「蘇蘇,對不起!」南瑾沉聲道。

    傻瓜!

    他有什麼對不起的?

    流蘇眼淚滾滾而下,透過南瑾的指縫,燙傷他的肌膚,她睜開眼睛,咬著牙,泣不成聲:「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不是你!」

    「蘇蘇……」南瑾沉聲一喝,嚴厲的語氣讓流蘇眼淚逼回眼瞼:「這世間有很多夫妻沒有子嗣,多我們一對不多,少我們一對不少,又有什麼好介意的?人生在世也不過短短數十載,何苦為了其他因素終日煩悶?我承認,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是一種遺憾,可蘇蘇,如果孩子和你比,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摒棄你頭腦裡不該有的念頭,不要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離開我,我不允許,倘若真是那樣,我風南瑾就算看錯你了,聽見沒有?」

    南瑾的聲音分外的嚴厲,甚至帶著一種急切的命令,想要除去流蘇腦海裡任何能讓她離開他的隱藏因子,他不允許!

    這根本就不是理由!

    他瞭解蘇蘇,這麼多年來一直想要延續他的血脈,這種想法已經深入骨髓,他深怕流蘇產生離開他的想法,這也是他隱瞞流蘇最大的原因之一。

    越慢告訴她,就能陪著她更久,就能創造更多的回憶,讓流蘇更加眷戀他,不捨得離開,這是他的私心。

    他知道流蘇的個性,看似柔弱,一旦決定任何事就不肯回頭。

    「蘇蘇,沒有孩子,你還是你,我還是我,什麼都沒有改變,明白嗎?」南瑾有些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沉聲道,一臉沉重嚴肅。

    「我想要一個我們共同的孩子!」流蘇伸手抱住他,低低地哭起來。

    「沒關係!」南瑾撫著她的長髮,柔聲道:「只要你不離開,什麼都沒關係!」



第3卷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45章

    帆船在赤丹河上走了一天便回到鳳城。

    渡口人多嘴雜,這兒是商道必經之路,很多商人都聚集在這兒等著帆船出海,閒暇之餘磕牙聊天,最近最熱門的話題莫過於風蘇蘇便是方流蘇,昨天鳳城就已經鬧開,沸沸揚揚,才半天功夫就已經家喻戶曉。

    「這消息是真的嗎?你們有沒有聽錯?」一名大漢不可置信地呼叫,眼睛瞪得和銅鈴那麼大。

    「當然是真的,有人親眼看見,都認出來了,風少夫人就是蕭王妃,沒想到啊沒想到啊,那個女人臭名遠揚,誰不知道是淫娃蕩婦?」一名華服男子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嘿嘿地奸笑:「像這種朱唇千人嘗,玉臂萬人枕的賤人,生得一點很妖媚,多半是媚術學多了,不然怎麼會迷倒這麼多男人呢?」

    「哈哈哈……」

    「去年遠遠見過風少夫人一面,長得不是很妖媚。」一女子嘖嘖道,一臉不屑:「一定是會妖術,這種女人,簡直就丟盡我們女人的臉,你說她要不是會妖術,怎麼能嫁給蕭王爺之後,還能嫁給驚才絕艷的風堡主呢?」

    「就是說,一雙破鞋還能有這種機遇,哼!多半啊……就是會妖術,哈哈!」令一名女子也無情地嘲諷。

    「不甘寂寞的女人都這樣,當王妃的時候就夜會情郎,當風少夫人,天天在商場上打滾,指不定都給風堡主戴了多少頂綠帽子,可憐的男人啊,還被蒙在鼓裡,哈哈!」

    「說不定哦,風少夫人出海找海盜談判,竟然這麼容易就回來,沒準就是爬上海王的床,把人家迷惑得七葷八素,神魂顛倒,這才答應的吧?我還琢磨著,漠北海王怎麼這麼容易就被她說服,指不定就是這麼一回事!」一名女人嗤笑:「這女人可真厲害!」

    「何止啊,當初風南瑾不在,她和蕭王爺打商戰,不是很風光地贏了麼?說不定啊,又勾搭上了。不然一個女人,哪兒來的本事?還不是靠床上那點功夫?哼!」一名少女哼哼道。

    「你說這天下的男人都是瞎了眼嗎,怎麼會娶這種人盡可夫的女人?」

    「說了會妖術嘛!」

    「哈哈哈……」一陣惡劣的嘲笑聲在傳遍渡口,盤旋在赤丹河上空,好似一團烏雲,沉沉地壓在鳳城之上。

    流蘇才上岸,就聽到這段不堪的討論,臉色白得如天上漂浮的白雲,毫無血色,指尖顫抖著,整個身體如被人泡進冰冷的海水中,那股冷氣,直刺脊骨,讓人顫抖。流蘇腳步沉重得如生根的數,怎麼也撥不動,愣愣地站在那兒。

    風吹起她碧綠的衣衫,沉寂地飄蕩,在風中劃過一道悲涼弧度,她以為她對流言已經刀槍不入,而親耳聽見,卻是如此恐懼和難堪。

    鳳城不同於京城,鳳城是她熱愛的土地。

    因為她的愛人和家人都在這片土地上,所以她也愛上這片土地,想要一生都留在這裡生活。

    若是這兒都不能容下她,天下何處才是她的藏身之處?

    倏然殺氣一閃,南瑾手中的竹簫一旋轉,流蘇迅速伸手壓下:「南瑾,不要!」

    南瑾面無表情,眼光如覆蓋一層厚厚的霜,凍得駭人,他發怒的時候,你從他臉上找不到半年痕跡,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發出的殺氣,是如此的濃烈,如一團帶著無數冰刃的冷氣團,鋪天蓋地從周圍散發。

    強烈到世間所有生物都無法忽視!

    流蘇拉著南瑾的手,苦澀地扯開唇角,淡淡道:「南瑾,別為了我造殺戮,這樣的流言以後都會聽到,慢慢會習慣的,你能殺盡天下人麼?別生氣了,我沒事的!」

    南瑾側頭看流蘇,心中如被針扎一下,這些沉重的負擔,羞辱的謾罵本不該是她來承受的,這副嬌柔的身體,早就承受太多的壓力和苦楚,這些流言蜚語,對她而言,何其無辜?

    「蘇蘇……」

    「我們回家吧!」流蘇淡然地道,清風吹起她額上的碎發,遮去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難受。

    南瑾眉心一擰,雙眸如刀般,冷厲地掃向那群還在肆意羞辱流蘇的商旅,越說越憤慨,好似被流蘇辜負的人是他們一般。

    南瑾手中的暗器蠢蠢欲動,倏然,一聲嬌喝:「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四家商旅,今天我們不做你們生意,你本事自己找船出海,別在這兒廢話!」

    「你說什麼?」

    「你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給我們出航?」

    「明明就說好了,風家怎麼做生意的,想要出爾反爾嗎?」

    唰唰唰……幾道人影從一旁竄起來,惡氣惡聲地朝說話的女子衝過去,個個凶神惡煞,好似要吃人似的,目露凶光地瞪著女人。

    「是柳溪和如玉啊!」流蘇微微一笑。

    柳溪臉色佈滿陰霾,紫色的衣裙在風中飄揚,雖然玲瓏,卻有股女強人的架勢,她插腰,冷笑:「你們這麼有本事,還能閒閒地磕牙,那就自己找船去,我們風家不會給你們一條船,沒本事就自己跳下赤丹河,游過漠北海。哼!」

    如玉冷冷地笑著,口氣尖銳嘲諷,睨著他們,瞇著眼睛,修長的手指在半空挨個指著剛剛說得最難聽的幾個女人,嘲笑道:「怎麼啦?瞧瞧你們這副嫉妒的醜樣子,女人見了都噁心,別說是男人了,羨慕風少夫人還是怎麼了?很酸,心裡很難受吧?你有本事也去嫁一個男人,再去找一個男人,羨慕她就去學她唄,來這兒廢話做什麼?給我滾!」

    「你們……」商旅中幾個大怒,掄起拳頭就要砸過來,如玉手中金針一山,那針頭在陽光下閃著湛藍的光芒,她惡意地笑起來:「好像有毒哦,見血封喉啊!」
    衝上來的人群倏然停止腳步,不敢衝過來,有一人認得柳溪,指著她怒吼:「楚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三天前就簽好合約,今天要運九船茶葉和絲綢過漠北海,現在貨物已經裝船,你來反悔是什麼意思?風家還要不要聲譽?」

    柳溪秀眉一挑,成親幾年,當了母親的她更顯得成熟和沉穩,冷然地笑道:「風家要聲譽做什麼?天大地大,你在聖天還能找出第二號船行麼?我們就算是臭名昭彰,你又有什麼辦法?靠我們船行吃飯,還敢羞辱它的主人,你們自己不長眼睛,怨得了誰?」

    「一群不長眼睛,上不了檯面的豬,還敢在風家門前說女主人的不是,你不是擺明斷自己後路嗎?真是蠢得要命,我要是你們這腦袋啊,真恨不得狠狠地往牆壁上一撞,看看不能聰明點,不然跳進赤丹河淹死算了,或者做什麼咧,都蠢成這樣了,還是趁早死了,看看下輩子能投個好胎,便聰明點,不過就你們這樣的,估計投胎也是蠢,可悲,可歎啊!」如玉悠哉悠哉地晃動手中的銀針,笑得顛倒眾生,卻不達眼底。

    流蘇淡淡一笑,如玉這張嘴,果然是夠毒的,氣死人不償命。

    那群商旅顯然是急了,雖然不認得如玉,卻都知道柳溪,她說不運貨就是不運貨,這不是擺明讓刁難他們嗎?

    「楚夫人,風少夫人和蕭王妃一事天下皆知,你想要封口,能封得住天下眾人悠悠之口嗎?她早就臭名遠揚,身敗名裂,你不給我們運貨,擺明刁難我們,你想讓風家的名聲也和她一樣臭嗎?」剛剛說話的一名少女憤怒地吼道。

    此時圍觀不少在渡口準備出航的商旅,都好整以暇地看著這齣好戲,如玉抱胸,眉梢冷挑:「這話說得有深度,既然風少夫人臭名遠揚,風家的名聲還能香麼?說你蠢你還不信,這種簡單的道理也不懂,今天楚夫人心情不好,不做你們生意。你這張嘴這麼厲害,瞧你剛剛的語氣也挺橫的,羨慕少夫人了吧,你也扒光了,去勾引風家船行的管事,看看人家會不會對你言聽計從啊,無知的蠢豬!」

    四周發出一片哄笑聲,少女又急又氣,惱羞成怒,一張臉蛋漲得通紅,和熟透的番茄似的,掄起拳頭,狠狠地揮向如玉。如玉眉心一擰,側身閃過,一掌就把她打飛,一點也不客氣!

    「就這程度還來和我過招,丟人!」如玉哼哼。

    「風堡主,少……少夫人?」倏然一聲驚呼,有人認出站在十米之外風南瑾和流蘇,驚呼起來。

    人群紛紛側眼過來,剛剛還一片吵鬧的渡口頓時鴉雀無聲。

    如玉早就看見他們了,和柳溪過來。

    「公子,蘇蘇!」柳溪面色如常地打招呼,並無異樣。

    南瑾頷首,冷冷道:「卸貨!」

    「是,公子!」柳溪聞言一笑,轉而回去叫人卸貨,公子都不做他們生意,活該了!

    「南瑾……」流蘇驚呼,南瑾凝眉,對如玉道:「前兩天你去哪兒?」

    「風大公子,關我什麼事,這件事我也努力去查好不好?」如玉哼哼,嗤笑道。

    南瑾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如玉雙眸一瞪,口氣有些緊張:「你嘴巴沒那麼大吧?」

    南瑾哼哼,不答話,如玉一把扯過流蘇:「你去處理你們家船行的事,我和蘇蘇有話說!」

    說罷也不管渡口的紛亂,拉著流蘇從一旁繞過,南瑾微微掃了剛剛那群商旅一眼,眼光如霜,凌厲逼人,嚇得他們不敢上前。

    哪兒還有剛剛的氣焰。

    他冷漠地從一旁走過,順道回船行,周圍的人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安靜如斯。

    等他走過之後,一名女人才尖叫:「我們的貨怎麼辦?」

    而鳳城中的人卻驚呼,風堡主不是不良於行麼?竟然能站起來了?

    如玉拉著流蘇,直到走至一條僻靜的街道,她才問道:「蘇蘇,蕭絕怎麼知道你沒死的事情?」

    流蘇默默地歎息:「小白給露餡了。」

    如玉沉默,撇撇嘴唇:「這死丫頭果然是爹生的,不是娘生的。這下好了,有好戲看了。」

    「如玉!」流蘇輕斥,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情開玩笑,她都要擔心死了。

    如玉突然問:「蕭絕擄走你,沒對你怎樣吧?」

    流蘇搖頭,如玉臉色沉沉的,危險地瞇起眼睛,口氣冷然:「他也真夠絕的,竟然把你在身份公諸於天下,一點長進也沒有,不可救藥。」

    流蘇搖搖頭,淡然地笑道:「如玉,你誤會了,不是蕭絕傳出去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事情都揭穿了,再去查是誰散佈的也於事無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順其自然吧!」

    「你想得倒挺樂觀的,蘇蘇,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如玉一臉沉重地看著她,自她被擄走,如玉就一直靜觀其變,因為風南瑾的手腳一定比她快所以她並沒有擔心。

    她還以為他們三人會把這件事好好地解決,就算是兩人都不肯放手,也不會讓流蘇受到傷害,沒想到流言這麼快就傳開,整個鳳城都傳得沸沸揚揚,這次的流言,比起上次來得更猛烈,更殘酷。

    讓她錯愕不已。

    「蕭絕他,一定放手的意思都沒有嗎?」如玉問道。

    流蘇沉沉地點頭,想起蕭絕的偏執,她心中就如堵了一塊巨石,這個無法解開的死結,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得到一個完美的結局?

    「如玉,我是不是很失敗?」流蘇緩緩地苦笑道:「我以為我能解開蕭絕的死結,能讓這件事完美地落幕,可事實證明,我太天真,想法太簡單,什麼都做不了。」

    「這事不怪你!」如玉淡淡地道:「誰也不怪,弄到今天這個地步,所有牽扯在其中的人都有錯,誰都不該怪誰。」

    「如玉,其實你早就知道蕭絕對我的心思嗎?」

    如玉點頭,流蘇微微一笑,果然,周圍所有人都瞞著她,一瞞就是幾年。

    如玉看著流蘇,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讓流蘇轉過身來,她雙眸定定地看著流蘇:「如果當初我告訴你,蕭絕很愛你,很有可能給你想要的愛情和生活,你還會離開京城嗎?」

    流蘇愣一下,淡淡地撇過頭去,淡然道:「我不知道,這始終是個假設,我沒有嘗試過,永遠不知道答案。也許會離開,也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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